幼崽正探头探脑。
楚行云垂头, 含着笑意看着护在自己身前的幼崽。
她小小一颗，却总是有力量有勇气来保护他，不管面前的是怎样的危险。
这在兄妹之情中, 怎么也得算是第一了吧？
果然，祝长姝在虞宗主身侧垂目，怀疑这是心机大师兄给师弟师妹们上眼药。
“既然已经商定, 那就这样定下吧。天外天到底要紧, 为免引来旁人觊觎，咱们还是快点开启入口才好。”
青阳门与太古宗并不那么和睦, 哪怕利益捆绑在一起也话不投机。
今日虽然在太古宗没讨什么便宜，不过也不算吃亏……那般珍贵的秘府，其实青阳门一家霸占总是觉得力有未逮。
如今有太古宗分担这样的压力，青阳门门主心里隐隐轻松，不过他面上依旧不见什么亲密, 只对虞宗主说道，“道门杂事多, 贫道还有要事, 就不在这里久留。”
他起身就准备带上众人离开。
青阳门同来修士中与太古宗长老有交好的就留下，余者都跟着他一同上了飞舟准备回去青阳门。
已站在飞舟之上，见爱徒不动声色揉自己的小腿，青阳门门主关心地问道, “怎么了？”
飞舟尚未起飞，凌风子坚决不说自己腿疼, 那还不让楚行云笑死啊！他微微摇头, 目光落在正跟楚行云站在一起欢送客人的幼崽身上。
小小幼崽, 跟她计较实在不成体统，何必多说。
只是……竟连个幼崽都撞得他腿疼, 他的炼体法门难道是假的？
他还这么年轻就得补补了？
见他隐隐怀疑人生地看向楚行云，青阳门门主不由心疼爱徒。
明明都是化神修士，各领风骚也就算了，楚行云竟敢进阶大乘，这对他的弟子得多大的打击。
“大乘虽好，可进阶这样的事还得徐徐图之。有那种为了进阶就不顾根基仓促进阶的，恐怕空有境界罢了。更何况年纪轻轻不知沉淀就进阶大乘，不过是赌一时之气，不懂厚积薄发才能更加顺遂。风子，咱们不着急，啊！”
他苦口婆心传音劝说。
按说这磨磨唧唧的样子实在和他运筹帷幄的门主形象完全不符，可既然是传音，又有谁能听得见呢？
青阳门门主全然没有发现飞舟之下那广阔的太古宗掌教大殿广场上一颗胖嘟嘟的幼崽抖着耳朵在偷听。
他忙着跟爱徒继续碎碎念。
直到飞舟飞入云端化作一道长虹而去，虞悠悠才满足了自己八卦的小心思，跟楚行云窃笑着咬耳朵说道，“着急！”
“他怕凌风子着急进阶？”楚行云就笑。
他只觉得偷听传音的幼崽也格外可爱。
不过因想到虞悠悠还想前往天外天，他就跟虞宗主轻声说道，“小师妹脱口而出想要去天外天。弟子想着，小师妹心有灵性，是否是因感到天外天有她的机缘，她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话让虞宗主思索起来。
不过天外天如此重要，也不知其中如何凶险，虞宗主便低声说道，“只若悠悠进了天外天，那你还要分心护着她，怕是不便。那是曾被上古神族炼化过的世界，不知如何凶险……”
虞悠悠急忙在一旁说道，“不去。”
楚行云诧异垂头看她。
“公事。”若说她一开始脱口而出，其实已经觉得很不合适。
两宗都把这件事当做很重要的事。
若她要跟着去，一则对其他门中弟子并不公平，也恐引来青阳门的不满，另一则，虞宗主说得对。
她什么都不懂，却闹着要去那种从前谁都没有经历过的地方，必然让楚行云分心。
“以后！”反正以后天外天还会开启，小家伙儿忙握着楚行云修长的手对他说道，“手信。”大师兄进了天外天，就带一些礼物回来给她就好了。
她一点都没有勉强。
楚行云怜爱地看着这个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孩子，只觉得她这样考虑这样多，让人心里酸涩。
若是师尊或者他们师兄妹几个都能再强横一些，是不是就可以小师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而不是还担心会拖他们的后腿，努力忍耐心愿。
心里轻叹了一声，楚行云摸着虞悠悠的小脑袋轻声说道，“等我再强一些，到时此界之内，小师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他眉目温和，虞悠悠忙踮脚就跟他拉钩钩。
虞宗主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顺便就见祝长姝在一旁欲言又止，他忙问道，“还有何事？”
祝长姝低声道，“师尊最近修炼懈怠了。”
哦。
因为忙着讨厌的青阳门的事，虞宗主最近没怎么修炼。
若是从前，他对仙阶没有想法，不修炼也就不修炼了，反正他这大乘期的修为也够用了。
可如今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宝贝闺女，再不进阶仙阶，他闺女就要饿瘦了。
虞宗主急忙说道，“我打算趁着最近无事暂且闭关月余，若宗门有要事，你们师兄妹就去与诸位长老商量对策。”
他准备先好好闭关。
又因为孙青容内府有伤也闭关，祝长姝忙着与青阳门种种对接之事，虞悠悠最近经常跟阮铃在一起，就想到阮铃曾说的山脚下的坊市。
她来了太古宗这么久，离家门最近的坊市都没有去过，这是何等遗憾。更何况她也对阮□□中下意识提到的同乡感到很好奇。
她提及的时候眼睛明亮。
掌教大殿师兄师妹这么多，却少有恋慕之情，幼崽也觉得自己ῳ*Ɩ 难得见到这么单纯清澈的恋慕。
看阮铃就知道，她心里是真的喜欢那位同乡。
这比她之前天天见宫妙华与赤焰魔君那种腻腻歪歪故作姿态真心多了。
“下山！”幼崽就欢呼着要去坊市凑热闹，买买买。
她手里有大把大把的灵石，当然愿意去看自己会感兴趣的东西，楚行云也觉得下山遛崽也挺好的，他就护送阮铃与虞悠悠下山。
这一路下山见了许多太古宗的门下往来，小家伙儿就感受到她大师兄那顶顶的人气，只要路过的，必然拱手叫一声“楚师兄”。
她与有荣焉，高高兴兴，小脑袋扬得高高的，就像是被人这么喜欢的是她自己。
自然，有来往过掌教大殿认识她，得到过幼崽友好交流的弟子，也会对她打个招呼。
一时之间幼崽忙个不停，小手左右挥挥，开心得眼睛都亮了。
阮铃跟着她跑来跑去，也觉得很开心。
等几个人在街上都走了三圈，跟坊市里每一个太古宗弟子都打过招呼了，小家伙才心满意足地跟阮铃说道，“忙。”
她这是显摆自己人缘挺好，人情招呼也忙着呐。
阮铃一边跟她往一处经营各类华美服饰的商铺过去，一边用力点头说道，“喜欢小师妹的人真多！”
这倒是真的。
别看虞悠悠整日里只在掌教大殿不怎么出门，来太古宗的时间也短暂。
可掌教大殿人来人往，她其实认识了不少宗门同门，看见人就热情地凑过去悠言悠语……乖巧可爱的宗主之女谁会不喜欢。
特别是早些年遭过宫妙华的太古宗门下，都觉得格外珍惜她。
幼崽比宫妙华实在讨喜太多。
虽这次算是把亲娘比成对照组上位，幼崽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不过既然跟大家都招呼一圈，她准备自己到处玩玩。楚行云就见她们俩在前面快乐撒欢，自己轻松地跟在后面。
这是太古宗道场山脚下，自然没什么危险，他乐得给小师妹一点私人空间，见她们进了那商铺，就坐在商铺的客厅里等着。
从商铺里走出来一个年轻的掌柜，看上去二旬上下，不过却很稳重，生得俊秀。他看见阮铃愣了一下，又下意识看了一眼抱着阮铃裙子探头探脑看他的幼崽。
因知道阮铃最近在忙什么差事，年轻的掌柜上前拱手恭敬地说道，“见过大小姐。”
“师妹。”虞悠悠就给他改正。
“小师妹不喜太生分的称呼。”阮铃就解释说道。
那掌柜迟疑半晌，显然比专注修炼的宗门弟子更多几分世俗，却到底和声说道，“在下高明，无缘拜入太古宗，怎敢厚颜称小师妹这样的称呼。”见幼崽有些失望，他继续说道，“还是在下厚颜，称一声虞道友吧。”
这样的称呼也很奇特，就像是自己也是修真者了一样。
小家伙忙点头，又觉得这名叫高明的掌柜虽然圆滑，却一点都不让人讨厌，她就听他说道，“虞道友可喜欢本店的衣衫？本店男修女修服饰俱全，我给道友介绍一二？”
他领着一开始就很好奇地四处看的小家伙儿往后侧的女子衣裙的地方过去。
小家伙看看，用自己在楚氏后宫中成长起来的卓越眼光发现，修真者的衣裙虽然也都很好看，可论花样翻新，还是不及凡人的奇思妙想。
特别是楚氏后宫的娘娘们，哎呀，别提了，简直就是百花齐放，都有可好看的小裙子了。
小家伙眼睛一亮，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特别的商机。
她要是能卖一些修真界之前没见过的漂亮小裙子，不是可以很赚么？据说修真界的小姐姐们其实也都挺爱美的。
不说别的，就说驻颜丹这种除了永葆年轻美貌之外毫无用处的灵丹都超级昂贵的。
当然，因为新的漂亮裙子有在楚氏皇宫得到灵感的原因，虞悠悠不吃独食，愿意把赚取的收益回头跟楚氏后宫的娘娘们分润。
大家一起赚，多好啊。
到时候赚到灵石，她也可以养祖祖爹爹，养师兄师姐们了。
幼崽，养家。
第072章 第 72 章
小家伙的眼睛亮亮的。
提到能赚灵石养家, 那种期待藏也藏不住。
作为一只精明的幼崽，她还像模像样地跟名叫高明的掌柜点小脑袋说道，“走着。”让她查看查看现在小姐姐们都喜欢什么样式的衣服, 也算是考验一下市场。
这小家伙迈开小八字步在大大的商铺里来回打转，把这商铺里的漂亮衣裳都记在心里。
心里比较了一番，她又探头探脑去看都有什么款式的首饰。
这些修真者衣裳首饰不仅仅美观, 还大多都是炼制出的法器, 哪怕大多都是低阶法衣，都只有一些避尘之类的小法阵, 可也和凡人们用的大不同。
虞悠悠又垂着小脑袋认真地想皇宫里的娘娘们都会喜欢什么样的“仙法”，比如美人们都爱美，希望自己香香的，容光焕发得到皇帝的青睐之类的，顿时又眼睛一亮。
她的脑海里记得宫氏藏书阁的全部的知识, 那绘制一些能让衣服上存有不散香气，或者让人看起来微微发光, 不过是需要一个微光诀罢了。
这样一想, 赚钱的前途一片大好！
幼崽捂着嘴偷偷地笑，一边笑一边点着小脑袋，仿佛自己已经发财。
这胖嘟嘟的小家伙就站在这里笑得跟偷了小鸡仔似的，名叫高明的掌柜耐心地等待, 一点都没觉得这孩子看起来有点傻。
阮铃站在虞悠悠的身边，虽然不知道小师妹在高兴什么, 可也忍不住弯起眼睛笑。
这种油然而生的宁静又美满的幸福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是当她站在店铺里, 身边是可爱的小师妹, 面前是自己偷偷喜欢的人，他们都在自己身边, 自己也……也能在他们的身边，就觉得一种幸福从心底升起来。
这种又有些酸涩的幸福感阮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名叫高明的掌柜时不时把柔和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依旧耐心。
半点也没有抱怨有人不买货还搁这耽误时间。
“这，这……”幼崽对现在修真界的衣裳市场有了大概的了解，顺便还去看了看男修的穿着打扮。
毕竟，她家里男修也好几个呢。
就算比不上现在修真界里时髦的装扮，可她亲自张罗的衣裳，也都是对家人的心意。
她不是不地道的崽，见高明已经陪着自己好久却没有不耐烦，也喜欢其中一两件衣裙，小手一样一样指着，又矜持地跟高明踮起脚尖说道，“便宜……点！”
自从学会讲价，这种滋味欲罢不能。
跟富不富没关系。
要的是一种成就感。
高明垂头看着这殷切看着自己，两只眼睛亮晶晶的肥软小家伙，思索片刻缓缓点头说道，“那就便宜点。”
他正思索着要抹去零头或者送些赠品拉拢一下大客户的事，虞悠悠已经跟阮铃两个三下五除二把买下的衣服首饰都收起来。
一边小家伙儿还跟阮铃小声说道，“开店。”
仗着自己悠言悠语别人都不好领会，她还把自己也要开个店铺的“野心”和盘托出。
阮铃犹豫了一下问道，“那谁来设计衣裳呢？”
想要开店铺就得有一些新奇的样式，要不然人家为什么要来光顾陌生新店呢？
阮铃觉得很是难办，小声说道，“要不然就请祝……”祝师姐自己衣着简单，也不像是一个擅长研究衣裳首饰的样子。
她又努力地想自己在外门的时候是否有爱美的同门。
“我啊！”幼崽表示自己都行，“我！”
“小师妹怎么会设计衣裳？”
“娘娘。”幼崽矜持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阮铃顿时眼睛一亮。
“小师妹说的对。楚师兄家中的娘娘们推陈出新，一定有许多好想法。”她小心地看了一眼自己暗恋的同乡，压低声音跟虞悠悠咬耳朵说道，“那咱们一会儿就去街上走走，看看还有哪里的店铺位置好，人流多。”
……这种在人家店铺里想着怎么跟人竞争，大家听了都沉默。
同乡听了都觉得抹零都是喂了阮铃了！
“要在执事殿发布任务，聘请哪位同门下山经营么？还是告知宗主，让宗主帮忙。”关于开店有很多要张罗的事。
阮铃不擅长这些，想想脑仁疼。
幼崽也脑仁疼，不过她擅长知人善任，就戳着自家阮师姐的小蛮腰更小声说道，“高……管。”
既然自己要做生意，怎么还能麻烦自家爹爹呢？
她刚刚不仅考察了服饰市场，还顺便考察了一下掌柜的人选。
刚刚转了一大圈，阮铃这位挺好看的同乡都没有不耐烦，而且也不卑躬屈膝，特别是幼崽要求讲价，他考虑给抹个零头……抹个零头看似便宜了，其实便宜的也有限，还给了一个人情，多好的人才哟。
虞悠悠已经知道了，这名叫高明的修真者只是在这店铺当掌柜，被聘用而已。
并非是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那她挖个墙角也没关系吧。
那俊秀的掌柜依旧在沉默。
原来不仅要竞争，还要挖人家店铺的墙角。
……他就是那墙角。
阮铃只觉得这是小师妹看在自己的面上给了高明一个机会。
哪怕……这不过是一个幼崽的小小幼稚的想法。
也或许她这样稚气考虑得很不完善，甚至那未来不知何时会有的店铺也未必多么兴旺，也可能她一转眼没兴趣了，那高明的前途也不及现在这样安稳。
可阮铃还是觉得心里欢喜。
她隐约地明白，这是因她的缘故所以虞悠悠对高明另眼相看，她考虑了一下就跟幼崽郑重地说道，“我知道小师妹是信任我，就也信任高大哥。不过该有的约定也要有，不能让高大哥以后在店里一言堂，还有……”
她还觉得一家店想要开起来，只一个掌柜一言堂是不合适的。
俩头碰头在一块儿想着如何约束掌柜的权利，这完全没在乎还有人在听着。高明捂着头无奈得不行，就听见一旁又传来一声轻轻的笑声。
终于发现在大声密谋的师姐妹紧张地同时转头。
就见店铺的另一侧正有一个面容英俊，略带几分沧桑痕疲惫迹的青年男子站在架子旁。
见师姐妹同时炸毛，他一手抵在唇边轻笑了一声，又缓缓走过来。
这青年男子一身白衣如雪，衣裳上绣满了银线暗纹，简单又奢侈，看起来有一种闷着爱美的感觉。
他缓缓走过来，虞悠悠也觉得诧异了一下，因为刚刚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人有在那里出现。
这是很不常见的事。
因为她对气息敏感，总是能感觉到旁人的气息的存在，就像是当初在魔城饿得不行，她却还是能感知到自家大师兄过来找自己时的波动。
可对于眼前这青年，他就像是融入了天地，又似乎是从天地之中走出来，走到她的面前了。
离得近了，虞悠悠嗅了嗅，觉得这人有点香。
不仅是灵气的香味。
还有一种淡淡的，让人心情安稳又宁静的香气。
像是她从前闻过的安神香的气息。
“不知这位前辈需要些什么？”高明见这位陌生不是坊市常见的人，不动声色地走到一旁，将阮铃与虞悠悠都掩在身后，恭敬问道。
“我路过此地，想来看看这里是否有合我道侣心意的新装。”那白衣男子笑着将目光落在门口，就见楚行云正含笑而来，便将目光收回，感兴趣地看着歪头看自己的虞悠悠说道，“没想到遇到了有趣的孩子。小姑娘，你很喜欢做生意么？”
他显然听到刚刚师姐妹两个的商量。
虞悠悠又多闻了一口这白衣男子身上的香气，只觉得他的身上在安神香的气息掩盖之下，还有更让她喜欢的香味……跟敖辛一样香了。
还是混合口味。
这让她很耐心地点头说道，“嗯！”
“小师妹想做生意？”就算听到了“大声密谋”，可楚行云还是笑着装作第一次听到，跟她问道，“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养你。”幼崽干脆地说道。
楚行云看着她认真又真诚的眼睛，忍俊不禁。
“养我么？我可不好养。”
“……赚钱！”那她努努力，多赚点灵石养大师兄。
……当然，要养的家里人太多。
可当单独相处的时候，幼崽敏锐地察觉到，“你”和“你们”还是前者会让大家更高兴。
等只和爹爹在一起的时候，依旧是“养你”。
和祖祖们，长老们，师兄师姐龙族们单独相处的时候，都，都是“养你”！
这小小的心机被一眼看透，楚行云内心开始考察这个“你”究竟有多少，不过不得不说，小师妹想养他这种想法真的让人心里很满足。
他笑眯眯地伸出手揉了揉花心幼崽的小脑袋，和声说道，“那以后我就拜托小师妹了。”
这纵容的说法让虞悠悠急忙点头，抱着自家大师兄的手认真地说道，“包了！”以后大师兄的花费都包在她的身上！
这一刻她都充满责任感。
楚行云笑着答应，哪怕店铺还没影儿，却依旧觉得自己以后似乎可以让小师妹养。
吃小师妹软饭也挺好。
不过一时店铺里静悄悄的，他就将目光抬起几分落在那浑身气息收敛，若不是刚刚出声，他的神识都没能察觉到的白衣男子身上。
本以为他也该对发出豪言壮语的幼崽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却没想到这白衣男子目光怔忡地看着这个孩子，眼里闪过一丝伤怀与怀念。
他透过她，似乎看见了另外的人。
楚行云微微皱眉，心里顿觉不快。
此人无礼。
他们悠悠可不是别人的替代品。
第073章 第 73 章
楚行云轻轻咳嗽一声。
他心中已然不悦, 且这白衣男子收敛气息的能力让他看似平静，实则带了几分戒备。
能让大乘修士都神识无法察觉的，九成九是个仙阶强者。
一个陌生的仙阶强者实在让人没法心里放心。
哪怕这是在太古宗山脚下, 敢来往此地的仙阶应该都不是对太古宗心存恶意，可他还是下意识地提防几分。
“道友莫怪。”白衣男子注视虞悠悠很久，被楚行云打断了思绪回神。
见小家伙儿疑惑地看他, 他就笑着对楚行云说道, “实在是这位小道友单纯可爱，让人想起家妻年幼时。”
他嘴角勾起浅浅笑意, 显然与自家道侣是感情极好的，对一头雾水的虞悠悠和声说道，“我们夫妻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还记得当年我家夫人也是你这个年纪，就立志要开这天下最大的商行，说要将天下宝物都汇聚掌中, 她赚最多的灵石，要做富甲一方的大财主。”
“哦！”虞悠悠没想到还有人与自己心有灵犀, 眼睛亮了。
“她也曾经对我说过一样的话。也是在这个年纪, 我们都还小，她却抓着我的手发誓说，以后赚了钱也不会抛下我，以后她养我, 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要说这世上什么最可恨？
大概就是炫耀夫妻恩爱了。
在尚未有道侣的几个年轻修士面前炫耀这真的很过分。
不过白衣男子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反而陷入回忆里, 笑容堆积在他英俊却有几分岁月纹路的脸上, 轻声说道, “她是最要强的人，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可是在她的未来里一直都有我……真好啊。”
幼崽听得津津有味。
看这白衣男子刚刚还说路过这里就来帮给他道侣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衣装, 可见感情的确是很好的。
她觉得这男子的道侣的确对他很好的样子。
赚到财富愿意养他，那肯定是感情好不是。
“商行？”
“前辈莫怪，我小师妹的意思是，商行开了么？……赚到了么？”阮铃见楚行云看着白衣男子若有所思，似乎在思考什么的样子，便紧张地开口问道。
“开了。也赚了。”白衣男子收回回忆，笑着点头说道。
“也行！”既然从前有人成功，那这故事怪励志的。
虞悠悠觉得自己也能成功，攥着小爪子跟楚行云说道，“更好。”她能做得更出色。
像是听到了一个可以鼓励自己的故事，楚行云目光柔和地落在她干劲满满的眼睛上……无论她的想法是不是天马行空，还是需要大费周章，可做大师兄的，总是会帮她去实现完成她的梦想。
他摸着她的小脑袋说道，“没错。小师妹也可以做得到。日后富甲一方，万万不要忘记我。”
他鼓励她，支持她，从不否定她。
虞悠悠心里开心得不得了，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撒娇。
“最好！”她的大师兄是这天下最好的大师兄。
楚行云笑着摸她的后脑勺。
看。
就算不会做小奶糕也没关系。
长得美也没关系。
楚道君不善厨艺，人也不年少水嫩，可他善解人意啊！
比起只在皇城小住的幼崽，他才是从各种后宫争宠斗争中几十年走出来的。
他一边谨慎地对待那看着胖嘟嘟小家伙失神的白衣男子，一边跟虞悠悠问道，“做衣裳么？我也来帮忙怎么样？”
作为享受过凡世荣华富贵，直到现在也对生活品质要求很高的人，楚行云还是很有审美的。
他耐心地哄着幼崽，白衣男子喃喃自语，眼里露出几分恍惚说道，“她也曾说，我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话音刚落，就听得长街之上一声重物落地的轰然巨响，转眼，一道人影气势汹汹闯了进来。
虞悠悠探头一看，却见那闯进来的满脸煞气的正是最近不见踪迹的敖辛。
此时敖辛目中杀机凛然，浑身气息狂暴，一看就是真的动了杀念，闯进来径直怒喝道，“云檀！你这混账，竟敢潜入太古宗，老子杀……”
他定睛一看，就见熟悉的幼崽正探头探脑，脸色顿时一变。
“你敢拿悠悠威胁我们。”若说他刚刚还是暴躁的动怒，可此时已经全是杀意，一双龙瞳泛起暴戾的血色。
看他这般气势，明显与对面白衣男人敌对，楚行云手中一柄长剑突显，将虞悠悠等人拦在身后。
“道友不必多心。我只是路过，遇到了这有趣的小姑娘，并无恶意。”那白衣男子却似乎并没有如敖辛那样喊打喊杀。
他略笑了笑，和声说道，“偶遇而已。”
他姿态平和，可虞悠悠却竖起耳朵陡然想起，“云檀”这个名字，这不是那时候她雍叔水镜里和师叔祖敖青提过的，有可能是伤了她师叔祖，还和两位祖祖现在情况有关的人么。
她瞪圆眼睛看那名为云檀的男子。
记忆里，敖青管这人叫云檀仙君。
还说他经营着修真界极大的商会天兴阁。
“路过？你本身在南州，老子盯了你那么久，你又突然出现在太古宗，还说你没存坏心眼？我呸！”
敖辛之前就是赶去南州盯着这伤了敖青的混蛋去了。
没想到这家伙倒好，开始的时候像是安安分分，可一个趁他没注意竟然就跑到太古宗来，看着就没安好心。
敖辛大步走过来，把太古宗这几个小崽子都粗鲁地塞在身后，一双眼阴沉地问道，“既然来了太古宗，你也别想走了！我问你，当日是不是你截击敖青？”
他其实对前宗主与孙道君被封禁这件事兴趣不大，一心只在乎当日是谁想对敖青动手。云檀仙君看着他就笑了笑。
“敖辛，当年都进入神魔冢，凭什么只有你毫发无伤地平安离开。”
“什，什么？”敖辛想骂人。
他怎么就平安离开了？
他染上了神魔冢的恶念气息，被敖青镇压了那么多年，怎么云檀道君讲的像是他就在神魔冢开开心心旅了个游？
这混蛋不是在嘲讽他吧？
云檀道君见他只是气愤，可却还能压抑怒气，并没有混乱地攻击自己，脸上的笑容沉静片刻。
“少岔开话题。”敖辛可不管当年怎样怎样，他就是要知道，云檀仙君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攻击敖青。
他低低地咆哮了一声。
这声音低沉，似乎并不高声，可众人却只觉得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压制得极不舒适。
云檀仙君轻叹了一声，又微微点头说道，“没错。当日是我。”
“你承认了？”敖辛本以为这种藏头露尾的家伙会抵死不认。
没想到云檀仙君承认得这么痛快。
可既然敢承认，当初又何必遮掩自己的身份。
“这么说，当初太古宗那老头儿也是你出的手？”他这才想起来给别人找场子，顺便一道魔光传入太古宗山门之中。
只听见那山门中传来一声悠长龙啸，这一刻整个天地都在震动。
一道青色光霞转瞬就到，落在这本很宽敞明亮，如今却显得颇为拥挤的店铺中，显出一个英俊的青袍男子。
虞悠悠就见敖青面沉似水，一道漫长的青龙虚影脱体而出，转瞬将整个商铺都盘亘笼罩其中。
店铺之外，有众多太古宗弟子从天而降，将整个商街都清空，短短一瞬，整个坊市中就没有人迹。
“道友还真是谨慎。不过何必如此，白浪费了一日的经营。”云檀仙君便说道。
“对强敌，怎么重视也不为过。我太古宗门下性命金贵，可禁不起阁下出手。”敖青青龙虚影将店铺隔绝在坊市之外，只见坊市中已经空无一人，这才收回目光。
他也拦在虞悠悠等人前面，眯起眼睛缓缓说道，“毕竟阁下也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对前宗主与孙道君出手狠辣，当日截击他也没留情，要不是敖青技高一筹，没准现在在街头浑浑噩噩要饭的人里还得多一个他。
他与敖辛两人将云檀仙君围住，云檀仙君便无奈地说道，“何必这样紧张，我并不是道友的对手，更遑论如今你们两人合击。”他当初就败在敖青手下，要不是有人来救，保不齐是个什么下场。
就算是得救，也受了伤不是。
敖青顿时冷哼。
普通手段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可若是一个仙阶真的穷途末路，孤注一掷反击，造成的损失也绝对不是他愿意见到。
“我师兄与孙家那小子，是你下的手？”他冷冷问道。
云檀仙君似乎事到如今没什么不能否认，缓缓点头说道，“是我。”
“宫氏灭门，也有你一个？”
虞悠悠趴在楚行云的怀里正听着，听到这里，眼睛都瞪大了。
她没想到今天偶然遇见一个看起来蛮和气的人，竟然就和当初的那么多事有关，而且竟然在她年岁这样小的时候就发现了一切。
要知道就算是在那书中虞悠悠都被镇压，经历过那么多风浪，哪怕前宗主都被找回来了，可最后也没有人查出宫氏灭门还有前宗主被封禁这件事到底谁才是幕后黑手。
整本书，似乎就是虞悠悠做坏事的故事。
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重视关注。
“坏人！”幼崽想想两位祖祖被找回来时那破衣烂衫的样子，顿时大怒。
她的眼前还闪过了宫氏那荒芜的断壁残垣，还有那么多陨落了的族人。
“我当日的确身在宫氏。”云檀仙君却似乎知无不言一般，目光落在怒发冲冠的幼崽身上。
“这孩子……也是宫氏后裔吧？”他对敖青问道。
第074章 第 74 章
“你想做什么？”
他竟然敢提及虞悠悠的出身。
敖青眯起眼睛看着这个似乎有恃无恐的男人。
不过他突然这样坦然承认当年的事, 不怕太古宗追究当年宫氏惨剧，实在让敖青觉得这其中有些鬼祟。
既然已经躲藏了那么多年，这眼下又何必自爆行迹, 让他深陷太古宗的怒火与仇恨之中。
毕竟虽然宫氏灭门，可太古宗还正兴盛。
这个家伙封禁了太古宗前宗主还敢跳到他们面前大声嚷嚷，这岂不是给他结仇？这是真不怕死啊！
幼崽就在楚行云的怀里大声唾他。
“坏, 打！”她握着小拳头, 一只手被天魔之气覆盖，化作巨大的龙爪, 看上去能把仇人的脑袋打碎。
这般情况也不过是让云檀仙君眉梢稍稍动了动，他看着她感慨地说道，“这个孩子真是恩怨分明。”
不知仇恨的时候对他那样和气，半点也不警惕他这个陌生人，仿佛给一个笑脸就能哄走, 好骗得很。
可当知道他有可能伤害了她的身边的人，她的眼神就没有半分亲切, 而是用最厌恶的眼神看他。
他看着嫉恶如仇的小家伙, 便喃喃自语地说道，“若我……若我们有一个孩儿，应该也该如她这般吧。”
娇气却知道护家，让人心里忍不住更爱她一些。
“什么玩意儿。”敖辛气得半死。
这还有上杆子认人家当孩儿的么？
天知道, 幼崽有虞宗主这亲爹一个就已经很让龙抓脑袋了。
“少跟他扯犊子。”他就跟敖青不耐烦地说道，“赶紧把他收拾了, 别耽误了悠悠回去睡觉。”
他和敖青联手还收拾不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仙阶？
然而那云檀仙君却施施然地说道, “若你们动手, 当年宫氏究竟发生过什么，你们可就永远都不能知道了。”
他在敖青冰冷的目光注视下突然转头轻轻咳嗽几声, 身上那安神的香气幽幽更加浓重几分。
敖辛却冷笑说道，“搜魂就是。”
少跟魔龙讲什么搜魂不好的道德论，惹急了他，他不仅搜魂，他还炼化他的仙婴给他看信不信。
然而云檀仙君却只看着敖青缓缓说道，“我以秘法将那些秘密封禁在元神之中，搜魂怕是不会得到什么。道友，你守了那两位这么久，该知道封禁秘法的厉害。”
“你想要什么？”敖青不信这人一无所求就来他的面前袒露这些。
看起来之前他和敖雍的想法很对。
云檀仙君突然让敖雍发现自己那些异状，就是想引他上门。
只是敖青并未上钩，云檀仙君迫不得已，如今自己就跑了来与他接触。
这其中必然还有秘密。
“你带着悠悠先回去。我倒是要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敖青对楚行云吩咐道。
“让这孩子跟着吧。”云檀仙君却对虞悠悠格外另眼相看的样子。
“做什么美梦。”涉及仙阶争锋，敖辛也断然拒绝。
他粗鲁地把楚行云都往身后甩了一把，此刻半点都没有平日在太古宗时的小心机的样子，冷冷说道，“你动她一根头发试试看。”
他这样维护这个孩子，那孩子也极信任他。
云檀仙君似乎对敖辛总是有些不一样，看他片刻轻声说道，“只有你过得最好。敖辛，你已经足够幸运，能从神魔冢回归，看见你……”
“对了，我都忘了，你也是从神魔冢出来的。”敖辛就冷笑说道，“怎么着，嫉妒啊？嫉妒不死你。”
虞悠悠就想起来敖青说过，这云檀仙君曾也在神魔冢沾染其中恶念，狂性大发之下一夜屠戮了一座城镇，不仅害死了许多的无辜人，还误杀了赶去劝说自己停手的道侣。
啊，虞悠悠就叼着手指想，这人之前还一副出门不忘记给道侣带衣装的体贴的样子，可他的道侣不是已经陨落了么？
还是又移情别恋了？
若是如此，她就更鄙夷这人，觉得他真是坏透了。
可又不像。
因为他刚说他的妻子与他青梅竹马。
店铺之中一时安静下来。
云檀仙君却不动怒，颔首说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嫉妒你。”他顿了顿，便对敖青说道，“只要道友答应我的邀请，与我一同去往南州，十日之后，我就将宫氏之事和盘托出。到时要杀要剐，我都悉听尊便。”
他这样邀请，似乎有秘密的样子，虞悠悠急忙伸手拉着敖青的衣摆眼巴巴地说道，“不去！”
宫氏灭门与这人有关，可见他心狠手辣。
这样的人怎能信他，听他邀约。
敖青转头看她，就见幼崽对云檀仙君指指点点，“阴险！”这人当初祸害她两位祖祖，还灭了宫氏满门，这是个大魔头，谁会相信跟他去南州他没有阴谋呢？
虞悠悠不愿意让长辈置身险地，全心全意地建议他说道，“抓了。”她用力攥紧龙爪大拳ῳ*Ɩ 头，大声嚷嚷道，“搜魂！”
还得是黑龙的理念最好了，毕竟云檀仙君是作恶的人，对作恶的人搜搜魂，免得自己陷入陷阱，这不是很合理的事么？
幼崽的话顿时引来敖辛的大声赞同。
“悠悠说的没错！”
两只这时候就很和睦。
“不必担心。”敖青淡淡说道，“我跟他去南州。”
“叔祖。”虞悠悠小手急忙又拉扯他。
“他说的对。若封禁你师祖之术是他的手笔，那他对自己元神封禁，我也不可能搜魂搜出什么。而且……你说那时你也在场，就说明当日宫氏灭门，并非只有你一人。”
见云檀仙君笑了笑并未回应，敖青继续冷声说道，“还有那一日在极西之地，有人背后偷袭我，带你逃离。你还有帮手，那人与你乃是同谋，都与宫氏有关。”
更重要的是，他自负与敖辛联手哪怕陷入陷阱也绝不会失败，那就去南州又如何。
“你气息不稳，要我们去南州又是做什么？”他敏锐察觉到云檀仙君此时气息虚浮无力。
“十日之后，你想知道的事我都会告诉你。”云檀仙君便问道，“若不信我，要不要我指着心魔立誓？”
这话说得坦然，若说到这份儿上，寻常人也就罢手了。
可敖青却冷冷说道，“立吧。”
这话让云檀仙君忍不住笑了，他立刻就立誓，发下了极恶毒的誓言。
幼崽听着什么“形神俱灭”“不入轮回”之类的，都觉得这个家伙可对自己够狠的。
“不过你突然……”
“这小子身上熏的是仙品安神香，你不会是又要入魔了吧？”敖辛盯着云檀仙君种种异态很久了。
想到他从前做过什么好事，他便不客气地说道，“要是不把宫氏的事讲明白了，你可别急着入魔。”
他的话让这白衣男子沉默片刻，虞悠悠忙拉着敖青的手乖巧地说道，“听话。”她是乖乖的幼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给师叔祖拖后腿，所以不闹着非要跟着去南州。
不过就算不去南州也没关系，她多搓点雷珠给她师叔祖，要是这云檀仙君使坏，就让这家伙五雷轰顶，送他形神俱灭。
敖青一转头就看见她，对云檀仙君冷冷说道，“我答应你与你一同前往南州，不过悠悠绝不行。”
“我已在楚道友身上种下魔念。”云檀仙君淡淡说道。
楚行云顿时色变。
他下意识将怀里的幼崽往敖辛怀里一塞，自己远离众人，免得身上魔念牵连旁人。
这般无声无息，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就种下魔念，这般手段可不像是一般的仙阶。
等闲仙阶可做不到这一点。
他身上的护身之物全都没有反应，怎么会……
“就这？”幼崽被随意一塞，一头撞上敖辛坚硬的胸膛，小脑袋疼得眼泪挂在眼角，可听到这，就探头探脑。
她的胖爪爪里捏着一条游走如蛇的黑色雾气。
那黑气如同有意识一般扭动，无声嘶鸣，却又让众人仿佛耳中传来直通幽冥的阴冷低语。
阮铃与高明两个修为最低，雾气现身的瞬间顿时额头暴起青筋，目红如血，有疯狂之态。
幼崽看见了，急忙把雾气往嘴里一塞，闭紧小嘴巴拼命咀嚼，伸着小脖子吞进肚子里，摊开手怯生生地对急忙把她提起来的敖辛说道，“没啦。”
“你怎么什么都敢吃？”这小魔头真是要吃不要命啊。
这黑色雾气一现身的时候，敖辛顿时吓到僵住。
那气息他熟悉，正是神魔冢中的恶念。
因为再一次感受到当时的恐怖的气息，敖辛整个人都不会动弹，这才没拦住虞悠悠把那玩意直接吃了。
“香。”幼崽不好意思地垂头，对着胖手指小声说道。
她就说么。
刚刚有那么一缕黑色的魔念直接就要钻到她大师兄身上，还没成功就被幼崽偷偷抓住。
她本以为是楚行云进阶大乘没多久，身上气息还旺盛吸引来了那些乱七八糟的魔障，正高兴自己捡了一块小零嘴。
可原来并非如此。
这竟然是云檀仙君祸害她大师兄。
“打他！”她一看阮铃与高明被楚行云各自喂了清心除魔的灵丹，两个人摇摇欲坠，再想想自家大师兄险些受害顿时恼火，用力指着云檀仙君说道，“坏人！”
她胖手所指，就见店铺之中顿时一只漆黑龙爪与一道锐利剑光同时交错，同时到了云檀仙君的面前。
然而云檀仙君却第一次露出惊愕的表情，顾不得那几乎要将自己摧毁的攻击，只看着一脸生气的幼崽。
“你能吞噬神魔冢中的恶念……”他突然复杂起来，“这就是宫氏血脉么？”
第075章 第 75 章
因关注虞悠悠过于专注, 他哪里避的开，一时闷哼一声，硬生生接下龙爪, 却下意识躲开那道剑光。
剑光给他的感觉更加危险，仿佛能当场将他劈做两半。
他避开，楚行云微微抬手, 那道锋利剑芒向上一挑透过屋顶而出, 没有破坏店铺中的一切。
云檀仙君嘴角显出汹涌血迹，他却似乎不以为意, 看着露出几分杀意的敖青笑了笑。
“这孩子真是奇异，原来宫氏血脉的确有异于常人之处，怪不得身负盛名。”
见敖青身周的龙影咆哮翻滚，他慢慢擦拭血迹，只看着那个胖嘟嘟的小孩子说道, “既然能吞噬神魔冢恶念，那她就更要与我一同前往南州。”
不知是心绪激动还是敖辛那一爪重伤沉重, 他双手微微颤抖, 眼中生出几分央求，对敖青说道，“你既然看出我气息不稳，就知我的确……的确将再次入魔。我若入魔, 宫氏当年的秘密你就永远不会知道。我若入魔，仙阶为恶必定生灵涂炭, 血流漂杵。可有这个孩子在, 至少可能保我一线清明。”
他只说要回南州, 执着得不像话。
敖青干脆地问道，“南州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檀仙君英俊的面容似乎衰败许多。
“我……”他似乎想说什么, 又出神半晌，最后轻声说道，“我的阿妩回来了，只是因，因我受我影响的缘故，她也深种魔念，如今神志不清只知杀戮。因这缘故，我将她镇压在南州居所。只是我如今尚且清醒还能镇压于她，若我哪一日入了魔，恐怕她也会破封而出，到时我与她两人联手，南州就要生灵涂炭。这就是我要引你来南州的原因。敖青，我一直都关注太古宗，你该知道缘故。“
因为宫氏与前宗主之事，他心里有鬼，难免对太古宗日夜警醒。所以才知道当初也曾闯过神魔冢的敖辛竟然被重新释放，回归修真界。
太古宗是极正统的门派，既然敢放了敖辛，就说明敖辛彻底震慑住了神魔冢沾染的东西。
这说明太古宗也有办法帮他的忙。
所以，哪怕知道是仇人，他也前来。
就算是被太古宗视若仇敌，他也要让有能力镇压神魔冢魔念的人与自己一同前往南州，保住南州无辜生灵。
“阿妩……你当年的道侣？”敖青没想到云檀仙君竟然说的是这人，皱眉说道，“她不是早就陨落。”
“她的确陨落，可你也该知道，高阶修士有各种保命的办法，她到底留下一线生机。那么多年，我一直为这一线生机坚持着，守着她。终于苦尽甘来，她又回到我的身边，可却受到恶念侵蚀，让她如今人不人鬼不鬼，不复清明。”
云檀仙君喃喃地说道，“我这一生，有她在的时候欢欣无限，失去她的那些年如坠地狱，心里又爱她，又怨恨她为何……为何离开我那么多年。可直到如今我只想，若我与她一同入魔，我无力再阻止，只求道友赶在一切发生之前将我们夫妻斩落，不要如同当年那样殃及无辜。”
这种夫妻情深，敖青这等寡情缘的老龙不能理解。
幼崽倒觉得这听了的像是个别人家的故事。
“宫氏当年有姓温的出手，还是青梧出手。”敖青煞风景地问道。
云檀仙君没想到他完全不感动的。
就……没什么感慨万千么？
再一看对面，别说敖辛这等没血没泪的，哪怕是幼崽也在用一种很没感情的目光在看他。
“宫……呸！”万般情绪之下，幼崽唾了一口。
楚行云冷然说道，“我小师妹的意思是，仙君再夫妻情深可堪日月，也不是宫氏族人尽数陨落的理由。怎么，你们的爱情情深似海，你深有苦衷，就要拿无辜之人垫背，就是旁人该死的理由？”
他的感情再感天动地，说什么为了南州怎样怎样，可当年屠戮宫氏那也没手软，有什么好同情这等恶徒的。
如坠地狱……可宫氏全族早就在地狱中了。
楚行云脸色冰冷，虞悠悠用力点头，喝道，“对！”她虽然年岁小，却一点都不为旁人的感情左右，不同情凶手。
云檀仙君苦笑片刻，颔首说道，“你说的对。当日宫氏之事，我的确该以死谢罪。”
“仙君刚刚只将魔念种到我一人身上么？”楚行云突然对虞悠悠问道。
云檀仙君这一言不合就给人种魔念，实在让人警惕。他修为高深都没察觉到，更何况如阮铃与店铺的掌柜高明。
虞悠悠就急忙说道，“就你。”这玩意儿都是她最爱吃的，绝不可能错过一点，所以她确信只有楚行云一人遭了恶念。
云檀仙君便说道，“我不会对稚子出手。”
这是他没往幼崽身上下毒手的原因，虞悠悠翻着小白眼不理他，倒是楚行云若有所思地看自家小师妹。
见她吃了那一缕魔念小脸儿红扑扑的，香迷糊了，思索再三到底也舍不得她涉险。
若只吃家中诸人进阶吸引来的魔障也就罢了。
若是跟一个恶徒前往远处，哪怕为了一口吃的他也觉得这不行。
一时众人沉默。
虞悠悠左看看右看看，搓着小手，突然明白，自己跟着去南州对敖青等人才有可能是好的。
云檀仙君仙阶修为都会入魔，敖青要是前往南州不小心被云檀仙君祸害了，那她才是敖青最后的保障。
因为她可以吃掉那些恶念。
可他们都不肯。
因为珍惜她，不肯让她去危险的地方。
可虞悠悠不是一辈子要活在罩子里的崽。
只要离开太古宗的势力范围，这修真界其实到处都有可能有危险，有修为高的坏人伤害她。
难道她就因为这样就不离开山门了么？
“要去。”她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想自己也成为能保护长辈的人，就揪着抱着自己的敖辛的衣襟乖乖地说道，“保护。”
她咧嘴笑，露出一口白生生的小米牙，敖辛抱着这总是跟自己闹脾气的小家伙，好久，才转头对敖青说道，“让她跟我们一起去！我们两个难道还护不住一个悠悠？”
他紧了紧怀里的幼崽，哼了一声说道，“就算舍出我的性命，也会保你周全。”
要是两条龙都护不住她，那这崽儿在哪儿都不会安全不是么？楚行云便说道，“我也去吧。”
至少他如今也算是战力保证。
“嗯！”虞悠悠用力点头。
“那就去吧。”敖辛难得说句正经话，敖青淡淡说道。
云檀仙君静静地看着虞悠悠，看着她骄傲地伸出小手，抱住撇嘴却又窃笑的黑衣男子。
看她拍着小胸脯叫，“保护！”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又舍不得把目光从这个神气活现却又很勇敢的小家伙身上转移，哪怕她对他横眉立目。
“你回宗门好生静养。”涉及仙阶的事就无需阮铃跟随，楚行云便叮嘱她说道，“你们刚刚被恶念影响，虽然无事，不过气血紊乱，回宗门以后闭个关才好。”
他将灵丹给了这两人。
阮铃见身边的高明微微点头示意，便与楚行云紧张地说道，“大师兄也放心，我们俩都不会把小师妹的事随便跟旁人说。”
虞悠悠吞噬恶念连仙阶强者都侧目，还言及宫氏血脉，这样的秘密恐怕会让虞悠悠引来有心人的觊觎。
毕竟当年宫氏似乎就是因血脉特殊才惨遭灭门。
她的话让楚行云目光更加温煦。
“好。”其实说不说都没什么，虞悠悠那点异状迟早瞒不住。不过这两人一心为他小师妹，他还是很满意的。
楚行云就又忍不住多塞了几个丹瓶在给他们的储物袋中。
让他们都回山门，且坊市也不能总是这么空着，楚行云便将飞舟放出，众人一同到了飞舟之上。
不提这似乎是前来闹事的仙阶在离开之后坊市重新热闹起来，只说飞舟之上，云檀仙君坐在飞舟的甲板上，看着虞悠悠的方向。
小家伙儿正被敖辛警惕地圈在他面前的半尺之地，小奶狗一样趴在那里，用气愤与厌恶的目光看着他。
对这样的目光云檀仙君似乎并不在意。
相反，他还在敖辛杀气腾腾的目光里走过来。
小家伙顿时一仰头，跟敖辛一起警惕。
她警惕得耳朵都要抖起来，浑身炸毛，云檀仙君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充裕着仙灵之气的小鼓。
“我今日见你在商铺中很喜欢玩具。这是仙阶至宝擂天鼓，一击天动，二击天裂。送于你玩耍。”
仙阶法器非常罕见，于此界都是至宝，可虞悠悠才不稀罕要仇敌的东西。
要不是这家伙自己封禁元神，十日之后才肯讲出当日宫氏之事，这什么云檀仙君早就让她师叔祖拿尾巴抽成零件儿了。
“看见你，就想起我曾与阿妩。我们当年曾经也憧憬过，若我们也有了孩儿，必定像她一样精明不服输……不服输。”
云檀仙君怔忡片刻，这才继续柔和眉目说道，“像她一样爱恨分明。看见你，我想象里的孩子就像是有了面孔。”
那一定如这个孩子一样胖嘟嘟软乎乎，又实心眼，为了爱护她的长辈不顾危险，一定有着这世间所有的美德。
“装个屁啊。她还不是你亲自动的手。”敖辛就不屑地说道。
想让他们心软这是不可能的。
他跟小魔头都没心。
对黑龙这话，幼崽深深赞同，并且捂着小嘴巴，无声无息，往云檀仙君飘到自己面前的白衣衣摆褶皱里，粘了十七八颗紫黑色的雷珠。
这分量，都够送两个仙阶升天的了。
第076章 第 76 章
云檀仙君显然不知道还有只幼崽正想着助他升天的事。
他也并未察觉到那些雷珠无声无息地都潜入到了自己的衣袍之中。
按说这就很奇怪。
毕竟身为仙阶, 应该神识与感知拔群，异样也很容易发现。
可他并不知道。
虞悠悠就不管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倒是敖辛正用一种观察的目光审视云檀仙君。
“咋？”幼崽就偷偷地问道。
“……你身上的气息真是奇怪。”黑龙作为有经验的龙，在云檀仙君看向自己的时候慢吞吞地说道, “你的确有神魔冢的恶念，要不然姓楚的小子也不可能差点着了你的道。可你身上神魔冢的味儿也太寡淡了。”
他闻了又闻。
云檀仙君礼貌地退后几步，却没有了与虞悠悠聊天的想法。
他只对虞悠悠温和地说道, “你也喜欢开店赚灵石？若是你想知道开店铺的经验, 我倒是可以帮忙。”
他掌着修真界中颇有盛名的天兴阁，修真界不说半数, 就说三分之一的异宝都是在天兴阁中进出，自然敢说这话。
幼崽翻着小白眼唾他。
“呸！”
云檀仙君温和地看着她，像是看不够她。
就像是他说过的那样。
看着她，就像是觉得看见自己和道侣若是有一个孩子，也会这样。
嫉恶如仇, 哪怕是那么多的利益摆在眼前，也绝对不会对他有半点好脸色。
“虞宗主真是好福气。”飞舟飞驰, 他看着虞悠悠轻叹道, “若这路一直都走不到尽头该多好。”
若能让他一直看着这个孩子，就像是看见或许自己也拥有的孩子，那真是很美好的梦。
可总是有人坏了风景。
敖青走到他们面前，看了一眼翻着小白眼小声说“进水”指指点点一个仙阶脑子进水的幼崽, 他冷冷说道，“杀了她的家人, 展露再多的温情也只会让人作呕。”
宫氏灭门若果真有这人出手, 那在虞悠悠的面前有什么立场说亲切的话。
云檀仙君笑了一下, 转头看向飞舟之外那万里的云海，迷茫片刻, 轻声说道，“我已经尽力弥补。当年……那城镇化为死城，我知道都是，都是我的过错。我身在南州，兢兢业业经营天兴阁，天兴阁这数百年大半的收益全都尽数归于那些普通人。我也知道，逝者如斯，悔之晚矣。可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够补救。”他垂眸说道，“宫氏那年我一念之差做错了事，我也想要补偿。”
敖青顿时冷笑。
灭了人家满门，看起来好委屈呢。
“当了……还想要牌坊。真是下贱。”因有幼崽在，敖青没说粗俗的话，不过却很鄙视云檀仙君这番作态。
干都干了。
还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
“我只要知道，宫氏当年还有谁参与。”这人的确是元凶之一，不过元凶必定不可能只是他一人。
以宫氏族长的强横，再加上那么多宫氏族人与附庸之族，一夜之间都被抹杀，就凭云檀仙君这一个？
他不让宫氏给砍成肉馅就不错了。
云檀仙君微微颔首说道，“你是否还想知道，为何宫氏灭门，却会走脱了一个宫妙华。”
敖青沉默起来。
当年他其实就觉得格外奇怪。
若说宫氏灭门一个都没跑出来，那说明对方极为强横，也极为心狠手辣。
可宫妙华一个襁褓中的婴孩却安然无恙地抵达了太古宗。
哪怕护送她的人陨落了，看似牺牲极大，可这其中也有蹊跷。
护送宫妙华的人并非是强悍的修士，不过是低阶的下仆。两个弱者一路万里奔波逃离，那强人能毫无察觉？
抹杀这两个弱者其实都只是一根手指头抬一抬的事。
可她就是活了下来。
平时都说她运气好才逃入太古宗，可敖青一直都认为必定还有其他缘故。
“你们一直都在盯着宫妙华？”
一直都在窥视宫氏后裔？
敖辛听到这，顿时把幼崽往自己身后塞了塞。
“不，我并未关注宫妙华。当年放她离开也没什么阴谋诡计，不过是……”云檀仙君微微摇头说道，“你只当尚有善念，想留宫氏一丝血脉也无妨。”
他歉然说道，“我只能说当年宫氏之事乃是阴差阳错，宫氏怀璧其罪……”他突然停住，目光落向飞舟之外更遥远的苍穹，许久之后说道，“百年恩怨，一切都该尘埃落定了。”
“怀璧其罪是什么意思？”敖青陡然想到宫氏祖庙之中的那些异常之事。
无论是宫氏先祖神念，还是敖烮的龙魂，甚至是落入虞悠悠眉心的那黑色的灵光……
引天雷轰鸣不绝，决不允许出世，每一样都不是正常的。
如今，云檀仙君口中的怀璧其罪，这其中的“璧”说的是哪一件？
他们图谋的都是什么？
云檀仙君却不再言语，转身走向休息的舱室。
他封禁神念的手段极厉害，直到如今敖青都没成功地解开前宗主与孙道君的禁锢。
眼见他有恃无恐，敖青顿时冷哼一声，心里却多了几分警惕……若是这些人当年想寻找的是宫氏先祖元神，那恐怕是为了飞升上界的办法。
可若是为了的是敖烮龙魂，或者说是那融入虞悠悠这宫氏后裔的黑色灵光……这两只幼崽可还在此界。
若是他们知道如今宝物已经现世，保不准就会再次生出觊觎之心。
他带着几分杀意地看向云檀仙君的方向。
却见那人走到半路，又转头，修长的手指轻轻抵在唇边，又温和地看了一眼躲在敖辛背后探头探脑的小家伙。
“我说，他怎么奇奇怪怪的。”
敖辛便对敖青问道。
他一向不聪明。
可没关系，敖青聪明，他能想明白就是。
敖青却只将目光落在虞悠悠的身上，思索云檀仙君方才的暗示，心里一紧。
或许他们想要寻找的至宝就是当日融入虞悠悠眉心的那道黑色的灵光。
那到底是什么。
又是什么来历，会让仙阶强者宁愿抹杀一个家族也要得到。
而且看云檀仙君的做派，他似乎知道黑色灵光被虞悠悠得到……他是因什么察觉的？
敖青现在是真想直接灭了口了，可云檀仙君此后的行程老老实实，甚至神识都不向各处而去，安分得仿佛就是一个被禁锢的俘虏。
连楚行云在飞舟上日夜盯着他，他也毫不在意。
这样安静一直到了南州之境，幼崽这回一点都不困，她一想想这个坏家伙是害了自己全族长辈的人就觉得睡不着觉。
然而等飞舟飞临于一处格外繁华，熙熙攘攘无数修士出入的繁城，云檀仙君却从舱室里走出来，脸色微动，对楚行云说道，“不，不在这，我们还要去更南的地方。”
“这不就是天兴阁？”楚行云行走修真界，当然知道天兴阁的所在，不由微微皱眉。
说起来他从前得到的天材异宝或者需要什么珍宝，也曾经频繁来往天兴阁。
他也曾经听说过天兴阁阁主。
据说是一位仙阶，不过不大在世人面前走动，天兴阁的事都交给下属，自己隐居。
如今他才知道云檀仙君就是天兴阁背后的仙阶强者。
“我若魔念上身，恐波及此地。这些年一直都隐居荒地。”
“魔念……”虞悠悠觉得他当初差点给楚行云种下的魔种特别香甜可口，不由觊觎地看了他一眼。
“太迟了些。”云檀仙君却对那觊觎的眼神并不畏惧，他纵容地看着小小一颗的幼崽，轻声说道，“若我们……我早些遇到你就好了。”
他又笑了一笑，弹指一道灵光落入下方的天兴阁中，就有数人站在那奢华无限，光芒缭绕的天兴阁上方往这边看来。
说时迟那时快，云檀仙君转瞬出现在虞悠悠的身侧，下一秒却已经被敖青一击砸了出去。
他倒在地上半晌，慢慢爬起来，却只对急切又担忧地想要飞来的那几人摆了摆手，又指着被敖辛紧紧抱在怀里，一点都没受惊，很是淡定的虞悠悠朗声说道，“日后，这孩子就是天兴阁阁主。”
他的声音朗朗，不仅天兴阁的那几个修士都惊讶地看来，连出入天兴阁的那众多的修士也不敢置信。
毕竟仙阶强者现身天兴阁就是很让人惊讶的事。
更何况他们听到了什么。
天兴阁易主？
云檀仙君竟然把天兴阁给了旁人？
而且给了的还是一颗……一颗胖崽？
“啊！”幼崽以为云檀仙君是想干什么坏事，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把这个什么看起来特别厉害的天兴阁给了她。
幼崽顿时给整不会了。
“云檀，你到底想做什么？”难道是使坏让虞悠悠成为众矢之的，让一稚子身怀重金行于闹市？
可所有人也都应该知道，虞悠悠并不是一个无力弱小的孩子。
她背后是太古宗，是修真界最大的门派之一。
她得到的东西，别人都绝无可能从她，或者从太古宗的庇护之下抢走。
“我没有子嗣，悠悠，真是个好名字啊。”云檀仙君却只抹去嘴角的鲜血，在敖青冰冷的目光里笑了一下，轻轻地说道，“最后的时候遇到这个孩子，真是一件幸运的事。你喜欢做生意，那我就将天兴阁赠给你。当然，我也有私心。他们……”
他看着那些立在天兴阁上沉默地接受了他的话，对虞悠悠开始稽首的那些天兴阁修士轻声说道，“我也知怀璧其罪。天兴阁富甲一方，若我陨落，他们守不住这偌大的富庶。不如交给有能力守住这一切的人，也能让他们得到太古宗庇护，安稳余生。不至于落得如宫氏一般的下场。”
第077章 第 77 章
“不, 不，不！”
虞悠悠急忙用力摇晃自己的小脑袋，拒绝接受这什么天兴阁。
听起来她要变成一只小富崽了。
她也的确很希望能当一只富有的崽, 好养家。
可别人，更是仇人的财富她才不稀罕。
就算要当富崽崽，那也自力更生, 自己去努力赚到一切。
更何况什么怀璧其罪的, 听起来就给太古宗惹麻烦的样子。
她才不要为了这些东西给自家人添麻烦。
这云檀仙君脑袋里那么多想法，想要求的那么多, 幼崽果断拒绝。
然而敖青却在小家伙拼命摆手里若有所思地看着云檀。
“你怎么一心求死的样子。”这云檀一口一个若是他陨落，就像是他肯定活不了了似的。可不过是魔念发作，哪怕做一个堕入魔道的堕仙，也没有说默认即刻陨落的道理。
当然，他既然承认是当年宫氏元凶, 也确实是要死到临头的样子。
不过云檀在他们面前的种种总是让敖青忍不住思索更多。
对于他的话，云檀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 轻声说道, “我已经一个人活得足够久了。”他微微摇头，看着自己曾经花费无数心血建立的那奢华的繁城说道，“我也已经很累了。”
他的面容带着几分疲倦，敖青半点都不心疼, 冷笑着说道，“既然你一心求死, 看来找上太古宗, 不, 找上我是你本来就有的想法。若是没有遇见悠悠，你想把天兴阁送给谁？”
既然云檀仙君想给天兴阁一个庇护, 那必定是要将天兴阁送给某个强者。
没有虞悠悠出现得到他的另眼相看，他或许会将这遍及整个修真界的天兴阁送去给另一个人。
如此，这不过是一场交易，倒是与天兴阁归谁关系不大。
利益交换而已。
“给叔。”虞悠悠精明地说道。
都说了。
在楚氏皇宫里进修过，她已经是很聪明的悠悠。
看云檀仙君黏着敖青不放，都追到太古宗来，可见是要将天兴阁送给敖青。
想想也对。
太古宗风评极好，从不是贪婪的性情，敖青也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强者。
而且龙族性情骄傲，不屑为了点财富就去伤害那些天兴阁的修士，这云檀仙君倒是给自己的下属们找了一个好下家。
这么机灵的幼崽，敖青作为长辈习惯地夸奖说道，“真是聪慧过人。”
幼崽抬头，小胖脸儿亮亮的。
“嗯！”
“可造之材。”
“嗯嗯！”
敖青夸一句，幼崽就应一句。
云檀仙君含着笑意专注地看胖嘟嘟的小家伙。
“你杀了宫家的人，还封禁我师兄的神魂，按说与我有这么大的仇，竟然还敢想将天兴阁交给我。”敖青冷笑说道，“倒是自信。”
“只要我解开他们的神魂封禁之法，再将当年参与宫氏之祸的人告知于你，就算我与你有仇，也算是与你有功。将功补过，道友也不是迁怒之人，不会将对我的仇怨发泄在无辜的天兴阁修士身上。这么多年看下来，道友算是我能托付的最好的人选。”
不过现在不给敖青，要给虞悠悠了。
不管这里面有多少谋算，可得到的实惠就是实惠，敖青也不客气，对坚持拒绝的虞悠悠说道，“答应他。”
白给的钱为什么不要。
又不是拿了就不能报仇了。
更何况不就是护住一个天兴阁？
他忙，可还有没忙着的不是。
敖青就把目光落在护着幼崽的敖辛的身上。
黑龙混吃等死这么多年，白瞎了一个天魔的修为，不如给他找点事做，从他身上压榨一点价值，免得这龙天天在家里啃自己……
心里用力地冷哼一声，敖青居高临下地对敖辛吩咐说道，“从今以后，你就是天兴阁护法。好好护持虞阁主，谁敢觊觎天兴阁，你作为护法就出手让他们知道厉害。”
“嘎？！”
敖辛和虞悠悠正听烧脑的神话故事，听到这里同时噎住。
什么虞阁主。
什么敖护法？
“我？”两只同时指着自己震惊地问道。
“不然呢？与其便宜别人，不如自己占了这便宜。”云檀一人就能守住天兴阁，那换一个与他不相上下的敖辛问题不大。
更何况给幼崽一ῳ*Ɩ 个这么大的商行，以后这小家伙富得流油，还能养得更加白胖一些。
敖青转头就对虚弱的云檀仙君冷声说道，“你的阁主符印呢？还有你这些年天兴阁秘藏的单录，都给我们悠悠。”
为幼崽争取好处肯定要尽心尽力，楚行云皇子出身可太明白了，含笑在一旁说道，“还有账册，行会流水，还有各位天兴阁的主事之人……小师妹倒是也不能白担了阁主虚名。”
不能让虞悠悠名义上做天兴阁阁主却被下边的人糊弄架空，楚行云平和地说道，“既然是交托给我小师妹，那前辈不好藏私是不是？”
他们这两位精明，云檀仙君微微点头说道，“你说的很对。”
他将挂在腰间的一个赤金镶玉，看似平平无奇的金印递给歪头打量自己的小家伙，和声说道，“这是须弥印，认主之后可以得到天兴阁所有的信息。”
敖青拿过来仔细检查过，见这金印无碍，便对虞悠悠微微点头。
幼崽戳了一下手指头，一滴精血落在须弥印上。
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的脑海里显出许多的信息，那须弥印像是与她有了联系，让她能够感觉到它可以在任何地方。
下意识希望它收起来。
须弥印就消失在她的面前。
再要它出现，她的眼前就出现金色的大印。
就像是这须弥印本身就是一个芥子世界，不大，却可以认主之后随在她的身边。
“方便。”她叫了一声，却只听得脑海中熟悉的嗡嗡声传来，就像是很不高兴在抗议什么。
那嗡嗡的响声之下，须弥印顿时在她面前凝固，仿佛被震慑住一般。
虞悠悠对那当日在宫氏得到黑色灵光之后就时不时出现的嗡嗡声都习惯了，还觉得有点亲切……她其实也觉得这小小的拿仙家芥子小世界炼化的须弥印有点上不得台面。
远远比不上自己能装……
“收起来吧，虞阁主。”黑龙被迫混成护法，撇嘴对拿着个天兴阁须弥印当玩具的热乎乎新出炉虞阁主说道。
这打断了虞悠悠的思绪，小家伙急忙把僵住的须弥印收起来，一边对云檀还是翻白眼说道，“听话！”
她就是听敖青的话才收了这天兴阁，要不然，她才不稀罕害了她全家的恶人的东西。
“这不是给宫氏的补偿。对么前辈？”楚行云便笑着问道。
“自然。”这是将天兴阁寄托给个强者的利益交换，而不是什么补偿宫氏后裔，不承任何因果。
云檀明白楚行云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因为他对宫氏有愧。
也因为宫氏后裔也并非只有虞悠悠一个。
更因为宫氏付出的代价，云檀不可能只付出一个天兴阁就能一笔勾销。
杀人偿命。
宫氏的血债与这天兴阁是两码事。
吃了他的天兴阁，还得继续要他的命。
可见……他看向俊美逼人的青年。
可见这青年竟然是真心在为他的师妹筹谋一切。
也足够是个狠人。
眼看须弥印在滴血认主之后金光大盛，那远远的天兴阁修士们都对幼崽俯身参拜。
云檀仙君伤感地看了追随自己数百年的下属们许久，这才对楚行云和声说道，“走吧，再往南去。”
他们飞舟转瞬离开天兴阁，往更南方而去，在那更南方，是一片荒芜之地，荒凉的群山之外又是大片的荒芜平原。
平原上有一座孤零零的小小城池，那城池衰败破烂，似乎曾经被绝大的力量摧毁过，到处都是一片的残缺。
城池死寂，飞舟临头也并无人出现，城池内外布满了黑色的经年污迹，楚行云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
云檀仙君立在飞舟上，对众人笑着说道，“这是我与阿妩的现居之所。”
“你的道侣……”云檀仙君曾经购买许多褪魔灵丹，他又说他的道侣因他的影响入魔。
“阿妩不喜见人。倒是几位客人能来做客，难得热闹。”云檀喃喃地说道，“也是我与阿妩最后的热闹了吧。”
他率先往飞舟之下落去，虞悠悠往下面看，嗅了嗅小鼻子，就跟微微绷紧神色的敖辛小声嘀咕说道，“可香！”
不知道为什么，这城池香气扑鼻，她闻一闻口水都要流下来。
敖辛却下意识把她抱紧了些，跟敖青低声说道，“这下边有神魔冢内味儿了，比云檀身上的还重，我说……小心点。”
敖青眯起眼睛，也觉得此地压抑至极。
他又不是没有研究过神魔冢。
这气息与神魔冢外那些蔓延出来的恶念几乎一模一样。
甚至比起来，云檀仙君身上的都不算事。
“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极西之地，神魔冢之外。”可这本是南州。
远离神魔冢的位置，却出现这么浓重的魔念。
楚行云弹指一道灵光将那淡淡弥漫过来，虽然不至于污染他们元神，可到底让人觉得不适的那些气息弹开。
幼崽就已经有点忍不住了，这既然是大家都忌惮的气息，可见野食来着。
敖辛紧绷着精神正在打量那下方安静得近乎诡异的城池，就突然听到有……
“嘬，嘬，嘬。”的声音。
那压抑的气息也忽然流动，往他的怀里流淌而来。
敖辛：……
他觉得自己突然明白了什么。
垂头，就见崽崽祟祟的一只小魔头，撅着小嘴巴，偷偷吸着那些静谧又阴沉的气息，一脸陶醉。
飞舟内外清空成了一片纯净的领域。
第078章 第 78 章
偷偷吃饭的幼崽就觉得四周突然安静了。
捂着小嘴巴小心翼翼抬头, 就见无论是敖青还是楚行云，都沉默地看她。
“好吃么？”敖青缓缓问道。
幼崽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小脑袋。
“……那慢点吃，别噎着。”楚行云没想到这种神魔冢里的魔念也在自家小师妹食谱上, 那就挺好的。
难得能让孩子多吃一顿饱饭。
只觉得飞舟纯净的气息中自己的元婴与灵气都没有了刚刚身处魔念那种种晦涩凝滞感，他笑着对虞悠悠说道，“承蒙悠悠出手, 我现在感觉比刚刚好得多。”
真是托了爱吃饭的幼崽的福, 他难得在这种怪异的环境之下还灵气灵动。
敖辛顿时哼了一声，骂道, “云檀这装神弄鬼的东西，他不会是把神魔冢里的什么玩意儿带出来了吧！”
云檀仙君身上的那点魔念远赶不上这城池里散发的。
与其说这城池中混杂的是云檀仙君身上无法压制的魔念，倒不如说这城中应该还有其他的，比云檀仙君更恐怖的东西。
骂了一声这混账，敖辛却知道不能置之不理。
这城池中的恶念与死气交缠, 眼下虽然被云檀仙君勉力约束在这城池中没有逸散太多，可一旦一个不小心完全扩散出去, 恐怕此地方圆数万里的生灵都要被魔念污浊。
到时候怕就是要尸山血海了。
他虽然不是好龙, 却也不会眼睁睁看着生灵涂炭。
一边抱着幼崽挽袖子，敖辛一边对敖青大声建议，“要不还是现在就把云檀打死算了！”
这云檀仙君出入一次神魔冢也不知带出什么祸害。
敖青冷声说道，“先看他究竟想做什么。”他带着他们就往下方城池而去。
城池静悄悄毫无人气, 敖辛就觉得自己仿佛重新回到神魔冢一样浑身发毛，警惕地四下看去。
虞悠悠把小脸埋进黑衣男人的衣襟, 一边偷偷地打野食吃, 一边贼兮兮擦嘴。
她觉得自己吃得不快, 可楚行云修为最低受到影响更大些，就只觉得敖辛所到之处, 一切在耳边隐隐生出，仿佛来自幽冥深处充满迷惑魔力的蛊惑低语都荡然无存。
黑龙……身上的幼崽就仿佛魔念吸收法器一样，一边走，一边将压抑的气息啃食出大片空白。
也让人顿时心境空明。
幼崽一脸幸福。
觉得此地宜居。
敖辛深深地感慨，自己当初是真没看错这小魔头。
……真够能吃的。
还好当初服软得快，要不然还不让这能吃的小鬼头给吃成秃龙？
他一边大手压在小魔头的后脑勺上护住她，一边跟着敖青快速地来到了刚刚云檀降落的地方。
这是一座还算完好的院落，看起来云檀仙君还挺有生活情趣，养着许多盛开着的灵花。
要不是这些灵花不知在这里生长了多少年，被魔念侵蚀严重长着张牙舞爪挥舞的枝叶，花朵自己发出桀桀笑声，那骤然看去还怪好看的。
敖辛斜眼看过去，见都是一些稀有的魔化灵花，可以拿来炼丹，没准儿还能带回去给幼崽当零食，顿时毫不客气。
他直接将那尖锐叫起来的灵花给拽下来，塞进虞悠悠的怀里。
小家伙儿跟他是最好的合作伙伴，一个薅，一个卖力地往自己的小兜兜里塞，还忙指指点点道，“叶子。”
叶子虽然魔气低微，可也能吃。
她勤俭持家，不挑食。
敖辛豪放，直接薅起整株，都给她！
崽过之处片叶不存。
敖青还停下来，等敖辛把所有的幼崽零嘴都薅完了，院子光秃秃，才进了院落大厅。
大厅上云檀仙君正在失神想着什么，完全不知家中遭了悠悠。
见他们进来，他目光落在心满意足的虞悠悠身上，笑了笑，轻叹一声说道，“招待不周了。若是十年前诸位前来，或许还能见到一个清静的地方。”
也就是说，这魔气扩散是从十年前开始。
而从那时候起云檀仙君也开始控不住此地的魔念扩散。
敖青也不坐，直接问道，“你从神魔冢带了什么出来。”
笃定的语气让云檀仙君半晌无语。
他的身后应该是内宅。
虞悠悠小鼻子抽了抽，又扯着敖辛跟他说道，“香！”
比起云檀仙君那寡淡的，还得混合上安神香的香气，他身后的庭院里似乎还有一个人的存在，比他香得多。
敖辛也感觉到那毛骨悚然的气息，一边强忍着没有炸鳞，一边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知道了！”
那气息绝对远超云檀仙君，敖辛恶狠狠地瞪着对方说道，“你好大的胆子，敢从神魔冢里拿东西。”
其实神魔冢里好东西很多。
毕竟万年之前仙魔大战，强横的神魔斗法的时候带着的都是自己最重要的宝物，他们陨落，那些仙宝也都随着他们陷在神魔冢里被封存。
可这些东西上大多都被恐怖的，这世间最根源祸乱的恶念侵蚀，普通修士贪心想去得到，上手就会被同样侵蚀，进而污浊神魂。
“宫氏血脉。”云檀仙君对虞悠悠的敏锐只付之一笑。
他似乎对虞悠悠种种神异都要归功于宫氏血脉似的。
小家伙儿哼了一声，一边吃空气中那些浅薄的晦涩气息，一边垂涎着那后宅方向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
不过云檀仙君也并未多说，见众人并不准备歇息，他也一声“招待不周”，请他们在前厅打坐，自己起身说道，“诸位放心，十日之后，我会让诸位满意。”
他既然身负天兴阁上下的生死，只要不是毫不在乎就绝对不会在这时候出手谋算什么。
十天对于大修士来说不过一瞬罢了，敖青只冷淡地说道，“我们回去飞舟。”
云檀仙君见他防备自己，也并不恼怒，任由他们回去飞舟，自己留在这城池之中。
回了飞舟，将飞舟更高地安置，看着下方的城池敖青就皱眉。
那些城池中的毁坏的痕迹，各处还布满黑色的大片的污迹，哪怕年代久远，却依旧看得出那应该是一些陈年的血迹。
这么一座城池，让他想到了什么。
“听说他当年入魔之时曾屠戮了一座城池，还误杀了前来阻止自己行凶的道侣。”
“就这儿？他脑子是不是坏了？一直住在自己行凶过的城池里？”敖辛觉得自己就够凶残了，没想到云檀仙君却凶险，干了缺德事还住在案发现场……这怕不是脑子有病。
虞悠悠却对云檀仙君脑子有没有病兴趣不大，有病就能抹杀他干的坏事的罪过么？那肯定不能。
她就没什么兴趣。
吃了好一会儿下方城池压抑扭曲的气息，她好几天没好好睡觉总算困了，抱着敖辛的脖子就打小呼噜。
小家伙没心没肺惯了的，敖辛一边小声抱怨“在老子身上流口水”，一边回了舱室免得小魔头吹了风。
虞悠悠安安稳稳地睡着，就觉得元神恍恍惚惚，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她，她轻飘飘地在睡梦里如从前一样飞了起来。
大概是下方城池太香了，小家伙就目标明确直奔着城池而去。
偌大的城池安静，那些柔和的气息簇拥着她，利落地寻找到刚刚最香的那一处气息。
她穿过刚刚来过的云檀仙君见他们的前厅，就往后宅的方向而去。
一路顺着香味儿一直到了一座很奢华却光华黯淡的高楼，冷不丁就见高楼之上正坐着一个衣着华美的宫装美人。
这美人无声无息，端坐在软椅上闭目似乎在沉睡。她的面容艳美，皮肤白腻，身上的香味让虞悠悠食指大动。
幼崽从不吃生灵，所以闻了闻，却又“咦”了一声。
奇了怪了。
这明明看起来像是个活人。
可身上却并无生灵气息，相反死气环绕，更像是一具失去了魂魄与生机的尸体。
她又凑近了些。
那宫装美人仿佛瑟缩了一下，猛地张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说不出来缘故，却极为可怖，仿佛藏着这世间一切黑暗与恶意的阴冷的眼睛，全无人的情感。
对上虞悠悠的大眼睛，那双仿佛除了阴冷恶意之外没有任何美好感情的眼睛却露出某种畏惧。
那宫装美人咔擦扭头，避开虞悠悠的注视。
啊这……
到底是不是生灵呢？
幼崽叼着手指头漂浮在这宫装美人的面前陷入苦恼。
若说是生灵，生灵不应该毫无活着的气息，身上还透着这么恐怖的恶念。
可要是说不是生灵，她却明明还能活动，还知道畏惧她。
虞悠悠一边流着口水打量宫装美人，一边才发现这对自己避之不及的美人之所以只能扭头，原来是因为她整个人都被无数金色的锁链死死地扣在这张看似单薄却好像特别结实的软椅上。
锁链上满是金色梵文。
正琢磨这事的时候，外面又传来脚步声。
吃饭的时候被抓个正着什么的多不好意思，幼崽急忙被那些环绕自己的气息推着飘到了高楼的屋檐下，藏了起来。
脚步声很快接近，露出云檀仙君的脸。
他的目光全都温柔地落在宫装美人的身上，完全没有想过周围有幼崽潜伏。
“阿妩，你又闹了。”对那美人扭头，用力挣扎的样子见怪不怪，云檀仙君走过来，对那双看一眼就让神魂浑浑噩噩的恐怖眼睛无动于衷。
他目光扫过扣住她的锁链，眼里露出几分伤感，伸手拂过她的脸喃喃说道，“你我还有十天大限……这一次，我不会再心软，让你为祸此世了。”
他慢慢单膝跪在她的面前，喃喃地说道，“你犯下的血债，这多年我都替你偿还干净。我亏欠宫氏的血债，也该偿还。都怪我……当年，你负气闯入神魔冢，从里面重新走出来的那一刻，我就该明白，你已经不再是你了。”
第079章 第 79 章
宫装美人不听他讲, 挣扎着往竖起耳朵听八卦的幼崽方向看去。
云檀仙君却沉浸在自己的伤怀里，一点都没发现他心爱的人在示意什么。
虞悠悠听得一头雾水。
她虽然现在已经很聪明了，可小脑袋瓜儿也觉得这寥寥几句话都点烧脑。
懵懂地叼着手指头思考了一会儿, 想不明白的就不去想。
那什么“不该让你去神魔冢”之类的。
可之前听说进入神魔冢的不是云檀仙君自己么。
他自己也承认了来着。
她的眼皮子底下，云檀仙君已经紧紧握住那名叫阿妩的宫装美人的手轻声说道，“这一次, 我们一起走吧。”
他一边说, 一边将祛除魔念的仙丹服下，精神好了很多。
宫装美人挣扎半晌, 发现无法撼动禁锢自己的金色锁链，她一动，那锁链之上就闪过一阵阵金色的梵文。
虞悠悠就很着急……她馋得慌，还没发现这美人究竟是不是能吃的，云檀仙君就已经坐在阿妩的身边不走了。
他似乎全部的心意都只在她的身上, 在她的身边就格外满足，一只手握住她的手, 哪怕那宫装美人用贪婪的, 试图吞噬他的目光盯着他看。
他一点都不害怕她。
幼崽等了一会，发现这位是没准备离开了，失望地垂下了小脑袋。
正在这时候，云檀仙君却愣了一下, 疑惑地看向她的方向。
他似乎察觉到什么。
虞悠悠不知怎么，就哼哼两声, 往他的面前探头探脑。
她一点都不畏惧云檀仙君。
甚至脑海中嗡嗡作响, 像是又有一种声音在催促她, 面前两人的一切都是可以吞噬的。
因为他们都已经入魔，已经心存恶念, 所以……
不，吞噬生灵是不对的。
虞悠悠的脑海中有闪过这个念头，她约束着那些嗡嗡作响的轰鸣，却觉得自己可以在一瞬间就把这两个人禁锢，所以有恃无恐地探头出来。
这屋檐之下突然露出一颗幼崽顿时让云檀仙君错愕不已。
不过到底是数百年的修真者，他一眼就看出她只是元神。
看见这孩子元神出窍到了自己这里，云檀仙君叹了一口气，对她说道，“到底是个孩子。”
他没有让她过来，让幼崽依旧挂在屋檐，又温和地劝她说道，“日后不要随意元神出窍。悠悠……我能叫你悠悠么？”
幼崽唾他。
云檀仙君却依然在笑，对她说道，“这世间人心险恶，若你遇到心存歹意之人，被禁锢元神，岂不是也让你的家人担心。”
他摇头，握着那依旧用满是恶念蛊惑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宫装美人说道，“设身处地，若我与阿妩能有子嗣，一定不希望她在陌生人面前露出行迹。”
“阿妩？”
“这是我的道侣阿妩。”云檀仙君对警惕地看着自己的小家伙和声说道，“你不必怕。她被佛门至宝禁锢，不会伤害到你。”
他顿了顿，突然对虞悠悠问道，“……悠悠，你能吞噬魔念，那么，你能否吞噬阿妩的魔念？”
他的话让虞悠悠立刻摇头说道，“生灵……不吃！”
“这样。”云檀仙君没想到这还是只有原则的崽，不由露出细微的笑意，然而却和声问道，“若她并非生灵呢？”
“啥？”
“她早已陨落，如今存于此身的，不过是神魔冢中附身在她身上的那些恶魂恶念。”
云檀仙君静了静，似乎多年从不提到，可如今却还是愿意对一只尚且懵懂，大概不会明白很多的孩子说一说真相，轻声说道，“我与阿妩自幼青梅竹马，她强势果敢又能干，我性情闲散更喜幽居，她总说要一直保护我，养着我。”
“还行。”要是有人愿意养自己，保护自己，虞悠悠觉得那一定是幸福的事。
她小小地撇嘴。
在幼崽面前炫耀，真的过分。
云檀仙君听着指指点点，不由露出细微的笑意。
“我格外依赖阿妩，夫妻之间，也是阿妩拿主意，我顺从。她总觉得她是我的保护者，自然，我也这样以为。”
他轻靠着自己的道侣，对趴在屋檐上既然已经暴露就吸溜着此地魔念溜缝儿的幼崽慢慢说道，“只是没想到那一年，是我一朝顿悟，先她一步进阶仙阶。”
进阶仙阶不仅是要修为圆满，也更要有机缘与天赋得悟大道。
他一步进阶，阿妩就有些急迫。
她不愿意被他落在身后，更想和他并肩而行。可因为太着急，反而心浮气躁不能心定，摸不到进阶仙阶的门槛。
这难免让人焦躁，她与他那时就起了争执。
“我那时恰好闭关，也是想避开与她争执，这是懦弱的表现。我身为夫君，本该耐心安慰她，陪伴她的。所以后来发生的种种都是我的错。”
云檀仙君压抑着说道，“她烦恼时听人提到，说神魔冢中葬着的全都是仙魔，该有许多进阶仙阶的办法。只要不深入神魔冢，只在边缘找寻，许就会找到一些机缘。”
“我出关之后才有人禀告我这件事，就想要去神魔冢找她，却没有想到她已经先一步回归南州。”
虞悠悠就当一个树洞，一边听，一边就想。
都拿了人家一个天兴阁，还要吃人家这么多的魔念，其实听听唠叨也没什么。
小家伙一边吃零嘴，一边“嗯嗯”地听着。
“可我去找她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屠戮了整座城镇的生灵。”云檀仙君一边吃着祛除魔念的灵丹，一边苦涩地说道，“我看见尸山血海，她就站在这里，用现在这个眼神盯着我看。那么陌生……可怎么办呢？我本以为她只是被神魔冢恶念污染元神，所以出手将她刺成重伤镇压于此。之后的数百年，只想寻求能让她祛除魔念的办法。”
幼崽愣了一下。
“不是……”她攥紧小爪子呆呆问道，“你？”
她师叔祖说的，屠戮一城生灵的不是云檀仙君么？
“我宁愿是我背负这些恶名，也不想让她的清名有损。”云檀仙君笑了笑说道，“我那时想，若她有一日恢复神志，若那时被人千夫所指，以她骄傲的性格怎么承受得住呢？我倒宁愿被人唾骂的人是我。于是我开设天兴阁，做很多善事，希望那一切能替她了结因果。而这许多年，我陪她远离繁华，避居荒芜之处不祸及旁人，也努力地想要净化她。直到那一年，我去宫氏贺喜。”
虞悠悠突然凝神看向他。
就见这英俊的白衣男子回忆说道，“宫氏族长后继有人，宫氏与天兴阁有很多生意往来，我寻了一日便去贺喜。贺喜那日，我听他与人争执，才知道，原来宫氏藏着一件净化魔念的至宝。”
他知晓这件事顿时欣喜若狂，急忙央求宫氏族长用这件至宝来救自己的妻子。
那中年男子被两个仙阶歪缠无奈至极，解释说宫氏并无所谓能净化世间一切的至宝。
他被两个仙阶逼迫到无法辩解，只能告诉他说，宫氏族地之下镇压着的是一件绝世凶兵。
若提前出世，此界成空，只会荡然无存。
是灭世之物。
“提前？”虞悠悠心里莫名酸涩，呆呆问道。
“他说现在还不是那凶兵出世之机。若我有耐心，就且等过去百年，那至宝被温养教化，能够控制自己，到时他愿帮我。”
虞悠悠的脑海里嗡嗡作响，她也觉得心里不高兴……怎么能说坏话呢？
明明……她哼哼两声，不知怎么就很不开心，云檀仙君却微微变了脸色说道，“我那时不知怎么，神魂总是恍惚。又听他那时对我说，当年我为了阻止阿妩继续犯下杀孽，曾经给了她一剑，本以为她重伤，她却似乎并无异样。宫氏族长劝我说，神魔冢中恶念乃是源自天地本源，又与无数的仙魔尸气交汇，融合了这些仙魔陨落时怨恨与不甘的各种负面感情，常常能够寄托仙魔尸身行走，看似还是活人，实则不过是行尸走肉，内里早就不是，不是从前的故人。”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不知怎么，他的心底生出巨大的恶意与杀念。
求助被拒，妻子被人看破也要灭口……
种种恶念混杂在一起，等他努力压制恢复清明，宫氏已经没有了活人。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早就已经被恶念污秽，也已经魔念加身。”云檀仙君苦笑着说道，“那之后，我又回顾阿妩，才发现她原来早就陨落。可就算是只存恶念寄居的尸身，我也不舍与她分离。”
他缓缓起身，对虞悠悠和声说道，“只是如今已经是我的极限。十日之期……我还有十日能控制自己的神志。待我堕魔，祸乱此世之前，我会和阿妩一起走。”
他一副很深情的样子，可不管是不是魔念影响，宫氏的族人都因此陨落，幼崽一点都没打算同情他。
宫氏何其无辜呢？
还有，听起来他的妻子可怜。
可明明知道自己修为不济，神魔冢危险还跑进去……不就是默认生死无怨么。
还连累了一城无辜生灵。
这故事听起来凄楚。
这两口子却一点都不无辜啊。
“两个？”
不过云檀仙君说那时两个仙阶一同逼问宫氏族长。
她急忙问道，“是谁？”
她对别人的家事没兴趣，只想知道那时候在宫氏的另一个仙阶是谁。
是谁和那时候入魔的云檀仙君一同做了恶事。
“我对那仙阶并不熟悉。不过因宫氏之事，他与我这些年倒有些联系，唯恐我露出破绽被宫氏旧友寻仇将他暴露出来。虽然遮遮掩掩以男子身份往来，可我确定的是，那仙阶是个女修。”
云檀仙君犹豫半晌缓声说道。
这倒是个很有价值的信息，虞悠悠听到这儿，哪儿还有心思听乱七八糟的爱恨情仇，小身子一扭转眼就消失在云檀仙君面前。
她要把这些都去告诉师叔祖。
想挖秘密还得她来。
今天也是能干的悠悠。
第080章 第 80 章
她匆匆就走头也不回, 一副用过就扔的无情样子，云檀仙君笑了一下，轻轻叹气。
“因果, 因果……”他垂眸喃喃地说道，“既然做下恶事，任何理由都不过是推卸罢了。”
这话不知在与何人说。
云檀仙君却又轻轻摇头, 握住阿妩的冰冷的手喃喃自语, “你我也是如此。”
无论如何辩解，将一切都推脱到所谓恶念侵蚀上, 他们也依旧犯下罪孽。
而如今，也的确到了要归还的时候。
那阿妩似乎听到了，转头，那满是恶念的眼睛泛起浅浅的忧伤。
她伤感地看着他，抬了抬手, 似乎想要抚摸云檀仙君的脸。
然而冰冷的手被一把扣住。
他看着自己的爱侣笑了一下说道，“不要妄图再骗我了。”他心爱的妻子早就陨落在神魔冢中, 神魂俱灭。
如今的躯壳里装着的, 也只是神魔冢中那些会伤害世人的恶念罢了。
他曾经一念之差舍不得将她斩除，可如今，他却决定与她一同消散。
这难得的清明让那宫装美人重新阴沉地看他，他却只靠在她的身边说道, “最后再让我陪陪你吧。”
他闭上眼睛歇息起来，虞悠悠却忙忙碌碌回归飞舟上, 一睁开眼睛, 就先打了个饱嗝儿。
敖辛抱着这小魔头, 看她捂着小嘴巴“嗝儿”“嗝儿”的。
“……你不是又元神出窍了吧？”一看这偷吃过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崽子没干好事。
怪不得呼呼大睡。
原来跑出去吃饭。
一想现在云檀仙君这玩意儿也挺危险，幼崽还没心没肺元神出窍, 敖辛都气死了。
“你那时也危险。”面对黑龙的时候虞悠悠也照样元神出窍不是。
“能跟我比么？我那时候还在笼子里关着呢！”敖辛大声反驳。
敖青头疼。
这二货天天笼子笼子的，以后修真界全都知道他这么多年不是闭关，是被关进笼子了……就不要面子是吧？
“女修。”幼崽在这吵吵闹闹里握着小拳头急忙说道，“外祖！”云檀仙君刚刚跟她请求过，不将当年关于阿妩的真相说给人听。
这请求她没听进去，不过对于一只幼崽来说，重新讲一遍当年的事太费嘴了。
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她索性没提阿妩的那些事，只把自己最重视的事认真讲给大家听。
当楚行云在一旁翻译好了，敖青听了眯起眼睛。
“一个隐藏自己身份，掩饰性别在我面前救走云檀的女修。”修真界的仙阶强者不多，女修自然也是有数的。
敖青把这几位女修一一思索过去，却又摸着下颚说道，“灭世之物。”他顿时想到黑色灵光融合进虞悠悠的额头后幼崽身上那一瞬间爆发的危险感。
不过既然宫氏一族能和这灭世之物一块儿住了上万年都没灭族，甚至那当日敖烮的龙魂还是从那灵光之中吐了出来，敖青就觉得这灭世之物灭世的可能也有限。
……谁家灭世之物还帮忙保留镇压自己的家族全家元神呢？
他飞快扫过一脸懵懂的虞悠悠，又微微皱眉。
那黑色灵光融合进这孩子的体内，难道是只有宫氏血脉才能镇得住？
因为幼崽乃是宫氏血脉，所以灭世之物被她压制，格外安全。
既然这样，那宫氏藏着什么宝物就不必继续在意，反倒是敖青对虞悠悠叮嘱说道，“下次元神出窍之前与我ῳ*Ɩ 们说一声，不然让人担心。”
这话与云檀仙君的话对上。
幼崽在长辈面前可乖了，一点都不像对云檀仙君那样横眉立目，两只小胖爪乖乖地交叠放在小肚皮上，软软点头说道，“好。”
敖辛看她演戏。
下次她肯定还敢！
他哼了一声，撇嘴。
“好在小师妹平安归来。不过云檀仙君既然将这件事和盘托出，我们也省去了一番旧事猜测。”
既然云檀仙君认了这件事，也说当日还有一名女修，那慢慢排查也就是了。
他们与云檀仙君一同到此处的理由现在只剩下前宗主与孙道君的神魂封禁之法，一转眼，时间就过去数日。
这一日虞悠悠还趴在飞舟边缘吃着外面的那些散溢出来的香甜气息，就听得那城池之中陡然一声刺耳的尖啸。
一道恐怖的气息从下方冲来，转眼，自云空中显露出一个面容僵硬目光却满是恶意的宫装美人。
她的身后一个白衣男子追来，他胸口处鲜血淋漓，手中提着一柄灵剑。
敖青看了一眼就气死了。
幼崽不是说这被云檀魔念影响着的女人被锁着么？
怎么脱困了？
这修真界就不能有几个靠谱的人？
云檀这废物点心镇压一个入魔的女修都镇压不住，怪不得还知道往太古宗求救，求他前来。
这不仅是来接受天兴阁的产业，也是云檀自己也知道万一自己翻了车，得找个人给他兜底。
“废物。”敖辛已经在一旁唾了一口。
他又定睛一看，顿时吸了一口气跟敖青说道，“这废物一定骗了咱们。这哪儿是被他的魔念影响入魔，这女人浑身上下都是神魔冢的味儿，老子就说……那天他家后宅里魔气冲天，原来不是拿了什么东西出来，根本就是他的女人就是这玩意。”
他是绝不可能看错与神魔冢有关的东西的。
就在这时，云檀仙君捂着胸口勉强开口说道，“我能解决阿妩。只请诸位助我，不要让此地魔念扩散。”
他到底是仙阶，就算现在神魂不稳也不可能会输。敖青也不理他，垂头看正吸溜着口水的虞悠悠。
就……幼崽已经飞流直下三千尺了。
这么多年云檀仙君夫妻俩散溢的恶念都在此地，丰富又饱满，在虞悠悠的眼里比当初在楚氏后宫吃的山珍海味还要丰盛。
她急忙看自家长辈，可怜兮兮，小胖爪搓来搓去，小声说道，“想吃。”
“吃吧。”还造福世人了呢。
这么恐怖的魔念一旦发散出去不知道得祸害多少人，这么想想虞悠悠都还做了一件很有功德的事。
敖青盯着那打成一团的夫妻俩。
他现在信不过云檀仙君这总是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废物点心，全心防备那宫装美人。
敖辛一边骂“垃圾云檀！”一边有心计地对楚行云关怀地说道，“你没出入过神魔冢，对这种气息不适应，还是我来。”
他排挤了一下，马上扛着饿得汪汪叫的幼崽就冲到城池之中。
小家伙儿这回得到允许顿时放开了，深深吐出一口气，又一个后仰，用自己平生最大的力气用力一吸。
那一瞬，她只听脑海之中嗡嗡作响，仿佛有自己的半身一般在迅速旋转，和她一同加大了力量吸取这天地之中的一切气息。
无论魔念还是天地灵气，尽数落入她的口中。
敖辛从前在笼子里被小魔头盯着的时候只觉得恐惧。
可现在他和她一伙儿的了，看见那无数让人心生恶意的气息被吞噬一空，顿时大声称赞。
“吃的好！”
幼崽顾不上回应他，抓着那被自己吸取而来的一切大吃特吃，吃得头都来不及抬起来。
这城池之中的气息过于香甜厚重，她吃得忘乎所以，吃得停不下嘴，脑海之中油然而生想吞噬更多的欲望。
敖辛离她最近，陡然感觉到一股毛骨悚然的气息，看向这孩子，就见她的目光里生出几分贪婪与混沌。
只看她一眼，就心生恐惧。
就像是她本就是那无尽恶念的一部分。
几乎是下意识的，敖辛大声叫了一声。
“虞悠悠！”
想要吞噬万物的念头在这一声之下惊醒。
小家伙儿抬头，嘴上还带着点恶念残留，呆呆地看了敖辛一会儿，一双有些迷蒙的眼睛才找回焦点。
“啊。”她小心地揪着还吃剩下一点点的恶念，犹豫再三，小小地啃了啃。
敖辛一脑门子汗。
他看着四周已经荡然无存的恐怖的气息，再看面前胖爪里还剩下一点的恶念，顾不上她沉得像座小山，抱着她就往回跑。
“能吃，但有界限。”他想想刚刚虞悠悠的行止，就跟敖青和楚行云说道，“这小东……悠悠的确能吞噬神魔冢的恶念。不过她大概是年纪小，神魂稚嫩，吞噬的数量有限，一旦超过这个数量，恶念就也会影响她。不过……”
他又想了想虞悠悠这几日，继续说道，“她不畏惧在这种恶念之中行走，只要不吃进肚子里就不会侵蚀她。”
也就是说，虞悠悠能在神魔冢里自由行动不受侵蚀。
可如果需要她吞噬这种力量的话，最好有个限制。
暴饮暴食容易噎着她。
敖青第一次见幼崽竟然会吃到被恶念侵蚀。
当初那漫天能把一大把仙阶都轰碎的神雷都吃得精光。
“得节制。”他的手落在幼崽稚嫩的小肩膀。
虞悠悠发现她家师叔祖的手在微微颤抖。
是因为担心她，也似乎是自责后怕……大概是觉得并没有看顾好她。
可幼崽却不希望他们为自己总是愧疚，她急忙抓着最后的一丝恶念，挥着小胳膊忙说道，“消化！”
她就是吃得太快没消化，要是慢慢儿吃，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本就是如此。
脑海中嗡嗡的旋转声顿时加大，将那无数的恶念引入黑色灵光之中，瞬间就将更多的魔念吸收吞噬。
虞悠悠又饿了，把手中抓着的恶念忙吃掉，拍着鼓起来的小肚子幸福地翻在敖辛的手里晾肚皮。
吃饱了的感觉真是幸福。
甚至……
黑色灵光之中，一道道恶念被吞噬，却又下意识地习惯吐出一道之前混杂在恶念之中的天地灵气。
这已然纯净的灵气转眼消失在黑色灵光之中，于数万里之外，深海之中，沉睡的细细金龙身上突然一道道灵光闪过。
睡梦里，金龙无奈地打了一个饱嗝。
“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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