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人在这里吗？”
“确定, 我昨天下午亲眼见到那两个人上了楼，然后再也没下来过！”
被一群壮汉簇拥着的男人挠了挠光头，顺着混混指向的地方望过去, 正好看到了窗户后方影影绰绰的背影, “嘿，果然让我逮了个正好～去！请她们过来聊聊吧。”
“是，我马上就去。”
与此同时，向璈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连忙把站在窗边的白孚拉开, 一直走到客厅才停下耳语道：“有人在楼下。”
“老奶奶的儿子？”白孚抬眼看了一下太阳，发觉时间似乎对不上，“还是……城里另外的人？”
“来者不善。”
白孚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避开窗户绕到了二人存放背包的位置，替向璈找来了作为武器的撬棍, 然后用很小的声音询问道：“你一个人能对付他们吗？可以的话, 我就负责保护老奶奶离开这里。”
“我不清楚他们的武器配置, 不敢贸然做出判断，”向璈的目光在屋子内迅速移动, 但并没有找到合适的藏匿地点，“不行, 这房子太小了，根本施展不开。”
咚咚咚——
就在二人一筹莫展之时, 玄关处的住户门突然被人敲响了，尚不清楚局势的老奶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刚要抬手准备开门, 白孚就连忙上前拦住了她。
“奶奶，外面是向璈的熟人, 和您没什么关系，”白孚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又回了房间，“让她自己处理就好，走，我再跟您聊一会儿。”
向璈冲这个临阵脱逃的家伙撇了撇嘴，走到防盗门的猫眼附近看了一眼，只见门外只有一个被自己暴揍过的混混在楼道里晃悠，楼梯口和其他边边角角里均未发现有埋伏着的敌人。
“小子，”向璈隔着门叫住了那个混混，“挨了一顿打还不够，想再来一顿吗？”
混混一听到这个声音就打了个战栗，但一想到那一大帮人还在下面守着，他只得强忍着恐惧摸出一个听筒模样的东西，在猫眼能看到的位置晃了一下。
“想给我东西吗？”向璈思考了一下，用撬棍的弯头控制门缝拉开的大小，然后敲了敲门框，“从这里递进来。”
混混依旧没敢直接和她搭话，只是把听筒又举得高了一点儿，让向璈能看到这下面有一根通话线，不能隔着门送进去。
“啧，净整些麻烦人的活儿！”
向璈又接着门缝再次确认楼道里没有埋伏，这才敢拎着撬棍推门出来，从混混的手中一把夺过听筒，这才明白这是一个简易的有线通讯设备，看来楼下有一个人想跟自己聊聊。
“喂，楼下的，”向璈把撬棍抵在混混的脖子上，随即压着嗓子用更低沉的声音跟对方通话，“要是想为你们的小弟报仇，干嘛不直接上来呢？”
楼下的光头并不为她的无礼而恼怒，反而因为这个声线在心中产生了一股肃然起敬的感觉，连带着态度也恭谦了不少，“别误会，鄙人不是来报仇的，只是有一些事想要跟您聊一下。”
“哦，谈事情的，怎么称呼啊？”
“鄙人单名一个强字，道上的人都称呼我为强哥，不知英雄从何而来？”
“强子啊，这附近的强盗混混什么的应该都归你管吧，”向璈大约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但仍旧摆出一副丝毫不怵的姿态，“我们是从外地的一个猎人团来的，本来是进城处理些私事，只是你的小弟们实在太不长眼了，就替你教训了一下。”
外地的猎人团？难道是从北边过来的？看来这下真的惹到大人物了，不过这也意味着自己找对人了。
光头瞪了下身后一干伤还没好的小混混们，继续对着向璈赔笑道：“嘿嘿，您教训的是，不止几位英雄可有什么用得上小人的机会？我一定带着手下向您好好赔罪！”
“用不着，我们自己的事向来不喜欢外人掺和，你们给我滚远点儿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别介啊，”见对方不吃自己这一套，光头心里有些许慌张，“您远道而来，肯定有许多不熟悉的地方，小人在这地方混迹三十余年，不管什么事都门儿清；或者您要是缺什么物资，小人这里也都有，就权当是孝敬您了。”
“都说了不需要，”向璈本就不信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加上一心只想打发走这帮混蛋，语气逐渐重了起来，“抓紧滚远点儿，打扰了老子休息，小心我一枪崩了你！”
看来对方铁了心是不打算好好谈谈了，不过态度如此坚决的人实在少见，莫非……是她们已经找到合作的人选了？
不行，自己必须要采取点儿措施，如果能让那个抢占先机的合作者“消失”掉，他们就只能选择与我们合作了。
“呵呵，既然这样，”光头使了个眼色，身后的一大帮壮汉便纷纷在居民楼后躲了起来，“小人便不再多加叨扰了，告辞。”
“嗯，滚吧。”
向璈把听筒塞回给小混混，一脚踹去就送他下了楼梯，然后匆忙关了门走到窗边，见那个死光头果真想着离开的方向走去，这才算是松了一大口气。
“向璈，事情还没完，”白孚忽然拉着老婆婆走到她身边，身上还背着二人来时的行李，“刚才老奶奶的儿子打来电话，说是他们的车停在小区外进不来，需要我们跟着老奶奶走出去，他也会赶过来接应我们的。”
“真麻烦，”向璈从她手中接过背包，“正好那帮人暂时离开了，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吧。”
二人便牵着老婆婆飞快下了楼梯，为了防止再有其他人突然杀出，向璈提议让三人排成一列，白孚在前方探路，自己在后方警戒，而老婆婆则被保护在了队伍中间。
因为土地资源有限，小区的楼房密密麻麻得不成样子，间隔用的绿化带更是几乎没有，居民楼一栋紧挨着一栋，构成了一个天然的伏击胜地，每一个狭窄的过道里都可能会窜出夺命的袭击者。
向璈已经大概明白城外的难民在恐惧什么了，被迁走了普通民众的城市就是天然的强盗巢穴，而那帮能震慑住难民的强盗必然都是穷凶极恶之人，不可能因为几句话就轻易离开，往更危险一点的方向思考，他们手中很可能会有枪。
她的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用过枪的人才最清楚它的危险性，尤其是防不胜防的冷枪。
“诶，看清楚目标了吗？”
“看清楚了，好像是一个……老太婆？要动手吗？”
“强哥说了，只要看到和她们同行的就解决掉！”
向璈的余光猛然瞄到一个黑影，对方与自己的队伍仅一楼之隔，而下一个联通双方的过道已然近在咫尺。
躲，肯定是躲不开的了。
砰——
几乎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考，向璈伸出手臂护住了茫然的老婆婆，子弹精准地打在她的小臂上，一瞬间的空腔效应将她的皮下肌肉瞬间搅碎，没有多少血流出来，只有淡红色的肌肉暴露在空气中不住颤抖。
“向璈！”
“该死，你们这帮混蛋打错了！”光头气急败坏地带着手下杀了出来，将一行人离开的退路全部封死，“哼，不过无所谓了，反正我们人多，干脆将错就错好了！”
“果然是你们……”向璈脱力地倒在白孚怀中，但双眼依旧死死地盯住光头，“我就猜到你们还会回来……说，到底想干什么？”
“嘿嘿，如今落日城很快就要被辐射吞噬了，我们这些有案底的人又无法进入卫星城，自然就想离开城市到外面的世界，只是落日成与废土隔绝已久，没有个愿意帮忙的还真是无处可去啊～”
“你们觉得我们是猎人团的人，所以想让我带你们出城对吧……呵呵，”向璈冷哼了几声，似是在挑衅志得意满的光头，“很可惜，我骗了你们，我们跟猎人团的可算不上很熟。”
“啧，想来也是，猎人团可不至于像你们这般寒酸，”光头从那个袭击者手中接过短/枪，瞄准了向璈的脑袋，“以及骗我的代价，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了吧？”
“住手！落日城探索团在此，还不束手就擒！”
光头猛地一抬头，见到不远处一帮持枪的专业部队正向自己冲过来，不由得在心底暗叫不妙，“该死，这帮人怎么来了？”
“强哥，现在怎么办？我们可打不过他们啊！”
光头不甘心地瞪了向璈一眼，但碍于已经抬起枪口的探索团士兵，只得讪讪地放下枪道：“今天先放你们一马，我们撤！”
“妈，你没事吧？”
领头的探索团团长赶紧上前扶起老婆婆，二人短暂地交头接耳了几句后，团长让士兵先扶着老婆婆离开，然后看向刚站起来的向璈，“还能自己走吧？能就跟上，我带你们单独去另一辆车。”
“能，不过先等一下，我这一枪可不能白挨……”
向璈倏然夺走了团长腰间的手/枪，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对着跑远了的光头扣下了扳机。
砰！
“啊——”
白孚没来得及阻止她的动作，便循着惨叫声向前看去，只见光头整个左腮上的横肉整个被打掉了，惨白的颧骨突兀地暴露在外，大半张脸都染成了血肉模糊的惨状。
“今天咱俩一人一枪算是扯平了，”向璈把手/枪还给团长，语气凶恶地警告光头和他的手下们，“要是在被我发现你们敢对我身边的人下手，我就把你的脑袋直接打成浆糊！”
“行了，你别说了，”白孚担心这帮人会恼羞成怒杀回来，干脆捂着她的嘴往门口拖，“团长先生，麻烦搭把手，帮我把这货一起抬到车上去。”
“啊……好。”
看傻了眼的团长逐渐回过神来，帮着白孚一起把向璈架了起来，连拖带拽离开了空荡荡的居民区。
第27章 探索团
嘭——
带有隔绝外界空气功能的防护车门被重重关上, 三人单独坐在一辆被金属装甲包过的运输车中，车的前后厢也被隔音材质的黑色薄板挡住，形成了一个密闭的谈话空间。
“向璈, 你没事吧？”
白孚抬起她受了伤的左臂, 小臂背面的真皮层活生生被子弹的冲击掀掉了一片，方才被隐匿在肌肉中的鲜血此刻也都涌了出来，将整条衣袖都染成了殷红色。
“还好，没有伤到关键的部位, ”团长粗略地看了一眼, 从座椅下方掏出一个应急医疗箱，递给一旁的白孚，“里面有消毒药水和止血绷带, 还有一份防止伤口与辐射空气直接接触的隔离带。”
“多谢了。”白孚道了声谢，急忙接过医疗箱开始上药包扎。
而向璈已经因为失血只能虚弱地靠在座椅上, 发白的嘴唇微微颤动, 眼睛却仍旧在灵活地转动着, 打量起面前人的模样——四十来岁，短发, 古铜色皮肤，身材匀称而结实, 下巴和上唇满是短而密集的胡茬。
“十分感谢你救了我的母亲，”团长像是注意到了向璈的目光, 便抬起头和她交谈起来，“今天的事我一定会报答二位, 至于那些可恶的□□, 等最近的事过去后我一定会将他们绳之以法的！”
“感谢就不用了，我只是不想再让对我报以善意的人失望了, ”向璈的眼神迷离了一瞬，不过并未被其他人所察觉，“那些人倒也不必费事去收拾，等辐射浓度上来，这群乌合之众根本就活不下去。”
“你们知道落日城的情况？”团长好奇地询问起二人。
“我们是受猎人团所托才来的，”白孚用力扯了一下绷带，很快就听见身旁传来了倒吸凉气的声音，“他们得知了蝗虫组织袭击落日城的事，并检测到几天后会有一波兽潮袭击落日城，所以委托我们先行进城打探信息。”
不错嘛，学聪明了，没有一开始就把最重要的目标透露出来。
向璈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随后假装一无所知地接着问道：“团长先生，我们在城外遇到了大批难民，得知落日城中的人口应该很多的，可为什么进城后除了这帮强盗混混外一个普通市民也没发现？”
“唉～还不是城内最重要的循环装置被损坏得十分严重，导致大量的化学气体泄漏，附近的辐射粒子被吸引后向落日城聚集了过来，尽管我们派出了一部分人出城寻找维修材料，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先临时将城中市民全部转移。”
“转移了？”向璈继续跟对方装傻，“可这附近并没有看到另外的居住建筑，他们难不成去地下了吗？”
团长的脸色变了几下，他张了张嘴，最后却反过来问道：“是不是我母亲跟你们说了什么？”
“呃……哈，没有，老奶奶只是招待我们吃了几顿，”白孚察觉到团长似乎不想让她们两个城外人知晓太多内幕，连忙打了个哈哈岔开话题，“话说我在老奶奶家里发现了很多新鲜的食物，你们是怎么搞到的？”
“那原本是落日城最引以为傲的大规模室内培育技术，不过现在已经被那帮该死的蝗虫抢走了……”团长说到一半突然停了。
白孚和向璈二人面面相觑，很显然，这个团长并不像老婆婆那样好说话，尤其对外地人抱有很强的警惕心，早知道就趁着昨天晚上多问几个问题了。
“那个……别误会，我们只是出于好奇才多问了几句，”担心惹到他会被半路扔下车，向璈只好迅速终结了这个话题，“对于接下来的事，你们有什么头绪了吗？”
“落日城是我们的家园，只要有办法修复城内的设施，我们就绝对不会弃城而去，”团长的态度肉眼可见的缓和下来，但神情也逐渐凝重，“我们留在这边就是为了坚守落日城，只是现在希望渺茫，更何况又来了一个兽潮。”
“不如……跟猎人团合作？”
“我们需要跟上层进一步讨论后才得出结论，”团长摇了摇头，仍旧不打算给出什么确凿的信息，“所以我才要单独带你们去政府大楼，等到会议出结果后再通知你们。”
你这分明就是监视加软禁吧……
但一想到对面有枪，自己又刚受了伤，正面冲突然后直接翻脸肯定就是死路一条，还是先按兵不动，看看对面打算耍什么花招吧。
“对了，落日城难道没有自己的卫兵吗？”白孚忽然又提问了一句。
“没有，落日城周边都是沙漠，除了向北能一路通到主干公路外，周围并没有谁会来打扰我们，况且高大的隔离墙就已经能逼退不少土匪和变异怪物了。”
“可城内似乎并不太平，你们难道没有维系内部治安的武装力量吗？”
“落日城里各种矿藏资源都很远，附近的几个小矿坑不足以支撑大规模的治安队伍，但同样的，那群恶人也没能耐搞到大批的枪，只能靠几把不知从哪儿偷来的过过瘾，所以一般的治安巡逻队就可以应付城内的事情了。”
“那……你们探索团又是做什么的？”
“就是字面意思，我们会不定时出城进行资源探索，同时也会猎取一些大型变异生物来补充城内物资，当然也会参与对抗外来敌人的行动，只是城外能构成威胁的组织团体太少，以至于我们被蝗虫组织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我想你们更多还是充当精锐部队吧，”向璈注意到了对方身上的装备，再回想一下其他探索团士兵的武器，都是清一色的制式突击步/枪，“你们的装备应该就代表落日城的最高技术水平了。”
“城外的各种怪物远比城内的强盗难对付，有了好的装备当然要优先配给我们，”团长敏锐意识到她在套话，便对这个问题不置可否，“倒是你们，既然只是受猎人团的委托而来，那你们本来的身份是什么？”
“单干的赏金猎人，”向璈对他出示了自己的猎人牌，然后用略带阴阳怪气的语气反问道，“我父母与你母亲还有些交情，她难道没告诉过你吗？”
车厢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僵硬，团长的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但终究没有反驳她的话。
双方这次都保持了高度的沉默状态，团长估计是在重新评估这二人的可信任程度；然而向璈的心中已经有了另外的打算，并悄悄给白孚使了个眼神，暗示她接下来什么情报都不要再透露了。
沉默持续到运输车抵达目的地，门口站岗的士兵为他们打开了车门，才结束了这场漫长而尴尬的沉寂。
“我要去向上级汇报已知的情报，你们请先到会客室等待一段时间，里面会有另外的人接待你们。”
团长领着二人走到了会客室的门口，撂下这段话后就匆忙离开了。
“走得这么急，看来是真的担心被我们套出话去，”向璈冷笑了一声，心中的不满终于表露了出来，“没有合作的诚意，还想留下反悔的余地，未免想得太好了。”
“我们毕竟是从城外来的，他对我们有所保留也是情有可原，”白孚倒是对他表示了理解，还主动劝起了向璈，“倒是你，套话的意图都快溢出来了。”
“我的意思是我看不上他们，说多错多是没问题，但一丁点儿风险都不敢赌，难免太叫人贻笑大方了；何况把我们扣在这里不就是想继续骗猎人团的救援嘛，真是好一手空手套白狼！”
“你不也隐瞒了蝗虫小队重新回城的事吗？话说你为什么不以协助搜查为由要求进入卫星城呢？”
“他们只会以我们‘没有武器，自身难保’为由拒绝，主动献上真诚只会暴露底牌，”向璈依旧对这群人表示不屑，“蝗虫的袭击已经吓破了他们的胆子，但危急存亡之刻最忌讳疑神疑鬼，况且有求于人的明明该是他们，居然还妄想让我们先交底。”
白孚还理解不了她这通话背后的意味，但眼下她们确实被堵在了最关键的一步上，如果探索团的人坚持不让二人进入卫星城，那么任务就彻底被卡住了，搞不好她们还要在这个鬼空城里呆满十天才能离开。
“反正现在能确定净化设备还在他们手中正常运行，而且一支蝗虫小队应该不太可能杀进卫星城、破坏净化芯，不如我们待会儿把已知的情报都发给猎人团，直接宣告任务结束吧？”
“探索团这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货不可能防住蝗虫的人，别看他们人少，有时候人多了反而是一种累赘，”向璈靠在墙边，视线在整条走廊中扫了一遍，“不能把净化芯拱手让人，我们必须采取另外的措施。”
“你想怎样？”
“没必要把筹码都押在这帮人身上，我们应该自己掌握主动权，”向璈的目光最终锁定在了走廊拐角的监控盲区上，“打个赌吧，我会证明落日城不但防不住蝗虫小队，甚至连我一个人都防不住。”
第28章 盗
空旷的会客厅内, 负责接待的中年官员轻轻提起陶泥茶壶的把手，向茶几上的三个茶杯中都倒上了热气氤氲的淡茶，而后掏出随身的丝绸手帕擦了擦手, 坐在真皮沙发上静候客人的到来。
咔——
“抱歉, 实在让您久等了，”白孚挂着调整许久的客套微笑走进会客厅，“路上耽搁了些时间，您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 刚好鄙人泡了些茶, 来，尝尝！”
官员端起两个茶杯，正要起身递过去时, 却发现白孚身后空无一人，和团长传给自己的消息显然不同, 便放下一盏茶问道：“咦, 怎么……只有您一个人过来？”
“哦, 向璈的父母和城里的一些旧人相识，她便代替父母去一一拜访那些人了, ”二人早就在门外准备好了搪塞的理由，“都是些私事, 想必您也不会介意吧？”
“啊……啊，不会, 绝对不会，”官员心中虽然有了些不妙的预感, 但为了维护表面上的礼节还是按下不表, “那我们就先坐下喝口茶，稍微等一会儿？”
“好呀, ”这话正中白孚下怀，她留下就是为了拖延时间，“正好，我有一些问题想询问您……”
咣——
向璈摸了摸被撞到的头，忍不住在心里抱怨这中央空调的通道未免太窄，空气中还弥漫着净化系统停摆后残留的辐射粒子，她将防护面罩的带子紧了一下，然后掏出随身携带的终端器。
“无信号，”向璈叹了口气，把终端重新放了回去，“果然，这帮家伙装了信号屏蔽器，想阻止我们与猎人团建立联系。”
既不希望向璈等人插手落日城内部的事务，又想通过断绝通讯来营造危机感，好骗取猎人团尽早前来帮助他们对抗兽潮——但凡把这点脑子用在对抗蝗虫组织上，都不至于沦落到需要外人帮助的地步。
但抱怨归抱怨，该采取措施还是必要的，保护净化芯为的是猎人团开出的酬金，又不是它落日城。
向璈打开手电筒对着每个岔路口都照了一下，优先选取了守卫人员相对较少的方向——一般存放重要机密的地方反而不是守卫最多的地方，毕竟守卫的人本身就具备泄密的风险。
留给她行动的时间不多，突然从监控下消失必然会引起探索团的警觉，何况她还要再挤出一段时间折返会客室带走白孚，她必须保证自己能在尽可能少的次数内的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
“这里是……档案室？”
透过中央空调的挡板空隙，向璈注意到这里陈列着十几排金属档案柜，柜上一律挂着高硬度合金制成的电子锁，能猜得到里面锁着很重要的东西。
“这里居然没人？真是天助我也！”
向璈拆开空调挡板的螺丝，从天花板上一跃而下，想要保持无声落地对她来说并不困难，难的是柜子上的电子锁可不是一把开/锁器就能打开的，必须要特定的电子秘钥才能打开。
“锁得这么严实，肯定藏了很重要的东西，”向璈摸了摸电子锁的表面，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得想个办法打开它……”
“大姐姐，你在这里干什么呀？”
向璈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她急忙循声看过去，发现是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正抱着兔子娃娃看她，因为衣服的颜色与周围的环境过于相似，再加上体型太小才没被向璈注意到。
“嘘——不要大声说话，”向璈实在不愿再面对小孩子了，可为了掩藏踪迹，她不得不蹲下来和小女孩轻声交谈，“我……我只是来这里找点儿东西，倒是你，一个小孩子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我来找妈妈呀，”小女孩丝毫不怯生，还很配合地压低了声音，“我妈妈是这里的管理员，不过她有事情要处理，就让我先在这里自己玩儿了～”
“你一个人吗，”向璈的眼睛斜瞄了门口一下，没有发现其他跟进来的人，“你爸爸不在身边吗？”
“我爸爸是采购处的处长，前几天有事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管采购的？那不就是进城时遇到的中年男人嘛。
“小朋友，我认识你爸爸哦，”向璈尽量压低身体，让自己的视线与小女孩保持平视，“跟我一起玩儿个游戏，我就告诉你爸爸在哪里，好不好啊？”
“可是……妈妈说不能跟陌生人一起玩儿……”
“档案室有你妈妈看守着，怎么可能进来坏人呢，所以放心，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大概是因为自小被保护在这栋大楼里，小女孩的心思很单纯，被她几句话就轻易地骗过去了，“唔……那好吧！我们一起玩什么游戏呢？”
“开锁游戏好不好，”向璈指了指对小女孩来说有点儿高的电子锁，“我们来扮演小偷，要在妈妈发现不了的情况下打开柜子。”
“开柜子？这还不简单，妈妈那里有钥匙！”
没等她喊“开始游戏”，小女孩就屁颠屁颠跑了出去，向璈只好在后面提醒了一句“记得不要被妈妈发现”，然后就躲进了角落里静候佳音。
档案室的角落里有一个伪装成柜子的小保险箱，开锁原理极其类似向璈那个世界的机械保险箱锁，也就是机械罗盘，这玩意儿对于她而言实在过于简单，于是在等待的时候顺便就给打开了。
“真是麻烦，这种东西以往都是给老板看的，”向璈的文化水平不高，密密麻麻的专业术语看得她头疼，“都是些对我没什么用处的文件，还是放回去吧。”
正当她准备把这一沓文件放回原处时，一个彩色的边角忽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将那张彩色的大号图纸抽出来，发现这竟然是一张包括了卫星城的全景地图！
“原来通往卫星城的还有一条地上道路，只是走的人太少才荒废了，”向璈迅速将两座城之间的部分全部记住，然后把地图夹回了文件堆中，重新给保险柜上锁，“落日城的笨蛋们，下次记得给保险柜加一个警报措施……”
“大姐姐，你在干什么？”
向璈又被这个小女孩吓了一跳，她火速还原了保险柜门上的机械罗盘，尽量若无其事地回过头看她，“没干什么……怎么样，找到打开电子锁的方法了吗？”
“当然找到了，”小女孩得意洋洋地掏出一个神似U盘的东西，“喏，这个就是电子密钥，不过我不会用，只是见过妈妈用这个东西开锁。”
“没关系，交给我就好。”
向璈再次掏出终端器，果然，需要电子开锁的机密档案室并不在信号屏蔽的范围之内，于是她将电子密钥插入终端，打开了房间内所有电子锁的总控制界面，只要在屏幕上点一下，就可以打开对应的柜子。
“时间不多了，既然最重要的地图已经到手，那就随便打开几个看看吧。”
说罢，向璈点开了自己一开始看到的那个柜子，然后带着小女孩一起赶过去一探究竟。
“姐姐，你在做什么呀？”
“找东西，”向璈又随口编了个谎，“姐姐也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之一，奉了上级的命令来这里拿东西的。”
“哦，那……那你找完就要走了吗？”小女孩的眼神中满是失落。
“嗯，抱歉，不过你爸爸出城去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向璈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随即伸出小拇指和她拉钩，“要是下次还有机会见面，姐姐一定陪你玩儿到尽兴，好不好？”
“好，拉钩钩！”
哄好了小女孩，向璈开始在柜子里翻找起来，这里绝大部分都是关于落日城的秘密技术，作为一座独立的庇护城，它并没有太多需要向外界隐藏的特殊情报，除了……
“辐射病调查及研究档案报告？”向璈终于找了一个自己需要的东西，连忙把一整个厚厚的档案袋全部取出，“是关于城外难民的，东西太多了，还是先带走吧。”
就在这时候，档案室外的走廊上忽然响起了一阵骚乱声，在经过短暂的交谈后，档案室的门响起了即将被打开的声音。
糟糕，探索团的人追来了！
趁着外面的人找钥匙开锁的空隙，向璈一把将档案袋揣进了怀中，顺便拔下电子密钥还给小女孩，并指着头顶的中央空调口叮嘱道：“拿着，待会儿如果有人问我去哪里了，你就说从上面跑了，记住了吗？”
“放心，我记住了！”
向璈点了一下头，揣着东西冲向了一旁的窗户，赶在门被打开的最后一秒前跳窗而逃走了。
“人呢？”
“该死，又被她钻空调管道跑了，还不快追！”
士兵们沿着中央空调的分布路线开始四散寻找，而小女孩也被妈妈趁乱带出了档案室，只有一个黑影循着向璈来时的路线，再度潜入了空无一人的档案室中。
叮铃铃——
“十分抱歉，”聊到一半的接待官员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急忙站起来向白孚表示了歉意，“请您稍等一会儿，我先去接个电话。”
白孚预感到可能是向璈得手了，按照二人在门外制定的计划，自己现在是不是应该跑了……
咔！
突然抬起的枪口让白孚惊出了一身冷汗，而那位官员早已经变了一副面孔，端着手/枪上前质问道：“白孚小姐，方才鄙人接到消息，说您的同伴擅闯了档案室，不知您能否给出一个解释呢？”
“我……我不……”
“让我亲自来给你一个解释怎么样？！”
哗——
向璈猛地一个飞踢踹破了窗户，趁其不备直接将官员打翻在地，夺了枪狠狠威胁道：“别出声，否则我就一枪崩了你！”
官员赶紧捂住了嘴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情况怎么样？”白孚凑到她身边问道。
“得手了，走，”向璈拉着她一起跳窗，抓着挂在窗外的牵引绳成功逃出了大楼，“回居民区找到小车，咱们下一站就去卫星城！”
第29章 生变
咯咯咯——
“这一路上盖革都响了好几次了, 也没看到有辐射生物在附近徘徊，”向璈烦躁地停下小车，摆弄挂在胸前的盖革计数器, “不会是坏了吧？”
“都这么多天了, 辐射浓度上涨也是必然的，”白孚担忧地向四周张望了一会儿，“我们还是尽快赶路吧。”
今天已经是任务开始的第五天了，从前天下午逃离政府大楼起, 探索团就封锁了落日城的交通道路并逐一排查, 然而因为被带走的只有辐射病相关的档案，他们的排查方向始终被聚集在难民活跃的东边，这才让二人从另一个方向逃之夭夭。
然而卫星城距离落日城不是一般得远, 作为一个意外坍塌的矿坑，它的位置本就不属于落日城建筑系统的一部分, 若非联邦送来的净化系统, 它的最终归宿恐怕就是容纳难民的临时贫民窟了。
“看, 前面有个加油站！”
卫星城在营建期并不存在所谓的地下通道，它就是由汽车经地上的公路运出来的, 路边的加油站就是最好的例子。
但随着战略地位的改变，落日城决定对卫星城进行封顶, 而连接两城的地上公路则被就地埋藏，对外宣称是因辐射风暴的肆虐而被彻底毁坏了, 只有加油站因为技术原因而残存了下来。
“可惜这里的油都被带走了，”向璈停下车, 不知怎么, 她从清晨开始就一直觉得头晕，正好在加油站休息一下, “不然我们还能趁机搜刮一点儿。”
“这里还剩些几包纸巾，”白孚推开落满沙尘的玻璃门，看到里面还剩下一些被当作赠品的卫生纸，上面同样落满了厚厚的灰尘，“都是密封的，还可以带回去用。”
“那这一趟还真是收获颇丰，”向璈暂时松开防护面罩的带子，靠在小车上的布料堆旁喝水，“能拿的都拿了，小破车也满载了，回去正好重启装备台。”
“先活着回去再说吧，我现在越来越后悔跟你出来了。”
“喂，你别这么悲观嘛，只要我们能阻止蝗虫小队破坏净化系统，就能避免卫星城也沦为橙区，剩下的时间躲在卫星城里不就好了嘛？”
“我劝你不要盲目乐观，别忘了……”白孚正要给她浇一盆冷水，忽然注意到了附近的异常，连忙拉着她躲进加油站的休息室里，“外面有人。”
向璈也沿着窗户缝远远望去，只见一群满面风尘、略显狼狈的人从道路的另一端走来，他们身上的衣服和武器全都五花八门，且大多都是生活中比较容易接触的，比如水管、菜刀、棒球棍等。
“什么情况，拾荒者大军都杀到这边来了？”向璈小声嘟囔了几句。
“不像，”白孚在黑市见过不少有能力的拾荒者，对这帮人有一定的判断力，“他们的衣服算不上破旧，最多也就在废土上晃悠了一个星期，更像是落日城原本的普通市民跑出来流浪了。”
“落日城的市民不都被迁到卫星城了吗？”
“唔……会不会是和那群混混一样，因为身份原因没能进去，但在城里又斗不过那群带抢的混蛋，只能灰溜溜地跑出来流浪？”
“不可能，如果是从落日城被赶出来的，他们不该是这个行动方向，更可能是卫星城出了什么变故，”向璈摇了摇头，掏出了先前从会客室那里截获的手/枪，“去问问不就行了！”
向璈的行动里永远是拉满的，下定了决心就直接冲出了加油站，用一把小手/枪拦截了足足几十人的队伍，那群人虽然数量众多且手持武器，但菜刀的威慑力还是远不如枪，更何况没人想做出头鸟。
“我们只是一群逃难的，身上一点儿东西都没有，”前排的某个人偷偷暗示大伙儿把物资藏好，自己则上前挡住了向璈的视线，扑通一跪就开始嚎啕大哭，“您就开开恩，放过我们这些穷鬼吧——”
向璈连忙后退一步，躲开了那人的眼泪鼻涕，“打住，别跟对着我哭丧似的，我不打算抢东西，只是想问你们一些问题，如实回答就放了你们。”
一群人左看右看，觉得身边也不像是有埋伏的样子，对方不太可能是在骗自己，这才稳定下情绪听她说话。
“站起来，我问你们，你们这么多人都是从哪里来的？”
“我们都是从卫星城出来的，城里已经达到容纳上限了，先来的人和后来的人爆发了冲突，现在那里已经乱作一团，据说还有图谋不轨的人偷混进去，我们这些抢不到居住权的人只能先一步逃出来，回落日城暂且躲避一阵子。”
图摸不轨的人搞不好就是蝗虫小队，看来他们已经抢先进入卫星城了，这场骚乱背后恐怕也有他们的存在。
“没有人出手管理吗？比如治安队或者探索团。”
“管了，但是效果不大，说句不好听的，这帮天天在外面打怪物的哪里能处理好内部问题，何况争夺居住权可不是小问题，闹不好到最后地方实在不够，要有一部分人被赶到废土上自生自灭呀！”
“那你们呢？落日城不久可能要被兽潮入侵，留在城里的探索团士兵现在忙得焦头烂额，你们回去也不会得到什么好结果吧？”
“这个……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说实在的，蝗虫的第一波骚乱已经过去十来天了，我们这些人其实……也有点儿心理准备……”
这群人说到这里，气氛显而易见得低沉下去，大伙儿全都耷拉着脑袋说不出话。
向璈还想再开口问些什么，但从早上就开始出现的身体不适再度出现，剧烈的恶心感让她险些说不出话来。
“算了，就先问这么多，”反正向璈也给不出他们解决方法，干脆放他们出去自寻生路，“你们可以离开了。”
听闻此话，人群立马松了口气，想着她手中还拿着枪，匆忙赶在她反悔之前跑得连影儿都不见了。
“你怎么了，才问了几句就放他们离开了，”白孚见向璈没多时就回来了，预感到事情可能不太对劲，“你的状态看上去不怎么好，该不会是……”
“没，就是没休息好太累了，”向璈怕她又开始担心，不动声色地带上防护面罩，“卫星城出事了，蝗虫小队很可能已经混进了城，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出发了。”
“你确定？现在的辐射浓度可是比在沙漠还高，必要的话我们最好还是采取一些措施。”
“这里没有预防辐射的药剂，我们也找不到防护服，徒留原地只能是浪费时间。”
“好吧，那就先听你的，你最好也对自己的身体有点数，”白孚压下心里的不安，把加油站里能带走的东西都装进了背包，“趁着离天黑还早，抓紧多走一点路吧。”
“嗯。”
然而二人刚走出加油站，路边的乱石杂草后方却隐约出现了些许声音，仔细望去还能辨别出几撮黑黄色的杂毛，隐匿在枯草之间随风晃动。
“该死，咱们一开始就不该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逗留，”捕捉到声音的向璈从背后摸出撬棍，以防御姿态对准了一侧高耸的杂草，“白孚，保护好物资，准备跑路。”
“汪——”
见二人准备离开，深谙机不可失的潜伏者们纷纷跳出了草丛，只见一群变异野狗呲着獠牙拦在路边，辐射赐予了它们更长的牙齿和更大的体型，远远望去更像是一群长了剑齿的雪原狼。
“可恶，这都从哪儿来的一群恶狗？”
来的野狗数量太多，即使身经百战的向璈也深感力不从心，急匆匆地退到小车附近准备随时撤退。
“汪汪——汪——”
不等向璈上车，野狗们便凭借着数量优势扑上前，试图将二人撤离包围住；而向璈也举起了手中的撬棍，快准狠地敲在最近的一个野狗头上，黑黄色的头皮上顿时染上一抹血色，野狗也趴在地上不住地呜咽。
“走开！”白孚从路边捡起一根笔直的木棍，尝试将靠近物资的野狗们扫倒，然而力气巨大的野狗一口咬住了木棍的另一端，反过来牵制了白孚的攻击，“松口，该死的畜生！”
“汪汪——汪汪汪——”
趁着白孚自顾不暇，周围的其他野狗纷纷冲上前来，张开獠牙准备撕咬，好在白孚及时松开了握着木棍的手，才勉强躲开了野狗们的包围，成功跳上了小车。
“快，你带着物资先走，”向璈抡起撬棍，将一只拦路狗的前肢给生生敲折，清出了一条逃生的道路，“我断后！”
“好！”
白孚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开足马力撞开身旁的野狗，沿着废弃公路火速逃离了野狗群的包围；后方的向璈见有几只野狗还试图追击，连忙追上前将它们一一击倒，却慌乱之中漏出了背后的破绽。
“汪汪——”
两只野狗从背后冲上来准备扑咬，向璈急忙转身向其反击，就在她抬起手臂准备挥下的一瞬间，又一只野狗从侧面的草丛猛然暴起，咬向了向璈进退两难的手臂……
第30章 逃脱
“呃！”
长而尖锐的犬牙刺穿了向璈左臂的绷带, 为她尚未痊愈的小臂再添一道新伤。
“死狗……”向璈强忍着肌肉被贯穿的疼痛，咬牙切齿地抬手甩掉了变异野狗，“滚开！”
被甩在地上的野狗呜咽了两声, 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退到了草丛边, 而在它的身后，又是十几只野狗听到了这边的骚动，它们前仆后继地跳上公路，期望能在这场难得的狩猎中分一杯羹。
“得, 没想到我这个赏金猎人也有被猎物围攻的一天, ”向璈从小车上扯下一块帆布，草草包裹在血流不止的小臂上，然后掏出了原本打算到卫星城再用的手/枪, “都给我让开，否则我就让你们脑袋开花！”
“汪——汪汪——”
野狗们似乎觉得这只是一个虚张声势的假把式, 反而呲起牙向她发动了又一轮的进攻, 无可奈何的向璈只能瞄准了个头最大的一只野狗, 对准它的脑袋扣下了扳机。
砰！
望着血肉模糊的同伴，野狗们这才意识到对面是来真的, 纷纷杵在原地不知所措，而向璈抓住这个机会, 跳上小车准备逃跑。
“汪汪——汪汪汪——”
经历了短暂而重要的交流后，野狗们还是不愿放弃这个到手的猎物, 并进行了简洁的计划交流，决定分成两列追逐在小车的左右两侧。
“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向璈用受伤的左手扶住车把, 右手抬起手/枪瞄向了追来的野狗，“别再追了, 不然我就把你们都杀了！”
“汪汪——”
一侧领先的野狗奋力跃起，朝着向璈的腿部张开了大口，试图将她从小车上拽下去，然而向璈抬手一枪，直接把滞留在半空的野狗打飞到了数米之外。
另一侧的野狗见她忙于缠斗，同样跳起来尝试咬住她的衣摆，及时反应过来的向璈抬脚一踹，正中了野狗柔软的肚皮，痛得它趴在地上呜咽不停。
“汪汪汪——汪——”
见目前的形势仍然对自己不利，野狗们再次昂起头来呼喊同伴，过了没一会儿，草丛边再次跳上了二十几只变异野狗，与原本的野狗群一起对小车形成了半包围型的攻势。
砰！砰！
向璈再度抬枪，将两个快要碰到自己的野狗打倒，然而其余的野狗们兴许陷入了沉没成本的陷阱中，对成功的执念帮助他们克服了来自枪/械的恐惧，迅速补上了那两只狗的空缺并奋力追击。
“该死，这狗怎么比探索团的家伙还难对付？”
向璈踩紧油门试图甩开野狗们，但荒漠上的野狗本就是追逐战的好手，更何况此时的它们又得到了辐射的加持，速度和耐力都得到了大幅提升，远不是一辆小破三轮能甩开的。
“汪汪汪——汪汪——”
砰！砰！砰！
又是一阵连续的爆头，后方的野狗们拖开同伴的尸体，或许是觉得这也是一份不错的肉食大餐，抑或只是为了给后面的野狗们腾出奔跑的位置。
小车的速度已经拉到了最大，连风的影子都在两侧模糊不清了，头晕恶心的症状再次出现在向璈身上，与它们一起登场的还有一种莫名的灼烧感——它来自被野狗咬伤的左侧小臂。
“可恶，不会是那只狗的牙上有奇怪的病菌吧？”
想想也是，这荒郊野岭的地方恐怕十天半个月都不见活物，最多也就偶尔会见到被加油站骗来的外地拾荒者，其他时间里这群野狗估计都是靠吃困死荒漠的动物腐肉为生，嘴里难保不会有奇怪的细菌。
“呃啊……”眼前的风景开始变得模糊了，向璈只好把右手的手肘也靠在车把上，保持方向避免半路翻车。
砰砰——砰砰砰——咔！
完了，没有子弹了。
向璈用尽力气将空手/枪甩了出去，砸中了一只即将跳上小车的野狗，但这次的失败没有让野狗们气馁，它们意识到了向璈已经深陷弹尽粮绝之中，自己只要再坚持一下就能胜利……
“向璈，拐弯！”
向璈强打起精神看向前方，发现白孚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车，正在路边冲着自己大喊大叫，“快拐弯，马上！”
没有精力思考发生了什么，向璈下意识地转动了车把，冲出公路的小车重重地摔在了草丛中，而没来得及刹住的野狗群凭借惯性多跑了一段，便齐刷刷地踩中了白孚在路面上设置的钉子阵。
“汪汪！嗷——嗷呜——”
带着少许锈迹的钉子刺穿了野狗们脚掌上的肉垫，一时间满地都是趴在地上放声哀嚎的野狗，只有位置过于靠后的十几只野狗幸免于难，它们将视野投向了手无寸铁的白孚，打算一起逮住这个自不量力的小姑娘。
“别小看人，我可不是来买一送一的。”
白孚掏出一个被切成两半的塑料水瓶，里面盛放着提前融化好的酒精燃料，再用一根顶端卷着帆布的木棍沾一沾，点火，霎时间一团火球便在白孚的手中舞动起来。
野生动物们普遍怕火，即使变异了也无法抹去刻在DNA里的天性，况且这次行动已是损失惨重，再这样下去搞不好真的要全军覆没了。
“汪汪——汪——”
不甘心的变异野狗们向着白孚狂吠了一会儿，才轻轻叼住受伤同伴的后颈毛皮，夹着尾巴和同伴一起遁入了茫茫杂草之中。
“呼～总算安全了，”白孚捂住心脏快要跳出来的胸口，迈向小车的步伐甚至多了一丝颤抖，“向璈，你还好吧？”
“应该……还好……”
白孚把向璈从路边捞出来，仔细检查她的伤势，其它地方都只是轻微的擦伤，唯有被野狗咬伤的小臂微微变了颜色，看来犬牙上的细菌可不是善茬。
“你先忍着点痛，我给你处理伤口。”
白孚把一节硬帆布塞进她的嘴里，而后尽量柔和地撕开用于止血的布料，此时的血已经在伤口周边凝结成块，她将污血全部擦拭干净，旋即把剩下的酒精倒在了伤口上。
“嘶——你确定……燃料酒精不会有毒吗？”
“没有其他方法了，”白孚把白麻布裁成宽度适中的长条，缠绕在沾满酒精的小臂上，“轻微的中毒总比感染化脓好吧？”
“只要能活着就好……”向璈也没力气和她争辩了。
“好了，先站起来，”白孚扶着她回到了公路上，又替她下去把小车推了上来，“刚才盖革计数器提示这里的辐射浓度又上升了，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我们必须要赶在天黑之前抵达卫星城。”
“行……”向璈忍着来自小臂的疼痛，独自骑上小车指了指路，“如果我没记错，卫星城就在前面了。”
“可前面没有公路了。”
“就是在没有公路的地方，卫星城是建好以后才填的顶，所以正上方以及附近一圈肯定不可能再修一节公路。”
白孚又没看过那张地图，只得完全按照向璈的话来做，于是二人便沿着最后一节公路上了土坡，再行驶一段距离，路边的野草就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只有无尽的黄土和风沙。
咔咔——簌——
“什么声音？”
“糟了，”向璈急忙看向地面，只见二人周围的黄土层表面出现了几条裂缝，而且这些裂缝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地表上蔓延，“快跑，这里要塌了！”
嘣！
话音未落，二人脚下的土层顷刻间便碎成了大小不一的土块，一个深不见底的陷坑登时显现在她们面前，将人和小车一起吞进了无尽深渊之中……
“报告团长，”士兵推开门，毕恭毕敬地向办公桌后的男人汇报道，“我们探测到了一股超大规模的辐射风暴，预计将在四天后抵达落日城，届时可能涌现出大批变异生物，规模上比我们见过的任何一场兽潮都要大。”
辐射风暴往往会伴随着大批因辐射病而死亡的人类或动物，因此许多食腐性的变异生物就会选择追逐在辐射风暴之后寻找食物；数量较多的掠食性生物甚至会抱团，一起攻击因风暴后抢修工事而自顾不暇的人类聚落，人们便称这种现象为兽潮。
“变异动物跟在辐射风暴后袭击人类，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事情了，”团长捏了捏长期拧成一团的眉心，“但我们此前外出过那么多次，从未在落日城周边发现过大规模的变异动物，又怎么会出现大型兽潮呢？”
“按照研究院里的专家们所说，应该和辐射带的异常位移有关——落日城的北边大概出了些什么事，让辐射带的位置更加靠南了，原本居住在安全区域的生物一下子失去了庇护地，才导致它们大批南下并形成兽潮的。”
“哦，有具体结论了吗？”
“还没有……不过团长，之前咱们带难民出去修铁路时不就遇到过这种情况了嘛，原本咱们勘查好的施工地点只能算黄区，结果后来突然就变成了橙区，好些难民还因此得了急性辐射病。”
“……这件事目前还没有确凿的定论，就不要再妄加联想了。”团长大手一挥，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好吧，团长，”士兵想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把另一件事也汇报了，“我们刚才收到了一个举报电话，对方自称是从卫星城来的普通市民，说自己在西郊加油站附近看到了咱们正在通缉的人。”
“是那两个小姑娘？”团长顿时打起了精神，“哼，果然是把主意打到卫星城上了……快，以我的名义通知卫星城的守卫部队，要他们加强对城内可疑人员的排查，绝对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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