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川夏】背后是位于宁省的金川夏商农集团,地方领头羊企业,主要产业是利用高新技术对农副产品进行加工升级,内销出口规模都不小。


    上市后,实行资产改革,股票一路高歌猛进,实打实的汗血宝马,这么几年过去,已经是远超绩优股规模的蓝筹股了。


    这只农业股霍峋持有一年多,亲眼看着它从去年二十五块八一路涨到了如今的八十四块三,这种涨幅实在是稀罕,也实在是瞎子都能看出来的好股。


    但霍峋嗅到了不太寻常的气味,霍峋在海市交易所有大户室和专业经理人,因而能知道些新消息,比如从年初开始,【金川夏】背后有基金入场,高位开仓坐庄。


    大户高位开仓不是什么值得警觉的事情,但可能霍峋过于警惕,也可能是他天生对这种足以引领一只股票风向的大庄家抵触,总之继续持有不合他心意,那不如就选如今已经算高位的节点抛出。


    “日掉!你这傻小子,懂不懂股票啊!”


    老大爷直拍大腿,而霍峋径自退出账号,拎包走人。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胜过一切,股市也本就是各凭本事,拉帮结派都没必要,带着赚钱那是恩人,万一带着赔钱那就是八辈子背兴遇见的仇人。


    从交易大厅出去,霍峋没有第一时间回宾馆,而是在燕城大街上找电脑室。


    这年头电脑还是个稀罕物件,价格高昂,网费也不低,寻常人家少有能置办如此大件的,笔记本更是稀缺货,于是大街小巷出现了这种场所提供上网服务。


    小屋放个七八台大脑袋电脑,按小时收费,美其名曰电脑室。


    眼下还不到pc端游如火如荼的年代,于是电脑室和网吧不同,里面大多是安安静静的,没有那么多嘈杂叫嚷的声音和烟熏火燎的香烟味。


    这里的客人更多是大学教授、企业白领等高知高收的代表,进来处理自己的公务,在论坛里分享一下自己的生活和见解,又或者进网络聊天室找一找天南海北的好友。


    霍峋来是为了更新他在股友论坛的记录贴,每次卖出买入,他都有记下一笔的习惯,这是个人复盘的便利方法,在青中年的炒股爱好者中,是件寻常事。


    论坛里,也有那么几个买股神手,他们的分析帖,是许多人追捧跟买的圣经。


    比如今天飘红的帖子,就是大谈【金川夏】还能高走多久的独家见解。


    在一片叫好声中,霍峋最新卖出的记录贴混在其间,格格不入,甚至被过路网友踩了好几脚。


    屏幕寡淡的光映照在霍峋轮廓分明的脸上,他无动于衷。


    十九岁的霍峋是自信至极的少爷脾气,身份背景和赚钱的能力带给他远高于一般人的底气,于是他没有茫然,没有犹豫,没吃过亏,目标坚定,我行我素,谁的话都不听,谁的意见也都不放在眼里。


    能说动霍峋的人,在这世上,应当还没出生。


    又简单看了些股市资讯,霍峋就从电脑室出去了,来到燕城后他的生活十分固定,基本上就那么几个地方来回转圈。


    燕京两地离得不远,霍峋早就知道燕城是什么样子的地方,发展迟缓,经济一般,遍地是推销,市区边缘还能看到破旧的土胚房,也就市中心富丽堂皇些,会所、游戏厅、夜场到处都是,一到晚上那真是热闹非常,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小地方经济全靠那些下九流的生意带起。


    以霍峋的需求,他该待在海市才方便。


    奈何霍嵘一个接一个的电话打来,催他去燕城,冠冕堂皇讲‘你小小年纪流落在外,做哥哥的不放心’;又说‘爸妈年纪都大了,你万一在海市出了什么事,家里捞你都天高皇帝远’;还说‘正好我有个不错的朋友在燕城,你去了,还能罩着你’。


    听到这,霍峋更无感了,“我不需要认识你的朋友。”


    霍嵘这人,出于娱乐业需要以及他自身的浪荡性格,使得他无论在哪都是呼朋引友的花花公子,物以类聚,霍嵘身边的朋友也多是这种,有点洁癖的霍峋受不了这种形骸放荡的存在。


    “他可不一样。”霍嵘知道弟弟还太年轻,太嫩,对他们成熟人士之间的逢场作戏看不明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一门高级社交学,郑秋白就是这其中的佼佼者,“他比你哥我还厉害。”


    “倘若他有意叫你喜欢他,那你保准会喜欢他,只是时间问题。”


    听到这,霍峋对这个人更没好感了。


    但霍嵘不依不饶,“是让你去跟人家学为人处世的,你看你这脾气,一天天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炒股也需要情商的!”


    霍家大部分人脾气都是和乐的,独独有两块石头,一块是霍大哥,一块是霍小弟。


    不顾霍峋的臭脾气,霍嵘把郑秋白的信息编撰成短信发到了弟弟的手机上。


    霍峋原是懒得理,直到身处海市皇冠大宾馆的他看清短信里‘郑秋白’三个字。


    明明是印象全无的名字,霍峋的目光却停驻在上面,静止了一瞬又一瞬。


    起意的波澜横生。


    他从海市来到了燕城。


    燕城比海市唯一的好,就是消费低。


    跟霍峥决裂的霍峋名下所有的银行卡都被冻结了,股市里的钱自然也就不能轻松转出,更何况他原本就没有闲置资本。


    海市的消费骇人,一笼小包子要十块。


    浑身上下仅剩两千块现钞的霍峋在海市生活了不到两周就花去了七八百,减少的存款给了霍峋打娘胎里掉出来就从未有过的危机感。


    好在搁燕城,十块钱能买四碗宽面,一袋子大包子,住两晚上海市大宾馆的钱,能住一个月的燕城招待所。


    虽然招待所的房间总有股若有若无的霉味。


    虽然霍峋这样的金贵少爷,刚住第三天脖子上就起了红疹。


    也虽然,这已经是霍峋不知道第多少次被燕城的贼盯上,对这地方的治安烦不胜烦了。


    ——


    在跟踪目标拐进招待所后的小巷子时,一直偷偷摸摸举着报纸当自己是港湾电视剧里王牌特.工的刘旺果断转身往街边电话亭走去。


    燕城人都清楚,这招待所后面是有名的寡妇楼,几乎没男人住,而只要是窗子前面挂着迎风飘扬蕾丝内衣的,那全是做特殊生意的,价钱便宜,还能讨价还价。


    这血气方刚的小年轻进去干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刘旺寻思这也是值得汇报的事情,毕竟这些日子他就没见过这人去招待所、交易大厅、电脑室之外的地方,忙拿起挂壁上的话筒给老李拨打了去。


    只是没等老李接通,嘟嘟嘟响着忙音的电话便被从刘旺耳畔伸来的一只青筋覆背的手摁上插簧挂断了。


    刘旺被吓的后脑勺冒汗,“我艹——”扭头一看,竟然是那被他盯梢的小年轻。


    霍峋比佝偻着的刘旺高出一头还多,他保持将刘旺堵在狭小电话亭里的动作,浓眉挑起,“你跟够了吗?”


    霍峋一个外地人,哪里知道什么寡妇楼,他只知道自己似乎被贼盯上了,为确认对方的人数专往落单的角落走,发现刘旺打电话的举动后,又觉得这人不像是单纯求财的贼。


    “是谁派你来的?”


    这等歪瓜裂枣,不像是霍峥手下能出来的人。


    霍峋扣下刘旺时,郑秋白正在金玉庭里配合有关部门检查内部游戏厅的合规性。


    这检查是突击的,政府公文要求老板必须在场,于是郑秋白今儿到店比往常早了许多。


    穿蓝灰色制服的老友到眼前,郑秋白才依稀记起上辈子也有这突检,摸底似的,要查全市的游戏厅。


    这绝对是一项大工程。


    毕竟这年头燕城的游戏厅得有两三千家,近五年遍地开花。


    游戏厅是个暴利和暴力糅杂的行业,暴利在它几乎只有前期投入没有多少后期维护成本,而稍微有点钱有点闲的年轻人甚至未成年人都乐意到这地方走一走,在嘈杂的街头游戏里体会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


    更有些不干净的地方,有专门的暗室,提供耗子机、赛马机等靠概率的玩意,民不举官不究,赚的盆满钵满。


    暴力则是各个游戏厅里和游戏厅之间的矛盾与纠纷。


    燕城几千家游戏厅,剔除那些小门小户不入流的,剔除郑秋白这等会所中消遣闲暇的,到头来不过一千来家整齐划一的名牌店,而这些游戏厅背后的老板,也只有固定那么几位大山头。


    其余的游戏厅想开下去,不得不拜山头,也不得不求一方庇护,至于外地人的游戏厅几乎是不可能开进燕城,小地方的排外,比大都市更凶狠也更直白。


    有敢开的愣头青,就有看不惯叫上小弟去砸场子的流氓,这几年,光砸游戏厅砸出的寻仇案,燕城就不少。


    阿良把老许手下被霍峋擒拿的消息递进郑秋白的耳朵里时,郑爷正和朋友坐在金玉庭三楼的餐厅吃饭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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