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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1章 极速增援(第二更)

    “城里失火了。”

    “怎么可能, ”燕皑从秦钰手中抢过望远镜,“出什么事了,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火灾?”

    “看位置像是油气井, 但按理说常规的开采意外不会有这么大规模的火灾, ”都是干能源加工的,秦钰多少也有些经验,“联邦靠石油发家,不可能连基本的意外防备都做不到, 这种大规模爆炸大概率是人为的。”

    “人为?谁会搞得这么大, 参与游/行的民众可没有如此手段,燕皎也不可能干出这么不计后果的事,唔……难道是雪鸮?”

    “你的人, 我怎么知道?”秦钰后退了两步。

    “不管是谁,情况已经远远超出我们的预备了, ”燕皑把望远镜还给秦钰, 同时招呼身后的同伴拆除营地, “我们必须立刻行动,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赶到总部。”

    “今晚?”

    “不, 是现在。”

    呼呼呼——

    大火造成的局部高温甚至引起了郊区的大风,燕皎昂着头, 盯着被烧成半边红的浑浊天空,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师长, ”她扭头看向一旁的中年人,“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

    “正常的行军速度是要三天, ”同样心情沉重的师长没有看她, 只是用平和的声音回答道,“但出了这么大的事, 肯定不可能按正常速度,我们日夜兼程,不到一天应该就能抵达城门下了。”

    “只能希望向璈他们能再多坚持一下了。”燕皎默念了一声。

    忽然,夹杂着雪粒的风小了一些,车队的正前方显现出了一伙似曾相识的人,他们急促地吹了几声哨子,然后架起大喇叭问道:“来者何人?”

    “新军第4装甲师和第25山地师,我是二十五师的师长。”车上的人大声回答了拦路者的问题。

    拦路的部队向前几步,燕皎恍然记起这帮人就是在第二粮食基地的旧军士兵们,看架势他们还收拢了附近的援军,打算和新军来一场正面对抗了。

    “抱歉,我们没有收到关于你们的调度命令,”旧军却没有立刻攻击,反而派了一个级别不低的校官出面交涉,“按照主席的指示,你们应该驻扎在南边的山谷附近,而不是出现在这条路上。”

    “城里失火了,你没看到吗?”反正双方马上要撕破脸皮开战了,师长也不打算给旧军的狗腿子好脸色看,“我们的家眷都在城里,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连电话都不能打一个,我们难道不该担心吗?”

    “就算是担心也不该是这么大阵仗,”校官依旧不依不挠地和他攀谈,“而且开着坦克,可不像是进城救灾的样子。”

    师长皱了下眉,总觉得对面的气氛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具体的变化,只好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问那么多干嘛!你们也有亲人,也都一起住在城里,如果大火把整座城都给烧了,你们还能心安理得地站在这里盘问吗?”

    “我想师长大人您误会了,”校官脸上笑意不减,手上则拿着一个记录用的本子,“我只是想让您出示一份调度令。”

    师长和燕皎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明白了他的意图。

    师长的话没什么问题,旧军士兵的亲人也住在城内,而这群底层的大头兵可没有帮家人找后路的资格,于是即便战争过后他们的地位和待遇会有所下降,但也总比事情拖着不解决要好。

    况且最后的结果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所以旧军肯定愿意放他们过去,但不能是他们主动开口,否则如果最后新军输了,他们肯定免不了被一起清洗掉,因此校官是在暗示让新军内部伪造一份主席调遣令,到时就算旧军党赢了回来问责,依旧可以一口咬定是一时疏忽、被蒙骗了,而不是通敌。

    “不就是调遣令嘛,有,”师长打了个手势,示意后面的人立刻伪造一份假的,“不过要稍等一下,东西在四师长身上,还要派人拿过来。”

    “当然没问题。”旧军也知道现场造假需要时间,纷纷站在路边安静等候。

    “对了,”燕皎虽然知道不适合在这时候插嘴,但她还是忍住问道,“那几个养牛的大学生……”

    “七号基地的驯鹿也病了,那里人手不足,就把他们几个临时征调过去了。”一个认识燕皎的军官回答道。

    七号基地由于地处偏僻,基本上受不到权力斗争的影响,这种安排既是在明面上惩罚了那几个家伙,也是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他们。

    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的燕皎赶快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她的身份特殊,不适合一直在旧军面前晃悠,万一对面有不想合作又记性贼好的人偷偷举报了,旧军和新军到时都很麻烦。

    “喏,拿过来了,”副官小跑着将一纸调令送到了师长手中,而师长转手又给了校官,“现在可以放行了吧?”

    “当然可以,”校官仔细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太明显的漏洞,便把这张假调遣令收进了口袋,“放行!”

    簌簌——簌簌——

    滑轮在冷硬的钢索上发出细微的摩擦声,燕皑作为领头的人,正第一个抓着把手向大裂谷的另一边飞速移动。

    为了避免太过显眼,钢索被固定到了比冰桥还低的位置,这几乎来到了辐射带的边缘,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异常波动的辐射感染,但再高一点儿就必定会被对面的哨塔发觉了。

    冰桥上,秦钰正和当地的幸存者一起赶着驯鹿车缓慢前进,车上装的都是正儿八经的煤矿加工产物,但她偏偏在上面盖了好几层布料,让原本正常的小货车变得无比可疑。

    “站住,”对面的联邦士兵果然先发现了秦钰,“过桥干什么?”

    “送货,做生意,”秦钰把身子一斜,完美挡住了燕皑的身影,“联邦当初可是给我贸易自主的权利了,怎么?现在想翻脸不认账了?”

    “车上运的什么?”士兵懒得和她拌嘴。

    “正常货物,都是跟煤矿有关的,至于更具体的描述……这属于客人隐私,不便透露。”

    此话一出,士兵们的疑心便更重了,他们试图将秦钰等人拉到一边,上前准备掀开布料检查一番。

    “诶,你们这是干什么?”秦钰用力挣脱了士兵的阻拦,张开双臂挡住了驯鹿车上的货物,“我们一不是联邦的人,二不是给你们联邦送货,只是借个路,恐怕不需要这么严格的搜查吧?包得这么严实也是客户的要求,要是你们非要拆开检查,我就把这件事报告给总部了!”

    “那你总能说清是送给那个客户的吧?”

    “不好意思,我是个有职业操守的人,客户信息一概不能透露。”

    秦钰越是遮掩,士兵们越是怀疑里面有不可告人的物品,然而雪原森林和联邦的关系已经极不稳定了,万一真没搜出什么,还搞得双方关系进一步恶化,总部肯定要向他们这群大头兵追责的。

    查也不是,放也不是,士兵们只能寄希望于秦钰主动松口,于是哨塔里的一部分士兵也走了出来,将驯鹿车和几个商人团团围住,期望能通过威压逼对方主动松口。

    而就在双方在冰桥上对峙时,燕皑已经和几个敢死队员滑到了对面,由于这里的气温比其它地方都低,初春时的积雪依然有足足三十厘米厚,几人索性一起趴在了地上,用积雪盖住身体后匍匐前进。

    “我可是听说你收留了不少避难所的人,”冰桥上的士兵也等得烦躁了,开始用其它事情质问秦钰,“谁知道你是不是在给他们筹集物资和资金?”

    “我怎么可能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雪原森林这么大,我还要每天巡查工厂,他们不是很容易就在某个地方藏起来吗?再说我也不是没替你们抓人,前两天那个逃跑的研究员不就是我给送过去的。”

    “他们到底要墨迹到什么时候,”哨塔上的侦察兵都看得烦了,“不就是几车货吗?在零下几十度的天气里吵架,也不嫌冻得慌~”

    然而本该回复他的同伴却没有出声,侦察兵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刚想扭头看一下发生了什么,突然间,一只手从后方捂住了他的嘴,紧接着脖子划过一抹凉意,侦察兵就软趴趴地倒下了。

    “报告,”站在哨塔上的燕皑收到了同伴的汇报,“右侧哨塔已占领。”

    “左侧也完活儿了。”

    燕皑话音刚落,立刻抬枪攻击冰桥上的士兵们,这群忙着跟秦钰等人吵架的家伙根本没意识到有人绕后包抄了他们,加上哨塔带来的环境优势,士兵们很快被一扫而空。

    “通知先遣部队过桥,”时间紧迫,燕皑马上握着对讲机下达命令,“敌人听到枪声后会很快增援,我们必须要尽快稳固对冰桥的控制。”

    “我建议你还是先行一步,”冰桥上的秦钰从一个士官口袋里摸出一张时间表,“待会儿有一列火车会经过不远处的小镇,这应该是短时间内最后一班回到总部的火车了,如果你们能抢下来,说不定能赶在明天一早抵达总部。”

    “明白了。”

    燕皑迅速招呼手下离开哨塔,向更北边的小镇进发。

    由于冰桥此前一直在叛军的控制之下,因此联邦并没能在哨塔附近部署太多防备,但在几公里之外建造了一个基本以军人为主的交通小镇,上次布雷莎就是在这里抢劫的物资。

    只是过了一段时间后,小镇里的人们又松懈下来了,说来也不奇怪,这种偏远小镇本来就没有太强的权力倾向,谁掌权都不会给他们涨工资,加上此前的最大威胁叛军也搬走了,再搞二十四小时警戒就是纯折腾自己了。

    “火车呢?火车开走了吗!”

    “啊……火车刚才开走了,”火车站的卫兵一开始还把燕皑等人认成了没赶上火车的乘客,便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刚走了两分钟,你看,才走到那儿。”

    “多谢了。”

    在一众卫兵的众目睽睽之下,燕皑从腰包里掏出一个钩爪,甩在火车的最后一列车厢上便追了过去,刚起步的烧煤老式火车速度不快,在几人不要命地死追之下,居然还真撵到了车屁股的栏杆前。

    “诶,那几个人是不是和上头发的通缉令有点儿像?”刚才被问路的卫兵有些回过味儿来了。

    “嘘——”旁边的另一个卫兵用胳膊肘捅了他两下,“就当没认出来,万一这次是他们赢了呢?”

    “那他们输了呢?”

    “也当没认出来,”另一个卫兵连声音都不出了,只用唇语和手势跟同伴交流,“上面顶多骂我们饭桶,而不会说我们通敌。”

    懵懂的卫兵点了点头,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你们是什么人?立刻下车!”

    砰砰——砰砰砰——

    燕皑等人已经在和车上的乘警们交火,而避难所的先遣部队则开着运输车在后面追赶,双方都在庆幸这是辆货运列车,没有那么多的无辜乘客影响发挥。

    “我说,”燕皑打了几枪,然后躲在两节车厢的衔接处换弹,还边换边大喊道,“不如你们放下武器,乖乖把火车交给我们控制,反正旧军党也不值得你们搭上性命!”

    “我们不是为了上头拼命,”乘警也趁这时回话,不过手中的枪始终没有松开,“是为了我们自己,毕竟谁知道我们放下武器后会不会被你们杀掉!”

    “我是在给你们一个更好的选择,”燕皑接着回复,“我们带了上千人,真要武力抢夺火车你们也活不了,但我们不希望伤害无辜的人!”

    “那你们为什么要进攻联邦?”

    “我们要杀的只有旧军党的高层们,这不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难道你们也心甘情愿给他们干活?”

    “旧军党的确不如老主席他们好,但至少我们还能有正常的生活,可你们一来,不知道要有多少平民成为你们战争的牺牲品!”

    “该死,雪鸮不是说绝大部分人都支持推翻旧军党吗,”燕皑被乘警反问得不自信了,“他到底骗了我们多少事?”

    “城里的情况已经很危急了,”身边的人提醒道,“我们没有退路。”

    “对了,城里,”燕皑继续向乘警大喊道,“城里如今起火了,你们觉得现在的旧军党还有心思灭火吗?让我们尽快过去,总部也是工兵团一手建造的,至少我们放任火势继续蔓延!”

    乘警们当然知道城里的火灾,从油气井喷出的火焰能达到上千米高,半边天空都烧成了暗红色,看到这种规模的灾难谁都知道是出大事了,不然他们也不会着急赶回去。

    “你们是工兵团的?好吧,上头只说过工兵团叛变了……我可以让你们上车,但要先等我们停车离开,等我们所有人都走远了,你们才可以上车。”

    “可以,我们答应你!”

    火车上的枪声逐渐熄灭,乘警和工作人员交头接耳了一会儿后,车速便慢慢地开始下降,而车里的人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车。

    “我和携带重要装备的战斗人员先坐火车去总部,”燕皎也跳下火车,与先遣部队的众人交谈,“负责运输物资辎重的继续驾驶运载车,能赶在后天之前抵达城外就好。”

    “注意安全。”老军官拍了拍他的肩。

    “比起我们的安全,我更担心城里的人,”燕皑眺望着那座被高大隔离墙完全笼罩、却依旧在燃烧着烈焰的城市,“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222章 功不抵过(第三更)

    咚咚咚——

    “进。”

    上校推开门, 将手里的文件摆在了办公桌上,不过他的上司显然不是个能在桌子后面待住的人,这会儿正站在被暮光笼罩的窗边, 欣赏着不冻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繁忙。

    “少将军, 就在几分钟前,新军给我们发了一份电报,”上校终于还是忍不住先开口了,“他们说避难所很快就会取代旧军党成为联邦新的掌权者, 并且愿意把与当年远征军事件有关的人送过来, 任凭我们处置。”

    “所以呢?”布雷莎轻笑着反问道。

    “他们希望我们不要为了复仇继续发动战争,”上校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接着说下去, “我也认为眼下没有合适的理由再挑起战斗了,叛军的名誉本来就不好, 万一被废土的幸存者集体抵制就不好了。”

    “不, 原来的理由依旧好用, ”布雷莎把咖啡杯放在桌子上,用食指敲了敲那份文件, “就当我们没收到过这份电报。”

    “可……这场战争并不是非打不可。”

    “当然不是,”布雷莎坐在皮椅上, 挂上她那标志性的奸商微笑,“我们为什么索要那几个港口?不就是因为离木材、皮草的原产地更近, 运输更方便嘛,但如果愿意为不冻港修一条铁路, 效果也是一样的。”

    “所以?”

    “所以必须打!”布雷莎一拍桌子, “都是趁火打劫,抢谁都是一样的, 不给避难所的人施压一下,他们可不会心甘情愿的给我们出钱修铁路。”

    “那万一对方要硬刚到底,我们也会蒙受不必要的损失。”

    “谁让你跟他打到底了,”布雷莎摆手示意他安静,让自己先把话说完,“联邦刚打完一场新内战,没有精力一上来就硬气得很,我们让舰队在海域边界转几圈,吓唬他们一下;等对面真开始做战斗准备了,我们再把电报掏出来,就说通讯系统出故障了,一切都是误会,还能接着谈一下未来的合作事宜。”

    “您要跟联邦合作?”上校显然更关注最后一句。

    “不然呢,难不成你真打算跟他们打一辈子静坐战?”布雷莎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你是个军人,但我是个商人,何况我们都很清楚复仇只是一个好用的借口,但它不能是真的,因为我们都承受不了这么大的代价。”

    上校当然很清楚,应该说叛军的大多数人都很清楚,这么多年来叛军打着复仇的旗号,其实都是为了侵夺联邦在废土的利益,而士兵们也乐得这种结果,在愈加上升的生活质量面前,早就没人傻傻地做着复仇梦了。

    但真到了戳破这层谎言的时刻,上校的内心还是五味杂陈。

    “以前我们拒绝合作,一是双方的实力不对等,二来旧军党也信不过,但经历了两次内乱的联邦已经不是废土唯一的救世主了,而武力夺权的避难所也亟需树立自己的诚信,南方的家伙们近来愈发不安,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条件了。”

    “明白了,我会按您的要求去执行。”

    吱嘎——

    独眼推开安全屋的门,环视着惶恐不安的土匪们,很明显,如今的局面早已不是他能操控的了,而从没见过这种局面的土匪们也陷入了恐惧和迷茫,六神无主地等着老大指点。

    “一群胆小鬼,”独眼瞪了他们一眼,然后走到那个正在操纵电脑的手下身后,“怎么样,查到有用的信息了吗?”

    “有一些,但不多,”手下挪开盯着屏幕的视线,“新军和避难所都冲破了联邦的外部阻碍,应该很快就能到总部,但我们无法确定他们具体的抵达时间。”

    “他们的兵力?”

    “新军算上工兵和后勤差不多有两万了,避难所隔得太远,只有千余人的先遣部队能及时赶到;其实守城的也有近万人,加上隔离墙和格纳库的机械战士,正常情况下未必会输,可现在这个局势……”

    独眼挑开厚窗帘,向外面瞥了一眼,由于城内的能源系统瘫痪,外城区除了军营都已失去管束能力了,内城区倒是还有备用能源,但大火迟迟无法扑灭,民众对旧军党的不满也达到了顶点,维持秩序就已经成为难以解决的大问题了。

    “我听说向璈和隔离墙的守军打起来了?”

    “是,那帮守军坚持不肯打开城门让民众离开,向璈就和他们起了冲突,不过守军人多势众又据守着隔离墙,情况可不太乐观。”

    “白孚去哪儿了?”

    “情报部离开时没能抓走她,后面的下落就不知道了,但有人目击到有一辆特殊的车去了北极科研基地。”

    “北极科研基地?”独眼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我记得那地方在北边?”

    “对,在东北角的一片大空地上,因为那地方离海很近,冬天受海风影响会大规模降雪,普通民众都不愿意搬到那边去住,于是就被联邦圈出来搞各种大型试验。”

    “我记得格纳库也在最北边,”得到手下肯定的答复后,独眼迅速有了一个新想法,“还能不能联系上那个叛徒?”

    “雪鸮?可以,他刚才还入侵过情报部的信息库,似乎是笃定了联邦没精力抓他,他连一点儿掩饰措施都没用,我们可以直接联系上他。”

    “联!”独眼敲了下桌子。

    几分钟后,连接着电脑的通讯器先是响起了一阵杂音,随后便是一个算不上很熟悉的声音传来,“海豹?还是独眼?”

    “你不也是叛徒吗?何必对我如此刻薄,”独眼丝毫不在乎他的嘲弄,“我只是想和你谈谈。”

    “叛徒?哈哈,五年前我的亲人朋友几乎被屠杀殆尽,我可从来就不是旧军党的人,”雪鸮反而对独眼的称呼很在意,“倒是你,在几个势力中反复横跳,终于也有无路可走的一天吧?”

    “看来你什么都知道了。”独眼略微有点儿咬牙切齿了。

    “我当然知道,独角鲸已经把你的所作所为都上报给了高层,你现在和反抗军一样,都是格杀勿论的级别,”雪鸮丝毫不掩饰自己对独眼的鄙夷,“你在旧军党那里待不下去,又联系不上向璈,所以就想从我这里得到一张赦免书~”

    “我是个土匪,一切当然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那你又为什么会成为土匪呢?”

    “因为我的父母被人杀了,我为了生存只能加入其他土匪。”独眼的语气异常平静,似乎只是在叙述一件很平常的事。

    “那你会原谅杀你父母的人吗?”

    独眼不傻,心里很清楚他的弦外之音是什么——不是所有过错都可以被抵消,有些人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得到宽恕。

    “我可以帮你们炸掉格纳库,这会极大地减少你们攻城时的伤亡……”

    “没用的,因为你求错人了,”雪鸮这次已经是毫不克制地大笑了,“我和你一样,都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我甚至敢向你保证,等燕皑带人占领了联邦,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我的脑袋砍了。”

    独眼的确愣住了,他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的答案。

    “因为当初怂恿联邦进攻避难所的人就是我,如果伊莱瓦不死,废土的家伙们就绝对不会进攻联邦,所以我必须想办法弄死她,再把避难所逼入绝境,才有可能施展我的复仇计划!”

    嘟——嘟——嘟——

    “好吧,我居然被一个疯子摆了一道,”挂断了通讯,独眼也头疼地揉起了太阳穴,“不过他说的对,新联邦大概率不会容许一个多次叛变的土匪头子留在内部了。”

    “那老大,我们岂不是只能等死了。”

    “谁说的!”独眼往那个快哭出来的土匪头上砸了一拳,“把炸药拿出来,我们还有正经事没做呢。”

    “可是老大,那人都说了我们炸掉格纳库也不可能得到原谅啊。”

    “我又不是做给他们看的,”独眼清点了偷出来的炸/药数量,至少足够把隔离墙炸开一个口子了,“你们几个,跟我去格纳库安置炸药;其他人去城里恢复你们的老本行——抢劫,半个小时后去跟我们汇合。”

    “抢劫?”

    “笨啊,逃跑不需要物资吗?”独眼又给他脑袋来了一拳,“格纳库是和北段的隔离墙相连的,而北墙后面就是海崖,向璈那次不就是跳海逃生的嘛,不过我们会搞来一艘船,然后离这个是非之地远一点儿。”

    “那直接炸隔离墙不好吗?格纳库肯定会有很多守卫的。”土匪还是对不上老大的脑回路。

    “既然有能力,那就给这片土地的新主人一个顺水人情,”独眼对未来倒还挺乐观的,“说不定日后还有机会回来呢~”

    “可是老大,”另一个土匪提问道,“路上都被旧军党的人堵上了,我们强闯会被攻击的。”

    独眼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正在角落里玩毛绒小熊的小女孩,对方显然还不理解周围发生了什么,孤单地等着白孚把她接回去。

    “别忘了,这可是联邦走了狗屎运才搞出来的完美免疫体,”独眼轻轻一拽,就把小女孩整个提了起来,“把她放在最前面当人质,我到要看看,那群高层的走狗有没有胆子开枪!”

    第223章 前夜

    “主席……”

    又一次见面时, 部长几乎无法掩饰自己的心虚了,事情走到这个地步,情报部无疑是责任最大的那一个, 而那几个叛徒更是全部出于自己手下。

    “你坐下, ”主席却没有意料中的怒火,他摘下了帽子,摸了两下半白的头发,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好消息, 还是坏消息?”

    “都有,”部长没有按他的话坐下,只是谨慎地递上了一份报告, 上面的字很少,但寥寥几行反而愈加凸显了局势的危机, “我们确认了‘捕鲸人’已死的消息, 也找到了那几个一直在内部搞破坏的家伙。”

    “你汇报过了。”主席甚至没兴趣扫一眼报告。

    “这是最终份的总结。”

    “……没有好消息可以不汇报, ”主席浑浊的眼神暗了一下,他颤颤巍巍地拿起那张薄得令人不安的报告, 却依旧没有把视线放在上面,反而接着问道, “坏消息呢?”

    “油气井的火势扩散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遏制,但短时间内依旧难以扑灭, ”部长不再避重就轻,先提起了眼下最紧迫的事, “我们从城外运了大量的雪进来, 可仍旧是杯水车薪,或许想在战斗前熄灭大火, 只能指望老天的恩赐了。”

    “能调的人都调过去了?”

    “除了守城军,所有政府人员都被下了命令,但总部没有储备足够的消防沙,即使人手堆上去了,也不过是徒增伤亡,从起火到傍晚六点,光是救火员就牺牲了几百个,其余伤亡人数暂时无法统计。”

    “嗯,城里的秩序,还有控制住的可能吗?”

    “这个……警局那边给的回复很模棱两可,但仅按照我们所能看到的,就有许多商铺和仓库被暴力砸开,给予逃亡的民众将他们所能带走的全部洗劫一空,并聚集在各城门处要求放行,其中一个出口还爆发了严重的暴力事件。”

    换言之,联邦自己的民众都不再信任旧军党了,除非动用武力,否则没人会再听从广播里的要求。

    “敌人的军队明天就到?”

    “不出意外的话,新军和避难所会在明天凌晨前后脚抵达,能这么顺利的通过控制区,说明我们的人同样不再抱有胜利的信心了。”

    “今天下午,我召开了一次全体会议,”主席没有对部长的汇报做出点评,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或者说这本来都属于同一件事,“军方总司令告诉我,我们在附近还有数万军队,一周之内就可以调回来。”

    “要坚守?”部长试探性地提了一句。

    “不,他建议我们撤退,”主席的脸上笼罩着厚重的阴霾,“如今的交战点只能是总部,但几万人在这里打围城战,就算赢了也是元气大伤,而叛军又在一旁虎视眈眈,所以他建议我们逃,带着那几万还支持我们的人去废土重建基地,或许可以像工兵团一样在几年之后打回来。”

    “主席,恕我直言,”部长的语气分外小心,但说出来的话却很是大胆,“那几万人还忠于我们正是因为我们还是总部的控制者,如果逃走了,他们马上就会倒戈投降;工兵团还能回来时因为有人愿意为了信念在废土上坚持数年,但我们手下有这样的人吗?”

    主席知道他是对的,旧军党本来就是个为了野心和利益才聚集起来的团伙,唯一的结局只会是树倒猢狲散,司令要逃走是因为作为当年的主谋之一,燕皑等人入城后绝对不会放过他,而不是他真有东山再起的雄心壮志。

    “守住总部是唯一可能获胜的手段,但我们不能拖得太久,”部长恳切地跟他对视,“主席,该把能动用的秘密武器全拿出来了!”

    “可是,我们以后……”

    “以后的事以后再考虑,如果这一次输了,我们只会死无葬身之地啊!”

    “让我自己再想一会儿吧,”主席没有表明态度,只是将空洞的眼神固定在纸面上,“也许,我们当初就不该那么做……”

    部长不再说什么,他转身离开了主席办公室,迈着不符合他身份的慌乱步伐飞快出了总部大楼,公路的对面停着一辆十分低调的民用黑色轿车,驾驶座上的女性见他出来,便把车窗摇下了一条很小的缝隙。

    “没人看到吧?”部长步履匆匆地上了轿车。

    “当然。”驾驶座上的女人头也不回,“您的家人和行李都在后面的车上。”

    “很好,独角鲸,还是你办事比较稳妥,”部长终于松了口气,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慢慢地擦拭额头的细汗,“从东南角的小路出城,记得开稳一点儿,别被人看出来了。”

    “部长,您就放心吧,”独角鲸吹了声口哨,然后启动了轿车,“等主席发现我们失踪,至少也是天亮之后了。”

    砰砰砰——砰砰——

    最后一丝暮光沉下,这座电力供应枯竭的城市很快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向璈窝在砖墙的犄角旮旯里,摸索着将电子瞄具换成了红外夜视仪,准备将战斗进行到深夜。

    目之所及之处依旧被大火吞没,作为黑暗中唯一能发出光热的存在,它却不能让人感觉到丝毫的温暖,只有炼狱般的恐惧让人们不惜放弃家园也要离开,而固执的守城者们偏偏不肯打开一条生路。

    “我必须……必须帮大家争取到一条出城的道路,”向璈抹掉脸上血水和汗水的混合物,“必须!”

    她的子弹已经不多了,但隔离墙上的守军却好似无穷无尽一般,这群家伙宁肯死在城墙上也不愿放其他人一条生路,向璈不知道为什么,但她知道该如何让敌人消失。

    “喂,你不是想当救世主吗?”城墙上的人找不见向璈,便开始用喇叭朝她喊话,“我们已经调来了重型武器,立刻放下武器投降!否则,就让城门下的这些平民为你陪葬!”

    向璈无法抬头验证真假,她知道对面藏了狙击手,只要自己一露头,被干掉就是一眨眼的事。

    但她同样不能坐视不理,突然换成这种态度,意味着联邦的状况已经差到不能再差,而城里的旧军党人也准备狗急跳墙了,这时任何丧心病狂的事他们都干得出来,绝对不会是一句唬人的空话。

    “我数五个数,再不出来,我就动手啦!”

    向璈握紧了手中的枪,手指却不断从扳机上滑落。

    “五!”

    墙头上响起搬运重物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听不真切。

    “四!”

    街道上的人群也开始四散躲避,然而附近并没有太多可供躲避的位置,为了争夺一处掩体,混乱再次爆发。

    “三!”

    “我……”

    “二!”

    吧嗒——

    向璈刚要站起来,一滴冰凉的液珠就落在了她的鼻尖上,她伸出手,更多冰凉的液体跌落在了她的掌心中,其中混杂着纯白色的雪花和半透明的小冰粒,但更多的仍是略显浑浊的液体。

    这个春天的第一场大雨,以伴随着雪和冰粒这种不纯粹的方式降临在这片饱经摧残的大地上,在所有人都无法看见的黑暗中送来了无声的希望。

    大火很快发出了阵阵刺耳的“滋滋”声,它不甘地在一片冰冷中剧烈地挣扎,吐出更多有毒的、足以遮天蔽日的烟雾,它们逐渐将大火本身的火光也吞下,一点又一点,直到人们的视野中再没有一丝光亮。

    叮铃铃!叮铃铃!

    明明是该值得欣喜的时刻,但一道讨厌的铃声出现在了向璈的身边,她将视线转过去,发现是路对面的公共电话在响,虽然不知道这玩意儿为什么还能用,但直觉告诉向璈这是打给自己的,于是她从掩体后面爬了过去,然后接听。

    “很高兴你还活着,但我们的努力似乎要白费了。”

    “雪鸮?”向璈的语气顿时充满了不快,“你还好意思联系我!”

    “我也不想,但装原油的钢瓶和剩下的CL-20可都在你那里,我总得拿回来吧?”

    “你又想干什么?”

    “如果暴雨整夜不停,那火灾几乎不用联邦出手就完全熄灭了,”雪鸮的话里有一种残忍的不甘,“到时让旧军党重新组织起来,明天又会是一场痛苦的攻城战。”

    “你还想让战争继续!”

    “不然呢?我猜这会儿外面的人应该都被吸引过来了,既然战斗不可避免,那就让它变得简单一些,我不希望避难所伤亡太甚,你也不希望继续有无辜民众损伤,速战速决是双赢的选择,你为什么要拒绝我呢~”

    向璈努力让自己保持理智,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你想怎么做?”

    “守军还在坚持无非就是觉得旧军党还可能赢,我直接去炸了总部大楼,看他们还有没有坚持下去的底气。”

    向璈不在乎雪鸮的计划能不能成功,反正总部大楼都是旧军党的人,死不死的和她也没关系,她现在更关心城内的武装人员会不会再采取激烈措施,以及白孚到底去了哪里?

    “我们去三号大街拐角的集中邮箱附近见面,”向璈记起独眼提到过的地址,虽然她也不确定那家伙会不会守信用,“刚好我也有事情要处理,我们交换完东西后就各自行动吧。”

    “好,回头见。”

    向璈挂断了电话,借助复杂的建筑群悄悄离开了。

    “上尉,”隔离墙上的守军士兵忽然看不到敌人的身影了,连忙跑去找上级反馈,“那家伙好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我们还要攻击吗?”

    “废话,当然不用,”上尉刚接了一个通讯,脸上的神色不太好看,“北边的格纳库被人给炸开了,袭击者想走海路逃离,上头让我立刻带一部分人过去追捕。”

    “那这边?”

    “继续盯着,那人要是再回来就格杀勿论,但是没回来就当无事发生,”上尉用手指戳了戳士兵的脑门,“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防范外来的进攻者,打起精神点儿,要是一时疏忽坏了大局,小心你的脑袋!”

    “是!”

    第224章 最后通牒

    深夜的邮箱附近一个人的踪影都没有, 向璈默默走到街边,把装炸/药的铁盒子和钢瓶一起放在路灯下,然后靠在漆黑的墙角下闭目养神。

    “真累了的话可以找个地方休息, ”路灯下很快就有取东西的人过来, “我记得一整天都没合过眼了。”

    “大可不必假惺惺地关心我,”向璈甚至不打算看他一眼,“你们的事我不想掺和了。”

    “哈,是吗?”雪鸮拎起地上的大铁盒子, “我来的路上看到有不少旧军党的人从核心区跑出来, 至于他们是想趁乱逃命还是另有所谋,我可就不知道了~”

    向璈既不睁眼也不回话,讨了个没趣儿的雪鸮也不在多说, 转身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又安静地过了一会儿, 她才起身走向邮箱, 开始挨个摸索每一处可以藏线索的缝隙。

    “独眼这个混蛋, 不会什么都没给我放吧?”找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的向璈抱怨起来,最后狠狠地敲了一下邮箱的铁皮壳子, “我就知道信不过他!”

    “大姐姐,你在找东西吗?”

    一个稚嫩的声音忽然在一旁响起, 向璈被吓了一跳,连忙掏出枪瞄准声音发出的黑暗角落, 然后缓缓走入她视野的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孩,怀中抱着一只略微掉色的毛绒熊, 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看向她。

    “你怀里的熊?”向璈总觉得它的样子很眼熟。

    “哦, 是另一个姐姐给我的,她还给我买了很多好吃的, ”小女孩似乎并不害怕向璈,尽管此时的她满身是血,手里还拿着一把枪管尚有余热的危险武器,“她一直在找另一个失踪的大姐姐,那个人是你吗?”

    向璈的注意却一直在后半句上,她收起枪,走到小女孩面前蹲下,让双方的视线尽可能处于同一水平线上,“白孚……在找我?”

    “对呀,怪姐姐一直都很担心你,不过我问她为什么不主动去找你时,她却说自己会给你带来危险;但她去了北边的那个大研究所,问了好多怎么能把你送回家的办法……大姐姐,你的家不在这里吗?”

    “她在哪儿?”向璈一着急抓住了小女孩的衣袖。

    “唔,把我留在这里的大哥哥说她大概回了那个大研究所,”小女孩这会儿有点怕她了,“可我一个人不敢回去,你能带我去找她吗?”

    “当然,我们现在就走,”向璈把小女孩举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脖子上,“这个笨蛋,我不是让她不要再管我的事了吗!”

    “你很生气吗?”小女孩捕捉到了她古怪的、无处安放的情绪。

    “不,我很担心她,我只是……”向璈忽然发现自己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想法,更无法像一个孩子诉说这种摸不清的感情,干脆嘟囔了一声,“你就当大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吧。”

    “哦~”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对了,你为什么会跟她分开,”向璈将话题转回了眼下的危机上,“还有,把你送到这里的大哥哥是谁?”

    “是一个只长了一只眼睛的怪人,虽然他对我很凶,但没有做伤害我的事,”小女孩略微思索了一下,“是他把我从大姐姐身边带走的,说他们要去找什么人。”

    “捕鲸人?”向璈下意识地联想到了。

    “对,就是这个名字,不过我也不知道他们找到了没,也不知道怪姐姐为什么突然要回那个大研究所。”

    “没事,我们很快就会知道,”向璈飞快地奔跑在无人的街道上,“等着我!”

    砰砰——砰砰——

    “行了,那帮狗杂种早就跑远了,别浪费子弹,”守城的军官拦下士兵,“还是赶快去检查损失吧。”

    士兵内心怕上司会继续追责,先是担惊受怕地盯着军官看了一会儿,见他真的没有进一步训斥的打算,才急忙拔腿跑下了隔离墙上层。

    “团长,”从城门赶过来援助的上尉也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走到军官身边请示道,“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这群土匪走远了就不会再回来了,我们也犯不着为了他们追出去几千里,”团长的情绪倒还平稳,也可能是如今的局势愤怒也没意义了,“甚至在马上就要爆发的战斗面前,格纳库被炸了也算还能接受的事。”

    “这可是上头嘱咐了几十次的重要武器,我们……”

    “上头都自身难保了,你还指望他们来惩罚谁?”团长冷笑了一声,但很快就收敛了神色,“再说了,没有机器人就不能打了吗?这么多年来的战斗不都是靠着人类士兵取胜的吗!关键是要□□住大家的士气,如果有更多人借此叛逃,才是真的没了希望。”

    “我知道了。”

    滋滋——滋滋——

    城中央忽然响起一阵吵闹的杂音,马上,所有人的注意都被吸引了过去,无论是守城的士兵还是逃亡的民众。

    “是中央广播,奇怪,怎么会在半夜响这玩意儿?”

    上尉好奇地趴在城墙上侧耳倾听,而一旁的团长则变了变脸色,心中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还留在城中的诸位,”不同于往日一股官腔味的广播音,这次的声音充满了戏谑和威胁,“无论你们是旧军党的走狗,还是久居此地的普通民众,亦或是心怀不轨、想趁乱捞上一笔的投机者们,过去的生活都将在今晚结束了。”

    “是雪鸮的声音,”听到广播的向璈也逐渐放缓了脚步,和小女孩一起仰起头望向远方,“他不是说要去炸总部大楼吗?怎么才没过多久就控制了广播中心?”

    “你们所指望的高层们,主席、司令和部长一类的高官也好,掌握着精良武器的防卫团也罢,都已经抛弃了他们长期控制的核心区,到外面的世界逃命去了!”

    刹那间,愤怒和颓丧瞬间在城市的许多个地方扩散开,唾骂、欢呼和惶恐混杂在一起,即使再强的暴雨也无法完全掩盖住。

    “守城的士兵们,如果你们还想捡一条命回去,就立刻放下武器,打开城门,准备投降!要是你们胆敢耍小心思,等明天一早新军入城,就全部格杀勿论!”

    “至于与当年政变无关的普通人,事后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但你们最好尽快回家或出城躲避,炮火无情,要是误伤可就不好了。”

    团长眯起眼睛眺望城外,一言不发地思索着什么,过了很久他才走到上尉身边耳语了几句话,然后快步离开了早已残破不堪的北段隔离墙。

    “旧军党的高层弃城逃跑了?”

    向璈脑子略微开始发蒙,以目前的状况来看,固守着隔离墙的守军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外面也应该有可以支援的部队,按理说通讯有没有断绝,不应该就这么投降跑路。

    再说了,就算大势已去,你好歹也应该挣扎一下吧?至少消耗一下避难所的实力,毕竟从以往的经验来看,这群人可不像是会为大局着想的,临死前再恶心大家一把才是最合理的发展方向。

    “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一再思考过后,向璈再次加快了前进的步伐,“我想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另一边,进入封闭状态的北极科研基地内。

    “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高官摇了摇头,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看来旧军党对我们的渗透远比预料之中的要可怕,只是他们既然有如此的控制力,为什么会溃败得如此迅速?”

    “我想是为了利益走到一起的人,也会很快因为利益而分开,”老教授坐在一旁回答道,“况且信任关系崩塌后,没人再想为了无关紧要的上司卖命了,联邦也逐渐失去了往日的战斗意志。”

    两个旧时代的老家伙你一言我一语,从现在有一点点聊到了过去,白孚和小狼叹了口气,决定退出这场跟自己无关的对话,去外面看一下情况如何了。

    “我们能控制的防御系统都启动了,那些能被中央远程遥控的也都拆掉了,”那个长相很吓人的大个子保安却是为数不多愿意留下来保护这里的人,“能战斗的人不多,但能撑一会儿是一会儿。”

    “嗯,多谢你了,”白孚点了点头,也在擦拭自己的卡/宾枪,“我也会一起参加战斗的。”

    城内的人不知道的是,旧军党离开核心区后并没有逃走,而是集体涌向了北极科研基地,而基地内大量恐惧战斗的人都离开了,加上位置过于偏僻和通讯系统的损坏,只有白孚等人留在这里守卫。

    “我们暂时还不知道敌人的意图,但基地内留存了大量关于辐射的研究成果,绝对不能被旧军党破坏和带走,”白孚没有应敌经验,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准备,只好说了些鼓舞士气的话,“就当是为了人类的未来战斗吧!”

    “嗷呜——”小狼配合地当起了气氛组。

    “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有人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明天早上,”白孚本该说等到新军入城,但眼下的人们显然更需要一个确切的时间,“到时守军忙着战斗,我们发射信号弹也不会把他们引过来。”

    “我觉得现在也不会,”那人又提了一句,“旧军党还控制着全城通讯,如果守军可以来支援,他们早就发信息了。”

    “可能……他们也觉得这不是件光荣的事吧?”

    白孚肉眼可见地结巴了起来,其实她根本就不知道如今是什么状况,而她所鼓舞的对象是一群刚拿到武器还不到半个小时的科研人员,在完全不知道敌人为什么而来的情况下保护一堆数据和文件。

    没几个人相信他们会赢,包括她自己。

    “现在发求救信号又有谁会来救我们?”最终还是大个子保安替白孚解了围,“除了信任避难所和新军,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团结自保,不然你们为什么不跟着那群软骨头一起跑路呢!”

    大概是保安的训斥刺激了众人的自尊心,他们不再抱怨,但脸上依旧没有多少振奋。

    白孚也只能摇了摇头,她登上天文台,走到巨大的空窗面前,本该用于观测天空的设备如今都改造成了临时的侦察装备,她随手拿起一个,望向了金属围墙外的道路。

    敌人,来了。

    第225章 朋友,敌人

    当燕皑来到总部时, 看到的却是一个分外诡异的场面。

    隔离墙的十六处大门全部洞开着,却既不是献城投降也不是空城计,守城的旧军士兵全部端着枪站在墙头上, 齐刷刷地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有警惕,但没有很强的攻击欲望。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从门内走出,手中端着一个外表和常规款没什么两样的通讯器,提示灯显示当前处于正在通讯的状态, 燕皑心中觉得奇怪, 但还是结果通讯器听了一下。

    “燕皑,你来了是吗?”通讯对面是雪鸮的声音,“立刻来总部大楼一趟, 现在的情况有些复杂,需要当面商讨才能说清。”

    几分钟后, 总部大楼的司令指挥室内。

    “北极科研基地被挟持了?”

    “确切地说, 是情况不明, 由于通讯系统受到了极大的破坏,我们暂时无法掌握内部的具体战况, ”雪鸮调出所有与科研基地有关的频道和监控,均显示为损坏状态, “但可以肯定的是,防守方绝对不占优势, 甚至可以说是命悬一线。”

    “我们必须采取措施救人!”向璈也出现在了这里,旁边还坐着一个正在吃糖的小女孩, “但里面的情况很乱, 不能直接派大军包围强攻。”

    “隔离墙上的守军是什么情况?”燕皑还没搞清楚状况。

    “观望派,据说旧军党还藏了一件秘密武器, 所以守军打算等等看我们之间谁会获胜,他们再决定是继续战斗还是投降。”

    “你们就这么放任他们守着?”

    “这是谈判一夜后的结果,”这次回答的人是向璈,“也是为了避免伤亡扩大化。”

    燕皑扫过面前两人的表情,雪鸮脸上没多少胜利的喜悦,反倒有那么点儿没能如愿的不甘心;而向璈则是满身难以遮掩的疲惫,估计是为了争取到目前这个结果做了不少努力。

    “我们先过去看一眼吧,”燕皑并没有什么头绪,至少单凭语言描述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对策,“反正早晚要去现场,调查一下再决定对策吧。”

    向璈和雪鸮各怀心思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地答道:“好。”

    砰!砰!砰!

    弹壳在脚下堆积成了一个小山,甚至隐隐有没过脚腕的趋势,白孚的手腕和肩膀都被后坐力折磨得红肿疼痛,胳膊上有血,但很快就和衣服混在了一起,并凝固成一块暗红色的硬物。

    双方的实力差距还是太大了,研究基地里的这群没拿过枪的科研人员很快就败下阵来,保安那种勉强能打的也早在第一轮交锋中就被敌人重点抹除了,仅仅半个晚上过后,高大坚硬的金属围墙就成了一堆废铁,旧军党占领了院子,并稳定地向研究所室内推进。

    此时的白孚正守在门口的一个拐角边,这里是一个难得的天然死角,外面的敌人无论如何也打不到她,而她只要一扭头就能看到试图冲进来的敌军士兵,只是这种死角只能容纳她一个人,其余的同伴都成了敌人练手的活靶子。

    “怎么样了?”老教授匍匐到二楼大厅的玻璃围栏后面,小声地和白孚喊话。

    “我还能再撑一会儿,”白孚也小声回答他,“求救信号弹发射出去了吗?”

    “发射了,但我想现在外面的人也很难来救援了,”老教授的想法明显要悲观不少,“旧军党的人已经冲进了内部,并控制了所有进入通道,救援队无论是强攻还是智取都很困难了。”

    “那也要坚持一下,”白孚击倒两个试图靠近的士兵,“况且向璈也在外面,我相信她会有办法的!”

    “也许吧……小心面前!”

    咣啷——

    一个军绿色的小钢瓶猛地被扔了进来,白孚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小狼就突然躬身跃起,用粗壮的尾巴将钢瓶搭了回去,下一秒,敌方的阵地闪现出了一束刺眼的白光,附加吵得让人耳鸣的巨大噪音。

    “这好像是……震撼弹?”白孚摸了摸小狼的脑袋,“干得漂亮!”

    然而喜悦没能持续几秒,一个巨大的金属盾牌便从强光中冲出,以前所未有的巨大力量撞开了脆弱的大门,旋即将还没反应过来的白孚和小狼掀翻在地。

    “大致情况都看到了吧?”

    北极科研基地斜对面的一栋高楼顶部,雪鸮正用遥控器控制着一架小型无人机进行观察,并将得到的画面传到身前的屏幕上。

    “旧军党的人已经占领了多个建筑,并且跟里面的科研人员混在了一起,”燕皑用手指在屏幕上比划着,“我们无法短时间内将他们两拨人分离,而且谁也无法保证敌方会不会采取什么过激措施。”

    “我有一个计划,”雪鸮放下遥控器,加入了几人的讨论中,“要不要听一下?”

    向璈瞬间警惕起来,用十分不善的目光打量着他,但雪鸮对此毫不在意,反而自顾自地说下去道:“旧军党的骨干都躲进北极科研基地了,估计是早就在为这一天做准备,我想除了反击用的秘密武器,他们肯定还会有一些便于逃跑的设施。”

    “你想说什么?”向璈打断了他。

    “不过我也早有准备,”雪鸮不理会向璈的反应,他掏出一个迷你遥控器,微笑着递到燕皑的手中,“发射中心的控制台已经被我骇入了,那里有一颗导弹,一颗能摧毁基地内一切活物的超级导弹,只要按下这个发射键,五年的闹剧就此结束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燕皑也有些不明所以,他接过遥控器,却并没有按下去的意思,“我们不是来救人的吗?”

    “救谁?那帮人可是为旧军党做了不少秘密实验,难道你真的要牺牲我们的人去救几个帮凶吗?”雪鸮眼中闪过一丝凶恶的光,“再说了,昨晚逃出来的科学家也不在少数,我们已经找到了他们的坐标,有了部分人,净化行动的研究照样能正常推行。”

    “可是……”

    “够了!”

    一声怒喝打断了二人无意义的争辩,他们扭过头,只见忍无可忍的向璈后退两步,先是用问询的眼光在燕皑身上扫了几下,然后又决然地等着雪鸮,“你到底想做什么?”

    “让旧军党的高层全部死无葬身之地,”雪鸮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坦然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本来就和工兵团的人没什么关系,五年前的政变夺走了我身边的一切,我才决心帮他们当一个内奸,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仇,只要能让旧军党的人全部死光,付出什么代价都无所谓!”

    “你倒是诚实,”向璈忽然掏出两把枪,一把指向雪鸮,另一把指向燕皑,“看看我们都找了些什么队友,这场战斗到底是为了什么?夺权,还是复仇?”

    “至少联邦有了一个更好的结局,”雪鸮同样用枪指着向璈,但目光却投向了燕皑,“不是吗?”

    “燕皑!”

    “燕皑,想清楚,是谁把联邦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的!只有彻底消灭他们,改变现有的一切,才有可能得到一个新世界——无论是过去的人期望的,还是现在的人想要的。”

    “别听他的!科研基地里不只有旧军党的余孽,幸存者们耗费近三十年才研究出的心血也都在里面,炸毁那里,你能保证大家还能扛得过下一个三十年吗?”

    “你只是在担心你的小跟班而已。”

    向璈的表情忽地松动了一丝,她努力维系住眼下的情绪,然后用不怎么有说服力的语气回应道:“不,至少不只是这样!”

    “别再说了……”燕皑站到二人之间,将他们的枪口轻轻拨下,他的神情略有恍惚,但至少语气还能保持一个决策者该有的平静,“我想我心里有答案了。”

    “燕皑!”

    “向璈,抱歉,但我要为副部报仇……”

    “你这个狗日的混账东西!”向璈出离愤怒了,无论是什么答复她都有心理准备,但她没想到燕皑会拿一个连他自己都不信的话来搪塞,“事情都走到这一刻了,你居然还想拿伊莱瓦当挡箭牌?!”

    “我……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但旧军党的高层必须死,”燕皑不再压着雪鸮手中的枪,只是单方面与向璈对视着,“如果他们还活着,外面就可能会多出另一个流亡政府,可联邦经不起无止境的内耗了。”

    “我以为你是来帮我的,我们都是这样以为的,”向璈收起了自己的枪,她知道这样的对峙不会有更好的结果了,“否则基地里的人为什么要坚持到天亮呢?投降,这不才是一群帮凶该有的行为吗?”

    “对不起,但我没有更好的选择。”

    吱——

    “大姐姐,”刚睡醒的小女孩不知怎么找到了这里,她躲在老旧的天台门后面,眨着眼睛好奇地打量这一幕,“你不是要带我去那个大研究所吗?怎么都过去一晚上了,我们还不出发。”

    “我们现在就走,”向璈走过去牵住她的手,视线却依然落在燕皑身上,“再给我二十分钟,我一个人试着把他们救出来,如果二十分钟后我也还没出来,你们采取什么措施我都不管了。”

    这次燕皑没再过问雪鸮的意见,就直接答应了下来。

    “我想没有二十分钟能给她浪费了,”目送着向璈和小女孩离开后,雪鸮冲着燕皑的背影吹了个口哨,“旧军党的人已经得手了。”

    “你说什么?”燕皑急忙转过身。

    没等雪鸮再说些什么,远处便响起了一阵地动山摇的响声,二人跑到天台的栏杆边眺望,只见原本已经坍塌成一片废墟的格纳库再度运行,在它的下方似乎还埋藏着比机械战士更可怕的东西。

    紧接着,大地撕裂,一个足以遮空蔽日的巨大黑影复苏了。

    第226章 底牌

    “吼——”

    格纳库的金属废墟猛地被顶开了, 在剧烈的晃动中,一双结构上与人类相像、皮肤却覆盖着粗糙骨质鳞甲的巨手抓住了两侧的隔离墙,墙上来不及撤离的士兵瞬间就被拍成了肉饼, 有人试图向那双巨手开枪, 可子弹连一丝痕迹都无法留下。

    “那是什么东西?”燕皑随手抓过一架望远镜。

    “基因工程的最终产物,”雪鸮以前就听说过不少风言风语,今天这一处也算是验证了以往的猜想了,“利用‘共生者’可以被辐射增强的这一特点, 再结合其他生物基因混合而成的终极辐射怪物。”

    正说着, 怪物再次咆哮着向上挣扎,这次它露出了一颗被金属盔甲完全包裹住的脑袋,和足足十几米宽的躯干, 如果按照人类的比例来估算这只怪物,那么它的身高至少有几十米以上了。

    “我们目前的武器不可能对付这种级别的怪物, ”燕皑很快就下了定论, “难怪旧军党还愿意拼死一搏, 这东西的确超出我们的应对能力了!”

    “不,别忘了我们还有什么, ”雪鸮指了指他手中的微型遥控器,“那颗导弹, 没有什么生物可以扛得住一发超级导弹,我们只需要调整一下方向, 就可以……”

    “不好了!”

    天台的门又一次被推开,一个避难所的传令员跑到燕皑身边, 用累到嘶哑的声音大声喊道:“不好了……一伙儿旧军党的精锐士兵重新占据了国防大厦, 还把我们守在那里的人都干掉了!”

    燕皑还没有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只是单纯为死去的同伴感到愤怒, 而雪鸮的脸色一僵,随即一把推开了挡在前面的二人,边冲向楼梯边说道:“这帮人早有预谋,导弹的控制台就在那里,如果他们锁死了启动装置,我们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你一个人要去哪儿?”

    “去解决这件事,”雪鸮连头也不回一下,“这是我筹备了这么久的计划,没有人能破坏它!”

    “吼——”

    怪物继续向上挣扎着,它的一条腿从大地的裂缝中拔了出来,然后重重地将一旁的小房子踩成了齑粉,挥舞着的巨手抓住了一根十几米长的钢筋,然后像把玩短棒一样在地面一扫,将逃亡路上的汽车轻松掀飞;另一只手则抓向了隔离墙上的炮塔,曾经令敌人恐惧不已的钢铁巨炮,下一秒就成了一块扭曲变形的废铁,像垃圾一样被随意地抛入大海。

    “可恶,”正在路上奔跑的向璈也看到了这个骇人的大家伙,“不能放任这个怪物继续搞破坏。”

    “可是它好吓人,”小女孩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生物,这比她做过的任何一个噩梦都要可怕,“我们不是应该找个地方躲起来,等超级英雄来救我们?”

    “这个世界可没有你故事里的英雄,”向璈放下小女孩,朝科研基地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就在前方不远的下一个岔路的尽头,而如果直走,就能刚好能抵达怪物所在的区域,“但轮到你来当英雄的时候了。”

    “我?”

    “嗯,”向璈在身上翻找了一下,递给小女孩一个强信号通讯器,和自己从没用过的那一盒汽油燃/烧弹,“去找白孚姐姐,然后把这些东西交给她,可以吗?”

    “那你呢?”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向璈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然后走向正前方直行的那条道路,“记得转告她,无论我有没有出事,她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我知道了!”小女孩懵懂地点了点头,转身小跑进了街道的拐角处。

    嘭——

    “呃啊……”白孚被巨大的盾牌压倒在了地上,身旁是一群手持武器的联邦士兵,她尽量偏过头,看到二楼的老教授也被绑了起来,主席和其他几个高层去某个房间启动了一个不明装置,而其他士兵仍在各个房间抓捕不肯投降的人。

    “嗷呜~”

    “小狼……”

    小狼被两个人合力按在了地上,其中一个人拿着一捆黑色的厚胶布,正试图把小狼的嘴一圈圈缠起来,不甘认输的小狼还在尝试奋力反抗,但得到的只有更严厉的呵斥与攻击。

    “放开它,”白孚试图起身挣扎,但手持盾牌的壮汉只稍微一用力,就压得她喘不上气来,再加点儿力气,脆弱的肋骨甚至响起了微弱的咔咔声,而白孚也被憋得脸色紫青,“咳咳……”

    “别挣扎了,”一旁的士兵对白孚发出了轻蔑的嘲笑,“就你这点儿本事还想跟我们作对?别做梦了~”

    “是吗……”白孚也不甘示弱地回嘴,“你们要是真那么厉害,也不至于……被赶到这里当缩头乌龟吧?”

    “闭嘴!”

    脑袋突然有一种被钝器砸过的感觉,先是一种近乎麻木的眩晕感,慢慢的,疼痛从头盖骨的下方缓缓扩散开,同时一股温热的粘稠液体从脑袋顶部缓缓流出,散发着一股略微发甜的淡腥味。

    白孚不再还嘴了,但依然用敌视的目光盯着士兵,而那士兵见她完全不被自己的威慑影响,反而心虚地挪开了脚步,假装从未看到过这里还有一个人。

    而白孚也明白嘴上逞强没有意义,可她的力量确实太渺小了,脑子也因为缺氧卡壳似地转不起来,只好不停地在盾牌下调整姿势,好歹让胸腔不被压得那么难受。

    外面的援兵还有多久才能赶来?白孚心里也没底,但外面混乱的战斗声和惨叫声总给她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不确定自己的求助到底有没有作用,万一总部的新主人无暇关心这块偏僻的土地发生了什么,自己也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哈——你们放开她!”

    一个稚嫩的声音忽然出现在门口,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声音,白孚将头偏向另一侧,从窗外的火焰推断应该是有燃/烧瓶炸开了,但这股火势比自己之前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也更加难以被扑灭。

    “咳咳,这是什么东……啊——”

    忽然间,外面的士兵一齐发出了凄惨的叫声,白孚觉得他们应该不至于没带防火毯,于是努力抬头让自己看得更清晰些,然而还没等她弄清楚发生了什么,自己面前的壮汉忽然开始吐血,脸上的皮肤也逐渐变了颜色。

    “见鬼,这地方为什么会有辐射啊!”

    辐射?

    虽然不知道是谁搞的鬼,但白孚知道自己的主场到了,她用上吃奶的力气把壮汉推倒在地,然后夺过盾牌冲到门口大喊道:“别再放辐射了,里面还有活着的自己人!”

    “怪姐姐?”

    “这个声音是?”白孚用盾牌顶着火焰冲到了门口,发现砖墙的后面正是小女孩,她身边摆着几个没用过的汽油燃/烧瓶,手里则抓着一把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辐射结晶。

    “这是我以前偷偷拿来吓唬别人的,”小女孩骄傲地叉起了腰,“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玩儿?”

    “小祖宗,别玩儿了,”白孚赶紧把她身边的危险物品都收到自己手上,“研究所里还有一堆敌方的士兵呢,怎么还是赶紧想办法救人吧!”

    “在那里,干掉她们!”

    砰砰——砰砰砰——

    “糟糕,还是被盯上了,”白孚拉着小女孩躲到盾牌后面,她的枪丢在大厅里了,现在根本没有一点儿反击的手段,“搞什么鬼,难不成要靠扔燃/烧瓶把这里烧个精光吗?”

    “嗷呜~”

    “你这个该死的畜生,”大厅内似乎发生了新一轮的搏斗,然而在敌方的火力压制下,白孚压根看不清里面的具体情况,“死吧!”

    “呜呜……”

    “小狼!”

    小狼也听见了白孚的声音,它挣扎着想出去找她,可士兵很快拽住了它的尾巴,手里还拿着一把锋利的刀。

    “不要!”白孚试图顶着盾牌冲出去,但猛烈的枪击很快就把她逼了回去。

    “坏人,不许欺负小狼,”小女孩眼里泪汪汪的,她着急地在原地转来转去,最后随手拿起了一块绿莹莹的石头,朝着大厅丢了过去,“快点放了它!”

    “等一下,”白孚意识到哪里不对,“你扔的什么?”

    小块的辐射结晶在空中画出了一条优美的绿色抛物线,然后稳稳地飞过了大厅的正门,而命悬一线的小狼也顾不上思考后果,它将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两条后腿上,用力一蹬,鼻尖刚好触碰到辐射结晶的表面。

    “嗷呜————”

    身后的士兵愣了一下,手中的刀忽然被一抹银灰色的踪影拍飞了,他吓得转身想跑,但下一秒,一个巨大的爪子从后方按住了他的脑袋,把他整个人都拍进了地板里。

    “那是什么东西?”二楼的士兵发现了大厅内的异样。

    “好像是一只……好大的狼啊!”

    银灰色的身影疾驰而上,弯刀状的尖牙和利爪瞬间撕碎了老教授身边的联邦士兵,然后又光速奔向了主席等人所在的秘密控制室,没过一会儿,里面也响起了一阵惨叫声。

    “哇,小狼变得好大呀,”小女孩兴奋地拍起了小手手,“上呀,把这些坏人都打跑!”

    “二次变异也能保持理智吗?”白孚也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有些不真实,但毫无疑问,变大后的小狼确实精准避开了自己人,只攻击那些朝自己开火的旧军士兵。

    不过怎么说,至少情况比刚才安全了不少,白孚把剩下的燃/烧弹投向室外敌人聚集的地方,然后顶着盾牌回到研究所内,把受伤的老教授等人一一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与此同时,避难所的支援小队也终于闯了进来,尽管基地内流窜的敌人还没有被清剿干净,但联邦确实免受了更大的损失。

    “好吧,现在大家都安全了,我们是不是该处理一下你的问题,”白孚把小女孩拉到一边,神情严肃地盯着她,“老实交代,燃/烧瓶是谁给你的,离开我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是你一直在找的那个大姐姐给我的,”小女孩嘟着嘴,扭扭捏捏地摸出一个通讯器,“还有这个也是她让我转交给你的。”

    “向璈?”

    白孚接过那个特化的通讯器,这是专门用于和避难所联系的,应该是为了方便她将内部情报汇报给援助小队,不过小狼的二次变异解决了敌人的威胁,这东西也就没能派上用场。

    “她在哪儿?”

    “大姐姐去打怪物了,”小女孩拉着她走到室外,用指了指远处那个巨大的怪物,“喏,就是那个。”

    “这是……向璈这个笨蛋!”白孚瞬间明白了她是想一个人拖延住怪物,避免更多无辜的人在问题解决前受害,“她自己还带着伤,总是装什么大英雄!”

    “嗷呜~”

    巨大的灰影回到了白孚身边,它低下头,用湿漉漉的鼻子碰了碰白孚的背部,似乎是在示意她做点儿什么。

    “小狼,我们走,”白孚爬上了小狼如今近三米高的背上,像骑士一样抓住了它的脖子,而小女孩则坐在她的怀里,“去找她!”

    第227章 破灭日

    国防大厦的走廊空无一人, 雪鸮警惕地走在昏暗的寂静中,每经过一扇门就用力推一下,确认里面有没有旧军党的埋伏。

    导弹控制室门外的灯都在方才的战斗中损坏了, 让大白天的室内凭空被渲染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大门的灯牌断了一半,跌在地板上闪烁着诡异的光;另一半则半挂在门上,走廊里没有风,它却在一下一下地晃动着。

    雪鸮用力压了下门把手, 门没反应, 他立刻警觉地后退了几步,然而身后的楼梯口已经涌现了数名精锐士兵,他们悄无声息地封堵住每一个出口, 然后才开口道:“一个人就敢来这里?”

    “对付你们几个杂种还用不着带帮手,”雪鸮从腰间取出两把手/枪, 缓缓转过身面向士兵们, “我一个人就能解决问题。”

    “大言不惭。”士官不再多费口舌, 他一挥手,身后的士兵齐刷刷端起了枪, “开火!”

    砰!砰!砰!

    向璈站在断裂的隔离墙上,面前是一眼几乎看不到头的共生者怪物, 近距离接触后,才发现它的皮肤是类似皮下成骨的结构, 而脆弱的关节处则被可活动的金属盔甲包裹,即便是穿/甲弹也难以造成实际的伤害。

    向璈也不会傻到有自信能单杀这种级别的怪物, 她的目标只是吸引住对方的注意力, 但倘若连可以被感知到的伤害都无法造成,所谓的吸引自然也无从谈起。

    于是她放弃了枪, 带着喷/火罐和开/山刀高高跃起,试图跳上对方的身体,怪物似乎察觉了她的小心思,张开手掌试图将她拍飞,然而向璈瞄准了它指缝间的一块软肉,举起刀刃插了进去。

    怪物却没有预料之中的惨叫,它丑陋的面部略微扭曲了下,似笑非笑,旋即再将手抬高了一点,直到向璈快要搞清楚它想干什么时,巨手猛地下落,恶狠狠地撞击在隔离墙上。

    “咳呃……”肋骨的折断声理所当然地被撞击声淹没,向璈的嘴角流出一缕鲜血,但她的双手依旧紧紧握住刀柄,隐约还有继续向上爬的征兆。

    怪物流露出了一丝惊讶,但更多地还是有趣,它的确被这个人形的小玩具给吸引住了,于是像个顽劣的孩子一般再度抬起巨手,对准了地面狠狠砸了下去。

    “啊——”

    这次向璈不确定是哪里受伤了,因为她的全身上下都剧痛无比,后背的每一寸皮肤都被撕裂开,血甚至浸透了外衣,沿着衣角的下摆缓缓滴落。

    “那个人是谁?”围观的人看到了这一幕,纷纷仰着头议论起来。

    “是向璈,那个帮过我们的人,”那个由失业工人组成的小团体认出了与怪物缠斗的人,并挥手对同伴大声喊道,“不能让她一个人跟怪物作战,我们也要去帮帮忙!”

    “对,加上这个,”一个纺织女工抱来了一大堆棉花,“点火烧死那个怪物!”

    还有几个人吆喝着去抢守城军的机枪和炮塔,而早就被怪物吓飞了魂儿的士兵也不瞎占着位置,连滚带爬地给几位勇士腾了地方。

    “你们……你们别过来,”向璈担心怪物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搞破坏上,急忙声嘶力竭地制止众人,“让我一个人解决就好,你们都躲远点儿!”

    “可是……”

    “没有可是,咳咳——”

    怪物结束了不知有没有的思考时间,大约是想试试这个小玩具有多结实,它开始举起手胡乱转圈,挂在它身上的向璈也被甩来甩去,她只能死死地将两只手的手指交叉在一起,尽可能不从脆弱的刀柄上摔下去。

    见她实在没有更多反应,怪物觉得有些腻了,它不再折腾早已奄奄一息的向璈,而是缓慢地转动它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像是在寻找下一个破坏目标。

    回过劲儿来的向璈自然不可能让它如愿以偿,她用一只手拽住怪物的角质层,另一只手用力将刀刃拔出,然后瞄准更高一点的位置又一次插了进去,尽管小小的刀刃无法造成什么严重的伤害,但针扎似的疼痛依然让怪物把头转回来,抬手准备继续迫害伤痕累累的向璈。

    “小狼,能再快一点吗?”

    “呜~”

    小狼摇了摇它那颗如今一个人都抱不住的脑袋,但脚下的速度还是在努力提升,狂风在它身边掠过,将银灰色的毛发吹得蓬松乱舞。

    “这怪物不是旧军党制造的吗?”白孚抓起通讯器,焦急地询问对话那端的人,“难道他们就没有什么控制装置吗?”

    “我问过了,但他们要么说不知道,要么就说是被破坏了,”老教授那边的审问一无所获,只能头疼地将结果告知白孚,“而且我检查过控制室了,那里因为交战被毁坏得很严重,我想就算怪物身上安装了控制器,如今我们也没有很好的办法正常启动了。”

    “可恶!”

    白孚放下通讯器,四处张望着寻找有没有能派得上用场的东西,忽然,远处的发射井传来了“轰隆隆”的启动声,好像是有人在尝试发射导弹。

    “这又是什么情况?”白孚身边没有望远镜,只能用肉眼观察眺望,“是旧军党的新行动,还是有人想用它对付怪物?”

    咚——

    走廊里横了几具尸体,但更多的还是冒着余温的弹壳,控制室的大门被强行撞开了,但里面是更多埋伏已久的旧军士兵,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他们便向不该存在的闯入者开了枪。

    “这么多人招待我一个,还真让我有点儿受宠若惊,”雪鸮的腿部和腹部都中了弹,鲜血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痕迹,“还有什么招儿赶紧使出来吧,不然待会儿恐怕没机会了。”

    “嘴硬可不是个好习惯,”士兵对他的话不为所动,仍在不断缩小对他的包围圈,“束手就擒,不然现在就让你去见阎王!”

    “你们要真有这个本事,我还能活到这个时候吗?”

    说着,雪鸮躲进了成排的桌椅后面,他的一个膝盖被子弹打穿了,无法正常匍匐移动,就用两条胳膊撑地,拖着伤腿在室内和敌人周旋。

    “哼,别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着了,有本事就出来!”

    铮——

    毫无征兆的,一道银光从桌子下方刺出,瞬间撂倒了一个大意的士兵,其余士兵立刻朝这个方向开枪,但除了地上的一抹血迹证明刚才有人经过,士兵们根本没有找到活的目标。

    “他受伤了,不可能一直保持高活动量和我们周旋,”精锐士兵果然时刻保持着高度的理智和镇定,没有因为一刻的失误而打乱行动,“保持警惕,只要他敢冒头就立刻开枪。”

    然而雪鸮却没有再与士兵们缠斗,在毫无保护措施的情况下,他离开了保命的掩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控制台,拍下了一个不算起眼的按钮;本以为他会继续攻击的士兵们没反应过来,就这么被他越过了防线。

    嘀——

    “正在锁定三号预设坐标,请等候三十秒。”

    “杀了他!”

    一阵密集的枪声瞬间响起,这次雪鸮无处可躲了,数十颗子弹穿透了他的四肢和胸腔,拍下按钮的右手臂更是直接被连续的枪击打断,飞到了一旁的雷达显示屏上。

    “滋滋……雪鸮,快住手,新军的大部队赶到了,”耳机里响起了燕皑急促的呼喊声,但雪鸮已经听不真切了,“先不要启动导弹,向璈还在和怪物战斗,至少等新军想办法把人救走。”

    “你要为了她一个人,牺牲更多的同胞吗?”

    由于双肺被整个撕裂捣碎,雪鸮发出的声音极其嘶哑不稳,对面的燕皑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即便明白了对面的大致情况,但他还是重复着没有价值的套话,“我们不应该放弃一个帮助过我们的人。”

    “她死了就是最好的结果,这是你本就明白的道理……”雪鸮的声音越来越弱,他听不到燕皑在说什么了,只有心脏跳动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响,在身体沉重到将要倒下的那一刻,他呢喃道,“况且……停不下来了……”

    嘭!

    失去意识的那一刹那,雪鸮用尽最后的力气让身体前倾,于是几乎被子弹填满的躯体压在了发射的推杆上,宣告了这场闹剧的终结。

    “导弹已经入启动状态,”冰冷的机械女音像往日一样朗读着结果,“预计五秒后发射。”

    “发射井的挡板完全打开了,”白孚也明白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拽住了小狼后颈上的长毛,极力催促道,“不,再快一点儿,小狼!”

    “嗷呜~”

    小狼用上了毕生最快的速度冲刺,五百米、三百米……怪物的身影正在急剧扩大,直到占据了白孚的整个视野,她也看到了正在与怪物搏斗的向璈,只差咫尺间的距离,她们就能再次重逢了。

    轰——

    导弹如流星般撕裂了白昼,精准地命中了怪物的头颅,那座巨大无比的身体终于做出了无助的挣扎,他全身燃烧着,散发着焦臭味的黑红色血液如同岩浆般缓缓流下,周遭的人群开始退散,裹挟着小狼和白孚越来越远。

    “不要,”白孚呼喊着试图前进,但大地再次被狂暴的怪物搞得晃动起来,让她连保持平稳都异常困难,“向璈,你能听见吗?回答我!”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怪物在疯狂地嘶吼,被烧得痛苦至极的它开始用力跺地,然而这里本就是块临近大海的悬崖,在它的不断折腾下,无法忍受的地面裂开了数条缝隙,随后破碎成无数块碎片坠入大海。

    “吼————”

    大约是烈火终于烧穿了怪物的□□,它不再挣扎,而是像一尊坍塌的巨型雕像般倒下,连带着挂在它身上的向璈一起坠入海底。

    目睹了这一幕的白孚忽然感觉剜心似的痛苦,她离开了小狼,逆着人潮向前奔跑,直到也抵达断裂的海崖边,海浪正咆哮着咀嚼新吃下的食物,没有片刻的犹豫,白孚也跟着跳入了这片蔚蓝中。

    冰冷的北海卷起巨浪,将她送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下。

    第228章 绝境求生

    哗——

    海浪将冰盖拍成若干块, 再推动着它们驶向另一片海域,小海豹则窝在冰盖边缘,阳光和海风一起洒在它纯白色的细腻绒毛上, 它舒服地抖了抖毛, 享受着这趟免费的长途旅行。

    忽然,平静地海面上传来了一阵不和谐的吵闹,小海豹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隐隐看见远处有两个人在海面上游动, 确切地说, 其中一个人只是单纯地飘着,而另一个人在后面不停地追赶。

    小海豹觉得她们大概是遇上麻烦了,又蛄蛹着身子往前挪动了一下, 这时它又看到更后面有一只身形庞大的银灰色身影,背上还驮着一个小孩, 似乎是在追赶前面的那两个人。

    这是唱的哪儿出戏?

    小海豹无法理解人类的奇怪行为, 不过它很确定这群人需要帮助, 于是它鼓起肚子,昂着头发出几声响亮的叫声, 那头大狼似乎注意到了它的反应,虽然无法理解, 但对方知道该上冰盖。

    “向璈,向璈, ”白孚还在努力向前扑腾,她的手指紧紧攥住向璈的衣领, 生怕她又被下一个浪头拍到不知什么地方去, “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能得救了!”

    “嗷呜~”

    小狼用力向前扎了一个猛子, 冲到了白孚的正后方,然后用尖尖的下犬牙把白孚的外套勾了起来,白孚则是用力抱住了向璈的躯干,把她一起带离了冰冷的海面。

    嘭——

    三人一狼登上了漂流的冰盖,小海豹总觉得那个昏迷的人有些眼熟,它蹦蹦跳跳地想过去瞅一眼,结果走到半路被一双小手抱离了冰面。

    “哇,这就是小海豹吗?毛茸茸的好可爱,”小女孩把小海豹揽在怀里,对着它的白色绒毛一通狂撸,“谢谢你救了我们~”

    小狼望着想跑却跑不掉的小海豹,感叹自己终于能休息一会儿了,便趴到一边闭目养神去了。

    “咳咳……向璈,”白孚艰难地从冰面上爬起来,长期在海水中浸泡着,让她的四肢都麻木到不受控制了,她只能用手肘支撑着自己爬到向璈身边,然后用脸颊试探她体表的温度,“你醒醒……”

    向璈依旧紧闭着双眼,她的嘴唇绀紫,皮肤因为过度失温而变得惨白,揭掉已经破烂不堪的外套,可以看到身上的伤口全都翻卷了起来,血流得很慢了,却仍然看不到结痂的迹象,反倒是被泡到白涨的皮下组织压住了血管,才勉强让失血不那么严重。

    冰盖已经飘得离海岸很远了,不可能有人来救她们,如果不立刻采取急救措施,在重伤不治前向璈就会先因为失温症死掉。

    “酒,我记得包里放着一瓶消毒用的高度酒精,”白孚立刻去翻找自己的背包,这是她们从联邦带出来的唯一一件东西,“还好,封口没坏。”

    勉强还算清晰的记忆告诉白孚,低温下饮酒会损伤内脏,但却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让体表温度回升到略高于正常状况下的水平,而体温传递是治疗失温症最好的方法。

    98%浓度的玉米酒精几乎是火烧喉咙一样的辣度,白孚只喝了一小口,就觉得味道冲得快要把天灵盖顶开了,她向来不喜欢酒的味道,但如今没有别的选择,于是她捏住了鼻子,憋着气喝了足足半瓶。

    约摸五六分钟过后,白孚就能清晰地感觉到被冻麻木的皮肤开始恢复知觉,同时躯干部分有一种与环境格格不入的火烧感,皮下的血液正在以最大功率提升温度,代价却是身体热量的成倍散失。

    “你不能死,”白孚的脑子昏昏沉沉的,她解开外套拉链,用自己的体温包裹住被冷水浸透的向璈,“你绝对不能死!”

    向璈仍旧没有表现出更多反应,她紧紧闭着眼睛,牙齿无意识地上下打颤,但与白孚直接接触的部分确实有体温回升的征兆,很微弱,但依然是希望。

    白孚索性将自己的上衣也完全解开,然后将她整个人都紧紧地抱在自己怀里,她们的胸腔紧贴着,彼此都能清晰地感知到对方的心跳声。

    “好热……”白孚显然高估自己的酒量了,又过了没一会儿,酒劲儿就催促着她倒下,只是大脑是越来越迟钝了,“我……我不能……”

    她终于还是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还真是热闹,”布雷莎翻看着关于联邦事件的详细报告,“所以最后守城的旧军缴械投降了?”

    “投降了,但没缴械,”上校坐在布雷莎的对面,手中的茶杯氤氲出淡香味的雾气,“这群人态度坚决的要求调离外派,避难所的人当然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毕竟旧军的中高层基本都参与过当年的政变,但新军急于把外面的自己人调回总部,所以罕见地支持他们的决定,目前各方都因为这件事僵住了。”

    “大难临头了还忙着内斗,看来这是不怎么把我们放在眼里呀~”

    “毕竟这关乎到后续的权力结构,新军是不会轻易松口的,”上校没有布雷莎的乐观,更多地还是对于未来的担忧,“这次联邦的损失远小于我们的预估,新军也在紧急调动军队往港口布防,我担心他们非但没有被吓到,反而回过头来给我们一记。”

    “你觉得他们会真想开战?”布雷莎随意地翻动手里的报告,看来是没把新联邦放在眼里。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旧军的实力未得到足够的消耗,这对于新军是极为不利的,而刚上任的那位新主席应该也会想削弱一下新军的实力。”

    “听上去是把我们当工具人了,”布雷莎把报告丢到桌子上,半躺在松软的真皮座椅上,“可如果他们认为我们的实力势均力敌甚至更胜一筹,就没有那一方会心甘情愿地来当炮灰;而如果把我们当做刷功绩的弱小势力,估计也会为了这个机会争个头皮血流吧~”

    “还是小心为上。”

    “放心,我会暗中联系那位新主席的,毕竟无论是旧军还是新军,避难所如今应该都压不太住,”布雷莎对这个话题表现得兴致缺缺了,她将目光转向窗外的大海,随口问了一句,“有那两个小家伙儿的消息了吗?”

    “暂时没有,她们身上没有任何可用的电子通讯设备,我们无法通过常规手段定位,而且按照洋流方向推算,她们很可能已经超出了蓝区的范围,进入了更加危险的辐射海域内。”

    “听你这么一说,凶多吉少呀,”布雷莎凝望着海面,眼神逐渐变得不那么放松惬意了,“让刀疤出去打听一下吧,就算是死了,好歹也有一个准信儿。”

    “好,我会去安排的。”

    啪——

    浪花被海涛推出大海,慢慢变成了冰盖的一部分,可一束不和谐的阳光照过来,强迫它们离开这辆没有目的地的班车,回到绿荧光海的怀抱中。

    “呃,我……”

    “姐姐,”小女孩的脑袋从上方探出来,占据了视野的绝大部分,“你醒了!”

    “我在哪儿……”这里的阳光比方才刺眼得多,照得白孚差点儿睁不开眼,“向璈……她怎么样了?”

    “在那里呢!”小女孩指了指。

    白孚转过头,发现向璈已经到了小狼的绒毛堆里,变大后的小狼只要一只爪子就可以把她揽在怀里,而犬科动物更高的体温已经让她脱离了失温状态,但由于伤势过重,向璈目前仍在昏迷状态中。

    “没事就好,”白孚原来的衣服早就湿透了,幸好包了一层真皮的背包是防水的,而里面还有一套可替换的衣服——只是相比于眼下这个季节,这身旧衣服显得过于单薄了,“冷点儿就冷点儿吧,至少还有的穿。”

    换好了衣服,白孚重新打量自己所处的位置:冰盖还是之前的那块冰盖,不过尺寸变小了不止一星半点;小海豹不见了,周围的海域也换了一副模样,海水散发着不祥的绿荧光色,四面八方也都看不见可以落脚的地方。

    “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我也不知道,但气温越来越热,应该是往南漂吧,”好歹是在科研所长大的,基本的常识小女孩都懂,“小海豹好像也发现了冰盖的方向不对,所以中途换到另一块冰盖去了;你和小狼又都睡着了,我们就只能留在这一块上了。”

    “看来辐射异常也影响了洋流,让一部分冰盖漂出了正常的分布范围,”包里还剩下最后一点儿肉干,简单填了填肚子,白孚开始思考后续的问题,“冰盖撑不了多久,我们必须尽快找一处落脚的地方。”

    “姐姐,前面是个小岛吗?”

    “哪里?”白孚走到冰盖的最前端,这里每时每刻都在融化,稍一大意就可能会滑下去,“好像还真是个无人荒岛,小狼!快,别睡了,起床干活儿!”

    刚睡了没多久的小狼忽然被一脚踹醒,它不开心地耷拉着嘴角,然后往冰盖边缘靠近了些,伸出比人脑袋还大的爪子在水里划动,控制着冰盖朝某个特定的方向加速前进。

    冰盖缓缓靠在了岸边,不知道为什么,白孚总觉得海水里的绿荧光色更加浓郁了,但她这会儿没心思追根刨地,而是赶紧拖着向璈上了岸,小女孩也懂事地帮她拿上背包,跟着小狼一蹦一跳地上了岸。

    众人登岛的位置刚好是朝阳面,傍晚的暮光斜照在尚有余温的沙滩上,帮白孚缓解了些许疲惫,她带上刀,去岸边的树上摘了一大捆树叶回来,然后铺在一块巨石的旁边,算是解决了今晚过夜的问题。

    “姐姐,我们要在这里玩儿荒岛求生吗?”小女孩没多少沮丧或害怕的情绪,反而表现出一股莫名的兴奋。

    “对呀,”白孚不想破坏她的好心情,便顺着她的话附和道,“我们要自己盖房子,还要到处找食物和水,最后还要自己造一艘大船,想办法离开这里。”

    “那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睡觉,”白孚把向璈搬到草垫上,顺势在她旁边躺下,“你也一起。”

    小女孩不开心地撅起了嘴,但还是听话地到叶子堆里躺好了。

    “也不知道这地方会不会有变异野兽袭击,”白孚想了下,还是觉得不安全,又起身砍了些木头做篝火堆,“小狼,守夜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有袭击或是有船只经过就赶快把我叫起来。”

    “嗷呜~”

    第229章 陆龟岛

    “这个不能吃, 这个也不能,还有这个……”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沙滩上,却没有让白孚感到丝毫的放松, 食物和淡水昨天就耗尽了, 而向璈的身体却愈加虚弱,她必须尽快找到高能量高营养的食物。

    可她显然没有鲁宾逊那样的好运气,这座岛偏偏就是一座连棵果树都难找的荒芜之地,除了沙滩边零星分布着几棵被辐射污染过的椰子树, 面积不大的内部全是只长叶子的灌木或蕨类植物, 锋利到能割破皮肤的杂草倒是铺满了地面,害得她脚腕上全是血淋淋的划痕。

    平日能在其它岛屿泛滥成灾的野兔和老鼠也在这里绝迹了,茫茫海域上, 居然连一只停留在这里歇脚的飞鸟都看不到,让白孚怀疑这座岛是不是受了什么诅咒, 以至于连点儿人能吃的东西都找不到。

    “再这样下去怕不是要煮树叶子了……不对, 这里连干净的淡水都没有, 只能干烤树叶子吃。”

    发牢骚没有用处,但白孚嘴上还是嘟囔个不停, 从离开联邦总部起,焦虑的情绪就一直就缠着她, 加上身边还有一大一小两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人需要她照看,压力就促使她无法平静下来。

    篝火堆里的木柴被烧得噼里啪啦, 上面吊挂着一个被剖开的椰子壳,里面沸腾着含辐射的海水;顶上斜放着一块被酒精擦拭消毒过的平滑石板, 上升的水蒸气在上面凝结成水滴, 然后滑入地上的另一半椰子壳——这是白孚做的简易蒸馏结构,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向璈依然处于昏迷状态, 情况也没有比昨天好多少,脱离了失温仅仅是第一步,被海水泡过的伤口不出意外地感染了,尽管用剩下的半瓶酒精消了毒,可一大清早向璈还是发烧了,白孚没有药,只能让她所处的环境舒适一些,虽然这个目标暂时也遥遥无期。

    至于肋骨和四肢的多处骨折,白孚就彻底没有办法了,她切了几块木头做夹板,但这只能避免伤势更糟糕,木头不能疗伤,更不可能填饱肚子。

    “也许我应该出去转一圈,”白孚的嘴又闲不下来了,小狼不确定她是在对自己说,还只是单纯的自言自语,“我是说围着沙滩再走一圈试试,万一岛上的动物都在最外围晒太阳,所以去小岛腹地才会一无所获。”

    “嗷呜~”

    小狼也又累又饿,并不想跟她出去瞎折腾,体型变大后,要消耗的能量也变多了,于是它干脆非必要不活动,至少这种食物匮乏的时候能节约口粮。

    枪和子弹进了水,白孚不确定还能不能正常使用,只好擦干净后等着向璈醒来处理,自己则背上了那把开/山刀,外加一块用木头做的小盾牌,再向椰子壳里加了一捧水,踏上了环岛沙滩探索。

    结果不出意料,五六个小时的长途跋涉结束后,白孚两手空空地从另一端回到了临时营地,营地里并没有多什么东西,只有跑出去瞎逛的小女孩回来了。

    “姐姐!姐姐!”小女孩挥舞着手中的一团沙球,里面似乎包着某种小型球状物体,“我找到了一个好玩的东西!”

    “什么?”白孚无精打采地敷衍了一句。

    “是一个小白球,表面是软的,但很结实,摔在地上都没事,”小女孩扒开手中的沙子,将那颗半透明的白色小圆球拿出来给她看,“这是我从沙滩里挖出来的,里面还有好多呢!”

    “小白球?”白孚心下觉得古怪,这地方应该不会出现人类制造的塑料玩具吧,“给我看一下好吗?”

    “好呀,待会儿要还给我哦~”

    白孚接过白球把玩了一下,很快就明白这不是什么球型玩具,而是一颗龟蛋,而且不同于常见的扁长型淡水龟蛋,这颗乒乓球大小的蛋十分圆润,可能是某种陆龟或海龟的蛋。

    “难不成这里有海龟筑过巢?”

    白孚下意识想到了海龟,但很快又觉得不太可能,这座岛四周的海水都富含辐射,哪个想不开的海龟会傻乎乎地跑过来?而且这颗蛋内没有生命体征,但也没有腐烂的迹象,说明是比较新的蛋,而自己来的路上没见到过一只海龟,肯定不会是海龟。

    这座岛上有陆龟吗?

    白孚不知道怎么回答,反正她把整个岛都逛遍了也没看到一只陆龟,当然,陆龟是很好动的生物,说不定恰好避开了自己的行动路线。

    “但好歹我们有食物了,”饿得前胸贴后背的白孚干脆地放弃了思考,她将这颗蛋还给小女孩,接着说道,“你能带我去找挖到这颗小球的地方吗?”

    “吼——”

    没等小女孩开口,一个沉闷的声音就回答了她的问题,白孚吓得连忙扭头,发现真的是一只一人高的大型陆龟找了过来,这个大家伙伸长了脖子,先是用纯黑色的眼睛打量了下白孚,又缓缓移向了拿着龟蛋的小女孩。

    “还给你!”白孚一把将龟蛋夺过来,然后双手托举着递到陆龟面前,“我们不是故意的,你把蛋拿走,然后就当没见过我们,行不行?”

    陆龟盯着蛋看了一会儿,突然低下头晃了晃,转身准备离开这里。

    “诶?你……不是来找龟蛋的吗?”

    陆龟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它停下脚步,摇了摇头,接着又用坚硬粗糙的脑袋碰了碰白孚,然后继续朝来时的方向走,不过速度慢了许多,像是在示意白孚跟上它的脚步。

    “它怎么了?”

    “没什么,你先在这里等一下,”白孚收起龟蛋,让小女孩留在小狼身边,“我去去就回。”

    小女孩对于失去了新玩具感到些许沮丧,但她还是点了点头,留在营地等白孚回来。

    陆龟的速度不算很快,这让白孚在行走时可以充分观察它,尽管她不认识这种陆龟,但根据最基本的龟类知识,她勉强判断出了这是一只老年雌性陆龟,这堆蛋应该是她能产下的最后一窝了。

    “吼——”

    走到朝阳的沙滩边,老陆龟忽然仰头叫了一声,然后用结实的前爪开始在沙滩上刨坑,白孚蹲在另一边,伸手在沙坑里摸索了一下,里面果然有足足几十个龟蛋。

    奇怪,为什么它会主动破坏自己的蛋巢?

    白孚想起了刚才那颗毫无生命迹象的蛋,于是她将剩下的蛋对准太阳一一举起,刺眼的阳光穿透了革质蛋皮,却照不出龟蛋应有的胎心和血管,最终白孚作出了判断,这一窝蛋全部没有生命迹象。

    “这座岛上只有你一只陆龟了吗?”白孚放下手中的龟蛋,问道。

    老陆龟点了点头,眼角似乎挂着一滴泪水。

    不算意外的答案,陆龟这种生物有储精功能,交/配过一次后三至四年内都可正常受孕,因此就算只有它一只龟也应该能诞生幼龟的,可这窝蛋却……

    “是辐射吗?”白孚忽然望向了蓝绿色的大海。

    老陆龟点了点头,声音愈加悲伤了。

    也就是说,这座岛曾经是陆龟正常生活的地方,但辐射的到来让龟蛋无法再孵出小陆龟,失去了新生命,岛上的陆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类越来越少,直到最后只剩下这一只老陆龟还在苟延残喘。

    “这也是为什么岛上没有其他生物,只有陆龟漫长的寿命才能在四十年没有后代的情况下依旧有个体存活,”白孚怜悯地摸了摸老陆龟的脑袋,而老陆龟却把龟蛋往前拱了一下,推到了她的面前,“你要把龟蛋给我?”

    老陆龟依旧慢吞吞地点了下头。

    生物在资源匮乏的环境下普遍会选择物尽其用,而这窝龟蛋毫无疑问不会再诞生新生命了,就算没被其他生物吃掉,也无非就是在沙堆下慢慢腐烂罢了。

    “我明白了,”白孚把外套脱下来,将龟蛋一颗颗地放到上面,然后将两条袖子系成了包袱状,“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说不定我们可以让你不那么孤单。”

    老陆龟似乎有些犹豫,但它踌躇了好一会儿,还是跟上了白孚的步伐。

    等一人一龟回到营地时,半块椰子壳里也差不多蓄满了足够的净水,白孚将蒸馏装置撤下来,把装净水的椰子壳放在篝火堆上,然后丢了几颗龟蛋到热水里。

    “还是没退烧吗?”趁着煮龟蛋的空隙,白孚又挪到了向璈身边,额头依然是烫的,身上的伤口也没有要恢复的迹象,无能为力的白孚只能坐在她身边,望着大海轻声呢喃着,“向璈,你说我们还能离开吗?”

    老陆龟在岛上待了四十多年都没有被人带走,也许这座岛根本就不会有船只经过,那她们也要在岛上待四十年吗?不,也许根本活不到那个时候,她们可做不到像陆龟一样吃草。

    “妈妈,如果你的在天之灵还能看到我,”白孚一向不相信那些神乎其神的事,但如今她还是下意识地说出了口,“就请保佑我们早日被船接走,哪怕是敌人的船也好啊……”

    呜——

    话音刚落,海面上还真的响起了一阵微弱的机械声,白孚立刻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扛着自己用树叶和木棍做的旗帜,准备向靠近的船只发出求救信号。

    然而下一秒,海雾中却缓缓驶出了两艘大船,它们的炮口相向,瞄准了彼此的要害部位,船上的水手也都剑拔弩张,他们拿着钩索和枪,努力舞动着战斗的旗帜,没有人注意到附近的小岛上还有人正看着他们。

    显然,一场大战即将在她面前爆发了。

    第230章 战争号角

    前一天深夜, 联邦总部。

    燕皑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袋,继续翻阅着桌面上堆积如山的报告,从守城旧军投降后的近二十个小时里, 接连不断的繁杂事务挤占了他每一秒休息时间, 让他不禁怀疑也许接手联邦并不是个好选择。

    咚咚咚——

    “谁?”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条缝,燕皎先是探进一颗脑袋来,见房间里没有老哥以外的其他人,才拿着一大摞资料走了进来。

    “怎么样了?”燕皑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事情很多, 不过整体上还好, ”为了及早稳定局势,燕皎花了一天的时间跑遍了总部周边的各分基地,直到半夜才赶回来, “绝大部分基地没有表现出很强烈的抗拒,但旧军军官与跟旧军党关系匪浅的干部都表达了外派请求。”

    “各个不同的基地都表达了这种诉求?”

    “对, 而且时间差异不大。”

    两个人都沉默了片刻, 这种在相近时间大规模表达同一诉求的行为无疑是提前串通好的, 甚至可能与新军脱不了关系,毕竟旧军及早外派脱身或许能避免清算, 而空出来的大批岗位自然会落到新军或与之相关的人员手中。

    无论是哪种目的,对于避难所的这群外来者而言都是极为不利的, 但人数稀少又缺乏武装力量的他们没有公开驳斥的能力。

    “有没有来自废土的消息?”燕皑想不到解决方法,只好先提及其它问题。

    “有, 但大多都是询问以前的约定能否继续的,比如联邦曾答应帮助难民重建落日城, 现在他们希望我们也能履行这一承诺;而其它庇护城和幸存者组织则更为关心贸易与科研上的合作问题, 同时有少部分势力表示希望加入联邦,但他们也索要了更多的资源帮扶。”

    燕皑觉得更头疼了, 这些势力当然只是名义上的加入,毕竟避难所搬迁后,进一步失去维护的“生命线”铁路很快就会彻底荒废,而交通受阻的联邦自然也没有能力真的控制这些势力,送出去的资源也大概率不会被用在建设上。

    但如果拒绝,以后想让其它势力并入联邦可就难上加难了。

    “嘶~有没有来自内部的其它消息?”

    “北极科研基地要求我们拨款重修,能源署则报告了油气井爆炸所造成的经济损失,此外粮食署的中高层大规模人员变动也影响了正常的生产秩序;还有交通部门,他们多次强调开春修建铁路的材料和人员都备齐了,要求我们必须在一周内把一期工程的启动资金准备到位,否则会对工程资源造成巨大的损失。”

    燕皑看着妹妹不停翻找手中的那一大摞文件,实在忍不住提了一嘴,“就没有哪怕一点儿好消息吗?”

    “也有,走失的北极麝牛都找回来了,这保证至少今年我们不会出现严重的肉食短缺。”

    “没了?”

    燕皎点了下头。

    “内个……我们还是讨论一下比较迫在眉睫的大事吧,”刚检查完财政缺口的联邦可拿不出一分钱来,燕皑只能草草地搁置话题,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过,“叛军拒绝接受联邦争辩的结果,要继续对北部港口发起攻势,你有什么想法吗?”

    “说起叛军,我在回来的路上收到了一封信,”燕皎忽然在外套的内侧口袋里一阵摸索,最终掏出了一张被叠成小方块的信纸,“信件没有署名,但根据语气和用词推断,应该是来自于叛军。”

    燕皑接过信纸,飞快地扫了一遍,口中轻声嘟囔了一句,“合作?”

    “叛军的目标无非就是利益,既然他们不想损失力量,那只要抛出一丁点儿代价,他们也会欣然接受,”燕皎似乎对这个提议很是认可,并游说燕皑认真考虑一下,“而拉他们下水也是遏制新军的好手段,不然总有一天我们会被排挤成傀儡的。”

    “布雷莎不是如今的联邦能控制得了的,”燕皑用打火机销毁掉信纸,显然他的态度要更加谨慎些,“我担心我们实际失去的会远比预想的要多。”

    “难道现在的联邦就是我们能控制得了的吗?”

    “我不确定,假战争当然要比真战争好得多,但如果跟叛军合作的消息传播出去,废土的人会如何看待新联邦?大部分幸存者可都认为大爆炸和叛军的前身脱不了关系。”

    “所以我们该做的事澄清真相,而不是为了避嫌失去一个本可以争取的盟友,”燕皎仍然尝试说服老哥,“更重要的是,我们需要一个掌握废土贸易线的势力来挤压黑市的生存空间,让废土的物资流通能尽快建立体系化。”

    “这本该是联邦自己的责任。”

    “但我们做不到,现在的联邦也做不到。”

    “……让我先仔细想一下,”燕皑接过她手中的一摞文件,边翻看边摸着下巴思考,“扶持一批既不属于旧军,也不属于新军的人怎么样?”

    “太容易被新军察觉了,他们不会容许我们这么卸磨杀驴的。”

    “可以让叛军为我们做掩饰嘛,”燕皑突然灵光一闪,脑中逐渐有一个新计划成型,“我大概知道怎么给布雷莎回信了!”

    “那我还有个问题……或者说提议,”燕皎见老哥不反对与叛军合作,便没再多说下去,只是支支吾吾地将话题转移到另一件事上,“向璈和白孚已经失踪快三十个小时了,她们还带走了那个完美免疫体,我们应该把她们找回来。”

    “啊,你说得对,”一提起向璈,燕皑的心中便泛起了些许愧疚,“我们是该这么做,可如今没有任何关于她们的线索,联邦现今的状况也不支持我们组织大规模的搜查,我想……”

    “我们可以先派一只小艇慢慢找,至少先摸清楚辐射海域的大致状况,毕竟那里是我们从未踏足过的区域。”

    “太危险了。”

    “这种事不是可以推诿的,她们的遭遇本就跟我们脱不了干系!”燕皎被哥哥的话搞得有些恼火了。

    “我知道,我会做的,”燕皑没有表现出太过强烈的情绪,但他的确发布了寻找几人的命令,“但说实话,我对于一只小艇找人这种事不抱希望。”

    兄妹俩对视了一眼,都明了了彼此的想法——对于向璈和白孚的存在,二人心中都有着不同的担忧,尽管道义使他们都做出了救人的选择,但毫无疑问,捞回来两具尸体才是最好的结果。

    但他们都默契地对此事避而不谈,大约是清楚,那两个家伙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死掉吧。

    “队长,我看到营救船的踪迹了,”叛军侦察兵放下望远镜,走到刀疤身边汇报道,“很小的一只船,估计也就能容纳三四十人,看来联邦不打算进行大规模搜救了。”

    “能确定吗?”

    “那艘船没有任何标记,而且方向很明显是驶向辐射海的,大概率错不了。”

    “错了也没事,反正它很快就会是我们的了,”刀疤披上黑色的斗篷,招呼手下们趁着月色迅速行动,“走,抢船!”

    轰——

    联邦与叛军的第一次交手很快结束了,劫掠船带走了货船上的物资,奏着满载而归的乐曲扬长而去,白孚相信这件事很快就会传遍整个联邦总部,甚至成为双方开战的导火索之一。

    待叛军的船彻底离开了视野范围之内,白孚才从躲避的岩石后方钻出来,庆幸刚才的船只没有发现自己,否则被当做炮灰干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不能再完全指望别人来救援了,谁知道这两边都憋着什么心思,”吃了煮龟蛋,白孚的体力逐渐恢复了些,脑海中也迸出了不少想法,“或许我可以在龟蛋吃完之前造一艘船,然后一路向南划,就算不能抵达天堂岛,至少也能去往大陆的某个位置。”

    由于荒岛上实在没有可探索的,白孚把蒸馏装置重新安好后就开始了造船大业,尽管作为一个在内陆长大、只在书上见过木船的人,但她觉得自己又行了。

    “向璈,再坚持一下,”用最后剩下的一点儿酒精给伤口消了毒,白孚就坐在她身边画起了图纸,“我们很快就能逃出去了。”

    “嗷呜~”

    “怎么了小狼,”白孚回头瞪了一眼,“不要打扰我干正事。”

    “等一下,姐姐,”小女孩也跑回来拽她的袖子,这让白孚不得不纳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海面上有彩色的烟雾诶!”

    彩色烟雾?

    白孚连忙收起身边的东西,拿上开/山刀和木头盾牌往沙滩走,顺便让小女孩和老陆龟躲到小狼身边。

    刚走出椰子树的遮蔽,白孚就远远看到海面上有一缕红色的垂直烟雾,同时能隐约眺望到一个极小的黑影正往小岛的方向驶来,她猜测那是一艘船,而且是来找自己的。

    估计是刚才交战的叛军劫掠船还是看到了自己的踪影,只是他们没有来亲自寻找,而是把消息发送给了另一艘船,让他们赶来处理自己。

    一想到这里,白孚的心就狂跳不止,她用袖子擦掉手心的汗,然后就近找了一些藤条和石块,盘算着大概能做个什么样的陷阱或远程武器;抑或者可以把剩下的龟蛋都给小狼补充体力,等它把敌人都干掉后,应该能从船上搜出更有价值的物资。

    可真的能正面获胜吗?万一对面的船上跳下来几百个持枪的人,或者干脆用上大炮,自己撞上去不就是活靶子吗?

    正想着,那艘船离得近了些,白孚也能看清那只是艘很小的侦察船,船头上站着一个举旗的人,一手持红,一手持黄,似乎在朝自己比划什么,可白孚不懂旗语,也压根不知道怎么回复对方。

    对面的人很快也看出了看不懂自己在表达什么,便收起旗帜回船舱了,紧接着一个脸上斜挂着一条长疤痕的人走上了甲板,手中举着一个大喇叭喊道:“白孚,我知道沙滩上的人是你,我们是少将军派来找你们的!”

    然而,没跟叛军打过教导的白孚压根就不认识刀疤,也不知道他说的少将军是指布雷莎,于是她光速用树枝和藤条搓了把弹弓,和叛军的人隔海对峙了起来。

    第231章 船

    突然挨了一弹弓的叛军士兵有些蒙圈, 其中的有些人立马掏出枪来准备反击,但刀疤拦住了想要动手的士兵们,并举起大喇叭接着喊道:“放下武器, 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我可不认识你们, ”白孚躲在一颗椰子树后面回复道,“把船停下,派一个人过来交涉。”

    刀疤对她的态度有些无可奈何,他把大喇叭递给手下, 然后示意自己坐求生艇靠岸, 手下的士兵们似乎对这项命令有所不满,但还是将船停在了海面上。

    “居然真过来了,”眼见着对方居然如此配合, 白孚也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过度紧张了,但想了想自己这一方几乎没有战斗力, 小心为上总不会是坏事, “就停在这片沙滩上, 不许进一步靠近了。”

    “我和向璈见过一面,你把她叫来可能会认出我, ”刀疤将双手举过头顶,无比配合地站在沙滩的显眼处, “还是说她已经死了?”

    “当然没有,她……”白孚顿了一下, 决定对向璈的状况避而不谈,“你还是先把自己的情况介绍清楚吧。”

    “我是叛军的人, 少将军——也就是你们认识的布雷莎, 她派我来带你们离开,”刀疤三言两语介绍了一下, 忽然抛出了一个诱饵,“船上有食物和药品,我猜你们会很需要这种东西。”

    向璈的确很需要抗生素,她的伤口感染很严重,如果继续在环境恶劣的荒岛待下去,很难说会不会出现危及生命的症状。

    “向璈正处于昏迷状态,你跟我来,”白孚沉默了一阵子,终于还是选择了让步,“你跟我来。”

    白孚领着刀疤进入了岛内的丛林中,此时小狼已经吃了些龟蛋补充体力,并站在营地入口保持警戒状态,而小女孩则躲在老陆龟身后,白孚简单安抚了大家一下,便走到了被草垫包裹的向璈身边。

    “伤成这样居然还能活着?”看到向璈的第一眼,刀疤先是被她的伤痕累累震惊住了,随即神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她的情况很不好,内脏和神经可能有多处不明显的损伤,而且高烧不退,需要立刻转移治疗。”

    见刀疤没有灭口的想法,反而尽心尽力地帮忙查看伤势,白孚暗自松了口气,转头把各种武器装备都收回了背包中,然后凑到一旁问道:“你们能给她治疗吗?”

    “船上有基础的急救设施和药物,”刀疤没有过多停留,转身向沙滩的方向走去,“我回船上指挥他们做准备,你想办法把她挪到沙滩边。”

    刀疤离开了,白孚便把向璈和小女孩都转移到小狼的背上,自己则留在原地收拾东西。

    “你不跟我们一起离开吗?”她忽然看向了老陆龟,“反正这里只剩下你一个了,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或许我们可以为你找一个新的家园呢?”

    老陆龟摇了摇头,转身走向了荒岛的更深处,也许那里有它同伴的坟冢,也许是它不在对外面的世界抱有希望了。

    呜——

    “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登上了离开的海船,白孚却无暇欣赏美妙又瑰奇的辐射海景,只是平静地坐在甲板上发呆,直到刀疤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她才抬头问了一句。

    “去不冻港,那里是叛军的大本营,”大概是防止白孚太过担忧,刀疤又补上了一句,“少将军叮嘱过我要把你们活着带回去,她说你们还有另外的价值。”

    白孚可不认为这是个好消息,眼下这种局势,落到布雷莎手中肯定和目前的新战争又脱不开关系了,到时矛盾点落到自己或向璈身上,又是很长时间都脱不开身,她现在只想去南方寻找天堂岛,好歹那里藏着能送向璈回家的方法。

    “好呀,”但她清楚这个想法可不能过早暴露,否则被囚禁一路可就真没办法脱身了,“那这一路上可就拜托你们了。”

    “无妨,多大点儿事,”刀疤也希望对方能好好配合自己,在上级强调不能下死手的情况下,他还真没有多少办法奈何她们,“不过最近海域的辐射反应有加剧的迹象,所以我们的速度可能要降到很慢,你可别怀疑是我们在搞什么小动作。”

    白孚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给了他一个眼神自己体会。

    咚咚咚——

    “队长,”没等刀疤允许进入,一个水手就直接上了甲板,表情和语气都表现得很急促,“向璈好像醒了。”

    “什么?”白孚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也顾不上观察刀疤的反应,就快步走到水手身边,“带我去见她!”

    水手没敢当场答应,而是先瞥了刀疤一眼,见他点了头,才放心地带白孚进入船舱的医疗区域。

    向璈的确短暂地醒了,但她仍躺在纯白的病床上,全身几乎被纱布包成了木乃伊,大大小小的管子从床头的医疗设施延伸出来,插满了胸口的每一处位置;大约是方才刚打了药,她现在的精神状态昏昏沉沉的,不像是能正常思考对话的样子。

    “向璈,你再坚持一下,”白孚不想说令人担忧的考量,便只简单提了下当前的处境,“我们已经登上了布雷莎派来的救助船上,等我们回了岸边,你马上就会完全康复的。”

    医生见二人要说话,便暂时摘下了向璈嘴部用于辅助呼吸的仪器,但向璈没有回复,只是有气无力地点了下头,看样子还没恢复多少。

    “我从北极科研基地得知了很多事,”见刀疤和他的手下不在附近,白孚便把一些重要的信息透露给她,“比如位于南方的神秘天堂岛,能送你回家的方法可能就在那里,到时候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就……”

    “你就这么着急送我离开?”

    向璈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来,她的声音很虚弱,几乎是纯粹用气声挤出了几个字,让白孚都差点儿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但她却捕捉到了语气中罕见的尖锐,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是自从离开黑市后,向璈从未对她展露过的。

    “你这是什么话!”本来就一连几天没休息的白孚被她说得一肚子气,“你已经帮我回到了联邦,难道我不该帮忙实现你的愿望吗?况且这个世界发生的事都和你无关,你已经为了幸存者们做过太多事了,现在不该再为了不属于你的世界付出代价了!”

    “这是我心甘情愿的,”向璈干脆转过头,不去看她,“原来的世界就未必有我的栖身之地,我的手上沾了太多鲜血,反而是这个世界,一个与我的过去全然无关的世界,才能让我感觉自己还有改变的空间。”

    这话让白孚更加气不打一处来,这算什么,她教会了自己直面困难与痛苦,然后自己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了,这让白孚几乎忘记了自己是在面对一个重伤的病人,她猛地站起来,严厉地盯着这个缩在被子里的家伙。

    “你这是在逃避!”

    “……你这么说也没错,”向璈隔了很长时间才回答,但她的声音愈发虚弱了,“可我……咳咳——”

    “喂,向璈?你怎么了!”眼见向璈又有了昏迷的迹象,白孚瞬间消了气,手忙脚乱地想做点儿什么,但她却没有任何医疗知识,只能大声喊道,“医生!你快来看看,她怎么回事?”

    “冷静。”

    刀疤倏然出现在门口,用力把白孚搬回到椅子上,“她本来就没清醒,现在只是回到正常得昏迷状态而已。”

    “可她刚才……”

    “我猜大概是药物治疗的副作用,”刀疤望着昏迷的向璈,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看来我们的药效有些猛了,让她的大脑意识产生了些许的混乱,过去和最近的记忆会混合在一起并反复重演,可能类似于……做梦?你就把她刚才的话当做梦呓好了,别放在心上。”

    “我会的。”

    白孚回到椅子上,脑子却变得一样混乱,她不清楚那些话真的只是无意识的回应吗?还是说,那才是借由梦呓说出的真心话?

    “还有一件事,”刀疤顿了一下,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说,“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

    “我现在很乱,你能不能……”理智稍微回来了一些,提醒她不要错过重要信息,于是她只得揉着太阳穴回应道,“算了,你说吧。”

    “海面上的辐射反应突然加剧了,雷达和其它通讯设备都暂时无法启用,虽然船舱有铅板保护层,可以让室内的人免受辐射侵害,但我们需要一个去室外观察海域情况的人,而船上的成年人中只有你不怕辐射。”

    白孚突然警铃大作,她的目光在刀疤的脸上反复扫过,像是在思索这是不是一场调虎离山之计。

    “你有些过于疑心了。”刀疤平静地提醒道。

    “啊……抱歉。”

    白孚意识到了自己的疑心病,刀疤想对付自己根本用不上这种小伎俩,她懊恼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逐渐明白了为什么向璈在联邦时总是疑神疑鬼的了,那种随时会失去重要的人、而自己却孤立无援时的高度紧张确实会让人不再信任身边的每一个人,这大概是人体的某种保护机制吧。

    “所以?”

    “照顾好向璈,我会帮你的,”白孚起身退出了病房,从刀疤手中接过了单筒望远镜,“带我去瞭望台吧。”

    第232章 辐射海

    登上瞭望台, 陆龟岛的踪迹已经完全消失在了海域中,傍晚的雾气将小船紧紧包裹,暮日的阳光在海面上折射出蔚蓝的色彩, 其中夹杂着的也不再只有危险的荧光绿, 还有更加诡异的橙红色。

    “你需要我观察什么?”白孚按下了通讯按钮。

    “生物,礁石,还有方向,信息越多越好, ”刀疤和水手们都躲进了船舱内, 甲板上空无一人,没来得及收拾的物品就被丢得到处都是,“不冻港在西南面。”

    “我只能通过落日判断哪边是西, 而且太阳快下山了,这么大的雾气也不可能夜观星辰, ”白孚抬头尝试努力看清一点儿, 但除了斜刺进来的太阳光, 她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我建议让船先停一晚, 等天一亮说不定情况会好很多。”

    “不行,我们的船太小, 在深海区停泊过久指不定会招来什么怪物。”

    白孚的表情明显比刚才沉重了不少,她举起单筒望远镜, 尝试看清更多海面上的细节,但茫茫的辐射海上连一块礁石都瞧不见, 这让她甚至无法辨别船只的大致位置和行驶方向。

    “报告队长, 有声音。”船舱内的一个水手突然开口。

    船上的人全都紧张起来,对于大部分叛军水手来说, 抢船的心虚让他们一直担忧联邦会追上来报复,而刀疤和白孚都知道深海区还有更值得警惕的东西——变异的海洋生物。

    嘭——

    突如其来的海浪让小搜救船变得摇摇欲坠,位于主桅杆上的瞭望台周遭只有一层脆弱的木质护栏,白孚拼命抱紧了身后巨大的杆子才免于掉下去摔成肉饼。

    “现在没有风,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海浪,”刀疤立刻让叛军保持警戒,“海里有什么东西?”

    “没看清,只看到一块红白相间的凸起,”好不容易站稳身体的白孚又举起望远镜,这次她能很明显地看到船后面跟着一抹黑影,但除了猜出这是个大家伙,剩下的仍是一无所知,“小心,它又要过来了!”

    “别再纠结方向的问题了,”刀疤奔向驾驶舱,准备亲自坐镇指挥,“全速前进,先甩掉着这只怪物。”

    黑影见船即将逃开,一急之下便伸出了身体的一部分试图抓住它,这次白孚看到了怪物身体的一部分,那是一条长且粗壮的触腕,前半部分长着密集的吸盘,正飞速向搜救船的两侧追去。

    “是一种头足类的变异生物,可能是被辐射污染的大王乌贼,”眼见着两条触腕即将碰到船体,白孚连忙对着通讯器大喊道,“加速躲开!”

    “乌贼是吗?明白了,”刀疤开始寻找船上有没有可用的武器,“先和它拉开距离,我们的船太小,很容易被它掀翻。”

    乌贼见即将到手的猎物突然加速逃走了,不由得恼羞成怒,猛一加速冲到了船体下方,开始用自己的身体尝试将搜救船顶翻,小搜救船还想继续加速逃离,但作为一艘型号偏老的非军用船只,它的极限依旧无法超越变异乌贼。

    “它的触腕从左侧来了,”白孚把自己的身体用布条绑在瞭望台上,继续尽职尽责地充当侦察员,“退到右后方躲开!”

    “开什么玩笑,这种船哪有你说得那么灵活,”眼瞅着乌贼的触腕即将扑到甲板上,而小船却无法灵活地转向躲开,刀疤恨不得拿枪出去跟它打一架,“要不是外面的雾气有辐射,我早就让它死无葬身之地了。”

    “现在可不是说大话的时候!”白孚已经快从瞭望台上摔下去了。

    “呜——”

    一声悠扬深邃的鸣叫声从后方传来,下一秒,变异乌贼突然抽搐着将自己的触腕收回,似乎在躲避附近的什么生物,然而没等它退开多远,一大群黑影便从海中围了上来。

    激烈的战斗瞬间爆发,搅得海面天翻地覆,好不容易脱离危险的小搜救船又被接连的巨浪给困住,船舱内的人好歹只是摔了一跤,而白孚已经被自己绑的布条给挂在了桅杆上,既上不去,也下不来。

    “又发生什么了?”刀疤揉着磕肿的脑门问道。

    “虎鲸,”唯一能看清这场海上厮杀的白孚却出了神,望着汹涌的海面喃喃自语道,“好大的虎鲸……”

    啪——

    联邦总部的临时会议室中,燕皑将一份报告拍在宽大的会议桌上,而刚走马上任或是尚未卸任的新旧长官们围坐在桌边,脸上的神情同样算不上有多么轻松。

    “联邦的物资船在辐射海域被叛军劫掠了,”燕皑轻敲着桌面,视线逐一扫过高级官员们的表情,想尽力营造出一种来自主席的威慑感,“物资全部被抢,船也已经沉没了,除了最后一刻被传回的通讯,我们什么都没能捞回来。”

    “物资船是旧军党时期被派出去的,”同样来自避难所的副官会心补充道,“上面也普遍都是旧军的士兵。”

    这正是燕皑与布雷莎的交易内容之一,叛军得到了免费的物资,而燕皑则能以让旧军处理旧军的事为由,拖延外调和更换管理层的时间。

    “我们对这件事深表哀悼,”旧军的原司令已经死了,新接任的司令这些天也一直处于新军的监视下,看上去面容憔悴了不少,“牺牲的都是旧军的兄弟,我们当然理应留下来抗击叛军,为死去的士兵们报仇雪恨。”

    燕皑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看来自己的计划还是有可行性的。

    “但戴罪之人不敢逾越,”旧军的新司令话锋一转,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我们旧军也自知罪恶深重,不敢在总部附近多做停留,希望新军的诸位能替我们报仇,鄙人先在此谢过各位了。”

    还没等燕皑回过味儿来,新军的领导者就先一步站起来,握着新司令的手连道;“放心,死掉的那些士兵也是联邦的人,我们一定为你们报仇!”

    不是,你们这闹得哪出啊?

    燕皑本以为新军不愿意在战争上过多消耗自己的势力,可这帮家伙不但接下了委托,还大有要跟叛军血战一场的气势,这当然不可能给新军挣得什么实际的好处,唯一便宜了的就是新军的领导层可以占据更多重要的岗位。

    “这是我们的初步布防安排,”新军的军官们似乎是早有准备,立刻呈上了一份还算详细的报告书,“联邦已经不能再承受丝毫损失了,这一次哪怕是堵上我们所有人的性命,也绝不会再让叛军的阴谋得逞!”

    “停,我想事情还远没有到那么危急的后果,”燕皑收下了报告书,但丝毫没有打开看的意思,“战争毕竟对我们的消耗太大了,如果条件允许,我还是希望双方能和解。”

    “主席,叛军的人一向阴谋诡计甚多,我们可不能中了他们的计啊!还是先做好战斗准备,如果对面想得寸进尺,我们也应该让他们和更多幸存者明白,联邦不是能任人宰割的!”

    “咳嗯~至少先听一下叛军的条件,也方便给我们反击找个借口嘛,”燕皑察觉到这帮家伙正试图把自己架在火上烤,连忙打断了这场弄巧成拙的会议,“就这样吧,散会,等叛军那边有回应了再讨论。”

    “吼————”

    “把话说清楚,”看不到外面情况的刀疤被她搞得一头雾水,“大约是什么尺寸的虎鲸?有多少只?”

    白孚尽量平静下来,用吊挂在桅杆上的姿势观察,常规的虎鲸一般只有7-9米,而这群变异虎鲸的个头明显翻了一倍不止,领头的那只甚至可以和正常的蓝鲸一较高下,它们通体漆黑,结成了不止六十只的超大群体,顷刻间就把变异乌贼撕成了碎片,小搜救船周遭的海水都被乌贼的墨水染成了纯黑色。

    “平均接近二十米长,数量估计六十只稍多,”白孚的声音平稳了不少,但还是被这群加强版的海洋霸主给震撼到了,“它们冲着搜救船来了,而且似乎在交流包围战术。”

    “该死,这下麻烦可真大了,”刀疤也慌乱了这一阵子,但很快就迸出了一个鬼点子,“加速,往辐射更严重的海域全速前进!”

    “你疯了?”白孚听得难以置信。

    “生物对辐射的承载量是有限度的,轻度的辐射可能会让它们变得更强,但当辐射超出阈值,任何生物都无法抵御组织损伤乃至基因病的摧残,”刀疤解释道,“虎鲸是很聪明的生物,它们发现我们的意图后就会停止追击。”

    “那船呢?你确定船舱里夹的那一小块铅板能抵御高浓度辐射吗!”

    “……我不确定,但总要赌一把,就算船舱扛不住所有辐射,人体本身的保护机制也能抗一段时间。”

    “开什么玩笑,向璈还在病床上躺着呢,你能抗住可不代表伤员也能!”白孚完全不打算接受刀疤的提议。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刀疤反问道。

    “我在想,”白孚重新观察了下虎鲸群,发现它们虽然对船穷追不舍,但攻击欲望并不强烈,“这群虎鲸看样子不是很饿,也许只是把我们的船当成了玩具,我们小心一点,应该能……”

    话说到一半,一只变异虎鲸突然加速,来到了小搜救船的侧面。

    第233章 巨鲸

    “吼——”

    变异虎鲸用它庞大的身体撞击了搜救船的侧面, 本来就比它大不了多少的小船瞬间摇晃不止,而其它虎鲸也饶有兴趣地游到另一侧,似乎打算想推不倒翁一样把搜救船当成玩具。

    “这群该死的畜生, ”没有反制措施的刀疤只能对这群家伙骂骂咧咧, “想办法离开它们的包围,我们可不能死在这种地方!”

    “队长,我们的速度已经调到最快了,还是没办法摆脱这群虎鲸。”

    “啧, 可恶, ”刀疤环视了手下们一圈,见没人敢站出来对付虎鲸群,只好又拿起通讯器问道, “白孚,你最好能尽快提出有效的办法, 否则我就只能把船开往重污染区了。”

    “你的船上有没有巨型生物的声音?就是连虎鲸都害怕的那种巨型海洋动物。”

    “比如更大的鲸类?”这又不是叛军的船, 刀疤当然不知道船上有什么, 他只能用眼神示意手下快找,同时继续和白孚交谈道, “但虎鲸本来就没有天敌,况且它们现在变异了, 你确定还会害怕什么东西?”

    “呃……不确定,但我想初步变异的生物大概率还保持着动物本能, 就像其它鲸类的声音会对座头鲸产生压力那样,何况在它们不饿的情况下贸然与大体型生物对抗不是明智之举, 这群虎鲸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

    刀疤听罢, 用手盖住通讯器的通话口,扭头问道:“找到类似的吗?”

    “找到了, ”水手们手忙脚乱地调出几段音频,“但好像不是真的鲸类叫声,而是仿制的一端驱逐音频——应该是驱逐用的。”

    “试一下。”

    水手们连接上搜救船的广播大喇叭,用最大音量对着虎鲸们播放,起初这群大家伙的确慌乱了一会儿,但很快它们就意识到这是人类的小把戏,胆子重新变得大了起来。

    “不好使!”刀疤用略带责备的声音向白孚抱怨道。

    “那就再放两颗信号弹,”重新爬上瞭望塔的白孚可是明显看到了虎鲸们的担忧,显然,即使变异了,这群家伙依旧担心人类会掏出什么可怕的武器,“顺便假装标记一下这群家伙,让它们以为我们在摇人并准备报复。”

    刀疤对白孚的提议充满怀疑,但眼下几乎没有可用的方法,只能有一个算一个地试验。

    嗖——

    一条刺眼的光芒突然窜到高处,紧接着搜救船的顶部开始冒出各色的烟雾,虎鲸们似乎明白这是在干什么,它们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并派出几个同伴到附近观察,防止人类的大船突然从某个方向杀出。

    没过多久,虎鲸们似乎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开始逐渐解开精心设计的包围网,它们本来就只是想找个新鲜玩具,如今更危险的大家伙正在悄然逼近,放弃对它们而言不是难以抉择的问题。

    “队长,虎鲸散开了,”负责在舷窗边观察的水手发出了响亮的欢呼声,“我们得救了!”

    “不,不对劲,”刀疤看到了虎鲸离去前的一丝恐慌,可附近分明没有人类的大船逼近,“白孚,你看到什么了吗?”

    “搜救船附近的海水都是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清,”这次得到的却是否认的回答,“不排除是有巨型黑影潜伏在下面的可能性,但我觉得应该是变异乌贼的墨水把海域染得太黑了。”

    “你这么认为?”刀疤摸了摸脸上的伤疤,显然他不认可白孚的回复,但眼下探测系统都因为辐射的存在而关闭了,他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理由,“那就观察一下方向,我们需要尽快离开这片海域。”

    “怎么观察?现在天都黑了,浓雾也把星星全部遮住了,”白孚抬头望了一圈,由于缠斗得太久,最后那一抹落日余晖早就跑到了大地的另一面去了,“实在不行就找个地方停泊一晚,等天一亮我们再抓紧赶路。”

    嘭——

    正当白孚准备从瞭望台爬下去的时候,搜救船的底部却没来由地闷响了一声,旋即视野内的物体就被猛地拔高了一截,偏偏白孚这个位置恰好看不到船的正下方发生了什么,卡在半空中的她只能抱紧了摇晃的桅杆,不知道该上去还是下去。

    “队长,出大事了!”水手的神色比刚才还慌张,而刀疤早就被这一连串的事故麻木得面无表情了,“下面有什么东西把我们的船顶起来了!”

    “把话说清楚,”刀疤白了他一眼,“是什么东西?”

    “好……好像是……”

    “是一条变异蓝鲸!”有见多识广的水手一眼认出了这个能以一己之力扛起搜救船的大家伙。

    刀疤也跟着来到舷窗边观察,只见一抹比搜救船还大的青灰色身影在正下方游动,这玩意儿的体型比联邦总部的合成怪物还要巨大,从小船的任何一个位置望出去都无法看清它的全貌,而倒霉的小搜救船早已脱离了海面,正被它驮着向未知的目标行进。

    此时的白孚也终于从桅杆下来了,连忙跑进驾驶舱对众人问道:“我们该怎么办?”

    “这是被你提议的声音吸引来的,你问我怎么办?”船底离水意味着他们失去了全部的反击措施,而刀疤也懒得处理这种麻烦问题了,“反正它现在没有攻击我们的意思,先休息一晚,看看天亮时它能把我们带到哪里吧。”

    嘀嘀——嘀嘀嘀——

    不冻港的机密通讯室内,通讯兵正坐在电报机前接听信息,而布雷莎和上校一起坐在门口的沙发上等待,上校还是和以往一样紧绷着表情;而布雷莎的反应则复杂得多,只看表现出来的,至少也是暗藏杀机的平静。

    “少将军,”过了一会儿,通讯兵拿着翻译好的通讯文件走了过来,“有结果了。”

    布雷莎没有抬手去接,反而是一旁的上校拿过了记录,上面的字很少,十多秒就可以全部读完,但他却盯着那几行字看了好几分钟。

    “结果?”最后是布雷莎先问道。

    “新军的战意高昂,似乎有意把我们当做扩大战果的工具,”上校把通讯文件递给布雷莎,“他们调集了大批军队在边境港口驻防,随时准备击沉我们示威的船只。”

    “看来燕皑的小伎俩暴露了,”由于是意料之内的答复,布雷莎并未表现出过度的惊讶,“新旧军都想拿我们开刀,看来是长久的退让给了他们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我们的确不可能正面开战,无论联邦怎样,我们的实力都不能有过大的损耗,区区几个港口不值得我们伤筋动骨。”

    “我知道,我一开始就说过了,这场战斗是以威慑为主,”布雷莎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自己在上校心中的形象,免得他总以为自己会冲动行事,“一场适可而止的轰炸,或许可以让新军的顽固分子看到我们的实力。”

    “轰炸?”上校再次被布雷莎的想法震惊了,“虽然我们是有几架旧飞机,但自从大爆炸后就从未用过,您知道的,辐射会让飞机的一切设施停摆,进而造成严重的坠毁事故,这种行为的风险实在太大了。”

    “我知道。”

    “而且这种事联邦那边也不可能接受的,别说新军,就算燕皑都可能因此而放弃与我们的合作,双方的关系可能会进一步恶化。”

    “不,那不会,”布雷莎否认了他的后半段推论,“如今的联邦高层没有像伊莱瓦一样的原则至上者,况且燕皎的合作意向很强,很明显这个小家伙被戈壁那一战震撼到了,她会主动帮我们说服燕皑的。”

    “可您要怎么做,才能让联邦认为合作比对抗更有价值,而不是恼羞成怒和我们死战到底呢?”

    “我不需要,因为新军本来就不会死战,他们的战意完全是建立在希望借由我们获得更多军事上的权力,这帮家伙认为我们会按照常规的流程行动,而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提醒他们——我们不是任人摆布的NPC。”

    “洗耳恭听。”

    “看这张地图,”布雷莎掏出了双方边境的军事地图,“这里有一个新军的布防点,且距离海港很远,他们不会对这里进行过渡布防;而且这里远离辐射带,虽然飞机依旧无法正常投入战斗,但绕着边缘飞一圈还是可以一试的。”

    “您是想造势?”

    “对,只要布防点的士兵看到了飞机,也的确挨了炸,到时自然会有人帮我们宣传是飞机造成的轰炸;而联邦是没有任何防空力量的,确切地说,自从辐射危机让飞机无法正常使用后,现存的任何一个势力都不再保留防空武装了。”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人心惶惶之下新军的高层也无法预知接下来的走向,而他们不会为了一时的利益去冒如此巨大的风险。”

    “其实也不一定,”布雷莎把文件和地图都丢到一边,喝了几口半温的咖啡,“毕竟以上内容都是我的猜想,如果新军真是为了铲除废土公害才决定开战,我们也只能硬着头皮陪他们打。”

    “那您还……”上校心头一惊。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嘛,”布雷莎说得倒轻巧,“况且真打成两败俱伤,最后便宜的不还是南边的老东西们?我相信联邦的人不会算不过来这笔账。”

    “明白,我会按照您的指示去做的,”处理完了最要紧的事,上校的神态也放松了些许,“另外,刀疤那边暂时失联了,应该是辐射海的因素。”

    “不急,反正坐的是联邦的船,他们发现被截了胡,大概率会派人去找的。”

    “我的意思是,那边的生物活动最近很频繁,万一有海洋动物抢先袭击了怎么办?”

    “你想再帮她们一把?这种事不适合我们大张旗鼓地去救援,”布雷莎表现得也有点儿犹豫,她闭着眼睛思索了很久才开口道,“折中一下吧,我有个更合适的提议。”

    第234章 迷失

    “报告, 岛上已经没有人类停留了,”将陆龟岛翻了个底朝天的联邦士兵们回到船上,垂头丧气地向船长汇报情况, “我们发现了一处扎营的痕迹, 附近还有一只陆龟徘徊,但那只陆龟一发现我们就逃跑了,我们没有获得任何有效信息。”

    “啧,看来她们几个的确还活着, 而且被人给带走了, ”船长的面色很是阴沉,他凝望着平静的海面思索着,随后不经意间问了手下一句, “你觉得叛军会去了哪里?”

    “这……我怎么知道……”士兵小声嘟囔着。

    所幸船长只是随口一提,并非真的指望从几个士兵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 但问题仍需要解决, 他必须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找到白孚等人。

    昨夜接近凌晨的时候, 总部突然收到一份密信,写信之人声称叛军带走了向璈和白孚, 并准备从她们口中撬出有关联邦的许多重要情报,燕皑得到消息后神色明显紧张了不少, 并要求自己连夜出发,赶在她们抵达不冻港之前把人追回来。

    可他既联系不上提前出发的小搜救船, 也搜索不到任何异常的船只信号,只能推论叛军和她们进入了辐射海域, 无可奈何之下, 他只好冒险沿着冰盖漂流的痕迹一路远航,最终找到了这座陆龟岛。

    “从已有的痕迹来看, 她们至少离开一天以上了,如果叛军的船只从这里出发后一路朝不冻港的方向直行,起码也该离开辐射海域了,”船长和士兵们回到船舱,根据已有的线索思考,“但沿岸海域至今也没有搜索到额外信号,这说明船出了意外,要么船沉了,要么就是仍停留在辐射海域内。”

    “除非找到了明确的尸体,”大副在一旁轻声提醒道,“否则我们只能按后一种可能来执行。”

    船长点了点头,从燕皑的反应来看,这两个人肯定掌握了对联邦极其不利的情报,如果不能找到她们已死的确凿证据,总部的人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安心的。

    “那我们就只能冒险了,”船长转过身,向自己身边的人扫了一圈,“她们有免疫辐射的能力,深入辐射还不是没有可能,而为了完成上级交付的任务,我们也只能冒险深入一探究竟了。”

    呜————

    清晨的光芒刺穿了海上的浓雾,透过擦得铮亮的舷窗照进船舱内,白孚给小女孩送了早餐,然后披上外套走到室外,甲板上的海风比起昨日收敛了许多,她趴在被阳光晒到热乎的金属栏杆上,从这里依然不能看清变异蓝鲸的全貌,但这只温顺的大家伙却发出了友善的鸣叫。

    蓝鲸的巡游速度极快,一夜过去,海面上的风景早已截然不同了,如今没人能判断船只所在的具体位置,况且这只大家伙依旧坚持把小船驮在自己背上,就像寄居蟹走到哪儿都要背着自己的壳。

    “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里呢?”白孚随手掰了一块饼干,咸涩的海风趁机一并灌进嘴里,让饼干的味道略微发苦。

    蓝鲸当然不会回答她,或许它压根就听不到这么个小东西的疑问,但蓝鲸有自己的方向,它铆足了力气往某个不为人知的位置游动,没人知道目的地有什么,辐射依旧笼罩着小搜救船,任何信息都无法发出。

    吃完了饼干,白孚很快就无所事事了,她回到船舱,用门口的消辐仪把外衣扫了一通,船舱的防护能力本来就不强,她可不想把辐射带进室内。

    向璈的病房门口依旧空无一人,为了防止白孚觉得自己在搞监禁,刀疤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这里,连防卫工作都撤掉了,反正这里是辐射海,不会有外人闯进来的。

    白孚走到门口,下意识地把手搭在门把手上准备开门,但忽然间,她瞥见病房内有一个熟悉的背影,正站在病床前和向璈说着什么。

    刀疤?他怎么会在这里?

    白孚立刻松开了门把手,躲在门缝后偷听里面的对话。

    “……你确定?”

    “我确定,”向璈的声音甚至比昨天还虚弱,但对话内容明显条理了不少,应该是减少药量让她的精神没那么备受煎熬了,“那段时间我一直在单独行动,雪鸮和燕皑到底做过什么,我一概不知。”

    “隐瞒对你没有好处,雪鸮做过的可不是什么好事,你不应该替灾变中死去的人遮掩什么。”

    “我想叛军也不是正义使者,何况我是真的不知道,”向璈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油气井大爆炸后,我受伤了,一直到怪物出现才再次加入战斗。”

    刀疤抿起嘴盯着她,向璈的身上的确检测到了多处与爆炸相关的旧伤,但凭借布雷莎给出的信息,他不认为面前的人是会安心养伤的性格。

    “好吧,那你继续修养,”但眼下确实不是个套信息的好机会,刀疤只能及时止住话头,“我去检查船只状况,下次再见。”

    白孚见刀疤要出来,直到肯定不能玩儿碰巧遇见的拙劣表现,干脆抢先推开门进去,口中还念着提前背好的台词,“向璈,我来……刀疤?你在这里干什么?”

    “啊……我只是来看望一下,”刀疤瞟了向璈一眼,又和白孚对视了几秒,旋即便朝门口的方向走去,“你们聊,我先离开了。”

    白孚立刻让出了外出的通道,方才的质问只是为了赶他走,当然不会继续拦住追问,船上毕竟都是叛军的人,真把刀疤惹毛了没有好结果。

    “抱歉,我昨天是不是说了什么,”见白孚重新关上了门,向璈这次主动开口道,“惹你生气了,对不起。”

    白孚却绝口不提昨天的事,连道歉也没有说接不接受,就生硬地挪开话题道:“刀疤刚才问你什么了?”

    “……没什么,都是跟联邦内乱有关的事,”向璈表现得有些黯然伤神,但还是顺着白孚的话解释下去,“他希望从我口中得到对新联邦不利的罪状,进而作为为叛军争夺利益的理由,但我什么也没有说。”

    “为什么?”看着向璈如今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白孚的语气到底还是软了下去,“燕皑和燕皎可没有做过对得起之前交情的事,还有雪鸮,你会变成这样都是他的错!”

    “没有必要,雪鸮已经死了,而燕皑和新联邦至少比旧军党好得多,他们需要一点儿好名声来推进将来的重建工程,坏事揭露多了反而容易让他们破罐子破摔;何况叛军动机不纯,我不会因为布雷莎帮过我们就再去做违背原则的事了。”

    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向璈的嘴唇和脸色都略微发青了,白孚赶紧示意她休息一下,顺便帮她掖了下被角,“别放在心上,也许事情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不,我很清楚一个借口能有多大的影响力,”向璈极力地想要否定白孚的话,她甚至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这不是臆想,我已经见过太多次这样的事了,不能让错误在我手中又重复一次!”

    “我知道,但你给我躺下,”白孚这次也没有再对她好言安慰,而是强硬地把她按在病床上,“你有你的分寸,但我也有我的,我比你更了解现在的处境。”

    向璈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如今她们身处叛军的管控下,激烈地表达自己对某些事的抨击属实不是个好选择。

    “我们应该决定下一步去哪里了,”白孚假装给向璈换药,靠近时却又轻声问道,“我不会再回联邦了,那里已经变了太多,即使未来会变得更好,也不再是我熟悉的、家的模样了。”

    “那就按你昨天说的,去南方吧。”

    “你想通了?”

    向璈却没有回应白孚的愉悦,她的目光游走在另一侧的舷窗上,海雾依旧没有散去的迹象,可能再睡一觉醒来就天晴了,也可能这场雾永远都不会散去。

    忽然,巨鲸停止了游动,或者说只有小搜救船停住了,而巨鲸正以缓慢的速度下沉,这意味着它终于肯把小船放回海中了。

    “你应该去问一下刀疤眼下的情况,”向璈很累了,她扯了下被子准备继续沉睡,“处境是会变化的,信息也要记得更新迭代。”

    “我知道了!”

    白孚对于她的避而不谈依旧感到少许愤懑,但她总不能强迫向璈接受痛苦的事,只好把气憋在自己肚子里转身离开。

    驾驶舱里同样还是那几个人,船停了摆,绝大部分水手和士兵也都回房间里窝着了,只有刀疤和他的几个脑子还算灵光的手下在忙正事,见白孚到了,刀疤便放下了手头的东西,拿着望远镜和地图走了过来。

    “根据大致推算,我们很可能被困在了辐射海深处,”地图上密密麻麻做了好几个标记,但通过排除法,他们又划掉了绝大部分标记,“那只鲸鱼已经离开了,很显然,它是故意把我们送到这里的。”

    “可为什么?”

    “不知道,可能是想让人类看看自己做的好事吧。”

    刀疤叹了口气,附近的环境比之前要恶劣得多,除了巨鲸这种超大型生物能短暂抵抗一下,其它生物几乎无法生存,要不是船舱还有一定的抵抗作用,船上的人早就集体患上辐射病了。

    “还是和昨天一样,我们需要你登上瞭望台肉眼观察方向,”这次不容得白孚拒绝,刀疤就将望远镜塞给了她,“时间紧迫,也不用管不冻港在哪个方向了,先往辐射薄弱的地方去吧。”

    白孚也找不出理由拒绝他,便拿上望远镜走出了船舱,第二次充当了小搜救船的人工雷达。

    第235章 意外收获

    “喂, 你看到什么了?”

    “到处都是雾,什么都看不清,”白孚努力瞪大了眼睛四处张望, 但除了巨鲸离去时扬起的浪花, 四面的环境几乎没有任何差别,“我需要一颗信号弹,最好亮一点儿。”

    “开什么玩笑,本来雾就大, 信号弹还会释放出更多烟雾, ”刀疤还没开口,一旁的水手先表达了不解,“那不就更看不清了吗?”

    “我需要的不是信号弹释放出的东西, 而是它本身,”白孚隔着通讯向驾驶舱内的人解释道, “根据我的了解, 辐射浓度更高的海水会比辐射浓度低的区域温度更高, 当辐射海域的面积足够大,势必会影响周围的海水流向, 但我的肉眼观察不出来,所以需要一个信号弹作为参照物来判断方向和流速。”

    “我大致听懂了, ”刀疤理解了她的想法,“按照她说的去做。”

    “可是, 我们只剩一颗……”

    “按照她说的做。”刀疤态度坚决地重复了一遍。

    水手只好把最后一颗信号弹丢到白孚指定的位置上,鲜艳的红光和白中泛绿的雾气泾渭分明, 让众人可以轻易锁定它的位置——无论是小搜救船上的人, 还是海域附近的人。

    “报告,前方发现不明红色光点, ”拥有更先进设备的大型军用探索船可能捕捉到几十公里外的异常状况,“具体表现很像联邦的信号弹,船长,要不要去一探究竟?”

    “当然,信号弹附近肯定有船,”不枉在辐射海中转悠了一上午,船长的直觉告诉他这次找到可以交差的东西了,“保持警惕,尽可能从侧后方快速逼近,我们的任务是全部活捉!”

    “明白。”

    过了一会儿,船上的水手等得急躁了,叛军内部的宽松环境让他们没过问刀疤的意思,就直接凑到通讯器边大声问道:“喂,好了没呀,信号弹都快灭了~”

    “别吵,”白孚被这帮催来催去的家伙吵得烦躁,“你行你上。”

    “不要,”在辐射面前,水手们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我可不想死!”

    白孚无视了他们,举起望远镜继续观察,也不知是不是幻觉,她总觉得浓雾后面多了一个巨大的黑影,虽然缓慢的移动速度,让她觉得不足为患,但谨慎告诉她最好跟刀疤提一声。

    “情况不对劲,刀疤,”白孚拿起通讯器,“船的后方有一个黑影似乎在靠近,但它的移动频率很慢,我不确定是不是太阳光线造成的阴影。”

    “嗯?”

    刀疤听了她的话,快步走到船舱的后舷窗处,很快他也看到了缓慢逼近的巨大黑影,并一点点展露出它原本的模样……

    “不好,是联邦的人,躲开!”

    嗡——

    小搜救船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以离弦之箭般的姿态脱离了笼罩在身后的黑影,联邦的大船见身份暴露,也不再慢吞吞地伪装,而是像老鹰抓小鸡一样追了上去。

    “不能一味躲着,我们需要反击,”刀疤见大船急速逼近到了后方,连忙启动了小搜救船为数不多的几挺机炮,“白孚,去甲板上把机炮的锁链打开,这样我们就可以直接在船舱内部操纵了。”

    通讯的那头没有回声,他不确定外面发生了什么,是白孚出了点儿小意外没能及时回复,还是她想要和联邦合作干掉自己?

    白孚的确在犹豫这个问题,刀疤和向璈的对话已经充分证明了他的图谋不轨,可联邦也绝不会是出于单纯的愧疚才来救援的,她有充足的理由相信,等再次回到了联邦总部,燕皑一样不会给她们自由,何况小女孩并不想回到那个地方。

    更重要的是,如果自己要带着向璈等人逃跑,仅有三十来个人的小搜救船显然难度要小于有几百上千人的联邦大船。

    “别吵,我有在听,”思想斗争一结束,白孚便重新拿起了通讯器,“把机炮的位置汇报给我,我马上就过去。”

    得到回复的刀疤瞬间松了口气,只要白孚还愿意留在这艘船上,情况就不算十分糟糕。

    “我们不可能正面和联邦硬碰,”刀疤站在驾驶室的正中央,开始指挥手下进行反击,“利用小体型优势绕到他们侧面,朝船体的薄弱处开炮,注意和大船保持距离,千万不能让他们靠近并登陆。”

    水手们应了一声,迅速调整小船的方向,然而联邦的人很快就看穿了他们的小心思,只见两条钢索从大船飞出,精准地扣住了小搜救船的甲板两侧,而身穿防护服的突击士兵已经准备就绪,将要划着钢索落到小船上。

    “糟糕,我们动不了了!”水手向刀疤投出了一个求救的眼神。

    “让我来,”通讯器中先一步响起了白孚的声音,“你们按原计划行动,我去割断甲板上的钢索!”

    话音刚落,瞭望台上便飞下一个人影,锋利而结实的开/山刀迅速将其中一条钢索隔断,大船上还未出发的士兵看到这一幕,纷纷停止了原定的行动,转而派人向船长求助。

    “什么!白孚在帮叛军的人做事?”船长和大副听罢,全都皱紧了眉头想不出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向璈受了伤,又被叛军扣下当人质,所以才不得不加入他们?”

    “被要挟的会表现得那么积极吗?”参谋长对此提出了反对意见。

    那就只能是主动的了。

    船长顿时陷入了沉默,如果白孚背叛属实,那叛军很可能已经拿到了想要的情报,下一步就该回不冻港搞公开宣称了,既然如此,抓一个活的回去还有意义吗?

    但这毕竟是上级的要求,船长不敢自作主张,而是起身准备去通讯室,“我想办法联系上总部,你们继续盯着那艘小船,但不要轻举妄动。”

    “是。”

    “联邦的攻势停了,”这会儿的白孚已经割断了另一条钢索,继续拿起望远镜回归侦查员的工作了,“刀疤,船上还保存着海洋动物的音频吗?”

    “不多,你想干什么?”

    “放一段虎鲸或之前放过的蓝鲸叫声,”见刀疤迟迟没有回复,白孚略微提高的音量,“有帮手总比没有好,难不成你真觉得我们能赢过联邦的大型军舰?”

    “啧,知道了,”刀疤看向坐在控制台前的手下,“没退路了,赌一把!”

    呜——

    悠扬的嗥鸣瞬间在海面上扩散开,联邦的人全都一头雾水,还以为是叛军新研制的某种声波武器,纷纷捂住耳朵躲进了船舱内。

    “呜——”

    黑色的身影立刻发出了回复,它们从辐射海外围的方向赶来,先是围着小搜救船转了几圈,随即便看到了后方大了不止一星半点儿的巨大军舰,正对着它们虎视眈眈。

    若是放在平常,虎鲸们无论如何都不敢招惹军队的船只,但如今只有一艘军舰孤零零地停在它们面前,且因辐射的干扰许多功能都无法使用,这让聪慧且精通欺软怕硬的虎鲸们看到了报仇的希望,他们一口气集结了七八十只大体型的变异同伴,将联邦的军舰包围了起来。

    “妈的,这么多虎鲸都是从哪儿来的?”大副透过舷窗看到了成群的虎鲸们,“这群家伙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给我上武器,我要让这帮混蛋长长记性!”

    虎鲸们迅速沉入了水下,在雷达失效且雾色浓重的情况下,联邦根本无法精确锁定虎鲸们的位置,甚至都无法看清它们的身影,这让虎鲸们信心大增,它们聚集起来并潜到了军舰底下,然后用力向上一顶。

    嘭!

    纵使军舰也挡不住数量如此庞大的虎鲸群,很快,整艘船就被顶得颠簸不堪,站在甲板上的几个士兵甚至因为没站稳,直挺挺地摔进了辐射海中。

    “好机会,”白孚见没有虎鲸停留在小搜救船附近,连忙提醒刀疤跑路,“从八点钟方向绕过去,记得离虎鲸们远一点儿。”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小搜救船终于拜托了纠缠,迅速掉头逃之夭夭了,联邦还想上去追赶,但在虎鲸们的连环骚扰之下直接动弹不得,等到虎鲸们觉得自己还是拿这个铁皮罐头毫无办法、终于肯闷闷不乐地散开时,小船早已完全消失在这片海域中,寻不见踪迹了。

    “还好,又是一次有惊无险,”白孚疲惫地回到船舱,这时她在叛军水手们的眼中已经不只是任务目标了,而是作为救了大家的英雄而受到了热烈欢迎,“呃,你们不要这么激动,刀疤,快来管管你的手下!”

    “我们发现了一些东西,”刀疤没有回应她的喜悦,反而敲了敲身边的窗户,“我建议你来看一下。”

    这种卖关子的行为可不多见,白孚怀着好奇心走到舷窗边,只见大船来时的方向上漂浮着几个彩色浮标,浮标之间用绳子拴成了一条长线,刀疤和白孚看不到浮标的尽头通向哪里,但他们清楚跟着浮标一定能离开辐射海。

    “可这是联邦留下的,”白孚心里还有些许的担忧,“你确定我们沿着浮标走,不会被那艘大船给追上?”

    “放心,他们肯定还要在那边搜索一会儿,加上我们的速度也不算慢,离被他们追上还要一段时间,那时我们已经离开了辐射海,雷达一恢复,自然就不用走他们的路了。”

    “说得也对,”比起其他人纯粹的欢呼,白孚的神情中却藏了几分不安,“我该去把这个消息跟向璈说一下,航线什么的你们自己规划吧。”

    刀疤没有回应,他盯着白孚离去的背影想了一会儿,眼神中闪过了一丝隐蔽的杀机。

    第236章 更深的威胁

    数日后的联邦会议, 氛围并没有比上一次好多少,连燕皑都颓丧地低垂下头,说不出是沮丧还是懊悔。

    叛军没有按预料中的规划发起海战, 而是突袭了边界上的一处小布防点, 尽管人员伤亡并不算大,但逃回来的士兵全都声称自己是被空袭了,这让总部内的人感到惶恐不安,生怕叛军的飞机会直接突袭到联邦腹地。

    “情况大家都了解过了, ”燕皑斟酌了一下, 缓缓开口道,“就在昨晚,叛军也发来了他们的要求, 我复制成了若干份并放在了会议桌上,大家也可以仔细阅读。”

    会议室中难得安静了一阵, 所有人都在盯着桌面上的文件思考, 燕皑悄然打量起了新军的几位领导者, 相比于上一次,他们的情绪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 依旧是一副要血战到底的坚毅。

    “主席,布防点被袭击, 我们没有理由进一步退让下去,否则废土的幸存者会如何看待联邦?”这位主战派一上来就堵住了燕皑的发挥空间, 不打算留下任何余地,“既然叛军铁了心要比拼武力, 我们自然有硬刚到底的决心!”

    “将军, 我们还是冷静一下吧,”燕皑觉得自己不泼一盆冷水是不行了, “能派出可用的轰炸机,这意味着我们有必要重新评估叛军的实力,如果贸然开战,我方兵力也可能会损失惨重。”

    “军人本就不怕死,更何况这是末世!难道主席大人要临阵退缩吗?”

    “那谁来出军费呢?”燕皑被一连压制了好几天,逆反心理让他无论如何都不愿再退缩了,“联邦为数不多的积蓄都要用在重建工作上,原定开春的铁路工程和废土援助已经推迟到夏天了,如果这时候再插入一场战争,您难道不担心新联邦的名誉尽失吗?!”

    新军的领导者大约没想到燕皑会变得如此硬气,他狐疑地与其对视了一会儿,一时也酝酿不出好的措辞,干脆玩笑似地说了一句,“叛军这些年靠倒卖联邦物资赚了不少积蓄,我们拿回来就是了。”

    等的就是这句!

    “将军的意思是要一路攻入叛军大本营咯,”燕皑掩饰住心底的喜悦,阴沉着脸色厉声呵斥道,“那您有没有想过,联邦要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为了达成将军的目标,有多少新军和旧军的士兵要为此牺牲?有多少幸存者要陪着我们一起节衣缩食,只为了帮将军拿到叛军的钱?那如果他们没能扛到那时候,胜利的故事又该由谁来独享呢?”

    “哼,你可别胡乱揣测!”

    比起心虚,这位将军脸上更多的还是愤怒,他的确没有后面的想法,燕皑的指责完全就是污蔑,但同时也提醒了他——坚决主战未必能占据名义上的制高点,如果有人散布谣言,或是士兵和民众本就不愿承担战时的困苦,自己完全可以变成被指责唾弃的一方。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给将军您提个醒,”燕皑也深吸了一口气,让语气恢复到往日的平静,“如今的联邦确实不具备承受一场大战的底气,就算是为了其他人,也请您能为了大局思考一下。”

    “主席,最终的决策应该由您来拍板,”遗憾的是,新军最后把这颗皮球踢回给了燕皑,并起身准备离场,“但我仅代表我自己,是绝对不会向叛军卑躬屈膝的!”

    哗——

    离开了迷雾重重的辐射海,阳光终于得以照进狭小的船舱中,白孚坐在病床边削着水果,视线穿越正对面的舷窗,可以清晰地看到近海的海鸟和礁石,这意味着陆地就在附近,可能用不了一两天,小船就要抵达不冻港了。

    这对于她们而言绝对是个坏消息,然而逃离的机会并不好找,刀疤虽然每天都会找向璈问一些不怀好意的问题,但总得来说没有太出格的行为,反而时刻提防着让白孚产生怀疑,这让她完全找不到反击的机会,更别提夺船逃跑了。

    “刀疤今天好像没来找你,”白孚抬头看了眼钟表,忽然觉得哪儿不对劲,“他算是终于放弃了吗?”

    “我不觉得,”向璈的气色明显比前几天好多了,不过多处骨折让她仍然无法正常行走,只能躺在床上处处受人照顾,“昨天他的态度比过去几天都要着急,我更倾向于他在准备什么阴谋,当然,只是猜测。”

    “你觉得我需要采取什么措施吗?”白孚依旧放不下心。

    “我不知道,”身体的恢复没有让精神走出颓丧,至少目前的向璈还是不打算对最终的去向发表意见,“我只是个躺在病床上的伤员,即使有了想法也不可能去实行。”

    白孚多少也习惯了她的无赖推诿,想想过去都是向璈一个人肩负起了她和基地车安危,短暂地交换一下并非难以接受的事,但这种连精神上都收不到回应的隔阂实在令人煎熬,哪怕是坚决的反对也比不作回应要好。

    “那你打算在床上瘫一辈子吗?”白孚又不是垃圾桶,每次攒了一肚子气总要找时间发泄出来,“等船靠了岸,再找个人用床板把你抬走,直接在不冻港住上个十年八年的?”

    “我累了,”向璈假模假样地打了个哈欠,顺手把被子扯上来盖住脑袋,“先睡一会儿。”

    又来这套……

    白孚忿忿地把削好的苹果塞进自己嘴里,起初她还以为按向璈的性子,休息一段时间就能很快振作起来,但看来她对于面对现实的抗拒远比自己想的要深,搞不好真的再过个一年半载都会是这幅颓废样。

    心累的白孚也不想继续待下去了,她起身走出了病房,在走廊上漫无目的地瞎溜达,想想自己的同伴除了那个摆大烂的以外就只剩一个六岁小孩和一只狼,自己这趟废土之旅可真谓失败。

    小搜救船回到正常路线后,船上就不需要那么多人时刻守着了,加上这会儿又是午休时间,水手们全都回了房间,整个公共区域几乎见不到人,连驾驶舱都只留了一个值班的,整艘船简直安静得吓人。

    忽然,白孚听到某个房间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毕竟只是老式船舱,隔音效果差是很正常的事,以往的每天也都会经历水手的打牌声传得整艘船都是,可大概是今天太无聊了,白孚居然萌生了偷听一下的想法。

    “……她们暂时还没有生疑,但的确不愿意跟我回不冻港,或许这几天就是动手的最后期限了。”

    白孚怎么也不会料到,自己这一偷听竟然直接追到了通讯室,房间内只有刀疤一个人在进行秘密通讯,而且谈论的内容似乎跟自己有关。

    “对联邦的行动没能取得预料中的结果,如今他们内部僵持不下,这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个好结果,”通话另一头的声音在熟悉不过了,不过今天的奸商小姐似乎没心情戏谑了,“时间有限,如果接下来的两天还收不到联邦的和谈申请,她们两个口中的情报就对战局至关重要了。”

    “我知道,但向璈说什么也不肯配合,白孚又始终不信任我,”刀疤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我可以在必要时使用强硬手段吗?”

    “我不希望联邦质疑我们是否使用了严刑逼供,”布雷莎没有直接回答可以或不行,而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供他自行判断,“但在船只回港之前,我必须得到答案,而且必须是符合我们利益的答案。”

    “我知道了,”刀疤简单思索了一下,很快有了新的目标,“我记得上船的除了她们两个,还有一个小孩和一只狼。”

    “注意分寸,我可不希望我们之间的友情这么快就终结。”布雷莎不打算阻止他的想法。

    “明白。”

    糟了,刀疤要对小狼和小女孩下手!

    白孚心头一慌,急忙快步离开了通讯室门口,按照现在的航行速度,说不定明天傍晚船只就会抵达,这样一来刀疤很可能会今天就动手。

    她必须做点儿什么了,哪怕只是拖延时间也好。

    午休是个绝佳的机会,尤其是附近没什么人的情况下,白孚立刻走向了驾驶室,悄悄更改一下航行的路程和速度,松懈中的水手们不会立刻看出来的。

    “你能先出去一下吗?”白孚没打算绕开值班的水手,刀疤很快就可能回来,费力周旋只会增大暴露的可能,“我有点儿很重要的事要处理。”

    “什么事?”正在打盹的水手揉了揉眼问道。

    “你们队长安排的秘密事项,一个小水手可没有权限知道,”白孚直接把刀疤搬了出来,反正她确信水手也没胆子真的去问,“放心,你先出去看一下门,出了事也不需要你承担责任的。”

    “哦。”

    刚睡醒的水手脑子还是一片混沌,连更详细的问题都没说就出去了,白孚立刻坐在控制台面前,在船上呆了几天,一些简单的操作她也看会了不少,只是想做到不留痕迹的修改路线还是很麻烦,她不确定这要花费多少时间。

    “快快快,再有一会儿就好了,”老旧的中控系统连读条都格外磨人,白孚的手指摩挲着退回键,只要系统一提示完成,她就立刻退回到主页面,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九十八,九十九,一百,完活儿!”

    “你在这里干什么?”

    嘭——

    还没来得及庆祝成功和离开,驾驶室的门就被人猛地推开,而闯进来的人,好巧不巧就是刀疤。

    第237章 夺船

    “我……我只是检查一下船只的自动运行记录, ”白孚从椅子上站起,用身体挡住还没有完全退出的显示屏,紧张让她的声音略微颤抖, “值班的人睡着了, 我怕他漏掉了什么信息。”

    “这不在你的工作范围内,为什么你会对驾驶室的事情格外关注?”刀疤向前一步,完全挡住了离开的门,“这个时间点, 你应该在向璈的房间里。”

    “哈, 我们吵架了,她最近的情绪……你知道的,”白孚知道自己的计划失败了, 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跟对方纠缠,“照顾情绪不稳的伤员是个劳心又劳力的活儿, 所以我出来干点儿别的换换脑子, 也是很正常的事吧?”

    “别装了, 我听到走廊的脚步声了,”刀疤没有耐心再和她耗下去, 开门见山道,“说吧, 你都听到了多少,或许可以让我们接下来的谈判轻松一些。”

    白孚只好放弃了伪装, 陪着他直来直去道:“别对小孩子下手,我们都不希望让事情的走向变得更加糟糕。”

    “那要取决于你们的表现。”

    “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 ”刀疤随手抄起一把短刀, 拿在手里示威般地把玩,“大家都知道那天政变时你们全程在场, 关于各方都在城里做了些什么,我想身为当事人的你们一定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那段时间发生的事又不是秘密,你们很容易就可以调查的一清二楚,”白孚明白叛军想要半真半假的供词,只好故意装起了傻,“我们又能为你们带来什么价值呢?”

    “别浪费我的耐心,白孚,如果新联邦真的问心无愧,为什么要派人来追回你们?”刀疤向前一步,显然随时打算动用强硬威胁,“我们不是为了新的战争而来,恰恰相反,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合约才能带来长久的和平,这是你我都期望的。”

    “如果退让的一方是你们,一样可以起到同样的效果,”白孚顿了一下,“当然,我知道你们是不会答应的。”

    “不,这不一样,让新军把好处都占尽了可不会有好结果,毕竟旧军党不是本来就有,而是局势培养出的。”

    “那叛军不也一样吗?”

    “我们只是一群生意人,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或者你也可以选择不相信,然后,我们用利益交换的方式继续谈判。”

    白孚扫视了一圈,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被逼近死角了,向璈如今肯定没能力帮自己,而小狼又位于船舱的最下层,这个距离足够刀疤把水手们全部召唤起来并设伏阻拦了。

    不能打草惊蛇,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制服刀疤,否则自己一个人不可能打赢三十个有枪的士兵。

    “我觉得谈判至少要让双方都坐下来慢慢交流,不过抛弃掉这些表面上的仪式也无伤大雅,因为不管你提出什么条件,得到的答案都是会有一个……”既然二人依然拉不开距离,白孚干脆突然向前一跃,对着刀疤的脸挥拳一击,“我拒绝!”

    拳头和冲击如预料之中地命中了目标,但刀疤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突如其来的袭击没有让他失去理智,反而在白孚即将冲向门口的那一瞬间扳住了她的左肩,旋即用手肘给她的脑袋来了一次重击。

    “有一点资料上没说错,你真的很不擅长武力对抗,”望着被打到眼冒金星的白孚,刀疤自信地站在她面前挑衅道,“实验品的先天缺陷可不是能轻易消除的,更何况你并没有接受过长期训练。”

    “但至少我学到了许多训练场没有的注意事项,”白孚趴在地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比如,永远都不要放松警惕!”

    说罢,白孚便猛地暴起冲向了对方,然而刀疤既没有反击也没有躲避,只是把手中的刀向上略一移动,便眼看着白孚在惯性的作用下不得不扑在刀刃上,并因一条胳膊的脱力再次倒下。

    “那你也应该知道,训练就是为了让你的身体永不松懈,并在合适的场合做出合适的反击。”

    好吧,白孚承认自己低估了对方,也高估了自己的肉搏能力,力量与反应的差距不是一点儿小聪明就能弥补的,但这已经是她所能做到的极限了,在手边没有枪的情况下,拖得越久只会让事情越糟糕。

    “但我想知道,一处很明显的外伤真的不会违背布雷莎的要求吗?”白孚将肩膀上的短刀拔出来,用另一只手支撑着站起身,“她说过我不能死,最好也不要看起来像是被严刑逼供过了吧?”

    刀疤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他抿着嘴后退了一步,生怕接下来的打斗会继续造成自己不希望看到的结果。

    “我想还是谈判更适合你,所以退后,”白孚盯着他一直后退到门口,自己也远离了控制台附近的狭窄区域,“无论联邦有没有理亏的地方,我都不会随意地歪曲事实,所以再重复一遍你的要求。”

    “我想你忘记了你的同伴,”刀疤的手搭在了门口的一个红色警铃上,“需要出面的证人只要一个就好,想一下如果我挟持了你,向璈会不会破格答应我的询问?”

    此时的双方都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尽管二人嘴上都不肯退让,但心里却都不希望对方采取过激手段,额外的伤亡是不必要的,至少是不被人期望的。

    “不如把选择权交给向璈,”刀疤示意她放下短刀,自己也把手从警铃上挪了下来,“我们两个去她面前把各自的话再重复一遍,看她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如何?”

    白孚不知道他在耍什么花招,但她相信向璈的行事风格,“成交。”

    “那么请。”

    二人互相监视着离开了驾驶舱,只留下那个值班打瞌睡的水手躲在门口瑟瑟发抖,为自己的饭碗感到不安。

    吱嘎——

    “我说了我要休……”向璈刚准备赶人,就看到刀疤和白孚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其中后者肩膀上还多了一条半指深的伤口,“发生什么了?”

    “为了一项重复过许多次的提议,”刀疤站在病床前,眼睛却始终盯着白孚,“和一份新的筹码。”

    向璈瞬间理解了他想干什么,但她并没有反抗的能力,甚至连下床都费劲,只好摆出一副无辜的神色看向刀疤,“你为什么一定要笃定我知道点儿什么呢?也许我真的一无所知,就连撒谎都有可能错漏百出。”

    “最后一句倒是真的,你现在的确称得上是错漏百出。”

    刀疤拆穿地毫不留情,而白孚则是全程一言不发,这让向璈瞬间处于被动的境地,她先是看了眼白孚,又转头和刀疤对视道;“我想如果布雷莎真的像她说的一样念旧情,就不该让我陷入两难的抉择之中,亦或者这只是你一个人的主意?”

    刀疤不回话,但他堵住了门口的主路,俨然是一副免谈的架势。

    “你一定要我在白孚和新联邦的未来之间选一个?”

    “不然我是来看望病人的吗?”

    “好吧……”

    向璈突然冲着白孚做了一个愧疚的眼神,这让白孚突然感觉一阵慌张,她拿不准对方是不是要牺牲自己来保全和平,即便心中早有预料,白孚还是觉得心如刀割。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然而向璈却给出了她意料之外的回答,“但你要保证会放过她,白孚不是共犯,我带她去联邦的确只是送她回家,但她不听话还喜欢瞎掺和,我也不可能去强迫她远离纷争,不过跟政变相关的事她确乎一概不知。”

    白孚不知该如何言说她的心情,向璈为了自己放弃联邦,这的确很……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况且她的本意不是这个,她是估计着向璈不会妥协才把刀疤叫过来的,早知是这个结果,那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在驾驶舱把问题解决了呢!

    “所以除了雪鸮,燕皑那一方的确没有做过太出格的事情?”刀疤却捕捉到了她话外的意味。

    “没有,他赶到时战斗已经步入尾声了,这点你们应该清楚才对,”向璈平静地回复道,“实际上由于雪鸮提前暴露身份,大部分破坏都是我们几个的擅自决定,除了燕皎有知情权,其他人都是白捡了一个大便宜——当然,如果没有新军即将抵达的消息,我们也不可能尽快促使守城军停火。”

    “我相信你的话,我也承认你的能力超出了我的想象,”刀疤的脸色仍没有缓和的迹象,反而变得更加咄咄逼人,“但你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

    “抱歉,为了生存而撒谎,这有违我如今的原则,”向璈说着,又看向了白孚,“这两个都是比我生命更重要的东西,所以如果你真要用她来逼我,我就只能给你留一个大家都不希望看到的结局了。”

    说着,向璈猛然抄起了床头柜上的水果刀,对准了自己的颈动脉,而下一秒刀疤也掏出了在外套内层藏匿已久的手/枪,瞄准了与自己咫尺之隔的白孚。

    “向璈,底线一旦被跌破就没有了下限,”刀疤单手拨开了保险,“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

    “很可惜,是你先打破这条线的!”

    可能是白孚沉默了太久,也可能是有了前两次的教训,刀疤不认为她会故技重施,因此当白孚再次飞扑着撞向他时,刀疤真就毫无戒备的被她纠缠住了。

    “可恶,”刀疤刚要反击,忽然意识到自己手中不再是一把轻薄的小刀,只好忿忿地把手/枪丢到一边,徒手和白孚扭打在一起,“你给我放开。”

    但白孚已经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在肉搏中占到便宜了,于是她用上全身的力气向前冲撞,连带着刀疤一起来到了房间的舷窗边。

    哗啦——

    沾着血花的玻璃碎渣飞溅的到处都是,海面的涟漪迅速将下坠的人影吞没,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全程充当了观众的向璈甚至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随后猛地按下了床边的警铃。

    第238章 灯塔

    哒哒哒——

    上校的脚步声在地板上急促又紧张的演奏着, 布雷莎依旧坐在椅子上,她不打算起身,但视线却紧锁在上校手中的一封报道只有一张纸的通讯记录上, 直到上校停在自己面前, 她才抬起头和他对视了一眼。

    “新军的秘密通讯给我们回了一封信,”上校也知道她等得焦急,便略过了一大堆无用的前言,“他们同意了和谈事项。”

    终于。

    布雷莎深深地松了口气, 她接过上校手中的记录, 回复的语句很简短,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新军不想再硬碰硬了,他们接受和谈, 但希望叛军能给他们留点儿面子。

    “肯松口就好,这意味着我的计划还是卓有成效的, ”布雷莎露出了久违的狡黠微笑, “剩下的都是细枝末节上的面子工程了, 交给我们的外交官处理就好。”

    “是啊,北方的事情总算能告一段落了, ”上校也抛却了平日的喋喋不休,但他的心思依然还停留在更多工作上, “接下来就是废土那边的事了,需要我召开一个临时会议吗?”

    “不要安排得这么紧张, 很多事都还八字没一撇呢,”布雷莎才不想陪他把精力都用来工作上, “去把通讯器拿过来。”

    “怎么了?”

    “你忘了海上还有件事没处理吗?”显然, 也就布雷莎对那两个小家伙还算相当上心的,“联邦松口了, 我们就不需要向璈做假证词来进一步施压了,当然不能放任刀疤跟我的老顾客关系搞差~”

    “那件事的优先级还没那么高吧?”

    “越早解决越好,不是吗?”

    上校挠了挠头,转身去给她拿通讯器了。

    哗——

    “喂,白孚,”下不了床的向璈只能扯开嗓子大喊,“你还好吗?”

    “没死!”白孚在海面上疯狂扑腾了几下,幸亏海水的密度要比淡水大,对她的浮力也更强,让她靠着仅会的几下狗刨式也活了下来,“但有个坏消息,刀疤也活着!”

    本来就是在海边长大的刀疤自然比她更精通水性,白孚尚且只能保证浮在海面上,而刀疤飞快地又到了她背后,又一次掌握了战斗的主动权。

    “果然,打架这种事就不适合我,”白孚只能努力地向船身扑腾,试图抓住点儿什么让自己稳定下来,“让开,别逼我跟你同归于尽!”

    “你不是已经这么做了吗?”被惹恼的刀疤步步紧逼,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船舱里的向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所幸这时船上的水手们都被吵醒了,纷纷跟着医生一起赶到了病房,只不过他们并没有发现海里的二人,只是单纯地盯着向璈要她解释。

    “白孚和你们老大都掉到海里了,”向璈指着碎成渣的舷窗玻璃解释道,“你们确定不先救一下吗?”

    反应过来的水手这才找来工具和绳子,一边清理掉还留在舷窗附近的碎玻璃渣,一边把钢索放下去让二人能爬上来。

    离船更近一些的白孚抢先抓住绳索向上攀爬,而刀疤则紧随其后咬住不放,可惜小搜救船的高度还不足以二人上演一场追逐战,仅仅三分钟后,二人就一前一后回到了船舱。

    “给我把她们两个拿下,”此时房间内都是叛军的人,刀疤自然就没必要遮遮掩掩地谈条件了,“尤其是白孚,给我用绳子捆得结实一点儿,省得她又给我搞突然袭击!”

    “喂,刀疤,人可都是向璈叫来的,”白孚连忙后退了几步,但还是用身体挡在了病床的前面,“要是没有我们,你这儿还在海里泡着呢。”

    “要是没有你,咳咳……我会掉进海里吗?”

    眼看着对方不打算继续谈了,白孚只能一手拿着水果刀,一手拿着从病床上拆下来的空心不锈钢管,比划着试图让水手们后退几分。

    只是很可惜,这个构想显然没有实用价值。

    “队长!队长!”

    正当白孚和水手们纠缠在一起时,门外突然响起了大副的呼喊声,刀疤让人打开门,随后就发现大副的手中捧着一个通讯器,绿色的提示灯表明它正处于通话状态。

    “啊,看来我来晚一步,你们已经动起手来了,”既然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布雷莎的语气反而没那么急躁了,“事情已经解决了,所以刀疤,放下武器,我还想和老顾客们谈一谈呢~”

    刀疤没想到,到头来制止行动的居然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只能不情不愿地让水手们退下。

    “喂,布雷莎,”当了半天观众的向璈觉得这时应该说点儿什么,“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哟,原来你还活着呀~”这话怎么听上去有点儿耳熟。

    “别废话了,你这次来是为了什么?”白孚也插进了这场不愉快的对话,“别说真的只是来嘲讽我们的。”

    “当然不是,我是想说,我们和联邦有了一些新进展,战争的风险解除了,而你们也没有那么高的利用价值了。”

    “那你可以放我们自由吗?”白孚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为什么不呢,反正这艘船本来就不是我们的,”布雷莎给刀疤下了命令,“船上应该还有救生艇吧?反正也没多少距离了,你们划小艇回来吧,搜救船就留给她们,放心,我会按任务完成给你记功劳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双方都松了一口气,虽然没有胜利方,但问题解决了,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对了,再给你们一点儿小补偿,”趁着刀疤和其他人去收拾东西,布雷莎又说道,“我听说你们要去南方找那座岛,所以给你们发了几个坐标,但这些坐标都是未经验证的,具体在哪儿还要你们一一去试,也可能这些全都不是,不过这就得看你们的运气了。”

    “我们不是已经闹掰了吗,”向璈的声音很轻,比起提问更像是在自说自话,“为什么还要帮我们?”

    “只是你单方面的,我对于能在末世保持原则的人一向保有敬意,”布雷莎轻笑起来,“毕竟这年头,这么纯的傻子可不多见了~”

    被骂了一句的向璈没有生气,反而偏过头不知在想什么。

    布雷莎挂断了通讯,刀疤和叛军的人也迅速收拾东西离开了,小搜救船被调成了自动驾驶模式,沿着海岸线一路向南行进,小女孩和小狼大概还在下层午睡,这场短暂的纷争没有吵醒她。

    房间里又只剩下她们两个了。

    “你的伤……”

    向璈话音未落,白孚就拿起医药箱里的酒精棉棒,一点点把伤口中的小玻璃渣剔出来,然后用酒精依次消毒。

    “抱歉,事情都是因我而起,让你受牵连了,”向璈帮不上忙,只能靠在床上小声道,“你要是生气的话做什么都行,我不会再顶嘴了。”

    “首先,我没有生气,”白孚把棉棒扔进垃圾桶,皱起眉头看向她,“其次,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向璈从身后扯过枕头,抱在怀里迟迟不肯说话,她的眼睛先是滴溜溜地在白孚脸上扫了几秒,旋即又被低垂的眼睑遮挡,让人猜不透她的情绪和想法。

    “算了,我就不该对你抱有什么期待,”白孚一直等到包扎好了伤口,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继续休息吧,我去看一下小狼。”

    “内个……”向璈突然抬起头,欲言又止地憋出一句,“既然坐标都到手了,我们就去天堂岛看一眼吧……”

    好吧,这怎么不算一种让步呢。

    “就这么敲定了,你可别在半路反悔,”白孚停下脚步,露出一种计谋得逞的笑容,“但我真的要去看一下那两个不省心的家伙。”

    “嗯,我知道,”向璈又吞吞吐吐地墨迹出一句,“另外,谢谢你。”

    “谢什么,你也救过我的命,我现在回报你不是很正常嘛~”

    “不,我是说……谢谢你没选择让我为难,”向璈终于肯一口气把话说完了,“雇佣兵向来都被当做纯粹的战争机器,我也一直以为没有人会关心我的情绪了,但你给了我时间去慢慢消化,所以……我是真的很感激你。”

    这次白孚反而成了沉默的一方,也许只是一时不知道该回复些什么,但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停在原地,和向璈对视了几秒。

    小搜救船很快离开了原地,在它面前的是一片属于叛军管辖的极窄海峡,有了布雷莎的提前通知,海峡的守军暂时放下了警戒,等待小船离开此地,而在海峡之外,就是贯通南北的超级大洋了。

    “小狼,你看,好大的灯塔耶~”刚结束了午休的小女孩还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而是拉着小狼一起贴在舷窗边看风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灯塔,可惜不是晚上,不然这么大的灯塔肯定很亮很亮!”

    “嗷呜……”

    小狼被她吵得捂住了耳朵。

    忽然,那座屹立于海峡中央的灯塔发出了光亮,那个巨大的、可以三百六十度旋转的灯将光亮洒在小搜救船的正侧面,随即光线开始有规律地闪烁着,似乎是在为船上的人传递某种信息。

    ——··、·—、··,·———、··、·—、—·

    白孚看到了那串来自布雷莎的密码。

    它的意思是:再见。

    第239章 码头

    三个月后, 天堂岛码头。

    “果然,天气一回暖,来往的商船也多起来了, ”码头的负责人来回巡视着忙碌的工人, 心里暗中计算着这个月的收入,“可惜北边出了一堆破事,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有过去的繁荣了。”

    “老哥,这话怎么说?”一艘小货轮的船长凑了过来, 与周围尽量穿得轻便的人不同, 这人大热天还披着一件棕褐色的真皮外套,脑袋上顶着一个大檐边的帽子,“北边不能是刚打完仗吗?如今联邦物资短缺, 正是抢占市场的好机会呀。”

    “你懂什么,”这负责人正好闲着没事, 见有人和他搭话, 便倚在水泥栏杆边侃侃而谈, “废土的幸存者如今哪儿有几个钱可赚,本来我们盯上的就是联邦给的补贴, 现在联邦也没了钱,还有几个人能买得起黑市的东西~”

    “话可不能这么说, 先占据市场,日后联邦恢复过来了, 再回本也不迟呀!”

    “啧,我说你一个生意人, 天天走南闯北的, 怎么消息比我还不灵通?”

    “老哥有何指教?”小船长立马上前几步。

    “看你这打扮,”负责人扫了一通船长奇怪的扮相, “北边来的?”

    “是,这边太阳太毒了,我实在受不了,只能顶着这顶大帽子献丑了。”

    “怪不得,那你难道没听说过,联邦和叛军的事?”

    “何止是听说了!”小船长一拍手,情绪略微激动道,“我就是从北边来的,原本还不打算早春的时候就出发,毕竟北边的海域上还有浮冰,我这小船出行不够安全,结果那两拨人突然打起来了,吓得我也顾不上别的,连夜就开着船往南边来了!”

    “那怪不得,后面的事你应该都没怎么听说吧,”负责人掏出一根雪茄,小船长连忙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新联邦和叛军打了还没半个月就停战了,不但双方和解,还签订了合作协议,现在联邦在修铁路,而叛军不知从哪儿搞了一堆物资,准备打价格战抢夺黑市在废土的市场~”

    “真的假的?”小船长一脸惊讶。

    “当然是真的,别忘了黑市背后的靠山不就是我们这里的大老板,”负责人展现出一股信息上的优越感,“自从那个废物姓胡的死后,黑市的其他商人就没少来找我们,这两个月频率直接翻了几番,看来过得的确不行。”

    “那大老板以后……”

    “该做生意就继续做,”负责人似乎是怕小船长跑路去跟联邦做生意,连忙补充道,“联邦和叛军能抢的也就是基础份额,那些早就不是黑市的主要工作了,现在我们只要牢牢把握住基因药物这一块,那群大人物还不是要抢着给我们送钱!”

    “说得也是,是我多虑了,”小船长笑了笑,忽然话锋一转道,“不过大老板就这么放任叛军扩张吗?难道,就没有一丁点儿的反制措施?”

    负责人听出对方在怀疑自己这边的实力,他转了转眼珠子,招呼小船长靠近点儿听,“实不相瞒,大老板正在搞一件比黑市重要得多的事,只要办成了,别说是什么联邦、叛军,就是再来一场大爆炸也无法撼动大老板的地位了。”

    “是什么事?”小船长紧张得直咽唾沫。

    “这个……机密!”负责人却故意吊起了对方的胃口,“但你可以去岛上打听一圈,这件事已经搞了很久了,保密工作做得再好多少也传出去一些风声。”

    “明白,那就先多谢老哥指点迷津了。”

    负责人顿时陷入了指点江山的自满中,浑然忘了盘问这人打探信息是为了什么;恰好这时小船也卸完了货,船长的副手拖着行李箱走了过来,二人把船暂时寄托在码头上,便跟负责人告了别,去了不远处的一家小宾馆。

    “呼~热死我了,”那“船长”的帽子一摘,看向一旁同样在卸下伪装的“副手”,得意洋洋地夸耀道,“怎么样,我就说这招能行吧!”

    “我也没想到天堂岛的检查工作比联邦还简单,”白孚整了整头发,换上了半路准备好的短袖,“亏我还给咱俩的身份都编了一堆故事,结果根本没人问嘛。”

    “这样反而才正常,能来这里的不是身份不便透露的黑商,就是误打误撞偷渡来的难民,而没有正规渠道的天堂岛是很需要这帮人为自己服务的,检查得太严格,反而会把人都给逼走,”向璈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推论,“不过,你要是觉得浪费可以再给我讲一遍,就当睡前故事咯~”

    白孚懒得回应她的玩笑话,但向璈能重新振作起来,她的心情多少也跟着轻松了些,只是这种振作能不能持续到最后,她还是感觉有待商榷。

    “但那个码头负责人的话确实印证了联邦的猜想,”向璈终于正色起来,开始商量眼下的正经事了,“岛上的大老板确实还在研究辐射工程的事,如今叛军在不断挤压黑市的生存空间,他们的行动只会愈加迅速。”

    “我们必须更深入地调查,但……下一步怎么做?那个大老板不会随意让外人接近他的实验的。”

    “就像那个负责人所说,既然从岛上的居民口中就能打探到消息,那就先这么干吧,”向璈说完,反而一转身躺到了床上,“不过我们也不急于这一时,先休息一下,等到了下午天气不那么热了再出门。”

    “你就不能今日事今日毕?”

    “做了三个多月的船,难道你不累吗?好歹休息一下吧~”

    白孚也搞不清她是真的累了,还是跟之前一样拖延面对现实的时间,不过有一点事她也认同的——在船上度过了三个多月的生活,她也需要一点儿时间来适应陆地。

    “刚好我们也没剩几个钱了,”白孚瞟了一眼账户余额,“我出去一次性多买点食物吧,不然这个账户用久了,早晚会暴露我们的真实身份。”

    “好呀,”向璈光速答应了下来,“我留下看着装备,早点儿回来哦。”

    白孚翻了个白眼,拿上终端出门了。

    “老大,就是这里,”过了没多久,又一艘船也在码头靠岸了,“她们两个从这里下去了。”

    “很好,我们也下去,”独眼从船舱走了出来,不枉他费尽心思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跟踪了三个多月,果然发现了一个不被以往任何一个势力操控的地方,“看来黑市和蝗虫组织背后的靠山就在这里,我们的情报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可是老大,这里的人看上去不需要外界干涉也过得很滋润呀,”土匪们却一直在抬头看天,“我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一点儿辐射云都没有的天空!”

    “别表现得那么没见识,”虽然独眼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高级全面的辐射隔离系统,但他还是表现出了异常的镇定,“好歹你们也在联邦工作过了,那里不一样也是绿区吗?”

    “不一样啊老大,绿区只是辐射少到可以忽略不计,可不是一丁点儿都没有啊,”土匪说着,居然还掏出了盖革计数器,“您看,除了太阳自带的辐射,这里一点儿额外的辐射都见不到啊!”

    独眼不想和这帮手下掰扯了,他转身去码头用假身份付了钱,然后踏上了这座完美保留了旧世界风貌的岛屿,城市、高楼、汽车……这些如今只存在于资料记录中的现实,被一比一完全复刻在了自己面前。

    “大爆炸和辐射终究是改变太多了,”沉吟了半天,独眼也只能表达一声叹息,“难怪联邦最初的一批老人总想着要搞重建,只可惜他们也落得个后继无人的下场了。”

    “老大,那边好像在宣传什么东西诶,”土匪们终于带着行李追了上来,手中还多了一张奇怪的宣传海报,“这上面画的这个叫角斗场的东西是干什么的?”

    “角斗场?”

    独眼结果那张海报,上面画着的是一座自己也没见过的巨大圆形建筑,不过下面的介绍倒是很清楚地说明了这东西的用处以及活动内容,大概能推断出是一种旧世界的娱乐项目,而本地的大老板很钟情于这种娱乐。

    “有意思,看来我们很快就能见到那位大老板了,”独眼心中有了些许想法,不过有一部分还需要进一步的验证,“走吧,提前去熟悉一下位置和环境。”

    “老大,我们也要参加吗?”

    “参加你个头,”独眼给了他一拳,“少说两句,跟我来就是了。”

    土匪们迅速朝着角斗场的方向离开了,没几分钟后,从宾馆出来的白孚也走到了这个位置,并拿到了一张角斗场的宣传海报。

    “这是什么……等一下,那位大老板要亲自到场观赏?”白孚刚想丢掉,忽然注意到了最下面的一行小字,“看来机会到了,不行,我得赶紧回去跟向璈说一声。”

    说罢,她便又拿着海报回了宾馆。

    第240章 机密

    “第1473号实验品, 确认死亡。”

    一座隐秘的地下实验室内,两个高大的壮汉正抬着一个面目全非的尸体离开,房间内只有紧张的研究员在窃窃私语, 还有一位面露愠色的富人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老板, 我们已经没有可用的实验品了,”为首的研究员战战兢兢地走到富人面前,将最新的、却仍没有足够研究价值的报告呈上来,“这一批实验品的结果和之前大差不差, 我想继续收集这一类型的实验品已经没有太多意义了……”

    “那你们到底需要什么样的中介者呢?”富人的语气波动并不强烈,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阵慑人的压迫感,“研究已经进行了几十年,这段时间里无论你们要什么, 我和我的父亲都给了,可结果呢?”

    “去年我们的实验短暂成功过一次。”研究员想为自己辩驳, 但他的语气毫无说服力。

    “哼, 结果实验品到现在也没找到, 不是吗?”富人转过身,不再盯着看他, “新的角斗比赛就要开始了,我希望你们能在开幕之前, 把需要的条件汇报过来。”

    “我们正在做数据分析。”

    富人不再理会研究员的回应,带着保镖们离开了此地。

    “角斗场?”向璈连海报上面的字都没看, 只瞥了一眼图片就开始吐槽,“这老板想干什么, cosplay古罗马皇帝吗?”

    白孚早就放弃理解她口中那些不符合这个世界的话了, 专心把注意力放在角斗赛本身上,“或许只是有钱人的一点儿恶趣味?反正不管怎样, 只要那位大老板肯出现,对我们而言就值得一去。”

    “我不认为地位如此崇高的大人物会亲自莅临,这里没有辐射,电视实时转播是完全行得通的,除非这老板又什么奇怪的癖好,否则陪着一堆观众在角斗场里晒太阳未免也太掉价了。”

    “也对……但去看了总归没有坏处不是吗?”白孚不想总待在宾馆里消磨时光了,就算她有这个耐心,钱包也吃不消啊,“还是说,你想对船上说过的话表示反悔?”

    “好吧,我去还不行吗~”向璈随手把海报摆在床头上。

    “那你就多做一些准备,”白孚叹了口气,对她回光返照般的敷衍无可奈何,“时间不早了,我去给小浪送了饭再回来。”

    由于小狼的体型已经大过头了,随便牵出来很容易被认出是辐射生物,只能委屈它继续躲在船舱内,等事情告一段落了再想办法转移走,而小女孩在这些天的相处后已经跟小狼有了感情,死活都不肯和它分开,只能把她也一起留在船舱里了。

    “好好好,”向璈依旧没有从床上下来的迹象,“我知道了。”

    “我没有要强迫你的意思,”白孚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我只是希望你能有个好结果,至少不要让自己后悔。”

    向璈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但白孚已经带着食物出门了。

    咚咚咚——

    华丽而空旷的酒店内,大老板的代理人慵懒地打了声哈欠,服务员为他倒了一杯温热的现磨咖啡,然后告诉他门外来了一位从未见过的客人,表示有一笔生意要谈。

    “先带他去会客厅等着,”代理人重复着不知说过多少次的话,“告诉他过一段时间会有人来见他的。”

    自从去年那项神秘研究有了一次意外的成功后,大老板就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研究室里,为了选择合适的实验载体,他还亲自操办了一场又一场的角斗大赛,而岛上的全部生意就被随手丢给他来打理,连同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资源和人脉。

    代理人也不明白这是信任还是单纯的不屑,难道老板就不怕自己鸠占鹊巢了吗?

    但如今将近一年过去,他也失去了那时的激动和胡思乱想,这时的他已经完全明白,整个天堂岛的存在就是为那个研究项目服务的,接触不到研究本身,自己就是个无情的会客机器,除了在同样不明真相的商人面前重复千篇一律的台词,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权力。

    “无聊,”代理人像以往的每一天似地抱怨起来,但这只会使他的生活更加枯燥,于是他有了一点儿大胆的想法,“让客人继续等着,我要出去溜达一圈。”

    冷落合作伙伴算是本地的传统艺能了,毕竟这群从废土来的生意人都有八百个心眼子,不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这帮人还真会以为在这里做生意跟在废土一个样呢。

    “经理,那个人拒绝了我们的话,”服务员刚离开了没几分钟,就立刻折返回来,“并且准备离开了。”

    “呵,这么耐不住性子?”代理人的态度中多了一丝鄙夷。

    “他说有其他人也要跟他谈这笔生意,如果这里没有诚意,他也不想继续浪费时间,”服务员尽职地重复着那人的原话,“他还说,他很乐意看天堂岛在辐射中被毁灭殆尽。”

    前半段还不过是熟悉的欲擒故纵,但后半段怎么也不像做生意的商人会说的话,代理人挑了下眉,忽然意识到找乐子未必要去外面,招待一位新奇的客人同样能换换口味。

    “有意思,带我去见他。”

    会客厅的门口站了些人,按照以往的经验,这都是客人带来的保镖,但这群人怎么看都没有点儿职业保镖的样子,反而嬉笑着在一旁说着无关紧要的事,期间还夹杂着几句污言秽语。

    代理人又顿时皱紧了眉头,他走进会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位过于年轻的客人,而且一只眼睛已经完全瞎掉了,这让代理人更加确信这不是位职业商人——除了半路出家。

    “看来贵地的待客之道喜欢搞服从性测试,”独眼的开场过于直白,以至于代理人的眼神都变得警惕了不少,“但很可惜,我不是个忠诚的打手。”

    “您想来谈些什么?”代理人尽可能保持着礼貌用语。

    “一些很久远的事,大约有四十多年了吧,”明明年龄完全对不上,但独眼依旧表现出了一种亲历者的口吻,“大爆炸过去这么久了,没想到这里还是想没被污染过的旧世界一样,真是令人惊奇。”

    “这都得益于老板花大价钱安置的净化系统,才能让岛上的人过上与废土截然不同的生活。”

    “我还什么都没说,您为何要如此着急的解释?”

    “这位客人,何必把大家当傻子看待呢?”

    “呵,看来你也是个明白人,”独眼见对方不想和自己绕弯子,也坐直了身体切入正题,“联邦掌握了一些关于辐射工程的情报,我知道的可能不是全部,但仅凭这一部分,已经可以锁定你们老板了。”

    “你也是旧军党的逃亡者?”代理人的表情变得玩味起来。

    “是也不是,我想我在其中的作用一定比你所想的重要,”独眼回应了他一个捉摸不透的微笑,“但更重要的人,有两个远比我重要得多的人也登上了这座岛,并且是为了辐射工程相关的事。”

    独眼说着,手指不自觉地在茶杯柄上抿了一下。

    他能掌握的信息其实就这么多了,漫长的海上旅行并不适合打探信息,除了从白孚哪里窃听到的,他就只能通过在联邦观察到的蛛丝马迹进行推理,然而那样得到的信息总归不会完全正确,只要有一丝纰漏,都会被对方抓住把柄,因此他只能尽可能少说。

    至于目前的内容是否足以打动那位大老板,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哈哈,我想我猜到你是谁了,”代理人却给出了完全意外的回应,“蝗虫的渣滓们一向喜欢在报告里避重就轻,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重点提及了几个人,所以请跟我来吧,大老板一定会对你的情报很感兴趣的。”

    独眼略微一怔,登时觉得自己这次似乎被人反过来算计了,但他没有退路,走廊上突然出现了一伙保镖,并飞速清理出了一条无人的通道。

    “请随我来,”代理人主动起身,并充当了带路的服务员,“大老板就在这里。”

    独眼只好硬着头皮随他上了楼,一直走到了他也不记得是第几层了,代理人又突然一拐弯,领着他进了电梯,并按了向下的负三楼。

    “这是什么意思?”

    “必要的防范措施,毕竟辐射工程的口碑可一向不怎么样,为了避免引起众怒,我们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电梯停在了负三楼,但这里依旧只是正常的休闲区,尊贵的客人们正聚在一起商议生意上的细节,代理人微笑着绕开了他们,走到了间没有人的包厢内,里面没有任何可疑的机关,他也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候了几秒过后,座椅后的墙壁突然打开一道暗门,露出了又一条新的楼梯。

    “机关在哪里?”独眼这次是真的被迷惑到了。

    “包厢里有自动感应装置,他们会自动判断该不该放来者进入,”代理人无视了独眼的惊讶,对着幽暗的楼梯做了个“请”的手势,“大老板就在里面,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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