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宥赶到的时候,沈束正在血泊中看漫画,看的是《丧尸围城》,刚才挣扎时将他好几本漫画掉落得乱七八糟,以及一本《警察素养》也在其中。
他等待的时间觉得有些无聊,所以拿起一本漫画看得津津有味……
有时候,这个年龄的人是狗都不惹,也并非没有道理。
沈束的位置在这栋楼的安全通道,因为电梯维修,所以来来往往的人都会走安全通道。
路过的人根本就不敢靠近,围在远远的地方,哄乱的讨论着拍着视频,现场血涂了一地,也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多是猜测,有好心的人帮忙报了警。
那一地的血都还没干,周宥的心里也是一紧,匆忙上前,沈束语无伦次:“宥哥,吓死我了,你不知道……”
手舞足蹈。
怎么看也不像受了伤,甚至还没有周围的人那般恐惧。
但这十分的,非常的不正常,因为上一次沈束被丧尸攻击,手臂上被抓开的那些伤口,虽然是外伤,但有些都见骨了,去医院被包裹得跟木乃伊一样。
这才多久,那有些激动的解释着遭遇的沈束,手臂上一点伤痕都没有。
“宥哥,刚才我差点被吓晕了过去。”
周宥问道:“地上的血是谁的?”
沈束的声音额然而止,目光也有些闪烁。
他倒是不想撒谎或者隐瞒,但刚才那么恐怖的老头,居然被他吓跑了,嘴里还嚷嚷着怪物。
他担心被周宥知道了,会不会也将他当怪物,毕竟他现在的情况根本无法解释。
沈束打小跟在周宥屁股后面转悠,所以他的表情,周宥极容易就能分辨出他话里有所隐瞒。
心里不由得嘿了一声:“说实话,别让我抽你。”
沈束吞了一口口水,立马改了口:“宥哥,我好像被那丧尸抓了以后,也变成丧尸了,只是目前身体还没腐烂,眼珠子还没从眼眶里面掉出来……”
“宥哥,我这两天每天不停地照镜子,一个人害怕极了。”
这话痨,秘密搁在他心里,当真将他憋坏了。
警察来得不紧不慢,封锁了现场。
一二十五六岁的刑警走了过来,笔直的身板,步子还保留着每日训练时的铿锵。
高凡,现代犯罪学侦察科毕业,毕业后从事刑事案件三年。
上一次沈束受跳楼者袭击的案件,现在也转到了他手上。
他这种才毕业没多久的刑警,根底不深,最容易分到一些简单但又麻烦的案子。
上一次的案件的档案他已经看过,怎么说呢,就那档案交上去,一定会被骂,不符合社会价值观,但当事人一口咬定,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所以案子才变得麻烦。
他给出的建议是,先让当事人去精神科进行鉴定。
没想到才没过多久,这个名叫沈束的高二学生,又牵扯进了重大案件中,听报警的市民同志
描述,现场尤其的血腥,而那高中生正在血泊中看漫画?
走上前,淡漠地介绍了一番:“高凡,负责此次案件调查。”
“接下来会有一些正常询问,需要两位配合。”
周宥在旁边等着,这两人要是能将案件扯清楚,他名字倒过来写。
漫长的询问之后,沈束开始抓头发。
高凡英气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旁边的案情记录员目不斜视,他就是一个无情的记录机器,说什么他记录什么,他要是稍微加点心进去,这笔录他就记不下去。
这不是明摆了,这高中生漫画电子产品之类的看多了,已经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了,这类案件并不少见,前不久还有一中学生在地铁持刀伤人事件,还以为是在游戏中砍怪,完全没有生命的概念,以为砍死了还能复活。
极为严重的精神障碍。
高凡又询问了一些细节,这才让人离开,无论如何,从现场的侦察情况来看,还有另外一个重要涉案人物,需要立即被找到并调查,也就是沈束口中那个攻击他的大哥。
楼道里面没有监控,但健身房有,通过会员留下的信息和健身房的监控,很快就能锁定目标。
只要找到对方,案情的经过应该就能明确,涉案两人,一个精神上目前看来有障碍,另外一个总不可能也同样犯这样罕见的症状。
看似混乱的案件,其实找对了线索,并不难。
路上,沈束:“宥哥,刚才那两警察什么表情?”
“宥哥,那大哥,不对,那怪物到底是什么?”
周宥也在沉思着,摇了摇头,低语了一句:“或许是一种感染症,只有它能给我们答案。”
说完,又问了问沈束:“你最近有没有接触过类似白色霜雾之类的东西?”
这个问题他已经询问过周浩了,周浩的回答是否定的。
沈束一脸疑惑,然后摇了摇头。
周宥也十分迷惑,按照那穷鬼的说法,周浩和沈束身上发生的诡异,皆是因为一种感染症,这种感染症需要一种类似白色霜雾的触媒。
但无论周浩或者沈束的回答,都是没有接触过。
这时,沈束反应过来:“宥哥,你相信我说的?”
“说实话,我连自己都有点不信。”
周宥:“那你还问刚才那两警察是什么表情。”
赵国,邯郸。
范雎正出门采购,他的豆子和麦子都消耗干净了,上一次本就没买多少,钱就那么一点。
范雎手上牵着赵政,赵政手上牵着褚太平,褚长平手上拿着一盒牛奶,乖乖巧巧地吸着。
后面跟了两队赵国带甲,褚长曲也在其中。
褚长曲看着前面的人,这人总给他一种另类的感觉,怎么说呢,所有人身上都肩负着仇恨敌对,而这人似乎没有,所以让他看上去特别的独立独行。
比如,他儿子手上拿的那奇怪的白白的饮料盒子,在范雎在大殿上
展示过一次之后,被很多人称为天之琼浆,地之玉液,他的官职不高不低,也没有尝到过一口,但范雎却若无其事地给了他儿子一大盒。
他儿子褚太平,毕竟是赵国人,而范雎一个秦人,似乎一点也不介意,是真的发自内心的不介意,所以这才是最让人不能理解的地方,即便是圣人,也有国别之分。
范雎回头的时候,正好看到褚长曲有些审视的目光,对于褚长曲在这里,范雎一点不意外,赵王若不派一个文官时刻跟着,那才是不可思议。
范雎说道:“褚大人,我正好有一些疑问想要请教。”
或许是褚长曲是文官的原因,又或者一些其他原因,范雎觉得在赵人中,褚长曲算是最好说话的。
褚长曲上前。
范雎问道:“我想问问,像白霜感染者占据别人的身体这样的情况多吗?”
褚长曲对今日秦国质子府中,秦国使臣和秦国探子接头被发现的事情也有所耳闻。
答道:“你说的剥皮占尸?”
“白霜感染者拥有的奇怪本事无以数计,任何书籍都不能揽括完全,剥皮占尸仅仅是这些本事中极为稀少的一种,各国会招募这样的白霜感染者,培养他们成为最好的细作,分布在各国不为人知的任何位置。”
“他们若不主动暴露或者表现异常,基本一辈子都不会有人发现他们的身份。”
回答得虽然简单,但却让范雎感觉到了其中的阴森和沉重。
一个人一辈子都以别人的身份活着,或许一生活得都不是自己。
他们悲哀,但他们也可恨,他们剥夺了被他们夺皮之人生存的权力。
这就是战争之下,谁也说不清对错的罪行。
以及,像剥皮占尸这样的能力,还有很多,连书籍都无法完全记录。
范雎甚至想,若不是白霜感染者大部分死得特别快,这个世界恐怕都完全乱了套。
范雎的钱依旧不多,能购买的东西自然也就那么几样,但他今天逛得倒是挺久,为什么?
范雎站在一个卖麦子的小商人面前,一边选麦子一边嘀咕:“才教了公子熊小麦两熟的法子,让他们楚国一年能收成两次麦子,这小子就消失得没了个人影。”
在小商人满脸震惊的表情下,范雎又去往下一个商人。
公子熊还想着保密,如果保密了,消息如何能快速地传回秦国?不传到秦国人耳朵中,他们怎么会急着接他们回去。
既然楚国人不主动散播消息,就得他亲自上了。
他就要到处哔哔,天下第一大嘴巴。
也就买那么一点麦子,但他要将整个市集的麦子摊逛完。
在又一个摊位前,范雎换着花样的散播着消息,摊主是一个中年妇女,表情的震惊跟吃了一大只老鼠,可以想象她现在有多无法置信。
范雎正准备离开,这时那中年妇人小声地就像做生意一样,说了一句让范雎瞳孔放大的话:“若再不联络我们,必
杀之。”
秦国细作!
这是对范雎的最后通牒。
而且仔细看,这妇人耳后,有一道缝线的痕迹。
剥皮占尸,当真无孔不入。
范雎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表情,漫不经心地道:“虽为同胞,但我不愿与占据别人身体的恶徒为伍。”
算是给自己找了个乱七八糟的不去找秦国细作组织的借口,细作,向来都没什么好名声,阴暗得很,范雎表现得自视清高,不愿与他们为伍的样子。
只要自己足够清高,也能解释得清他的一些行为。
那中年妇人介绍着她麦子的饱满,低沉着声音指了指远处:“你觉着我这麦子不好?”
“那你去那边看看,那里或许有你寻的更好的麦子?”
这话似有什么内涵,似又有些阴阳怪气。
旁人只会觉得是这商人看范雎嫌弃她的麦子不好,说的拿捏话罢了。
范雎一边向前走,一边想着,那披了他人人皮的秦国探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她的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走了一段距离,差不多到了邯郸城的边缘,面前就热闹了起来。
周围围了不少赵国带甲,那里挖掘了一个通往地底的大洞穴。
居然在邯郸城内,有赵国官方的挖掘地底宝藏的挖掘队伍。
这时,那里有些哄乱,因为一正从洞穴上来之人将身上背着的一个坛子掉在了地上。
范雎伸长了脑袋看了看了,那坛子已经碎了,破出来一地的散发药物味道的水,以及……
范雎的脸色猛地刷白,以及一个未长全的还在蠕动的婴儿。
周围的声音也在议论着。
“听说妇人胎中的婴儿才成型还没有生下来时,能听见地母的声音。”
“将胎儿从母体剖出,以药物封装罐子里面,带到地底引路,往往能寻找到极具价值的宝藏。”
范雎难以形容现在的感受,人间极罪极恶,不过如此,从守卫的那些赵国士兵可以看出,这可是赵国官方支持的挖掘队。
他也明白刚才那中年妇人为何如此的阴阳怪气。
他范雎清高地看不起他们这些剥皮占尸的秦国同胞,看不起他们这些最阴暗的细作,那么就去看看他正在帮助的赵人比之他们如何。
不知道为何,第一次,范雎在这个时代落下一滴眼泪,时代的眼泪。
回去的时候,又遇到了那个中年妇人,那妇人喜笑颜开地问着:“可找到比我这还好的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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