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洄一觉睡醒, 天已经黑了，帐篷外面闹哄哄的，应该是三角公司员工们也都返回了驻地。
坐起来后, 姜洄先看了眼屋里, 两个客户就站在掀开帘子的窗口说话, 声音压得低低的，生怕干扰到她。
听见身后动静，女医生下意识回头, 见姜洄起来了, 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你要是再不醒, 我都想过去叫你了。”
姜洄穿好鞋走到另一个窗户边, 探头往外看，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鼻音：“怎么了？”
女医生指指外面：“篝火晚会, 他们已经过来喊过两次了。”
姜洄打了个哈欠，抬手擦掉眼角挤出来的眼泪：“你们怎么说的？”
“说想等你一起。”男医生开口，“我们是一起来的，不好丢你一个人在屋里。”
姜洄点头，从窗户边走开，准备出门：“他们那些人，回来了几个？”
男医生立刻回答：“都回来了，他们好像没去镜迷宫。”
“还算聪明。”
姜洄挑挑眉, 镜迷宫，有诸多个自己的地方, 她进去都要掂量掂量, 何况这些精神脆弱的外来者。
“走吧, 我们出去打一晃。”
说完，姜洄率先出门, 两个医生紧随其后，来到了篝火晚会的现场。
在帐篷区的最中央有一块很大的空地，里面专门准备了一个火塘，为的就是定期举办篝火晚会，这也是露营地吸引客人的一个噱头。
虽然一群人围着个火堆转圈听起来很傻，但当真的参与进去后，就能感受到一种最纯粹的乐趣，什么都不用想，就跟着节奏一起来，一个接一个，什么都不用想，只要跟着大家一起笑就行了。
“来呀，来玩啊。”
“来呀，一起来跳舞啊。”
“别光在那看着，多没意思，快点来跳舞吧。”
“哈哈哈，你们在害羞吗？”
“干看着多没意思啊，来跳舞吧。”
“是啊是啊，跳舞吧。”
“来吧。跳舞吧。”
“来吧。跳舞吧。”
“来吧。跳舞吧。”
……
七嘴八舌的邀请渐渐化为统一的旋律，三角公司的员工，连同那6个外来者，首尾相连成了一个绕着篝火转圈的环。
每个人都将自己的左手搭在前面人的肩膀上，右手抬起，掌心冲下朝着姜洄用同样的节奏招手。
他们一边缓慢地转着圈子，一边转头看着姜洄，当头转到一定角度无法继续的时候，就会“嗖”一下迅速转到另一侧，然后继续盯着她看。
“来吧。跳舞吧。”
“来吧。跳舞吧。”
“来吧。跳舞吧。”
呼喊声越来越整齐，声音也越来越高亢，在篝火的照射下，他们的脸上出现了诡异的阴影。
姜洄知道那些人都被污染源控制了，没准现在害怕得要命，但却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继续做这种让他们污染持续加深的行为。
他们做错了什么吗？
答案是没有。
这就是怪谈世界居民的生活，运气好，一辈子都远离诡异和污染。
运气不好，就会像现在这样，哪怕身上沾到了火星都无法自己扑灭，甚至连焦急惊恐的心情也无法传达。
姜洄抿了抿嘴，突然大步走向场地边缘，那里放着几个装满水的水桶，为的是防止有人不小心被篝火燎到衣角头发后，也能及时扑救。
现在，是用到它们的时候了。
姜洄一手拎起一个水桶，直直奔向篝火堆，同时大声嚷嚷起来：“别跳了，衣服都燎到了，着火了！！”
说着话，姜洄已经到了篝火前面，她先将水桶放下，随后才拎起一桶水隔着转圈的人群就往里面泼。
泼水的同时还不忘招呼那边已经看傻了的客户二人组，让他们也帮忙赶紧救火，别让真蔓延起来。
医生们：原来这个假救火真泼人的PLAY还有我们的事。
两桶水下去，转圈的人群非但没有停下，反而一圈圈走得更快了，他们的右手不再持续那个招呼人的动作，而是改为想要抓住姜洄，将她拽进转圈圈的队伍里。
姜洄让两个医生躲远点，只负责打水然后放下水桶就行，不用他们靠近篝火堆和人群，这里由她自己处理。
这种情况明显被抓住就会被同化，两个外来者上去纯粹送人头，姜洄还不想干这种资敌的蠢事。
还有就是，靠近篝火堆真的需要精神力达标，哪怕是她自己，在篝火的炙烤下也感到口干舌燥，接着就是一阵接一阵的眩晕。
要不是姜洄意志力够强，精神力足够抗衡，她可能在最初泼第一桶水的时候，就会被同化了。
可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姜洄灵活地躲开那些人伸出来的手，琢磨着回去后得弄点趁手的东西防身了。
既然精神力是直接作用在脑子里的，也不知道戴头盔管不管用。
……
……
至少心理上能管点用。
总之，在姜洄和两个医生的努力下，被泼湿的人越来越多，篝火火苗越来越小，围着转的人群动作越来越慢，有精神力稍微高一点的，自己就能从队伍里挣扎出来，喘着粗气到一边坐着休息。
他们也想帮姜洄继续泼水，奈何姜洄看不上他们，轰小鸡一样把他们都轰开，生怕一个不注意他们中的谁又会重新站回去。
姜洄的意思很明确：队友可以帮不上忙，但绝不能拖她后腿。
好在篝火变小之后，对人群的掌控力就弱了很多，而越弱，离开的人就越多，离开的人多，姜洄灭火的速度就越快，这属于一个良性闭环，所差的只有时间。
大概又过了7、8分钟，姜洄终于彻底灭掉了篝火，饶是她一直坚持锻炼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了。
“后面你们处理吧，大晚上的睡觉不好吗，别玩火了，就算非得举办篝火晚会，也都注意点安全，我去休息了。”
姜洄懒得收拾残局，她揉着自己的肩膀和胳膊，一路回到帐篷，躺在自己的床上恢复精力。
现在是晚上8点，距离熄灯时间还有4个小时，外面篝火已经熄灭了，想来也不会点第二次，经过这么一场惊吓，他们应该会直接回各自的帐篷，那么最多再等1个小时，就可以去探查水池那边了。
姜洄估算得没错，她提前结束了篝火晚会，本地居民获得短暂的自由，没有人想留下来继续被污染源操控，纷纷躲到自己的帐篷里去休息。
外来者中有5个人都选择了回帐篷睡觉，祈祷着自己能一觉睡到天亮，千万不要再被诡异缠上了。
只有江湖大哥自己留在空无一人的空地上，面对着篝火堆低头想了一会，转身朝着帐篷相反的方向走去。
姜洄对此一无所知，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她在自己的床上休息了半小时左右，觉得体力差不多可以了，这才起身装备上武器准备出发。
“我要出去一下，别跟着我，也不用给我留门，你们就按照规则休息就行。”
姜洄叮嘱自己的两个客户，这一趟她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全身而退，肯定不会多带两个累赘。
女医生有些犹豫：“那我们怎么确定回来的一定是你呢？规则要求舍友必须是活人，万一有骗子怎么办？”
她想说伪装来着，后来想想这个露营地的禁忌，生怕自己一语成谶，于是改用了相对委婉的话来表达。
毕竟伪装者肯定是怪物，她不一定打得过。
但换成技能点都点在花言巧语的上的骗子，女医生觉得，她应该有一定的胜算。
姜洄想了想，的确有这种可能：“我带着房卡，没房卡的一概不是我，你们别放进来就行。”
说完，顿了顿，她又加了一句。
“至于回来的我会不会有问题……反正你们也打不过我，这边的建议是别想太多，容易失眠焦虑。”
不是姜洄吹牛，别看对方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男性，看似人数多又有实力，实则真打起来，能赢的人一定是她。
理由很简单，她是怪谈世界的居民，受规则束缚的时候，同样受到保护。
按照论坛帖子的说法，怪谈世界居民的身体素质要高于外来者，哪怕是上小学的孩子，也能正面对抗一个成年的外来者。
当然了，普通的小孩子没机会遇到外来者，人家帖子里也只是举例说明两者的差距有多大。
像姜洄这种常年坚持运动的成年人，再掌握一些格斗技巧，对付10个强壮的外来者简直轻轻松松。
听了姜洄的话，女医生更担心了，然而她无法阻止姜洄的行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扛着大铁锨扬长而去。
哦，她的口袋里还装着一个露出半截脑袋的花盆铲，腰里则别着水泥铲，抛开姜洄大半夜不休息跑去做工程的微弱可能，怎么看都像是要去找人干仗的架势。
女医生犹豫地看向自己同事：“她会平安回来的，对吧？”
男医生回答得斩钉截铁：“肯定会！必须会！”
对方要是无法平安回来，他们两个估计后面也平安不了，所以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他们也得坚信姜洄一定没事。
……
姜洄扛着自己的武器，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摸黑来到了游戏区的水池边上。
这里稍微有些亮光，但也只是一点点，孤零零的路灯只照亮了水池里一小块地方，其他地方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仿佛将散射出的光都吞没一样。
此时，被照亮的池水正在“咕嘟咕嘟”冒着泡泡，似乎有人在池子下面生了一堆火，将池水煮出了一股浓重的咸腥味。
姜洄：果然，她来对地方了。
第32章 露营地（14）
闻着池子里浓重的咸腥味, 姜洄后退几步离开那个范围，果然，跟灯光被局限在那一小片一样, 味道也被局限了。
“灯泡的问题。”姜洄点评得有理有据, “来露营地之前我就有点要闹鼻炎的意思, 果然，闻什么都有味道。”
她不能说自己的鼻子是在这里出的问题，因为这里是污染区, 会被“看到”或者“听到”, 毕竟规则里特意提到不要谈论和参与任何禁忌游戏, 很容易一语成谶。
揉了揉鼻子, 姜洄放下铁锨，摸出个口罩给自己带上, 虽然挡不了多少气味，聊胜于无吧。
她的计划很简单，先沿着水池边上清理藤壶，如果不管用，就跳到已经关闭运转的设施上去，碰一下铁铲形状的横杆，然后跳下去继续清理池子底下的藤壶。
这种娱乐设施下面的水池都不深，差不多到人的腰腿部, 把今天落水之人的身高和自己做对比，姜洄觉得自己172cm的身高完全没问题。
戴好口罩, 姜洄扛着铁锨回到池子边上, 瞅准了一片有藤壶的位置, 将铁锨头伸进去卡住后，两只胳膊开始用力。
一下。
两下。
三下。
藤壶在铁锨的撬动下, 一个接一个地落到池底，既没有飘上来，也没有变异出眼睛和触须跑出来攻击姜洄。
就好像它们只是普普通通的藤壶，接受着自己普普通通的命运。
5分钟过后，姜洄清理出一小片墙壁，期间没有任何她想看到的事发生。
姜洄叹了口气，她是来找污染源打架的，不是来做无名好人默默干活的，要出来就快点啊，难道要等到她把整个池子都清理干净才出来吗？
……
……
不行，那也太恐怖了。
姜洄打了个寒颤，决定去被路灯照亮的那个水池底下找找麻烦，她拒绝一个人打扫整个水池。
想想也不行！
越靠近，那股咸腥味就越重，姜洄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个味道熏晕了，很难说这种感觉是因为精神被污染导致的副作用，还是因为纯粹太难闻了。
毕竟姜洄特别抗拒进鱼市，她觉得那股味道就是专门来克自己的。
“回去后，我一定要搞点装备。”
姜洄跳下水，使劲挥了一铁锨，因为这次要清理池底的藤壶，铁锨柄几乎进去了2/3，几乎使不上力。
“面罩、武器……要是能搞一套调查员的东西就好了。”
姜洄将铁锨丢到一边，摸出别在身上的花盆铲和水泥铲，一手一个拿好，深吸口气猛地扎到水里，使劲儿下沉，去铲池底的藤壶。
5秒之后，姜洄漂了起来。
姜洄：失策！忘记自己根本不会潜水的事了。
现在的情况，除非把池水放干，否则别想清理池底的藤壶，姜洄无奈只好淌水往回走，想去找找有没有控制这个的机器。
不过她都这么折腾了，还没有东西出来，也许是猜错了？
就在姜洄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时，头顶上的路灯悄无声息地熄灭了，周围霎时一片漆黑，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姜洄不敢轻举妄动，她攥住了自己仅有的两个武器，稳稳站在原地，静下心去听周围的动静。
“哗……”
“哗啦……”
阵阵水声由远及近，姜洄感觉到一股水流冲击着自己的大腿，伴随着声音的节奏，一阵接着一阵，带着巨大的冲力。
姜洄快要站不住了，她有点后悔丢了铁锨，结果那东西不知道哪去了，她换方向摸了好几次都没摸到。
算了，摸不到就摸不到吧，姜洄这样想着，双腿微微弯曲，巩固着身体重心，用来抵抗一波接一波连绵不断的水浪冲击。
为了防止有什么东西靠近，姜洄不断挥舞着手上的武器，水浪的声音太大了，足以掩盖一些小东西靠近的动静，如果等那些东西爬到身上再反击，大概就太迟了。
“咚！”
有什么东西磕到姜洄的铲子上，然后被她挥舞的力量打飞了。
“咚！”
又是一只。
姜洄精神一振，双手左右开弓，沿着水面来回击打，凭感觉将那些东西一一击飞。
力道适中，准头超赞，就好像她能看见一样。
就这样打了几分钟，“咚咚咚”的声音不绝于耳，姜洄压不住自己想吐槽的欲望，感觉自己在玩一个横版的打地鼠游戏。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姜洄感觉手臂有些发酸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能看到了。
路灯没亮，亮起来的是半空中的月亮。
蓝色的圆月悬挂在空中，照亮了姜洄和她周围的环境。
——目之所及，一片汪洋。
再往远处看，是夜幕下的海平面，一道雾蒙蒙的虚影分开天空和海洋，令之泾渭分明。
姜洄茫然四顾，最终只能缓缓吐出能代表所有复杂情绪的两个字。
“……卧槽！”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次的污染源竟然有改变环境的能力，姜洄毕竟住在沿海城市，虽然家不在靠海的地方，平时也不往那边去，然而大海还是见过的，就是她现在看的样子。
所以刚才黑了那一阵，就是把她换了个地方？
“不对，肯定不是这样。”
姜洄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是她在外面遇到诡异事件，没准真的会被转移位置，但这里是污染区，污染源自己都没法随意离开，何况是带上她这么一个大活人。
排除了不可能，那就只剩下一个选项。
这只可能是污染源制造出的幻象，换句话说，就像是之前在景观区看到队友变树妖一样，对方污染了自己的感官，让自己认为这里就是大海。
“我知道这里不是大海。”姜洄大声说道，“招数太拙劣了吧，就算是胆子小的人，第一个反应也是怀疑，而不是相信。”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哪怕你把真实直接怼他们脸上，他们也会自欺欺人说那是假的，又怎么会真的相信自己被突然转移到海上。
所以，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如果只是想让猎物恐慌，那么它已经失败了，而且姜洄不觉得对方这么大手笔，仅仅是为了能起到威慑的效果。
然而姜洄忽略了一件事，不是所有人都能扛过之前的几波攻击，硬挺到现在的。
咸腥的气味、会寄生的藤壶、突然的黑暗、具有精神污染的海浪声、悄然发动的袭击，以及现在突然转换的场景。
上面提到的任何一关，都能干掉那些精神力一般、情绪不稳定以及胆子小的人，像姜洄这样能坚持到现在，并且还有心情吐槽的人是凤毛麟角。
然而姜洄对此并不自知，她刚接触这个神秘领域，也没经历过系统培训，暂时还没办法精准判断污染物的难度。
“喂！有人在吗？”
姜洄拔剑四顾心茫然，上次刚进杂物间，污染源自己就出现了。她还以为都是这个流程呢，可为什么这次自己站了这么久，对方还没露出头呢？
别说这种情况跟污染源没关系，她是没经验，但不是傻，所以污染源到底在哪里啊！
事已至此，姜洄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就跟之前在黑暗的时候那样，继续等待着敌人出现。
还好，这一次她没有等太久，海面上渐渐出现“咕嘟咕嘟”的水泡，复刻了之前池子里仿佛水被烧开了一样的场景。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从水里钻了出来。
霎时间，姜洄没由来的一阵心悸，脑海中警铃大作，身上的汗毛也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样根根竖起。
强烈的咸腥味扑面而来，挤走了姜洄周身的所有空气，她仿佛置身真空之中，一时间无法呼吸。
下意识的，姜洄向那个她根本看不清楚的生物丢出了手里铲子，先是右手的，然后将左手的转交右手后，也丢了出去。
**无法形容的声音**
声音传来，姜洄脑子里针扎一样的疼，脚下发软，险些站不住就要往后坐下去。
就在这时，她忽然觉得裤子口袋里有东西发烫，下一秒，暖呼呼的感觉从口袋贴着的大腿上逐渐蔓延到全身。
脑子里的刺痛如潮水般退去，泡在水里导致逐渐失温的身体也开始回暖，姜洄整个人都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她原本只想在水池边上铲藤壶的，为什么会突然跳到了水里。
也就是说，她还是被污染影响了。
姜洄心里一阵后怕，下意识伸手去掏裤子口袋里发烫的东西，她记得清楚，那里应该只装了自己的车钥匙才对。
然后，她真的摸出了自己的车钥匙，闪着金光的那种。
姜洄：哇哦。
她尝试着按下“寻找车辆”的功能，就听“滴滴”两声，远处传来熟悉的喇叭声，外加两道快速闪灭的灯光。
姜洄：哇哦！！
她像是发现了新奇玩具的孩童，连续又按了几次，每次一次，她的小巴车都忠实的给出了回应。
**巨大的叹息**
不知名怪物发出长长的叹息，像是知道自己错失良机一样，沉进了海水之中，再不见踪影。
随后，月亮消失，路灯亮起，眨眼间，姜洄就发现自己重新回到了水池里。
不远处的水面上漂着她丢出去的2个铲子和一把铁锨，似乎正在等着她去捡起来。
池子里的咸腥味不见了，水面上的泡泡也没有了，连同原先在池子墙壁和池底的藤壶们，也全都消失不见，就好像原本这就是个符合水质检测干净水池，之前的一切不过是姜洄的错觉。
“肯定不是错觉。”
姜洄低头看手里的车钥匙，它身上的那层金光逐渐黯淡，几秒之后，就恢复成了原本的陈旧样子。
刚才怪物回到海面之下后，姜洄的身体和精神就骤然一轻，按照上一次的经验，这表示污染源消失了。
虽然这次人家是自己走的，不是被她消灭的，但结果是好的就行。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带着疑问，姜洄收拾好自己的装备，爬上岸准备返回帐篷休息，她真的太疲惫了，根本无力思考，这些事还是交给明天精力充沛的自己去想分析吧。
姜洄：把事情丢给未来的自己，怎么能叫甩锅呢。
第33章 露营地（完）
姜洄返回露营地的时候, 距离熄灯时间还差一点点，留守在屋里的两个人并没有睡着，在对过暗号之后, 将她放了进来。
面对两人询问的目光, 姜洄疲惫地摆摆手, 一个字都不想说，先将铁锨等借来的工具丢到自己床边，随后直挺挺躺了下去, 鞋子都没脱。
她太累了, 而且一阵阵的后怕, 可以说, 她之前被成功和顺利冲昏的头脑，现在终于清醒过来了。
污染区并非像她想的那么简单, 之前顺利解决婚礼上的污染源，给了她一种“对方不过尔尔”的错觉。
现在，池水里的污染源，让姜洄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危机。
要是没有车钥匙的帮助，姜洄可以肯定自己会死在水池里，因为从最开始她就被污染蛊惑了，哪怕后面表现得再冷静、思路再清晰, 也难掩一个事实。
——她没考虑过上岸。
就算当时场景是在海里，姜洄觉得, 以自己的脑子, 不应该想不到应该先上岸。
就算最终结果是找不到岸边, 她也该先去尝试，确认不行后再放弃这条路,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都没考虑过这件事。
在深刻的反省中，姜洄沉沉睡了过去，这一觉就睡到了天亮，直接错过了早餐。
洗漱过后，姜洄草草吃了几口面包，又“咕咚咕咚”灌下去一大瓶矿泉水，简单垫了垫肚子，这才离开帐篷，想要去停车场那边看看。
昨天钥匙发烫的事，姜洄可没忘记，只是因为一屋子同住的还有其他人，她不好拿出钥匙仔细研究。
现在就无所谓了，污染源消失，大家恢复了自由，她的两个客户只要不自己作死，就能活着离开，她趁这个时候去做点自己的事，也挺正常。
停车场里，干净但难掩破旧的小巴车静静停靠在它之前的位置上，不见丝毫异常。
“伙计，昨晚上谢谢了。”
姜洄围着小巴车转了一圈，这才打开驾驶室的门，灵巧地钻进车里，她轻轻抚摸着手下的方向盘，抬头对着后视镜继续开口。
“不过我还是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能告诉我吗？”
小巴车当然没有回答。
姜洄也不以为意，自顾自开口，与其说是给小巴车听的，不如说是给她自己。
“昨晚上那个场景，我是真的害怕了，水里的那个家伙，应该是个很厉害的污染源吧？”
“不过还是你更厉害，‘滴滴’两声，闪几下双闪，就给它吓走了，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老爹老妈之前也没提过这事啊，是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还是说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也许他们想等我再大点再说，结果就没机会了……”
“我想起来，好像是我5岁那年，老爹老妈买了你，开始当小巴车司机的，这一晃都18年了，幸亏我没想换车，不然昨天就死定了。”
“伙计，老伙计，我说了那么半天，你倒是给个回应啊，就算说不了话，你不是有喇叭么，响一声也行啊，你这样一声不吭的，显得我好像是个傻子。”
小巴车依旧没有回应。
姜洄叹了口气，抬手用力揉搓着自己的脸颊：“……行吧，我感觉我就是个傻子。不然也不会那么莽，仗着自己精神力高就敢做这门生意。”
说完，姜洄低头看着手里的车钥匙，半晌，轻笑一声，语气逐渐坚定。
“不过我还是想继续下去，我好像窥到了关于外来者世界的一些有趣东西，这个话题好像不能跟别人提及，我就只跟你说，我总觉得等我弄清楚更多东西后，一定会有惊喜。”
说完这些，姜洄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一样，眉眼都舒展开了，再不复昨天疲惫不堪且心事重重的样子。
定下目标，那就往前走，有困难不怕，只要想办法解决就好。
自己还弱小也没关系，找方法变强就行了，精神力不够高就锻炼精神力，体能不够强就锻炼体能，没有武器就想办法去弄武器。
总之一句话，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
遇到挫折就退出，可不是她的习惯。
趁着这会独处，姜洄又把进入这个污染区之后发生的事都顺了一遍，等复盘完毕，她才离开小巴车，重新回到了帐篷区。
在她身后，小巴车静静停在车位里，阳光照射在前车窗上，飞速滑过一道炫目的光。
……
帐篷区现在挺热闹的，比昨天还要热闹，主要是因为本地居民都能自由行动了，纷纷开始庆祝。
不过因为还有外来者，他们表达起来还挺含蓄的，彼此间说着只有他们才懂的内容，等到外来者一靠近，就会立刻切换别的话题。
姜洄仔细看了一遍，发现外来者少了2个人，一个是穿着高跟鞋的姑娘，一个是江湖大哥帐篷里的胖子。
帆布袋阿姨坐在石头长凳上，正在低声安慰着哭得眼睛都肿了的红裙女，江湖大哥和牛仔裤则泾渭分明地各自占据了一条长凳，谁也不看谁。
有点意思。
姜洄想，应该是昨晚上出了点什么事，就是不知道是她在池子那边奋战的时候，还是睡熟了之后的深夜。
两者都有可能，毕竟即便污染源消失，也不表示污染区直接没有，本地居民依旧处于“自救期”，仍旧要按照污染源之前留下的意志做事。
“去问问发生了什么。”姜洄对从自己回来后，就一直黏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医生开口，“最好能详细点。”
两个医生点头，这不是什么危险的任务，对方又跟他们一样是来自于现实世界的玩家，又不是诡异，没什么不敢去问的。
大概10分钟后，姜洄就听到了关于晚间有人出去上厕所，然后再也没回来的故事。
高跟鞋和胖子被污染得太深了，无法抗住夜晚的诱惑，江湖大哥不愿意陪着，牛仔裤不敢陪着，所以胖子是独自离开帐篷区的。
至于他到底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毕竟露营地的绿化做得不错，除了几个游客活动区域外，很多地方可以被称作“小森林”。
女性帐篷这边，高跟鞋想要出去的时候，被帆布袋阿姨发现了，她联合红裙女死死拦住了对方。
本以为没事了，结果等到后半夜她们都睡熟了之后，高跟鞋还是悄悄出了帐篷，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红裙女认为自己如果睡在靠门的地方就好了，这样谁要离开，都必须经过她，帆布包阿姨则在劝她，说着人各有命的话，不希望她把这件事背负到自己身上。
帆布包阿姨也有私心，毕竟她也是帐篷里的一员，如果能将这件事定义为高跟鞋自己的错，那她也不用有什么愧疚。
姜洄听完两个医生转述后，就挪开视线，不再关注外来者们，她现在要去找钱姐商量接下来赚钱的事了。
哦，对了，在那之前她得先去还照相机和工具。
身为司机，姜洄确定自己之后还得去接外来者，而这些东西是不能带离露营地的，为防止意外，她还是早点还了吧。
说干就干，姜洄让两个医生自由活动，自己则去找了钱姐，按照上一个污染区进入自救期的流程，让他们会派发任务、组织活动的人去想自己能给出什么道具。
然后，姜洄扛着铁锨拿着铲子去找了管理员，对方此时也是一脸兴奋，知道自己得救了，虽然后续还有污染可能继续增长的麻烦，但至少现在可以轻松一下。
“你去找他们吧，问问他们要做什么，赶紧想，我一会就回去。”
姜洄给管理员指了条明路，对方之前也给她行过不少方便，而且在外来者所说的副本中是个重要NPC，当然要拉他一把。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那些商店老板，也被姜洄打发着跟管理员一起去找三角公司的人。
管理员连声道谢，刚要带着人往帐篷区走，就被姜洄叫住了。
姜洄捻了捻手指：“我给你的那100怪谈币，是不是得还我？”
当时给管理员钱是不得已为之，现在污染源都没了，怎么也要还给她吧，这年头赚点钱不容易，能要回来还是得要回来。
管理员恍然大悟，立刻拿出120怪谈币还给姜洄，都污染区了，老板也不会关注这期间气垫床有没有租出去，当然不用收她的钱。
不仅如此，管理员还自掏腰包，额外给姜洄100怪谈币当做谢礼。
姜洄没要，她只要自己给出去的，钱从外来者身上赚就行了，没必要拿本地居民的。
姜洄很清楚，她救人只是顺手的事，去找污染源也是因为自己。
这是她想做的事，于是她就去做了，与外人无关。
既然如此，当然就不能收他们的感谢费，因为不管有没有他们，她都会那么做。
拒绝了管理员的谢礼，在对方的千恩万谢中，姜洄再一次来到观景区，这时候的观景区也恢复了原样，阳光之下的景致真的很不错，的确是能随手拍出好看照片的地方。
租相机的小店也恢复了原样，店主还有些懵逼，在门口踌躇着，不知道是该继续守在这里，还是去广场找管理员他们。
姜洄的到来帮他解决了这个难题，于是店主愉快地找出姜洄之前给的押金，外加50怪谈币的租赁费，全都还给了姜洄。
这次姜洄收下了，毕竟按照经验，自救期会经历许多次重启，拍立得的使用次数也会归零——既然都归零了，就表示相机没被使用过，那她当然不用为此付钱。
这个钱是她应得的，和管理员的感谢费不一样，姜洄收得非常坦然。
姜洄：外来者给了这份钱，现在又退了一份回来，一场买卖赚双份，简直美滋滋。
第34章 露营地后续（1）
按照流程, 当团建活动结束后，姜洄这个司机要送三角公司的人离开。
当然了，大家只是意思意思上车, 谁也走不掉, 所以她真正要送的人, 只是剩下的6个外来者。
江湖大哥，帆布袋阿姨，红裙女, 牛仔裤, 外加两个从始至终就没受过罪的医生。
姜洄上车后就恢复了之前高冷的样子, 不跟客人进行交谈, 该说的她之前都说过了，想必两个医生也会准确传达她的意思。
事实上, 两个医生在车上就开始跟另外4个人说这个事，一来是对方的确有疑问，趁着自己还对这个副本有深刻记忆的时候，想要复盘。
二来也是两个医生的一点私心，宣传小巴车肯定是要宣传的，既然如此，让正主听到看到，也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大家已经是成熟的社畜了, 谁帮老板办事还偷摸着干啊，当然是要让对方看到了。
姜洄明白他们的意思, 可惜, 这车出门就是走个过场, 就算她开得慢一点，但也就是拖延个几分钟的事, 等一离开露营地大门，外来者就会消失。
她猜对了，跟上次在婚礼庄园一样，刚离开露营地大门，外来者就消失了，而不管姜洄怎么开车，她始终都会绕回到大门这边，无法离开。
“不走就不走，我得赶紧去收集道具去。”
姜洄咕哝了一句，将自己本次与外来者交易来的东西收拾好，都放到了小巴车上她的私人储物空间里，然后才下车走向露营地，看看那些人都想出了什么样的道具。
大家都聚集在烧烤区，这里有吃有喝还有休息的地方，非常适合聚众聊天，此时他们见姜洄回来立刻围了上来，纷纷感谢着她赶走了污染源，救了大家一命。
“我其实是在救我自己。”姜洄回答得很认真，“所以你们不用给我额外的谢礼，我不收。”
还是那句话，她本来也不是为了救人来的，如果收下额外谢礼的话，姜洄就觉得事情好像就不对了。
“当然，如果是用帮我烤肉、拿饮料这种事作为答谢，我还是很高兴接受的。”
姜洄补充的这句话让气氛一下子轻松下来，立刻就有好几个人跟着起哄，差不多把她未来几天生活的琐事都包了下来。
“烤肉包在我身上，我手艺可好了，你什么时候饿什么时候来吃。”
“我现在就给你弄饮料去，鲜榨果汁喝不喝？这里有苹果、西瓜和芒果。”
“小姜司机，你衣服都脏了，穿着不舒服吧，我带了换洗的，你要不要先穿我的，你的我去给你洗，今天天气好，一会就能晒干了。”
“小姜司机，累了吧，快来这边坐，这里有阴凉，还有风，可舒服了。”
……
姜洄被人簇拥着坐下，手里被塞了一杯鲜榨果汁，旁边还有人给她扇扇子，弄得她都有点恍惚了，好半天才回过神，让大家开始报自己的任务。
钱姐第一个开口：“我是接待员，要给他们发房卡、招呼他们来吃烧烤和去参加团建。”
三角公司老总跟着说道：“我要组织大家团建，负责分组。”
白班管理员：“我负责租赁气垫床，还有回答他们一些问题。”
夜班管理员：“我负责巡夜，如果他们晚上遇到危险，我需要负责处理。”
相机租赁店老板：“我租相机……不、不是我租相机，是要等他们白拿相机的时候，我要出来阻止他们。”
其他店的老板纷纷开口，他们的任务比较统一，而且不具有强制性，姜洄愿称之为“隐藏任务”。
店老板A：“把从我们店里买到的东西，放到景观区的雕塑旁，就能改变景观区和广场的状态。”
店老板B：“我们每个店都有纪念品，不同的纪念品对应不同的雕塑，一共4个，也只有那4个雕塑才需要供奉。”
店老板C：“我们不能主动卖，你也看到了，我们的店都跟废墟差不多。”
店老板D：“污染控制我们的时候，也是要求如果有人进店白拿就出来拦截，然后还让我们卖东西给外来者。”
姜洄点头：“明白了，主要在一个‘卖’上，只要你们不卖就行了，纪念品打包给我几份，我会处理的。”
接下来还有其他任务的人，也跟着说了自己情况，姜洄一一记下，然后对应着列出“污染控制他们要做的”，以及“做完之后所达成的目的”。
前者需要避免，后者需要用道具补全，也就是让那些外来者直接达成目的，而不用经历“被NPC发布任务”的过程。
两个小时之后，姜洄收集了满满一背包的道具，都是用来卖给下一轮外来者的。
道具有多有少，因为每个居民的精神力不同，能力也就不同，这种带有因果的东西，不是随便拿出来就能作数的。
姜洄在论坛里的权限很低，她所能看到的帖子里，专门提及这一类内容的几乎没有，她只在一个无关话题帖子的回复里，才看到了一点点内容。
对方提及“不做过程只看结果”的方法也不是万能的，有的居民精神力太弱了，根本无法拿出这种“与污染有因果相关”的东西。
以及如果对方的精神污染越严重，越拿不出相关的东西，这相当于一个恶性循环，除非在最初就摆脱污染源的控制，不然后续只会越陷越深。
这也是为什么说污染区的黄金救援时间是“48小时”的主要原因，这时间大家被控制的时间还短，精神力还足以支撑拿出具有因果效力的道具用来自救，越是减少精神污染，最后存活的几率就越高。
换句话说，哪怕没进入自救期，只要有人能一直在有意识减少自己的污染值，将之控制在一个极低的数值。
那么即便等到污染源离开那天，污染值瞬间爆表，只要足够幸运，他们也有机会能活下来。
因为根据调查员的分析，污染源离开时的污染值大爆发，跟污染源的强度有关，越强的污染源，引爆的污染值就越多，反之亦然。
这些被引爆的污染值，会被平均分散到每个被卷入污染区的居民身上，如果整体数量不多，而居民本人的污染值又很低，那么他就不会到达临界点，也就不会爆表死亡。
后续只要治疗及时，还是有希望恢复的，甚至还有可能因祸得福，提高精神力上限，走上另一段不同的人生。
就算没恢复，找个规则违反一下，也能被格式化后重新转生，不会彻底消失。
姜洄猜测，回帖的人知道这么多，很可能就是污染区的幸存者，然后精神力得到提升，才被吸收进调查员的队伍里。
也有可能对方跟自己一样是个散人，靠别的方法赢得积分，从而提升在论坛里的权限。
说起来，等她这次离开污染区，上报情况后也能得到不少经验值，说不准就能提高权限呢。
因为刚吃过午饭的缘故，姜洄一点都不饿，她在盛情难却连着喝了3杯由不同人榨的新鲜果汁后，终于扛不住对方的热情，找了个要去车上整理道具的理由，脚底抹油开溜了。
太热情了，遭不住，真的遭不住。
不过这个理由倒也不是瞎说的，姜洄得抓紧时间给它们定个价格，万一她这边还没弄完，污染区就重置了，到时候临时想价格可就麻烦了。
……
女医生回到现实世界里时，发现自己仍身处混乱之中，只不过医闹的人被抓住了，她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另一边，刚从手术室出来的男医生身上也毫发无伤，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找了个理由离开这边，毕竟他们俩之前都是被无辜牵连的路人，此时离开也没人拦着。
“你还记得多少？”男医生小声问。
女医生摇头：“副本内容都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主题是在露营地参加团建活动。”
说完，她顿了顿，还对一个认识的护士笑着点点头，等对方步履匆匆离开后，才又小声开口：“我记得最清楚的是那个司机，我跟她买了保险才能特别轻松通关，她的车上卖好多有用的道具，而且不禁止咱们往外说。”
男医生闻言连连点头：“对，我也是这个印象，那……”
话音未落，有人在远处招呼他，似乎有工作上的事。
男医生见状也不好再说，赶紧和女医生交换了联系方式，准备等闲下来再继续沟通。
女医生目送对方离开，双手插在口袋里，也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口袋里莫名出现了一个香水瓶大小的小方块，握上去后，脑子里自动就会给出提示。
【生命饮料（小瓶装）x1
介绍：喝下去后能延长3个月的生命。非绑定，可交易。
备注：露营地支线任务奖励。】
拍照任务是她和男医生一起做的，自己有这个奖励，对方肯定也有，就是不知道是一样的，还是随机的。
女医生打算等有空的时候去问问，至于拿出去交易……她没想过这件事，并且打算等回到办公室里，找个没人的时候就喝掉。
涉及到生命，女医生根本不敢去赌人性，与其留在手里引人觊觎，不如直接喝掉了事。
只不过，在今天之后，她就要多多准备一些贵重物品在身上了，还有那个司机想要的其他东西，虽然可能下一次进副本的时候带不进去，也遇不到对方，但总要未雨绸缪。
只要花点钱，就能在那样危险的地方给自己买个保险，女医生觉得，这笔钱简直花得太值了。
第35章 露营地后续（2）
现实世界, 某个只有参与过续命游戏的人才会知道的论坛上，关于“神秘小巴车司机”的帖子里，逐渐有了新的回应。
12L：我也遇到小巴车司机了, 买了道具, 很有用。
23L：不知道需要满足什么条件才能遇到, 我准备了好多钱。
25L：1:1000收怪谈币，有意者站短。
26L：给的足够多，司机会帮忙做支线任务, 不得不说, 奖励真香。
31L：骗人的吧, 我怎么就没遇到司机。
32L：你命不好。说真的, 有人能知道稳定遇见司机的方法吗？重金求购方法。
35L：其实遇到司机未必是好事，会让人丧失进取心, 以后只想走捷径，遇到没有司机的副本，或者没有那么多钱，那就只能等死了。
36L：笑死，能简单活着，为什么非得增加难度，反正我有钱，我换了点黄金放身上, 遇到就买，遇不到再自己想办法。
41L：你们迟早要栽在司机手里, 副本里根本没有友善NPC, 走着瞧吧。
42L：不会说话就闭嘴, 没人请你发言。
48L：大家别吵了，谨慎点没什么不好的, 这个司机似乎是新出来的NPC，消息太少了，希望有人遇到后能来说一声情况，也好详细分析。大家是同病相怜的难友，不要为副本世界里的NPC吵起来。
……
苗小苗从头至尾看完帖子，确信了自己的猜测，小巴车司机应该是随机出现的NPC，阵营中立或者友善，可交易可沟通，有点像是游戏里那种旅行商人。
好消息：司机不仅收怪谈币，还收公认的贵重物品。
然而考虑到两个世界的差异，苗小苗觉得那些“品牌溢价严重的奢侈品”，应该不在这个范围之内。
毕竟那些东西贵在牌子和设计上，有些做工简直就是垃圾，拿到副本世界里，人家不认这个牌子和设计的话，那和地摊上的东西没有区别——甚至于因为好看，地摊上的东西还能再贵一点。
所以要准备就要准备世界流通的货币，真金白银以及各种宝石珍珠……
考虑到珍珠现在人工养殖的比较多，在不知道对方世界这项技术发展如何的前提下，苗小苗觉得除非品相特别好的，她最好不要把这个计算在内。
好消息过后，就是坏消息，苗小苗是个普通的社畜，每个月的工资交完保险和房租外，就剩下仨瓜俩枣。
她参加续命游戏是为了继续活下去，但若是在现实世界里变得一贫如洗、露宿街头，苗小苗觉得，那还真不如死了算了。
上次任务通关后，赶在别人还没察觉司机存在时，苗小苗收了一波怪谈币，再加上她的任务奖励，也积攒了一部分。
随着陆续有人见过司机后，再想收怪谈币就很难了，价格已经提到了一个她不但无法承受，甚至想把自己手里的都换出去程度。
苗小苗无奈只好收手，所幸手头上准备的这些东西也不少了，应当够买几样道具，她也就暂时放下心，只等着休息时间结束后进入副本。
通常来讲，玩家每次参与副本的时间间隔大概是30天左右，但若是有人想要尽快满足通关次数，也可以主动提出参与副本的申请。
换句话说，只要玩家自己愿意，对方甚至可以一口气参加50次游戏，只要能次次通关，就可以直接摆脱续命游戏，直接回归普通生活。
毕竟在续命游戏里的时间与现实并不同步，不管在副本里过了多久，现实里也不过是眨眼之间，哪怕身处人群之中，也不会被人发觉。
话虽如此，据苗小苗了解，只有那些已经疯了的玩家才会这么做，然而没人知道最高记录是多少，毕竟他们都死了。
通关游戏失败的玩家，回到现实世界里后，会很快发生意外死亡，不管他们之前积攒了多少生命天数都没用，而且在发生意外之前的这段时间，续命游戏会从对方的记忆里消失，也就不能对外透露消息。
据说曾经有个大佬利用自己编写的程序，于自己死亡后在论坛发了相关的帖子，大家才知道了玩家可以主动连续申请进入副本。
然而自那之后，游戏好像修复了漏洞，再也没人能绕开游戏留下信息了。
或者说，也许留下来了，但因为太隐秘还没被人发现。
不过这条信息对苗小苗的帮助不大，她想好好活着，不想连续不断去挑战副本，精神一直保持高度紧张的话，哪怕是大佬也会撑不住的。
她就是个侥幸通关几次的小菜鸡，还是稳妥点比较好。
……
几天之后，苗小苗进入了副本，在看到熟悉的小巴车，以及车上司机那熟悉的冷漠表情后，几乎想要跳起来大喊几句。
幸运，真的太幸运了。
姜洄停下车，打开车门，侧头望着车下的那些外来者，对其中某个熟悉的面孔视若无睹，即便对方眼里的兴奋都快要溢出来了。
她是个么得感情的司机，拒绝外来者套近乎，大家只要公平交易就好了，千万不要有什么情感上的拉扯。
与其说姜洄讨厌和外来者成为朋友，不如说她对陌生人一视同仁，认识的人随时可能消失，那就尽量不去认识更多的人。
姜洄是普通的司机，对方是普通的乘客，这样就足够了。
“本车即将开往露营地停车场，上车请投币，票价两元。车辆启动后，不要离开座位。下车的乘客请耐心等待车辆停稳，车门打开之后再下车。请大家遵守乘客守则，争做文明乘客。”
“接下来是车内推销，请大家耐心听完，在司机说完之前，任何人不得打断。
【客户保险服务】2份，每份500怪谈币。
【充满气的气垫床】3张，每张100怪谈币。
【安全房卡】3张，每张300怪谈币。
【病假条】6张，每张150怪谈币。
【美味烤肉套餐】7份，每份50怪谈币。
【摄影跟拍服务】，每人20怪谈币，每张照片额外交10怪谈币。
【纪念品套装】5套，每套300怪谈币。
【游戏区娱乐设施指南】2份，每份150怪谈币。
【矿泉水】24瓶，每瓶10怪谈币。
【面包片】24包，每包10怪谈币。
本次商品就是这些，将在5分钟后结束售卖，有需要的乘客欲购从速，不打折不讲价。如没有怪谈币，也可用身上的贵重物品进行交易，具体使用方法，请自行查看。”
说完，姜洄打开倒计时，同时期待地看向那些还在车下的客人，希望他们能识相一点，多买一些。
比起还在犹豫的其他人，苗小苗三两步就窜上了车，先投2个怪谈币当车费，然后立刻提出自己的购买意向。
“我要1份客户保险服务，然后你有什么可推荐的吗？”
苗小苗这次穿了一条工装裤，她刚才就摸了，自己准备的贵重物品都在，所以底气特别足。
姜洄本来不想回答，但看在她直接买了最贵的服务，想了想，还是说道：“纪念品套装和跟拍服务。”
气垫床不用买，姜洄之前租的气垫床就没还回去，直接把自己住的二人间升级成了三人间。
跟拍服务其实包含在保险服务里，毕竟任务要求他们至少拍一张，但姜洄知道对方有额外的支线任务，多赚一份钱岂不是理所应当。
苗小苗其实只是问问，没想到高冷的姜洄真的回答了她，立刻喜不自胜地掏出准备好的怪谈币付款，生怕有人抢先一步。
“那就1份保险、1份跟拍服务外加1套纪念品。”
姜洄收钱，点点头，示意苗小苗找地方坐。
“发票没有，收据她也不给你一张吗？”说话的，是跟在苗小苗身后上车的一个女孩，满眼的不可置信，“待会她要是赖账怎么办？”
“司机售卖的物品是安全的。”苗小苗示意她看贴在驾驶座后面隔离板上的规则，“而且我之前买过，她没赖账。”
“那上面也没写司机会信守承诺啊。”
女孩还是觉得离谱，虽然她出现这里的这件事就已经很离谱了。
苗小苗耸肩：“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不过我相信司机……还有，你是不是没给车钱呢。”
女孩笑嘻嘻凑到苗小苗身边：“姐姐，帮我出2块钱吧，我第一次来副本，还没有这里的货币呢。”
苗小苗不在乎这2个怪谈币，但她没理由白帮忙：“你要兑换吗？现在市面上的比例是1:1000。”
“你明明可以直接抢，还非得给我2个怪谈币吗？”女孩翻了个白眼，一副无语的表情，“拜托，你表现得也太明显了吧，真没想到副本里还有玩家要给NPC当托儿的，真是服气了。”
见她这样，苗小苗也没反驳什么，只是笑了笑，随后坐正身体闭上眼睛，摆明不想搭理对方了。
没必要和活不过10分钟的人说话，苗小苗不想白费力气，有那功夫还不如闭目养神呢。
这时候也有其他人陆陆续续上车了，他们中有的只给2块钱的车钱，有的则在看过《小巴车乘坐规则》后，跟姜洄询问售卖商品的事。
姜洄这次谁也没搭理，她给苗小苗提议的时候，就已经看在对方是老客户的面上多说了，要是再详细解释下去，跟直接告诉他们污染区的攻略有什么区别。
不行，绝对不行。
第36章 露营地后续（3）
姜洄见过的外来者也有百十来个, 毕竟婚礼庄园的自救期对她而言是7天，但对于外来者似乎不是这样。
有时候，姜洄会在刚接待完一批外来者, 走完整个流程后, 就马不停蹄的去接下一批。
有时候则又能无所事事的度过一整个白天, 而没有任何外来者出现。
姜洄猜测，可能是外来者世界的时间流速跟她所在的世界不同，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这个猜测可以在露营地这边得到验证, 外来者是要住宿的, 而他们这些人也要跟着过一个夜晚。
那么是接待3批外来者, 就能离开污染区, 还是说当外来者进入后，真正的时间即将停滞, 等他们走后才会继续运行呢……
姜洄决定拭目以待。
思考中，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等到还有2分钟左右就要关闭售卖窗口时，还在犹豫的外来者不再犹豫，纷纷上来购买他们想要的东西。
“我要1张安全房卡。”
“我要1张病假条。”
“我只买得起美味烤肉套餐。”
“我要纪念品套装。”
“你这个机器有问题吧，我的足金手镯怎么才能换150怪谈币，太黑了吧。”
“就是说啊，我的也只能换70块, 是不是机器有问题。”
“喂，你们买不买, 不买就滚一边去, 别妨碍我们, 一会时间就到了。”
“嘿，我还就挡着了, 我先来的，你想买就得等我问完了，都在副本里了，谁还让着你们这些插队的。”
眼见玩家们就要打起来，之前跟苗小苗搭话的女孩突然开口：“大家别吵了，我看到投诉电话了，咱们投诉这个司机吧，在车上非法推销，而且价格一点都不公道。”
女孩的话就跟按下静音键一样，不管是还吵吵着的人，还是冷眼旁观坐在座位上不参与的人，都用一种仿佛看到什么稀罕物的眼神看向她。
女孩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但随即就把这一闪而过的念头丢到一边，义正词严开口：“难道不是吗？就算司机推销东西在他们这里是合法的，但那个机器肯定有问题，就像是海鲜市场的那种鬼称，肯定被做了手脚。”
说完，女孩见众人依旧沉默，以为他们是在思考自己刚才的话，于是继续添油加醋。
“既然这个副本的背景是露营地，这个司机又来接我们，肯定是露营地的员工，投诉她没准就是隐藏任务呢。”
姜洄：怎么说呢，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还真的是隐藏任务NPC呢。
“售卖时间结束，本车即将发车，请乘客坐稳扶好——”说完，姜洄从后视镜中锁定了那个女孩的身影，意味深长补充一句，“别找死。”
听她这么说，那些人被女孩话语镇住的人才醒过神，不想买东西的还好，想买东西的发现错过时间，一下子就炸开锅了。
“都怪你耽误时间！”
“司机司机，你别开车啊，我还想买东西呢！”
“我有钱，那个房卡还有富裕吗？我要了，钱给你，东西给我。”
“别放着钱不赚啊，钱在这了，给我东西啊。”
“司机，我跟你说话呢，你装听不见是吧，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话，有人朝着驾驶座的方向伸手，不过可能是顾虑到规则，他没敢对姜洄本体动手，而是伸向了姜洄放在那边的物品托盘。
他想得很好，自己把钱放过去，再拿东西，也不攻击司机，最多就是自助购物，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然而理想之所以称之为理想，就表示不容易实现，所以那个男人在把东西拿起来后，手掌像夏天刚打出来的冰淇淋一样开始融化。
理由很简单，而且和售卖商品无关，就是姜洄在开车之前，将托盘收到了司机的私人领域之内。
当开车之后，这个位置将对所有入侵的外来者形成伤害，不管是想要拍拍司机肩膀表示友好的，还是想要抢夺方向盘的，都会被一视同仁默认为入侵，然后得到制裁。
这是怪谈世界里对于司机的保护，跟姜洄自己制定的规则无关，她当然不会去告诉这些外来者，就让他们误会也挺好的。
男人哀嚎着抽出手掌，融化在他离开司机领域后停止了，然而还没等他松口气，针对“没有座位的乘客”的绞杀就又开始了。
于是，这波外来者直接减员4人。
不包括那个跳得最高的女孩，她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找了位置坐下，双手放在腿上，看起来特别乖巧。
苗小苗在车子开动后就睁开了眼，她看向女孩的目光有些惊讶，原以为是个活不过10分钟的蠢货，结果竟然能一直平安到现在。
所以，她的车票问题是怎么解决的？
苗小苗略一沉吟，决定之后离她远一点，免得跟那4个倒霉鬼一样，莫名其妙就出了问题。
好在她买了保险服务，只要一直跟着司机走就行了，以她对司机行事作风的了解，只要自己不去主动作死，那么这趟副本就稳了。
姜洄稳稳地开着车，路上再度经过几个没有怪谈币，也没有贵重物品能用来兑换的外来者，她目不斜视开车超过对方，丝毫没有减缓速度再次招揽客人的意思。
没钱的外来者，不是她的客户，当然不用她多费心思。
姜洄一边开着车，一边心算自己这次赚到的钱，两份保险服务都卖掉了，气垫床卖掉了1张，房卡都卖掉了，病假条卖掉了3张，烤肉套餐只卖掉2份，倒是矿泉水和面包片的组合一共卖出去20份。
跟拍服务有6个人交钱，纪念品套装卖出去3套，游戏区娱乐设施指南只卖掉1份，应该是他们想要相互分享。
这样算下来，这一趟共赚了3170怪谈币，还算不错。
将车稳稳停在停车场的空位上，姜洄打开车门，让外来者们下车，她自己则招呼两个买了保险服务的外来者跟她走。
两人中一个是回头客苗小苗，另一个则是个脸色苍白的青年，从他走几步就要喘两口的状态看，应当病得不轻。
“你们买了保险服务，身份是我带来帮忙的朋友，我会全程保证你们的安全。”姜洄严肃开口，“前提是，你们必须完全服从我的命令。少说话，被问到也要按照这个设定来回答，明白吗？”
苗小苗托了托眼镜框：“放心吧，我可听话了。”
病弱青年也立刻表态：“我也是。”说完，他又补充一句，“你别看我的身体这样，但我比谁都想活下去。”
苗小苗举手：“我叫苗小苗，我该怎么称呼你呢？人设是朋友的话，叫你司机好像怪怪的。”
“叫我小姜就行。”
姜洄确定自己在婚礼庄园的时候，跟对方互相通过姓名，但看苗小苗的样子，像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对，她也不是都不记得，至少对方还记得和自己见过面，然而却忘记自己的名字……姜洄觉得，她好像又捕捉到了一条线索。
“我姓沈。”病弱青年介绍了自己，看得出他有顾虑，不太想和副本里的人深交。
苗小苗看出对方的想法，猜测他应该是个萌新，也不多言，反正有称呼就行，免得万一被问到后穿帮。
姜洄带着他们前往自己住的屋子，顺带告诉了他们一些禁忌，比如晚上必须睡在自己的床上，以及非必要情况下，晚上少喝水，免得还得半夜出去。
两个人听得都很专注，然后就到了帐篷区，苗小苗看病弱青年那苍白的脸，爽快地将床让给对方，她去睡已经打好气的气垫床。
病弱青年道了谢，也不推辞，他的身体他很清楚，没几天好活了，所以家里人才花大力气让他进入续命游戏，为的就是争那一份机缘。
姜洄等他们差不多安顿好了，才问道：“你们有支线任务吗？”
苗小苗回答：“有，要在4个景区拍照。”
病弱青年也跟着点头，表示他有同样的任务。
姜洄：“走吧，顺便帮你们做了隐藏。”
说着话，姜洄走到外面空地上，招呼刚才买跟拍服务的另外4个人，以及另外买了纪念品套装的人都跟她走。
“先去景观区，然后回来，之后是烧烤区，最后去游戏区。”姜洄简单说明了路线，“跟我走，别掉队，路上看到什么都不要惊讶，不要乱跑，不要攻击别人，只要跟着我往前走就行——哪怕我变得奇形怪状，你们只要继续跟着走就行。”
被喊来的玩家们连连点头，同时剩下的人也蠢蠢欲动，准备跟着姜洄去探路，他们是没花钱，但谁也没规定副本里的路只许NPC带着走，对吧？
他们的小心思都快写在脸上了，姜洄却对此视若无睹，掠过购买服务人欲言又止的样子，直接率先朝着景观区走去。
她不在乎那些人的小心思，反正谁受苦谁知道。至于另一些人的不满，姜洄也不放在心上，她卖的是跟拍服务，只要交出照片给对方就行了，客户的情绪可不在交易范围之内。
更何况，他们的不满来源于被蹭服务，毕竟他们花钱了，而那些人没有，但只要自己不让那些人蹭到，客户们的情绪自然能够得到安抚。
很快，在路过诡异的广场建筑后，姜洄带人来到了景观区。
不出意料，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都变成了藤蔓和树枝组成的怪物。
哪怕有姜洄提前说明，依旧有玩家在看到同伴都变成怪物后，忍不住后退几步离开队形，发出了尖叫。
姜洄：啊，真是熟悉的配方呢。
第37章 露营地后续（4）
尖叫声很刺耳, 姜洄不得不回身去看，然后就发现差不多已经乱成了一团。
“吵的人头疼。”姜洄咕哝着，抬起自己的左前肢摆了摆, “回神, 都往前走, 离开这段路就好了。”
说完，姜洄扫了眼自己的两个客户，见他们都老老实实跟在身后, 这才有余力去看付钱跟拍的那几个。
……就也还行。
部分玩家觉得自己花了钱, 姜洄不会放着他们不管, 还能壮着胆子往前走。
另外部分没花钱来蹭的, 则认为姜洄故意将他们带入死路，就有些癫狂。
哪怕此时他们听到姜洄的话, 也只以为是诡异在诱骗他们，有要攻击同伴的，也有调头就往回跑的。
姜洄耸肩：信不信随你们，反正我没骗人。
这段诡异之路并不长，姜洄很快就恢复了原样，她回头看看，此时身后的长队差不多被拦腰截断，数了数人数, 除了苗小苗和病弱青年外，还有8个人跟着。
“这里就是景观区。”姜洄指着那些独特的建筑, 示意他们过去, “给你们拍合照, 每张照片10怪谈币，最后一起算钱。”
拍立得的照片是有本钱的, 50块钱30张照片，如果还相机的时候，里面还有照片没用完，可以按照1块钱1张的价格往回退钱。
这就是为什么姜洄让他们拍合照的原因，成本比较小，她可以多退一点。
至于合格的照片单独卖钱这件事，她愿意，客人都没嫌贵，别人管得着么。
见姜洄让大家集合，买了跟拍服务的人赶紧过去，不仅他们过去了，没买服务的人也挨挨蹭蹭的站在摄影范围内，不肯离开。
“反正都是合照，让我们蹭一个吧。”
“我实在没那么多钱，相片钱我能分摊，跟拍服务的真的出不起。”
“合照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有什么关系，行个方便呗。”
“别那么小气嘛，大家都是一起来的，随手帮忙的事。”
……
姜洄站在原地没动，也没说话，她不参与外来者之间的纠纷，只等他们自己决定。
不过说真的，什么都要蹭，这种行为在非污染区可能最多就是道德上的问题，但在污染区……姜洄不得不佩服他们作死的能耐。
被蹭服务的人见姜洄不说话，也不太敢让她帮忙维权，只能忍气吞声当看不见那些人，默认了他们的行为。
还有人暗自骂自己老实，早知道能蹭，何必花那20怪谈币，也跟着来蹭不就好了。
想到支线任务接下来还得去另外3个地方拍照，还得让这些人跟着蹭，心中就越来越郁闷。
“我拍了。”
姜洄见所有人站好位置，开始她的拍照——撕照片——拍照的流程，这次可能是人比较多，她足足撕掉了10张照片，才得到1张可以用的。
“你们几个，来吧。”姜洄招呼买了跟拍服务的4个人过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一共100怪谈币。”
众人这才明白姜洄的“每张照片10怪谈币”是什么意思，原来那些被撕掉的也要算在其中。
苗小苗等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每人收30怪谈币，等到最后看一共多少钱，再多退少补。
姜洄不管他们自己怎么算，收到钱之后，让他们都过来摸一把照片，等他们都说自己任务进度有变化之后，才将它收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然后，姜洄让其他人在这里等，自己带着买了纪念品套装的3个人，去景观区几个放置纪念品的特殊地方。
苗小苗和病弱青年既买了跟拍服务，又买了纪念品套装，另外就是一个高壮男人也买了这两种，此时纷纷跟上姜洄，去验证纪念品套装的用途。
“哎哎，别走啊，照片给我们也摸一下啊。”有人见虽然拍了照，但任务并没有完成，有些焦急地喊着姜洄，“那个司机，照片，照片！”
姜洄跟没听见一样，继续往前走，他们惧怕之前的情景，在这种克系环境也不敢贸然追赶，只能在原地跳脚。
这时另外买了服务的人终于舒坦了，背着手叉着腰地看着这些人，颇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啧啧，在这里还想白嫖，没想到吧，照片还得摸一下才算数。”
“可不是呢，这就是认为世上就自己聪明，别人都是傻子。”
“傻眼了吧，赶紧去自己租个相机吧，店不就在那边么，快去看看多少钱，是不是能比我们花得少。”
“真是笑死了都快。”
……
他们在这边冷嘲热讽，那边几个人不忿，就要跟他们吵起来。
这时有人注意到姜洄之前撕碎的照片就扔在地上，有的消失了，但有些还在，立刻就冒出了想法。
“看那些相片，快点捡起来，找找咱们的人，要是有就过来摸一下，看管不管用。”
“对对，我怎么没想到呢，快点快点，又消失了好几张。”
“……这照片不会有问题吧？要不她怎么都撕了呢。”
“我不敢捡，你们捡吧，我去那边租个相机试试。”
“胆小鬼，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不就是普通照片——啊，这个上面有我……漂亮！我第二个任务完成了！支线任务进度也变成了1/4。哈哈哈哈，赚了，我就说不花钱也有不花钱的办法。”
这人的话，让还有些犹豫的几个人顿时来了兴趣，立刻蹲下去开始满地捡照片，也不管那照片上的人形是否怪异，是不是多了几个人。
除了有个萌生退意坚决要回去拉伙伴一起租相机的人之外，其他没买服务的人都跟着捡到了有自己头像的照片，纷纷得意洋洋的叫嚷着完成了任务，让另外那付费的3人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姜洄刚好是这时候回来的，身后跟着3个难掩喜意的外来者，显然他们触发并完成了隐藏任务，只要能活着离开副本，奖励一定很丰厚。
瞥了眼有些人手中还没消散的照片，姜洄顿了顿，意味深长低声开口：“还真是什么照片都敢捡啊。”
苗小苗离她最近，顿时心中一凛，也跟着压低声音：“他们的这个照片有什么问题吗？”
姜洄扭头看她一眼：“问题大了，建议记住他们的脸，然后离他们远点。”
诡异照片，一旦被照片上的人认可，就表示同时认可了上面附着的诡异。
这意味着，诡异随时可能会找上他们。
刚才那句话，姜洄并没有压低声音，所以听到的人除了靠得近的苗小苗，还有在场的其他人。
于是局面再度反转，被压抑的花了钱的人再次喜笑颜开，原本同为玩家，他们对于同伴的死总会有种兔死狐悲的感情。
奈何那帮人刚才太嚣张，像是白嫖党舞到正版玩家面前的感觉，让花了钱的人实在同情不起来，只想幸灾乐祸。
捡照片的人开始惴惴不安，然而姜洄不跟他们多说话，更不会为他们讲解，所以这些人只能凑到一起抱团取暖，相互安慰着对方是在吓唬人。
接着，姜洄带着自己的客户又去了另外3个区拍照，确认所有人任务都完成后，结束了这项业务。
接下来，时间刚好到了午间烤肉的时候，买了烤肉套餐的人有正常的东西吃，而另外的人，只能接受NPC们给予的非正常食物。
当然，不是所有的都是非正常食物，这个就有些碰运气的成分在内，或许上一个人拿到的都是正常食物，到下一个人手里，就全是看着就有问题的东西。
有玩家拿出了从姜洄那买的矿泉水和面包，表示自己有吃的，于是NPC就会减少给出烤肉的量，大大减少他们拿到有问题食物的几率。
剩下的人有样学样，也纷纷拿出自己买到的食物，毕竟姜洄当时水跟面包的套餐一共卖出去20份，就算有人连着买了好几份，占据了部分名额，此时能拿出来的人也有好几个。
简而言之，买了烤肉套餐的人，完美避开问题烤肉。
买了水跟面包的人，在3轮烤肉中，每次只会被给予1串肉，遇到问题烤肉的几率降低很多。
至于什么都没准备的人，每一轮烤肉都会被塞到手里10串，遇到问题烤肉的几率可想而知。
在NPC们的注视中，玩家们只能硬着头皮吃烤肉，哪怕明知道上面有问题，也要闭眼吞下去。
有人不想吃，找借口说自己肉类过敏，其结果就是被几个员工强行扒开嘴往下塞，差点没死在当场。
姜洄摇头叹气：何必呢，有些借口，只有本地人才好使啊。
她还注意到，外来者自己吃下有问题食物后带来的伤害，要小于被硬塞的伤害。
就好比有问题的食物伤害是1，自己吃，那么得到的就是1。
被人硬塞进去，那么得到的伤害就是“食物伤害1+外来伤害10”。
姜洄很好奇，如果这些外来者没遇到自己，又要怎么通关这个副本呢？
都靠硬抗的话应该不太可能，毕竟后面那个污染源太厉害了，自己也是托小巴车的福才侥幸逃脱，这些外来者要是遇到，肯定无人生还。
所以，他们还是应当有一条属于他们的办法，姜洄觉得，她可以等下去问问苗小苗，对方或许能告诉她点有用的东西。
第38章 露营地后续（完）
趁着距离团建游戏还有时间, 姜洄找到了苗小苗，询问了她自己心中的疑惑。
“如果你不买保险服务，也没有钱, 遇到这种情况又要怎么办呢？”
苗小苗没想到姜洄能问出这个问题, 从刚才接触到现在, 对方一直都表现得很冷淡，对他们这些花了钱的客人还有话说，对于那些没花钱的人, 根本连看都不带多看一眼的。
“大概是去收集一些和线索有关的东西吧。”苗小苗谨慎措辞, 不太确定自己应该给这个NPC透露多少, “比如规则, 比如一些展示出来的信息。”
姜洄若有所思，这样就说得通了, 如果没有自己的帮忙，外来者进来一个死一个，那就太荒谬了。
虽说怪谈世界挺麻烦的，但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她这种本地人不也平平安安长那么大——外来者总不能来一个死一个。
他们肯定有自己的过关方法，不可能光靠钱，不然让那些第一次来副本的人怎么办呢？
苗小苗的话回答了姜洄的疑问，他们的确有其他的过关方法，只是这种方法有门槛, 不是所有人都能通关。
即便是通关的人，或许也会被污染缠上, 积攒多了之后, 就会在某一次进入怪谈世界后爆发。
所以, 苗小苗和病弱青年才会直接购买保险服务，因为相比较他们自己的通关方法, 这种花钱免灾的过关方式更为稳妥和安全一些。
前提是姜洄这个NPC会一直这样可靠。
姜洄想通了其中关窍，也就不再关注这些，接下来是团建活动，有病假条的那几位可以名正言顺留在露营地休息，而不必冒着被污染的可能，跑去水池边跟藤壶搏斗。
哦，还有镜迷宫。
姜洄上次没去探查这个，她的心思都在污染源上，而外来者中也有几个人找到了不去的理由。
当时没太注意，现在回想起来，姜洄觉得对方还是被攻击了，因为那几个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只是因为藤壶的事在前面，她以为对方是受伤才导致那个状态的。
所以进入镜迷宫，会遭受随机伤害。
不进去，则会遭受固定伤害。
姜洄越想越觉得有意思，并没有去镜迷宫一探究竟的想法，她只要继续卖“病假条”就行了，直接免掉强制参加游戏的过程，镜迷宫里有什么都无所谓。
反正污染源已经离开了。
她对这个没兴趣，苗小苗和病弱青年则想去围观，姜洄让他们自便，只要不作死去参加，他们就是安全的吃瓜路人。
合格的吃瓜路人只想看乐子，绝不会亲身上台去演出。
苗小苗跟过去的理由很简单，她想站在路人的角度，去分析这个副本的危险度以及过关方法在哪里。
氪金过关的方法不能一直用，她家世平平，支撑不起每次都这样挥霍，而且也得考虑遇不到姜洄的时候，脑子一直不用会废掉的，既然这次生命安全有保障，苗小苗就想锻炼一下自己的分析能力。
病弱青年也是这么想的，不仅如此，他还想要观察一下是否还存在其他的隐藏任务，如果不是很难，他想搏一把。
家里人不但给他弄到了参加续命游戏的渠道，还重金搜罗了很多消息，其中一条就包括隐藏任务的存在。
完成主线任务，可以通关游戏，得到基础生命天数奖励+参与奖励。
完成支线任务，可以得到额外的生命天数。
完成隐藏任务，可以得到稀有的道具，其中就包括可以改善体质的药剂。
只要得到那种药剂，他就能恢复健康，即便仍需参加续命游戏，至少不用拖着这副快走几步就会喘的身子，而是像其他玩家一样正常活动。
如果这次没有遇到姜洄，病弱青年确认自己的存活率只有1%，这次是幸运，难道还能次次幸运？
如果他真的是个运气好的人，应当根本不用被迫进入续命游戏。
现如今通过花钱，他已经完成了一个隐藏任务，有可能会得到药剂奖励，但为了增加概率，病弱青年觉得自己可以再努力一些。
姜洄没管自己的客户，她拎着水桶去了停车场，开始擦车。
通常情况下，姜洄会去专门的洗车店，现在这不是被困在污染区出不去么，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干点活。
主要是姜洄想借着擦车的机会，仔细检查一下小巴车，对方和车钥匙配合救了她是事实，虽然之前说了半天话对方都没反应……但小巴车要是开口说话了，才比较奇怪吧。
“你这能耐，是之前就有呢，还是跟我一样，最近才激发出来的？”
姜洄踩在凳子上，用大毛刷子擦车顶，一边擦一边自言自语。
“我猜是最近才有的，不然我爸妈也太能保密了，连唯一的女儿都不告诉，你说这像话吗？”
水珠从车顶上流下，在前玻璃上划出一条线，阳光打在上面，折射出绚丽的色彩。
姜洄此时站得高看得远，见四下无人，整个停车场只有自己在，干脆将这些日子的心得收获，尤其是关于外来者那些，对着小巴车倾吐个干净。
毕竟这些都是秘密，甚至在那个调查员论坛上，有些东西也不能对人轻易提及。
然而要是一直不说，姜洄又憋得难受，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心里，让她不吐不快。
现在好了，有小巴车在，对方既能跟着她出入污染区，又能在关键时刻救自己的命，哪怕不会给出任何回应，姜洄也觉得轻松许多。
“充电器和数据线我都拿到了，上面标注的电压也一样，等从这里出去，我就给手机充上电，看看里面都有什么东西——要是能连上外来者的网就最好了，虽然我觉得可能性渺茫。”
姜洄想到那个被她收起来的手机，又想到那些来自于外来者世界的小玩意，她就特别期盼这次的自救期快点过去，她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回家研究了。
其实露营地就有能充电的地方，但姜洄不想在污染区弄这种事，毕竟东西和外来者有关，沾染着他们的气息，摆在那里不动可能无所谓，真要是给激活了，刺激到什么东西，后悔都来不及。
吭哧吭哧洗完车，姜洄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拎着东西返回帐篷区，接下来的流程跟之前一样，团建活动结束后，是自由活动时间，一直持续到晚上开始篝火晚会。
篝火晚会上，三角公司的员工们再度发出跳舞邀请，病假条依旧有效，毕竟人都病了，再拉着人跳舞也太不人道了。
姜洄这次没管泼水的事，她就坐在一边，等着看外来者怎么靠自己的力量挣脱。
有人找到节拍中的错漏，卡着点离开队伍。
有人崴脚，直接摔在队伍中，然后被人搀到一边。
还有人就硬生生抗到一曲终了，浑身大汗淋漓，虚脱一样完成了这道关卡。
很精彩，也很废人，这是姜洄围观之后得出的结论。
篝火晚会结束，就是睡觉时间，一夜无话，转天醒来之后，姜洄数了数外来者，发现他们再度减员。
姜洄记得，这一波外来者里，她的小巴车搭了12个人，没上车的有8个，一共20个外来者，一天一晚过后，人数锐减到了13个。
有点惨啊，姜洄摸摸下巴，这还是自己帮他们规避了许多危险后的结果——所以，既然这么危险，他们这些外来者到底为什么非得来这里呢？
大概是有什么他们必须要得到的东西吧，姜洄这样想着，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
如果她的世界里有外来者非要不可的东西，那么外来者的世界里，是不是也有对她而言非常珍贵的东西呢？
姜洄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心跳“砰砰”的，她不得不将手按在胸腔，想借着外力压下这种激动。
她自认为不是那种会因为一个想法就激动的人，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现在心跳会这么快呢？
姜洄想不明白，只能暂时将这件事压在脑海深处，等待着之后慢慢解谜。
之后的事就没什么可说的了，等到中午时间一到，姜洄就开车将幸存的外来者送出露营地，结束了这一次的循环。
……
自救期结束后，姜洄开车带人出来，果不其然又见到了那些调查员，以及带队的宋明。
“又是你啊，还挺频繁的。”宋明这次的态度跟上次有着微妙的不同，比起公事公办，更多了一份熟稔的感觉，“流程你都知道了，不用我再说一遍吧。”
姜洄点头：“尽快吧，这次真的有点累，我想快点回家。”
宋明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只例行询问姜洄关于这个污染区的事，等听到污染源是个自带屏蔽词的家伙后，接连退后几步，脸颊瞬间肿了起来，看着好像是被人狠狠地抽了几巴掌一样。
考虑到他的对面只有姜洄……引得不少调查员开始窃窃私语。
姜洄：……这口锅，我是非背不可吗？
“下次这种危险的东西，不要这么轻描淡写就说出来啊！！”宋明捂着脸，深吸着气，“幸亏我有消化的办法，要是换成别人，你就得背上人命了。”
姜洄乖巧坐好：“哦。”
宋明瞪了姜洄一眼，随后颓然叹气：“算了，你权限低，不知道这个正常……所以，你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姜洄歪头，眨巴眨巴眼睛，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大概是运气好吧，毕竟大家都在说‘新手好运’。”
小巴车的特殊之处是秘密，而且只会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第39章 深夜小巴车
宋明带队离开, 姜洄也回了自己家，她看了眼日历，时间跟上次一样是7天, 但她在副本里一共经历了12次循环, 可以确认里面的时间和外面的流速是不一样的。
姜洄拿出外来者的手机给它充电, 自己趁着这段空闲去洗了个澡，等她擦着头发出来，手机也已经能开机了。
“果然连不上网。”姜洄叹了口气, 转而去看里面的其他信息。
手机被交给她的时候, 姜洄没让对方删除个人信息, 所以部分软件上依旧保留着缓存, 能看的东西不多，算是聊胜于无。
理论上, 对方回到家里后，应该重新登陆了自己的各种账号，但姜洄现在依旧可以看到对方之前的一些聊天信息。
姜洄猜测应该是对方的手机被带入怪谈世界后，就自动切断了与另一个世界的联系，自成一体，所以才能保持登陆状态。
聊天记录没什么可看的，除了能看出对方有钱，生活里不是吃就是玩之外, 姜洄没提炼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软件也是，大部分是购物网站, 少部分是游戏, 姜洄只能看到商品首页, 以及游戏的登陆页面，其他什么都看不到。
唯一有用的, 大概就是原主存在手机里的几个视频，让姜洄体验了一下外来者世界的文化。
姜洄：好像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那几个视频有的是组团玩的时候拍的，有的是风景，还有杂七杂八的一些日常，短的十几秒，长的也只有几分钟。
姜洄注意到，这些视频里，好像并不存在规则。
或者说，并不存在那种会致人死命的规则。
“如果这是真的……”姜洄喃喃自语，“外来者的世界也太安全了吧。”
没有奇怪的致命规则，没有随时可能死亡的危险，还没有诡异……应该是没有吧？毕竟那个世界还能压制外来者身上的污染。
这一瞬间，姜洄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她要移民，她要去外来者的世界生活！
如果不知道外来者世界的美好，姜洄觉得自己大概能继续这么生活下去，然而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想要离开怪谈世界的念头就再也抑制不住了。
这个随时会死人的破地方，姜洄真的是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不行，不能急。”姜洄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圈，勉强按捺住兴奋的心情，“得先搞清楚外来者世界究竟是不是那样，然后还得想办法弄清楚该怎么移民。”
既然外来者能来怪谈世界，姜洄坚信自己也一定能去外来者的世界，只要找对方法就行。
而且她不要像外来者那样，只能在怪谈世界里待一阵，而要长长久久生活在那个地方。
前提是外来者的世界，真的像视频里表现出的那样安全才行。
目标已有，接下来就是计划，姜洄能打探到相关消息的地方也只有论坛，她目前的等级还是1，估摸着要等宋明上报本次污染区情况后才会得到提升。
于是姜洄只简单浏览了一下最近新增的帖子，就关掉了论坛，然而脑子里都是关于外来者世界的事，怎么也不能静下心来。
“啊啊啊啊，好烦！”
姜洄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打开冰箱“吨吨吨”一口气灌下半瓶饮料，这才稍微冷静了一些。
接下来的几天里，姜洄依旧有些心不在焉，为了防止路上出危险，她干脆给自己放了个大假，反正这一次从污染区里赚到了好几万，休息几天也没问题。
姜洄这几天过得前所未有的轻松，早上睡到自然醒，随便吃点东西后，就开始浏览论坛——她的等级已经升到了2级，能看得帖子更多了。
看累了，就下楼逛逛，遇到想吃的就吃，遇到想喝的就喝，等吃饱喝足回到家，要么打游戏，要么刷剧看电影，总之就是放空自己，让自己别那么兴奋。
在怪谈世界里，最重要的就是保持一颗平常心，欲望太强烈的话，很容易引发诡异事件，到时候离死就不远了。
“又到14号了啊。”
这天姜洄起床后照例看了眼时间，发现又到了每月必须给小巴车加油的日子。
这是姜洄从小就知道的规则，她家的小巴车不管还剩下多少油，在每个月的14号晚上停车之前，都必须将油箱加满。
从加油站开回家的那段距离可忽略不计，但若是临时运营用掉了1格油，就必须在24点之前再度加满。
以前都是姜洄的父母在做这件事，等到她继承小巴车之后，就是自己在做这件事，从来不敢忘记。
这里可是怪谈世界，小巴车有自己的加油规则太正常了，姜洄既然继承了小巴车，也该继承这条规则。
“说起来，要是以后14号的时候我们在污染区可怎么办？”等待工作人员帮忙的时候，姜洄忍不住对着车钥匙自言自语，“到时候我可没地方给你加油去……到时候，咱俩是不是都得废了？”
就算是怪谈世界，车钥匙也不会说话，姜洄的问题自然没有得到回答。
她叹了口气，决定等回家后上论坛发个贴问问，像是这种“固定时间必须做某事”的规则有很多，小巴车加油只是其中的一条，她想知道其他人，尤其是那些调查员在遇到这种情况时都是怎么处理的。
“一共264。”工作人员早就认识了姜洄，一边找钱一边跟她聊天，“这次油还挺多呢。”
“是啊，歇了两天，没出车。”
姜洄收好钱，开车回到小区的停车位，完成了每个月的例行任务。
……
晚上，刷完末场电影的姜洄哼着片中插曲往回走，这是她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
电影院就在她家小区附近，走路也就是10分钟的样子，刚好新片首映，姜洄就去凑了这个热闹。
片子内容还不错，姜洄一边回味着一边往家里走，然后，就在即将进小区之前，她突然停住了脚步。
姜洄望着自己空空的车位有些发懵，下意识揉了揉眼。
等等！她那么大一辆小巴车呢，怎么就不见了！！
“卧槽有贼！”
姜洄下意识喊了出来，赶忙掏出手机，她之前在车上放了定位仪，一直没什么用，同行都嘲笑她白花钱，现在她却特别庆幸自己还有这么个后手。
“我看看，定位定位……啊，有了！”
姜洄调出软件，很快锁定了小巴车现在的位置，还好，没在行驶中，而且距离也不远，只有800米左右。
“……是在做准备吗？”
姜洄嘀咕着，决定先过去看看，如果对方人多势众，她就再找外援，如果对方暂时没在车上，她正好带着钥匙，直接把车开走就行了。
800米的距离不算远，姜洄一路走过去也就是几分钟的事，为了不引人注意，她没有选择跑步，而是像普通晚归的路人一样，以普通的步速朝那边走。
很快，姜洄就看到了自己的那辆小巴车，此时就停在路边，车厢里亮着光，车大灯也开着，影影绰绰能看到里面似乎有人。
随着越走越近，姜洄看到了车旁边的站牌，顿时有些奇怪，在她的印象里，这里没有站点，至少今天白天还没有，总不能是晚上临时安装的吧。
所以……这是诡异事件喽？
【所有公交站牌都是固定的。】
【新增加公交线路，会在《怪谈日报》上提前3天进行预告，且只会在当天的14点，由身穿与站牌同色制服的工作人员进行安装。】
【看到只在夜晚出现的站牌时，请就近寻找对应的公交车，上车，找位置坐下，在天亮之前不要下车。】
“哎……这叫什么事。”
姜洄忍不住叹气，既然她看见了站牌，跑是来不及了，只能按照规则上车，好在车是她自己的，有乘客座位和司机座位可选，总不至于太被动。
又往前走了一阵，姜洄终于来到小巴车身边，看到上客门和下客门都开着，只有驾驶员那边的门是关着的。
姜洄站在车下往上看，里面空无一人，然而当她往后退两步，又能在车窗上看到黑乎乎的人影。
从数量上看，人影大概占了车上座位的2/3，再有几个人就要坐满了。
随着又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出现在车窗的位置，姜洄知道她不能再等了，这个人数对于小巴车而言，处于随时可能发车的阶段，她必须尽快做出选择。
是司机的位置，还是乘客的位置。
姜洄捏了捏手里的车钥匙，再次感受到之前那种发烫的温度，她下定决心，绕到车的另一边，打开驾驶座这边的门，坐到了自己熟悉的位置上。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姜洄决定占据主动，也相信小巴车的提示——私人小巴车是有主人的，而主人就是她这个司机。
虽然车辆已经启动了，姜洄还是将钥匙插了进去，然后，她做了个深呼吸，系上安全带，像往常出车那样做好准备。
姜洄：不就是开车么，来吧！就算乘客都是诡异又怎么样，这可是她的车，她才是司机！
第40章 诡异乘客
姜洄面上淡定, 心里其实有点慌，车上的那帮诡异乘客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待会发车后, 她也不知道要开往什么地方。
不过既然车能自己启动, 应该也能自己往前走……吧？
这样猜测着, 很快最后一名诡异乘客也上了车，车门关闭，车厢里的灯“啪”的一声全都熄灭了。
夜间开车, 车内灯光如果太亮, 会影响司机的视野, 通常在乘客们都坐好后, 就会熄灭。
然而姜洄不敢确定这次熄灯，是为了照顾她这个司机, 还是因为另外的原因。
——比如诡异们的某种规则。
“嘻嘻，是个活人司机呢。”
“是呢，看着还是个孩子。”
“真年轻啊，我闻到了青春的味道。”
“这孩子知道我们要去哪儿吗？”
“嘻嘻，管他呢，无所谓啦，反正也不是她开车。”
“‘嗅嗅’这个小姑娘真香，有点想吃‘嗅嗅’”
“光闻到香味, 她身上的契约之力你没闻到吗？虽然诡异之身有点麻烦，但我可不想就这么消散。”
“诶？好可惜呦～我也想过去舔她一口呢～”
“别吓唬人家了, 你们说的话, 她都听到了。”
“诶？真的吗？我不信。”
“喂, 小姑娘，你真的听得到我们吗？”
话音落下, 一个黑影倏然窜到姜洄身边，双手扶在隔离栏杆上，像只小狗那样把下巴搭在手背上，全身能看清的地方只有两只大大的白眼睛，外加一条鲜红的、仿佛蛇信一样的舌头。
理论上，在车辆行驶过程中，乘客不可以离开座位，司机也不能与乘客说话，违规者会被世界回收。
然而睁着眼趴在这边已经十几秒了，车辆并没有做出相应的反馈，这让姜洄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不确定此时身处怪谈中所以导致规则无效，还是仅仅对诡异乘客无效。
姜洄猜测，后者的可能性更高一些，所以乘客可以提问，她却不能以为规则失效，直接去回答对方。
而且她也不确定，让对方知道自己能听清他们说话，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小巴车有自己的想法，她的手是虚搭在方向盘上的，脚也没踩着油门，不管是前进还是转弯，都是小巴车自己的意志。
或者说，是这个怪谈的意志。
……
……
所以谁能告诉她，这个怪谈的名字到底是什么啊！
见姜洄不搭理自己，诡异乘客顿觉无趣，它转了转纯白色的眼珠，忽地一下将舌头伸进栅栏缝隙，朝着姜洄的脸上舔去。
事发突然，哪怕姜洄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因受视野所限，也没办法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滋啦——”
一道蓝色弧光闪过，在黑色的车厢里极为耀眼，紧接着，就是哪个朝着姜洄伸出舌头的诡异连惨叫都没发出一声，就浓缩成一团跟成人拳头差不多的黑块，“当啷”一声掉在车厢里，然后就不见了。
车厢里一片沉默，半晌，才有嗤笑声响起。
“不自量力。”
这个评价打破了寂静，诡异乘客们再度打开了话匣子。
“所以我讨厌和它们这种年轻人在一起，一个个的太不稳重了。”
“喂，这跟年纪有什么关系，不稳重是它自己的问题，不要扫射一个群体啊。”
“小司机不容小觑啊，是被护佑着的人呢。”
“那还是个孩子呢，你们不要总拿人家打趣，要不是你们刚才一直说一直说，那个笨蛋也不会想要过去。”
“你们发现没有，今天的车开得有点慢啊，往常这个时间差不多都要到了，今天这才走了一半。”
“嘻嘻，是怕小司机的精神力不够，直接晕过去吗？”
“我觉得是怕小司机直接死掉呢。”
“小司机现在没死，也没晕，精神力还不错。”
“毕竟是签约了的人，被滋养这么久还晕过去，那也太差劲了。”
不用自己开车，姜洄就将注意力都放在那些诡异们身上，竖起耳朵去听他们说的话，试图从中找出对自己有用的消息。
然而可能是他们提到了“签约”，也有可能是自己的精神力到了极限，姜洄再怎么听，也听不出具体的内容，只剩下一连串的模糊声音。
**嘀嘀咕咕**
**窃窃私语**
**紊乱语言**
不知是不是被它们念叨的，姜洄觉得头有些发晕，眼前的道路上，突兀地出现一个又一个奇怪的东西。
粉色的小飞象。
长着鹿角的兔子。
像蜘蛛一样在地上爬行的人。
端坐在水豚背上正舔爪子的虎斑猫。
以及由各种色块组成的、无法描述的某种生物。
姜洄最初以为是精神被污染后出现的幻觉，可等她从后视镜看到那些黑影们拉开车窗，伸手与那些东西互动后，她又有些不确定。
也许，连那些黑影也是精神污染的产物？
姜洄微微摇头，否决了这个想法。
除非在看到小巴车的瞬间，她的污染值瞬间提升到危险区域，否则这些黑影诡异就是存在的，不会是幻觉。
既然如此，换个思路想一下，没准不但在互动的黑影们不是幻觉，就连路上看到的那些奇特生物也不是幻觉。
——所以今天是诡异大巡游的日子吗？
姜洄很想知道，这些玩意儿是所有人都能看到，还是必须上了小巴车才有机会看到。
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毕竟如果这个夜晚——不，这个凌晨——那么危险的话，就算《怪谈日报》没给出提示，学校里也一定会讲这个，并且告诫大家每月14日晚上不要离开家。
既然没有，那就表明这不是普适性怪谈，而是需要前置条件才能参与其中的特殊性怪谈。
姜洄很快得出结论，然而并没有什么高兴的意思，毕竟参与怪谈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身后还有一车的诡异。
随着道路上的诡异越来越多，姜洄的头晕情况也越来越严重，她不得不抬起一只手扶着脑袋，拼尽全力克制着自己呕吐的冲动。
身为司机，绝对不能因为眩晕就吐出来！
就算吐，也一定不能吐在车里！
就在这时，车载电台突然自动开启，一阵轻柔的音乐从里面飘了出来，肉眼可见的彩色音符活跃在车厢之内，先是围着姜洄转了几圈，随后才飞向了那些影子乘客们。
姜洄昏昏沉沉的大脑像是突然被薄荷擦了一遍，眩晕感瞬间减轻，她眨眨眼，爱惜地抚摸着方向盘，打定主意等回家后，就立刻去汽车美容店，给救了自己的小巴车来一个全套美容保养服务。
她说到做到，绝不骗车！
“嘻嘻，是车载电台呢。”
“我们沾了小司机的光呢。”
“诶，好怀念啊。”
“我想听劲爆点的曲子。”
“小司机会受不了吧，等会到店里，你随便听。”
“我看到灯了，快到了，快到了。”
“哇喔，今天生意依旧火爆呢。”
“‘嗅嗅’我闻到香气了，好饿，好饿啊‘嗅嗅’”
……
随着说话声，小巴车向右转弯，一栋灯光璀璨的建筑就出现了在姜洄的视线中。
怎么说呢，灯有些太多了，而且颜色很杂，简直到了光污染的境地。
然而这只是姜洄一个人的想法，车厢内的诡异们则发出不绝于耳的赞叹声，中间还隐约夹杂着吸溜口水的声音，让人根本不用去猜这栋建筑的作用是什么，就能明白个大概。
肯定是吃饭的地方。
至少对于诡异们而言，是吃饭的地方。
所以大晚上，它们折腾这么远，有坐车有步行的，就是为了来这里吃饭？
姜洄眯起眼睛，尽量减少光污染对她的刺激，刚好一点的脑袋，在灯火通明之下，又开始有些沉重。
小巴车很快停下，车门打开，黑影诡异们依次下车，只剩下姜洄没动。
她之前在车下的时候，只能透过车窗看到这些诡异们的影子，直接看车厢里则什么都没有。
等到她上车之后，透过后视镜能看到它们的影子，现在对方下车了，她用自己的肉眼去看，依旧什么都看不到。
于是姜洄留在了司机的位置上，通过前挡风玻璃去观察那些鱼贯走入建筑的诡异们，这样至少她还能看得见对方。
另外，姜洄也不确定她该不该下车，从目前来看，小巴车对于她是安全区，外面的建筑单凭光污染就让她开始难受了，真要是下车走进去，她怀疑自己根本没法活着出来。
这就不是她现在这个阶段能来的地方，一瞬间，姜洄有了明悟，然后老老实实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连安全带都没解开，打定主意就这样等待天亮。
小巴车已经自动熄火了，并且熄灭车灯，关闭了车门。
如果此时有人来看，这就是一辆普普通通的小巴车，绝不可能想到刚才它不但一路自动驾驶，甚至还能在没人吩咐的情况下主动播放电台音乐。
“……感觉我又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姜洄后知后觉想到，怪谈世界没有深夜电台，所有节目都会在0点之前结束，并在之后也不会有任何声音发出。
那么刚才小巴车自动播放的音乐，又是什么地方传来的呢？
“别人一辈子未必能遇到一个，我这一晚上遇到俩……”姜洄喃喃自语，“这也是好运气的一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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