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几分钟以前,五条悟刚刚从米花综合病院离开的时候。
他穿着新买的衬衫长裤,衬衫的袖子松松垮垮地向上挽起两折,小圆墨镜挂在鼻尖要掉不掉,隐隐能从镜片后面看到那双澄澈的蓝色眸子。
白发青年给人的感觉是慵懒甚至有点散漫的,但浑身上下散发的气息却不像是普通的混混之流。相反,他哪怕只是普通地走在路上,也十足十吸引人的眼球。
骨子里透露出来的气质是不会骗人的。
纵使五条悟对五条本家那些老掉牙的家伙再怎么看不顺眼,从小生活在古老世家的经历还是给他带来了什么。
他推了推墨镜,挡住有些刺眼的日光。
今天没人来接他出院,主要原因是他确实是个医学奇迹,比医生预估的出院时间提早了两天。同时,他还不忘威胁(?)无辜的护工,在他彻底离开前不让对方把他提前出院的事情告诉夏油杰。
五条悟,想要浪迹天涯(bushi)。
事实上是,五条悟想自己亲眼看看这个世界,而且……他揣着挚友的卡,哪里不能去呢!
这只白毛大猫溜溜达达出了医院的大门,没几分钟,他又折返了回来。
并且带着另一个人。
五条悟“世界那么大,我要去看看”的计划胎死腹中,原因是……他绑架、啊不,捡了只猫。
大约是无主的那种,有点凶会挠人,有点狼狈,但很漂亮的,缠着绷带的黑猫。
而有关他是怎么“捡”着猫的……
“这位先生,我们一般把在大街上强行将人带走的行为称为‘绑架’。”
黑猫,啊不,黑发鸢眼的青年咸咸地说。
他不是不想动弹,但刚刚进行某项有益身心的日常活动时,被现在这个抱着他的男人“救下”,结果崴了脚。别看他声音冷静,表情也是虚假的微笑,但背地里其实已经痛得想要狠狠骂人了。
五条悟公主抱着青年,还有余力耸肩,一点也看不出是刚出院的人。
“别这么说,是你先动的手!”
白毛青年理直气壮地反驳。
青年:“???”
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人用这种找死的语气跟他说过话了?他竟然觉得有点新鲜。
“我记得……我在自鲨的时候,什么也没有说,也不认识你?”
他都快被气笑了,反问道。
“一般来说,我不会救没有做好被救准备的人。”五条悟忽然转移了话题,说起了自己的原则。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尾,但黑发青年一下子就听懂了。
听懂的后果就是,青年微笑的表情瞬间收敛,鸢色的眸子逐渐变得暗沉,像一口不透光的、黑漆漆的井。
五条悟仿佛心大地没有发现怀里青年散发出的气息变得危险,继续自顾自往下说:
“但你的眼睛在向我求救,所以我来了,姑且算是为你破例吧。怎么样?要感谢greatgojo吗?”
将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的“greatteachergojo”删掉了中间那个词,五条悟自然得就好像说过这句话千百次一样。
但他怀里的青年实在是聪明敏锐得过分,不用细想都知道五条悟咽了什么词语下去。
但黑发青年懒得管这些有的没的,他只是无语又有点厌烦地说:“我没有——”
“那我也要对你的脚负责。”五条悟猜到他要说什么,愈发理直气壮,并且有点小得意,“你的脚崴了总归是因为我,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青年:怎么的你让我崴脚,你还很得意是吧?
他:“这位go——”
“五条悟。”
“这位五条先生。”青年,也就是太宰治,不耐地说,“能让我安静地步入死亡吗?”
五条悟往前走的动作一顿,太宰治却也没松口气。
果然,下一秒,如太宰治所料——但他真的很不想猜中这个,五条悟对他的发言做出了回应:
“但是,我五条悟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对所有人说no!”
太宰治:“。”
果然,这家伙完全就是他最讨厌的那种,极端自我的类型。
不知道自己被救下的猫评价为“极端自我”的五条悟宣布:“在你彻底恢复之前,我会对你负责,之后你想做什么,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不过——”
“好不容易得到的新生,真的要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葬送掉吗?”
太宰治表情未变,连呼吸都还是原本的频率。但这恰恰就是他暴露在五条悟眼中的点。
“本来还不确定,现在看来……”五条悟微微低头,任由小圆墨镜滑落至鼻尖,一脸笃定,“你和我一样吧?这位——”
“太宰治。”太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难得诚实。
“喔,连名字也……吗?”五条悟虽然有个理工科的脑袋,但文学素养也不差,一下子就联想到了那位有名的作家。他随即确认般地提问:“你父母很喜欢日本文学?不过这个姓还挺少见的。”
之所以理所当然地询问这个名字是父母取的吗而,是因为太宰治身上也有一种流淌于血液中的气度,让五条悟觉得很眼熟。他转念一想:喔,熟悉的气质来源竟是我自己!那没事了。
五条悟:自信.jpg
太宰治睫毛轻微煽动两下,说:“不,是我自己。以前的名字……我不想用。”
他的语气稍微放缓,略显迟疑。虽然话里的信息有些含混不清,但在听到这话的人耳中,莫名就显得很有可信度。仿佛一只受伤了的流浪猫,明明对人类警惕万分,但却在你面前犹豫再三,还是袒露了柔软的肚皮。
更何况,他眼皮半阖,浓密如鸦羽的睫毛微垂着,漂亮的脸蛋没有一丝血色,总给人一种脆弱的感觉。
但五条悟完全没注意到。或者说,他直接忽视了太宰治的状态,自然地接话:“喔,那就是你很喜欢太宰治咯?还是说无赖派都?我个人比较喜欢京极夏彦诶。”
太宰治当然听过京极夏彦的名字,但他认知中的京极夏彦和眼前这个白毛提到的,肯定不是一个人。
心念飞快转动间,太宰治终究暂且屈从于心间某个逐渐蔓延开的念头,张开了嘴巴。
“那么,织田作…之助呢?他怎么样?”太宰治问。
……
时间回到现在,诊疗室内。
脸上架了副金丝边眼镜,整个人显得文质彬彬的医生皱着眉,看着手上新鲜出炉的检查报告。
“……嗯。”沉默了一阵,医生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沉吟。他将报告递给了一旁站着的高个儿白毛,自己则推了推眼镜,对貌似乖巧揣手手坐在椅子上的太宰治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不知道是做医生都有的某种职业病,看不惯那些不爱惜身体的人;还是惊讶于真的有人持之以恒地找死,竟然还活着。医生对太宰治说:
“多处软组织挫伤,踝关节扭伤,胃病,常年营养不良和睡眠不足……脖子上的这道伤痕都算是小事了。最关键的是,你左手骨折了,竟然一声不吭?”
太宰治:“。”
五条悟:“……?”
白毛青年收回视线,低头,盯——
太宰治:“……”看什么看,没错,就是你的锅,给我接好了。
努力扣锅.jpg
“总之,先处理骨折的事情吧。”医生说道,打断了两人的眉眼官司。
五条悟:“让他住院,至少一个星期!”
医生断然拒绝:“你当我们这里是酒店吗?处理好了完全可以回家修养,医院的床位也不是——”
“啪!”的一声,五条悟俯身从太宰治兜里掏出夏油杰的卡——没错,之前挂号的时候太宰治顺手就给揣自己兜里去了,将卡拍在了旁边的桌上。
“就住我先前住的那间!”白毛大猫财大气粗、豪气万千地说。
“——也是能腾出几个空位的。”医生眼也不眨地迅速改口,立刻给太宰治下了诊断结果,“一个星期顶层豪华病房套间是吧?没问题。”
太宰治: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才是当事人呢?
在场的另外两个人是不会考虑被迫住院的病人本人的意愿的。只不过他们一个是觉得这个病人看起来就不会遵守医嘱的样子,而住院嘛,就是住一住,能在监督病人身体情况的同时满足冤大头……啊不,“金主”的愿望,这个可以有。
而另外一个五条悟……
刚捡到的猫,可不能一个没留神,就丢了。
他都盘算好要给太宰治买点什么了,衣服、和他同款的墨镜、太宰治缠满身的绷带……哦还有,对方看起来很适合和服的样子,鼠灰色细条纹*的样式应该还行。
五条悟:我刷杰的卡养你.jpg
太宰治从进医院开始到现在,一点意见也没发出来,存在感低得像是不存在一样。只有在处理身上的伤的时候,他出声制止了护士要拆掉身上所有绷带的行为。
五条悟毫无顾忌地:“是不是没了绷带对你来说就像裸//奔一样?”
太宰治回击:“你是在用戴墨镜装作盲人,好享受对残障人士的优待吗?”
五条悟:“护士小姐~麻烦把他身上的所有绷带都拆了。”
太宰治:“护士小姐~麻烦先给这位先生眼睛缠上绷带。”
两个人对视一眼,脸上假笑的表情都十足十相似。
护士小姐:“……”
真的,我看你们俩身体都没什么大毛病,要不出院左转去隔壁疗养院吧,他们治脑子比我们在行(诚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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