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包间门前,殷或并没有敲门。
换做别人来,多半会先敲门然后再走进去。
但是殷或根本就不敲,他握着门把直接将眼前的门给推开了。
门一开,瞬间各种嘈杂的声音和气味都涌了过来。
所以殷或才不是随时都愿意过来,除非是傅戎主动叫他。
他作为医生这个角色,不是很喜欢这类场所。
到处都是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抽烟喝酒。
尤其是傅戎这个聚会的主人,他完全就是最典型的反面教材,他明明不会喝酒,偏偏还最喜欢把自己给喝醉。
喝多了吐了就是,然后再接着继续喝酒。
曾经殷或还开过玩笑,要是没有他这个医生朋友,傅戎不知道会怎么样。
或许有的时候猝死在自己家都没有知道。
当时傅戎是怎么回答他的?
傅戎一把就用胳膊搂住了殷或的肩膀,将人给亲密揽进了怀里,还一脸调笑地对殷或说。
“你能怎么离开我,就算是你进了阴曹地府,我都能追过去就你给拉回来,然后……”
“然后?”
殷或对傅戎的夸张话语也是感到好笑。
“然后让你继续在我喝醉的时候照顾我啊。”
“合着我就是你的一个工具人对吧?”
“不然呢,难道还能因为是我爱你?”
殷或那会还真很难想象傅戎是真爱自己的一幕。
这会殷或却是知道了,傅戎比他以为的还要在乎他这个朋友。
殷或进去的时候,因为没有敲门,所以也就没有人知道他来了。
大家都在玩自己的,喝酒猜拳,活着搂抱着小情人在玩闹之类的。
包括傅戎那里也不例外,他抱着他的小情人。
本来前天就是这个小情人身体不舒服进了医院,他当时也是去医院看望下小情人。
结果却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因为有这个小情人的存在,才让他知道以往被瞒着的事。
原本傅戎还打算和这个小情人断了。
但现在却让她还是待在自己的身边。
没有她,可能自己还会被隐瞒一辈子。
傅戎对她的感情已经和以前稍微不同了。
按理来说,其实正是因为被欺骗,他更应该让情人走才是,这样就不用随时被提醒有个他那么在意的人,会这么能演戏。
可傅戎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要把人给留下来。
傅戎搂着小情人,他的手钻到了对方的衣服里,抚模着柔軟的身体,只是傅戎行为上再放浪形骸,没有人知道他的心却比任何时候都还要冰冷。
甚至他觉得自己一颗心,似乎都很难在暖热起来。
都是那个人导致的。
可他却连对方的人影,现在都难以看到。
他昨天根本就不该那样随便走掉,当时就该把殷或给一起带上。
为什么要把殷或留在陆严那里,那个长着人类身体,但却给人非人类的残酷感觉的男人那里。
殷或待在他手里,不知道下次见面的时候,还能不能全须全尾。
他是不高兴殷或欺瞒了他,可是他再生气,也不是真的想要报复殷或,只要殷或肯认错,并且保证以后都不会再骗他就行了。
可是殷或最后是道歉了,但都是因为害怕陆严。
这不是傅戎的目的。
殷或是该害怕,但不该是害怕陆严,而应该是害怕失去他这个朋友才是。
想到这里,傅戎端起酒杯就狠狠灌了一口。
跟着他捏着小情人的下巴,将嘴里的酒喂了过去。
就在两人互相喂酒的人群,沙发边缘的几个正玩得高兴的人,忽然停了手里的动作,他们朝着身边走来的人看过去。
当看到居然是殷或时,几个人都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傅戎好像没有给殷或打过电话。
但凡和傅戎熟悉点的人都知道傅戎有多宝贝他的这个医生朋友,只要叫殷或出来,他都会提前提醒一下''身边的人,收敛一点,不要做出什么不堪不雅的行为,把殷或的眼睛给污染到了。
今天傅戎完全没给他们提醒,所以大家一致认为殷或不会来。
然而现在殷或不仅来了,还看到了他们衣衫不整,几乎快成一个银''趴的现场了。
好几个人,他们都专门去殷或的诊所看过病,不仅是那里收费便宜,关键还是因为傅戎对殷或这个好友特别的保护,很多他们圈子里腌''臜事,傅戎都完全避讳着殷或,根本不会让殷或知道。
而现在殷或站在了这里。
那几人先是震惊地看着殷或,跟着他们扭头去看傅戎。
傅戎正搂着小情人就快上演限''制级的戏码了。
“傅少?”
这时傅戎身旁有人终于也提前发现到了殷或的到来,马上出声提醒殷或。
傅戎还搂着情人在喂酒,他眼瞳一转,落到了站在茶几边上的殷或。
换做以前他早就松开手了。
但是这天奇怪的事,他根本不想拿开手。
甚至还想让殷或也看看,没有他在的时候,他都做些什么。
曾经因为他来了,他到底有多束缚和控制。
傅戎喂过酒后,没有放开情人,将人给摁在了沙发上,就这么当着殷或平淡的注目,他扣着情人的腰,来了个法式热吻。
那种吻法,给当时好多人都给激起了点火起来。
傅戎缓缓松开一点情人,对方立刻就軟在了他的怀里,仿佛浑身骨头都消失了,融化成了一滩春水。
傅戎轻轻勾唇,讥诮地笑。
“你怎么来了?”
那不是欢迎的语气和态度。
“我昨天不是说了吗?哪怕你不叫我,我也会主动来。”
“这么言而有信啊?”
傅戎听殷或居然说到做到,他却并不感到高兴,反而觉得这是对方在朝着自己脸上扇耳光。
如果殷或真的这么守承诺的话,为什么还要瞒着他去做别的事。
哪怕提前让他知道,他都不会这么愤怒。
还是说,对于殷或而言,他的事,任何事,都完全和他傅戎无关。
他把当成是至交好友,基本有什么事他都不会瞒着殷或。
他的一片真心最后换来了什么,换来了另外一个人的冷漠欺骗。
“我说过的话,从来都算数。”
“我也是。”
“在你没有答应我的那个要求之前,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不想我的身边有一个冷血无情的东西存在。”
傅戎说的这些话已经相当刺耳了。
一群人根本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忽然就见到傅戎用一种愤怒又怨恨的眼神注视着殷或。
只是反观殷或那里,好像不管傅戎对他说什么,他都完全不在意。
不仅不介意,他还走过外面的几个人,来到了傅戎的跟前。
“请让一下。”
殷或示意傅戎身边的小情人让开。
小情人脸颊绯色,整个身体都泛着一股□□的意味。
她的吊带衣服,吊带滑落了肩膀,身前酥''胸异常地勾引人。
只是殷或看了一眼就异常平静地移开了视线。
情人望着殷或的脸,她之前就知道这个医生非常漂亮。
可是以往其实没有太多机会能够近距离观看医生,今天有这个机会了,当对方淡漠站在那里,目光从上而下地俯瞰她的时候,情人竟是心跳骤然就加快起来。
她的浑身过了道电流,那一刻她居然根本忍不住被殷或漂亮的脸庞给迷住了眼。
傅戎看到自己的情人居然盯着殷或不眨眼,他当时怒火上头,抓着情人的肩膀就把人从自己跟前给推开了。
情人摔到了地上,把手臂给擦伤了。
她痛得啊了一声,傅戎脸上的表情太阴寒和恐怖了,没人敢站出来帮一个小玩意儿出头,其他人也都全部把注意力放了过来。
情人摔得太疼,一时间竟是抓着茶几都不能顺利站起来。
就在她眼眶骤然发红,眼泪快要淌出来的时候,一只略微泛着冷意的手将她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擦伤了一点,去外面药店买点消毒液来擦,药膏就不用了,消毒液足够。”
殷或扶起女人后,观察过她的擦伤后给她提出建议。
女人想要堆砌出微笑道谢,但是耳边一道讽刺的冷哼声,让她一个字都敢坑。
她还立马就把殷或抓着他的手给挥开了。
“我,我没事……”
谢谢两个字涌到了舌头尖,都让她呑咽了回去。
“果然什么人你都关心,你一点都不挑。”
“除开杀人犯,任何人受伤了都有得到照顾和治疗的权利。”
“是吗?”
“那你就带着病人离开,别出现在我的面前。”
看到殷或宁愿去花心思关心一个靠身体往上爬的玩意,傅戎就后槽牙咬得紧紧的。
这种人他都在乎,为什么他们十多年的感情,他说辜负就辜负。
“你们两个都滚,立刻滚!”
傅戎不再任何的客气,当场就厉声让两人滚。
殷或能走吗?
走了,他今天的目的就达不到了。
殷或抬手朝女人示意了一下。
“你走吧,没事的。”
女人在转身之前去打量傅戎的表情,傅戎根本不看她了,仿佛刚才他们之间的亲昵行为,都是虚假的一般。
傅戎一双染着怒火的眼只阴狠地锁着殷或,女人忽然为殷或担心起来。
傅戎看起来外在是纨绔二代,不管别人做什么,他都无所谓。
好像他很少会发脾气,但是他身边的人其实都知道,傅戎不对外表现出来的那一面,那是阴狠和暴戾的。
殷或重新回到傅戎的身边,还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地坐在了刚空出来的位置上。
殷或伸手拿了一个空酒杯,先是将杯子用酒给清洗一遍,倒出酒水,随后又装满了一杯。
“我的错。”
殷或端着酒杯扬起头,一饮而尽。
傅戎继续从鼻子里哼出冷讽的声音。
殷或把空了的酒杯放了下来。
“你不会随便喝一两杯酒就能够抵消你做过的事情吧?”
“在你眼里,我傅戎算是个什么东西,能得到你的高看。”
“你也不用到我这里演什么戏了,我看了十多年,你不累,我都看累了。”
“你不是酒精过敏吗?”
“一会你倒下了,这里没有医生,你自己是医生,麻烦你自己抢救自己。”
“我提前吃了防过敏药。”
“呵,看来你准备很充足嘛,但是我可以现在就告诉你,不管你做什么,一点用都没有。“
“我不会原谅你。”
“我知道。”
“只是我自己想这么做,就当我依旧是一个最为自私的人,我做什么都是为了自己。”
“难道不是吗?”
傅戎实在不知道殷或是怎么顶着这张人畜无害的脸,说出这么厚脸皮的话的。
“对不起。”
殷或不再和傅戎多说话,空了酒杯满上了第二杯酒。
说了第二句对不起后,他扬起头一口就喝完了,中间连喘气都没有。
“对不起。”
第三杯酒。
殷或喝酒的动作基本没有变化,端起酒杯,仰头就灌进了喉咙。
“对不起。”
第四杯酒……
跟着是第五杯,第十杯。
眼前的酒瓶都喝完了,殷或请别的人将他们那里的酒给他拿过来。
有人想说话,试图想要劝阻一下傅戎和殷或之间,他们这样太不对劲了,仿佛一瞬间从什么话都可以说的好有,转头就成了仇敌。
尤其是傅戎那里,他看到殷或不停喝酒,换别的时候他早就心疼起来了,甚至还会埋怨他们,为什么不阻止殷或。
可是傅戎不仅没开口,还在有人站起来,试图说话的时候,他只是冷眼瞥了过去,那个人刚要出口的话就梗在了喉咙里。
“端着酒杯喝,未免太没诚意了。”
“是,我也这样觉得。”
殷或放下了酒杯,转而伸手去拿刚开的啤酒。
啤酒都是小瓶的,但是一整瓶喝下肚,也不是什么多简单的事。
殷或拿着啤酒。
“对不起。”
第一瓶整瓶的啤酒。
“对不起。”
“第二瓶。”
如果说刚才殷或端着酒杯喝,傅戎还能完全不动容,甚至会觉得好笑。
可如今看到殷或完全跟喝水一样,开始一瓶瓶地整瓶喝,他眉头自己都不知道,已经拧了起来,他脸上看戏的表情也在细微变化
“对不起。”
殷或喝第五瓶酒。
傅戎落在膝盖上的手指,早就用力攥紧成了拳头。
逼他是吗?
用这种几乎等同于自残的方式来逼他原谅他是吗?
“殷或,可真有你的。”
根本就是算准了他傅戎舍不得看到他受任何伤害。
既然是这样,那自己走总行了吧。
看不到殷或的自残,他就不会心疼,就不会不再继续愤怒下去。
他离开总行吧。
傅戎起身就走。
“傅少。”
当即有人叫住傅戎,无论他和殷或有什么冲突,可众人的看法却只有一个,那就以殷或的为人,他还能怎么做错事。
就算真错了,难道就不能原谅?
总不能是殷或这杯傅戎,和他的某个小情人搞在一起,然后结结实实给傅戎戴了一顶绿帽?
但这根本不可能。
当初傅戎还亲手把怀里的情人推了出去,但凡殷或想要,他傅戎都绝对会放手。
比起什么随便的小情人,殷或比他们任何人都还要重要。
可如果是绿帽子,众人实在想不到殷或还能做错什么事,能够让傅戎这么生气。
生气到他不停喝酒道歉,傅戎都不肯原谅他。
傅戎拉开门快步离开。
更是急速就下了楼,坐上了汽车后,想到自己刚喝了酒,他拿出手机就开始叫代驾。
放下电话,傅戎盯着手机屏幕的深暗的眼瞬间就变了变。
他居然到这个时候了,都还能遵照殷或的意思来,不是自己开车,而是叫代驾。
殷或,你到底多有能耐啊?
能够让自己轻而易举就介入到别人的生活或者说是,人生中。
从现在开始他要戒断了,戒断那个名为殷或的存在。
没有他这个朋友,也没有关系。
父母兄弟都可以背叛自己,何况是没有丝毫血缘的朋友。
是他太自以为是的,是他太可笑了,居然觉得真心可以换真心。
他这么多年来,真切捧出了自己的真心,可是殷或不屑一顾,他还在走过的时候,在他的真心上面狠狠踩了一脚。
他的错。
殷或没有错。
真正错的人,是他才对。
殷或昨天说的话很对,他是骗了他们,可是他们自己就完全没错,或者说完全无辜啊?
不,他们都不无辜,是他们亲自给了这个机会,让殷或能够欺骗到他们的机会。
傅戎抬起了头,他眼睛莫名就脹热甚至是酸涩起来。
天知道,他有记忆以来,难过到想要流泪的时候,根本就没有。
但他都是个成年了,居然还能想要哭,傅戎用力喘''息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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