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洄能够理直气壮面对工作人员, 主要是因为她这样做不违规，乱放规则牌肯定不对，但前提是报假警。
A展厅里已经发生规则里说的情况了, 这时候补个规则牌上去, 然后再去通知工作人员就没问题, 这属于规则漏洞，出现就是为了让人钻的。
还是那句话，大家生活在一个高压的世界里, 动不动就会被回收, 若是再学不会钻空子, 那真的是举步维艰, 活都活不痛快。
——虽然钻了空子活得也不是很痛快，但也不至于活得太紧绷。
工作人员也明白这点, 在找不到姜洄言语中的破绽之后，也只能悻悻而归，与此同时对方的脸上还挂着那种眉毛眼睛和嘴都弯到极致的笑，看着就很违和。
“走吧，去看看他们。”
姜洄等眼前这些工作人员全都消失之后，才带着苗小苗和蓬蓬裙往A展厅那边走去，她衷心希望工作人员只解决了问题，而不是连出了问题的人一起解决了。
理论上, 后者的可能性很小，比她能中彩票的可能性还小, 但总归是有这个可能的, 所以姜洄多少有些担心那些外来者。
因为之前是寻找最近的工作人员, 姜洄其实距离展厅A没多远，所以不过是半分钟的功夫, 她就带人回到了展厅门口。
姜洄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并没有想象中的狼藉一片，反而是岁月静好。
讲解员小A在解说一尊雕塑的制作思路，而外来者们则围在他身边，看似认真地在听讲解。
——就好像刚才要被吃掉替换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心可真大啊。
姜洄忍不住腹诽，随后迈步走进展厅，离得近了，她才发现那些外来者并非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毕竟有几个人脸上的惊恐不似作伪。
见到姜洄进来，被迫留在展厅里听讲解的玩家们就跟看到救星一样，虽不能立刻拉着姜洄诉说刚才的经历，但也全都围了过来，下意识认为待在姜洄身边就能安全。
姜洄：本来展厅里空气就差，你们围过来就更差了……我身上也没有保护光环啊，怎么就非得靠过来呢？
……算了，靠就靠吧。
“大家继续，我刚才去找了一下工作人员。”姜洄含糊地说了下情况，“跟上跟上，听完这层楼的，我们还得去艺术品区呢。”
愿意跟姜洄这趟车的人都不傻，明白她暗中的意思，都在心中略松了口气，这才关注起自己的主线任务，见进度条还在缓慢上涨，只能耐着性子继续跟着讲解员慢慢走。
姜洄注意到，刚才自己进来的时候，讲解员小A好像专门看了自己一眼，但等她看过去后，对方却又收回了视线，颇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看就看吧，反正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姜洄淡定地想着，两手踹在口袋里，跟着队伍慢悠悠地往前晃。
可能每层楼只会出一次幺蛾子，等展厅A逛完之后，展厅B也平安无事通过了，之后是照例的10分钟休息时间，然后在讲解员小A的带领下，游客们乘坐电梯直接去了负一层。
比起楼上两层，负一层的展厅面积小了很多，只有一个展厅。剩余的地方被分为两个区域，一个区域是纪念品商店，另一个区域则摆放了许多桌椅，被布置成餐饮休息区。
玩累了或者饿了的游客可以在这边休息，隔着玻璃欣赏另一侧的海洋生物。
对，就是规则上说绝不会有的海洋生物。
姜洄“啧”了一声，真是走哪儿都躲不开这东西是吧。
可能正因为有了这个玻璃和里面的海洋生物，这个区域的工作人员一共分为两种，一种是制服上带“手”图案的，一种是制服上带“白鲸”图案的。
“这倒是能解释了。”姜洄低声咕哝着，“没有自然博物馆，也不是3楼，而且……”
姜洄眯了眯眼，规则上说的是“没有活的海洋生物”而不是“没有海洋生物”，所以只要隔着玻璃看到的那些家伙不是活的，就不会触发特殊事件。
于是，姜洄忽然开口：“没想到啊，这家艺术博物馆竟然还真舍得下本钱。”
原本因看到海洋生物而脸色不好的玩家们，听到姜洄这么一说，顿时精神一振，纷纷看向她。
姜洄抬手指着餐饮区的玻璃，以及玻璃后面的巨大海龟，赞叹到：“多精致的3D玻璃屏啊，这是最新的科技成果吧？可太真实了，要不是规则上说这里没有‘活的海洋生物’，我还以为里面都是真的呢。”
苗小苗立刻懂了姜洄的意思：“对啊对啊，这种技术真的很了不起，好像叫什么裸眼3D是吧？”
蓬蓬裙也跟着搭腔：“好像是，我对技术不太了解，不过我还真见过几个类似的，不过都没这里的逼真，这家艺术馆可太高科技了。”
“高科技，厉害！”
“是啊，舍得下本钱，怪不得那么好。”
“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仔细看就能看出来了，它们好多动作都是重复的，是程序设定的吧。”
“应该是设定了几种行动路线，然后随机执行其中一种，用多路线增加真实性和灵活性。”
“太牛了。”
“没白来。”
“还是小姜导游眼尖，我之前还挺疑惑呢。”
“真高兴能跟小姜导游的团，学到不少东西。”
“我也是，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小姜导游比传说中的还可靠呢。”
……
别管外来者是真心夸奖，还是假意逢迎，反正说的都是好话，姜洄听得非常受用，唇角翘起来就没下去过，同时还不忘帮姜溯也加强锚点，让外来者们不要忘记夸一下她那“显隐性双胞胎”的妹妹。
玩家们闻弦歌知雅意，忙不迭又吹了一通小姜司机的彩虹屁，只听得讲解员小A脸皮一阵抽搐，要不是那种笑容是焊在脸上的，他现在的表情肯定很难看。
“时间到了，快点参观工艺品区吧。”
讲解员小A连1秒钟都没多等，立刻朝着工艺品区走去，他真是受够了，一点都不想跟这些愚蠢的人类多待，只希望工艺品区的那些家伙给点力，要是还放走这些人，主人一定会很生气的。
虽然主人并不会坐镇一家小小的艺术博物馆，但据说组织的行动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每一丝力量都很重要，如果被人知道有这么多的能量被他放走……
讲解员小A下意识打了个寒颤，而姜洄注意到了这一过程。
有点意思，姜洄眯起眼眸，那家伙可不像是个被卷入污染源的普通本地居民，更像是投靠了污染源那边的某种存在。
大部分的开放景区，都是根据精神力者提供的污染区进行等比复制的，里面的本地居民都是能量体，当景区消散它们也会跟着消散。
这些复制的能量体具有本人的一切情感和记忆，同时也清楚自己是能量体，所以最初姜洄带团的时候才能从对方手里得到帮助。
理论上，讲解员小A也该是这个情况，它具有对方的记忆和情感，然后在景区内按照规则行事。
如果讲解员小A真的是普通居民，他的情感偏向不该是这样的，虽然对方并没有情绪外露，但经历过那么多污染区和景区，姜洄还是能敏锐察觉到这点。
说不准博物馆这个景区跟第二游泳馆一样，也是人为制造的污染区，姜洄垂眸思索片刻，决定将这件事先放到一边，因为工艺品展馆近在眼前，她得先集中注意力应对这最后的集体行动时刻。
若是对方想要出手，这大概是最后的团灭机会，她必须注意观察，毕竟这个景区的污染真的很强。
工艺品区灯光良好，跟之前两个区域的展厅都不一样，除了两边柜子上放的展示品外，在展厅里面的区域里，还有一条又宽又长的木头长桌，桌旁摆着长凳，桌面上还放着许多材料。
“这里是我们博物馆内非常火爆的活动之一。”讲解员小A介绍着，“大家可以自己尝试制作一件工艺品，制作完成之后，可以免费带回家。这项活动深受游客好评，大家都对自己制作的工艺品很满意。”
姜洄一边听讲解员小A说话，一边溜达到长桌那边，弯腰低头去看那些工艺品素材，然而这些东西她不上手，也只是普通的东西，看不到有什么特殊性。
可讲解员小A说得那么信誓旦旦，且制作工艺品这件事既没在主线任务里，也没在支线任务里，除了隐藏任务外，就是可做可不做的东西。
所以，对方凭什么觉得这些外来者会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亲手制作工艺品呢？
姜洄觉得，这其中一定有非常吸引外来者的东西，而要素就藏在这些材料里，或许只有外来者才能看出端倪。
于是姜洄找了苗小苗和蓬蓬裙，趁着其他人在听讲解的时候，示意她们过来看看这些东西。
然后，她就得到了自己预料之中的答案。
这些工艺品素材都是道具，如果能够正确组合制作完毕，将得到一件极其稀有的金色道具。
——替死娃娃。
第202章 艺术博物馆（7）
姜洄在知道最终奖励是替死娃娃后, 就明白自己拦不住这些外来者，毕竟那是个及其稀有的替死道具，拿到手就代表自己多一条命, 没有几个外来者能扛得住这种诱惑。
不得不说, 这个景区的人可真够下本的, 这不同于那些由普通物品转化的普通道具，想要欺骗死亡，本身就要先付出同等的代价。
——给人加几天乃至几个月的生命, 能和把死人复活一样吗？
前者是规则允许的, 是怪谈世界和外来者世界做的交易, 多几天少几天之类的事, 不会被特殊关注。
而复活，则违背了这个交易, 死在怪谈世界的外来者，会被世界意识标记，他们将成为补充怪谈世界的能量，然后转生在这个世界上。
然而一旦被复活，标记就会出现差错，之后反馈给世界意识，接下来会有什么后果，姜洄并不清楚, 只隐约觉得会很严重。
所以，在她的了解中, 不管是调查员还是诡异, 都没人去碰这个禁忌, 并且会很严肃告知自己的后辈，千万不要去尝试这个。
虽然有这个能力的人很少, 且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但普通人最好连想也别去想。
姜洄：所以，这个艺术博物馆果然有问题，对吧？替死娃娃都出来了，这是一点都不打算藏着掖着了啊。
啧，你清高你了不起，但你要是拖我下水，也就别怪我搞事情了。
“我重复一遍。”姜洄突然开口，声音不高不低，足够保证走到长桌附近的外来者们都能听见，“保险只负责你们的主线任务完成，其他的额外行动我不负责，你们明白吧？”
苗小苗第一个响应：“明白。”
蓬蓬裙也明白姜洄的意思：“做手工艺品过程中出现的危险，我们自己负责。”
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这个替死娃娃她一定要拿到手，如果不是入手绑定且还能制作的话，蓬蓬裙还想给自己的公会伙伴也弄上几个。
不过也就是想想，这种东西不可能跟大白菜一样随便拿，她只能先保住自己的那个。
其他外来者听到姜洄的话，纷纷点头，虽然有人觉得遗憾，但在对方已经救了自己两次的情况下，也不好出言反对。
毕竟姜洄在跟他们签订保险合约的时候，就已经说过只负责主线任务，并不是临时毁约。
倒是有几个心思活络的，想把自己的支线任务也归于主线，然而姜洄这边有苗小苗和蓬蓬裙这两个熟客，想骗人也得看对方信不信。
“小姜导游，我加钱行吗？”平头男举手，“双倍价格，在我制作过程中保护我的安全。”
姜洄摇头：“我惜命。”
她想赚钱，但不想涉及“复活”这种禁忌。
平头男脸色一僵，似乎没想到能轻松救他们两次的小姜导游会说出“我惜命”这样的话，显然制作这个替死娃娃过程会非常危险。
姜洄的话仿佛一盆冰水，直接把那些陷入“可以制作替死娃娃”热情的外来者泼醒了。
是啊，那么珍贵的道具，得到过程肯定特别危险，连小姜导游都拒绝参与，他们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拿到？
可是不拿……不行，这种机会千载难逢，怎么可能放弃！
哪怕再危险，也得去试试，参加续命游戏本来就是在搏命，太过冲动肯定不行，但畏手畏脚什么都不做，也未必就能活得长久。
“我要参加。”有人说道，“如果我在这里放弃了，我会后悔一辈子。”
姜洄挑眉，没说话，反正刚才苗小苗给她提示了，主线任务完成，剩下来的时间这些外来者想做什么都行，反正要在这里待到闭馆或者不能继续待了为止，时间还早，不着急。
“那就做吧。”另一个外来者在长桌前坐下，询问讲解员小A，“有什么规则吗？”
讲解员小A：“没有任何规则，只要在闭馆之前完成，游客就可以将成品带走——只限于自己制作的，不能拿别人的，也只能拿1件。另外，每个人面前的素材只有3份，如果3份都失败了，我们也只能表示遗憾。”
外来者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那我就先开始了，你们随意。”
反正都是要做的，那个导游NPC也明确表示不会帮忙，那何必再问来问去的呢，不如抓紧时间自己来，敢来这个副本的，多少有点自保能力在身上。
之前在两个展馆内中招，他觉得既有讲解员小A的锅，也是因为太相信那个NPC导游，所以才会放松警惕。
现在好了，NPC导游确定不出手，他没有兜底的人，自然就要提起十二分精神去面对挑战。
在大家犹豫不决的时候，一旦有人带头，其他人就会有一种紧迫感，似乎不赶紧选择就会失去什么。
于是，其余人也纷纷落座，各自拿起面前的材料端详，并准备完成自己的替死娃娃。
姜洄冷眼旁观着，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见讲解员小A离开长桌，想了想，默默跟在对方身后也走了出去。
在即将离开这个展厅之前，姜洄心有所感，下意识回头看去，就见展厅内其他地方的灯光已经黯淡了，只有长桌上方还有光源，橙白色的光笼罩着每一个外来者，让他们看上去仿佛是动漫中被描边的样子。
然而，怎么看怎么不吉利。
目光在那些外来者身上打了个转儿，姜洄收回视线，继续跟着讲解员小A往前走，她不想留在这个是非之地，反正保险合约也结束了，不如出去等人。
抱着这样的想法，姜洄重新来到一楼前厅，随后注意到原来站在游客服务处后面的白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虎鲨。
啧，这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姜洄腹诽着，朝着艺术馆大门走去，然而她都要撞到玻璃上了，感应门也没有要动的意思。
“几个意思？”
姜洄蹙眉，盯着大门看了几秒，外面还是她来时候的样子，小巴车也停在目之所及的位置，似乎和之前没什么不同。
理论上，自动门打不开，姜洄去推旁边的小门也能出去，但当她走到小门前时，看到的是另外的场景。
一片汪洋。
之前的前台在水里面游来游去，感受到姜洄的注视后，它还特意游过来朝她挥了挥带鱼鳍的手，既像是在打招呼，又像是在喊姜洄过去。
姜洄果断后退一步，用行动拒绝了白鲸前台，谢邀，陆地生物，水里就算了吧。
虽说那未必是真的，很大可能是幻象，但现在还远没到需要姜洄以身犯险的时候，她还有别的选择。
比如用迷你小巴车的车灯，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姜洄按下车灯照向玻璃外面，白鲸前台不见了，海水也不见了，同样的，原本应该是停车场的位置也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熟悉的残破空间。
姜溯的本体就飘浮在半空中，周围是同样飘浮着的其他东西，有原本停车场上的垃圾桶，也有绿化植物，还有艺术博物馆前面的塑像，以及之前写着规则的牌子。
“麻烦了……”
姜洄喃喃，在车灯的照耀下，她隐约能看到包括姜溯本体在内的所有东西，并非真的飘浮着，而是被一根根近乎透明的细线牵引着，就像是风筝一样，随着牵线的人在摆动。
风筝的线在放风筝的人手里，这些细线又在谁手里呢？
姜洄按捺住想要立刻出去的冲动，显然，外面已经不安全了，她必须冷静下来，想到办法才能把姜溯救出来。
“如果它想要我的命，或者控制我，只要什么都不做就行，为什么要关上门呢……而且还安排了白鲸前台在外面游泳，似乎就是在阻止我出去。”
姜洄双臂抱胸站在大门前，一手稳稳拿着车灯亮起的迷你小巴车，一手无意识敲击着自己的胳膊。
“不想让我出去，是因为出去会影响它，还是说它想让我在博物馆里待着，因为在里面会对它更有利？”
姜洄眯起眼眸，脑子飞速转动，她忽然想到什么，往前一步贴着大门，将迷你小巴车当做电筒来用，对着外面照来照去，寻找她想要的东西。
“果然——”
车灯沿着近乎透明的细线往下照，在细线和博物馆本体相连接的地方，有一股股同样细的紫色能量从博物馆内溢出，然后像是寄生植物一样，攀上细线与之合成一股，继续朝上攀爬一段后，又消失不见。
黑色是诡异能量，白色是转化后的纯净诡异能量，紫色则代表着生命力。
事到如今很明显了，外面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希望人类留在博物馆里，为它提供大量的生命力，所以才会制造出幻象故布疑阵，阻止姜洄离开的脚步。
而且紫色能量的来源位置很明显，就在博物馆本体的地下，用头发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些制作“替死娃娃”的人，可能没法活着拿到他们的道具了。
姜洄：可恶！早知道就答应刚才那个平头男的条件了。现在可好，无论如何自己也得去救他们，不切断能量供给，大家谁也别活了。
亏了，血亏啊！
第203章 艺术博物馆（8）
工艺品展厅内, 靠近门口的地方已是一片黑暗，就好像是闭馆的时间到了，员工们纷纷关灯走人。
然而在展馆内部, 长桌的附近, 却有一团团橙白色的光在黑暗中闪耀着。
姜洄已经无法看清光团内的人影, 只能看到一团又一团橙白色的光，仿佛留在长桌边上的一直都是这样的能量体，而非原本是人类的外来者。
“这才多久……”
姜洄叹了口气, 将迷你小巴车当做手电筒用, 一边照亮一边朝着那边走去, 只希望外来者们有点用, 别已经被同化了。
“还好，还有救。”走近之后, 姜洄松了口气，橙白色的光团之内隐约还能看到外来者们的样子。
有的依旧在专注制作替死娃娃，有的则已经昏迷不醒，只有寥寥几个发现事情不对，正试图用自己携带的道具进行自救。
外来者们的精神力强弱高下立判，自救的大于制作替死娃娃的，而制作替死娃娃的，又比已经昏迷的要强。
姜洄弹出迷你小巴车内藏的利刃, 对着橙白色光圈——不，应该说“光茧”更为恰当——砍了过去。
那个光茧里的人已经昏迷了, 姜洄选她也有自己的考量, 往好处说, 就是这个人快死了，得赶紧救她, 不然就来不及了。
往坏处说，就是这个人快死了，用她做个试验，看能不能用这种方法救出来，给其他获救几率更高的人打个样。
利刃砍在橙白色光茧上时，反馈给姜洄一种绵软的触感，她好像一刀砍进蓬松的棉花里，无法对其造成伤害。
姜洄一只手用力挑起一撮光茧，另一只手从随身背包里翻出久违的打火机，“咔擦”一声打着火后，就这么拿着凑近了挑起来的那撮光茧。
光茧被点燃了，但也仅仅是被点燃，并没有爆发出姜洄曾经使用火攻时的那些阵仗。
“你这是油盐不进啊，有点难办。”
烧倒是也能烧掉光茧，但用时肯定比那个昏迷的外来者的剩余存活时间长，真要是这么干了，大概率是帮忙火化，而非救人。
姜洄对自己的本职工作挺满意的，暂时还不想转行干殡葬，既如此，就得找点别的办法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防御的东西，就好像污染区也会给被卷入者留条活路一样，怪谈世界里的万物皆有弱点，不管是本地居民，还是诡异都是如此，就算是污染源也得遵循这条规则。
“不怕火，不怕攻击，那就只能试试水了。”
姜洄从随身背包里掏出一瓶150ml的瓶装水，这是她给自己预备的，小小一瓶就要30怪谈币，现在要浪费在这种地方，她非常心疼。
“管用还行，不管用我就亏大了。”
这样说着，姜洄将拧开盖子的水缓缓倒在橙白色的光茧上，随后的效果仿佛热水浇在棉花糖上一样，伴随着“滋滋”的声音，水流将光茧浇出一个小指粗细的洞。
紧接着，被水浸润的小洞迅速坍塌，就仿佛那不是水，而是极具腐蚀性的某种液体，破坏了光茧的构成根基，让其像是被送进烤箱的雪堆，以极快的速度融化了。
见水攻计策有效，姜洄精神为之一振，也顾不上去把昏迷的外来者弄醒，而是快步走到苗小苗和蓬蓬裙身边，将手里的水毫不吝啬地浇在她们头上。
这倒不是姜洄厚此薄彼，或者照顾老客户，而是她记得这两个人都买了矿泉水，身上应该有不少储备，救她们就等于救后续水源，不然就凭她这150ml的小水瓶，再怎么节省也浇不完所有的光茧。
苗小苗从拿到材料开始，就心无旁骛进入了忘我境界，她专心致志地裁剪布料、缝合玩偶、精心挑选着合适的内芯并塞进娃娃的身体里，还不忘给她封上纽扣眼睛、用粗线缝出一缕缕的头发、最后再用红色的线缝上几道，弄出一个可爱的嘴巴。
多可爱的娃娃啊，苗小苗拿着手里的替死娃娃简直不舍得松开，她看向娃娃的目光充满慈祥，就好像那不是个道具，而是她自己一样。
说起来，为什么一定要这个娃娃替我去死呢？
苗小苗端详着手里的娃娃，觉得自己的思想很不对，那么可爱的娃娃，才被制作出来，就要面临终究要被破坏的命运……
多不公平呀。
娃娃只要保存得好，是可以一直保留下去的，而生下来之后就一步步走向死亡的是人类，是她，而不是这样无辜可爱的娃娃。
所以，应该是自己为了娃娃去死啊，反正自己总是要死的，早死和晚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苗小苗豁然开朗，觉得这样想简直对极了，既如此，现在她就该去亲吻这个娃娃，将自己的生命献给它，只要娃娃能够活过来，她自己就可以安心去死——
啊呸！
苗小苗“啪”一下将娃娃的脑袋重重扣在桌面上，表情又惊又怒，她差一点就被这玩意儿蛊惑了，一旦真的亲下去，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既然活了，你就成了生物，早晚也得死，那咱俩就站同一条起跑线上了，凭什么我要为这种事付出生命！”
苗小苗一阵阵后怕，这个替死娃娃太可怕了，果然制作起来很危险，这稍不注意自己就成“替娃娃去死的人”了，要不是关键时刻琢磨过来，现在坐在这里的，大概就是娃娃了吧。
醒悟过来之后，苗小苗一把将娃娃塞进自己的随身空间，横竖道具已经制作完毕了，她不能因为这个就不要了，反正系统给的空间是安全的，什么道具在里面也只能保持静止状态，没法兴风作浪。
收拾完替死娃娃，苗小苗就准备离开，然后这才发现自己非但看不清周围的情况，还根本没办法挪动地方——她的活动范围仅限于桌面上，别说站起来，连把手伸到桌子下面都办不到。
就在苗小苗惊疑不定时，她忽然听到一阵“滋滋”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并且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与此同时，伴随着“滋滋”的声音，苗小苗觉得呼吸变得顺畅了，身体的其他部位也像是被解除了封印，能够小幅度活动起来。
又过了几秒，或者几分钟，在苗小苗度日如年的期盼中，她的脑袋终于摆脱了橙白色光茧的束缚，得以出现在工艺品展厅之中，并看到了周围的情况，以及正板着脸对着自己浇水的姜洄。
姜洄没等苗小苗说话，直接开口：“待会一起说，我不想重复很多次，你出来后赶紧把水都拿出来，咱俩一起浇，争取赶在人死之前都救出来。”
苗小苗点头称是，趁着光茧还在消散的时候，迅速从随身空间里掏出了原先储备的矿泉水，并且挨个把瓶盖都拧开。
反正现在她也动不了，就干点力所能及的活，这样待会行动起来也会更效率，免得还得浪费时间去开瓶子。
姜洄对苗小苗的行为表示赞赏，然后拎着两瓶子水就去了桌子对面，然后左右两只手双管齐下，一边一个开始往光茧上倒水。
这边恢复自由的苗小苗有样学样，而被救的人只要清醒过来，就会跟着一起帮忙，至于那些昏迷的、沉迷于制作替死娃娃或想要亲吻替死娃娃的，除了后面的那种会被限制行动外，其他的都暂且被无视了。
几分钟后，所有的光茧都消失了，外来者一个不少都还存活，姜洄大大地长出口气，至少他们这些人不会给外面的某个东西继续输送能量了。
至于剩下的人怎么让他们清醒过来……某个外来者自告奋勇表示自己有道具可以帮忙，姜洄就将人丢给他们不管，自己跑去关上展馆大门，随后放大迷你小巴车堵在门口，不让外面的人进来。
这时候也别管博物馆里让不让进迷你小车车了，你都不讲武德开始吸命了，我还不能小小的违规一下啊。
换句话说，这地方已经不能被当做普通的艺术博物馆来看了，这就是个危险的地方，姜洄就算把这里硬拆了，也符合紧急避险的条款，一分钱都不用赔。
自告奋勇的外来者的确有几把刷子，在道具和武力的双重攻击下，所有的外来者都清醒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不排除他们的精神污染很严重，随时可能出现变异的情况。
“……事情就是这样，切断供给能量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去找污染源，我建议集体行动，不要分散，免得给人送菜。”
姜洄简明扼要说清了事情经过和接下来要做的事，目光在外来者之间逡巡：“我希望你们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别想着苟到博物馆关门就好了，我怀疑那是对我们的死线，而不是对污染源的死线，到时候关门谁也出不去，就只有被吃掉这一个结果。”
姜洄的话得到外来者们的一致认可，这不是隐藏实力的时候，这时候还不舍得用道具，那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再用了。
考虑到没可能带着记忆转生，所以大家觉得，该用的还是用吧，与其砸在手里，不如丢到敌人的脸上来得痛快。
第204章 艺术博物馆（9）
就在众人武装完毕, 准备挪开迷你小巴车出去时，门口那边却传来“咚咚咚咚”连续不断的撞击声，以及越来越高亢的质问声。
“客人, 你们在里面干什么, 为什么要关门？”
“把门打开！”
“打开！”
“快点打开！”
“开！！”
姜洄听出来是讲解员小A的声音, 冷笑一声，操控着迷你小巴车往后退到墙边，“嗡”一声车轮转到飞起, 以肉眼追不上的速度“轰”一下撞飞包括大门在内的所有东西。
这个“所有东西”的范围, 自然包括讲解员小A等工作人员, 谁让他们趁着迷你小巴车退到墙边的时候推开了大门呢。
被撞了也是活该, 姜洄表示她这个司机不负任何责任。
“但愿你们有工伤保险。”姜洄挑眉开口，“不过我猜污染源不给你们上这个。”
在姜洄眼里, 这些人不再是被困的无辜群众，而是地地道道的污染源的帮凶，死有余辜。
讲解员小A等人有的被冲击力撞飞，有的则被压在了碎裂的大门碎块下面“哎呦哎呦”叫个不停，听上去很可怜，但若是仔细观察他们，就会发现所有人的脸上依旧挂着那仿佛焊死了的笑容，并且眼眸逐渐转红。
有的玩家已经扑上去补刀了, 而有的则面露犹豫，看一眼地上的工作人员, 再看一眼已经坐到迷你小巴车顶端的姜洄, 不知道该不该当着这个NPC的面去杀死她的同胞。
只有纯粹的新人, 才会将怪谈世界的NPC当做没有感情的机器人，而经历过多次副本, 并与NPC有过交流的老玩家都知道，那些NPC在怪谈世界里也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他们会欺骗玩家，也会伤害玩家，但那是因为污染源的控制，强制对方那么做——至少大部分情况是这样的。
虽然知道这个，也不表示玩家会对NPC心生怜悯，毕竟这里是续命游戏，稍有不慎就会命丧当场，知道对方是人类又怎样，人类之间相互残杀也没什么新鲜的。
真正让玩家不去大开杀戒的原因，只有因这种行为带来的连锁反应，曾经有玩家不经意间杀了一个NPC，结果被整个副本的NPC通缉，不死不休的那种。
别说做任务，他就是想苟到副本时间结束自动通关都不行，也多亏这位大兄弟的遭遇，跟他同副本的其他玩家通关后，其他细节没记住，但胡乱杀害NPC的后果却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现在，这些玩家虽然看到姜洄率先攻击了那些工作人员，但还是有些犹豫，毕竟姜洄再怎么帮助玩家，本质上也是NPC的一员，万一人家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呢？
姜洄知道那些人的顾虑，淡淡开口：“他们不是人类，是污染物，早点解决早点找离开的方法。”
“好咧，有小姜导游你这句话，我就敢放手去干了。”
“我可憋一肚子气了！”
“上上上，早点干完早点收工。”
“污染物好像会掉落诡异素材，这个怎么分？”
“分个P，现在是计较那个的时候吗？你要是怕别人抢你的，就单杀去，别跟别人合作。”
“废什么话，快点动手！”
“来了来了……”
姜洄双臂抱肩坐在迷你小巴车上，操控车辆离打斗现场远了点，虽然那些人已经是污染物了，但她还是不想看到对方被外来者所杀。
所以她决定躲开，不看着就没问题了。
再说，她离开那个地方也不完全是图清净，还有别的任务要做呢，虽然这话说出来有点不合时宜……但她卖给外来者那么多道具，总得让人家用了，是吧？
就这样，姜洄在负一层的工艺品区转了一圈，惊讶发现并不是所有工作人员都擅离职守跑来找麻烦，还是有不少人兢兢业业坚守岗位，对外面的打斗不闻不问，一心只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比如拍照的地方、盖章的地方和纪念品商店，看来即便是污染物也必须遵守景区内的基本规则。
例如涉及到外来者任务的人员，就必须留在任务需要的地方，不能胡乱走动。
很好，姜洄想，都是自己卖出道具的地方，看来不用担心外来者喊“退钱”了。
姜洄溜达了一圈回去，战局也差不多接近尾声，总体来讲外来者这边占据上风，毕竟跑来找麻烦的工作人员不算太多，且被姜洄的先制攻击打了个措手不及，直接收割了一波血量。
不过外来者这边因为刚才的替死娃娃事件，残血的也有不少，双方算起来战力大概是4：6的样子，外来者勉强略胜一筹。
所以姜洄看到的场景就有些凄惨，污染物固然是被打没了，外来者躺下的也有好几个，全都是精神萎靡的样子，显然污染物的精神攻击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那边，拍照、盖章处和纪念品商店都开着，有想做支线任务的抓紧，待会我们上去后可就不回来了。”
姜洄指点着外来者们，瞅了瞅他们凄惨的样子，于是又补充了几句。
“不建议没道具的人过去，会发生什么你们应该也知道，量力而行吧，别为了几个支线任务把命丢了。”
说完之后，姜洄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又扫了眼还在喘息的外来者们，决定给对方一点恢复的时间。
倒也不是姜洄多怜惜外来者的身体状况，真到千钧一发的时候，她肯定管不了那么多，跑不死的就得赶紧跑，不然就只能躺下等死。
主要是现在断了生命供给，姜洄能觉察到之前一直令她不安的气息消散了许多，景区应该进入了相对平缓的安全期，刚好给外来者恢复精神和做支线任务用。
“我先上去看看情况，待会下来找你们，我不建议你们私下行动，这个景区有问题，现在不是它原本的样子。”
苗小苗和蓬蓬裙依旧第一个响应姜洄：“我们知道轻重，除了支线任务什么都不做。”
其他外来者也有跟着附和的，也有沉默不语的，姜洄并不在乎他们的表态，回收小巴车将其握在手里后，这才去了电梯那边。
上楼之后，姜洄快步走到大门边上，同时打开迷你小巴车的车灯，查看起外面的情况。
场地上依旧是分崩离析的样子，然而比起刚才好多了，至少大家碎裂归碎裂，但都碎在了地面上，而不是像刚才那样由近乎透明的细线带飞。
姜洄不清楚其他东西怎么想，但她能肯定姜溯就算想飞，也一定不想要刚才那种飞法。
说起来，姜溯之前的愿望倒是可以实现了，这个博物馆都崩坏成这样了，把双层观光巴士开进来，也不过分吧？
姜洄思索着这个可能，然后推开博物馆的门走了出去，既然外面已经没有那种透明细线了，也没有能量从主馆往外溢出，就表明她刚才解救外来者的举动是正确的，成功切断了对方汲取能量的通道。
接下来，就是研究一下怎么离开这里了，虽然现在看上去很简单，只要上车就能走人，但姜洄总觉得有点不甘心。
既然这个博物馆都能给出“替死娃娃”这样的逆天道具了，是不是还能挖掘一下别的好东西？
至少也得弄清楚为什么会异变吧，是人为还是自然形成，前者得通知调查员总部，后者……好像也得通知他们。
不管是什么原因，发现异变就得上报，免得这种情况越来越多，那对谁来说都不是好事。
尤其是那些毫无抵抗能力的普通人，真要是遇到异变的副本，分分钟就会被感染成污染物，都坚持不到等人来救。
“让专业的人来做专业的事，我只要查清楚我能查的就行了。”姜洄一边咕哝着，一边走到姜溯身边，拍了拍它的身体，“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你呢？]
“还行，就是那帮外来者有点麻烦——你不是想进博物馆吗？走，我带你去转转。”
[你说过，车不能进博物馆]
“那是正常的博物馆，这个不正常了，可以进。”
[我想进正常的]
姜洄眨眨眼，迅速改口：“这个博物馆只是外面不正常，里面展品和布置都还在呢，尤其是一楼的绘画区，挂着老多画，里面还有个家伙想要拉我进画框跟我交换呢。”
[……那家伙在哪里？我去撞死它！]
“放心放心，消消气，我是那吃亏的人吗？那玩意儿已经被我解决了，你跟我进去，我带你去看它的画框。”
[好。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想让我做什么？]
“就不能是单纯满足你的愿望吗？”姜洄鼓起嘴巴，看起来有些不满，然而下一秒她“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顺便，再帮我找找有没有大鱼，不然总觉得吃亏了。”
[不能吃亏！]
说完这句话，姜溯自己打开了驾驶位旁边的门，示意姜洄赶紧上来。
“对！”姜洄斩钉截铁附和开口，“吃什么也不吃亏！再说，你刚才被折腾得上下乱飘的仇还没报呢，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那家伙！”
[撞死它们！]
“没错！”
异父异母异种族的姐妹俩就报仇问题迅速达成一致，之后姜洄跳上驾驶位，绑好安全带，一人一车朝着艺术博物馆的大门就冲了过去。
随着“哗啦”一声玻璃门碎掉的声音，涂装了红色巨龙的双层观光巴士以一个漂亮的飘逸甩尾，稳稳地停在了博物馆一楼的大厅里。
姜洄：噢耶！
第205章 艺术博物馆（完）
姜洄把车开进博物馆的行为, 直接刺激到了剩余的工作人员，他们呼喊着朝这边跑来，脸上被焊死的笑容都开始松动了。
“这里不能让车进来！”
“出去！出去！”
“你违反了博物馆的规则, 你违反了规则！”
姜洄把脑袋从车窗里探出来, 嗤笑开口：“你们博物馆的规则上可没写不许开车进门——别跟我说规则, 许你们吸收人类生命力，就许我开车进博物馆——你们头儿呢，赶紧叫出来, 我还能放你们一条生路, 再晚点可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她倒也不是胡乱许诺, 击杀污染源的确可以释放污染物, 至于污染物是会变成诡异还是消散，那是它们自己的问题。
工作人员们没有理会姜洄, 而是前仆后继冲了过来，姜洄见状只能假惺惺地叹口气，随后兴奋地开车朝对方撞了过去。
现实世界里，姜洄是个守法的合格司机，这么多年下来别说罚单，就连违停都没有过。
像是这样朝着人猛踩油门的动作，是姜洄梦中都要被吓醒，然后坐床上缓半天的行为。
但在污染区撞污染物, 姜洄可就没这个顾虑了，或者说甚至都不用她操控方向盘, 姜溯自己看准目标就去了。
这极大方便了姜洄, 将她从开车的束缚中解脱出来, 得以观察博物馆的内部情况，这些污染物的能力不强, 是因为污染源没有赐予它的信徒过多的力量，还是说，污染源本身也很弱，能晋升2星景区是因为别的缘故？
姜洄暂时无法得出判断，不过她这边弄出的动静挺大的，直接就吸引来了几个原本待在负一层的外来者。
玩家们悄悄从电梯那边探出脑袋，然后就被震惊了，他们想的是小姜导游在和污染物厮杀，没想到看到的却是小姜司机在开车撞人。
好凶残！
但是好有安全感啊！
如果上层的污染物都被清理干净了，就表示他们也可以上来，然后去完成拍照、盖章打卡等一系列支线任务。
顺带一提，在商店买这些纪念品的时候，的确遇到了麻烦，因为店内的所有商品都自带污染，人走进去的瞬间就会陷入幻象。
玩家们要么看到的纪念品会自己动，要么就在蛊惑他们，或者以为拿的是普通的纪念品，实际上是海洋生物相关，若非旁边有人提醒，对方大概率就会拿着去结账。
敢于进去的人，都是在上一波精神攻击中表现不错的，除了提前从姜洄那边买到道具，所以支线任务直接完成的苗小苗等人外，也只有3个人去纪念品商店探个究竟。
当然，他们原本还承担了代购任务，可惜留守纪念品商店的工作人员表示物资有限，所以每个人只能买自己的份额，他们也只能放弃小赚一笔的想法。
等在外面的玩家隔着玻璃观察着进入纪念品商店的3个人，然后就亲眼目睹了他们在里面的怪异表现，以及险些出不来的惊险。
有人觉得自己不行，直接果断放弃支线任务。
有人则觉得自己应该可以，手里有道具，精神力也不算低，再加上有前人探路，完全可以去试试。
然后，抱着这样的想法，又进去了4个人，几分钟后，出来的只剩下了2个。而且活着出来的那俩人中，还有1个用掉了辛苦制作完成的替死娃娃。
制作替死娃娃的过程很凶险，姜洄救人的时候，并非所有外来者都顺利完工了，所以拿到替死娃娃的人也只有一半不到，刚才死掉的那两个人，就属于没完工的那种。
他们也是因为焦虑别人都拿到了那么好的道具，他们什么都没有，所以才强撑着铤而走险，想用支线任务挽回些许损失。
结果损失没挽回，倒把自己也葬在里面，弄得其他人不知道是该说一句“可怜”还是说他们“不自量力”。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他们死于景区内原本就有的项目，死就死了，不会变成紫色能量通过透明白线传递给那个神秘的东西。
姜洄听外来者说完之后，也很无语，但人都死了还能怎么办呢，只能打发其他人赶紧去1楼的几个地点去完成支线任务，她自己则开车前往那个挂着空画框的展厅A。
“就是这里，那个就是刚才那家伙的画框。”
姜洄在许多个空画框中精准选中了自己曾经进去过的那个，毕竟虽然胡子男人不见了，但那个没有鱼的水桶和钓竿还留在原地没人去动。
[……门太小，进不去]
姜洄瞄了一眼开着大门的展厅A，宽度够，但高度的确差点意思，毕竟现在的姜溯已经是一辆成熟的双层观光巴士了，想进室内展馆的确有难度。
“没事，小意思。”
姜洄开门下车，“噔噔噔”跑到展厅里把画框摘了下来，随后又“噔噔噔”跑回来，弯腰将那个画框放到姜溯的车轮底下。
“行了，压吧！”
多简单啊，进不去就把东西带出来，横竖得让自己的姐妹帮自己把这口气出了。
于是，姜溯愉快地在画框上碾压了几个来回，它本身就有对污染物造成伤害的能力，再加上整车重量，哪怕是由污染制造出的画框再结实，也逃脱不了分崩离析的命运。
姜洄：哇哦。
姜溯：开心。
[画框，有能量吸收，多来点]
姜洄闻言立刻跑回展厅，先把所有空的都摘下来送到姜溯的车轮下面，然后又回去摘那些没空的，谁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们人数不够多，所以那些画布上的内容才没动手——都摘下来压几遍是最保险的。
于是姜洄欢快地去摘画框、放画框。
姜溯则欢快地压过来，再压过去。
两个异父异母异种族的小姐妹玩得不亦乐乎，完全不在乎可能会引发的报复。
来啊，就怕不来呢。
很可惜，即便姜洄差不多拆完了绘画区的展厅，也没人出来阻止她，别说那种透明细线和背后的主人，哪怕是身为污染物的工作人员，也没有再出来的了。
反倒是做完了支线任务的外来者们凑了过来，看着姜洄的目光欲言又止。
姜洄停车，探出头看他们，由姜溯开口去问怎么了。
“小姜司机，我们想去2楼，支线任务最后的打卡地点在雕塑区。”
姜洄点头，姜溯上不去，但她可以跟着走一遭，博物馆给她的感觉越来越奇怪了，她都闹出了那么大动静，污染源不可能不出现。
除非，对方根本出现不了。
这倒是能说得通了，自从把外来者们从替死娃娃的制作过程中解救出来之后，姜洄就感觉那种凝视透明细线所带来的紧迫感减轻许多。
等到把讲解员小A那群污染物都干掉之后，姜洄甚至都不觉得这里还有危险了，所以她才敢直接把姜溯弄进来大闹一场。
现在看来，她赌对了，这个景区的污染源不在这里。
不知道是暂离，还是消失，亦或者是因为某种原因无法出现。
不管是什么理由，不在就是不在，姜洄觉得，等外来者都搞定他们的支线任务后，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事实也跟姜洄推测的结果相差无几，2楼非常清净，除了必须留守的那几个工作人员外，别说污染源了，就连一个试图攻击她的污染物都没有。
“你们去做任务吧。做完尽快回来。”
姜洄已经知道死了两个外来者的事了，对此她不做任何评价，命是自己的，路也是自己选的，想必死亡来临之时，他们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没做好也无所谓，反正这辈子也过去了，下辈子注意吧。
或许是因为污染源离开了，又或许是因为支线任务最凶险的地方在纪念品商店里，当玩家持有了道具，后续任务就是一路坦途。
总之，10分钟不到，去做任务的外来者一个不少的都回来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显然支线任务的奖励非常丰厚，甚至能让他们短暂忘记自己还身在险地。
“走吧，回旅馆。”
姜洄发话，率先带人往楼下走，她想赶紧回旅馆去给宋明打电话，把这个景区的古怪之处上报。
不知为何，姜洄总觉得不踏实，有一种咖啡因或者茶多酚过敏导致的坐立不安。
好在这个景区已经被打残了，姜洄等人上车离开的过程非常顺利。
在即将进入黑雾通道之前，姜洄心念一动，抬眸看向后视镜，然后就看到她出来时前缀最多是“残破”的艺术博物馆，轰然倒塌，变成了“已损毁”的状态。
姜洄忍不住小声嘀咕：“……这可不关我事，是它自己塌的，那么多人都看着呢，我可不赔。”
[不赔，楚家古宅也没赔]
姜洄沉默两秒：“也是。”
反正现实世界里的艺术博物馆还好好的呢，景区里的，塌了就塌了吧，不破不立嘛，等那个污染源回来，再盖新的就行了，倒也不必纠结这种小事。
不过呢，就算这地方重建了，姜洄觉得，她大概也是不会再来第二次了。
毕竟逃债的最好方法，就是让债主永远也找不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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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出大事了
抵达23号旅馆之后, 玩家们各自去休息，姜洄则走到院中，拨通了宋明的电话。
出乎意料的, 没人接听, 姜洄忍不住蹙眉, 往常她给宋明打电话，就算不是秒接，一般7声之内也会接通, 像现在这样一直到自动挂断, 是从没有过的情况。
“是睡着了, 还是手机没电了……总不能是出事了吧？”
姜洄一边想着, 一边给齐衡和柳教授等人打电话，然而通通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这让她彻底放弃了侥幸心理，神情严肃起来。
想了想，姜洄开始逐一给通讯录上的人打电话，别管熟悉不熟悉，哪怕对方是保险业务员，也都在她的拨打序列之中。
然而，没有任何人给她回应。
仿佛所有的人都凭空消失了，世界上只留下她这个最后的人类。
姜洄用力闭了闭眼, 如果不是所有的信号塔都同时出了问题，那就是出事了。
忽然想到什么, 姜洄快步走回旅馆之内, 前台阿姨还在一边嗑瓜子一边追肥皂剧, 并跟着剧情或骂这个蠢货，或骂那个人渣。
“阿姨, 我这边联系不上其他人了，你呢？”姜洄没兜圈子，直奔主题，“所有人都不接我电话，你追的剧是本地的，还是上网看的？”
前台阿姨突然被打搅本有些不高兴，等抬头看到是姜洄后，这才缓和脸色，她伸手按下暂停，这才开口回答：“是本地的，我这边网络信号不太好，每次都是在家下载好了才拿到这里看。小姜你有事啊？别急别急，这里手机信号不好也是经常的，你用阿姨这边的座机试试。”
“谢谢。”
姜洄也不跟前台阿姨客气，伸手接过对方放到桌面上的电话机，拿起话筒拨打了一个刚才没尝试过的号码。
这是被阿姨启发的，如果手机没信号，那么座机呢？
虽然理论上如果信号塔出了问题，不管对手机还是座机都会一视同仁，但人在焦灼状态下，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希望的，姜洄就是想要试试。
那个号码是调查员总部的座机，据说24小时都有专人看守，连信号都是用特殊道具维护的存在。
柳教授当时是这么说的，也不是专门告诉姜洄，而是她们当时提及了一些别的事，被对方随口带了这么一句。
然后姜洄就顺便记下了号码，柳教授当时还调侃说千万别什么事都打这个号，会被留守人员找上门骂的。
姜洄就明白这个号码很重要，能被自己知道，也是因为自己得到了长老们的信任，毕竟这件事发生在环城拉力赛之后，她作为唯一个愿意舍身救援的非官方人员，得到了调查员总部给出的最大礼遇。
“嘟——嘟——嘟——”
响声在继续，姜洄焦虑地用脚在地面上随着声音打着节拍，时间一下子变得漫长起来。
“嘟嘟”的声音被拉得很长很长，有那么一个瞬间，姜洄甚至希望它能一直响下去，这样至少不会是最坏的结果。
突然，话筒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哒”声，紧接着有人声从里面传来。
陌生，但足够让人惊喜。
“调查员总部，有话快说，忙着呢！”
姜洄那颗仿佛被人攥着的心瞬间松了一半，她没计较对方不耐烦的语气，迅速自报家门并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边沉默了，只有大口大口的喘息声，既像是在恢复，又像是在思考自己要不要告知姜洄。
几秒之后，话筒那边传来一声叹息。
“世界乱了，你那边要是安全，就别回来了。就算是回来，也尽快寻找周围的避难所，别相信任何人，哪怕是你认识的。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挂了——”
说完之后，对方就想要挂断电话，然而还没等姜洄喊住他，那边忽然又开口问了一句。
“你刚才说你叫什么来着？”
合着我自报家门报了个寂寞？
姜洄腹诽着，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对方没听清，那她就再说一遍。
“我叫姜洄。宋明、齐衡和柳教授都知道我。”
对方的声音变得急促：“是之前环城拉力赛救人的那个司机吗？”
姜洄果断回答：“是，就是我。”
“那行，你回来吧，说不准对现在的情况有点用。”
说完之后，对方用极快的语速简明扼要说清了到底发生了什么，随后又将几个地点和坐标告诉姜洄，让她回来后直接去这里面任意一个地方报道。
“如果没人，就表示那地方失守了，你尽快转到下一个地方，如果都没人……你就回调查员总部，这里将是我们驻守的最后一道防线。”
这次说完之后，电话真的挂断了，显然对方很忙很忙，能跑来接电话也是因为前方有别的调查员帮他顶着压力，否则他应该在前线战斗，而不是坐在办公室里跟人聊天。
姜洄在听完对方的话之后，心几乎沉到谷地，她现在明白艺术博物馆到底发生什么了，也知道了那个透明丝线为什么要那么急迫的褫夺外来者的生命力。
进化教派搞了个大的。
对方没有告诉姜洄原理，可能是因为不知道，也可能是因为没空细说，反正现在的情况就是怪谈世界和外来者的世界产生了重叠。
大量不会被续命游戏选中的外来者进入了怪谈世界，而怪谈世界的普通居民也进入了现实世界，再加上唯恐天下不乱的诡异和始作俑者进化教派，把两个世界弄得一团糟。
姜洄决定取消后续旅行，两个世界都乱了，下一个景区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进得去未必出的来，谁冒险谁是傻子。
“阿姨，你就留在旅馆里，别出去。”姜洄将话筒放回电话机上，对着正盯着自己看的前台阿姨认真叮嘱道，“外面出大事了，很危险，非常危险，趁着旅馆没有被卷进去，别离开。”
“我知道了，这就关门。”
前台阿姨重重点头，她的怪谈很特殊，只要在开启的状态，就会处于一个很玄妙的位置，不受外面世界的干扰，而且人无法从现实世界进来，只接收从污染区回来的人。
当然，也正因如此，信号什么的时好时坏，不能说没有，只能说聊胜于无，前台阿姨原本还想改进怪谈来着，比如从现实世界引条线什么的。
可这样的话，就和现实世界有了联系，让旅馆的位置不再玄妙，因此前台阿姨很犹豫，结果这一犹豫就遇到了今天的事。
“幸亏我没瞎折腾。”
老式电话的话筒多少有些外放，前台阿姨因为靠得很近，差不多将那边的话听了个七、八成，再加上姜洄的叮嘱，她肯定不会贸然出去送死。
“小姜你也留下吧，阿姨这里吃的喝的都有，待上个把月不成问题，无聊的话就跟我一起来追剧，存了好多呢。”
“谢谢阿姨，但我得走。”
姜洄笑着谢过前台阿姨的好意，就像是当初去环城拉力赛的污染区一样，她有她的想法。
世界乱了啊，而且是两个世界，如果放着不管的话，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姜洄想要逃离怪谈世界，她想移民去外来者的世界，可这不代表她希望怪谈世界遭受毁灭性打击，再怎么厌恶无处不在的致死规则，这里也依旧是她的家乡。
再说了，如果连外来者世界也乱套了，她的移民计划就要泡汤了，所以必须去帮忙，哪怕自己只是个小人物，无法处理大事件，但也要尽绵薄之力，做自己所能做的。
“我是为了自己。”姜洄既像是说给前台阿姨听的，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外来者有句话叫‘覆巢之下无完卵’，我觉得挺对，就算我是诡异，也不能一辈子生活在自己的怪谈里吧，那就太难受了。”
诡异创造了怪谈，怪谈给诡异回馈能量，然而即便是前台阿姨这样开24小时旅馆的诡异，也有办法暂时离开，返回家中去休息。
怪谈对于诡异而言，是上班的地方，是赚取能量的地方，若是让它们为了躲避灾难而永远居住在自己的怪谈里，它们都会疯掉。
前台阿姨心有戚戚，也就不再劝说姜洄，怪谈世界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她挽留过了，对方还坚持的话，她也只能送上祝福。
姜洄请前台阿姨帮忙给那些外来者打电话，让对方都到这边集合，等人齐了之后她将自己听到的消息复述了一遍。
“大概就是这样，你们有3个选择，留在这里，回你们的世界，还有自己去下一个景点。”
姜洄竖起手指，给外来者说着他们的选择。
“个人建议，留在这里是最优选，其次回到你们的世界——不过我不保证车站还在，是否还能通过那里离开——如果不行，我也不会回头，你们只能跟我去我的世界。”
说到这里，姜洄顿了顿，之后继续开口：“最后的选择，是你们自己想办法按路线去下一个景区，但请做好去了回不来的准备。”
苗小苗果断开口：“我要回去，回我的世界。”
开什么玩笑，她家里还有家人朋友呢，自己回去好歹也能帮着抵挡一下，留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蓬蓬裙也是同样的想法，她要回去和公会的朋友们汇合，然后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其他人则对视一眼，对姜洄提出请求：“我们能商量一下吗？”
姜洄点头：“3分钟。想离开的就自己上车。”
说完，她转身离开，将空间留给那些外来者。
无论如何，姜洄都决定返回现实世界，走之前捎一波外来者，只是尽司机和导游的责任而已。
反正，都是要通过白雾通道离开的，回去之前去一趟车站也是顺路的事。
第207章 幻象
最终, 决定和姜洄走的外来者只有6个，除去死掉的那2个外，还有3个人选择留在23号旅馆, 既不想去景区, 也不想回到现实世界。
“我没什么牵挂, 只想自己活着。”选择留下的人这样说着，脸色平静，“说我怕死也好, 自私也罢, 我就是想活着。”
“我能力低微, 管不了别人。”另一个也表明态度, “而且，我也怕回不去。”
最后一个直接回了房间, 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选择。
“走吧。”
姜洄没有对外来者的选择表态，那是他们的自由，不需要她这个外人指指点点。
“不过你们的确要做好回不去的准备，到时候我也只能把你们送去避难所了。”
姜洄不会为外来者耽搁自己的脚步，但她想确认三姨一家的安全，如果有问题，她必然会去救援。
上车之后，姜洄又把当前情况简单和姜溯说了说, 对方表示没问题，已经做好了准备, 刀山火海无所畏惧, 姜洄去哪里它就去哪里。
白雾通道内, 车站第一次那么热闹，大量黏糊糊的污染物在攻击着这里, 到处都是它们行动后留下的腐蚀性痕迹。
原本简陋但结实的车站已经变成了危险建筑，顶棚摇摇欲坠，长椅已经被腐蚀得只剩下了两条长腿，站牌更是直接倒在地上，只剩下不规则的残片。
毫不夸张的说，但凡姜洄再晚来一会，这个车站就会彻底失去原本的功能，成为废墟。
“……还好，至少还能用。”
姜洄这样说着，猛地轰踩油门，朝着那些东西就撞了过去，姜溯的身体几经进化改造，这种腐蚀性的小东西根本不能对它造成伤害，而且因为对方身体柔软，连漆皮都不会磕碰到，简直是最佳的冲撞对象。
“你们快点下车，现在不走就走不了了，虽然两个世界重叠，但走非正常通道肯定会有伤害！”
虽然那些仿佛做坏了的果冻一样的腐蚀性污染物无法对姜溯造成伤害，但不代表它们很好杀，只有腐蚀性这一个攻击方式的它们，同样有着柔软的身体和超高的防御，就算是碾压几个来回，也只是延缓它们重新爬起来的时间，做不到真正的灭除。
对付这种东西，还得用火攻，但就这个密集度而言，一把火不但能烧死污染物，还能把车站也干掉。
姜洄能拆艺术博物馆，但不能拆车站，而且她也没空拆车站，她还得赶紧回现实世界呢。
所以，姜洄只是打开车门，让外来者抓紧时间下车，她来用车轮帮忙硬控一下那些腐蚀性污染物，给对方争取时间。
虽然景区没逛完，但理论上外来者只要回到车站范围，就可以选择放弃旅程，回到他们的世界。
姜洄比较担心的就是现在车站这个样子，是否还具备传送功能，好在没用她担心多久，苗小苗第一个消失在车站里，之后是蓬蓬裙以及其他几个外来者。
等到最后一个人也消失不见后，姜洄微微松了口气，随后关闭车门，加大油门朝着白雾通道尽头出发。
“走吧，姐妹，回去看看咱们能干什么吧。”
不是帮忙，不是援助，那是她的世界，她的家乡，她做什么都只是为了自己。
离开白雾通道之后，姜洄回到了现实世界，然而并没有她想象中的一片狼藉或者残垣断壁，不管是建筑还是街道全都是原先的样子，别说像车站那样遭到巨大破坏，连块砖头都没有变化。
姜洄：……今天难道是外来者说的愚人节？然后自己被调查员总部的人骗了？
虽然这种事几乎不可能发生，但眼前的情况的确让人摸不着头脑，就好像是姜洄接到通知，说有一波全副武装的匪徒在家门口等她，然而等她做好准备出门后，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匪徒，而是一帮“喵喵”叫的小猫咪在仰头看着她。
嗷嗷待哺的小猫咪怎么能说是匪徒呢，对吧？
[出问题了？]
“嗯，等我打个电话试试。”
姜洄拨通了三姨的电话，“嘟嘟”两声过后，接通了，话筒那边传来了三姨熟悉的声音。
“喂，是小洄吗？”
“三姨，是我。”
电话接通，姜洄的心稍稍放下一点，信号还在，是不是表示情况没那么糟，毕竟都有空去修信号塔了。
“诶，小洄，你好久没来三姨家了，今天过来吗？我做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
姜洄想了几秒钟，果断同意，吃不吃饭另说，她至少要去看一眼三姨的情况。
“我一会就过去，吃饭看情况吧，如果忙的话，可能待一会就要走。”
说完之后，姜洄又简单跟三姨说了几句后就挂断电话，之后反手就给宋明拨了过去。
还是“嘟嘟”两声，电话接通，那边传来宋明略有疲惫的嗓音。
“出来了？”
“嗯，情况怎么样了，我看现在信号已经好了。”
宋明的嗓子有点哑，似乎之前说了太多的话，到现在恨不得几个字压成一个字，能沉默就绝对不多说一个字。
然而电话是姜洄打过来的，他还是得解释几句，好在对方是个聪明人，他不用长篇大论就能让姜洄明白自己的意思。
“干扰信号的是污染源，进化教派没能力一口气破坏所有的信号塔，解决掉这个就能让信号恢复。”
姜洄追问：“那外来者们呢？”
“什么外来者？”宋明反问，“是进化教派弄出来的，不是外来者……这样吧，你过来，我们详细告诉你。”
“那不用了。”姜洄冷静地挂断电话，对姜溯开口，“走吧，我们先回家看看。”
[不去调查员总部吗？]
“我怀疑我们离开白雾通道之后，要么被瞬间污染，要么直接进入了什么幻象——怎么可能没有外来者。”
[之前的消息是错的呢？]
“有这个可能，所以我要去验证一下。”
姜溯没有质疑姜洄的决定，一人一车沿着安稳的街道一直开回小区，中间没遇到任何问题，只偶尔有几个地方在有人抢修什么。
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祥和，一点都不像是刚刚发生了大麻烦。
到现在，姜溯也觉出不对劲了，它本体是辆车车没错，但却是一辆会思考的车车，就算姜洄从电话里得到的讯息是假的，但车站的惨状却是亲眼目睹的。
那地方虽然建立在白雾和黑雾之中，但不是随便什么污染物都能破开屏障进去的，既然车站都被毁坏成那样子，现实世界再是这样无事发生的样子，就非常可疑了。
[是假的，不需要验证了。]
姜洄踩下刹车：“你也这么觉得？”
[太和平了。]
姜洄点头：“很美好，但很假。”
[现在怎么做？]
“简单，集中注意力试试，就跟每次突破白雾和黑雾通道那样。”
话虽如此，姜洄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她只是凭本能集中精神，同时反复告诉自己现实世界不是这样，这里是某个污染源制作出的幻象，她不能一直留在这里。
然后，“咔嚓”一声，姜洄面前的景物破碎了。
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仿佛被炮弹轰炸过的世界，到处是倒塌的建筑、破碎的道路、原本笔直清爽的绿化带被摧残得如同台风过境，东倒西歪挡在路上。
[这次真实了吗？]
姜洄蹙眉：“……有点太乱了，如果那个消息是真的，来的是外来者的话……他们除非人均坦克化身，不然是怎么做到把世界摧毁成这样的？”
[或许是重叠后造成的冲击]
“也有这个可能，比如引发地震或者海啸之类……倒也是有可能这样。”
说完，姜洄拿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这次则回到了之前无人接听的版本，然而因为有了第一次的幻境，她对眼前看到的、听到的一切都心存怀疑。
于是，姜洄下车，蹲在道路上的一条裂缝旁仔细看了看，又上手摸了摸，裂缝回馈给她的手感绵软，假得要命。
姜洄突然开口：“姜溯，我感觉我好像看破了那帮污染源的阴谋了。”
[是什么？]
“让我看到幻象，然后在其中夹杂真实，而看多了幻象的我，会变得疑神疑鬼，不再相信真实。等到那时候，我就会失去自我认知的锚点，精神虚弱，污染就会趁虚而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你又发现破绽了吗？]
“嗯。”姜洄站起身，“谁家路面软的跟果冻一样，不仅软，还黏糊糊的……所以，这里还是幻象。”
话音落下的下一秒，姜洄面前的景象如同玻璃般炸开，她眨眨眼，面前又出现了和刚才一模一样的景象。
姜洄：……换都不换一下的吗？这也太敷衍了。
不知是因为连着破除两个幻象带来的底气，又或者是幻象太多人已经麻木了，亦或者眼前景色变换这么快，让她觉得对方在监视自己……总之，姜洄忽然就不那么焦急了。
她甚至想知道，这种特殊关注，是只针对所有从景区回到现实世界的人，还是只针对她一个呢？
第208章 重叠
场景虽然没有变化, 但细节变了很多，至少姜洄伸手去摸地上裂缝的时候，得到的触感是粗糙且坚硬的, 而非之前的黏软。
“这就有点意思了……可惜, 还不够。”
裂缝旁边倒着一棵树, 枝桠凌乱，树叶散落一地，姜洄站起身, 手里拿着两片从地上捡起来的树叶, 对姜溯扬了扬手。
“看, 粘贴复制的树叶, 叶脉走向一模一样……果然，创造这个幻境的家伙没读过书啊。”
姜溯想问为什么从树叶就能看出这是幻境, 但听到姜洄的话后，把问题又咽了回去，它没读过书怎么了，谁也没给过它上学的机会啊。
姜溯：委屈，但小车车不说。
好在姜洄没卖关子，自己就开口解释了：“就跟世界上没有相同的指纹一样，世界上也没有完全一样的两片叶子，叶脉走向、弯曲弧度等等, 都会在细微处有所不同。”
所以，这两片粘贴复制的叶子, 就足够说明问题了吧。
姜洄将叶子攥在手里, 一点点揉搓成团, 在她将叶子扔到空中之后，眼前的景象再一次破碎了。
还是原来的街道、原来的裂缝、就连树木倒地后树枝的位置都没有任何变化。
姜洄摸了摸地面, 触感真实，随机捡起几片树叶，脉络走向都不一样，摸上去的感觉也像是真的，就是吧……
“喂，你是不是临时加载太多东西，所以过载了——这卡顿太明显了吧？而且锯齿你都没消，看看这叶子，周边锯齿简直笑死人了。”
片刻沉默后，熟悉的玻璃破碎声，景象再一次刷新。
这一次，终于和之前几次有了明显区别。
街道、裂缝、树木……以及在街上茫然乱走的人。
[这次是真实了吗？]
“应该是。”姜洄丢掉手里的树叶，拍掉手上沾染的尘土，“多重幻境也差不多到头了。”
[你丢掉的叶子还是有锯齿]
“啊，那个是正常的。”姜洄开门上车，“那是枫杨树，本身叶子就带锯齿。我刚才就是诈了一下，那家伙就乖乖上当了。”
[我要上学]
“找学校有点难度，不过我可以给你弄份教材，你先自学，有问题可以直接问我……或者等这件事结束了，我去调查员总部那边问问，看有没有专门给诡异办的学校。”
[这些学校教吗？]
“有的学科教，如果你只是想学这些，不如我想办法给你联网，你自己搜索感兴趣的东西看，比上学有意思多了。不过上学能系统学习，跟这个还是不一样……要不咱们双管齐下，都试试。”
[好]
一人一车就上学和接受教育的事聊了几句，提问的没觉得一辆车想学习有什么问题，回答的也忽略了这个直接帮忙思考解决方案。
倘若有外人在，或许会因此感到惊讶，然而此时只有姜洄和姜溯，所以这番话也仅仅是诸多姐妹对话中的一小段日常而已。
“信号塔还是坏的，我们去调查员总部看看。”
姜洄放下手机，电话依旧没有接通，她目光扫过街上的那些茫然惊慌的外来者，在看到他们中有人因为触犯规则而直接死掉后，抿了抿唇，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咱们带他们一程吧，正好让他们知道咱俩人的名字，在那个世界增加锚点，怎么样？”
[听你的]
见姜溯没有反对，姜洄立刻将手放到喇叭上用力按了下去，双层观光巴士发出长长的“滴——”声，纵然街道上嘈杂混乱，也吸引到了足够多的注意。
“有车！那里有车！”
“那辆车里有司机！”
“车通往哪里？能回家吗？”
“不管了，先上车，外面太可怕了。”
“上车上车！”
“我、我没带钱，这里手机没信号。”
“没事，我有现金，我口袋里有几百块，足够我们这些人了，我先付钱，大家先过来。”
“小心点，别闯红灯，刚才那个炸开的人就是闯红灯了。”
“沿着边走，别乱，这个地方随时可能死人，大家保持秩序，不要违反这里的规则——跟我走，别乱，千万别乱别加塞！”
姜洄听到声音，挑了挑眉，看来这个人应该是所谓“续命游戏”的参与者，不然不会对怪谈世界这么了解。
——至少是对这里的危险度非常了解。
这样挺好，省得自己开口解释，万一遇到质疑的，姜洄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心情好好解释。
在那人的带领下，大约20多个外来者纷纷上车，都不用姜洄说话，姜溯自己就播放了关于乘车的须知，听得那些人一愣一愣的。
“这、这是什么意思啊？”
有外来者悄声问那个带头的人，而对方则一脸激动开口解释：“这是传闻中的小巴车，据说这里会卖很多有用的道具，而且只要跟这个司机签订契约，她就能保护乘客的安全。”
姜洄：……这都是什么玩意儿，我是什么新品种的魔法少女吗？
算了，不跟这帮人计较，爱怎么解释怎么解释吧，别来烦我就行了。
：）
那人正在跟普通人们严肃解释关于规则的事，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乖乖坐着，按照《乘车须知》上说的做。
别惹事，别起来，除非小巴车司机停车让他们下去，否则就一直待在车上，这样就能苟住性命，等到回家的机会。
在他的叮嘱下，车上安静极了，虽然乘客可以随便说话，但当姜洄启动车辆正式上路后，就没人再开口了，都怕自己多说多错，就算小巴车上允许说话，但万一他们说不好，哪句话触发忌讳了，这不是自找倒霉么？
所以啊，还是闭嘴吧，反正不说话也不会死人，自己的命还是自己珍惜点比较好。
在前往调查员总部之前，姜洄先去了一趟三姨家所在的小区，表哥结婚后也买了这里的房子。
碰巧表嫂娘家也在这里，她和表哥本来就是上下楼的邻居，因为总见面才慢慢熟识，最后走到一起，所以姜洄来这一趟能见到所有想见的人，不用再额外去别的地方。
从外表来看，这个小区的样子还算正常，然而门口的保安室里空无一人，就证明安全只是假象。
毕竟规则要求，每个小区门口的保安室内，必须24小时有人，为了满足这个需求，几乎所有小区的保安都是三班倒，而且保安亭虽小但五脏俱全，足以满足保安的生理所需。
所以，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姜洄心底一沉，对车上惴惴不安的外来者们开口：“我下去一趟，你们留在车上，我很快回来。”
说完，为了维护显隐性双胞胎的人设，她还特意招呼了姜溯一起走，哪怕外来者们什么都看不到，她也演出了旁边有人的样子，演技之精湛，愣是让外来者们宁肯相信这个“姐妹俩只能有一个人出现在人前”的设定，也不愿怀疑姜洄在骗他们。
毕竟，如果这个司机在这个问题上骗了他们，那对方说的会带他们去安全地点的话，还能相信吗？
姜洄沿着小区内的路往前走，她来过三姨家无数次，对小区内的状况早已烂熟于心，随随便便就能在脑中勾勒出地图。
小区的主干路上，没人。
往日热闹的街区小广场，没人。
……不过，有段日子没来，三姨家的小区这是新添设备了吗？
姜洄一眼扫过，单杠和双杠她认识，但其它那些古里古怪的东西她就没见过了。
有了两个世界重叠这个大前提，任何多出来的、没见过的、引人注目的东西，都会引起姜洄的警惕。
她小心翼翼走了过去，中途毫无波澜，之后略过双杠单杠，姜洄看向其他器械，出于怪谈世界到陌生地方第一时间寻找规则的本能，她几乎是立刻就看到了器械上的标牌。
那是关于器械的使用说明、生产厂家的名字、以及关于售后的一行小字。
——VX小程序：国家认证报障。
姜洄的世界里，既没有VX，也没有国家这个概念，毕竟她们的官方机构就那几个，非要冠以官称的话，大概是“规则认证报障”，而非“国家”。
现在问题来了，既然三姨家的小区里出现了这么个东西，那么这里还是三姨家的小区吗？
往好处想，是世界重叠导致这里多了点东西。
往坏处想，重叠的可能不止是这些。
姜洄不敢再耽搁了，卯足劲往三姨住的楼栋跑去，好在电梯这边没受影响，让她能用三姨之前给的电梯卡，直接上到了27层。
事到如今，姜洄也顾不上自己半人半诡的身份，她就跟三姨见几分钟，污染不了多少，三姨之后吃片药就行了。
“咚咚咚——”
姜洄敲门，三姨不喜欢门铃声，说每次听到心脏都会一激灵，不如敲门声听着舒服。
所以三姨家是没有门铃的，姜洄也没在这里看到，这让她多少放松了点，接下来就要看屋里是否有人了。
有人，有人，一定要有人！
就在姜洄在心里碎碎念时，一个警惕且陌生的声音从门后传出：“你找谁？”
姜洄的心“咯噔”一下，这不是她认识的任何人的声音，最坏的结果出现了，三姨不在，在这个房间的是陌生人。
“我是姜洄，来找我三姨。”姜洄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同时为对方的存在找好了理由，“你是来我三姨家做客的客人吗？”
门开了。
三姨和另一个陌生的女人出现在屋内。
“小洄，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三姨看到姜洄的瞬间几乎热泪盈眶，既像是看到久不归家的孩子，又像是看到了主心骨一样，“快进来，进来，你可好久没来了。”
姜洄同样松了口气，目光下意识看向三姨屋里，然后就惊呆了。
不是，三姨好好的屋子，怎么突然就成双拼了？
第209章 出战
姜洄几乎是被三姨拽进屋里的, 然后对方还探出头四下张望片刻，这才跟做贼一样把门关上。
“太好了，你没事, 我一直担心来着, 可是电话又打不通。”
三姨一边拉着姜洄, 一边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的都是关心的话，情真意切没有半点虚假, 听得姜洄心里暖暖的。
不过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 姜洄清楚记得自己的车里还有一堆人呢, 她来也只是看看三姨的状况, 她现在的体质，不适合在普通人身边多待。
三姨夫张罗着拿了好多零食水果出来, 都是姜洄爱吃的，全给她堆在面前的茶几上，恨不得她现在都吃了才好。
姜洄也没客气，伸手捞了一袋番茄薯片在手，现今时刻，她只有表现得和往日一样，才会让三姨和三姨夫安心。
就是吧，这屋里的人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三姨家的装修风格很老式, 就是那种别管有没有那么多客人，客厅里都会放一条很大的沙发, 然后还要在边缘带一个可以躺着看电视的长榻。
想要坐满这个沙发, 没有6、7个人是办不到的, 现在却做得满满当当的，还有人坐在单独拿来的凳子上。
三姨、三姨夫和表哥3人, 姜洄自然是熟悉的，原本跟表嫂不是很熟，但经历过婚礼那次的污染区，也已经很熟悉了，然后就是表嫂的父母，也因为那时候见过很多次，虽然不太了解性格，但至少面上是熟悉的。
可能是因为担心，或者聚在一起好抗风险这样的考虑，他们都聚在了三姨家里，这点很正常，姜洄也觉得想法不错，只要保证理智还在，精神不被污染，乱起来时自己人越多越好。
可除了这些姜洄认识的人外，还有4个姜洄不认识的人也在屋里，其中就包括当时跟三姨一起开门的陌生女人，除她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
姜洄最初以为是三姨的邻居，彼此知根知底聚在一起比较安全，可在扫过双拼的屋子时，她就有些不确定了。
三姨家里现在比较怪异，房子还是那栋房子，但里面的细节全都乱了套，就比如说现在的客厅，三姨家的大沙发还在，对面的电视机却变成了成排的书架。
原本放书架的地方空了出来，可要是抬头往上看，就能发现有个电脑桌倒着镶在天花板上，书桌上还放着电脑、鼠标、键盘以及一些其它的小摆件，理论上它们早就该“哗啦”一下都掉出来，然而此时却跟被黏住了一样，纹丝未动继续待在自己该待的地方。
屋里还有好几个类似的画面，但也不都是倒挂在天花板上的，也有镶嵌在墙上，或者某个家具上的，光是看就让人觉得心生怪异。
对此，三姨倒是接受良好，另外几个陌生人也是如此，或许她们也慌乱过，但在慌乱过后，则都冷静下来。
“小洄，她们都是外来者。”三姨为姜洄做着介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们和她们的家就突然出现了。我没敢多问，不是说尽量不要接触外来者吗？”
“嗯，外来者的世界和我们的有些不太一样，不问是对的。”
姜洄目光审视地从那几个人身上扫过，两个孩子懵懵懂懂的姑且不论，两个女人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一个惴惴不安，一个充满警惕。
这种反应倒也在情理之中，姜洄快速将自己了解到的消息说了一遍，之后又简单介绍了自己——当然，她成为半个诡异这种事没说——只说自己在为调查员协会做事。
“虽然你们的家和三姨家重叠了，但不表示这里一定安全，你们可以选择跟我走，或者留下——如果选择留下，最好不要凑一起，我看房间挺多的，两拨人尽量分开，不要交流彼此世界的情况，也最好不要聊天，等事情解决了，就能各自归位了。”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她们是一对姐妹，妹妹来姐姐家里玩，结果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
“我们不走，待会就带着吃喝回房。”姐姐开口，她是刚才一直警惕看向姜洄的人，“你能告诉我们一下，这件事要等多久才能解决吗？”
姜洄的话，姐姐没有全信，而且比起跟着陌生人去陌生的地方，不如留在自己熟悉的——至少是一半熟悉的家里——和已经确定几乎没有歹念的这一家子待在一起。
就像是这个叫“小洄”的人说的那样，待会她就和妹妹拿好吃喝，回到主卧去等着。
主卧里有卫生间，到时候再搬个饮水机进来，然后把门反锁再堵点东西，怎么也比出去强。
听到那位姐姐说的话，姜洄看向三姨和三姨夫，两人点点头，对此表示默认，显然他们之前就这个问题商量过，就算没深入了解，也多少知道了一些彼此世界的事。
姜洄挠头，好像自己的叮嘱有点晚，不过看三姨她们的精神挺好的，应该没受什么影响吧？
“还是要吃点祛除污染的药。”姜洄叮嘱着三姨，“给她们也预备点，吃不吃的看她们自己。”
说完这个，姜洄拎着打开的薯片站起身，她就是来看看三姨一家的，此时见人都没事也就放心了。
理论上，她应该把三姨一家都带走，去调查员总部那边，但实际上，姜洄觉得留在家里也挺不错的，调查员总部那地方非必要最好别去，毕竟如果真的是进化教派搞事，那里才是最危险的。
像三姨这样的普通人，只要没在最初的时候被卷入危机，且不是在那种毁天灭地的灾害中，那么越是远离漩涡中心，就越安全。
“我得走了。”姜洄说了一个半真半假的理由，“我得回总部报道去，不能再耽搁了。”
三姨对此很是不舍，然而也知道对方加入了调查员，遇到这种大事肯定要服从调遣去干活的，道理她都懂，然而也不妨碍她担忧。
“那你自己小心，一定要小心。实在不行……”三姨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出来，只是翻来覆去让姜洄小心。
姜洄没嫌三姨啰嗦，对方叮嘱一句，她应和一句，等走到门口才对三姨等人摆摆手，示意她们回去，外面危险，千万不要再送了。
“记得吃药。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望你们。”
姜洄说完后，转身下楼离开，小区内依旧没看到什么人，不知道是离开了，还是跟三姨一样都躲在自己的屋里。
不过小区内的设施又有了新的变化，某些楼层变高了，某些楼层上横着又多了栋楼。
姜洄抬头望去，隐隐约约能看到有人正站在窗边往下看，也不知道是原住民还是外来者。
无论是什么，姜洄也都顾不上，她目前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开车将那群外来者带去调查员总部，然后看看有什么自己能做的。
不管是像上次那样，去破解某种特殊结界，还是和姜溯一起去救人，姜洄觉得她都会答应，毕竟两个世界真的融合在一起，对所有人来说都不是好事。
上车之后，姜洄继续朝着目的地出发，而一车的外来者在看到她回来后，也都松了口气。
姜洄去了那么久，他们还以为对方是故意消失的呢。
还好，人回来了。
姜洄沿途又收容了不少人，有外来者，也有本地居民，等她来到调查员总部时，双层巴士再次装得满满当当。
调查员总部并非姜洄想得那样空无一人，相反还挺热闹的，神情严肃的调查员们行走匆匆，步速快得几乎要在地板上擦出火花。
此时见有车开进来，立刻就有人迎上来盘问，结果还没等把话说完，就被后面追过来的人直接打断。
“姜洄是吧？来得正好，长老们正等你呢，你直接进去，还在之前的会议室。”
姜洄跳下车，拍拍姜溯的身体当做安抚，开口说道：“车里有外来者也有自己人，都交给你们，没问题吧？”
“没问题，我们会分开送去不同的庇护所。”
接话的人明显级别比较高，姜洄不认识对方，但从对方制服上别着的徽章来看，至少是个宋明那样的队长级别。
既然有人接手，姜洄也就不管这边了，对于本地居民来说，调查员的身份远比她一个巴士司机的身份可靠。
对于外来者而言，只要说明调查员协会是官方机构，他们大概也会安心许多。
至于是否是严格意义上的“官方”，都这种时候了，只要能起到安抚作用，其他的都不重要。
姜洄来到会议室，目光扫过都是熟人，齐衡、柳教授、门长老和闫长老都在，还有一个眼生的人，估计就是最后的那位长老。
“现在是什么情况？”姜洄没有按照柳教授的意思坐下，而是直接发问，“还有，我能做什么？”
“进化教派那帮王八蛋惹事，他们一直在渗透愿望之地，据说用了上百年的时间……现在没空说详细过程，你要想知道，等事情结束后再告诉你。”
说话的是齐衡，他脸上满是疲惫，精神状态糟糕到像是谁迎面给了他几拳一样。
“现在是两个世界重叠，建筑重叠这一路上你应该也看到了，人员重叠——听说你拉来一车人，应该也知道了——这些都还好处理，最麻烦的是进化教派带着他们制作召唤出的污染源去了那边，还有不少想跟着搞事的诡异也去了。”
说完这些，齐衡露出一副牙疼的表情，继续开口。
“两个世界重叠看似问题不大，实际上要不了多久就会引发非常可怕的后果，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发动一切可以战斗的人，去干掉那帮王八蛋！”
姜洄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齐衡：“愿望之地外围的垃圾我们会处理，但需要有人进入核心——那地方进去有条件，不是谁都行——总之先头部队已经出发了，你现在收拾东西还能赶上第二波。”
姜洄：“给我装备，让第二波人上我的车，我要开小巴车过去。”
事到如今，没什么可犹豫的，也不需要跟他们讨价还价，她还没移民呢，怪谈世界就是她的家，更何况这个家里还有她仅剩的几个亲人。
为家园而战，义不容辞。
第210章 核心
姜洄和40个全副武装的调查员来到了愿望之地。
这里已经被进化教派占领了, 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弄来的武器，正在跟之前来的调查员进行战斗。
姜洄肯定是不参加这种激战的，她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司机, 怎么能加入到这种正规战斗中, 她既不是盖世奇侠, 也不想当阵亡名单中的一员。
“该怎么进去？”姜洄问，“进去后里面要也是他们，我自己可打不过。”
宋明一边招呼大家下车, 补充进自己人的队伍里, 一边给姜洄解释。
“里面的情况跟外面不一样, 外面是人力, 里面是污染，你留心着, 待会我们给你打开一条通路，你就直接往里面冲！”
姜洄：“知道了。不过我还以为他们会有更多人在里面呢。”
宋明百忙之中看她一眼：“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去，就这帮没脑子的狂教徒，最多就是在下面当炮灰，想进去？他们不配！”
具体的情况，刚才过来的路上，宋明简单跟姜洄说了一下，大致就是进化教派的高层找到了愿望之地的核心, 也就是连接两个世界的秘密。
然后，他们扭曲了这个核心, 让两个世界重叠, 要不了多久, 两个世界将在这种重叠中迎来毁灭。
必须有人进到愿望之地，找到被扭曲的核心, 唤醒两个世界的意识，让它们进行自救。
毕竟人类本身还是太渺小了，至少调查员总部这边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扭转净化核心——非要去也不是不行，拿人命堆也可以，然而问题就在于即便有人愿意慷慨赴死，也不见得有赴死的机会。
——还是那句话，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进入愿望之地的。
姜洄可以进，还有其他几个调查员也能进，齐衡等几位长老也行，然而还需要他们在外面主持大局，不光是寻找和截杀进化教派，还有安抚民众、处理已经发生的灾祸、以及预防即将发生灾祸的事。
简单来说，就是进去的人太少，都死了也没办法扭转战局，唯一的机会就是找到唤醒世界意识的方法，让它们自救。
姜洄等能进入愿望之地的人，就成了最关键的一环，在她之前已经去了不少人，而这次一起来的人里，也有几个有资格进入的。
这边宋明已经安排完毕，其他有资格进入的人也都准备好了，只有姜洄还留在车上。
宋明：“你不下车？”
姜洄拍了拍方向盘：“我和我妹一起去。”
宋明眼神一凝，面色迅速严肃：“你现在就被污染了？”
姜洄翻了个白眼，无奈开口：“别闹，你应该也知道我的半诡身份……我的另一半就在这辆车上，它为什么不能是另一个半诡呢？正好，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宋明队长，调查员里的老熟人，这是我妹妹姜溯，目前的身体是双层观光巴士。”
[你好，宋明队长]
宋明听到姜溯声音后，一瞬间连呼吸都停滞了，足足几秒才反应过来，他的确知道姜洄是半个诡异，也知道小巴车和她之间应当有所关联，但谁也没告诉过他，这车也会说话啊。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外面的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调查员和警察加一起人数众多，但进化教派主打一个不要命和发疯，两边暂且势均力敌，不过只要持续下去，己方总能占据优势。
“你心里有数就行，我先下去了。你——保重！”
宋明说完快速下车，他也有很重的任务，实在没空跟姜洄在这里掰扯。
况且，他相信姜洄，虽然对方在不久之前还是个普通的小巴车司机，是还需要他提点照顾的新人。
但这也才就半年多的时间，她就已经成长到自己仰望才能看到的地步，这也是宋明对姜洄特别有信心的原因，他就是莫名觉得，车上的那个姑娘能解决所有的麻烦。
同样的，宋明也没有觉得自卑，英雄有英雄要承担的重负，普通人有普通人要做的事，他只要坚守自己的岗位，就是对姜洄最大的支援。
姜洄不知道宋明心里是怎么想的，如果知道了，也只会说对方想多了，她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什么英雄，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最多是一个刚好有能力进入愿望之地的普通人。
“走吧，姐妹，我早就想让你进去看看了。”姜洄拍了拍方向盘，对姜溯开口，“管它里面是什么样的，咱们姐妹齐心，干就完了！”
[你确定我进得去？]
“试试呗，试试又不要钱，走到哪里算哪里，不行我再自己去。”
[不要钱，很好，试试]
“那就走喽！”
姜洄一脚踩下油门，沿着调查员和警察们刚刚开拓出的一小段路，猛地冲了过去了。
要不是顾及不能撞人的规则，姜洄早就怼着进化教徒冲过去了，可惜这里不是污染区，她有规则要遵守，不能像在即将湮灭的污染区里那样肆无忌惮。
——还得遵守规则，好烦。
姜洄腹诽着，和姜溯配合着，将双层观光巴士硬是开成了灵活的碰碰车，好在车体经过了多次进化和改造，一般的子弹打不透车厢，而更高级一些的武器，则很难瞄准。
自动追踪？
不存在的，姜洄和姜溯都是半个诡异，那种科技类的武器用来普通攻击还好，想要用来锁定，那就纯粹是做梦。
于是，姜洄在敌我双方面前高调地炫耀了一把车技，配合着己方火力攻击扫清的道路，终于抵达了通往愿望之地的台阶下面。
接下来，就是往上爬了。
愿望之地的台阶难爬之处在于精神，而非台阶本身，这个坡度和台阶的宽度即便是普通车辆也能上去，何况姜溯这种半个诡异。
“上上上，姜溯，你可以的！”
姜洄给姜溯鼓劲，同时自己也集中注意力，万一台阶的认可方式是司机而非交通工具，那还得从她这里算。
[坐稳了]
姜溯开口，随后不用姜洄踩油门，它自己就开足马力直接冲上那个宽且平缓的台阶。
第一阶。
第二阶。
第三阶。
姜溯一路向上，似乎没有遇到任何阻力，它跟姜洄还不一样，对方是一阶一阶往上走的，它却是前两个轱辘在第六阶了，后两个轱辘刚上第二阶。
“加油！加油！”
[没有阻力]
不知是因为愿望之地自己出了变故，还是进去过的姜洄在车上，亦或者是姜溯本身已经非常强大，只是还没来及去尝试爬楼梯，总之就是一路畅通无阻，直到一人一车都抵达愿望之地的大门前。
“不犹豫，直接进。”
姜洄开口，该做的准备都做了，该想的也都想了，这种时候就要一鼓作气，越犹豫就越容易后悔，然后被这里的污染干扰心智。
[听你的]
大门是敞开的，姜洄和姜溯毫无阻力地开了进去，她本以为里面是自己曾经看到过的景物，然而开进去后，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姜洄原先见过的那些景物，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不规则形状的碎片。
碎片如同许许多多的屏幕拼凑到一起，每块屏幕里都上演着不同的剧情，既有怪谈世界的，也有外来者世界的。
然而不管是哪里，悲剧占据了90%以上的碎片。
外来者被怪谈世界无处不在的规则所杀，而去了外来者世界的本地居民，则因为看到违反规则但毫发无损的人，对自己的认知产生质疑，从而导致污染入侵，轻者呆愣癫狂，重者直接成为污染物，加入了侵害他人的队伍。
碎片屏幕铺天盖地，不管姜洄眼睛看哪里，都能看到其中的景象，而不管她和姜溯往前又走了多远，依旧能看到仿佛无穷无尽的碎片。
“……姜溯，我们要不要试着冲进碎片里？”姜洄踩下刹车，她面前的碎片长廊根本看不到尽头。
[退回去呢？]
姜洄转身看向来时的方向，幽幽叹气：“大门早就不见了，我们回不去。而且，我感觉污染越来越强了……如果继续留在这条长廊里，我们迟早会被同化，到时候你跟我就能以碎片屏幕的形式被挂在墙上了。”
[太挤了，我不喜欢]
姜洄摊手：“我也不喜欢，所以我才说，不如试试那些碎片。”
[那就试试，失败也不要紧，我总是跟你在一起]
“行，就这么说定了！成功了，咱们一起移民。失败了，咱们一起被挂墙上。”
重新上车，姜洄调转车头，随便选了一个形状看着顺眼的碎片，就一鼓作气冲了上去。
随后，姜洄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眩晕感超强，难受得她恨不能把脑袋揪下来丢掉，等状态好点后再重新安回去。
还好，这种能杀人的眩晕感并没有一直持续，在姜洄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而默数到88秒时，眩晕突然消失了。
同样消失的还有碎片长廊，不光是两侧的碎片没了，连头顶和脚下的也都消失无踪。
然而碎片长廊的消失，并不表示姜洄顺利回到愿望之地，正相反，她和姜溯被丢到了另一个从没想过的空间。
宇宙。
或者说，是一个模拟的宇宙。
既然我还还活着，而且还在呼吸，那这个猜测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姜洄冷静地腹诽着，就算是怪谈世界的教育要掩盖一些真相，也不至于在这件事上骗人，毕竟这个世界可没发展什么航天技术，没人能到宇宙中来。
所以，这里是污染源制造的幻境吗？
还是说，这才是愿望之地最真实的样子？
姜洄觉得，她可能已经窥见到了真相。
第211章 抉择
姜洄已经无暇去观赏宇宙了。
因为她发现身边的姜溯变了一个样子。
双层观光巴士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和姜洄一模一样的年轻女性。
哦，也不是一模一样，对方脸颊上有颗痣。
姜洄瞪大了眼睛：“……姜溯？”
姜溯歪头：“是我呀。”
姜洄“哇哦”一声, 拉过姜溯就上下其手：“真的诶, 你来这里竟然能变成人了, 看来这里真的是愿望之地的核心。”
姜溯被姜洄捏脸也不反抗，直愣愣回答：“对哦，我怎么变成人了？软软的, 真不习惯。”
“人就是这样啊。”姜洄回答得理所应当, “习惯习惯就好了, 以后我带你去博物馆、游乐场、好吃的餐馆, 想去的地方，咱都去。”
姜溯：“可以不留在停车场了吗？”
姜洄点头：“对！跟我一起进去, 不留在停车场，我听外来者说过，他们那边世界可不好停车了，而且收费还贼贵，你要是能随时变成这样，咱俩出门可太方便了。”
在路上的时候是车，抵达目的地后变成人，什么停车位、停车费, 统统都不用理会。
哦耶～
姜溯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两人头碰头开始畅想未来的美好, 完全忽视了自己身处宇宙——或者说, 身处疑似宇宙的地方。
然后, 有人看不下去了。
或者说，有意识看不下去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
雌性莫辨的声音出现在姜洄耳畔, 与此同时，一个淡蓝色的人影徐徐浮现出来，它的身体是半透明的，能清晰看到体内的光点。
散发着淡白色光芒的亮点，宛若银河中一颗颗的星辰，在星与星之间，同样淡白色的光线链接着它们，在淡蓝色半透明的躯体内，组成了一副非常简单的骨骼。
没有肋骨、没有骨盆、只有一根颈椎，以及用来支撑双臂和腿的骨头。
姑且称之为骨头吧，毕竟那家伙看起来也只是装个样子，并不指望真的靠这些星星和连线行动。
当这个家伙出现之后，姜洄终于能更清楚地看清这片“宇宙”的全貌，四周的确浩瀚无垠，但在她和姜溯的脚下，却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几乎没有任何触感的圆盘。
姜洄这才知道，自己原来是站在圆盘之上，并非飘浮在半空，这个认知让她既松了口气，又隐约有些失望，毕竟飞起来什么的，只要不恐高，大概所有人都想试一试。
身处这样的环境，人怎么可能不感到好奇，如果姜洄拥有深海恐惧症或者宇宙恐惧症，她大概已经直接崩溃了。
所以刚才那些不在乎的样子，以及和姜溯肆无忌惮的交谈，都是姜洄故意做出来的，她不想傻乎乎的喊“有人吗”，而是希望对方能沉不住气自己出来。
现在，目的达到了，姜洄也就恢复了之前的严肃正经，看向那个由星星组成的淡蓝色人形物体。
说实话，幸亏她和对方之间隔着一段距离，不然一直仰望的话，脖子还挺难受的，毕竟对方像是个巨人一样，姜洄一米七几的身高，只到对方的大腿。
“我是姜洄，这是姜溯，在回答问题之前，我希望至少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
[我不能告诉你我的名字，因为在你们的语言中，并没有它的发音。而我若是用我们的语音说出来，你和你的姐妹就会立刻疯掉。]
姜洄点头，表示自己明白，来自高维的东西就是这样不讲理，对方未必想要伤害人类，但就像是它说的那样，仅仅是将名字说出来，对人类而言就已是灭顶之灾。
然而，这不是对方不回答问题的理由。
姜洄：“我想知道你的身份，而不是你的名字。”
[我无法用你们的语言阐述我的身份，但你可以理解为我是星球意识，你所在世界的星球意识。]
姜洄沉默了，她来愿望之地之前，所想到的最大boss，也不过是进化教派从未谋面的教主，亦或者是什么他们弄出来的污染源，毕竟刚才她还觉得自己来到了被扭曲的愿望之地核心呢。
——那么神奇的建筑，能满足那么多人的愿望，核心当然要高大上一些，宇宙星空的皮肤就刚好适合。
结果，现在你告诉我这是世界意识？
怎么说呢，有点超纲了。
不过也还好，超就超了吧，姜洄打起精神，看向自己面前的星空人，开口问道：“我听说是因为进化教派的人扭曲了愿望之地的核心，才让两个世界重叠的……这事你不管吗？”
[我是这个世界的意识，我了解在我身上所发生的一切事情，我可以修改规则中的漏洞，却无法直接干涉人类的所作所为。]
姜洄学着姜溯的样子歪头：“ 那两个世界重叠的问题，你要怎么解决呢？”
[我无法解决，纠缠是相互的，我无法离开，另一个世界的意识也是如此]
随着声音落下，姜洄注意到这个淡蓝色人型体开始闪烁，而每一次闪烁，它的身体都会产生变化。
先是腋窝的位置多了一颗头，接着是背部多了两条腿，两只手臂长在了人型体的脑袋两侧，假装自己是两个长条会弯曲的耳朵。
身体部位则和人型体融合在一起，弄出了一个四不像的新形象，让姜洄实在没法昧着良心说对方依旧是人型体。
所以，这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世界意识？
啧啧，真惨啊。
似乎是看出姜洄的想法，原先的世界意识再次开口。
[我们的本体并非如此，为了你的安全，才变成现在的样子。]
言下之意，球体意识的重叠状态不会这么辣眼睛，但就跟不能说名字一样，真正的样子也不能暴露在姜洄面前。
姜洄点头：“你没法离开，也没办法处理，它也一样束手无策，那你让我进来，是想让我给外面还在抗争的人传话，让他们放弃抵抗，还是说——你还有别的办法，但需要我们的协助？”
星球意识都没办法，姜洄不觉得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司机能做什么，大概进来也就是让她亲眼目睹现在的情况，然后当个传声筒什么的。
毕竟愿望之地的核心都被扭曲了，不可能什么人都能闯到这个地方，自己能进来，肯定是对方故意放行，除此之外姜洄想不出别的理由。
[我们的确有别的方法，也需要你们的协助，或者说，是你的协助]
姜洄抬手指向自己：“我？是不是弄错了，我就是个普通的司机，论战力，没外面的调查员和警察强。论头脑，调查员总部里还有智囊团存在。论学识那就更差了，我很早就继承父母遗留的工作，连大学都没上过。论……”
[那不重要]
没等姜洄说完，世界意识打断了她的话。
[在事情发生之后，为了自救，我们基于当前条件下，进行了七千四百六十一次的推演。其中二百三十九个结局解决了这个危机，然而在二百三十八个解决危机的结局中，两个世界损失惨重，文明陨落，现存生物几乎全部灭绝]
姜洄张了张嘴，有点不知道说什么，这个结局显然不是她想要的，开什么玩笑，她冲进来不就是为了让大家都活下来的吗，如果是这样的结局，她来不来的有什么区别。
“还差一个解决危机的结局，那个怎么样了？”
姜溯突然开口，身为半机械半诡异的她，会自动过滤接收信息中一切无用的描述，只专注于关键数据。
比如二百三十九和二百三十八之间的区别。
姜洄闻言精神一振，对啊，解决危机的结局还差一个呢，这个总应该是好结局了吧。
[那个结局中，虽然灾难依旧无法避免，但只有少数生物受到伤害，这个阶段的文明仍可延续]
“少数，是多少？”
姜洄谨慎开口，虽然这个结局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但她还是想知道对方嘴里的“少数”，和自己概念里的“少数”是否一样。
[已经死去的生物不在计算范围内，当危机解除后，剩余生物中99.97%的数量将获得解救]
简单来说，就是死了的已经死了，没法复活，但没死的这些里，只会有0.03%的生物继续走向死亡。
姜洄猜测，应该是受了重伤或者精神被深度污染的那些人，不过对方的身份是世界意识，说的又是“生物”，大概率是连动物什么的也包括在内，所以人类的损伤可能会再降低一些。
“那……这个目前而言最完美的结局，需要做什么才能实现呢？”姜洄问出了关键问题。
[需要牺牲]
“谁的牺牲？”
[符合条件的生物]
“什么条件？”
[在两个世界都有锚点的生物，体内拥有诡异力量的生物，核心依旧是人的生物]
姜洄：……你直接报我名字就得了呗。
腹诽归腹诽，但姜洄很明白，这是抉择，一个不得不做的抉择。
姜洄从不觉得自己很伟大，也不认为自己有那种舍己为人的崇高精神，她从来都只想好好活着，想要移民、想要变强，也仅仅是想要活着。
至于在污染区内救助本地居民的行为，她觉得那是彼此成全的双赢，她卖道具赚钱，而被卷入的普通人则避免被继续污染。
姜洄从没把自己当救世主，也不想将生命都用在救人上，否则她早就申请加入调查员，而非自己开车去做接待旅行团的工作。
然而现在，她这个不想做救世主的人，却要去拯救世界——而且还是两个世界。
她选择牺牲，死她一个，哦，不对，还得带上姜溯，那就是死她们两个，但两个世界的大部分生物都能获救。
她拒绝牺牲，活着离开这里，回去和三姨一家过上一段算不得太平的日子，然后全世界一起玩完。
怎么说呢，既然都是死路一条，区别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那她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我符合你说的条件，需要我怎么牺牲呢？”
[你的灵魂将进入到我们的意识中，当我们分开彼此后，你将补全我们]
姜洄：撕裂灵魂？听起来有点惨啊……
[你将成为我们的一部分，往返于两个世界之中，修复破碎的壁垒，直到修复完成]
“以什么方式修复呢？”
[将属于另一个世界的生物送走，将属于我们世界的生物接回]
姜洄陷入沉思。
成为世界意识的一部分 = 长寿命
往返于两个世界之中 = 自由活动
接送不同世界的生物 = 继续干老本行。
……
要真是这样，这算哪门子牺牲，这明明是大大的美差啊。
一瞬间，姜洄觉得，这活儿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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