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渊中孕育的梦境或者灵魂分为两种,一种是集体意识形成的梦境,与集体意识产生共振更加的容易,只需要与这样的集体意思有一定的共性就行,比如坚强坚定韧性。
比如范雎能轻易的使用邯郸宫灯或者青霜,就属于和集体意识产生了共鸣。
梦渊中孕育的另外一种梦境或者灵魂,属于有意识的个人,比如刚才的公子丹。
想要使用他们的力量,和这样有意识的灵魂达成思想共振就比较困难了。
就像一个陌生人叫你的名字,你会没弄清楚对方的意图之前随便回应?
市区郊外。
周宥和沈束目瞪口呆地看着车外浓烈的但又模糊的照亮天空的火光。
车子内,长发古装的公子丹,就像划破时代的奇迹,然后公子丹的身体开始虚化,并消失,回归孕育它的梦渊,留下那只地母器皿,跌落坐椅上。
范雎也因为在盒子世界的时间限制到了,留下一句“将古董收好”,消失。
若地母器皿在现代也能被挖掘出来,那么在白霜也出现的现代,或许它们能起到难以想象的作用。
历史上消失的地母器皿和白霜都开始在现代出现了,范雎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就像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开始真正降临,但它又陌生得是现代人从未接触过的。
整个车里黑漆漆的,车窗上的血迹被烤得焦糊遮挡了阳光,那是一层厚厚的干涸的血痂。
味道腥臭刺鼻,油脂等各种各样的味道混合,恶心得让人干呕。
而车外,开始异常的安静,安静到了有些诡异。
周宥小心翼翼的推开门,阳光和风吹了过来,虽然腥臭难当,但已经比车内好太多了,比如沈束,差点被熏晕过去。
映入视线内的场景,是一浪又一浪被烧得干裂的地面,还在冒火气,以车子为中心的四周一百米半径,寸草不生地形成了一个圈。
以及一地的焦糊的老鼠尸体,堆成了灰碳,被风吹得到处飘。
场面之震惊,之诡异,任何人都无法用常理来解释。
周宥和沈束两人快速地离开车,回头的时候,完全不敢想象他们刚才就处于这样的灾难中心。
时间也不算太长吧,但跟经历了一个世纪一样。
连那只小金毛都被吓得呜呜的一直颤抖。
沈束心有余悸地道:“宥哥,我跟做梦一样。”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那些老鼠也太恐怖了,我都以为……要被它们生生的撕掉吃掉。”
周宥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或许他们今日看到的,不过是这个世界正在改变的冰山一角。
若他的猜测真的正确,这些老鼠是因为舔舐了r源针剂的医药废弃品而变成现在这样,那么这样的鼠群绝对不会只有这个地方有,它们会更多地开始在其他地方出现。
药疗废品的问题是社会问题,每年各种各样的重要人
士也在努力地提出和曝光,也在呼吁处理,但到目前问题依旧普遍存在。
周宥将车子的汽油箱放干,然后一把火烧了,打了个电话,一是报销车辆,二是报警,仓库里面死了人,三是给防疫所也打了个电话,报备的是该地闹鼠疫,因为白霜的问题解释不清,别人会以为他是疯子而忽略来此地检疫。
两人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何,他们总有一种这仅仅是疯狂和血腥的开头。
走上大路,叫了车。
车子开往城区,热闹又繁华的市区,就像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样,哪里和他们刚才经历的恐怖有半点关系。
沈束都有些感概:“原来我们的生活真好,以前从未发现,我们过得如此的幸福。”
周宥点点头。
司机:“……”
接了两个散发异味的人也罢了,对方给得多,他也不说什么了,今天的其他生意不做,彻底洗一次车便是。
但怎么年纪轻轻的两人跟经历了多少事情一样还感叹上了?
沈束:“我得珍惜现在的生活,说不定哪一天突然就没有了。”
司机在一路的承受话痨轰炸中,将两人送达。
沈束这怂包现在是不敢一个人待着的,他现在一闭眼就全是铺天盖地的老鼠,所以也跟着到了周宥的别墅“抱团取暖”,驱散心理阴晦。
两人洗漱完,太多的疑惑开始慢慢涌了上来,一边放了一面镜子在面前,等着镜子里的鬼再次出现给他们解惑,一边谈论了起来。
“这个青铜器到底怎么回事?”
“那鬼叫来的古装少年又是什么?那场莫名其妙的火好像和他有关。”
“为什么和宥哥照片上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周宥心中同样充满了疑惑,照片是在他得到的泛黄的笔记本里面找到的,而笔记本上的字迹和消失的范雎的字迹鉴定为一模一样,也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还有那只鬼能将照片上一模一样的人叫出来。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联系,又隐藏着什么秘密?
不仅仅是他发现的r源针剂,鼠群的暴动等等,他身边似乎全都是无法解开的谜团。
旁边的沈束翻来覆去地将那青铜冠观察了个遍,甚至还戴在了头上:“也没看出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研究了一会,周宥打开电视,没想到有一则和r源有关的专项采访报道。
“被称为r源的新型感冒药,对这次流感起到了难以想象的效果,这是我国医学的一次重大突破,面对这次世界范围内的流感,各国已向我国追加数亿订单。”
“根据r源的发现者,劭文博士和他的父亲劭宏德教授介绍,r源不仅仅是一种治疗感冒的特效药剂,它和我们脑垂体分泌的激素有关,是真正的通过调节自身激素来治疗疾病和提高免疫力的医学新方向,与传统药物相比,它无副作用,对身体不会产生药物侵害。”
“当然,劭文博士和他的父亲劭宏德教授的研
究室也强调,脑垂体是控制人精神,睡眠,思想,生长等激素产生的重要器//官,需严格控制r源的使用量,不然会出现幻听幻视等部分症状。”
“r源的异军突起,吸引了医学界公有的私有的机构争相研究。”
“名叫赛博的私有医学机构负责人表示,他们研究的r源i型有望在今年上市,r源i型能更好的改善人类的睡眠情况,将解决日渐增加的失眠人群所面临的困境,该负责人强调,他们有绝对的信心r源i型能取得跨时代的成功。”
“临海大学医学研究所也表示,他们正在研究的r源x型新药剂,在治疗人类精神病上有历史性的突破。”
“我们可以看到,因为r源的发现,医学界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改变,日新月异之下,我国或者会成为医学界的领头人。”
最后这句话,主持人都有些激动,我国的医疗设备,医疗药品,各种生产药物的产权基本都掌握在别人手上,而r源的发现,似乎让国内医学界看到了颠覆的可能。
所以对他们来说,这代表着多么的疯狂可想而知。
所以r源在感冒药上取得巨大成功后,无论是私有的还是共有的医疗机构,都开始前仆后继地开始研究。
这则专访所要传递的信息应该就是这些。
沈束疑惑地道:“他们说的不是白霜吗?”
“怎么和那只鬼说的不一样?”
甚至完全相反,在新闻中,r源堪称人类福音,就像万能药,能治疗大部分感冒,疾病,甚至还能解决睡眠和精神等方面的问题。
但那只鬼说的白霜,极度的危险,能让人陷入疯狂和死亡,还有一些更玄妙的影响,比如他身上,比如周浩身上发生的未知的无法解释的改变。
周宥也在皱眉,他原本还在想到底怎么将r源的问题曝光。
曝光的结果,那只鬼也说过了,坏处是,可能无法禁止反而引起人们更加疯狂地不惜一切地追求。
好处是,曝光之后,会有更多的专家去研究它,去发现它的真相,避免给社会带来危害。
但现在看来,根本不用他想办法曝光,已经有很多的公有的和私有的医学机构在进行研究了。
但他们就没有发现r源的危害和已经造成的严重结果?
又或者是r源,也就是白霜的存在,超出了现有医学能够解释的高度,不是他们不想发现,而是现有的人类知识体系还发现不了。
周宥一个非医学专业的人士,即便再怎么去发表和说明其中的危害,肯定没有这些专家有说服力,这些人才是这个领域的权威。
若仅仅是个别人利用r源获取利益而不顾危害,去揭露真相自然就能让对方受到惩罚。
但若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真相呢?
所有人只是因为无知在追寻疯狂和死亡,那么知道真相的人在他们看来才是疯子,才是疯狂,才是不可理解。
更何况,白霜的真相只会让人类的欲望无限放大,
因为就沈束和周浩身上的情况,能让人类的欲望达到前所未有的姐姐。
周宥揉了揉头疼的脑袋,也不知道是那只鬼在危言耸听,还是应该相信现代医学。
但可以肯定的一点,现目前就大规模的使用r源治疗感冒,显得太激进了。
希望这么多的医疗机构,真的能将r源,也就是白霜研究透彻吧。
此时,范雎那里,也在惊讶周宥他们刚才到底经历了什么,刚才被鼠群围困,他都没办法看清楚周宥他们所处的位置。
心里也有些发毛,那场面,若是心理素质不好的人,估计得疯掉。
摇了摇头,拿了一盒自热饭给赵政,他自己是不吃的,恶心得吃不下。
赵政:“仙人,我现在吃了睡,睡了吃,十天后该不会长胖吧?”
范雎心道,赵政的担忧还真不是没有必要,饿了十天的人,油光水滑的,多少会让人疑惑。
当然,范雎也没让赵政一直闲着,范雎完成了一张更加详细的地图,没事就教赵政,当然这张地图范雎得自己收藏着,不然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就赵国人的脾性,强抢的事情都能做出来,至于那张模糊的地图,拿去就拿去吧,只是大致轮廓,给人开开眼界还行,真要运用起来,恐怕有难度。
赵政也不会半点无聊,天天守着手机看动画片,都有点沉迷了,也亏得《猫和老鼠》的集数多,天天看也够他看半年,每次都捂在被子里面,笑得打滚。
像这样的动画片,哪怕反复看也能笑得掉牙,特别是小孩,一集反复看十几遍都还能觉得有趣,所以有时候大人是无法理解小孩的乐趣点在哪里。
其实范雎和赵政被关,最忧心的还有一人……晋夫人。
她的小儿子晋澜也就去了范雎那一天,她接回家后,轻声唤她儿子的名字,晋澜居然会疑惑地转过头看她。
这一点点的好转,惊喜得她当即捂着嘴哭得呜咽。
本看到了希望,结果范雎被关了起来,一关还是十日。
十日啊,没有什么粮食,只喝水,铁打的身体也得熬坏,甚至直接就这么没有了。
但邯郸上下,没有任何人敢帮范雎请情,别说他晋府,就算那些伯府没有足够的理由,恐怕都是不敢的。
忧心得都快得了心疾。
范雎那里倒是悠哉得很,他来到春秋战国还真没有好好休息过,就当是修养身心了。
唯一不好的是,没有事做的时候,他内心对白霜的渴望更加的强烈了。
毕竟所经历的这一切,或许只需要再经历一次白霜洗礼,盒子世界中的镜子或许就会变大一些,极可能他就可以通过镜子回到现代。
那种诱惑宛如剐心的魔鬼一刻一刻的增加,这让范雎不得不努力转移注意力,想着十天后怎么“回击”赵国。
他的报复心其实也没这么强,但他若是不想这些,他担心自己忍不住直接去院子里面挖个洞穴跳进去,获得白霜洗礼……太容易
了。
直到晚上的时候,范雎才再次进入盒子世界,他得去了解一下周宥他们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范雎“上线”,周宥和沈束两人正抄着手等着他,那只小狗安静地睡在旁边。
这仗势,让范雎都忍不住笑了:“怎么?打算审问犯人?”
沈束直接道:“鬼哥,你倒是逍遥,我们在上面疑惑了一下午,完全摸不着头脑,我觉得我们的世界都要翻天了。”
这少年倒是自来熟。
范雎答道:“我们下面也不太平,兵荒马乱着呢,打仗打得厉害,这不,我还被关起来了,无水无粮,不然让你们买自然饭这些不营养的食物干什么。”
说得周宥和沈束两人都愣了愣,鬼的世界这么混乱的吗?看来下面比上面还不好混。
范雎继续道:“说吧,有什么疑问,作为回答你们的条件,你们得给我提供至少十天的饮食,不需要自己做的那种。”
沈束赶紧道:“给你定大餐,吃什么自热饭,我叫厨子做好了送过来。”
范雎不由得看了看周宥,看看,你这抠门得多学学。
沈束赶紧将手上的青铜冠举了起来:“鬼哥,这到底是什么?”
他心痒了一下午,若不告诉他,他会因为太过好奇而被折磨死的。
范雎简短答道:“地母器皿,名地母金霞冠,需和这件器皿的制造者或者曾经的使用者达成一些玄妙的共识才能使用。”
周宥插了一句:“上次那件邯郸宫灯也一样?”
范雎点了点头:“差不多吧,区别在于那一件容易使用一些,都是和白霜来自同一个地方的物品。”
范雎也不浪费时间的赶紧问道:“你们中午的时候到底经历了什么?那么多又大又肥的血眼老鼠,我还以为你们到了欧洲中古时期那场历史震惊的鼠疫现场。”
周宥两人到现在听到这事,都是面色一滞,周宥大致讲了讲情况。
“我怀疑依旧是r源引起的。”
“现如今r源针剂,以及r源的其他研究产品使用量越来越大,也不知道会增加多少像今天这样的医疗废品。”
一但稍微有这样的医疗废品处理不得当,再次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也未必不可能。
周宥又说了说那r源专项采访的新闻。
范雎心道,现在不是谁揭露不揭露r源的真相的问题了,这么多公立的私立的机构在研究,他们只会相信他们的研究结果,而不会是去听从一个连医生都不是的外行人的建议。
人类的自傲,人类自认是万物灵长,已经少了很多对未知的敬畏。
但这世上最恐怖的,最原始的恐怖,不就是源自未知。
r源的出现,甚至会被业界人士认为,如同煤的发现,电的发明等划时代属于一个时代的伟大成就吧。
但他们不知道,这玩意春秋战国甚至更早更早就有了,它来自神秘的消失的地母文明。
范雎思考着,
为何一切的历史考证和记载,都没有所有的和地母文明相关的一切,这太不可思议也太让人感觉惊悚了,若仅仅是平行时空,那为什么地母器皿和白霜又开始在现代被发掘了出来?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联系,只是他还不知道而已。
r源的研究,就像洪流一样变得无法阻止,他们若是知道r源还能让人变得像“超人”一样,恐怕更不会停手了。
而且,这则新闻还暴露出来一个疑问,似乎……r源的数量很多很多,不然不足以支撑这么多的机构进行这么大规模的研究。
消失了两千多年的白霜,他们又是从哪里挖掘出来的?
范雎其实也被这么多的疑问困惑着,身在其中,迷雾缭绕。
还有白霜本身到底是什么,它的来历又是如何,或许其根源还是得追溯到地母文明,或许只有进入地底,亲自到那地底的地母文明去看一看,才能真正发现真相吧。
而地下,布满了白霜,去探索和寻找真相,和寻死差不了多少。
周宥和沈束正在等着范雎解惑,他们觉得范雎应该知道一些r源,也就是白霜的秘密。
范雎整理了一下思路,答道:“其实在我们的地底,有一个名叫地母世界的文明存在,它发展出了自己的生命科技,器皿制造科技,灵魂科技……”
“这古老的文明不知道何时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变得不为人知。”
“白霜就是这个古老文明的产物,如今它被挖掘了出来,所谓的领先时代的发现,不过是对地母文明的再研究……”
这些是作为遗迹学者,范雎整理出来的还算可靠的资料了,那些更多的关于地母文明关于白霜的猜测,范雎没有多讲,因为那些连范雎都不知道真假。
这三分钟的干货量,让周宥和沈束半天都没有消化掉。
在久远的时代,我们的先民都还没有进入科技时代的时候,一个极其先进的伟大的地下文明就已经存在了?它们的科技成就甚至超越了现代?
周宥和沈束脑子都有点麻,懵得不行,若不是他们见识过白霜的诡异和可怕,若不是他们见识过地母器皿的神奇和难以理解,他们绝对会认为有人将他们当傻子哄骗。
周宥:“但为什么历史没有半点关于它的记录?以前也没有什么白霜和地母器皿的发现?”
镜子中已经一片安静。
其实周宥的疑问,何尝不是最困惑范雎的问题。
沈束:“鬼哥真是来无影去无踪,他这说一半,我更好奇了,不行了,心里跟猫抓一样。”
“宥哥,你懂吧,就跟看漫画看看一半,作者太监了。”
“不待这样吊人胃口的。”
“话说,鬼哥下面打仗好像挺厉害,他日子过得有点苦啊,我以前还奇怪为什么他看到什么都要拿走,现在我是明白了,日子肯定苦得过不下去。”
“宥哥,我觉得你以前扣得不是人,连个自热饭你都还要问别人用青铜器来换,想
想鬼哥在下面拼着生命危险去搞青铜器,得冒了多大的危险。()”
周宥:≈hellip;8”
范雎此时正在墙角随便拿了一件布满灰尘的青铜酒杯,以前公子异好歹是秦国质子,又有吕不韦这样富裕的商人资助,生活过得估计比一般公子好。
公子,诸侯的儿子,本就是富二代中的富二代,权二代的代表。
也就这质子府被砸了,很多东西跌落得到处都是,但仔细找找,还是能找到不少以前使用过的器具。
比如这只青铜酒杯,有三足,大侈口,中腰细,多顺迤。
简纹,短颈,觚口。
范雎拿着都爱不释手,古人喝酒也太有品味了,这样的青铜酒杯的造型,自商朝时就开始使用了,堪称古董中的天花板。
他准备下次用这随手捡到的酒杯和周宥换点物资。
……
十天的时间其实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倒是天气愈发的寒冷了。
这一天,秦国质子府外,难以想象的围满了不少人。
难得的让这条原本萧条的街道热闹了不少。
其中有很多邯郸的百姓,估计是来看秦国使者饿得饥肠辘辘丢人现眼的惨状吧,连脸上连声音都显得有些幸灾乐祸。
除此之外,还有公子丹等几位其他几国的质子,所以场面颇为壮观。
难得啊。
这十天这处府邸原本就被赵国带甲围得水泄不通,一是为了杜绝有人接济范雎,二是为了扑捉可能前来的秦国刺客组织的人。
嘈杂声,等待看热闹的嬉笑声。
终于,在“咯吱”声中,门被打开。
今日有雪,两个人,站在院中的寒风大雪中,孤独而单薄,面对所有探视的视线。
范雎对牵着的赵政道:“准备好了吗?”
赵政点点小脑袋。
范雎牵着赵政走了出去,身形笔直,如风中白桦,竟然给人一种即便再强大的风暴也无法吹折他,不可令他弯腰的姿态来。
外面安静了下来。
那走出来的两人,似乎……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饥肠辘辘,似乎没有他们想象的狼狈不堪,倒是更加的坚韧不拔。
大雪纷飞,邯郸城中的两个秦人。
这些想看他们笑话的人啊,范雎却带着笑:“这么多人都来了啊。”
“诸位,平时都挺忙的吧,芸芸众生,每日不过为了几斗米,每日不过为了二两银,今日怎么得空来迎我二人出府?”
“哦,是来看我们笑话的?”
范雎指着其中一个面带嘲弄的人对赵政道:“你且看他,粗布麻衣,却得意洋洋,不为生活奔波,却跟着一群贵族来看我笑话,你说,是他更可笑还是我可笑?”
赵政小胸膛一挺:“他连我秦国最下等的奴隶都不如,我秦国奴隶若是上战场立了功,还能脱了罪,说不得以后封个官爵都是有可能的,而他一辈子也不过是为生活奔波,永不可能脱了那
()
身粗布麻衣,所以……”
“所以仙人,他为何如此得意洋洋,还有闲情来看我笑话?”
范雎答道:“愚蠢罢了。”
那人都懵了,他好歹是邯郸百姓,邯郸百姓平时多倨傲啊,自我感觉比其他城池的百姓都要高人一等,他看到那些百姓都是低着眉看。
如今……如今却被说得连一个秦国奴隶都不如。
奴隶是什么?和被任意鞭打的畜生差不多。
范雎还加上了一句:“我们秦国的驴每天只劳作半天,不知道这位兄台,你一天劳作多久?”
范雎扫视了一周:“我的笑话可好看?至少连我秦国的驴都不如的人还是退场吧,莫惹人笑。”
范雎以前也不这样阴阳怪气,他这不是被关了十天,菩萨都得动怒,乐山的佛都得站起来哔哔两句。
关了他十天,不给吃不给喝,还不许他叨叨两句啊,没这个理。
说完又看向那个老是皱着眉地赵将扈辄:“现在你们应该已经在准备用我的方法饲养马匹了吧,也不知道准备得怎么样?”
“还有各位在场的赵国贵族,你们家的孩子也在用我提供的马奶茶的方式给你们家孩子喝奶了吧?”
“啧啧,此生第一次见到,有如此忘恩负义之人。”
来来来,你们赵国人不是直接吗?
也看看他够不够直接。
说的就是你们这一群,前后脚就翻脸不认人的家伙。
还好意思来看笑话呢。
场面一时间有些复杂,有些人满脸潮红,有些人恼羞成怒。
反正热闹得很。
“这个秦人怎的如此粗鄙不堪,他看上去好歹也是个读书人。”
“他算得了什么给与恩情之人?他不过一秦人罢了。”
“交换条件而已,我赵国不也答应了他出兵退楚。”
“什么,还没有出兵,那……那不是还不知道他养马术真假。”
赵将扈辄也黑着脸,说了一句:“秦使还是低调一些,莫等被我愤怒的赵人打死,又责怪我赵国招待不周。”
才被关十天,怎的一点记性都不涨,可不就是因为太过得瑟,在他邯郸还目中无人,恣意妄为,这才招惹来的十日灾祸。
其实范雎心里清楚得很,赵国人要让他受点苦头,但上面没点头之前,也不会直接就让他死了。
至少他惹怒了众人,扈辄得去回禀了赵王后,才能定夺他的死活。
而在这期间,他早准备好了赵人如何愤怒也不会杀他的方法。
他此时就怼怼人,反正死不了。
范雎答了一句:“哦。”
扈辄嘴角都抽了抽。
这时,太子丹走了上来,手里提了个食盒,里面装了一些清单食物。
范雎看着心情倒是缓和了一些,至少也不全是来看他笑话的。
旁边的赵政看着食盒一个劲摇头,不行,吃不下啊,他……他
小肚皮饱饱的,已经塞不下其他东西了,他今天吃的烧白,那滋味简直了。
但现在他要是不吃点,是不是就露馅了啊。
仙人说,他们可以孤傲,可以指责赵人的两面三刀,但不能让他们知道,他们其实没有挨饿。
因为一切的愤怒,嘲讽,都可以用他们挨了饿,所以心有怒怨来解释。
范雎倒是心情不错地看了一眼公子丹,怎么说呢,在现代范雎还是通过地母金霞冠呼唤的公子丹来解的围。
若公子丹当时不回应他的呼唤,估计周宥和沈束已经被啃成渣了。
而梦渊中的公子丹,是现实中的公子丹也没错,是灵魂的一种表现方式和生命永恒的延续。
这小子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其实还不错。
范雎正接过公子丹递过来的粟米粥,一边道:“公子丹,听说燕国百姓生活也不怎么样,我这里正好有一门瓷器的制作技艺,你可愿意学?”
“虽然说不能让你燕国富家天下,但是有了这瓷器后,偏富一方还是行的,多一些去他国购粮的钱还是可以的。”
范雎边说着边让赵政回了一趟房间。
赵政抱出来一个剔透的瓷碗回来。
说起这瓷碗,也不知道周宥那死抠门误会了什么,最近又给他买碗筷又给他买锅盆的,从未见过如此之热心,都让他快以为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阴险的周宥了。
要是买的不是电饭锅就更好了,他这也用不上啊。
公子丹还在疑惑,什么瓷器?
范雎已经将那个瓷碗送给了公子丹。
漂亮得如同玉石,剔透得如同珍宝。
这就是瓷器,应该十分昂贵吧。
范雎直接道:“这东西十分好制造,和平时制作粗碗的人力物力也差不了多少,愿不愿意学?”
公子丹从小学习的就是治民安邦,所以他虽然小,但立马就听懂了和联想到了这瓷器的好处。
精美,且能大量生产。
贵族肯定会争相购买。
他燕国的财富大都在士族手里,若将制作出来的瓷器卖给贵族,他就能有大量的金钱用来治民活民。
不用担心贵族不购买,这种日用品一但流行起来,那些享受生活品质的贵族根本抵挡不住,它太精美漂亮了。
不仅仅他燕国,若这门技艺只他燕国会,将制作好的瓷器卖给他国,也将是难以想象的财富。
所以范雎说的偏富一方,也绝非夸大其词。
公子丹摸着手上的瓷碗,漂亮得细腻得爱不释手,脸上都带上了笑意,点点头。
自然是肯定是愿意学的。
其实他看着公子熊公子建每天跟着范雎□□之术,都特别的羡慕,他们找到了为自己的家国努力的方向。
而他却依旧迷茫。
他羡慕,但范雎已经用养马术换取了赵国出兵助燕退楚,他也该十分的满足了。
而其他人,直接懵了。
他们虽然没有摸到那瓷器,但他们看到了,那仅仅是吃饭用的碗?()
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美好的东西总想让人拥有,特别是想到一家子都用这样的碗吃饭,那得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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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个秦人,就因为公子丹的一碗粟米粥,就……就将这门可以给一国带来富裕的技术教给公子丹?
有些人甚至不惜拧了一下大腿,痛得抽气都还有点不敢相信。
就因为大家来嘲讽范雎,所以范雎可以不顾死活地冷嘲热讽所有人,不顾可能的性命安危反辱赵国人。
但因为燕国公子丹的一碗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粟米粥,就直接将强国利器教给了公子丹?
秦国知道他们派来的这个使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吗?
秦国是脑子被驴踢了才选了这么个疯子来当使臣吧。
疯了,这个秦人一定饿疯了。
这时楚国公子熊和齐国公子建也走了上来。
范雎想了想,又让赵政去取了两个瓷盘,每人送了一个,当然是不会教他们瓷器的制作方法的。
众人:“……”
瓷器还可以做成精美的菜盘?
着实漂亮,在周围本该是世间最纯净的雪花下,那瓷器依然莹莹生辉,剔透得无半点瑕疵。
不知道为何,一个“白雪瓷”的名字就么深刻地留在了记忆中,比玉石还美,白得如雪的瓷器。
其实,魏国公子假的人也来了,公子假是一个彻头彻脑的政治家,他研究科举制度都研究得废寝忘食了,但也派了身边的那个魏国剑客前来探望。
范雎亲自回了一趟房子,拿了一个瓷盘,将魏国剑客叫到院中,递给了对方,范雎说道:“公子假上次送的书简颇为珍贵,我还想着用什么回礼为好。”
“如今你来了,正好将此物带给他。”
说完深深看了一眼魏国剑客。
魏国剑客一看范雎的目光,大概就知道了,伸手接过,果然在交手的时候摸到了折叠好的纸片。
不动声色的收好。
他这瓷盘像一条鱼,精美得让他都皱了皱眉,秦使当真要将这么重要的技艺交给燕国人。
怎么想也想不通,而等他回去后,看过范雎用来传讯的纸片后就不迷惑了,还得叹一声范雎果然是秦人,来乱赵的。
此时,范雎关了院子的门:“各位,热闹也看过了,该散了。”
“如你们所见,我等饿得头晕眼花,需静养。”
众人:“……”
可没看出多少有气无力的样子,骂人骂得是真戳人的心窝子里面去了。
但奇怪的,他们明明是来看范雎的笑话的,但为何感觉,他们变成了笑话,还得知了一个了不得的消息,白雪瓷。
岂不是以前那些传言,也可能是真的?
身体一哆嗦,更看不懂这秦人在干什么了。
院子内,赵政皱眉地对着食盒里面的粟米粥,然后一咬牙:“吃
()
掉它,肚子还能塞。”
冷了就不好吃了。
然后看向范雎:“仙人,要不你也吃点,我是真吃不动了。”
且说那魏国剑客回去之后,第一时间找了个安全的地方看范雎偷偷传递给他的纸条。
他本以为是制片,没想到是折叠起来的如同帛绸一样的东西,反正上面有字。
共两行,十分简单。
第一句:消息满邯郸。
第二句:赵将李牧,代地称王。
那人看到第二句的时候,整个身体都哆嗦了一下,秦使尽想霍乱和动荡整个赵国,心狠手辣得果然是秦国派来的使臣。
这是让他将这条消息传遍邯郸。
赵国大将李牧,镇守代地三十年,让匈奴不敢踏进赵国半步。
怎么说呢,赵国能安心地争霸天下,安心的发展,李牧功不可没。
李牧镇守代地抵御匈奴,拥有大量的军队,最重要的是,赵国所有的最好的战马,皆产自代地。
有军队有马匹,自然被赵王室忌惮,所以近几年,每年都要召李牧回邯郸述职。
而古代的军队很不一样,必须将领亲自镇守,亲自培养亲信才能稳定军心。
若李牧年年都应召回邯郸,对他掌控代地的军队影响极大。
听说今年李牧似乎因为一些原因并不会回邯郸。
而此时,秦使居然让他散播,赵将李牧,代地称王的消息,此事若成,赵国必乱。
李牧若反,就更好了,直接将赵国的实力一分为二,若不反,君臣离心,赵国也必定不再稳固,陷于猜忌和动荡之中。
秦使下手之狠,几乎一击就要赵国半条命。
都说策士的笔胜过将士的刀,此刻便是了。
其实范雎也不过借助历史的洪流罢了,赵国为何亡?可不就是他们有一个擅嫉的王,好好的一个个赵国名将,被他全部贬得一个不剩,范雎只不过浇上了一点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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