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管事娘子赔笑道:“各位公子都有了,这一块是公子您的。”
任时阑呵呵一笑道:“我就知道,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给我。”
管事娘子:“……”
说完《红楼梦》经典台词之后,任时阑又挑起了另一个话题。
“姑姑,我方才听芳君姐姐说,我们院里的月银这个月又只领了一半,这是什么缘故?”
原来是为了这个,管事娘子明白过来,心中又有些不屑,脸上仍然笑道:
“公子明鉴,今年府里开支紧张,几处的灵矿都没有好收成,账房也是左支右绌,没有办法哪……等过段时间,府里周转得开了,肯定是要给公子补上的。”
芳君在旁边听见管事娘子又搬出这套说辞,气得软帕在手里都要扭成麻花了。
就怕公子又信了这些人的鬼话!
只听任时阑“哦——”了一声,忽然脸色变得十分沉痛。
“娘子不知道,我们院子里,自从我病了这几个月,请医问药,花了不少灵石。”
“别说手头的钱花了个精光,就连芳君她们为了给我买药,都把自己的首饰当了。”
任时阑把横着的那条腿放下来,一只手掩面,深深叹气。
哎?芳君一愣,她什么时候去当首饰了?她怎么不知道?
任时阑说:“娘子说今年府上开支不好,难怪最近送来的饭菜,味道也不如从前了。”
哎?芳君看着任时阑,味道不好您还胃口那么好?一天三顿顿顿没落下呀?
任时阑偷偷给芳君使了个眼色。
开玩笑,虽然送来的饭菜是清淡了点,但也比他做社畜的时候吃的外卖好啊。
何况任时阑向来嘴糙,炫饭从不挑三拣四。
不过面对任时阑的目光,管事娘子却有些心虚地低下眼睛。
因为他们的确是给任时阑等几个旁支的子弟降了待遇。
按理来说,府中的公子吃的饭菜份例应该是一样的。但现实操作,当然可以小小区分一下。
比如大夫人二夫人的公子们,吃的肉菜都是新鲜的灵禽肉,不仅要做得美味,而且肉中的灵气也可以帮助修炼;
但是像任时阑这样的,灵禽肉就算了,多打几个鸡蛋,也差不了多少嘛……
任时阑换了个姿势,作西子捧心状:
“唉,不过娘子既然说了困难,我也知道账房的难处。总不能为难你们做下人的。”
管事娘子脸色缓和,脸上又露出笑容说:“是,公子……”
任时阑说:“那我就去跟大伯借点钱吧!”
管事娘子的笑容僵住。什,什么!
任时阑口中的大伯,自然是现任任家家主。准确来说,他应该是任时阑的堂伯父。
“不过……”任时阑又思索道,“大伯日理万机,每天应酬往来已经是脱不开身,恐怕没空见我。”
管事娘子道:“那是……”
她看着任时阑咬牙。家主真人是何等忙碌,你们“时”字这一支,早就败落了,家主也是你想见就见的?
任时阑大手一挥:“那就让芳君给我准备点吃的喝的,加上铺盖——我就在大门口守着,等见到大伯父再说!”
“……”管事娘子已经是面如酱菜。
芳君在一旁早就是千忍万忍才没笑出声了,闻言蹲了蹲身道:“是!公子,奴婢这就去准备!”
“等等。”任时阑又把她叫住,摸着下巴说:“仔细想想,这样也太不体面,别让大伯父觉得我丢了任家的脸。”
管事娘子忍了又忍。你也知道不体面啊!
任时阑说:“那我还是先去拜见大婶婶吧!听说大婶婶最是怜贫惜弱的,能在婶婶面前问一个安,也是好的!”
说着他一拍桌子站起来,抬腿就准备走。
“等等!”管事娘子面露惊慌,连忙上前一步,把任时阑拦住了。
她挤出满脸笑容,道:“这样的小事,何必惊动家主和大夫人呢?公子既然有这样的困难,早点说给我们就是了!”
“待会儿,待会儿我就让人送一笔银元来,给公子救急。”
任时阑理了理袖口,微笑道:“娘子不要误会。我们虽然缺钱,但是也不要多的,你要送,就把过去三个月缺的月银补好送过来就是了,多的我们也不要。”
“是。”管事娘子躬身,勉强笑道,“那公子稍等,我先告退了。”
等管事娘子一出院门,芳君简直欢欣雀跃:“公子,您可真厉害!头一回见账房的人在我们这里吃瘪!真是痛快!”
任时阑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基本操作,不要激动。
什么收成不好,什么开支不了,他可太清楚这些个套路了。
要用钱的地方千千万,无非是把本来属于他和他的侍女的月钱,给挪到了其他地方去用。
而且这种做法,极有可能只是账房私自的行为,根本没有报告给家主、大夫人二夫人那样的高级管理层。
再说了,这点小钱,家主和夫人们又怎么可能看得上?
这可惜这身体的原主性格太软弱,要面子。普通人生存,面子跟里子往往只能要一个。
任时阑搜寻着身体原先的记忆,依稀记得原主父母在世时,还攒下了一笔颇为丰厚的遗产。
但父母相继离世之后,那笔遗产就被族中接管过去,多年以后,已经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了。
以至于到如今,连每个月的月钱都要跟账房扯皮才能要到。
任时阑看向芳君,笑了笑说:“这些本来都该我做的,辛苦你了。”
他知道一直以来,这个小小院子的生存利益,都是眼前这个大丫头在努力维护。
芳君听到他这句话,不由得眼圈一红,扭过头去道:“公子说什么,这都是芳君该做的。”
冲天的黑雾,笼罩着废墟一般的宅邸。
一条龙形盘旋在宅邸上方,黑雾弥漫间可以看到白森森的龙骨,龙颌一张,便朝着面前的众多修士吐出剧烈的黑焰!
被击中的修士“哇”的吐出口血来,如断线的风筝般,摇摇晃晃地向废墟里坠去。
在宅邸角落处,无人察觉、一身黑衣斗篷的鬼魅人形,正从袖管里伸出双手,操控着魔龙。
上空中,还能勉强战斗的修士们都感到情势不妙。
失策了……原本只是循着一条线索来追查魔修,却没想到中了对方的埋伏,今日若不能突围,这里的数十个同门就要都成为魔修的食饵了!
眼看魔龙因为得到人血而越发膨胀,一名尚有余力的修士一咬牙,凝结体内灵力,陡然升入半空!
只要能将长剑插入魔龙双眼间的法印处,就能破除这魔修魇法。
修士集中全力,魔修的反应却比他更快,操纵魔龙昂首张开巨口,黑烟爆出!
耳边传来同门焦急的呼唤声,修士身体一晃,感觉到自己向那深渊巨口不受控制地坠去。
那阴惨而噬人的黑雾一刹那就要吞灭他的全身。
就在此时,一抹剑身泛起的冷光,穿过修士的身侧,将他陷入混沌的意识点醒。
修士看到那青铜剑温厚的线条之时,心中湮灭的希望顿时重新燃起。
“周师兄!”
“周师兄来了!”
魔龙仰天发出嘶哑的长吼。那青铜剑竟然宛如刀尖破纸一般,轻松穿过了它的喉管!
龙身犹如被太阳照散的影子,开始蒸发。
漫天黑云随之一收。躲在角落里的操控者发出一声恼怒不甘的低叹,双手捻决,身影开始变淡,准备撤离。
却没想到,上空中的男子转过头,竟是分毫不差地看向了操纵者的藏身之处。
修长的手指骨节握着古朴的剑柄,江河海水纹样的衣摆轻轻翻动。
男子的嘴唇线条转折饱满,轻轻吐出一个字。
“着。”
魔修瞪大双眼,手中法诀已经捻完,可是就在生效的那一刻,青铜剑带着凌冽剑意,穿过了他的胸膛!
一声尖啸,魔修的身体爆出血雾,整座废墟笼罩的魔气为之一空。
青铜剑回到主人身边,化作淡金光点没入男子的右臂。
太白,莲雾山。
太白的护座长老濯云真人,正坐在房中。
灵泉水顺着他手中短剑的剑身,流进面前的茶碗里。茶碗中的茶叶在泉水的滋润下缓缓舒展,叶脉纹理流动,像是要活过来一般。
濯云长老看那叶脉形态的变化,抚摸着胡子,轻轻叹了口气。
“师父!”门外传来徒弟咋咋呼呼的叫声。“大师兄他们回来啦!”
太白的山门前,众弟子都以崇敬的目光看着刚刚落地的一行人。
“听说周师兄这次去沧州,一剑横扫了整个魔修教派!”
“这下我们太白的威名,和周师兄的那把长川剑,怕是要传遍整个九州了!”
“周师兄这次帮山门做成了桩大事,回来之后,只怕就马上要闭关了吧?”
“多半是,听说他元婴在望,估计三年之内,就会又有突破了。”
“三年……”说话的人咋舌不已,“这要是成了,恐怕就是九州近五百年来,最年轻的元婴期了吧?”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但在话题对象经过他们面前时,一下子又安静得跟一群鹌鹑一样。
身为九州第一剑宗,太白差不多荟萃了最顶尖的一批年轻精英。但周群这个名字,仍然能让所有傲气的弟子闭嘴沉默。
四岁筑基,十岁炼气化神,二十五岁步入金丹。
若说是因为他生下来就有修道的天资,可自从手里能拿到一柄短短的木剑以来,周群的剑道便从未停歇。俗称:“生下来之后除了吃饭喝水睡觉之外都在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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