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苏沁·嘶哑淤血
“不走。”
庄写意死皮赖脸的特质再度显现, 她将头埋得更深了些:“我发现你最近不太乖。”
“都会勾人了。”
许相宜想挣脱:“我勾谁了?”
此刻身着校服的庄写意面上显露几分侵略意味,与学生模样不太符,让许相宜想起了初见时那一身红裙, 妖艳如野玫瑰的她。
“反倒是你忽冷忽热。”许相宜有点烦躁, 但极力克制,像是随口一说。
庄写意圈住她,像是叹息:“没办法,我只能披着马甲爱你。”
“为什么?”
“惩罚吧。”
许相宜觉得她身上有太多谜团, 但庄写意不说, 她就不问。
“那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她扫了眼女生白嫩的脖颈,此刻正于宽大的校服中露了一半,自己则被其死死抱在怀里, 像无法割舍。
“现在”她的双眸像涟了一层很深的雾,眨了瞬间后, 恢复清晰。
“惩罚就惩罚吧。”
“我忍不了了。”
她这段时间克制着, 努力逼迫自己别靠近许相宜。可对方却愈发来劲般, 连带着些小动作都含了情。
惩罚?不就是魂飞魄散,她庄写意会怕?
只是她看着怀中人, 眼中还是渐渐湿润。
这辈子的许相宜,好不容易又爱上自己, 似乎再走一点,就能瞧见幸福的影子。
命运总是这般可笑。
许相宜感受着对方传来的温热, 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其实两者没什么区别。”
“我只爱你的灵魂。”
“至于马不马甲,我无所谓。当初这么迫切想让你掉马, 只是疑惑甚至有点烦, 你为什么总是换个身份出现在我身边。”
“依稀得知你是我前女友后,我又做了场梦。梦中, 我很爱你。”
“就像,”许相宜稍稍拉开二人距离,点起脚尖:“现在的我这么爱你一般。”
下一秒,蜻蜓点水,她轻轻吻了她嘴角。
只触碰一瞬,许相宜耳垂红红,想低头。结果只感受到庄写意瘦长有劲的手指托起自己的脸颊,对准她的唇,绵长一阵后加深。
正是五月初夏的傍晚,候鸟飞过不知去向。静谧无人的树林,只流出一份延续百年的爱,直至今日,依旧热烈。
往教学楼去的路上,许相宜还有点晕乎乎。她问身旁人:“打算什么时候再捏张皮出来?”
庄写意捏了捏她手指:“再说吧。”
“听说了吗——学校似乎有老师提出应该严查校园暴力。”
“真的假的?咱学校还有欺凌的?”
“不知道啊。”
一群学生走过,正抱着书往机房走去。
两人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她们看着学生们离去的背影,对视一眼,许相宜问:“哪个老师?你去问。”
老婆的话哪敢不从。
庄写意摸摸她脑袋,而后三步上前,拦住她们:“同学,有什么八卦吗。”
几人看着女生,有点惊讶。其中一人道:“学姐,你也想听?”
不都说这位学霸一心只读圣贤书吗。
庄写意笑笑:“谁不喜欢听八卦,讲讲吧。”
“其实也没什么,好像是有老师向学校提起有关校园暴力的。”
“我们高二了都不知道学校还有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有点震惊。”
庄写意像是随口一问:“哪个老师啊?”
“不知道,我们也是瞎听来的。”
正聊着,“砰——”一声巨响,瞬间,引得全校同学都出来看。
叽叽喳喳讲话声和脚步声中,有人最先尖叫,后一秒,叫声开始一浪接一浪,没有停息现象。
掺杂着几句:“有人跳楼了!”
许相宜眉心一跳,她转身绕过走廊,往教学楼之间的空地跑去。庄写意在她身后追着,在其即将看见惨状之际,她将人轻轻扯到怀里。
许相宜语气很急:“有人跳楼。”
对方拍着她背:“我知道。”
“你待着别动,我去看一眼。”
说罢,她揉了揉许相宜的后脖颈,表示安抚,后朝着前方跑去。
耳边是学生们的惊慌尖叫,而眼前,是女人以四肢扭曲的姿势倒在地上,肉与骨头相碎泥泞不堪,血水淌了一地,其身上穿着的碎花外套被染了大半。
是徐欢年。
庄写意皱眉,远处奔来的校警高声呼喊:“学生别靠近!都走开!”
许相宜听见这声吆喝,也朝前奔去,结果地上之人被庄写意挡个严实,女生转头道:“又不听话。”
“我什么时候听话过。”
庄写意摇着头笑,靠近许相宜俯身:“是徐欢年。”
许相宜讶异:“徐欢年?”
“所有学生立刻回到班级内,由老师清点人数!”广播响起,许相宜想最后看一眼地上之人,却被庄写意拉走。
“看了做噩梦。”
“我又不怕。”
许相宜还是执意要看,无论如何,她都给过自己一件碎花外套。
结果此刻,那件外套早已血淋淋,附近残肢断臂乱飞,惨不忍睹。
女人面容早就模糊不清。
她心忽然沉下来,喘不过气。
“走吧。”
直到庄写意碰了碰她的脸颊,许相宜才回过神来,她嗓音轻轻:“好。”
学校内一片混乱,全部教师都出动维持秩序,学生们吓得失措,正软着双腿往教室去。许相宜与庄写意二人慢悠悠走着,前者很安静,没说一句话。
“看来,提出校园暴力相关事项的老师,就是徐欢年了。”庄写意看着人一声不吭,又捏了捏她的手指,“这并不是你的原世界,死了人不用特别难过。”
“我总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愈发熟悉,就好像,我曾经生活于这个世界。”许相宜终于说出口。
之前这种感觉还未这么强烈,自从与宁颜一同绕过教学楼和操场,去往食堂开始,她惊觉,自己竟然认得每条路。
庄写意一顿,欲言又止。
许相宜见她这副模样,不知是什么情绪:“你真的瞒了我很多啊。”
良久,她缓缓:“下个世界吧。”
“那时候,你想了解的,我全部告诉你。”
“下个世界,不就是最后一个了么。”
“是啊。”庄写意笑,“你要解脱了。”
“那你呢?”
“我?我也要解脱了。”
许相宜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庄写意说的每句话,似乎都含着告别意味。
她眼波微动:“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吧。”
庄写意隔了几秒才笑道:“当然。”
压根就是强颜欢笑。
许相宜静静看着她,心底丝丝泛起酸涩,宁颜的声音忽然响起,她急匆匆朝二人跑来:“学姐,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
女生瞥了眼庄写意,像看坏人,闻言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学姐,你赶快回班吧,我也要走了,拜拜。”广播声再次响起,她有点惊慌,跑得飞快,没了踪影。
“她从哪儿冒出来的?”许相宜皱眉,身旁人若有所思:“好像是顶楼吧。”
二人对视,猛然惊醒。
“那边两个赶紧回班!”教导主任急匆匆到处撵人回班级,逮到许相宜和庄写意两个就直嚷嚷。
夜深了,周围渐渐暗下来。班内,学生们聚成一团,好像有人落单就会遭遇不测。脸上大都挂着惊恐,连带着话都说不清楚。
徐欢年不在了,来接管的老师有点眼熟,许相宜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在哪见过。她一进班就大喊:“安静!都回到自己座位上!”
“今日发生之事学校已抓紧处理,你们不用担心。晚自习取消,大家排完队后由我带领回宿舍。”
“好了,现在都去走廊排队吧。”
楼下是警车鸣笛,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脚步声嚷乱,校长姗姗来迟,周围有老师受了刺激直接晕倒在地。
一时间混乱不堪。
几栋教学楼脚步声急促,应当都是老师带领学生回宿舍。
班内的学生犹豫半晌,最后还是都去了走廊排队。许相宜问庄写意:“要走吗。”
后者还未回答,老师忽然靠近二人,幽幽道:“你们怎么还不动?”
话音刚落,屋内忽然闪了一阵光,太过强烈,许相宜只能眯了双眼。等她再睁眼,周围空无一人,连带着庄写意都不见踪影。
她喊:“庄写意!”
无人回答。
广播声忽然响起,女声很熟悉——
“请全体同学到操场集合,成人礼即将开始。”
是解以沅的声音。
广播一直重复着,许相宜皱眉,看着空荡荡的教室,只能转身出门。一路上都没见到过其他人,像是全校仅有她一人。
操场上,每个角落都被鲜花扑了满怀,大片红毯铺着,无数气球飘荡在空中,白色舞台搭起,音箱放在周围。
她预备着异能,总觉得解以沅会随时从某个角落跳出来。
果不其然,她感受到背后有灵力波动,一转眼,却是那名老师的脸。女人笑:“觉得我眼熟吧?分身,都是有点相似之处的,除了那些特别跳脱的,比如说你的老朋友,解圆。”
“解以沅在哪?”
“哟,这么迫切想见我老板?她知道后应当很开心。别急啊,快了。”
她抛下这句话便一走了之,人间蒸发般凭空消失。身后的舞台倒是有了动静,轻柔的音乐开始缓缓响起,许相宜转头,就见解以沅坐在舞台中央,撑着脸看她。
“欢迎来到你的成人礼。”
“相宜。”
“别来无恙?”
她果然没死。
许相宜冷着脸问她:“庄写意人呢。”
解以沅今日似乎精心打扮了一番,褪去青衫,换上现代装束,一身长裙飘飘。
她像很苦恼:“不知道呢。”
随即勾起邪恶一笑:
“也许是,魂飞魄散了吧。”
第42章 沈应棠·旧事终章
“这里是我为你创造的世界, 喜欢吗。”解以沅的眼神渐渐复杂起来,“庄写意能做的,我也能做到。”
音乐飘荡于各个角落, 此刻沾染上几滴诡异。
女人长叹一声:“相宜, 跟我一起在这里长久生活下去。好不好?“
她手一挥,许相宜瞬间换上一套白色礼服,她双腿落地,朝人走来。
四周都浮上了一层暗色屏障, 许相宜能活动的空间很小。她只能先抽出灵剑, 结果“啪”一声,直接被解以沅掠夺而去。
许相宜这辈子只是个有异能的人类,面对解以沅这种历经百年修炼的鬼怪还是很吃力的。
“好不好?”解以沅站定在她面前, 手中把玩着那把灵剑,没再靠近。
不厌其烦地再次询问。
许相宜嗤笑:“我认识你吗。”
“你还没想起来?”解以沅捏着剑柄的手一顿。
难道是那日的留忆瓶出了差错?
不可能, 白雾明明全洒出来了, 许相宜怎么可能还没恢复记忆?
“庄写意啊, 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女人呵笑,对上许相宜的眼:“你知道她为什么不想让你恢复记忆吗。”
“因为, ”她忽然话锋一转,“只要你答应我留下来, 我就把一切全部告诉你。”
“不需要。”
庄写意在的时候,她确实想知道这一切。
但庄写意不在了, 她什么都懒得搭理,什么都不想了解。
她只想她回到自己身边。
“我不可能留下来, 要杀要剐随你便。”许相宜像忍受了许久, 几个世界连轴转的烦躁全都显露。
“来杀了我吧。”她向前走了几步,一字一顿:“来杀我啊。”
解以沅盯着她沉默片刻, 然后勾起一抹笑,渗着苦。
“你总是这样。”
下一秒,她靠近捏紧许相宜的脖颈:“你以为我真不敢杀你?”
女人的力度渐渐加重,许相宜只用一双极其平静的眼盯着她,结果下一秒,天色大变,雷电闪烁,操场上的花束被风刮跑,舞台两旁的帷幕抖动,倒像个葬礼。
解以沅能感受到剧烈灵力,将自己的身子扯着往后拽。
她咬着牙齿,依旧抓着许相宜不放,后一秒,她惨叫一声。
“啊——!”
十指忽然粉碎,扬在风里,没一会就吹飞。
她被迷了眼,尖叫过后,她只能堪堪后退几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不可置信地抬头:“庄写意!你给我滚出来!”
对比她的鬼哭狼嚎,后者表现得极为冷静。
庄写意挡在许相宜身前,面无表情吐出一句:“来了,有什么遗言么。”
“你你怎么进来的?”解以沅不甘心地看着其身后的许相宜,但还是又往后退了几步,“你凭什么还没死?前一个造物者对你惩罚便是不能让许相宜爱上你的真身,你,怎么还没魂飞魄散?”
“难道是,许相宜压根就不爱你?”想到这,解以沅突然大笑。她指着庄写意的脸:“你以为自己魅力很大?能让许相宜一次又一次爱上你?”
呆在后边的许相宜闻言默默勾了庄写意的手指,轻轻晃了晃,对解以沅高声道:“她没什么魅力,但我就是喜欢她、爱她,你有意见吗。”
庄写意微笑:“可以先夸我一下吗。”
许相宜踹她一脚:“不行。”
解以沅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但听到许相宜亲口说出这番话,她像再也没了什么执念,身体有点软,向后踉跄几步。
“她追你几百年,那我呢,我也是。”
“你为什么不能看看我,哪怕一眼。”“明明我才与你最相配。”
她转身,眼眶含了几滴泪,看着自己精心布置的宴会现场。说是成人礼,她其实完完全全是照着婚礼模样准备的。
“算了。”她叹气,想说之话都咬碎了咽进肚子里。
“苏沁!滚出来!”
“还想逃?”庄写意直接打碎她设下的屏障。操场附近有条小溪,瞬间掀起一阵浪花,力量犹如大海汹涌。
奔腾不息的水流冲上天空,朝解以沅涌来,她尖叫:“苏沁!”
“快走,我来了!”
许相宜看见水浪之中,苏沁的身影迅速闪过来。她那副胆小模样完全消失,挡在解以沅身前时,像变了一个人。
在海浪即将吞噬身子时,苏沁耗尽全身力量支撑起一点微弱屏障来,只是一秒,解以沅便迅速消失。
“哗——”水浪波涛汹涌。
苏沁最后朝许相宜笑着,毫无一点善意,全然是计谋得逞的狡诈味道。
又一个巨大浪花拍打而来,她的身影随之消失不见。
精心布置的现场被搅得不堪入目。庄写意回头抱紧许相宜,像毫无安全感的大型犬寻求安慰。
她忽然来了句:
“你上次答应我的舞还没跳。”
身前是水浪侵袭,虽很有度地未靠近两人一分,许相宜心中还是有点说不上来的难受。她微笑:“你在海里跳舞?”
话音刚落,两人稍稍分开,她的腰肢就被庄写意揽了过去。说是跳舞,这更像是暧昧挑逗。
庄写意吻了她的鼻尖:“嫁给我,好吗。”
许相宜还没反应过来,呆了几秒后,她隐隐觉得有什么坏事要发生。于是她环住对方手腕,像是这样就能禁锢庄写意,不让其离开。
“不愿意吗?”
庄写意见人静着没反应,歪了头。
“愿意。”许相宜有点哽咽,“你什么时候娶我?”
庄写意摸摸她脑袋,“都不让我准备准备?”
“你能准备什么。”
“很多东西。你想要的一切,哪怕是阎王爷的心脏,我都能掏出来给你。”
“只是今天有点仓促了。”她叹气。
后一秒,许相宜的手指间触上冰凉。她看着对方为自己戴上一枚戒指,白光闪烁几下,随即静止不动,似乎很好地适应了这位主人。
“这是我们曾经相爱的见证者。”
“你愿意收下它吗。”
许相宜不明白庄写意为什么会这么问。她点头,嗓音轻轻:“嗯,我愿意。”
庄写意松了一口气,像深深埋在她内心的阻碍在此刻终于瓦解。
天边忽然下起小雨,她迅速为许相宜变幻出保护层,却把自己阻挡在外。许相宜皱眉,拍打着透明保护罩,大喊:“你干什么?”
“快进来!”
庄写意轻柔一笑,双手抚摸上保护罩,好像这样,就能摸到许相宜的脑袋,如往常般安抚她。
她慢慢开口:“下个世界若遇见危险,这枚戒指会保护好你的。这一切结束后,你回去要好好生活,照顾好自己。”
“别哭了,你不是走高冷路线的吗。”她开玩笑道,看着许相宜脸颊划过几滴泪,想帮她抚去,却还是收回手。
“庄写意,”她狠道,像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你要是离开我,”“我就不想活了。”
“说什么傻话。”
其实庄写意听到这话后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当年许相宜死后,自己那般绝望。只是没想到那时绝情无义的神女,如今也能说出这番话。
她忽然就想,也值得了。
能让许相宜爱自己爱得这么深切,就算被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也值得。
“乖,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听到没有?”这是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后,她张开双臂,海浪瞬间朝她奔涌而来。
“庄写意——!!!”
许相宜跪在地上,看着对方的身影瞬间消失,崩溃哭喊。
庄写意!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你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
庄写意。我讨厌你我恨你!
短短几秒她头痛欲裂,抱着脑袋不停拍打着保护罩,良久,她的身子渐渐瘫倒在地,手抚上这层白色屏障,沉默着。
这是庄写意留给她的、除了戒指以外的唯一物品。
“苏沁死了,还有谁?”她喃喃自语:“沈应棠!”
下个世界,肯定是沈应棠!
熟悉的眩晕感来袭,天旋地转,再然后,是窗外鸟雀鸣鸣。
婉云殿内,许相宜坐在铜镜前,侍女为她梳妆。身子一抖,发簪掉不慎掉落,碎了一地。她睁眼,看着陌生环境静了半晌,眼角的泪还未擦干。
“上神,您怎么了?”侍女忙去清理地上之物。
许相宜听到这一称谓转头:“上神?”
“是啊,您是不是最近做噩梦了?我看您最近状态不是很好。”她拾起碎片,叫了护卫来将这些收走。
在这个世界,熟悉感更甚,基本上扑面而来,她转头看身旁人,试探性叫出她的名字:“珠儿?”
对方立刻应了:“上神,有何吩咐?”
她低头打量自己一身白色长袍,头发也长了许多,眉眼间满满都是古人之韵。许相宜问她:“今日有什么安排吗?”
既然这般梳妆打扮了,想必应是要出门。
“沈上神近期平复了人间边疆动乱,天后要在云湖边大设宴席,同为神女,您得去参加。”珠儿为她戴上几支玉兰簪,流苏长长,“您喜素雅,这簪衬您。不过今晚是大场合,不能全是些素净的。”
她说着挑了支粉艳的桃花珍珠钗来:“上神,这簪如何?”
许相宜对这方面压根没什么心思,摆手让她随意后便陷入沉思。
庄写意真死了吗?
被海浪吞噬,痛不痛?
她心事重重,珠儿以为她是在忧虑今晚宴会之事,于是道:“珠儿知您不喜热闹,但今晚天后也在,不好拂了她面子。”
许相宜压根没怎么听,过了会才问:“现在几点了?”
“啊?”
“我是说现在多少时辰了。”
珠儿消化完她的意思道:“酉时,再过一个时辰咱就该起身去云湖了。”
第43章 沈应棠·旧事终章
出了殿门, 许相宜发现许多人于空中飘来飘去,出行压根不用马车或是其他。珠儿带了几个侍卫,对许相宜道:“上神, 咱走吧。”
说罢, 几人就已漂浮于空中。
许相宜:“”
怎么飞?
她掸了掸长袍,假装无事发生,咳嗽几声朝人道:“你们先走吧,我再游荡一会。”
珠儿道:“上神, 您再慢慢来, 那可就来不及了。”
许相宜无法,只能屏息凝神,手心聚了灵力, “哗——”一声,双脚离地。
一次成功。
她挥挥手, 假装妥协:“好吧。”
天庭繁华, 彩云之中到处是金碧辉煌的宫殿屋宇, 仙子上神都带着各自的手下动身前往云湖边。路上,有打扮秀丽的仙子与许相宜搭话:
“许上神, 好久不见你出门了,是身子近来抱恙?”
“无事, 只是近来无任务要执行,闲得很, 便呆在殿内懒得动。”她胡说八道。
话说出口,她讶异几分, 脑子还未转动, 嘴巴倒是有了动静。
“原是如此,我还担忧你身子状况。”她挥挥手告别, “那我先走一步!许上神也加紧速度吧,今日可是有天后在场!”
说完,如风刮过,一溜烟没影了。
“那位是掌管运势的仙子,本体为一朵灵芝,为人和善,人缘甚佳。”珠儿见她面上有疑,为其解答:“上神哪,您真是太久未出殿了,连林仙子都忘记了。”
“这不今日出门了吗,”许相宜为自己找补,想起那林仙子说的话,这时候倒有点急:“走吧,这附近都没什么人了。”
云湖这个地儿,是天后最爱去的。它众星捧月般被几大片云包围着,向上托起,最中心是一片湖泊,景色动人,无论哪个季节总是极致茂盛。
宴会早已乌泱泱围着一堆人,主子们坐在席位上,侍女也有座位,站着的便是她们的侍卫,腰间别着弯刀。
许相宜一走近,便有许多人来拥着,叽叽喳喳开口,最多的便是:“许上神,好久不见。”
她微笑点头,寒暄几句后,找到写着自己名字的座位,坐下。
好巧不巧,身旁便是那位林仙子,她乐呵呵:“没想到我有朝一日还能与您齐坐,真是荣幸。”
待人确实谦虚和善,许相宜回笑:“不必妄自菲薄的。”
见两人似乎聊得愉快,其余人也纷纷凑过来。
“许上神,听说您最近没怎么下凡执行任务?”
“是,挺清闲。”
“哎,您当年那桩美谈真是多久都不衰啊!”
许相宜抬眸,听她继续说,身旁还有人不停附和。
“就那次一举拿下七个作恶多端的逃犯,直接震惊了好几界,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林仙子与旁人聊着,赞美声不绝于耳。
七个?逃犯?
应当就是她那七个队员了吧。
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怪不得要追杀自己原来是报仇。
周围一阵惊呼,方才还围在一起谈天说地的仙子们立刻各回原位。许相宜抬眸一看,就见头戴凤冠、一身红色锦缎裙的女人缓缓到来,身旁侍女为其扶着裙摆,待她入座,才急忙退下。
她身居最高位,不怒自威。
底下人立刻起身行礼,许相宜慢了一拍,见她们齐声喊道:“参加陛下,”她也跟着慢悠悠应了一句。
女人一摆手,众人齐刷刷坐下,整齐得犹如复制粘贴,只有许相宜稍稍慢了动作。
天后注意到她:“许上神,最近宣明殿没给你发布任务,近来休息得可好?”
许相宜点头:“挺好。”
她微微一笑:“听说这段时间,除了今日这一宴席,其余的你都没出面?”
许相宜手指点着桌面,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她喝了口茶拖延时间,想着怎么滴水不漏地回答。
庄写意下落不明,她脑子乱糟糟,一时间没想出来。于是在众人注视下又喝了第二、第三口。
众人:“”
天后皱眉:“许上神,你现在是愈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许相宜大梦初醒般回答:“近来染了风寒,不大爱出门。”
林仙子一顿,想着您这借口真是拙劣。
方才还与自己说近来身子未抱恙呢!
“身子不好,连带着脑子也不太行了。”许相宜干脆将茶一饮而尽,而后握着茶杯对天后举了举。
此话一出,女人明显愣了愣。
“罢了,沈上神呢?怎么,还没到场么?”她环顾四周都没寻见沈应棠的影子。
此话刚出,便有个队伍浩浩荡荡来了。她不似其他仙神凭空而飞,而是六七个侍卫围拥着,肩上扛着轿子,抗哧抗哧好不威风。
席间有些胆子大的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只有许相宜这一块儿稍安静些。她和林仙子都是沉稳的性子,谁也没开口。
“安静!”天后皱眉。
正巧,随着一声吼,轿内人挑开帘子,将脸露出来。
许相宜一瞧,冤家路窄,倒是送上门来了。
是沈应棠。
她由下人扶着,头上凤钗晃啊晃,一身紫袍瞩目张扬。一挥手,那些下人便抬着轿子往旁边空地去,自己则一步步慢慢悠悠走着而后站定在宴席中间,行了个礼——
“见过陛下。”
天后神色不太好看:“今日怎来得这样晚?”
沈应棠直直道:“凡间稀奇事多,看得眼花缭乱,便耽误了些时间,不过依旧加快马鞭赶来了。”
加快马鞭?
天庭中是个正常人都知道使用飞术比轿子快多了。
天后盯着她,情绪捉摸不透。良久:“入座吧。今日你是功臣,先恕了你的罪。”
沈应棠勾起一抹笑,转头朝许相宜身旁走去。
经过许相宜时,她顿了顿,而后笑:“许上神啊,当真是好久不见。”
许相宜抬眸与她对视,对方眼中似乎并没有其他意味,完全就是随口一寒暄的模样。于是她微笑:“是许久不见。”
待她入座,宴会也便是真的开始了。天后开口:“今日宴席,大家尽兴,我就不多说了,随意吧。”
底下瞬间哄闹起来,尤其是许相宜这一块儿,没多久便再度涌来一批又一批仙啊神的。
“二位上神的威风真是不减当年。”这话明摆着是夸了沈应棠去的,为了不尴尬,硬是将许相宜加上了。
毕竟她最近连殿门都未踏出过一步,这是人尽皆知的。
许相宜心宽,无所谓。倒是林仙子开口:“这位文神,怎么从未见过?是刚进天庭吗?”
男人“嗐”一声:“我都成这天庭的老人了,比你们资历都深呢。”
林仙子思考好一会:“不好意思,还真是不认得您,最近可有什么功绩?您说来听听,说不定就认得了。”
男人倒吸一口凉气,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周围人哄笑,他脸红,举着酒杯到别处转悠去了。
“哎哟,这还天庭的老人呢。”有其他仙子模仿他的语调,嘲笑道。
林仙子咬了块桃花酥,转头就见许相宜盯着自己。
“许上神,怎么了?”
“无事,”许相宜摆手,“只是觉得,林仙子的脾性似乎有变啊。”
“她么?哈哈,她向来如此哪。”其中一个仙子笑着,“她对些看不顺眼的就这个脾气,不过大多时候嘛还是很好的。”
林仙子点头,将桃花酥吃完后,她笑着:“这糕点不错。”
沈应棠坐在一旁没说话,静静品茶。
“话说来,沈上神,这次边疆搅得蛮厉害的嘛,说是鬼界作祟。”此话一出,周围几人的视线齐刷刷地看向许相宜。
正咬着桃花酥的许相宜:“?”
“鬼界?那庄咳咳,我是说,那鬼界不是早易主了吗?还能这么强?”
“是啊,那谁称王的时代都不知过去多少年了,鬼界早衰落了吧,我觉得背后定有其他东西协助。”
“说不定是妖界呢?妖界虽然近些年才挤进四大界,但能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说起庄写意啊。”沈应棠直呼其名,“我这回倒是碰见她了。”
许相宜瞬间抬头,眼神毫不掩饰。
众人内心:“嗯这俩肯定还有点猫腻。”
“想听吗?”沈应棠挑眉,看向许相宜。
“想。”!!!?
来八卦了!
众人竖起耳朵抓紧听。
“她不想听。”此话一出,许相宜眉毛一跳。
谁?解以沅!
果然,女人还是那身青衫,正风尘仆仆赶来。
沈应棠问:“你不是任务进行到一半?”
解以沅面无表情:“没有啊,你记错了。”
“哟,解上神!这下好了,三位聚齐了!”
许相宜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解以沅,想翻白眼,然后重复着对沈应棠道:“我想知道,你说吧。”
众人:“哇,如此执着!”
解以沅:“”
“她不当鬼主后,有了个更厉害的身份。”
“造物者。”
周围瞬间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讨论,造物者?
许相宜无语,想着,
我以为你能有什么消息,结果来了个这。
她神色淡淡:“然后呢?”
“然后?”她邪笑,“然后呢,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
“就是她造的啊。”
周围先静了一瞬,然后愈发吵闹——
“什么意思?什么她造的?”
“造物者?我记得古书中有记载,可上一代造物者都是千年前的事了!她怎么做到的?”
也有完全不信的,
“她能造世界?怎么不说我是她生的?”
许相宜不知她要干什么,只盯着她接下来的一言一行,神色冷冷。
沈应棠站起身来,对那不信之人做了个“嘘”的手势,幽幽道:“小声点。”
“她也许,就在你旁边呢。”
第44章 沈应棠·旧事终章
许相宜转头看向林仙子, 对方同一时间也望过来。
不像。
林仙子笑:“许上神这是什么神情?”
其余人对此觉得可笑:“那庄写意都销声匿迹多久了?怎么会忽然到天庭来?沈上神怕不是故意戏弄我们吧。”
方才那文神倒是晃晃悠悠又来了,冷不丁冒出句:“正好今日天后在场,要不然将这事与她讲讲?”
众人觉得这提议可取, 于是齐刷刷一转头, 却见那高位上空空如也。
人呢?
早跑了,连个侍卫都没留下。
在场所有人:“???”
许相宜轻轻眨了眨眼,总觉得刚才那么一瞬间,她似乎嗅见了庄写意的味道-
昏暗的一方小屋, 由于许久没住人, 杂草丛生。角落里,天后缓缓醒来,她打量着这陌生的环境, 在看见屋子里堆满桔梗花时,饶是平时再稳重, 她此刻也是寒意瞬升。
门突然开了。她理了理紫袍, 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就见庄写意靠在门边,身子忽明忽暗。
她盯着看了许久, 忽然没那么害怕了,甚至长笑一声:“你快消失了吧?”
“别执着了, 早点离开吧。至于那位么,我会替你照顾好的。”
“解以沅。”她喊出名字的一瞬间, 天后神色僵硬。
然而下一秒庄写意所说之话,则更让其冷汗直出。
“造物者的游戏, 好玩吗?”
不等解以沅有所反应, 庄写意低头看着自己即将消失不见的胳膊,没有一点惊慌, 反而笑了。随即一步步走到解以沅面前,蹲下与其平视,幽幽:“只有你能救我。”-
“何为造物者?古书中记载,”
“以人为底,后为鬼魂或妖孽,灵力无边者,修炼进阶而成后,谓之造物者。其不仅能操星控月、手握生灵,也可造世,引人入局。”那文神摇着扇子,仿若一说书人。
“那这造物者,没弱点吗?”有仙子发问。
“当然有,这世间万物,哪有十全十美的?”他喝了口酒酿,胃中滚烫:“一般人是不会修炼到这种地步的,因为代价太大,稍稍不注意就得碎魂而亡。”
“仔细说说?”林仙子瞥他一眼。
“古往今来的造物者啊,都逃不过一个字。”
“情。”
他嗓音缓而长,尾音落得很深。
“大都是由于爱人死去,而自己思念过度,修炼而成后,大手一挥!”他说得夸张,伴随着动作,引得旁人也一震:“就直接造了个世界出来。”
“但这并不是万能的,代价便是——若爱人投胎转世,再相逢后,其必定不能爱上造物者的真身。所以有些人就会钻个空子,变换各个模样,再去到爱人身边。”
“但,若爱人认出了其真身,并再度相爱的话,造物者就会魂飞魄散,永远不能转世,彻底消失。”
许相宜听着,心底酸涩惆怅。
“有什么办法能救她?”
“嗯?谁?造物者?”那文神疑惑。
许相宜点头。
他“嘶”了一口气:“办法是有的,就是有点艰难。”
“造物者这身份,虽千年来修炼而成的极少,却不限数,只瞧你灵力是否达标。只要你赶在自己魂飞魄散之际,吞噬掉另一个造物者,获取更多的灵力,就有可能重获新生。”
“但到现在无人能做到。”
许相宜想起解以沅也曾创造出一个世界来,她看向女人,对方笑盈盈与她对视:“相宜,是乏了吗?要不要先回殿内休息?”
什么鬼,演戏演上瘾了?
解以沅被盯得有些羞涩,她低了眉眼,再抬头,眸中柔情似水:“相宜,怎么这样看人家?”
许相宜:“”
她这时候是真分辨不出解以沅是装的还是真的。
沈应棠冷哼一声:“她满脑子都是那谁呢,盯着你发愣而已,别浮想联翩了。”
众人再度竖起耳朵,默默听八卦。
许相宜咳嗽一声,在解以沅疑似质问的目光下,平静点头:“嗯。”
众人:“!!!”承认了!果然这俩人还有点关系!!
许相宜看着她们的反应,有点理不清楚时间线,于是道:“你们都知晓我与庄写意?”
“嗐,家喻户晓人尽皆知啊!”
“简直是流传多年,凡间说书人最爱的虐恋啊!”
虐恋?还人尽皆知?许相宜扭头不屑:“谁说是虐恋的?”
众人愣了半晌,那林仙子看热闹不嫌事大,指着解以沅:“她。”
解以沅黑脸:“这不是事实吗。”
宴会落了尾声,天庭虽没黑夜,但她们还是要休息的。于是再有个片刻,都三三两两散了,杯盏盛着美酒,磕在桌沿,清脆一声,有神豪迈一吼:“以后再聚!”
这块地方也陆陆续续有仙子离开。许相宜还没套出几句话来,沈应棠便着急催大家走:“下次再聚!”“行,有好任务少不了你的。”
许相宜盯着她:“你再急一个呢。”
对方摊手,一脸不关我事:“您说什么呢?我怎得听不懂?”
场上没多少人了,连林仙子都不知去向。许相宜凝了灵力,长袍一摆,朝侍女护卫勾手:“该走了。”
随即几人“刷”一声飞到空中,只留下沈应棠神情捉摸不透,站在原地。
婉云殿内,珠儿为其揉着胳膊酸肉,许相宜不太习惯,摆手:“我身子还行,你不用半蹲着挺累的,到这儿来坐吧。”
对方犹豫几秒就坐在了许相宜身旁。心里想:“我家主子就是好。”
“问你个事儿。”
珠儿觉得今日自家主说话真是愈发怪异,不过并无多想,乖巧道:“上神,您说。”
“庄写意和我什么关系?”
珠儿眉毛险些飞起。
怎么回事,除了说话奇怪,连带着行为举止都诡异非常!
放在从前,庄写意这号人物完全是提都不可提起的!
珠儿稍稍冷静了下:“您您确定要问我吗?”
什么关系!当然是您本人最清楚!为什么要来问我呢!她在心底咆哮。
许相宜盯着她,表示默认。
“是,仇敌的关系?”她试探,对方没说话,于是她接着:
“是,爱人的关系?”
这下,许相宜表情终于有了点变化。她嘴角不明显地勾起,似乎比较满意这个回答。珠儿看着大惊。
真是见鬼了!
下一秒,许相宜靠在长榻上,神情散漫:“继续吧。”
珠儿这下不管不顾了,全然开始放飞自我:“先是爱人之后分道扬镳成了宿敌再然后是爱恨交织不明不白的关系?”
许相宜挑眉,珠儿身子一抖,低着眉眼。
很好。她就喜欢这种通俗易懂、简洁明了的回答。
“没了?”
珠儿攥着自己衣角:“没了吧。”见自家主没动静,她绞尽脑汁后再可怜巴巴补上一句:“真没了!”
许相宜似乎陷入沉思,“上神,我先去为您备些吃食,”说罢,想一走了之。她察觉到珠儿想逃,一把将人拦住,“还没问完呢,先坐着。”
早知这珠儿了解那么多,她何苦还去那神仙堆里套话?
“你方才提到分道扬镳,怎么个分法?别疑惑,你只需要将你所知道的一切全说出来。”
珠儿挠挠头,索性破罐子破摔:
“这事您绝对比我更清楚。但您执意要问,我只能如实回答了。”
“数不清是多久前,那会您与庄庄写意的关系非常密切,”她不太敢直呼其名,故而停顿一会,继续道:“但四界关系紧张,按理来说,是不应来往的。”
“但您,恕在下直言,您向来是不听劝的。直到一次任务结束后,您开始闭门不出,庄写意多次来寻您未果。”
“再然后,便是一刀两断了,反正我再没见您与她有交流。”
许相宜极轻地眨眨眼,所有碎片化记忆开始浮现于她脑海。再然后,她身子一倾,直直晕在长榻上,珠儿惊慌对着门外侍卫大喊:“快喊医仙来!快!”
殿外某个角落,沈应棠手心捏紧留忆瓶,听见里边传来动静,袖子一甩,朝上方飞去。
一百多年前,难得的硬仗,漠北三连屡次侵入中原,仗着兵多人盛为所欲为,近来更甚,想拿下中原占了领土,好让各处号角吹得都是他们漠河的鼎鼎大名。
北边风雪烈得如大风刮,却堵不住三连充满野心的眼。此时宫中的军队已坚持不住,即将要倒下,连同其将军一起。
许相宜作为扬善惩恶的神女,领了任务下凡去,想救这军队一把。途中,庄写意却拦住了她——
画面渐渐地,不只是存在于她脑海,许相宜感受到自己的双腿落地,然后再一眨眼,就与庄写意对峙着。
她欣喜,下意识想跑到人面前去,身子却动弹不得。许相宜看着自己冷脸略过庄写意,对方扯住她手腕,开口:“非去不可吗。”
自己浑身散着冷,连正眼也没给她一个,只落下:“嗯。”
庄写意似乎还想开口,许相宜看着自己重重甩开她的手,语调拔高:“别再靠近我!”
话语间,头顶有花瓣掉落,配上二人这景,平添几分悲凉。
画面又一转,明月被乌云遮得愈发惨淡,战场上沙土飞扬。
漠北人民是沙漠养出来的孩子,从小野惯了,干什么都是发狠玩命地打。他们擅长猛攻,这比精细的中原人突出,因此是实打实的压制,战场上飘着的全是他们的狂嚎。
作为那时天界第一的神女,许相宜并没当回事,直到她猛然发现对方似乎有妖界助攻。那会妖界对于其他三界来说只是个小蝼蚁,压根是无人在意。但也就是这点,使得天界轻敌。
许相宜那会高傲自信,又心比天高,所以她甩开庄写意的手去了。
画面再一转,一支闪着妖光的利剑穿越人群直冲她而来。许相宜侧身躲过,却不小心踩入了阵法。
她定睛一看,几块骨头、内脏放置于不同方位,自己一靠近,便瞬间结印为牢。
数了数,刚好是七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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