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季濂长老确实是去研究他的冰髓去了。
但是——
和冯乘长老一样，他也收到了掌门习乘阳的召唤。
然后他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一个绝妙的计划。
这冰髓固然是能压制魔气，却也只是压制而已，治标不治本。
而他身边，明明有更合适的东西来着。
要是能把太素剑给自家徒弟要过来，那岂不是……
嘿嘿嘿。
之前不敢打太素剑的主意，是因为这剑乃是锐器，能斩魔气，却也难免伤人——除非认主。
而衍无之前修为太低，根本不可能得到太素剑的认可。
但现在！他徒弟都元婴巅峰了，还能杀得了化神！应该能达到太素剑认主条件了！
总之，季濂长老兴冲冲地往主峰过去了。
甚至没等习乘阳开口，就率先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习乘阳：“……”
习乘阳：“那怎么能没用呢！那可是镇派之宝！”
“有什么用？”季濂眼睛一瞪，一脸的混不吝，“给青静祖师当烧烤签子吗？”
另一侧，习乘阳左手边，坐在首席的女修身形突然一颤。
习乘阳的视线已经落在她身上。
青静微笑。
她跟长生门开山祖师同辈，如今少说也有五六千岁。但她身为妖修，寿命悠久，外表看起来不过凡人二三十岁的模样。
但毕竟不是年轻人了。她墨绿色的眼眸深邃沉静，早已经失了与外表相配的朝气。此时露出微笑，那清贵面容便更显高华，几乎染上了一丝神性。
习乘阳：“祖师您……”
“我只是想试验一下，”青静镇定地回答，“沾了太素剑气息的烤肉会不会更好吃。”
“所以您上次一脸严肃地跟我说要用一下太素剑，”习乘阳呻.吟，“就是拿去烧烤吗？
“怪不得那段时间我老闻到身边一股烤肉味！”
-
冰室里，听衍无念叨柳景，苏唯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不舒服吗？”
衍无一愣，失笑，“没有，只是单纯好奇。”
然而，他在师弟师妹心里，却是没什么信誉度的。
——这家伙逞强惯了。
师云邈细细地观察了他神情，又伸手去探脉，凝眉深思半晌，还是起身道，“我去找他。”
“……倒也不用？”衍无无奈。
根本没人听他的。
苏唯也已经起身，还顺势拿走了衍无装桃花酥的盒子。
衍无：“……”
伤心。
“放心，只是暂时给你收着。”苏唯看他怪可怜的，“等你好了再还给你。”
“不用。”衍无摇摇头，虽然很不舍得，但还是说道，“帮我分给师弟师妹们吧。”
他想了想，从芥子袋里又拿出两盒，也递给苏唯，“不知道够不够分，但我想应该差不多。”
显然，他口中的“师弟师妹”，可不止是内门的这十来个人，还算上了几百外门弟子。
苏唯叹了口气，语气都软和了不少，“好。我尽量每个人都分到。放心吧。”
“嗯！”衍无点点头，又道，“还有，你们如果遇到赵卿竹，喊他过来一趟。”
“好——”
苏唯应承着往外走，旁边，师云邈看了衍无一眼，幽幽道，“给卿竹师兄带了什么好东西呀，居然没有我们的份。”
“不是，”衍无笑了，解释，“我这不是去赵国了嘛，就顺道拜访了他父亲。他父亲托我带点东西给他。”
赵卿竹是赵国皇子，他父亲便是赵国的皇帝。这天衍大陆上世俗国家众多，赵国是实力最强盛的三个国家之一。
长生门位于赵国附近，多年来一直与赵国交好，赵国皇室也有好几个人在长生门中，赵卿竹正是其中之一，也是跟衍无同一代的内门弟子。
只是……
师云邈哼了一声。
世俗皇室大多矫情得很，就算是衍无，想私下见皇帝一面，也难免要费些功夫，走些不必要的流程。加上那天心城跟赵国昭都相隔老远……
哪有什么顺道一说？
十有八九，是因为前阵子赵卿竹渡劫失败，没能成功凝出金丹不说，还受了伤……衍无特意以这种方式安慰他呢！
-
下午。
季濂长老回到太白峰，便直奔冰室而来。
“徒弟——”
季长老在外边怼天怼地，连开山祖师同辈的青静长老都敢随口调侃，在自己徒弟面前却总爱露出另一副面孔。
他哀嚎着抱住衍无，顺手捋了两把徒弟柔顺的白毛，“我没给你要到太素剑——”
“啊？”衍无一愣，心跳都停了一拍，“太素剑？”
师父知道他想要太素剑了？
“是啊！我想着那太素剑能克制魔气，一旦认你为主，就能把你体内魔气全部斩净，又不伤你身体。
“——比什么千年寒冰瀛海冰髓可不好多了！我就去找习乘阳要。”季长老哼了一声，“结果竟没要到！”
那难道还应该要到吗？衍无心中惊叫。他可是都做好为了拿到太素剑饿几百年肚子熬到长生门掌门的准备了！
季濂仍在愤愤不平。“我都已经把习乘阳、青静祖师、还有其他人都说服了！只有明空那个混蛋，说什么还要再考察一下你……
“也不知道她想考察什么东西！明明你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她亲手教出来的！”
……居然绝大多数人都被说服了！
衍无震惊。
是他对太素剑有误解？还是对长生门有误解？
“怎么了徒弟？”衍无发呆的时间太久，季濂心里一慌，赶紧把他放开，左看看右看看，“还是很不舒服吗？”
肯定是很不舒服啊！
眼神都不聚焦了！这可是跟他说着话呢，以往衍无才不会这么不尊重师父父！
“……没有。”衍无摇摇头，勉强收拢了心神。
他没想过现在就要跟师父讨论太素剑有关的话题，一时间不知道自己作何反应才算正常。
他毕竟不是真正的人类。平日里行为举止，都来自于对其他人的模仿和揣度，此时遇到没有模板的事情……
又是如此重大的消息……
他咽了口口水，压住了乱七八糟的想法，试图把话题扭向自己熟悉的领域。
——太素剑什么的先放放！容他想想，再做讨论！
“师父放心。”衍无说道，“我会把魔藤压制住的。不会有事的。”
“嗯嗯，师父相信你！”季濂眼底深处仍藏着担忧，用灵力探查了衍无的身体状况，发现确实比预想的要好些，才略微放了点心。
他拍拍衍无的肩，“徒弟也放心，我早晚把那太素剑给你要过来，到时候你就不怕那魔藤从外面吸取魔气再壮大了！不过……”
他话锋一转，严肃，“你也要更小心！这种情况下，你更要少接触魔气才是！”
“我会注意。”衍无认真应下，眼珠转了转，不顾溟滓“太素剑！太素剑！太素剑！”的呐喊，转而从芥子袋中掏出一卷轴。
“我不是去了稗野……”
季濂脸色一黑。他当然已经知道了衍无魔气入体的经过。
“咳。”衍无顿住，跳过了这个敏感的名词，只道，“总之我看到了这个东西。”他说道，“想师父可能会喜欢，便买下……便带回来了。”
他没敢说，这是他斩了那魔修之后，虞彻送他回山之前，他特意喊着虞彻回去稗野阁给他拿的。
那种情况下，虞彻当然不可能收他的钱。
季濂点点头，“又是什么剑谱？”
他是有名的剑痴，修真界都知道他爱剑，也爱搜集古时的剑谱研读。
而衍无此人……素来有宝贝缘，走哪儿都能遇到有意思的宝贝，他出去转一圈，喜欢的、感兴趣的、随手一翻的、路过不小心碰掉的……往往都是好东西，这些年来没少给他师父往回捡厉害的剑谱。
——当然了，所谓的“有宝贝缘”也只是其他人认为的而已。
真相是，衍无能感知到这些东西上面的“道”。
“道”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虽然它切实存在，但绝大多数人却无法感知。就算是季濂这样的大乘修士，也只对与自己的道和与自己所修相近的道有感应。
然而，作为天生的灭世之魔，衍无对所有与“道”有关的东西极为敏感——什么道都无所谓，反正都是他对头。
这世上越是高端的宝贝往往灵光内敛，就算是大能也不能轻易注意到，然而在衍无眼里却显眼无比，轻易就能看出其不凡。
不过这一次他要给季濂的，并不是什么厉害的“沧海遗珠”。
“是一幅画。”衍无摇摇头，将之展开。却见一只狸花猫跃然纸上，正歪头“看”过来，眼睛圆润，眼神晶亮，漂亮又无辜。
季濂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了，看看猫儿，又看看衍无。
“是画仙人姜士安的作品。”衍无递给季濂，“我知师父喜欢这些小动物，却养不好，加上习剑多年，剑意凌厉，也不受它们喜欢。”
“你怎么知道？”季濂脱口问道。
……从小你就爱摸我的头发，那心里对毛绒绒的向往都快溢出来了，我还能不知道？
衍无腹诽。但这话他毕竟不敢说出来，只道，“师父注入灵气看看？”
季濂注入灵气进卷轴，那狸花猫便像是得了灵魂一样，眼里突然有了神光，跳出卷轴，四下看看，跃上季濂肩膀，还用它的小脑袋蹭了蹭季濂的脸。
“诶嘿！”季濂大喜，“不愧是画仙人！”
“师父拿去玩吧。”衍无笑。
“嗯嗯，那徒弟你好好休息！”季濂高高兴兴地带着他的猫儿往外走，心中熨帖极了。
——他现在就要出去炫耀！给明空，给习乘阳，给青静，给冯乘他们都看看，看看他的徒弟是不是天下第一好！是不是谁的徒弟也没有他的徒弟贴心！
衍无松了口气，元神沉入丹田，薅过溟滓，狠狠弯了几折，“你喊也小声点啊！我要是不小心暴露了怎么办啊！”
“……但是，”溟滓扭了扭，“那可是太素剑啊！差一点就得到了啊！你都不激动的吗！”
“那不是还没——”
“对了徒弟！”
衍无话没说完，突然听见季濂喊声，连忙睁开眼。
只见季濂从门缝里探头回来，在那里问，“想起来，五德道刚传来的消息，济仪秘境过半个月开，掌门让我问问你愿不愿意领队？”
——说起来，这才是这次长老大会真正要讨论的话题来着。
“啊。”衍无顿了一下，迟疑，“看到时候魔藤的情况？”
他才不想去当什么领队呢！
多耽误他找魔气啊！
被那多管闲事的虞彻送回长生门就已经够耽误事的了！
不过，说起来……
济仪秘境不是十年一开吗？
距离上次开放好像才过去了……
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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