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雪峰,山空鸟静,明月藏云。
正是一个月下黑的好时间,适合开跑。
孟轻舟从屋子里出来,一路溜出院子,放轻了脚步与呼吸,循着路准备下山。
他本就在玉雪峰待过,不说对玉雪峰一清二楚,倒也差不离,这几日更是摸透了梨若衣的日常,梨若衣每天都很规律,晨起后除了一日三餐,梨若衣都会在自己的院子里修炼,或者是去后山,晚上梨若衣便不会出门了。
梨若衣白日里要来找他好几回,白日里是不好跑了,只能等到晚上。
孟轻舟是很馋玉雪峰的修炼条件,加之他本身境界还在,修炼起来说是一日千里也不为过,奈何玉雪峰是叶重云的地盘,在自己的死敌地盘上呆着,终究还是会不安。
于是今天晚上,天公作美,一片幽黑,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孟轻舟熟门熟路地沿着玉雪峰下山的山道往下飞跑,身体在黑夜里带起一串残影。
想他前世,因不得叶重云喜爱,想要上下玉雪峰,皆是走山道,那会他便无比厌恶这条路,想着有朝一日给它拆了,也算是给自己出口气,不曾想山道依旧是山道,他从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尊,变成了一个小屁孩。
人算不如天算。
眼瞧着快要到了玉雪峰山脚,孟轻舟心里大喜过望,他要自由了!
然而就在此时,乌云散去,月光洒落而下,一道啸声由远及近。
孟轻舟尚且不及反应,便被咬住了手臂,往上一甩,紧接着跌落在毛茸茸的动物脊背上。
是叶重云养的那只叫小白的豹子!
孟轻舟咬牙,这只可恶的豹子,坏他好事!
这下连梨若衣也惊动了,小白驮着孟轻舟回到院子时,梨若衣已经披好了衣衫在海棠树下候着了。
“师弟,你这三更半夜的,是闹什么呢?”梨若衣一脸疑惑。
孟轻舟勉强提起一抹笑:“我说我想练体,你信吗?”
梨若衣迟疑:“我应该……信吗?”
孟轻舟往小白身上一趟,双臂平落。
毁灭吧,他堂堂魔尊,脸面何存?
……
孟轻舟没能从玉雪峰溜走,小白分明只是一只豹子,可偏偏跟条狗似的,看家护院,是半点不给他逃跑的机会。
两天了,足足两天了,那只小豹子终于肯放过他,回后山野去了。
当然,他也跑不掉,在主峰众多白帝山弟子眼皮子底下还想出山,无异于痴人做梦。
今天梨若衣是带孟轻舟来主峰勤务院这边取新衣裳的,已经做好了,勤务院便叫梨若衣去拿。
孟轻舟还没有在白帝山走动过,梨若衣带孟轻舟出来认认地方,免得日后只有他一个人时走错路。
巧的是绛云竹正好也叫她过去一趟,有些白帝山女弟子的事情要同她说。
女弟子才能进的地方,哪怕孟轻舟是一个小孩子,梨若衣把他带上也不太好,违反白帝山的门规,所以就让孟轻舟等等自己,自己很快就回来。
孟轻舟倒是无所谓,抱着两套新衣裳坐在地上,无聊地四处打望,他对逛白帝山不感兴趣,不想上山,只想下山。
况且主峰还不如玉雪峰灵气充沛,在主峰游荡不如回玉雪峰去修炼。
他这期间没能找到机会去寒潭再泡上一泡,也不知叶重云还能不能让他去,寒潭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要不说白帝山是仙门百家之首呢,这大手笔,岂是其他地方能比得上的?
孟轻舟拨弄着新衣裳的腰带,放肆不羁地坐在墙边。
他不去寻人麻烦,麻烦还找上了他。
孟轻舟正玩着,头顶便垂下了阴影,将将挡住了今日的些许阳光。
他定睛看去,发现面前的三个人,长得有点眼熟啊。
“你就是孟轻舟?”站在中间为首的那弟子不屑道,“瞧着也不怎么样,仙尊怎么会收你为徒?”
这熟悉的调调,让孟轻舟回忆起了这三个叫人讨厌的小鬼。
金鼎峰岑松康的徒弟。
他们都十分崇拜叶重云,本是想拜入叶重云门下的。
没重生之前,孟轻舟不受自己师尊的待见,连带着白帝山的弟子都敢欺负他这个名义上的玉雪峰亲传弟子,这三个就是其中佼佼者。
他们是想拜叶重云为师,来参加白帝山选拔大会的有几个不想的?只是叶重云素来不喜与人交往,只专心致志地修炼,收徒这事儿和他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
谁料半路杀出一个孟轻舟来,一举夺得了选拔大会的头名,白帝山又有规矩,哪怕孟轻舟身负魔族血脉,还是被收入了白帝山,还成为了叶重云的亲传弟子。
修行的孩子本就早熟,那几个还比孟轻舟大上好几岁,见叶重云对孟轻舟不管不顾,就变着法的欺负孟轻舟,到了后面更是直接刀剑相向。
他们怨恨孟轻舟成为了叶重云的亲传弟子,可也不换位思考一下,难道他们成了叶重云的徒弟,叶重云就会看重他们了?
只是心思歹毒之人,总能为自己的歹毒心肠找出无数个借口来,不管是蹩脚的借口还是不蹩脚的。
孟轻舟看着陌生又熟悉的人靠近自己,不悦地抿直了唇线。
武霍、袁玉清、洛蒙,这三个人就是当年用剑把自己砍得浑身是伤,还让自己顶着一身鲜血回到玉雪峰被叶重云责骂的罪魁祸首。
如今重生,再次见到他们,心情真的是,很难好啊。
“孟轻舟?”武霍俯身靠近孟轻舟,“那个身具魔神血脉的贱种?”
孟轻舟眼神一凛,杀意瞬现:“你以为你在骂谁?”找死!
前世武霍也是这般羞辱自己,而自己那时尚且力弱,却还是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就算是死,他也想从武霍身上咬下一块肉。
即使自己因为魔神血脉吃尽了苦头,孟轻舟也从来没有怪过自己的父母,他还隐约地记得自己和父亲母亲,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日子,他也从未怨恨过父亲母亲,所以当武霍骂出“贱种”的那一刻,孟轻舟杀意流露。
即便是他现在只有筑基的力量,收拾武霍这三只小杂鱼还是绰绰有余。
别看这三人已经元婴,想来也是岑松康用上好的丹药灵草给堆砌的修为,不足为惧。
两套崭新的衣裳坠落到地面,孟轻舟使出了杀招。
打斗的动静小不了,很快就把别的弟子给吸引过来了。
“天啊!武霍他们三个元婴期居然欺负一个筑基期,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我们得上去阻止他们吧?”
“武霍他们可是岑松康长老的亲传弟子!岑松康长老那可是相当护短的,谁敢去惹他的徒弟啊?”
“那也不能看着那个小师弟被三个元婴期的打吧?”
“这里离绛云竹长老最近,快去请绛云竹长老过来!”
孟轻舟暗自骂了一声,这些弟子多管闲事做什么?不围上前他就可以直接取了武霍三人的性命,再下山去,现在好了不能轻易杀了。
“都给我住手!”绛云竹听弟子汇报,说有弟子打了起来,赶紧跑了过来,看见眼前三个元婴期欺负一个筑基期,她差点眼前一黑。
那三人看身上服饰便知是金鼎峰的,岑松康怎么管教弟子的?而且他们还敢打大师兄的徒弟!
梨若衣跟着绛云竹过来,见被打的竟然是自己的师弟,瞬间火起,护起犊子来:“你们三个喜欢比试?那我陪你们比试比试如何?”
孟轻舟指尖劲力缓缓散去,他站在梨若衣身后,看向比他还要高一个头的梨若衣,心里五味杂陈。
若是前世能有一个人这么站出来维护他,他又何至于此?
袁玉清是个机灵的,见梨若衣挡在了孟轻舟,便赔笑道:“是若衣师姐……”
梨若衣训道:“住口!谁是你师姐?我可没有你这种残害同门的师弟!”
说罢,梨若衣还回首对孟轻舟说:“师弟不怕,今日有师姐在,谁都不能欺负了你去,师尊既然将你交予我照顾,那做师姐的,断然不会令你受委屈。”
孟轻舟垂眸,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他只是觉着,不如杀了武霍三人,他自下山去。
天地宽阔,他且徜徉。
“你们三个,来和我打一场,赢了我,这件事就此作罢,输了,便给我师弟道歉。”梨若衣手中白光闪烁,一柄长剑落于她手中。
梨若衣执剑而起:“今天不给我们玉雪峰一个交代,你们谁也不许离开半步。”
武霍他们很清楚,他们不会是梨若衣的对手,可给孟轻舟低头认错也绝对不愿,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就在绛云竹准备呵斥那惹事的三人时,岑松康竟是从金鼎峰赶来。
“何人敢动我徒弟?”
孟轻舟眼底慢慢浮现出血红之色。
岑松康这老不死的,怎么还不赶紧去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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