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宥的手机上有什么?
范雎当时看到的时候嘴角也抽了很久。
阳光,沙滩,金发碧眼,波涛汹涌,三点式穿着的美女。
赵国,河套平原。
范雎举着手机,那冷漠如同草木的中年男人,死鱼般的眼睛开始慢慢扩散,放大,最后透出一丝光来,像是生机……
震惊,不可思议,羞耻等情绪开始在眼睛中出现。
没……没穿衣服的女人,抖得跟波浪一样的山峰,秽笑得毫无羞耻,即便……即便是那些被侵猪笼的妇人也不可能如此的……放荡。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这妇人居然……
只能说时代不同,思想的差距之大难以想象,宛如天地鸿沟。
那冷漠的中年男人身体开始颤抖,然后悲痛地哭天喊地了起来,因为他……看到了被他杀死的老父老母妻儿,以及开始回想起他干过的何种灭绝人伦的惨案。
悲痛,悔恨,撕心裂肺的痛哭。
虽然从他成为掘宝者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最终的下场便会是如此,没有一个深入地底的掘宝者能得善终,疯狂和死亡只是注定的结局。
巨大的哭声,惹来周围的注意。
齐刷刷地目光看向范雎。
连杀父杀母杀妻杀子的刺激都不能让这人从白霜感染中摆脱,这个奇装异服的年轻人是如何做到的?
范雎也在感叹,周宥手机上的东西,简直是对艺术的羞辱,人类九大艺术绝不包括此。
范雎领了奖赏,换成粮食,快速离开,他身上的问题很多,不能被人审问。
六国之人并不能随意迁移,去哪里都必须携带“验传”,上面标注有这个人的出生,相貌特征,去往哪里等信息,相当于后世的文书或者现代人的身份证。
无“验传”私自迁移者,即便不被当作奸细,也会罚作苦役。
这也是这些天范雎为何只是学着人挖宝为生,而不寻一城进入另谋生路,因为他根本进不去。
也亏得赵国长平之战损失惨重,国力空损,根本没有足够的游缉在外巡逻挨个查证验传,不然范雎将寸步难行。
辽阔平原,一个才毕业的男大学生,走走停停。
这对他何尝不是一种考验,即便是最有经验的野外生存专家,也不是易事,还好的是,他的专业是遗迹文化,也涉及过一些野外生存的知识,他所考研的那些古代遗迹本就不在闹市区,有一些餐风露宿的经验。
虽说河套平原离邯郸并不远,但那是现代人的概念,望山跑死马才是这个时代的逻辑,更何况他还得仅凭双脚。
范雎也还有很多需要准备的东西,比如……说话的口音和方式。
赵人所用的语序发音等和现代人的都有很大的差别,有些类似三晋雅语,至少他在抵达邯郸时,哪怕依旧保持沉默寡言,但最简单的句子还是得会,不然就不仅仅是一个轻度白霜感染者能说得清楚了。
听说,在赵国以前的律法中,凡白霜感染者都会被处死,但这样的感染者实在太多了,最后律法修正成了,只有明确犯罪的白霜感染者才会被按律处罚,也就是说一个人的罪行是由他的行为决定,而不是他是不是白霜感染者的身份。
一路前行。
范雎也开始真正接触到春秋战国的硝烟和风土人情,这是一个和现代社会完全不同的时代。
横冲直撞的军队,马勒裹尸的将军,城池朝夕易主,特别是边城之地,今日还是赵人,说不定明日就不知道成了哪一国的百姓了。
时不时还能听到哪位英勇的将军屠杀了多少座城池。
拔刀杀人的剑客,路边不知名的浮尸,山贼土匪横行。
森严的律法也只能约束阳光,那些黑暗中的罪恶在恣意妄为。
范雎越了解现在的处境,越不敢在荒郊野外多待,他白霜感染者的身份并不能让所有人忌惮,他必须想办法有一个身份,必须进城,至少在城里,明面上连偷盗都是被禁止的,虽然进了城,若是站在赵政一边,他要面对的危机或许更加的艰难。
但没办法,那是真大腿,必须得抱。
夜幕之下的篝火,范雎从挎包里面拿出本子和笔,有些感概的写下。
“春秋战国的风,吹起的不会是袅袅炊烟,不会是海晏河清,而是沙场的金戈铁马,将士堆积如山的腐臭血肉。
书简中讲的不是什么治国天下,不是什么志向狂狷,而是政/治家们的步步为营,深谋远虑。
所谓的英雄豪杰,不过是动辄杀人的草莽,所谓的义气侠义,更多是对法律和秩序的践踏。
英雄都只顾着谱写属于自己的凯旋之歌。
踏着尸骨的武将名相,乱世称王的诸侯王爵,有谁会在乎他人的悲欢离合?
这个时代圣人很多,为后世所倾佩,但不正是因为这秩序混乱礼乐崩坏的世道,才造就了这些期望恢复礼制的孔孟圣人。
乱世,或许是冷漠之人书写丹青的毫笔,是鸿浩之士胸中的气焰,是开疆扩土者点起的狼烟,但绝不是普通人想过的盛世太平。”
“我原本也以为,见识过历史的兴衰之后,见到什么都会波澜不惊,但真正身处这个时代,才知道在时代的狂潮面前,任何人都会变得身不由己。”
现代,周家。
范雎消失了好几天,一点消息都没有,周浩已经报警。
录笔录时的老民警,那微妙的表情,就差直接说,现在的年轻人,玩得也太开放了。
但奇怪的是,他们调取监控,明确看到范雎回到了家中。
范雎所住的地方是一个老小区,里面并没有安装监控。
但人明明就进去了,怎么会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呢?
周宥今天还被周浩拉去一所医院,有人在医院楼顶跳楼。
周宥冲冲忙忙地赶去,医院中带着口罩排队的人很多,最近流感的确严重了一些,治疗感冒的新型药剂r源的广告,贴满了医院周围。
那跳楼的人已经跳下,从15楼的顶层跳下来的,奇怪的是,这么高的楼层,人居然没有当场死亡,尸体还在地上不断扭曲,就像身体里面有个怪物在挣扎。
当时办事的同志都差点没敢上前。
还好那尸体也就扭曲了一段时间就彻底停了下来,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不得不感叹,生命的奇妙。
周宥表情就复杂:“范雎?”
旁边的周浩摇了摇头:“不是范雎,只是身形有些像,人依旧无影无踪。”
周宥的脸都黑了,早说清楚。
沉默。
周宥和周浩的关系向来不怎么亲切,虽然名义上是一家人,但更多的是各过各的,难得的是,周宥这个傲慢的少爷主动询问了一句:“范雎的性格如何?”
他会不会真的想不开
周浩瞟了一眼周宥:“范雎比想象的还要坚韧。”
周宥回到家都在想周浩的话。
比想象中坚韧?
这时,手机的短信响起。
是上次他委托人鉴定比对范雎的字迹和他得到的那本据说来自春秋战国时期泛黄笔记上字迹的结果。
“两种笔迹经鉴定,相似率98%,可以确定,出自同一人。”
即便是dna鉴定,也不会100%,也就是说98%的相似率,已经可以肯定了。
周宥的脸上的怪异一闪而过。
范雎,春秋战国?即便这泛黄的笔记不可能是来自春秋战国的古董,但范雎怎么会和这么诡异的本子有联系?
“叮!”
短信继续发来。
“你发过来的笔记上的字迹十分模糊,我们这做了一些修复,希望下次在光顾我们专业的鉴定机构。”
然后是一张对比图片,图片下列是修复的文字。
“春秋战国的风,吹起的不会是袅袅炊烟……”
周宥脑子现在十分混乱。
又将范雎的那个挎包拿出来看了看,依旧是那几本书,以及范雎用来记录遗迹现场的一只拍立得照相机。
既拍即得的照相机,以现代科技的发展,已经十分清晰了,拍出来的效果不下于胶卷和数码相机,但比起胶卷相机的冲洗,数码相机需要在电脑上才能看清大图的麻烦,拍立得的优点就是能随拍随得。
范雎喜欢在遗迹中立即将画面拍下,并将照片夹在笔记中,这是他的习惯。
周宥看着相机,又看了看那本泛黄的笔记中夹的那些照片。
沉默,然后用手打开了相机的相纸舱。
那些照片虽然氧化得厉害,但依稀能分别出相纸的型号。
“富士m9型号相纸。”
相机舱里面的相纸,和如同古董的老旧照片是同一个型号!
全都是巧合?
范雎身上似乎真的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周宥犹豫了一下,然后将泛黄笔记中夹杂的老旧照片用手机拍了下来,并进行了委托。
“帮我修复这些照片。”
这些照片毕竟太老化了,模糊得看不清。
等周宥委托完,目光回到柜台的桌面时,那只他刚才摆放在柜台上的拍立得却不见了。
赵国,河套平原。
范雎拿着自己的相机。
“奇怪,周宥没事翻我的包干什么?”
他的包里面都是一些学习资料,和这部相机,也没有什么奇特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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