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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41章 第 41 章


    手机直播画面里, 前有奉子爵，后有萧慎。


    两蓝一红，泾渭分明。


    在大众眼里，和蔺渝关系最好的两个人与他狭路相逢, 一前一后俨然形成了包抄局面。


    蔺渝双手空空, 唯一的武器留给了同组的徐馨姐姐, 此时面对两名队友，是明显死路一条的结局。


    【所以你当时看到他们俩一起出现，心里是怎么想的？】系统问。


    蔺渝坐在保姆车里, 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 正在和众多观众一起收看《逃出生天》的下期节目。


    镜头给到了蔺渝，画面里的他面色泛白, 唇色亦然，衬得一双眼睛黑黢黢汪着一潭水，透出些仓皇无措的楚楚可怜，让人一眼就心生怜悯。


    听到系统的提问, 他漫不经心地拿出另外一只手机, 打开微博刷新了一下实时广场的评论。


    大部分评论都是“蔺渝完蛋了”，“蔺渝要牺牲了”, 小部分属性不明的在讽刺他逞英雄把雨伞留给了美女姐姐，粉丝则在心疼他, 或者忙着嗑cp。


    还有些腐唯哪管谁赢谁输，一看金瓜们围着自己的宝贝儿子，瞬间心跳狂飙至一百八眉开眼笑。


    看到这种评论蔺渝特别想说，你们脑补的一些奇怪的画面已经从幸福的言语里流出来了！


    【我不太记得那时候的感想了, 因为我记得当时，因为节食减肥的原因, 我的胃非常疼，身体也很虚弱，不想再进行过度的体力活动。】他回答。


    系统震惊了：【那你怎么没和我说？】


    【因为你一直在我脑袋里哇哇大叫，吓得魂飞魄散。】


    系统：【对不起，我错了。】


    *


    “小渝，要不你求求我们。求我们，我们就放过你。”奉子爵面带调侃的微笑，不正经的模样颇有些登徒子调戏良家妇女的既视感，“或者你撒个娇，喊一声哥哥，我们就放你走。”


    屏幕里的蔺渝往后退了一步。他脸颊上还有刚才倒下后没来得及处理的红色擦痕，因为看起来有些憔悴，所以就更显得像个被奉子爵欺负的小可怜。


    紧接着他果断地转过身看向萧慎，背对着还想说点什么的奉子爵。


    奉子爵：“”


    节目效果零分。卖腐方式错误。


    他满脸呆滞。节目组也是应景，立刻给他在脑袋上做了几个硕大的问号作为特效，还贴心地用了他的个人应援色蓝色。


    蔺渝平心静气地对萧慎说：“你的炸弹只剩一次使用机会了，没错吧？”


    萧慎不动声色地看着蔺渝。


    他大概是这个节目少数几个在认真用脑子玩的人。


    他的炸弹有两次使用机会，除了本人外，在规定的范围内一旦有人踏入，炸弹会立刻引爆，被炸弹波及的人都算作死亡，称得上是整个真人秀最有杀伤性的武器。当然，这里也有一条额外的规则用来限制萧慎，就是他不会引爆炸弹，但是一旦炸弹爆炸，而他本人也在波及范围内，同样以死亡告终。


    之前的战斗里，他在黄队颜立川、展宁五人的前行必经路线上以自己作为诱饵，使得黄队的常驻男嘉宾童鹏被“炸死”淘汰。


    现在他只剩下一次机会了。


    “杀掉我没什么意义。”蔺渝一字一顿地说。


    因为胃疼虚弱，他说话非常缓慢，生理性的冷汗顺着鬓角流淌下来：“你看，我手上没有武器，也只有一个人，不能对你们造成任何威胁。但你们就不一样了。“


    萧慎“嗯”了一声。


    “小伍手里的钢笔，只有近身攻击才能发挥作用黄队现在只剩下三个人，立川手里还有枪，你们如果在这里把炸弹用掉，等于把自己摆在黄队眼皮底下让人杀。”


    颜立川的子弹一共五发，枪法挺准，加上一次遗憾失手，目前还有两发。


    而他的队友展宁的强光手电筒有让人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用途，再加上还没被淘汰掉的另外一名黄队成员李英涵手里的小刀——小刀不是消耗品，只要这东西还在，只要距离足够近，就有想象不到的杀伤力。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队尹辉哥手里的武器是什么，但是在这里和我浪费机会不值得。”


    其实蔺渝知道，原著里有提起，蓝队剩下的那位常驻嘉宾尹辉的武器是玻璃瓶。


    玻璃瓶的使用存在限制，因为易碎，所以只有一次将人直接淘汰的机会，在那之后默认成为碎片的玻璃瓶就失去了作用。


    萧慎是最理智的人，会分析，在这里他杀掉蔺渝，等于让己方失去最大的武力保障。


    所有人看到这画面，第一反应都是，蔺渝面对奉子爵和萧慎死路一条，但蔺渝很清楚，除非萧慎脑子不好使非要在这里杀他，否则自己都还有生机。


    果不其然，萧慎原本就没有要杀掉蔺渝的意思。在蔺渝说完话之后，他嘴角一动，露出了罕见的“逗你玩”的笑容：“没打算杀你，别怕。”


    奉子爵：“喂萧慎，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说好的吓吓他呢？”


    萧慎越过了蔺渝径直往奉子爵的方向走：“你看他是会轻易被你吓到的样子吗？他现在但凡露出害怕的表情，都是在配合你搞气氛。他陪你玩，你还当真了，傻子。”


    奉子爵：“”


    剧情急转直下。在观众眼里，活像是萧慎和奉子爵就这么在蔺渝的三言两语劝说下走了。


    早就有人在广场发出了自己的分析。


    “@LoveUeverday：


    关于萧慎为什么会放过蔺渝，其实很好解释啊！


    萧慎的炸弹使用权只有两次，第一次炸死了黄队的童鹏，剩下的一次机会没必要用在蔺渝身上了。


    蔺渝现在手里没有武器，没法攻击，除非从别人手里夺得武器，否则妥妥的等死。


    但是剩下的人呢？黄队的颜立川子弹还剩两发，李英涵手里是小刀，再加上展宁的强光手电，三个人一起行动配合无敌。而且红队除去蔺渝也还剩两个人呢，虽然剩下的白天城和甘子晔看起来很弱你们懂的。”


    “而且这里存在一个上帝视角问题，我们知道那边的伍舒阳已经和徐馨两败俱伤一起出局了，但明显这边三个人还不知道。也就是说他们现在的武器只剩下了炸弹和玻璃瓶——分别只有一次使用机会。”


    “我要是萧慎，会想办法布局，将更多的人引进自己的圈套，争取能灭掉更多的敌人，然后想办法获得他们的武器灭掉剩下的。”


    “蔺渝和红队的存在应该不成气候。”


    节目规定里提起，武器可以转交，但必须是原始拥有者自愿的情况下进行转移——还有一种情况是强行抢夺，但这种方法存在不确定性，一般人不会贸然攻击。


    评论里的观众也在各抒己见，积极分析目前的局面。


    而讨论着讨论着，楼又逐渐歪了，有人问：“蔺渝是不是不舒服啊，我感觉他冷汗都快把衣服浸透了。”


    “他好像开局就不太行，脸色很难看，刚才那个镜头，他一头冷汗。”


    “上一集的花絮你们看了吗，甘子晔好像要给他吃巧克力，但他没要。”


    路人们姑且如此认为，更别提一直关注着蔺渝情况的粉丝，他的官方后援会立刻紧急和公司负责人对接讨要说法，要求他们告知在录制《逃出生天》节目时蔺渝身体的健康情况。


    *


    在节目录制了两个多小时后，局面进入白热化，每支队伍都只剩下三人，体力在被消耗，书包里的补给亦然，每个人都又饥又渴。


    甘子晔在自己书包的水瓶里装入了毒药，被蓝队的尹辉夺走后喝下，淘汰出局。


    白天城在用塑料哑铃击杀展宁的时候，被颜立川一枪拿下。


    现在的局势，每支队伍仅剩两人。


    红队的甘子晔和蔺渝手里没有任何武器，黄队的颜立川的枪仅剩下一发子弹，蓝队萧慎的炸弹和奉子爵的GPS定位器都还在，以现在的情况来看，红队已经毫无攻击力，处于坐以待毙的状况。


    除非蓝队与黄队能够自相残杀到全灭，但这两队又不是傻子，不至于不懂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


    在听蔺渝简单分析了战况之后，二人逃到了一处两层小楼的屋顶，这里的视野相对广阔。


    但他们也很清楚，拥有GPS定位器的奉子爵，找到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在观众的视角会发现，对蔺渝的所在地非常执着的奉子爵，已经用GPS锁定了他们，一路往这边来了。


    如果萧慎真的在那附近布下最后的炸弹，那么被困在楼顶的蔺渝二人将彻底无路可逃——


    但下一瞬徒然生变。


    颜立川所在的黄队二人恰好从小楼楼下经过，与蓝队狭路相逢，在短暂的会面中，颜立川当机立断一枪击倒了奉子爵，萧慎则在扭打中仗着自己的体力优势，夺过了李英涵的手持小刀，凭借体力成功反杀对方。


    此时蓝队仅剩萧慎，黄队只有颜立川，而在小楼的屋顶红队的甘子晔和蔺渝都侥幸存活。


    此时，萧慎的炸弹还具有杀伤性，已经被对方安装在了楼下。


    系统看着屏幕里的画面，由衷地叹了一口气。


    死局。


    那时候所有人都清楚，现在已经彻底陷入了僵局：


    萧慎的炸弹布置得太早，以至于只要蔺渝和甘子晔不下楼，就永远不会被击杀，颜立川更不会傻到踏入危险区域。但剩下的三个人并无武器傍身，自然无法攻击对方。


    因此形成了微妙的，三支队伍都有人存活，所以无法结束的局面。


    这是一场类《大逃杀》的综艺，因为剧本痕迹不重，所以拍摄出现各式各样的问题都是很正常的。


    但所有人也都意识到，它同时更是一场会播出给大众观看的真人秀，将局面进行到如此僵持的部分无法剪辑，也难以制造噱头，未来必定会进行补拍。


    但补拍，就必然有剧本了，可是剧本的走向，未必对蔺渝有利。


    【我可不能拿到糟糕的剧本。】系统犹记得蔺渝当时喃喃自语了一句，然后往屋顶边缘走了两步。


    甘子晔小心翼翼跟了过来。他有恐高症，每一步都走得尤其小心。


    “子晔，你听我说。萧慎的炸弹布置在楼下，他现在就站在自己的炸弹波及范围内。”蔺渝的声音又低又快，确保甘子晔能听清自己说的每一个字，“炸弹的所有者不会触发炸弹的爆炸功能，但是一旦炸弹真的爆炸而他在范围内，一样会死！！


    “所以，现在我们要做的是触发爆炸，让萧慎也被淘汰出局。”


    “怎么做？”甘子晔有些意动，但又不知如何是好。


    在他的视线里，蔺渝又凑近了一点。在这么近的距离，他能看见对方额角的冷汗，难看的面色和泛白的嘴唇。


    “你胃还在痛吗？”甘子晔小声问。


    蔺渝确定摄像师把这段话录了进去。


    他露出了一个成竹在胸，但在外人看来托孤似的兄长微笑：“我没事的。”


    甘子晔讷讷地应了一声，又连忙问：“那你呢？”


    蔺渝眨了眨眼，在灯光下，眼底似乎泛着泪光，又好像是错觉。


    “立川目前没有任何武器，你把这个拿好运气好的话，萧慎被淘汰之后，你就可以用它去攻击立川，小心别被他反杀。记住，要攻击十下。这样红队就获胜了。”


    随即他伸出手，将什么坚硬的东西塞进了甘子晔手里，手掌牢牢覆盖住他的掌心，然后用力按了一下。


    甘子晔抬起头，看见蔺渝被风吹得凌乱地头发，对方单薄得厉害，衣服空落落挂在肩膀，好像夜晚的风就能将他吹倒。


    “再见吧。”蔺渝冲他挥了挥手，表情是如释重负的温柔。


    红色队服被风吹得微微鼓起，双手展开，随即他向后倒去，像是挣脱了束缚的鸟，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背景音霍然急促，轰然响起的是炸弹爆炸时的效果音，紧接着画面被滚滚烟尘和火焰所覆盖。


    甘子晔呆立原地。半晌像是突然醒悟，他猛地张开手掌去看蔺渝临坠楼前塞给他的东西。


    那是一把小小的剪刀。


    因为担心伤到嘉宾，已经好好地将其顶部磨得圆润——是在很早之前就被淘汰的女嘉宾，黄队的陈澜岚的武器，不知为什么会在蔺渝这里。


    系统感叹说：【幸亏节目组怕你们在楼顶掉下去，提前在下面布置了气垫缓冲，否则你还真不好自杀。】


    蔺渝则盯着那朵绚丽的爆炸特效，笑着说：【谁说不是呢。如果再不牺牲离场，我的胃就要疼到失去知觉了。】


    *


    甘子晔泪流满面地手持剪刀冲向队友颜立川的时候，蔺渝关掉了手机直播。


    【不看了吗？】系统问他。


    【剩下的就不关我的事了，但是这个节目，我们整个组合的圈粉排行，我大致已经可以列出来了。】蔺渝说，【剩下的就是粉丝维权、维权、不断维权，镜头、分量、人设，“xx为什么杀我家哥哥让他的分量变少”，“xx单独行动是不是为了更多的镜头”，循环往复车轱辘。】


    【嗯怎么不是呢。】系统弱弱地回应。


    蔺渝说：【所以让他们掐吧，粉圈没有哪天是不打架的。】


    节目此时在拍摄夜戏。


    是男主角郑义在夜色里偷偷潜入教室，试图撬开女主被人遗忘的储物柜的戏份，蔺渝没有拍摄任务，吃过晚饭就在保姆车里休息。


    他将台词本摆在膝盖上，背了一会儿自己的部分，又在旁边添加了一些关于表演想法后，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


    距离《逃出生天》播出结束，已经过了大概十分钟。


    系统说：【热搜榜上被《无人生还》霸榜了。你也在榜上，而且是所有队友里热搜最多，排名最高的。】


    #蔺渝 牺牲


    #蔺渝 再见吧


    #蔺渝牺牲自己成全红队


    #蔺渝甘子晔 托孤


    #蔺渝 英雄


    #蔺渝 孤勇者


    最高的一条是“蔺渝 无人生还”，在主榜第三位，仅次于“无人生还第八期播出”，和“无人生还红队爆冷获胜”，而这两条热搜点开的热门微博，也处处都是蔺渝的身影。


    系统喃喃地说：【哇小渝，你这次节目的讨论度比上一期更强啊。】


    在那么多常驻嘉宾都是高国民度的情况下，硬生生用自己的牺牲扭转局势。


    节目组之前在微博弄了个“无人生还”嘉宾鲜花榜，上一期播出后蔺渝稳居第二，仅次于流量花徐馨，这次节目还没播完，蔺渝已然高居榜首。


    一看就是粉丝之外，不少看节目的路人也为他献了花，投了票。


    蔺渝比了个轻描淡写的“嘘”的手势，随即他打开手机，确认了一眼相册的收藏文件夹。


    系统扫了两眼，然后震惊了：【行程表？你怎么会有其他人这么详细的行程表？】


    【经纪人摆在桌上的，我就照下来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蔺渝随意地说，【我看了一下，今晚展宁在家，哦颜立川也在嗯，颜立川最近营业的频率是不是挺高的？】


    系统：【他营业频率高关你什么事？你要发微博和他比试吗？】


    【我和他不走一种路线。】蔺渝说，打开了和展宁的聊天框，随即拨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那头响了一声，展宁秒接。


    他似乎是刚刚沐浴结束，头发软绵绵搭在额头，手里拿着一瓶饮料，看见蔺渝的脸他倏然笑了起来，眉眼透着一股湿漉漉的清纯，眼下的小痣也显得生动。


    蔺渝瞥了一眼自己的另外一部手机，发现展宁在大概五分钟前刚发了微博，是一组纯欲风浴后照，配字“想我了吗？反正我想你们了”，加一个小小的浴缸表情，和一个害羞的捂脸小人。


    【啧，好能营业媚粉一男的，很懂粉丝喜欢什么嘛。都把这东西发出来了，还害羞个什么劲，真是又茶又白莲花。】蔺渝一边吐槽，一边冲展宁打了个招呼：“刚洗完澡吗？”


    “嗯，还在吹头发。”展宁回答，随意地拨了拨额前刘海，眼睛不看镜头，像是有点害羞，“第一次接到你的电话，我有点受宠若惊。”


    蔺渝：“我们住一个房子，有什么好打电话的小雪呢？”


    展宁：“”


    这种微妙的，“爸，我妈呢”的不解风情的偏向性是怎么回事？他一边在心里暗自吐槽，目光一边在客厅内逡巡了一圈，没看到小雪的踪影。


    “唉？”


    展宁满脸困惑，举着手机左右转了几个圈，像是恍然大悟似的说了句“啊对了，有时候立川哥的房间门不关严实的话，小雪会去他屋里串门”，然后兀自往颜立川的房间走去。


    果不其然，颜立川的房门半开着，留出一条够一只小奶猫钻进去的缝隙。展宁在门口敲了敲门，听见里面的颜立川说了“什么事”之后，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他和颜立川说话的时候语气比跟蔺渝更谨慎些，但这种态度是针对和自己没有非常熟络的兄长的：“立川哥，我能进来吗？小渝在跟我视频，他想看看小雪，我们的猫猫在你这个屋吗？”


    蔺渝嘴角浮起一丝笑意，转瞬即逝。


    “我真的好几天没看到小雪了，好想他！我给它买的玩具这两天就能到，还有猫条，我也买了新的，明天会到！但别多给容易挑食，得多吃猫粮！”


    他轻快的嗓音清晰地从展宁的手机外放中传出来。


    手机屏幕此时是自然朝上，面向天花板的，因此蔺渝并不能看清导致进屋的展宁突然尴尬僵硬的姿态，和露出了惊讶神色的颜立川。


    “立川哥？我不知道你在”展宁站在门口，进不是很礼貌，走也不是很礼貌。


    颜立川的房间里打着专业的光，本尊正坐在桌前，平板架在正前方，正扭头看向他的方向和他手里还举着的手机。


    而自己手机里的蔺渝还在用惯常的明媚语调说着话，背景音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嘈杂。


    “还需要带什么东西吗？”


    似乎是车门拉开的声音，一瞬间外界的吵闹声涌进来，加上正和蔺渝说话的人的声音过于嘹亮了，导致交流环境不够安静。


    蔺渝并不能很好地接收到宿舍这头的回应，大概只听见展宁喊了声“立川哥”，声音拔高了几分，隐约还有点撒娇的意思。


    “队长！想你了！”


    “我最近就在母校拍戏哎！过去的回忆太多，我动不动就想哭！等一下夜戏要超过十二点，工作人员都好辛苦，但是我的胃真的痛的厉害，感觉都疼得注意力不集中了”


    他语速并不算快，维持着一个恰到好处，让人听了不会觉得特别刻意的程度，却很难让人在他说话的时候插话进去贸然截断。


    幸亏蔺渝也只是说了几句话就停了下来，大概是打算等这边的人给他应答。


    “咳。”颜立川一手握拳，抵着唇轻轻咳嗽了一声作为提醒。


    展宁一张白皙的脸涨得通红，连忙把手机放下，小声提醒还在说煽情话的蔺渝：“小渝，立川哥在直播——”


    视频通话那头是比死寂更死寂的死寂，用一个短句来说，大概就是“社会性死亡”。


    沉默是今晚的BLUE组合。


    展宁来不及看到底小雪在哪里，连忙说了句“对不起立川哥你继续”，一边夺门而逃。


    等他终于逃出了门，才听见手机那头的蔺渝小声问：“怎么队长今天直播？我记得他好像这个月的直播额度用掉了呀？”


    展宁长出一口气：“你忘了吗？立川哥开直播不看额度的，他宠粉，所以经常开直播互动，还会给粉丝唱歌，跳舞，讲故事，读留言”


    蔺渝声音更低了，恰到好处的忐忑：“那我刚才一直在对这边大声说话，是不是算直播事故？”


    展宁没有听清蔺渝后面都说了什么，但以他对蔺渝的了解，应该不至于说出什么直播时不能播的话，但总归不太放心。


    他安慰了一会儿蔺渝，这才拿出了他的工作机，解锁打开微博，想查看一下粉丝对于这件事的评价——短短一小会儿，他们已经上了热搜榜单，目前是四十几名。


    “颜立川 直播事故”。


    展宁：“”


    恰好在这时，脚底“喵呜”一声，作为始作俑者的雪白小猫从不知什么角落里钻了出来，蹭在展宁脚边，歪着脑袋，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


    蔺渝面无表情地拉上了保姆车的车门。


    经纪人已经回去了，留下助理在这里陪着自己，刚才对方上来问他需要不需要带点什么东西的时候，恰好在他和颜立川、展宁的交流期间。


    助理的声音响亮，制造了不够安静的环境，恰好让蔺渝在这个环节设计出来的“自说自话”更能自洽了。人身处较为喧闹的环境，面对熟悉的人，的确有因为放松，反而长篇大论，滔滔不绝倾诉的倾向。


    和展宁又聊了几句，再跟猫咪小雪交流了一下感情，就结束了视频通话。


    刚才展宁看见的那条热搜，已经一口气冲到了前十，他点进去看热门第一条的视频节选，展宁推门而入的画面正巧被颜立川的平板镜头捕捉到——


    头发微湿，白色浴袍，毛巾挂在肩头，整个人透着一股性感又清纯的气息，虽然在最后发现是直播落荒而逃的样子有些狼狈。


    他往下翻了翻其他的微博和评论，果然，在最初粉丝的“哈哈哈哈哈”之中，逐渐有人开始用软件分析音频，想要听清自己在手机那头讲了什么。


    在视频节选里蔺渝的声音并不清楚，但熟悉他的人都能够确定是自己在说话。


    那些自己说的话被粉丝分析出来并转述为文字还需要时间，发酵自己想让他们知道的东西也还有一会儿，蔺渝暂时关掉了手机。


    【好你个蔺渝，我看你是知道颜立川今晚会直播，所以才故意给展宁打视频的吧？】系统恍然大悟。


    蔺渝想看猫咪小雪，一般会直接给经纪人或者宿舍阿姨发消息，拜托他们拍摄小猫的照片和视频给自己。


    因此这次他莫名其妙去联系展宁，甚至是直接打视频电话的行为，它原本就有些困惑，没想到居然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怪不得刚才蔺渝问了一句“颜立川是不是经常营业”。


    至于想看小雪，应该是知道小猫经常去找颜立川，引导展宁去颜立川的房间，可以误入直播之中，恰到好处地让观众听到他“不知情”的声音，并且从其中提取出他想要让粉丝们知道的内容。


    比如怀念母校，想哭——念旧的人，比如夜戏超过十二点——认真工作，非常努力，比如夸赞工作人员——知恩图报，能体谅他人，比如胃痛——粉丝妥妥的要心疼了，这波卖惨他给一百分。


    更别提之前的那段话还立了稳固不倒的爱猫形象。


    还有那个语气，和颜立川说话的语气有那么点撒娇的意思，说着生活中的小事，cp粉能嗑昏头。


    至于他和展宁的粉丝亦然拜托！蔺渝可是给展宁直接打视频电话了唉！要不是直播，大家都不知道他们私底下真的会视频通话，而且听语气真的很自然熟络。


    再这么综合看来，加上今晚的《逃出生天》节目，除了伍舒阳外，蔺渝妥妥地和他的五个队友都发了不小的“糖”，足够让大部分cp粉心满意足。


    【啊我懂了。在节目里，甘子晔战胜了颜立川成为了最终的胜者，所以以颜立川的个性在节目播出之后肯定会开直播安抚粉丝，和他们进行互动。因此你刚才才看了手机的时间，确定那个时间点颜立川应该开了直播，接着——】


    系统越想越觉得蔺渝太牛。


    他对他队友的了解程度简直登峰造极，根本不像是一个初来乍到的穿越者根据那些虚无缥缈的饭制视频，和一本小说的情节描述观察出来的东西


    想着想着，系统却又觉得有些疑惑。


    【你对这个世界了若指掌到让我害怕了哎，小渝。】


    蔺渝没回答。


    系统在满腹疑窦地等待了几秒后，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太对，于是又小声喊：【小渝？】


    这次蔺渝出声了，声音很镇定：【怎么？】


    【你不会刚才在评论里看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了吧？】系统说，【你别在意，之前不是你和我说过嘛，那些恶评根本就不足以伤害到你，私信发鬼图骂你全家你都不在意，更别提】


    【不是这个问题。】蔺渝说，在座位上动了动。


    车内的光有些暗，刚才看完剧本后，他将护眼的白灯换成了暖色调的黄光。但是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温暖，甚至隐约让人背后发凉：【刚才我看到了，展宁在看微博的时候，解锁的工作手机的密码。】


    系统：【啊？密码是什么？】


    它的确是没注意。刚才的重点全在“哇塞，这个直播事故是蔺渝策划的吧”的震惊之中。


    【193553。】


    【什么？】


    【193553。你对它不陌生吧？之前廉望雪收回来的那个偷拍的手机的锁屏密码，还有“蔺渝”自杀前所住公寓大门的密码锁，都是这个数字。】


    蔺渝换了个姿势，在系统惊恐的呼声里慢慢地说：【我想过一些可能，唯独没想到，这事居然有可能和展宁有关系。】


    和“蔺渝”的自杀有些关联的人，好像切实的，又多了一个。


    第042章 第 42 章


    在很早之前, 蔺渝和系统曾讨论过，“蔺渝”自杀前一天晚上，甘子晔有可能去他的公寓拜访过他，因为在原文里出现过一个“十”的暗示。


    而甘子晔在蔺渝去世前唱过一首大热剧的片尾曲, 叫做《十世》。


    而蔺渝借此引申出了展宁在“蔺渝”去世后不久, 还发了一张专辑叫做《二十》。


    但虽然如此, 蔺渝本人对这层引申含义并没在意，非要说的话，的确是甘子晔更可疑一些, 而且“二十”再怎么看, 都和“十”的暗示关联不大，况且甘子晔的那首歌传唱度和知名度, 都比展宁的专辑高得多。


    但现在看来，展宁因为一个密码，可疑程度瞬间飙升，一跃超过了甘子晔与之前的颜立川, 位居首位。


    【系统, 廉望雪今天来剧组了吗？】


    系统弱弱地说：【没有吧，他毕竟是准高中生, 我那天听到有学生在讨论，高一新生快要军训了。】


    【今年军训比以往早啊？】蔺渝有点意外。


    【嗯, 听说是因为今年的天气很奇怪，正常的军训日期可能会被高温轰炸，所以提前了。】系统回答。


    蔺渝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距离他的下一场戏时间不多了。


    他有点遗憾地说：【我没跟他要联系方式, 否则现在就可以跟他约个时间见一面。】


    【你要找他聊一下这些事吗？】系统颤颤巍巍地问，现在那个密码勾起了它许多不好的回忆。


    【因为我现在真的很被动。】蔺渝摸了摸下巴, 语气貌似很烦恼。


    他发现节食后自己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喝多了冰美式消肿与极少量的食物摄入，使得他轮换着遭受胃痛和心慌的困扰，还时不时出现身体疲倦，但精神极度亢奋的状况。


    这种身体上的不适直接影响到了他的情绪：【如果这些事情是发生过的，我还能去挨个找人旁敲侧击，查看情况进行调查。但现在，这些都是还没发生的事，还没发生意味着毫无线索，连知情者都没有。】


    系统郁闷地说：【是呢。】


    没发生的事，哪怕找到了之前的当事人，也无济于事。


    蔺渝在自己的书包里摸索了一下，找到了胃药，掰了一片丢进嘴里。


    白色的大圆片在嘴里被嚼烂，逐渐融化，微微泛着颗粒感的甜，顺着喉咙一路流进胃里，似乎缓解了一些疼痛，也有可能只是他的错觉。


    他叹了一口气，佯装不安，眼里却全是跃跃欲试的兴奋：【系统，你把我弄到这个世界来，给我留了好大的一个烂摊子哦。】


    *


    “你们是高中生！”


    “没当过高中生，没上过高中吗！高中学生应该有的精神面貌你们都没有吗！”


    “跑起来！跑起来！”


    蔺渝坐在陈邱恒导演身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杯冰美式，看着在场上拍摄的群众演员们——这是一大群从附近的高中筛选出的学生，套着灰突突的高中校服，在操场上慢吞吞地奔跑。


    “高中生的精神面貌，在晨跑的时候本来就是这个模样。跑完了步还要去早自习，然后被课业折磨，的确是很难有朝气啊。”


    坐在蔺渝身边陆雯笑着说，换来了一阵附近忙碌的工作人员们的应答与笑声，但是明智的，谁都没敢让咆哮的陈邱恒听见。


    天色还只是蒙蒙亮，天边一点熹微的晨光透过薄薄云层洒落下来，暖洋洋的褐金色。


    蔺渝吸了一口手中咖啡，苦涩的液体在舌尖泛开，有效地控制了食欲。


    他打开了手机，查看了一下微博上目前的情况，发现自己的粉丝带着“蔺渝和他的猫咪小雪”的tag正在刷词条，出于好奇就点进去看了一眼，发现热门第一是一条视频。


    “@小婉婉要加油：


    组合还没正式回归之前，我听互关的姐妹提起，蔺渝每天都会去公司练习到很晚，就打算和朋友们去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碰到了他。


    那天他是自己扫码，骑共享单车从公司走的，没有经纪人，也没有助理接送，我们一路跟着他，发现他是去附近的宠物用品店买猫粮的。


    我们进了店，他也没认出我们是粉丝，大概认为我们是养猫的新手吧，还和我们交流了一下猫粮的购买问题。


    但是我想说，蔺渝是真正爱猫的人，任何怀疑他养猫是为了人设的黑粉统统被我暗杀！


    视频如下！”


    视频里，是蔺渝推着购物车在柜台结账的画面，拍摄视角偷感十足。应该是那几个他的粉丝，终于顶着会被骂“跟踪偶像酷似私生”的压力，犹豫再三将视频发了出来。


    蔺渝记得之前看粉丝分析自己的那段在颜立川直播里的喊话，几乎都是心疼、担忧、夸赞或者嗑死我了的情绪，不过有人怀疑他“养猫是为了人设”也很正常。


    他往下翻了翻，果然发现是一个有些眼熟的营销号，这个营销号用了些诱导性的语言，发了这样一条微博：


    “@全网追星第一人 V：


    BLUE组合队长颜立川在直播途中遭队友无意闯入，音频遭曝光：


    对方声称自己拍戏忙碌，希望队友好好照顾自己的猫。


    现在也有不少明星饲养了宠物，但也有人担心他们行程忙碌，没有时间好好照顾这些猫猫狗狗，比如前阵子被曝光的某位大牌女星就遭爆料，养猫是为了立爱猫人设，实际上根本对它不闻不问，基本都是助理在照顾。


    你们对这种情况怎么看？#颜立川 直播事故#”


    只字不提展宁的存在，也完全没告诉大家，蔺渝在进行叮嘱的时候完全是通过展宁的电话传达，压根不知道颜立川正在直播。


    因此在不了解实情的人眼里，就像是他本人刻意闯入队友的直播里蹭镜头，还叮嘱对方帮他照顾猫，顺带炫耀自己正在拍戏——再加上用“某女星”的情况作为暗示，这背后的小心思昭然若揭。


    有粉丝在广场辟谣，截取了许多段直播的视频与图片立证蔺渝根本不清楚颜立川在直播，他说的每句话都只是在和队友们聊天而已。


    “@矢志不渝：


    [视频链接]


    麻烦造谣有个基本法。跟颜立川在一个宿舍隔壁房间的展宁自己都说不知道颜立川在直播，远在剧组等夜戏的蔺渝就更不可能未卜先知了！”


    “@杀人又猪心：


    营销号又在乱带什么节奏？


    [图片][图片]


    看清楚了吗某些人？！首先，展宁的手机屏幕全程是正朝着天花板的，蔺渝压根看不到颜立川房间的动静，不可能知道他在直播！”


    “@爱谁谁aa：


    [视频链接]


    麻烦看看原视频好吗各位‘路人’？


    蔺渝那边在展宁进颜立川房间的时候，背景嘈杂的不行，还有人和他说话，他根本听不清动静，展宁说‘立川哥，不知道你在’，‘直播’两个字都没出口，这种情况下蔺渝理解成颜立川来了也很正常吧？”


    广场上还有好多人都在骂这个营销号。


    营销号已经开启了评论精选，蔺渝刷新了一下，发现最上边点赞很多的几条澄清也被删除了。它删掉了大部分前排辟谣的留言，只留下黑粉和不明真相的路人的diss，评论区一片乌烟瘴气。


    怪不得自己的粉丝气到发出了那条视频。


    的确，当时跟着自己去买猫粮的几个粉丝的行为，如果就这么直接发出，在饭圈无限贴近于“私生”行径，是很容易遭遇抨击的，要不是营销号带节奏的行为，恐怕也难见天日。


    他往下又翻了翻，澄清越来越多了。


    “@人言可畏123：


    也是个不大不小的明星了，独自练习到很晚，自己骑共享单车去给心爱的猫咪买猫粮，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黑的。”


    “@蔺渝跃龙门：


    下家和对家看蔺渝这阵子人气飙升讨论度超高，一起上节目其他人默默无闻就他狠狠吸了一把粉都要气疯了吧？别气别气，有的是你们生气的时候。”


    “@气死活该：


    有些人就是很难接受以前在自己后边的人超过自己的。不过你们就气着吧，知道你爱豆没戏拍，节目里给了那么多镜头表现还是不出彩了。”


    又有粉丝发了萧慎vlog里自己和猫咪玩耍的动图和视频，艾特了那个营销号，条理分明地解释了所谓的颜立川直播事故的前因后果。


    【又是白宿】蔺渝关掉微博，把手机塞进口袋里。


    【你怎么知道的？】


    【上次白宿的那次直播，帮着那小子说话的营销号，我都基本记住了，还用了专门的小号关注，时刻查看它们发布的内容。】


    除了浑水摸鱼，好感队友和本身就不喜欢他的那几个，剩下的那些经常用巧妙的言语安利白宿，替他洗白的营销号，蔺渝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可不会轻易忘记——改名了也不会。


    蔺渝笑了笑，将冰美式放到桌上。


    【“蔺渝”没招惹他，还被他踩着上位立人设，如果他还不见好就收，我就要生气了。】


    【你现在难道就没在生气吗？】


    【没有。】蔺渝顿了顿，【我现在情绪差单纯是因为胃痛。】


    吃了药还在痛。


    他接下来要拍的是和男主的对手戏。


    调查出了一些蛛丝马迹，觉得女主角的死亡和裴立有千丝万缕关系的男主角郑义，即将在学校的操场上叫住裴立，并且对他进行一番义正严词的质问。


    这场戏裴立的台词不多，主要是为了衬托男主角即使有些害怕这个传闻“混社会”的学长，但为了女主角和真相依旧装着胆子孤身前往的形象。


    也是从这里开始，裴立不置可否的冷酷态度，让郑义对他产生了更深的怀疑，从而从裴立方入手，打算继续调查。


    虽然之前和蔺渝有一些关于“乱传谣言”方面的不愉快，但徐树不知道是心大还是过于圆滑，并未表现出来，蔺渝当然也不会给他乱摆脸色。


    导演喊出“开始”后，他就独自一人插着口袋横穿操场，从大门往器材室的方向走。


    周围作为群演出现的学生们纷纷停下动作和脚步，略带畏惧地注视着他，伴随着小声的窃窃私语。


    “裴立学长！”


    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裴立的脚下顿了顿，扭头寻声往郑义的方向看了过去。


    郑义喘着气冲到了他面前。


    他以为裴立会说句什么，却发现对方虽然没有走开，但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只凉凉地盯着自己。


    裴立的瞳色幽深，表情凉薄，加上他嘴角还有一块不明显的淤青，看起来非常吓人。


    “学长，我有问题想问你！”


    裴立还是没有说话。他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糖身在他嘴里含着，唇角斜斜露出一截白色的细管。


    他高出一些，身板笔挺，微微昂着头，用居高临下的眼神注视着郑义，让郑义不免有些紧张。


    这还是他第一次和这位学长说话，说完全不怕是不可能的。


    “你，你认识冯粤吗？”


    裴立没回答，只是微微扬起了眉毛。


    郑义从他脸上看不出情绪，也找不到他认识冯粤的关键性证据，只好又重复了一遍：“高一的冯粤，是个女生，你认识她吗？”


    裴立终于开口了。他从嘴里拿出棒棒糖，舌尖抵了抵唇侧，嗓音有些喑哑：“那是什么东西？”


    这句“东西”的比喻和轻描淡写的态度彻底激怒了郑义。


    他捏紧了拳头，一把拦住了作势欲走的裴立，提高了嗓门：“你真的不认识？她可是前阵子自杀了，我有证据证明你和她绝对不是完全不认识的关系！”


    裴立避开了他的手，像是嫌弃似的掸了掸被他触碰到的袖口。


    遭到了嫌弃的郑义觉得自己遭到了侮辱，涨红了一张脸不退反进，这次是不管不顾地扑上去，用力抓住了裴立的胳膊。


    “放开。”裴立哑着嗓子说。


    “我不放！”郑义固执地说。


    裴立不说话了。


    他的额角渗出了细细的汗珠，面色尤为苍白，半晌，他慢慢地弯下腰，空着的那只手用力地在自己的胃部捶了一下。


    “砰——”


    力度之大，出拳之狠，让郑义都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裴立的脸色煞白，手缓缓落下，俊秀的脸因为这个动作有片刻不算夸张的狰狞，整个人像是被水打湿，唇上仅剩的半点血色，也完全消失了。


    这是剧本里没有的部分。


    在场的几个工作人员，被这个蔺渝自己加上的突然耍狠似的动作吓了一跳，陈邱恒却没有叫停，他和陆雯都专注地盯着监视器。


    “让，开。”裴立一字一顿地说，两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


    郑义往后退去，眼睁睁看着裴立像是没事人似的又站直了身体，越过他兀自远去。


    许久，他摸了摸自己的手，手心全是冷汗，后背也已经被汗水浸湿。


    “有了！”


    陈邱恒大喊出声。他站了起来，眼光锃亮地盯着走远了的蔺渝。


    这部分诠释地比他的剧本好。一个人的“狠”不仅呈现在对他人狠，更要对自己狠。犯了胃病的“裴立”对自己胃部狠狠的一拳吓退了对戏的徐树，也一定能吓到观影的观众。


    “好小子，可以啊。”他喃喃地说，丝毫不掩饰对蔺渝的赞许。


    *


    蔺渝回到保姆车里，整个人大汗淋漓，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经纪人反复问了他好几次有没有事，他都坚持自己没事，只是要睡一会儿，等对方不放心地离开，打开书包又吃了一颗胃药。


    系统颤巍巍地问：【你，你还好吗？】


    【死不了。】蔺渝冷淡地说。


    他有些入戏，此时还没彻底从裴立的人设里脱离，嗓子还是哑的。


    车内为了让艺人能够随时检查自己的面部状态，在车前座的椅背上安置了一面镜子。蔺渝抬起手，翻转了一下镜子，使得它可以面朝自己。


    镜中的年轻人，眼尾斜飞，浓睫挺鼻，五官漂亮得扎眼，此时眼底戾气未消，野性难驯。脸还是那张脸，气质截然不同，任谁看了都要先吓一跳，哪还敢立刻确认这就是粉丝眼里那个甘愿把所有痛苦往下咽，只展现给大家笑脸的蔺渝？


    蔺渝扯了扯嘴角，再抬起手将其抚平，勉强将那股子邪气也压了下去。


    系统不敢说话。


    那一拳狠狠凿下去，能够吓到徐树的程度，必然是又准又狠。


    蔺渝对自己下手不轻，导致现在不仅是胃部生痛，几欲作呕，连带着被他自己砸到的那块皮肉，也跟着隐隐作痛。他撩起衣服下摆来看了两眼。


    那里微微泛着青色，手指骨节亦然。


    力的作用的确是相互的。


    【裴立有胃病，还有厌食症，病恹恹的样子更符合角色形象，你从导演的表演神色和赞不绝口就能看出来。】


    在剧情里要表现出被男主纠缠，胃病发作的模样，又不能太夸张——表现出那种痛到弯下腰去的模样不是不行，但这是裴立。


    裴立就算被打裂了五脏六腑，血和内脏碎片卡在喉咙口，都会咬着牙一口全咽下去，只留下满口腥涩。


    因此对自己耍狠，以痛治痛才是最符合人设的行为。


    无数个午夜梦回，蔺渝对这个角色的性格特点和为人处世反复斟酌，每个镜头和每句台词，掰碎了揉烂了才敢咽下去。他对自己的设计很满意，只不过为了这个镜头要付出的有点多。


    他摸出了手机，打算点个白粥暖暖胃，再让助理帮自己拿回来。


    “咄咄——”


    车门被人从外边轻轻敲了两下，蔺渝秒速关掉手机外卖界面，提起声：“我在。”


    门被人拉开了。


    开着空调的保姆车内，一股夏日热风瞬间钻了进来，携裹着一股清冽的香气。蔺渝吸了吸鼻子，这香味莫名有种北方的冬日，为了看雾凇，踏入积雪的森林的意境，在这种温度下，冷感就更强烈了。


    “前辈。”


    廉望雪穿着迷彩色的短袖，迷彩色的长裤，规规矩矩地背着个双肩书包，烈日炎炎下白得闪闪发亮。这大夏天他愣是一滴汗也没出，清爽干净地一手搭着车门框，正抬起眼睛看他。


    一股洁净的准男高中生的气息扑面而来。


    蔺渝和他面面相觑，半晌才说：“你不是在军训吗？”


    廉望雪没料到他一开口居然就问这个，张口结舌了半晌，才讷讷地说：“哦，我逃了。”


    蔺渝霍地笑出了声。


    他一笑，就牵扯起胃部的疼痛，再加上皮肉伤的淤青，里外一起，忍不住拧了拧眉毛：“编一个你请假了也好啊。看样子是真不跟我撒谎啊？”


    “嗯，和你不撒谎。”廉望雪掀起眼皮，他淡色的瞳孔牢牢地框住蔺渝，举起手里拎着的保温袋，“我可以进来吗？”


    “这是什么？”蔺渝冲他比了个“请进”的手势，于是廉望雪如释重负般舒了一口气，踏进车内，回身又将车门重新拉上。


    室内恢复了原本的清凉，还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这是小米山药粥。”廉望雪说，将保温袋摆在膝盖上打开，露出里面朴素的浅蓝色食盒，“小米不含麸质，不会对胃有刺激，也比较容易消化。闪耀有粘性蛋白，能防止胃黏膜损伤，还能促进食物消化，缓解胃胀——”


    蔺渝怀疑他来之前背过台词，一板一眼和自己介绍的模样有点好笑，但他忍了忍，还是努力遏制住了自己想笑的冲动，开口道谢：“我最近是胃不太舒服，正想喝粥呢，真是太及时了，谢谢你。”


    他想了想又问：“这粥多少钱，我给你转账吧。”


    顺带可以把对方的联系方式搞到手，接下来有什么要问的，可以直接打电话或者发消息。


    廉望雪迟疑了一下：“嗯这是我自己做的。”


    【哎哟我的老天奶，人夫啊。】系统忍不住叫出了声。


    蔺渝无奈地揉了揉耳朵：【不要乱用词，他才十五六，喊什么人夫。不过小小年纪就会做饭，倒是未来可期。】


    【是啊，不像你，不怎么做饭也就算了，要是真做饭，肯定是有摄像头在拍，要不就是谁要直播，你准备给自己立一波人设】系统嘟嘟囔囔。


    【闭嘴。】


    蔺渝娴熟地扯出了应对的笑容，用不夸张，也不冷淡的语气夸赞说：“哇，你年纪还这么小，做饭做的这么好吗？我闻到这个味道就觉得饿了。”


    他这么多天节食，闻到什么味儿估计都会觉得饿。


    廉望雪得到了鼓励，连忙打开了食盒，露出里面淡金黄色的粥，其上撒着零零碎碎的红色枸杞和去核的红枣。


    蔺渝这次连客套都懒得客套，因为这碗粥无论色泽还是香气的确让他食欲大增。


    “我加了一点点糖。”廉望雪说，又娴熟地从自己的包里摸出了一次性的勺子，拆开包装纸递给蔺渝，“味道不是很甜。我知道前辈你在减肥，但是喝一点点是没关系的吧？否则淡粥有点过于没味道了，喝起来不舒服”


    “谢谢你。”


    蔺渝接过勺子想喝，刚舀了一勺送到嘴边，又想到什么似的停下动作，摸出了手机，对着粥打开相机，前后左右拍了数张照片，这才满意地重新拿起勺子。


    他不和廉望雪继续客气，绵软可口的粥一进入口中，他感觉自己瞬间活了过来。


    软糯的甜味彻底滋润了他口腔的每个角落，第一口下去，他空荡荡生磨的胃好像立刻就没那么痛了。


    【太好喝了，我简直热泪盈眶。】蔺渝一边喝一边忍不住和系统感叹。


    系统说：【你看看你，这次高下立现。你想到廉望雪的时候总是想问他线索、秘密，要不就是嫉妒人家的天赋和脸，再看人家呢，总是想对你好，还给你亲自熬了粥，逃了军训送来】


    【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像追求者送几次早饭就感动得不能自己，立刻被追到的女生唉。】蔺渝无语地吐槽，【当一个人喜欢你的时候，为你做这些事他自己甚至都会很满足，这本质是互惠互利的，别搞得好像我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系统：【你说得对，小坏蛋。】


    蔺渝不再回答。


    廉望雪给自己准备的粥的分量正正好，不多不少，他喝完之后不会感到撑，也不会觉得只是敷衍的几口喝下去毫无满足感。


    等他喝掉最后一口，打算抬起头来酝酿一些客套的对话，然后想办法搞到廉望雪的联系方式，或者询问他关于那个密码的相关问题的时候，目光却倏然一动。


    仅剩下薄薄一层汤汁的食盒底部，隐隐约约的有几个白色的字体，陈列在蓝色的食盒内壁上。


    他忍不住用勺子拨拉了一下，将金色的液体拨开一些，露出了更清晰的字迹：


    理查德饼屋。


    表面上蔺渝不动声色，刚才的动作甚至只是单纯在清空汤底的行为，他甚至还端起盒子喝掉了最后一口，但内里再一次的惊涛骇浪。


    蔺渝忍不住对系统说：【这理查德饼屋，是不是出现的次数也太多了？】


    系统再不济，也忘不掉这个名字。之前简直把它吓得瑟瑟发抖。


    廉望雪之前被蔺渝发现，在他们的宿舍外玩打火机的时候，打火机就是蓝底白字，印了“理查德饼屋”的字迹。


    而在《万众之巅》的原文里亦然，警方查案的时候，去世的“蔺渝”的公寓里，地毯上的打火机，和桌上一口没动的蛋糕，都来自理查德饼屋。


    偌大的一个城市，就算理查德饼屋的名气够大，出现的频率也未免高了一些，更别提可能还和他要找的“蔺渝”之死的线索有关。


    “啪——”


    蔺渝平静地放下食盒，摸出湿纸巾来擦了擦自己的嘴，然后露出了毫无嫌隙的微笑：“你是逃掉军训之后回家给我做了这份粥吗？现在好像还挺早的，你家距离这里不远吗，这么辛苦。”


    他太镇定了，连廉望雪都没有察觉到他言行里突然升起的警惕。


    “我家其实就在这附近，之前初中报考这所学校，就是因为离得近，高中又是直接升学。”廉望雪说。


    【这理由有点像我也会说的。因为想早上多睡会儿，所以干脆选择离家最近的学校，结果这学校还是市里数一数二的那所。】蔺渝忍不住吐槽。


    系统：【】你还挺骄傲。


    它还没来得及回应，又听见廉望雪说：“而且当初蔺渝前辈你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蔺渝：“啊？哦，是吗？”


    莫名有种摆烂被抓包的感觉。


    廉望雪点了点头。


    “那你这盒子要带回去吗？”蔺渝又说，随意地将食盒的盖子盖上，圆形的盒子看起来有些别致，一看就不像是饭盒，而更像是装某些甜品的容器，他像是随意提了一嘴似的又说，“好像还挺好看的，摸起来也坚固，这盒子你在哪里买的？”


    廉望雪一愣。


    蔺渝没错过他的眼神闪烁，心生疑窦。


    “在就是之前买蛋糕送的盒子。”廉望雪还是没能撒谎，如实相告，“就是一家还挺有名的蛋糕店，它家的招牌草莓蛋糕很好吃，奶油用的也是动物奶油，所以学校里还挺流行的。”


    如果不是他之前的态度有些可疑，这个解释的确毫无问题。


    但无论是打火机还是食盒，亦或者这个出现过好几次的名字，蔺渝都觉得有些蹊跷。他顿了顿，暂时把密码的问题摆在一边，追问说：“这家蛋糕店离这里远吗？”


    廉望雪说：“不远。骑车的话，也就十分钟左右的路程——蔺渝前辈，你是想去买那家的蛋糕吗？叫理查德饼屋，我也可以帮你”


    “不是，不用，我还在拍戏，吃不了那种高热量的东西。”蔺渝摆了摆手，一如既往不带阴霾，带着好像从来不会隐瞒秘密的眼神笑容，“我是在想，应该给剧组的陈邱恒导演，还有其他工作人员他们送点东西，听你说这家蛋糕店还挺好的，有点心动。”


    “我能”


    蔺渝摆了摆手。


    他知道自己没办法擅自离开片场，又不觉得这件事严重到需要给导演请假的地步，他拿起手机，在外卖软件里搜索了一下这家店，发现居然是可以外送的，而配送并不是平台统一的骑手，而是商家配送。


    “——我可以点外卖。”


    如果能拿到这家店老板的更多信息就更好了。


    第043章 第 43 章


    晚上蔺渝点的外卖都到了。


    因为在备注标明了要送人作为心意, 所以包装得相对精致。


    蓝色的小纸袋和小纸盒装着一个个精巧的小蛋糕和色彩斑斓的马卡龙，被一起送到了剧组，由助理拿了回来。蔺渝自己再一个人一个人亲手送过去，所有人都客气地笑纳了。


    徐树等人还立刻拍了照片准备发到了微博, 塑造和乐融融的氛围之外, 还是拍戏最好的宣传。


    “小渝, 过来一起自拍啊。”徐树喊他。


    蔺渝应了一声，从书包里火速摸出了一顶鸭舌帽扣在脑袋上。


    这是他进组之前和萧慎拼单买的帽子，一黑一白, 他的帽子上是个大写的“L”, 萧慎则是“X”，自从和萧慎拼单了沐浴乳洗发水之后, 对方愈发省钱上瘾，买什么都喜欢问他要不要一起拼。


    蔺渝当然不会拒绝，于是两个人逐渐多了许多“情侣T恤”，“情侣鞋”, “情侣书包”, 但他同时也稍微留意了一点，不和萧慎在同一天有同样的穿搭。


    这种欲盖弥彰的方式, 很快被饭圈发觉，随后他和萧慎的cp粉就嗑昏了头。


    如果同一天一起戴, 当然是关系好的铁证，但明明是同款的帽子，甚至是情侣帽子，却非要错开时间, 就更显得低调暗戳戳了，特别符合娱乐圈地下情侣秀恩爱的准则！


    蔺渝和徐树拍了合照, 两个人各自发了微博“营业”。


    徐树发的照片除了和他的，还有和顾妍，以及女二岳珊等人，蔺渝则找了陈邱恒、陆雯和跟自己一起拍摄的那些饰演男N号以及炮灰的演员，大家自然不可能拒绝他。


    为了凑数，还添了一张自拍。


    他的自拍是在学校的美术教室门口拍的，正巧背景是一张写着“Colorful”的海报，“colorful”除了民间玩梗的“U”之外，BLUE组合的正式粉丝名，唇语读出来肖似I Love you，当初公布的时候狠狠感动了一波人。


    蔺渝特地避开了和同龄女演员、女偶像的合影。


    虽然粉丝未必一定会介意，但他会尽量减少类似的纷争——之前在逛颜立川超话的时候，他发现有些粉丝因为颜立川在学校期间和几个班上女同学的合照而脱粉。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能理解。


    本来粉丝喜欢一名明星的原因就因人而异，如果自己和顾妍，或者岳珊合影，那么必然会出现一些嗑他们cp的cp粉，对他这种还在吸粉期，粉丝大多是女友粉或者跟队友cp粉的小偶像有害无益。


    对于许多粉丝来说，喜欢一名偶像本来就是为了让自己开心，如果因为他不开心了，跑路也无可厚非，双方彼此没有约束。


    “看别人嗑我喜欢的爱豆和别的女明星的cp，就像中学时期大家传喜欢的男生和别的女生的绯闻一样，即使知道双方对彼此可能没有意思，但我还是会偷偷伤心一下。”


    有粉丝用合适又不合适的方式这样形容。


    蔺渝不知道别人，反正他看了深以为然。


    因此为了减少粉丝“伤心”的几率，他选择尽量避免。


    回到车上蔺渝打开手机。


    他之前加上了廉望雪的微信。对方的微信名就是他自己的名字，朋友圈没有打开，头像是白底黑图，上边坐着一只简笔画的猫的背影，微信号则是cs01020304050607。


    这个微信号有些眼熟，但蔺渝看了两眼，没有对此发表评论。


    他还用小号加了理查德饼屋的老板的微信，用外卖送到手上之后，对方留在包装袋里的手机号，看起来只是一家普通的饼屋的工作号，并无多少特殊之处。


    蔺渝给廉望雪发了个表情包，是个旋转的兔子。


    “？”对面秒回。


    “你现在还在军训吗？”蔺渝问他。


    “在，但是是夜间自由活动。”廉望雪再次秒回，接着发来了一张夜间操场的照片。


    四面亮着暖色调的路灯，将学生们的身影斜长地拉扯在地面。


    “不忙的话想问你几个问题，方便吗？”


    “没问题。”


    蔺渝顿时心生疑窦：【他回复得是不是太爽快了一点？搞的我有点担心他会不会敷衍我。】


    系统没好气地说：【回复得快要怀疑他敷衍，等他回复得太慢，估计你又要猜测他是不是准备跟你瞎编，反正你对谁都一副不相信的态度。】


    蔺渝语重心长地说：【太相信人是要吃苦头的呀，小系统宝宝。】


    系统：【不要喊我宝宝！】


    蔺渝笑嘻嘻地敷衍了两句，这次半点也不遮掩，直接在对话框输入了一段文字发送出去：“上次你说有人在拍摄我被岳珊要颜立川号码的视频，然后你把对方的手机收了过来，对吗？”


    “对。”


    “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


    对面半晌没有回复，输入框上方反复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你现在是不是开始怀疑他瞎编撒谎了？】


    【不，我觉得他在努力地思考该怎么回复我，才能既不撒谎，又回答我的问题。】蔺渝摸了摸下巴。


    下一秒看见廉望雪回复了他，比他想象中要不委婉得多：“我不认识那位女士，但是她大概三十几岁，很干练，黑色短发，衬衫长裤。”


    蔺渝皱起了眉：【之前收来的手机壳是粉红色的，贴了亮片，看起来花里胡哨的，结果他告诉我手机拥有者是个干练的三十几岁的女性】


    系统：【你歧视啊？干练的女性不能用粉色亮晶晶的手机壳？】


    蔺渝：【对不起，是我思维狭隘，刻板印象太重。】


    先入为主的思想里的确如此，他反省。


    手机震了一下，是廉望雪又发来了消息：“蔺渝前辈认识这个人吗？”


    【你认识这个人吗？】系统也问。


    蔺渝说：【当然，虽然算不上熟悉，但是整个剧组里这种短发衬衫，干练的三十多岁女性的代表人物还挺明显吧？陈邱恒导演的左右手，陆雯小姐不就是这个形象。】


    他翻了一下相册，找到不久之前和陆雯的合影给廉望雪发过去，问他：“是这个人吗？”


    那边秒回：“是她。”


    在那之前，蔺渝哪怕相信顾妍会躲在角落里偷拍自己和岳珊，也没想过陆雯会做这样的事，所以短短的若干秒内他甚至有些无语，捏着手机盯着那张他和陆雯营业性微笑的合照，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前辈？怎么了吗？”见他久久不回复，那头的廉望雪再次发来了试探性的消息。


    蔺渝回过神来，发现系统也好半天没动静了，估计是和自己一样也被无语到了。


    “她有和你说为什么要拍我吗？”他回复。


    “没有。但是我去和她要手机的时候她不肯给我，所以我抢拿了过来，她让我不要告诉别人，我说这不可能，然后逼问询问她手机密码的情况。”


    这次廉望雪发了语音过来，但一段话说得吞吞吐吐，不断纠正自己的用词，让自己的行为显得没那么不绅士和粗鲁。


    “那你还记得密码吗？”


    “记得。193553。”


    “这个密码，你觉得眼熟吗？你之前在哪里见过吗？”蔺渝又问。


    他只是随口一问，实话说这件事他觉得和展宁的关系更大，宁可去自己找对方套话，或者干脆去以偷偷拍摄自己为由逼问陆雯，都比直接问廉望雪来的好。


    但他没想到对面的姓名栏，长久的，再次出现的“对方正在输入中”之后，廉望雪终于回复了。


    “见过。”白色的气泡冒出来，紧接着又是个长句：“之前有认识的人，设置了这个数字为自己公寓大门的密码。”


    【我勒个去他二大爷的吓死我了！】系统尖叫起来，语无伦次。


    蔺渝揉了揉耳朵，他比系统冷静些，但也被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惊到了，当下手指飞舞，给廉望雪继续发送消息：“方便告诉我那个“认识的人”是谁吗？”


    这次廉望雪的沉默久得离谱，甚至连“输入中”的字样都没有了。


    【这问的是不是有点太唐突了？感觉这已经是个人隐私了吧？】系统问。


    蔺渝说：【他可能在思考要不要说，先等一等，他不说就算了，我可以去问一下展宁或者】


    新的信息跳了出来，因为太久没动静自动黑屏的屏幕上赫然是廉望雪的简短回复：“是你。”


    蔺渝：“”


    系统：【】


    【我？】


    【你？】


    蔺渝愣了一下，然后明白了过来：【我懂了，他说的是之前的那个“蔺渝”。在我穿越过来之前，他和廉望雪本来就是认识的关系。】


    【怎样认识的关系会直接告诉对方自己的家门密码？】系统幽幽地问。


    蔺渝：【】


    他竟无言以对，脑海中瞬间浮起的念头，居然是有些替廉望雪感到难过：【你看，就像我之前说的，廉望雪喜欢的那个过去的“蔺渝”已经没了，所以他们的那些回忆也只是回忆。】


    他敲了敲脑袋。


    这种情绪绝大多数好像并不属于自己，更像是自己身体自带的反应，是“蔺渝”在难过吗？


    系统说：【相比于这个，你不觉得还有其他事情更需要你担心吗？】


    【什么？】


    【你在廉望雪面前掉皮了吧？】系统说，【如果真的是过去的那个“蔺渝”的家门密码，你觉得你会不知道？你现在又问他知不知道这个密码，不是等于告诉廉望雪你不知情吗？还是你要赶紧准备话术，和廉望雪说是要考验他一下还记不记得自己之前的信息？】


    蔺渝说：【那是廉望雪需要去考虑的事情。】


    廉望雪到底有没有看出问题，到底会不会因为这个疏漏在未来询问蔺渝，那都是他的事，本质上和自己这个穿越而来的新的蔺渝无关。


    在确定廉望雪和这个数字的关联仅仅是“认识的人设置过这个密码为公寓大门密码”之后，他反而松了一口气，继而思考起更进一步的问题：【所以为什么展宁的手机密码也是这个？】


    系统：【唔，展宁暗恋你？】


    蔺渝：【怎么说呢，我好像没办法当场否定你的这个猜测。但问题又来了，总不能陆雯也暗恋我吧？】


    系统：【为什么不能？她和徐馨差不多大吧？大家都能嗑你和徐馨的cp，为什么陆雯不能喜欢你？】


    蔺渝沉默了。


    系统的说法倒也不能说错，但未免显得他太普信了。


    他看了看手机，自己没有回复廉望雪，对方也默契地没有再发送消息过来，似乎是默认了自己需要消化这个消息一段时间，又或者，对方也已经明白了一些什么。


    不过就像他说的，那是廉望雪自己该去考虑的事情。


    原文里关于“蔺渝”的消息太少了，大部分的细节都是从各式各样的文字里追根究底分析出来的，而这个“193553”的数字是细节中的细节，究竟是什么意思，《万众之巅》的番外里也没有给出任何线索。


    现在能做的或许只有直接去询问展宁。


    【你打算怎么问展宁？】系统问。


    蔺渝说：【直接问。】


    既然确定了这个数字是“蔺渝”过去的家门密码，那么压力就直接给到展宁那边。


    *


    蔺渝在进组期间，非必要是不可以擅自离组的。


    剧组有很明确的请假制度，所有人都需要遵循。


    在蔺渝签订合同的时候，大部分有其他安排的日子，具体日期，或者离开天数都已经列入其中，以便于节目组整体统筹安排，况且，如果需要临时补拍一些画面，导演找不到人，必然会耽误所有人的拍摄计划。


    所以即使BLUE组合的宿舍距离拍摄地点并不算远，蔺渝也还是和剧组一起入住了他母校旁的酒店。


    当天蔺渝的戏暂时告一段落时已逾晚上九点，虽然还是暑假，但不少学校都已经开始暑期补课，尤其是准毕业班的学生们。


    此时正是高中部晚自习下课后的放学时间，准高三生们三三两两离校回家。


    酒店的后门位于一条相对狭窄些的小巷内，虽然与中学的校门有些距离，但听闻了剧组在此拍摄的学生们，还是时不时结伴在附近游荡。


    恰巧驶入地下停车库的门被随便停靠的私家车挡住了一半，经纪人去联系附近的酒店负责人了，留蔺渝独自一人等候在保姆车里。


    这里他来过一次，也是经纪人带他来的，停在附近，而就是那一次，他曾经在人群中看到一个扎眼的，骑着自行车离去的身影——怎么想那都是他本人，而非“蔺渝”和廉望雪的第一次单方面的碰面。


    蔺渝靠着车窗，斟酌着给展宁发消息的言辞，冷不丁看见一群叽叽喳喳的女孩从车旁边经过。


    她们似乎对这辆一般只有明星才会搭乘的保姆车有些好奇，来回猜测里边是不是有明星艺人。但毕竟从外看不见内里的情况，也只是绕着车议论了一会儿，还是逐渐散去。


    蔺渝却在这时，捕捉到了一个算不上熟悉，但也不陌生的人影。


    那是个相对同龄人稍显瘦弱的男孩，他戴着眼镜，此时是炎炎夏日，他确怕冷一样，穿着秋季的长袖学生制服。


    学生们基本都三五成群，只有他独自一人，走路很慢，后背稍驼，一边走一边玩着手机，整个人呈现出又丧又颓的姿态。


    正巧巷内一盏路灯的光落下来打在他身上，将他的面容照得异常清晰。


    蔺渝盯着那个人看了一会儿，弯腰拉开了车门。


    【小渝？】被他的举动惊到的系统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看见蔺渝从车内往外欠身，冲那个独自行走的男孩招了招手。


    男孩站住了，盯着蔺渝。


    他的眼里没有作为粉丝或者路人粉看见明星的惊喜，也没有对蔺渝不熟悉的，非追星族的陌生和茫然，相反的，他的目光直勾勾落在蔺渝脸上，紧接着流露出一种有些畏惧，又有点憎恶和不安的神情。


    这种神情成功地让还想制止蔺渝的系统压低了声音：


    【小渝，你认识这个人？】


    【不算认识，但你看呀，他显然认识我。】


    男孩并不靠近，蔺渝也不着急，就这么半开着车门等待着对方靠近，一副笃定他不会离开的模样。


    果不其然，在犹豫了数秒后，男孩迈着缓慢的步伐冲他的方向来了，并且在蔺渝的示意下钻进了车内。


    车门缓缓合拢。


    系统不敢吱声，它有些担心对方对蔺渝造成伤害，但另一方面，又坚信蔺渝不会做那种没把握的事。


    蔺渝在系统的凝神等待中笑了笑，率先开口：“你的伤怎么样了？。”


    男孩不说话。


    蔺渝却没给他继续沉默的机会，突然伸出手，一把扯住了对方的袖口，然后用力往上一拽——在系统“你干什么啊”的惊呼里，男孩的半截校服袖口被他一把扯起，露出手臂上的好几道淤青的痕迹。


    对方猝不及防，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倒吸冷气声，然后缩回手，一边用袖子勉强盖住自己胳膊上的伤痕，一边警惕地盯着蔺渝，整个人紧绷着贴着身后的车门。


    蔺渝友善地冲他微笑：“打你的人又不是我，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小渝，他到底是谁啊？怎么一副被虐待过的样子？】系统实在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


    蔺渝一边和男孩对视，一边抽空回答：【忘了吗？那天我去买猫粮的时候，经过某个巷口，看见小雪和几个男生在跟另外几个人“打群架”。】


    系统：【！！！】


    它大为震惊：【被打的人里有他？！】


    【嗯，最外边的那个就是他。】蔺渝扯了扯嘴角，脸上在笑，眼里毫无笑意，【那张原本满怀期待希望是来救他的人，结果发现是我后逐渐失去希望的脸，我不太容易忘记，甚至做梦还梦到过呢。】


    虽然现在他鼻梁上架着眼镜，那时候没有，但蔺渝自己是不会认错的。


    他一边说，手指却无意识地揉搓了一下：【不过廉望雪和我们解释说，这不是校园暴力，也不是打群架，是这小子和另外两个人，在校门口找茬收保护费才被他们还手的，你看像吗？】


    还是三对三呢。


    虽然纯靠外表鉴别他人性格和境遇不是好习惯，但系统的确不觉得面前这个相对瘦弱，面色阴沉的男孩是那种会招摇过市校门口拦着人要钱的类型。


    相反的，更像是会因为极度不合群，却又外表清秀过头而被他人校园霸凌的。


    系统心里一沉：【所以说，那个小撒谎精还是在带人校园暴力同学？】


    【唔，虽然那天廉望雪肯定是对我撒谎了，但我并不觉得他是在随便找人欺负。】蔺渝收回落在男孩手机屏幕上的视线，笑着伸出一只手，语气温和地说：“不好意思，能把你的手机给我看一下吗？”


    男孩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将手机藏得更后。


    蔺渝也不催他，维持着伸手等待的姿势，凝神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副安然等待的姿态。


    他不笑的时候和笑起来呈现极端的反差，尤其此时蔺渝饰演裴立的戏份刚刚结束，脸上的妆容还没卸掉，五官为了贴合人物形象，稍微做了调整，整个人面无表情的时候，都无法让人忽略那股凌厉的攻击性。


    半晌，男孩缓慢地伸出手，将自己的手机放在了蔺渝的掌心。


    因为惊慌失措而忘记锁屏的界面上，赫然打开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手机app。


    app的界面简洁得诡异，而正被打开的页面，是刚好被本机账号上传成功的视频，视频还没有转为公开，仅是自己可见，下方一行英文标题却吸引了他的视线。


    “Asian idol boy，with three cruel men.”


    蔺渝一字一句地读了出来。


    系统不敢吭声。


    它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它想的那种，但总归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内容，所以它决定暂时不要说话为妙。


    偏偏蔺渝在这种时候一定要cue它：【系统，你看懂这个标题了吗？】


    【嗯，那个是G那个V的意思吗？好几个人那种？】系统小声问，瑟瑟发抖。


    蔺渝笑着说：【怎么不算呢？而且】


    他随意地点开了播放键，草草地看了两眼，幸好对方手机开的是静音，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但系统还是被吓得惊呼出声。


    蔺渝关闭了视频，似笑非笑地将目光重新落在男孩脸上：“哦换头？”


    一般情况下，这种明星被换头的视频在娱乐圈并不少见，但通常受害者都是女明星居多，她们的换头视频会被上传到各大违禁网站上去供人观看，许多对女明星不甚友好的黄谣也因此传出。


    随着AI技术的逐渐成熟，无论是照片、视频亦或者语音，都已经做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不得不说，这并不是件好事。


    蔺渝之所以对此有些了解，是因为在《万众之巅》的原著里，作者用寥寥数字提起过这件事，但当时他并没认真理解那几句话的意思。


    【《万众之巅》第二十八章，廉望雪和他经纪人针对圈子里某位女星的谣传发生的对话：


    “哥，真的有这件事吗？”


    “假的，那部视频的主角另有其人，她是被换头了，无妄之灾。”经纪人四下看了看，又补充说，“悄悄告诉你，前些日子自杀的那个，好像也受过这类困扰。但公司没管。”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看，这圈子里，漂亮些男孩儿也逃不过这种宿命。”】


    蔺渝看到那个部分的时候，原以为指的是类似他之前遭遇的某个造谣视频，但现在看来，所谓的“那部视频”并非他所想的意思，反而更恶毒，更让人百口莫辩。


    “小朋友，你知道‘当一个谣言被说出口的瞬间，造谣者就赢了’这个说法吗？人们往往会用模棱两可的“我听说”，“似乎”，“好像”这样的词来为一个人的名声泼脏水。”蔺渝微笑着说，目光落在对方脸上，在他的注视下，对方愈发面如土色，如丧拷妣。


    系统屏气凝神，他已经完全吓呆了。


    “同样的，当你的换头视频上传到这样的外国网站，看到的人多了，就总有人会相信，并且传播出去，你的目的就达到了。只是我不太明白啊，明明你都被廉望雪打成那样了，怎么还屡教不改呢？是他对你的殴打不够狠，让你更想加倍报复我吗？”


    怪不得那次偶遇，被打的人都惨成那样了，还没有和蔺渝求救的意思，不太符合逻辑。


    那时候蔺渝以为那几个人是太恐惧于廉望雪，或者心里有鬼，现在看来的确是心里有鬼，但是针对于自己的。


    系统隐约懂了点什么：【小渝，你的意思是说，小雪他是知道了这个人可能还有其他几个人用其他视频换头成你，还想上传到其他网站上去，才会打他的吗？】


    蔺渝说：【这件事我可以直接求证廉望雪。不过跟他一起被打的另外那两个，未必和这孩子做的是一样的事。】


    但总归不可能是什么真善美的淳朴高中生就是了，蔺渝记得那两张脸，况且这前边还挡着一个廉望雪，蔺渝反倒更不急了。


    他掏出手机，在男孩面前晃了晃，慢慢地说：“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我现在直接把你送到警察局去，你的所作所为有没有违法，你我心知肚明；另一个是我给廉望雪打电话，让他过来和你当面说清楚，不过做出这个选择，你的结局如何，我就不知道了，想来你可能更清楚。”


    男孩的脸在听见“廉望雪”这个名字的瞬间，“刷”的白了。


    【哦，看起来廉望雪好像比警察局更让他害怕呢。明明这么害怕，为什么还要做啊？】蔺渝假情假意地抱怨着，脸上逐渐浮现起笑容，但系统知道这是他越想越气，逐渐开始暴怒的前兆：


    “刚才只是看你眼熟，想着廉望雪应该不会无故打人，所以叫你上来想问问，谁知道会不小心瞥到你没来得及锁屏前的手机的画面呢——小朋友，告诉你一个道理，手机防窥膜这东西，虽然看着不舒服，但很有必要。”


    男孩压根说不出一句话。


    顶着蔺渝的注视，他好像连试图逃离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蔺渝的目光落在男孩脸上，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那次在巷口偶遇廉望雪时，对方眼里歇斯底里的疯狂劲。


    奇怪的是，想到对方的模样，他自己反而没那么生气了。


    系统受惊不浅，小声问蔺渝：【现在怎么办？报警不太合适吧？】


    蔺渝说：【虽然我一直说，我的经纪公司是个废物，他们的公关水平还没我一个人厉害。虽然在《万众之巅》里，“蔺渝”或许也遭遇过这样的换头视频污蔑，名声受损，而公司不闻不问——但这件事我觉得还是交给经纪公司处理，你觉得呢？】


    系统：【我觉得我觉得你说得都对。】


    它正要再夸一句，蔺渝做出了是正确的选择，却没料到蔺渝像是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目光倏地落在了男孩的校服外套左胸口。


    被他刚才拉扯得有些歪斜的外套上，别着对方的学生胸牌，蓝底黑字，左侧还印着男孩的照片。


    “伍，立，文？”蔺渝一字一顿地读了出来。


    男孩绷紧了肩膀，面色惨白，看起来并不知道蔺渝打算做什么。


    “你姓伍？”


    这可不是个在国内像张李赵王这样烂大街的姓氏。


    下一秒蔺渝倏然逼近，他的手指攀附上男孩的下颌，随即轻轻地捏住了他的下巴。


    他的手指冰凉，瞳孔里铺陈着一把揉碎的冰，尖锐寒凉。


    铺天盖地的恐惧感攥紧了心脏，巨大的威压感摄取了封闭空间内不甚畅通的空气，身体似乎在发出绵密的警报声，急迫地告诫他快逃，但他却浑身僵直，只敢艰涩地呼吸。


    有类似的感觉，还是上次在面前廉望雪的时候。


    下一秒，他看见面前的人居然再次咧嘴笑了起来，虽然那笑意只停驻在唇侧：


    “看到这个我忍不住想问一句，你，和伍舒阳是什么关系？”


    第044章 第 44 章


    蔺渝回酒店之后给伍舒阳打了个电话。


    伍舒阳恰好正在直播, 他打完这通电话之后热度飙升，瞬间上了热搜排行榜和推荐榜单。


    #蔺渝 伍舒阳


    看到热搜的奉子爵还给蔺渝发了个“？”过来，蔺渝装作没看见。


    虽然cp的热度上去了，但蔺渝想问的问题也因此没问出口。


    打完电话他躺在房间的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小渝, 你在想什么？】系统喊他。


    蔺渝说：【我在想, 虽然“蔺渝”是自杀, 但是促使他自杀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万众之巅》里说，他是因为遭遇了黑粉攻击、高考落榜、线下袭击最后全民网暴，罹患抑郁症自杀的, 但是具体到底遭遇了什么, 实际上并没有详细描述过吧？】


    系统说：【你是觉得曾经的“蔺渝”可能是因为这些换头视频自杀的？】


    蔺渝说：【我不是他，我没办法体会他的痛苦, 但我猜如果他真的罹患抑郁症，换头视频可能只是导致他崩溃的其中一根稻草。】


    会让人自杀的诱因太多了，遭遇重大打击一蹶不振后想不开自杀的情况也是有的，罹患抑郁症又遭遇伤害后, 终于放弃了和命运搏斗选择赴死, 哪怕是那时候选择了死亡的“蔺渝”本人，可能也说不清楚。


    每个人都是单独的个体, 区别很大，其实蔺渝本人也不好直接下判断。


    他突然坐了起来。


    系统不用想也知道, 他是又打算给廉望雪打电话了。


    目前来说知晓真相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问廉望雪，好过在这里胡乱猜测。


    但是另一方面，因为蔺渝对廉望雪问得东西越多，对方察觉到此蔺渝非彼“蔺渝”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但是


    算了, 死亡真相更重要。


    廉望雪依旧是秒接电话，少年的声音从电话那头穿过来, 有些“沙沙”的不真实：“蔺渝前辈？”


    “不好意思又打扰你了。”蔺渝有点客气但不多，“但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廉望雪那头的声音有点嘈杂，他小声说了句“稍等一下”，似乎是在拿着手机离开背景音混乱的场所，半晌蔺渝听见他说：“方便的，这里比较安静。”


    蔺渝也不跟他废话，直接问：“你认识伍立文吗？”


    廉望雪在那头似乎并不算很意外，只是略略一顿，就回答：“认识。他是比我大两届的学长。”


    “上次我遇见你们的时候，你们在巷子里揍的人之一，就是他？”


    “对。”


    “揍他的原因呢？”


    “”


    “是因为你发现了他在制作我的换头视频吗？”廉望雪没立即出声，但蔺渝抢先一步帮他做出了回答，“发现他在把我的视频里的脸，换到那些G.V成人视频里的主角身上，然后上传到一些外网上供他人观看？”


    “——他没传，你放心。”廉望雪的注意力只放在最后一句话上，“我警告过他，他不敢。”


    【小子，你的警告没用啊，如果不是小渝正好逮到这小子在看外网页面，恐怕他已经把那些视频转公开，供大家观看了。】系统幽幽地吐槽。


    蔺渝不打算告诉廉望雪这样不幸的消息，只是继续追问：“你是怎么知道他做的这些事的？你们隔着两个年级，一般情况下甚至都很难认识吧？”


    更别提这个暑假之前，廉望雪是初中部，而伍立文在高中部，井水不犯河水，虽然廉望雪的确有可能经常往高中部跑，但怎么看，廉望雪是个风云人物，伍立文却恰好相反。


    廉望雪能够知道伍立文的存在，就已经够神奇的了。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


    廉望雪似乎是在斟酌如何回应，半晌都只能听见清浅的呼吸声。


    蔺渝不催他，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才听见对方说：“当时，在你参加选秀的时候，因为节目热度很大，所以学校的论坛里曾经分出过一个专门的版块，让大家来讨论关于这方面的娱乐消息——又因为蔺渝前辈你是校友和学长，所以那时候大家对你的支持率很高，评价也是一水的好评。


    蔺渝不置可否：“嗯。”


    “当时我发现有一个账号，经常在论坛里发布一些关于你的造谣和不实消息，还会断章取义地对你说的话进行“阅读理解”，时间久了之后大家都认识这个账号了。”


    蔺渝问：“然后呢？”


    廉望雪说：“我有一个朋友


    系统：【他说的这个朋友不会是他自己吧？】


    蔺渝：【嘘。】


    廉望雪说他对自己不撒谎，他姑且相信对方一次，况且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我这个朋友，他电脑技术比较好，所以就拜托他，帮我查了一下这个论坛账号背后的学生ID是什么，再然后，就根据学生ID查到了他身上。”


    蔺渝不打算去追问他“你一个高一学生怎么会有这么牛的朋友”，因为他打心底里觉得廉望雪也不是普通的准高一生。


    “再然后呢？”


    “再然后”廉望雪的声音断断续续，不知道到底是信号不好，还是对他来说这些话题太过为难。


    “再然后你在学校里找到了这个人，警告了他？”蔺渝替他把话说完。


    “对。”


    “和他一起的那两个人呢？”蔺渝又问。


    “他们和他一起做了类似的事情，伍立文负责发帖，他们负责一唱一和，在下方的评论区浑水摸鱼，带动节奏增加可信度，让半信半疑和不了解情况的人彻底相信。”


    蔺渝陷入了沉思。这倒是粉圈惯有的操作，谣言本来就是三人成虎。


    系统难以置信地说：【就这？】


    【你也觉得奇怪吧？“蔺渝”在选秀期间的待遇随着播出逐渐下滑，观众对他的好感度并不高，攻击他的言论只多不少，到处都是。廉望雪因为一个学校论坛的发帖人去查他的身份这行为，我们暂且先不说对不对，除了有点小题大做之外，好像也不足以——】


    不足以让他直接去高中部对对方进行警告。


    “但是那时候，他还没有制作换头视频上传，对吧？”蔺渝又问。


    廉望雪顿了顿，声线逐渐晦涩：“还没有。”


    “所以你的意思是，在你第一次警告了他之后，他才开始做那些视频上传的？”蔺渝又问，“所以你发现他忽略了你的警告，甚至所作所为越来越过分之后，终于忍不住，把人拖到巷子里打了一顿？”


    “是吧？”


    蔺渝被逗笑了，或者说是被廉望雪这种犹犹豫豫的态度气笑了：“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都不记得吗？你是记性太差吗？”


    系统讪讪地说：【小渝，你也别冲他发火】


    蔺渝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罕见的有些急躁，这在穿越了这么久之后实属例外，他深吸一口气换了一种语气，尽量让自己能够心平气和地面对廉望雪：“那你也知道伍立文是伍舒阳的弟弟这件事，对吗？”


    似乎是意识到蔺渝不打算继续追问，那头微微松了一口气，廉望雪绷紧的声音逐渐松弛了一些：“是，我知道，帮我查看身份的人也看了他的身份证和户口信息，他是伍舒阳同父异母的弟弟。”


    蔺渝知道自己和伍舒阳在选秀中就是著名的战地玫瑰，两个人经常呈现出一种有你没我的对峙状态，虽然大部分是伍舒阳单方面。


    节目组也知道他们的这种情况足够吸引眼球，制造矛盾，所以对蔺渝的恶剪也没歇着，时不时就会搞点移花接木的小把戏，让他的路人缘每况愈下——


    就这样，蔺渝的镜头多了，路人开始嘲他是“皇族”，却不知道这种“皇族”本来就是在刻意引导网暴。


    也因此，伍舒阳的弟弟对他有敌意是意料之中。


    这通电话进行的时间并不算长。


    廉望雪对蔺渝的问题只有两种态度——能说的，想说的就实话实说，不能说不想说的，就保持沉默，或者转移话题，把“我不想撒谎的时候就闭嘴”表现得淋漓尽致。


    等电话挂断，蔺渝把手机往床上一丢，重新仰面躺下。


    “不对啊”他喃喃自语。


    【哪里不对？】


    “关于伍立文这个人，我怎么感觉廉望雪有点前言不搭后语？”蔺渝继续自言自语，声音在偌大的酒店房间里显得尤其空落落的，“除了最初发现伍立文是那个校园论坛里，躲在账号后造谣“蔺渝”的黑粉之外，其他关于伍立文的事情，明明和他有关，可他好像都知道得模棱两可，很多回答都是我在询问之后，才犹犹豫豫进行肯定的。”


    【什么意思？】


    “比如关于他把伍立文直接带到巷子里去打的那部分，总给我一种感觉就是压根没有所谓的，廉望雪先去找伍立文警告他，而是直接把人拖去暴打了甚至不止一两次，否则在提到廉望雪的时候，伍立文也不至于露出那种很明显的恐惧表情，甚至比进警察局还要害怕。”


    【所以他在撒谎？】


    “不。”蔺渝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廉望雪的保证这么相信，“他承诺过不会骗我，所以很多话题说起来都隐晦的很。但也正是因为他不会骗我，所以不想说的东西他就选择沉默闭嘴，反而让目前我掌握的线索断断续续。”


    系统回忆了一下，默默赞同了蔺渝的说法。


    和廉望雪的这次对话到处都是违和感，它听了蔺渝的猜测如醍醐灌顶，明白了自己觉得奇怪的原因——


    明明是刚发生过不久的事情，但廉望雪本人却好像过程和更多的细节印象不深了，有时候甚至像是失忆，需要蔺渝进行提问，才会给出“对”、“是”这样的回答。


    【他怎么搞得跟失忆了一样？】它小声吐槽。


    “相比于失忆，我觉得他更像是那种情况——上学读书的时候，老师教学的某道题的解题方法，每次都不一样，所以到最后直接混淆了，当老师特地点出塔，让他用最初的那种方法做的时候，脑袋里的思路混在了一起，反而搞不清到底该怎么简单明了地结题了。”


    系统哑口无言。


    他明白蔺渝的意思，但没办法把这样的说法和廉望雪的情况放在一起类比。


    “系统。”


    【嗯？嗯。】它赶紧应了一声。


    “你确定廉望雪不会是和我一样的穿越者，又或者重生者吗？”蔺渝问。


    类似的问题他曾经问过，但这次系统比之前更没底气向他保证。


    蔺渝也不意外：“那么又回到了之前我曾经想过的那个话题”


    “先不提性格和原书中完全不同——既然廉望雪和公司的签约时间都和《万众之巅》里的不一样了，到底是我的到来引起了蝴蝶效应，还是他本身的自主意识导致了这个结果？”


    系统说：【也可能二者兼有？】


    蔺渝摸了摸下巴：“系统，你说如果我把他找来当面问他，他会告诉我答案吗？如果不会，那他的表情会给我答案吗？”


    *


    “总有一些事情是不该去查的。”


    “有一天你会明白我这句话的意思。”


    *


    滴雨的天气，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得让人烦躁不安的气息，阴霾的天空下，这个忙碌的城市就像是被锁在雨幕铸就的银丝笼子里，透着股矜持的华贵感。


    淡色的霓虹灯光被雨水氤氲成模糊的一片，柏油路上驶过的汽车溅起积水。


    一个男孩坐在马路边的台阶上，双腿有点别扭地曲折着，宽大的校服外套罩住了摆在膝头的一沓曲谱，以免它们遭受到风雨的摧残。


    雨就像是锋利的刀子，肆无忌惮地砸在男孩脸上身上。


    ——郑义通过多方努力，终于从去世的女主角父母手里，拿到了她跳楼当天，装在落在身侧的书包里的曲谱。


    促使人自杀的原因很多，他调查过，认为冯粤并没有抑郁症，所以郑义更倾向于，对方是在长久遭遇校园暴力的精神压力下，遭遇了某个重大打击，并成为了“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最终导致她选择了自杀。


    可当他真的看到冯粤的钢琴曲谱上用红色水笔写的那些文字的时候，才第一次赤裸裸地感受到了人的恶意。


    它们嚣张地橫距整张琴谱，触目惊心。


    郑义无法想象当冯粤看到自己心爱的琴谱上被人写下了那样的话语后的心情，他也不敢想象。他只是坐在路上发呆，拼命想要回忆冯粤在自杀前的那几个星期的模样。


    但可悲的是，他好像记不清了，印象里只有少女模糊的侧脸，和平静的微笑。


    一道人影突兀地笼罩在他面前，郑义愣了一下，然后缓缓地抬起头，目光范围内，出现了一张神情冷厉的脸，对方的眉眼在色彩斑斓的霓虹灯和被灯光点亮的，夜间的马路上被勾勒得尤为深邃。


    拉近的镜头里，对方的睫毛微微一颤，成串的雨珠顺着眼尾滑落，像眼泪。


    “裴——”


    裴立突兀地冲着他弯下腰来，顺手从郑义膝头抽出一张曲谱。


    他盯着曲谱上红色的辱骂辞藻半晌，发出一声轻微的嗤笑。


    “还给我！”郑义猛地跳了起来，试图从裴立手中抢过这张纸，它暴露在雨中没几秒，就开始被雨水打湿变软。


    “你就是在查这个？”裴立挑起了眉毛，神情间尽是讽刺。


    高中部都传遍了，有个高一的小子正疯了似的调查之前自杀的女孩的死因，甚至为了她不惜直接和裴立对峙。


    为此郑义甚至小小的出了一次名，有些好奇的人会在课间时偷偷跑到班上来看他，大概是想知道他是何方神圣。


    因此裴立了解到此事也不意外。


    郑义愤怒地看着他。


    裴立的眉角有一条细碎的伤疤，离近了才能看清，但郑义对此也并不关心。


    “人、尽、可、夫、的、婊、子”。


    “十、元、一、次。”


    裴立像是无视了他的怒火，径直将自己看到的那些充满侮辱性质的语句一字一顿地读了出来。


    然后他笑了。


    郑义彻底出离愤怒了。


    “是不是你！”


    他不管现在在公共场合，甚至还是在大马路上，兀自上前一步，举起了拳头。


    他的拳头在半途就被裴立截获，对方轻轻松松地甩开他愤怒的手臂，然后平静地，冷淡地，将自己手中的曲谱窝成一团皱巴巴的废纸，顺手往旁边一丢，姿态在郑义看来随意得近乎残忍。


    它在积水的街道上滚出去几米，完全被雨水浸透了。


    裴立从小生长在母亲与姐姐身边，遭受的言语侮辱不少，冯粤遭受的痛苦也正是他的亲人曾经经历过的，有上帝视角的观众当然清楚他不可能对冯粤做什么，但对此一无所知的郑义却不会知道。


    郑义涨红了脸，他想开口指责裴立，但从小受到的良好教育，欠缺的相关知识，和亚洲大环境的保守，让他根本说不出内心里猜测的那些东西，也不想把自己猜测的，女孩的某些遭遇直接说出来。


    “我的母亲是个妓.女。”


    “会穿着低胸露出内衣的裙子，露出乳.沟，在街头搔首弄姿，招揽客人。会为了二三十元把不同的男人带回家。”


    “啊？”郑义呆住了，他听见裴立用毫无波动的表情，说出了一些让他听了都觉得惊愕的话。


    “我的姐姐是个婊.子。”


    “她可以为了一条漂亮的裙子，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那些人抽烟、酗酒、打架、闹事，她就混迹其中，他们做，她为了融入也去做。”


    郑义瞪大了眼睛。一滴雨水落入他眼里，他用力眨了一下，大声地说：“你怎么这么说你的亲人！”


    在郑义的世界里，从来没有人用这种语气叙述过他们的女性亲属，也没有哪个不幸的女人遭受过裴立叙述里这样悲惨的经历。


    他也不明白裴立说出的这些话背后隐藏着什么，更不知道这可能是整部电影——也就是他和裴立短暂的有交集的若干个月内，对方说过的最真实的话。


    裴立又笑了：“是吗？怎么说？你替她们受到了侮辱？像你在查的那件事那样？”


    “你，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是不是因为你们，她才选择自杀！”郑义捏紧了拳头。


    裴立盯着他，不知是在嘲笑他的天真，还是惊讶于他的猜测，半晌才说：“总有一些事情是不该去查的。”


    “有一天你会明白我这句话的意思。”


    郑义听不懂他的话，但也不想听懂了。他狠狠推开裴立，冲过去捡起那团揉皱的曲谱。


    他以为裴立会飞起一脚狠狠踹在他身上，甚至做好了忍受疼痛的准备，但并没有。


    他再回头的时候发现裴立已经走了，雨越下越大，但裴立依旧没有打伞。


    *


    “过——很好！”


    在得到导演陈邱恒的许可后，蔺渝由助理披上了外套。


    因下雨的戏，他和徐树淋得透湿，即使是夏日，依旧可能会感冒发烧，进而影响拍摄。


    女一和女二的戏就在下一场，在得到许可后，暂时有些时间的蔺渝端着保温杯的姜汤返回了酒店，准备冲个热水澡，然后烘干头发，换一身衣服，在那之后他还有其他戏要拍摄。


    虽然剧组已经清场，但是在这条马路上拍摄难免有些围观人群，远远的还有不少前来探班的粉丝，在雨中一边撑着伞，一边高高举起为他手幅和夜光的应援牌，大力挥舞手臂。


    不得不说，蔺渝的应援色红色虽然看着扎眼，但算不上“流氓色”，很容易被其他颜色吞色，后排有顾妍的粉丝也在等待自己的爱豆，她的粉丝并不算多，但胜在应援色是绿色，还是荧光绿。


    蔺渝早有准备，他在之前从理查德饼屋买了那种小小的纸袋装马卡龙，五颜六色，正好让助理给来的粉丝发了一人一个。


    之前粉丝下了大力气，准备了精致的料理、水果沙拉、蛋糕和饮料，以及一些小礼物，为的是帮蔺渝讨好第一次拍戏的剧组工作人员。


    现在的回馈只是九牛一毛，但收到了马卡龙的粉丝都很开心，有些甚至感动得落下了眼泪，不少人立刻拿出手机拍照记录，然后打上水印发到微博上和同伴分享喜悦。


    #蔺渝 马卡龙 又火速上了文娱榜的热搜。


    蔺渝本人并不知道这些，他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和粉丝进行了一番互动，就被催促着返回了酒店。


    司机在楼下等他，待蔺渝一身清爽重新从酒店出来的时候，迎面遇上了一个穿着深色连衣裙，约摸四十多岁的女人，气质优雅，但神情稍显匆忙。


    蔺渝的脚下顿了顿。


    【小渝，是何老师。】因为担心影响他拍摄，所以许久没有发话的系统小声提醒。


    【我知道。】


    蔺渝拍戏繁忙，虽然之前说了要找个时间去见见高中的班主任何老师，但因为对方现在带的是准高三毕业班，双方都相当忙碌，所以这件事也暂时搁置了下来，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她。


    “她在这里干什么”蔺渝喃喃自语着，转瞬已经换上了一下妥帖的笑脸，面带激动地迎了上去。


    “何老师！”


    何老师听见蔺渝的呼声，愣了一下才转过身，看见了正一脸喜悦冲她小跑着过来的蔺渝。


    蔺渝天生长着一张笑起来极尽感染人的脸，即使她有些忧心忡忡，也还是忍不住跟着蔺渝一起笑了起来：“哎呀，原来是蔺渝吗？”


    “何老师，是我。”蔺渝在她面前站定，双手交握在身前，摆出一副规矩的好学生的样子。


    他的余光注意到，有在酒店附近的，疑似是他粉丝的人正在拍照，当下脸上的表情愈发恭敬起来。


    见到昔日的学生，还是现在在娱乐圈小有名气的明星，何老师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你在这附近拍戏，但是一直也没机会看见你，就听班上学生说，说你拍戏的时候很认真，导演也很欣赏你——”


    这是客套话，半真半假，但蔺渝不在意，人和人的交往本来就是虚与委蛇的场面话大合集。


    “何老师，我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呢。”


    “怎么可能，别说你现在已经是大明星啦，就算你不是，我也没那么容易忘掉的，你可是个特别粗心大意的小朋友。”


    何老师又忍不住拍了拍他的手臂，蔺渝撒娇的功力炉火纯青，她看着就喜欢，要不也不会在高三那年给他大开方便之门。


    “是吗？”蔺渝并不清楚“蔺渝”都做过什么。


    “忘啦？当初你初中升上来，高中的学号和初中的正好是两个数字反过来，结果你老是忘记，按照初中的学号写，结果和别的同学撞号，期中考试的时候别的班的老师过来和我说，哎呀，你们班里怎么有两个35号啊，是谁写错了”


    蔺渝神色微变。


    【小渝。】系统提醒他。


    【我听到了。】他在脑海里应了一声。


    “您不说我都忘了，我初中的学号是35号呀？”


    何老师嗔怪地扫了他一眼：“初中是35号，高中是53号，结果老是觉得自己是35号，班上点名也跟人家35号抢名额，惹得全班笑了好几次，你自己都不记得啦？”


    蔺渝笑着说：“记得，怎么能忘记呢”


    【系统，不出意外的话，我小学的班级学号应该是19号。】


    系统说：【所以那串密码的确是“蔺渝”自己设立的，廉望雪果然不会骗你。】


    蔺渝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何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再次“恰到好处”地提出了问题，纯真又好奇的目光投向了面前的老师。


    何老师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担忧的表情重新浮上脸颊：“今天有学生和我举报，说是班上有孩子下了晚自习不回家，跑到酒店来了。”


    蔺渝：“哦哇。”


    系统不解其意：【啥意思？】


    蔺渝：【可能就是字面意思。】


    何老师只教高三，那么上一届高考完毕，这一届又是准高三毕业班，最近都在补课。班上有孩子跑来这里，令一位老师焦急地来寻找，又含糊其辞，大概率两个可能：


    其一，谈恋爱你侬我侬来了。


    其二


    蔺渝突然愣了一下。


    他倏地扭头看向何老师，声音加快了几分：“何老师，被举报的同学是男生还是女生？”


    何老师不解其意，但看蔺渝神色严肃，顿了顿还是如实相告：“两个女孩子，一个男孩子。”


    系统：【两女一男？如果是字面意思，现在的小孩子是不是也太？】


    它还没来得及质疑完毕，就听见蔺渝匆忙地说了句“抱歉，何老师我有事先走一步”，然后转过身三步并作两步往电梯间的方向跑去。


    系统很少见到蔺渝如此焦急的模样，被唬了一跳：【怎么了？小渝，出什么事了？】


    蔺渝按下楼层按钮，一边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找到助理的聊天框，他手指如飞打下几行字迹，随即转发给了列表里的经纪人。


    系统还没来得及看清他发了什么，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蔺渝所住的楼层到了。


    他的房间号很吉利，八楼08号房间，808室，从电梯出来左拐就能看见，蔺渝一个急转弯，视线里，自己的房门口，正巧有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半蹲在那里。


    那人本来就一副贼头贼脑草木皆兵的样子，听见了脚步声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根本来不及去管到底来人是谁，跳起来就往反方向狂奔而去。


    蔺渝身高腿长，在系统的惊呼里拔足紧追而上，然后在走廊正中，从后方一把拽住了对方的外套。


    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加上拍戏又是淋雨又是打自己，此时只觉得太阳穴“突突”攒动，眼前一阵又一阵发黑，不得不扶住墙壁防止自己站立不稳，手指力度却没减弱分毫。


    “你，跑，什么？”他一字一顿地问。喉咙里涌上一股腥味的血气，他无意识地舔了舔嘴角，胳膊用了几分力，驱使被他拽住的人往自己的方向转过来。


    被他拽住的男孩身量不高，连系统都瑟瑟发抖，更别提没什么社会经验的对方。迟疑了两三秒，对方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冲着蔺渝的方向转过身来。


    蔺渝的视线沿着对方稍显稚嫩青涩的脸一路下移，落在他手里约莫成年人掌心长度的矩形物体上。注意到他目光下落的位置，男孩又抖了一下，试图将那东西藏进袖口中。


    是录音笔。


    “哒哒哒哒——”


    “没事吧蔺渝——？！”


    走廊另外一侧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蔺渝看见自己的助理喘着粗气从那头冲了过来，手里紧攥着一只还在通话中的手机。


    第045章 第 45 章


    助理在经纪人的授意下报警了。


    《动物素描》剧组专门安排了下榻的酒店, 因为整个班底并没有什么大牌明星，只有蔺渝和顾妍姑且算得上出名，因此大部分人都是按照安排统一入住。


    在报警之后蔺渝才知道，虽然导演陈邱恒也住在这里, 但是徐树却是单独外宿的, 住在其他的酒店里, 似乎是他本人公司的安排。


    这酒店本来就是非剧组人员也可以住宿的，有外人入住一点也不稀奇，虽然这里人来人往的, 人员颇为复杂, 但蔺渝还没咖位大到公司给他专门准备房车，以避免类似问题的地步。


    他拍了一场夜戏再回来, 消息已经不胫而走。


    #艺人下榻酒店遭私生录音横据在热搜榜第三的位置上。


    点开发现这件事被发酵得很厉害，除了蔺渝、顾妍等人的粉丝在心疼自己的爱豆，大骂公司和节目组不作为，还有不少营销号趁机盘点曾经因为下榻酒店, 遭遇过非法入侵甚至袭击的艺人。


    蔺渝看了看, 有被擅闯房间的，偷走保险柜里东西的, 半夜被疯狂拍门的，更早些的念头, 居然还有人能够进屋下药。


    酒店为蔺渝更换了房间，换到了楼上的1008室。临入住前，助理和酒店工作人员在室内进行了一番疯狂的，仔细的搜寻工作, 确认没有任何监听和偷拍设备，这才放心地离开。


    好一通折腾之后, 已逾凌晨三点。


    幸亏次日蔺渝的“裴立”戏份安排在下午，他还有点时间能够休息。


    蔺渝贴着面膜再次躺在了床上，他闭上眼睛。


    【再不敢仗着周围没有别人，一个人待在酒店房间就直接张嘴和我对话了吧？】系统在他的脑袋里调侃。


    【再不敢了。】蔺渝说。


    幸亏那个在他房门口行色诡异的男孩是打算将录音笔摆在门边，还没有真正成功，也没能闯入蔺渝的房间里，否则之前他在房内和廉望雪的电话，以及和系统的闲谈都会被一五一十地记录下来。


    这年头录音笔的质量和功能都强到令人咋舌的程度。


    【其实就是几个粉丝嗯，或者说是私生更合适。因为你们在这儿拍戏，所以跑来酒店里想要近距离接触一下，结果被同班同学发现了，以为他们要来“开房”，所以赶紧汇报给了老师。】系统叹了一口气，【不过能搞到你的房间号码，也挺厉害的。】


    手机响了一声，蔺渝拿起来看了看，是助理给他发过来的消息。


    虽然那几个学生涉嫌侵犯个人隐私，但录音笔还没来得及录下东西，也没做出其他过激行为，所以并不构成犯罪，已经被学校老师和家长带回去了。


    对此他也不意外，毕竟这些学生都是未成年人，基本上这类事情不好界定，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这圈子里粉丝多点的明星，基本都受到私生困扰，“蔺渝”临去世前独居，也被私生闯入过公寓，还踹了他的猫。


    *


    次日蔺渝发现，自己又双叒上热搜了。


    他明明在剧组里，但是老碰上乱七八糟的事情，又由于外边有六个队友，所以上热搜的频率甚至比以往还要多。


    这次上热搜的因为萧慎的vlog。


    萧慎上一期的vlog已经发了，为了剪辑新的一期，在之前跑行程的时候一直拿着他的DV到处拍摄，蔺渝在确保他拍到了自己和猫咪共享天伦之乐的画面后，就没再多关注。


    谁知道晚上拍完戏回到房间想刷会儿手机，一打开热搜，就看到了熟悉的名字挂在热搜榜单上。


    “萧慎蔺渝 不和”。


    后面跟了一个黄色的“热”。


    蔺渝：“”


    虽然他的确是有在努力塑造台上不和台下熟络的cp人设没错，但闹到热搜上的关系不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满怀疑惑地点开热搜，热门上赫然是一段视频，从萧慎最新的vlog里截取下来的。


    萧慎目前是帝都戏剧学院的准大二生，报考的是表演系，视频里他手持自拍杆正在帝戏的校园里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和镜头说着话：


    “现在是暑假，所以学校里的学生很少——对，当初我报考的是导演系，但是很多师兄师姐和我说，虽然是导演系毕业，但是毕业后找的工作和导演没什么关系，有做了平面模特、摄影师、编剧、执行制片，还有艺考班老师的嗯，还有做了演员的。”


    “有那么点曲线救国的意思，其实也不是非要表演系出来才能做演员，我的队友蔺渝也要进组了，他也是因为外形出色所以被看中”


    接下来的部分没有被截取，因为这一段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萧慎说的话乍一听好像没什么问题，但越听越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甚至有那么点阴阳怪气的成分在——


    不是非要表演系出来才能做演员的后面，举例的是自己的队友蔺渝，谁都知道蔺渝第二次高考落榜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粉黑大战现在还在断断续续地进行。


    再接下来的话就更奇怪了，任谁听都有种，“我队友虽然不是科班没考上大学，但是因为脸长得好所以还是去演戏”了的意思在。


    最先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的是一个蔺渝和萧慎的cp粉，原本萧慎提到蔺渝的部分，是被cp超话截取下来作为“糖点”嗑的，结果看着看着，评论里有人提出了异议。


    “这段萧慎说的话，怎么好像哪里不太对？”


    然后被cp粉中偏向蔺渝更多的一部分粉丝发到了微博好友圈内涵，萧慎的粉丝不爽，在好友圈吵了起来，结果事情越闹越大。


    不仅在微博，在好几个其他论坛也开始了大混战，将双方的唯粉，cp粉甚至团粉都扯了进来。


    蔺渝的粉丝指责萧慎在视频公然“婊”蔺渝，表示他的行为和之前直播发短信的白宿并无区别，甚至因为是队友，关系甚笃，所以更恶劣。


    而萧慎的粉丝却觉得蔺渝的粉丝小题大做，几句随意的聊天也能被发散到这个程度。


    加上拉偏架的团粉不少。


    有的站在蔺渝的角度，觉得萧慎这事无论有意无意，都做得不够漂亮，有的站在萧慎角度，觉得蔺渝两次落榜也是事实，被导演找上是因为外貌这点，蔺渝自己也说过，不算什么大事。


    于是两方的粉丝矛盾逐渐升级，闹得不可开交，在某个惯常喜欢发内娱小鲜肉男明星的营销号下撕出了十几万的转发。


    最终，闹上了热搜。


    众所周知，粉圈什么事都能吵架。更何况这次的事件，的确是比以往的那些小事，更容易让人敏感。


    蔺渝对此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他觉得在这件事里自己全然无辜，就算是毁cp人设导致他们的cp粉跑路，也是萧慎那边过失，完全不认为cp粉会被提纯到那头去。


    对此系统有点担心：【这样不会影响你和萧慎的关系吗？】


    【我和他就是一起拼单买东西的关系。】蔺渝说，【这种饭圈之间的小摩擦影响不了什么，放心吧。】


    【那你觉得萧慎说的那段话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系统又问。


    蔺渝说：【半真半假吧。】


    如果是伍舒阳发了这段视频，他姑且还要想一下，但萧慎不是那种没什么头脑的家伙。


    在拍摄、剪辑、发布的过程中都没有剔除这段，说明他并不是无意识的，短短的十多分钟视频里占据了一分多钟的这个部分，萧慎想表达什么，就看每个人的理解了。


    【毕竟萧慎这家伙，在《万众之巅》的最后，还是去演了戏的。】蔺渝说。


    只要最后的归宿还是演戏，就和队伍里那几个一心只想搞音乐的队友不同，资源固定的情况下，谁能拿到，队友之间存在着竞争。


    【那你】


    【就算他真的有那个意思，不体面的人也是他，关我什么事？】蔺渝说。


    接下来他会见机行事，全看舆论怎么变化，如果都是心疼蔺渝的，那他就恰到好处表现出一点被“背叛”的感觉看看能不能提纯cp粉。


    如果最后不了了之，蔺渝回继续与萧慎扮演面不和心和的商业不和关系。


    反正这件事，也肯定在很多人心里扎下了一根针。未来只要萧慎再做出类似的事情，必然会被重新翻出来“鞭尸”。


    他现在有太多的烦心事，没空理会这种有的没的。


    虽然系统觉得蔺渝逐渐飘了，居然把上了热搜榜前十的热搜不放在眼里，但它也不得不承认，蔺渝的性命比这种小打小闹的绿茶男互婊行为重要多了。


    它看着蔺渝从自己的相册里调出一张之前和何老师的合照，照片里蔺渝搂着年长的老师，两个人对着镜头皆笑靥如花，看起来分外和谐。


    蔺渝将照片随便挑了个没那么灰突突的色调，然后去发微博。


    “拍戏的意外之喜，是偶遇了高中的恩师何老师，一时跟着何老师进入了回忆中。哎呀我说岁月呀。”


    配上一个流泪的表情包。


    他将这条微博发了出去。转瞬间就被评论、转发和点赞淹没。


    蔺渝等了几分钟，在评论里找了找，在满屏幕喊老公老婆儿子女儿的评论和表白里，挑了一条问他“小渝有什么高中的趣事可以分享的吗”的评论，回答：


    “初中的学号是35，高中是53，何老师说我那时候天天记反，闹出了不少笑话！顺带一提我小学的学号是19，大家的呢？”


    很快他的评论区，这条留言被顶到了最前排，粉丝积极地在下边留言，逐渐变成了回忆学生时代学号大会，各式各样的数字都出现在了评论区里。


    他又耐心等了等，手机app提示他，他的几个队友接连上线了。


    又过了大概半分钟，评论区出现了奉子爵。


    “缘分啊，我的小学学号是9，和你就差一个数字。”


    蔺渝回了个“疑惑”的表情包，瞬间他在的这层就成了“暴风雨”cp的粉丝们狂刷“友谊地久天长”的阵地，一个个欲盖弥彰地说着正经场面话。


    但点进任意一个粉丝的主页，都能看到她们转发的那些十九禁的同人文学和同人图。


    过了一会儿颜立川也出现了，比较罕见的，他也给蔺渝留言了：“我三个时期的学号都是20，所以再怎么都不会记错。”


    于是，蔺渝的这条微博下愈发热闹起来，俨然成了cp粉铆足了劲混战的局面。


    两边都在竭力想将自家的评论点到第一条，于是你追我赶，点赞数从几万飙升至十几万，还在不断增加。


    廉望雪甚至都在军训的空隙上了线，给蔺渝的这条微博点赞转发一条龙。


    作为有名有姓的“蔺渝粉丝”，也受到了一波热烈的关注。


    蔺渝又刷了刷，果不其然，公司的宣传部门干活了，把他的这条微博买上了热搜。


    “蔺渝问大家的学号是多少”。


    这种热搜，如果不是粉丝，真的会有人点进去吗？蔺渝暗自腹诽，类似“某某说”，“某某问”，“某某觉得”的长词条最近总是霸占热搜，他要是宣传部的人，绝对不会起这种名字。


    不过——


    他低头看了看手机。


    【展宁刚才又上线了。】他对系统说。


    明晃晃挂在热搜上的这个词条，只要是稍微关注一点的人，不可能看不见，更何况非自愿的，他们的微博都是互相特别关注着的。


    因此无论是蔺渝发微博，还是颜立川奉子爵给他点赞，展宁都会收到提醒，不存在没发现的情况。


    【他上线下线好多次了，再这么下去，别说你，他的粉丝都要觉得有问题了。】


    多少粉丝爱得狂热的时候，都是指着看自己偶像每天微博上下线的时间和频率度日的，更别提展宁这种上线几分钟又下线，紧接着又上线，循环往复的风格，就算不过度关注的，也会不断收到来自app的消息通知。


    【他真的不打算评价点什么吗？要说学号这件事，他作为你的“天降竹马”，可是最有发言权的。】


    况且展宁可是铆足了劲想要和蔺渝炒热cp的，但凡蔺渝发的不是这条微博，展宁应该都会快速回复。


    【我发这种微博，不就是为了这个吗？】蔺渝漫不经心地说，眼睛盯着提示的app，展宁已经上线了好几分钟，但暂时没有任何动静，【他的手机锁屏是那个密码，我发了这种内容，他再迟钝也应该意识到什么吧？就算他真的迟钝到那个程度，也该感觉心虚了才对。】


    用队友学生时期三个阶段的学号当手机锁屏，任谁看都不是普通关系。


    【万一真是他暗恋你呢？】系统忍不住问。


    【那不是更好，我就只需要关注陆雯到底是怎么想的了。】蔺渝说，又看了看手机提示，陆雯和他互关的微博倒是没有显示上线。


    “叮——”


    一条新的消息弹了出来，蔺渝瞥了一眼：你的好友BLUE 展宁给你的微博评论了。


    他点开那条消息看了一眼，几秒之前展宁终于在他的微博下留言了：


    “三个阶段的学号正好可以合起来做六位锁屏密码。”


    *


    蔺渝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有点意外地挑了挑眉。


    【小渝！他是不是在挑衅你！】系统震惊了。


    蔺渝说：【你冷静点，他又不知道我知道他的手机锁屏密码了。】


    【那岂不是更糟糕了，他是自己犯着罪，还在教唆犯罪啊！】


    【用我的学号当密码倒也没有到犯罪的程度】


    蔺渝说着，一边重新打开手机，回复展宁的评论。


    “所以你的密码就是这么设置的？@BLUE 甘子晔 替我试试他的手机能不能解锁。”


    一口气卖腐两次，谁也不落下，而且还有那么点试探展宁的意思。


    这次粉丝是彻底炸开了，瞬间一群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在评论底下一起帮他艾特甘子晔，恨不得甘子晔马上就替他们试试看展宁的手机解锁密码是什么。


    蔺渝丢开手机。


    他懒洋洋地伸展了一下四肢，决定今晚的营业份额到此为止，现在就去洗个澡，然后回来研读一下明天的戏份。


    明天又有夜戏，而且他的戏份不少，必须得慎重对待。


    他冲了个澡，热气腾腾地从浴室出来，给自己贴上了一片面膜，准备好好呵护一下自己的皮肤，毕竟自己的美貌就是资本。


    一扭头看见自己床上的手机屏幕一闪一闪，不知有谁打电话，而是不断地有新的信息提示进来，就过去查看了一下手机。


    在他洗澡的时候会自动“避嫌”关机的系统重新启动，第一句话就是“小渝你快看微博呀”。


    蔺渝不明所以，点开了微博看了一眼，结果发现在特别关注的那一栏有其他的提示，微博上线提醒的app也出现了新的弹窗提示。


    “你的好友BLUE 萧慎上线了”。


    “你的好友BLUE 萧慎给你的微博评论了”。


    之前还在热搜上和他的粉丝掐得血雨腥风的另一位主人公也出现了。


    本来蔺渝以为，以萧慎的性格，对那些掐架不会太在意的同时，今晚甚至都不会上线——他之前查看过队友们的行程，萧慎昨天的野外求生综艺录制到今天凌晨三四点，今天他没有行程，估计应该还在补眠。


    他的这条新微博因为队友们频繁的出现，数据已经堪比他刚出道巅峰期的那几条——当然，那时候那些微博的数据很好，大致是因为骂他的人太多。


    “BLUE 萧慎：帮你确认过了，用193553解锁成功。”


    蔺渝：“”


    蔺渝：“？？？？？？”


    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他罕见的呆若木鸡，被这不走寻常路的队友，和非他预料之内的事情发展惊呆了。


    系统：【哇塞，野啊宝贝。】


    这种情况下，微博不炸才是有问题。


    蔺渝切换了自己的几个微博小号看了看，连他那个只发自己日常，互关人数寥寥，主页岁月静好的小号的首页，也终于有人被炸了出来。


    他赶紧点开萧慎那条留言下的评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这场时间里目前唯一一个缺席，现在终于也出现了的队友伍舒阳的评论。


    他说，“卧槽？展宁你不是吧？”


    不怎么文雅的语气词被吓了出来，蔺渝又刷新了一下，发现这条伍舒阳的评论被他迅速删除了，下一秒又发了一条新的：


    “我的老天奶！展宁你不是吧？”


    幸亏此时一片兵荒马乱，伍舒阳的留言暂时不被大家重点关注，可能要缓过这一波冲击，才轮到下一轮，粉丝们在这条微博下也是混乱不已，说什么的都有。


    “萧慎的意思是展宁的手机锁屏密码真的是蔺渝的小学+初中+高中学号？”


    “先不要慌，应该不至于。”


    “萧慎说的是他确认了谁的锁屏？是蔺渝的吗？”


    “楼上，蔺渝在剧组啊，非请假不能离开。萧慎怎么可能确认到他的手机？”


    “别怀疑，他说的应该就是回复蔺渝艾特甘子晔，让他帮忙看展宁锁屏的那条留言，但是蔺渝明显是开玩笑的吧？他居然真的去看了？”


    “萧慎也是开玩笑的吧？”


    萧慎和蔺渝的不和热搜还挂在热搜榜上，这条“萧慎说展宁的锁屏密码是蔺渝学号”的热搜就已经因为热度过大，出现在了热搜榜的三十几名，并且逐渐往上爬。


    今天的BLUE组合大概是要和学号过不去了。


    系统说：【这，这可怎么办？】


    蔺渝：【】


    他又点开了热搜词条，看了看实时广场，热门上的第一条微博说：


    “BLUE组合这个组合有人安利一下吗？怎么天天挂在热搜上，还动不动是gay里gay气的内容。是男同组合吗？”


    点进主页还真是路人，不是粉丝装的。


    粉丝正在下面激情开麦，热烈安利，甚至开始了控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没错他们是谁和谁都有一腿的关系，欢迎入股男同组合BLUE，BL为取向，U是粉丝，E不发音”。


    要正经澄清的赶紧解释：“不是的这都是误会我们BLUE组合只是关系很亲近”。


    蔺渝盯着手机屏幕，半晌打开微信开始给经纪人发消息，一边问系统：【你觉得萧慎是出于怎样的想法，会把这种事情直接说出来呢？】


    这件事处理起来倒是容易，直接说萧慎是开玩笑的就能一笔带过，不至于把人往歪了的方向想。但是另一方面，作为真的知道展宁的手机——至少工作手机的锁屏密码真的是193553的自己，感想就完全不同了。


    萧慎到底是不是真的去确认了锁屏密码，还是在这之前萧慎就知道这件事，亦或者萧慎真的是在开玩笑


    无论哪个答案，都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系统弱弱地说：【他可能是你和展宁的cp大粉，想替你们发糖？】


    蔺渝：【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系统：【我本来也不是人啊，这不是没法解释萧慎的想法，只能瞎猜嘛。】


    他刚给经纪人发完说明情况的消息，那边伍舒阳的消息就最先进来了，第一句话就是“卧槽蔺渝，展宁的手机解锁密码真的是你吗？”。


    蔺渝没好气地回复：“我怎么知道，你应该去问他，别问我。”


    伍舒阳说：“我在拍广告，刚才抽空给展宁和萧慎发了消息，这两个人没一个理我的。”


    听起来不是很妙。


    蔺渝又刷新了一下热搜，发现刚才已经升到了二十几位的热搜，现在秒速被撤，显然这个词条并不是公司喜闻乐见，撤掉以免扩大影响也是意料之中。


    至于萧慎和展宁，既然被撤了词条，那么这两个人大概率是被找去谈话了。


    【我以为萧慎是那种最不容易惹事的类型。】蔺渝若有所思地说。


    系统讪讪地回答：【谁说不是呢？】


    不过这圈子就是这样，很多人觉得“靠谱”，“不太容易塌房”的明星，可能下一秒就能做出许多令人大跌眼镜，匪夷所思的蠢事，或者说出许多不过脑子的疯话还沾沾自喜，归根到底是本身素质就不怎么高，又脱离素人的视角太久过于高高在上。


    【这么说起来，前世“蔺渝”的死亡，萧慎真的毫无关系吗？】蔺渝又问。


    系统说：【他和奉子爵两个人，暂时还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一人一系统短暂地陷入了沉默。紧接着蔺渝的手机又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发现是意料之外的人给他打电话。


    一闪一闪出现在屏幕上的名字是“小撒谎精”，来电的人是廉望雪。


    他接起电话，听见那头廉望雪的声音响起：“前辈。”


    “嗯？”


    “我帮你查过了。”廉望雪说，“那个用手机私下拍摄你和岳珊的视频的人，的确是陆雯没错。但她拍摄用的手机并不是她的，而是——”


    “嗯？”


    “是顾妍的。”


    蔺渝：“啊？”


    这怎么又扯上顾妍了？虽然说那个粉色亮闪闪的手机的确和陆雯不太相符，但是和一直走御姐女王风，MV里舞台上一向短裙高跟鞋黑长直的冷艳美女顾妍，好像反差也足够大。


    他先反省一下自己对别人的刻板印象。


    他忍不住和廉望雪确认：“你确定？”


    “确定。我有认识的人，是顾妍的粉丝，她自己在微博发过自己的自拍照。”廉望雪在那头告诉他，紧接着发送过来一张照片。


    蔺渝打开看了一眼，是顾妍的一张对镜自拍，自拍里她手持粉色手机，手机壳上亮晶晶的颇为闪耀，右下方还有对方的微博水印。


    蔺渝认真对比了一下手机壳，确认的确和之前的一模一样，才将照片删掉，清理微信和垃圾箱，以免“蔺渝存了顾妍的照片”被无意中发现，引起一些百口莫辩的麻烦。


    他问那头的廉望雪：“所以陆雯和顾妍是什么关系？”


    “顾妍有一名队友，叫陆冉，是陆雯亲姐姐的女儿，也是她的外甥女。”廉望雪解释说，“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


    “那你怎么知道的？”蔺渝条件反射地回问。


    廉望雪：“”


    他沉默了，显然是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不好意思，我只是随口一问，你不用回答。”蔺渝意识到自己问了和目前的情况无关的问题，于是又道了个歉。他摸出另外一个手机搜索了一下“陆冉”这个名字。这里的陆冉，应该就是TiAmo组合的Ada陆冉，的确是顾妍的队友。


    廉望雪含糊地说了句“你不用和我道歉的”。


    ——但是就算顾妍和陆冉的关系再好，为什么对方会拿着自己外甥女队友的手机拍摄蔺渝呢？这点还是有些说不通。


    廉望雪又说：“陆冉和岳珊是高中同学，据说很不对付，所以大概，是她们这些人之间的私人恩怨。”


    蔺渝：“你的意思是这个偷拍是针对岳珊，而不是我？”


    廉望雪顿了顿：“可能性更大一些。”


    蔺渝听出了他语气里谨慎的意味，若有所思地又打开了另外一只手机，找到了陆冉的微博账号。


    “但是”廉望雪在那头欲言又止。


    “什么？”


    廉望雪又不说话了。蔺渝对那头“喂”了好几声，才听见廉望雪用最谨慎小心的语气，尽量克制着自己询问时过于拈酸吃醋，或者咄咄逼人的态度，问：“那她顾妍为什么会用——”


    系统说：【我替他说，最重要的一个问题的答案还没出来——为什么顾妍会用你的学号做手机锁屏密码？】


    蔺渝：“因为她暗恋我？”


    廉望雪：“”


    廉望雪颇为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才郑重其事地回答：“有这种可能性。”


    系统：【】


    系统：【原著里可没这一茬！蔺渝我警告你！你别显得自己像个普信男，见一个妹子还有男的，都觉得人家喜欢你！还有这个小撒谎精！他怎么还跟着你瞎胡闹？！】


    蔺渝：【哦，所以你还有什么更合理的解释吗？】


    系统无言以对。


    【还有一点。】蔺渝说，【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离谱的是，为什么顾妍又会知道我的学号呢？她和我不是一个同校同学，也没有共同好友，况且，知道我三个阶段学号的人也少之又少吧？】


    系统：【】


    系统：【呃，全是巧合？】


    蔺渝意味深长地说：【那巧合还真是很多呢。】


    第046章 第 46 章


    蔺渝次日化完妆抵达片场的时候, 顾妍已经到了。


    她脸上已经化好了被校园暴力留下的伤痕，扎着凌乱的马尾辫，在破破烂烂的校服外批了件防晒外套，她的助理在旁边撑好了伞, 还摆上了一杯冰美式, 两块冰在褐色液体中沉沉浮浮。


    蔺渝现在看到冰美式就想吐, 因为今天没有水肿，所以早上起来就草草喝了两口。


    “早上好。”顾妍和他打了个招呼。


    蔺渝冲她点了点头，想转身走开的时候, 注意到她手机屏幕里的画面, 一闪而过的脸，好像是？


    “你怎么在看我们组合的MV？”蔺渝纳闷地问。


    系统顿时如临大敌。


    顾妍重新抬起头看了看他：“你们组合的这个MV挺好看的。”


    蔺渝说：“那是。”


    这个MV拍的跟武打片似的, 全程感觉奉子爵和伍舒阳都在飞来飞去，做各种高难度动作，舞蹈的难度也升了个档次，蔺渝觉得自己仅凭借“蔺渝”半吊子的功底和完全没有的天赋, 能做到不拖后腿, 跟上队友们的节奏，实在是很了不起的事。


    甚至在视频网站上自己的某一场直拍, 甚至还是所有队友中播放量最高的，弹幕和评论区粉丝闭着眼睛夸, 不知道是真路人还是粉装路人则清一色夸他表情管理到位。


    这一连串操作下来，夸得蔺渝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什么唱跳偶像中的沧海遗珠了。


    “除了集体的副歌动作，我几乎看不到你的全身。”顾妍说，“一到你就怼着脸拍。”


    系统：【】


    系统刚才的警惕暂时烟消云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说的可真委婉啊哈哈哈哈哈。】


    蔺渝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舞蹈动作拖后腿, 所以拍摄的时候摄像导演一直要求直接拍我的脸，脸好看就完事了。”


    他的视线下落在顾妍手机边缘, 略一顿，就转开了。


    顾妍的态度很坦然，手机壳也并不是粉红色，而是乳白色，当然，也存在被发现后立刻换掉手机壳的情况，所以不好判断。


    蔺渝走开了，一边走一边和系统说：【她在这边看我们组合的MV，幸好没什么记者粉丝在场，否则又要闹出一番血雨腥风来。】


    他说的血雨腥风指的是半个月前，国内某个刚出道的女子组合的成员被曝光在综艺拍摄现场抽空看BLUE组合的舞台，后又被扒出小号追星，是奉子爵的粉丝。


    同时，她还嗑着奉子爵的cp，是个不折不扣的攻腐唯，甚至还有视频制作产出，是个有点号召力的大粉。


    不巧的是这个女子组合的风格走的是吸男粉路线，男粉们大多对BLUE组合不太感冒，这个消息一出，希望她退出组合的词条就被刷上了热搜。


    奉子爵也因此跟着无辜受了一番牵连，被翻来覆去地在各大视频网站玩恶搞梗。


    幸亏他长相风格偏硬朗，蔺渝一直觉得如果不幸是自己或者甘子晔遇到这事，恐怕被喊“娘炮”都是轻的。


    系统说：【万一她被扒出来手机锁屏用的是你的学号才可怕吧？】


    幸好之前公司即使撤掉了热搜词条，紧接着展宁紧急发文，表示自己的手机锁屏用的是学号不假，但学号是自己的学号，而非蔺渝的，萧慎也紧跟着转发展宁的消息，为自己说话不严谨道歉，才免去了接下来的误会。


    皆大欢喜。


    除了蔺渝和展宁的cp粉，昨晚在那件事之后超话里欢天喜地，俨然一副两人马上就要出柜的阵势，等澄清一出又是一番泄气和自我安慰，还有大粉发消息让大家不要失望。


    “毕竟一个成员用另一个成员的学号做锁屏这件事，被传出来在整个大环境是不合适的。”


    这是cp粉圈比较常见的话术，但他们自己应该都没想到，这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蔺渝打开相册，找到了刚才妆后一张拿着冰美式的自拍，发了一条微博营业，配字“早上好”。


    他的微博发送条数在整个组合居冠。


    曾经有粉丝计算过，他上个月发送的微博数量是其他六名成员的总和，甚至还要更多。要知道他的队友可都不是等闲之辈，一个个深谙“营业”之道，能在这群人中依旧依旧占据第一非常困难。


    怪不得粉丝有时候在安利BLUE组合的时候，说他们是新世纪的内卷男团，营业内卷之王。


    虽然蔺渝也在其他论坛被审判过“媚粉过度”，但这种嘲点对他来说不痛不痒，大部分粉丝当然都会希望自己的偶像能够多发动态，多和他们互动。


    至于制造神秘感、新鲜感，保持所谓的“饥饿营销”？


    那是红了之后才该考虑的事情。


    这次发布的时间很早，但评论和转发数量转瞬上千，铁粉数几分钟就到了9999+，粉丝热情不减，而几个月前那种一旦发微博，下边粉黑参半，一半人骂人一半人夸赞的情况已经缓解。


    蔺渝往下拉了很久，都没再找到骂他的人。


    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又响了一声，蔺渝随意瞥了一眼，发现是奉子爵来的消息。


    演戏要演全套，为了表现自己对于自己组合队友们的爱和信赖，蔺渝把其他六名成员和群聊都全部在微信置顶，此时奉子爵的消息就到了第一位。


    对方发来了一张图。


    蔺渝点开看了一眼。


    那居然是一把原声吉他。


    奉子爵：“看看！怎么样？”


    蔺渝回复：“挺不错的，这是你新买的吉他？”


    奉子爵和大他一届的展宁一样，今年考的也是帝都音乐学院的作曲系，想来也是在音乐上有点天赋的。


    奉子爵：“我出外景，要给你们每个人挑一份礼物带回去。”


    奉子爵最近在录制一个旅游节目，去的地方倒是不远，高铁也就一个多小时时间。所谓的挑礼物带回去，大概率也是公司或者节目组出资，目的应当是为BLUE组合再努力吹一波团魂和美丽的队友情。


    蔺渝说：“你要送我吉他？”


    奉子爵发了个笑脸的表情包过来。


    “你之前不是说过，想要好好学一学弹吉他嘛。”


    蔺渝努力回忆了一下：的确在选秀期间，“蔺渝”曾经对奉子爵表达过这样的想法，那时候他看不少练习生都在练习之余弹吉他唱歌，觉得羡慕，所以提了一嘴，从这个角度来说，奉子爵也算是记住了“蔺渝”说过的话。


    不过对现在的自己而言，这已经没什么重要的了。


    他想了想，还是像上次的西红柿事件一样，把“我现在对弹吉他没什么兴趣”咽了下去，佯装出一副愉悦的姿态，面无表情地继续回复：“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奉子爵被他的态度取悦了，于是又发了三四张照片过来，然后喜气洋洋地邀功：“我给你选的这把吉他很不错的，而且还可以在琴头部分刻字！我已经刻好你的‘蔺’字了！你的姓氏本来就少见，这样也算得上独一无二了！”


    系统喃喃地：【我怎么觉得这个说法有点耳熟？】


    蔺渝则不言不语地点开了其中一张奉子爵发来的照片看了一眼，随即目光倏地一凝。


    吉他是普通的吉他，但是加上琴头刻上的那个“蔺”字，立刻变得意义不同了。


    【系统。】


    【嗯，我在的。】


    【还记得上一次我们看见琴头刻着“蔺”字的吉他，是什么时候的事吗？】


    系统：【是你和廉望雪第一次见面吧？】


    蔺渝轻轻打了个响指。


    那把大概率是为了帮助蔺渝和萧慎躲避私生的围追堵截，情急之下丢出来的吉他，后来粉骨碎身，被廉望雪半跪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擦拭，收拢，重新放入吉他包内，姿态珍惜。


    系统：【好奇怪啊。】


    蔺渝：【连你都觉得奇怪就对了。】


    系统：【什么叫连我算了。】


    它极力跟上蔺渝的思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廉望雪和你队友的东西有关联了吧？之前他耳朵上那个红眼睛的鱼耳钉，还有这个琴头刻着“蔺”的原声吉他，以及他胸口那个疑似和你剩下的十字架耳钉一样的挂坠。】


    蔺渝抬起头看了看前方：“而且甚至都是先从廉望雪那边看见，然后才是我队友，不存在所谓的粉丝模仿偶像的说法。”


    系统：【是这样。】


    新的信息提示，是奉子爵看蔺渝许久都没回复，发了个“？”过来。


    蔺渝继续回复他：“你是要把这把刻着我姓氏的吉他送给我当礼物吗？”


    奉子爵：“当然啊，之前不就是这个意思，你拍戏拍傻啦？喜欢不？”


    蔺渝回了个飞着小花花的猫咪表情，结束了这段对话。


    廉望雪那个和蔺渝捡到的耳钉一模一样的鱼耳钉，是颜立川制作，然后送给蔺渝的。


    而奉子爵的这把刻着“蔺”字的吉他，同样是送给蔺渝的礼物，听起来好像是他们和廉望雪之间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但这么一细思，最后却是落到了蔺渝头上。


    变成了蔺渝的耳钉，蔺渝的吉他，再加上之前疑似一样的十字架配饰


    蔺渝：【我懂了。】


    系统一惊，有些惊喜：【你懂什么了？】


    蔺渝说：【所以廉望雪果然还是个STK跟踪狂吧？】


    系统：【】


    蔺渝：【哦对了你是不是又忘记STK是什么意思了？就是跟踪狂，痴汉的意思】


    系统怒道：【你不要在关键的时候突然给我开玩笑啊！说点正经的话！】


    *


    在廉望雪生日前一周，公司终于正式对外公布，将在本人的生日，八月二十日正式出道。


    公司宣传打着“十六岁”的天才音乐人的名头，出道曲被宣布将会是公司前辈蔺渝和顾妍出演的电影《动物素描》的主题曲，吊足了观众的胃口。


    廉望雪的出道预热时间，相比于其他组合和新人实际上并不算长，仅仅一周而已，在宣布出道日期的当天，官博放出了一段大约几十秒的视频，视频一打开，就是一阵轻吟浅唱的男声。


    和公司旗下唱跳组合的音乐截然不同，这好像是一首月光般静谧温柔的曲子。


    前奏中清晰的流水声，一条湍急的小溪，拍打着鹅暖石的剔透水声，淙淙流淌着穿过灌木低矮的枝桠，月亮从茂密的树木枝干缝隙里升起，泠泠清冷的银色月光，和低吟的男声一同传递到人们耳畔。


    “用月光色的画笔勾勒你的模样，


    乌黑鬓角和细碎的头发，


    你笑靥如初，


    眉眼如画，


    一如初见的明亮。”


    廉望雪的嗓音相较于他的年龄稍显低沉，但对高音的处理却很老道，高低音转换不显得突兀。


    他的唱功同样和年龄的稚嫩不相符，唱商亦然，声线像是一道冲破了雾霾的光芒，柔软地扩散在空气中，让每个毛孔都像是被熨烫了一遍，妥帖而顺服。


    五句歌词之后，视频接近尾声，一个白衣的身影在画面里一闪而过，那背影切换得极快，只是一瞬，就从视线里略过，让人不得不暂停下来拖动进度条，试图看清这个身影，但实际上并不能看见对方的面孔。


    《月光色》。


    作曲：廉望雪。


    作词：廉望雪。


    画面转黑，缓缓滚动出字幕。


    视频结束。


    官方放出视频的半分钟后，一直被BLUE组合和蔺渝粉丝们关注的账号“Liar”终于再次现身，转发了这条微博，配字“很荣幸成为蔺渝的后辈”。


    但又过了不到一分钟，这条微博被迅速地删除，紧接着这个账号再次转发了官博，若无其事地重新配字“我是廉望雪，十六岁。八月二十日，我在音乐里等你”。


    BLUE组合的粉圈这次是真的炸开了花。


    蔺渝在片场的闲暇时间抽空看了看微博，微博因为廉望雪的出道终于从一潭死水中活了过来：


    小号的首页上不少营销号和博主都在转发，有的在称赞廉望雪的这首歌好听，有的在狂夸他的声音和歌唱技巧，还有的在专注于扒皮，试图扒出廉望雪的身份。


    蔺渝的部分唯粉不喜欢这种操作，觉得廉望雪的宣发是在蹭蔺渝的热度，在超话号召不要给词条热度，也不要过多关注。


    但更多的人，明显是因为对方在这之前已经给自己安上了蔺渝的粉籍，所以尤其的亢奋，尤其是蔺渝的一些所谓的“受腐唯”们，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廉望雪和蔺渝根本不是一个赛道，不存在抢资源的说法，又是蔺渝的资深粉丝，有越多的人爱蔺渝就越好。


    资深男粉+后辈+专业音乐人身份，直接在粉圈叠buff。许多想掌控粉圈话语权的粉丝，都要铆足了劲才能自抬身价成为“女/男明星”，否则也不会出现那么多藤校双学位，博士二孩妈。


    廉望雪倒好，直接一步通天成了蔺渝粉丝头子，一时间粉圈集体荣誉感飙升。


    一时间，那张存活了一分钟的“很荣幸成为蔺渝的后辈”的配字转发截图，全网疯传。


    蔺渝发现自己的那个记录生活，用于在未来给自己塑造人设的小号关注的一些博主，也在首页转发了这条，配上了如出一辙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爱意就像洪水：你超爱啊小哥哥。”


    “@abcdz：小哥哥年轻气盛藏不住事，转发文案都不按要求的来啊？”


    “@沧海一声渝：工作人员要气坏了，明明有简单易懂又有格调的文案能写，结果廉望雪小哥哥写了自己的真心话。”


    营销号们和公司养的水军，在遇到廉望雪的时候终于开始工作，很快就上了热搜。


    词条“蔺渝大粉正式出道”秒速空降热搜前十，紧接着就出现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话题，譬如“最成功的追星人是怎样的”，勾起了大众十足的好奇心。


    无数个营销号打配合似的开始科普廉望雪在蔺渝签售会上的“跳签”壮举，紧接着，视频全网流传，大批吃瓜群众流入廉望雪的微博，原本还只有几十万的廉望雪的微博粉丝，一跃上了百万，而蔺渝本人获得了圈外关注度，粉丝数也在一天内激增。


    堪称大大的双赢。


    要不是蔺渝知道廉望雪不是这个性格，几乎快要怀疑这场签售会的“跳签”风波是不是公司刻意为之，为了廉望雪做的宣传手段。


    他拍摄完一天的戏份再回到酒店，发现自己的小号首页有人转发的视频内容，是来自一个名叫“往后余生”的超话，俨然是他和廉望雪的cp超话——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点进去，发现超话居然已经有了一万多人，简介是“往后渝生，望眼欲穿”，应当是取自“望后渝生，望眼渝穿”的谐音。这超话签到率也不低，并且连粉丝名都想好了，叫做“小火炉”。


    【小火炉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啊？】系统好奇地问蔺渝。


    蔺渝翻了翻超话页面，找到了一个加精帖子，点了点屏幕。


    原来超话原本还有个名字叫做“晚来天欲雪”，欲取自“逾”的谐音，但最后没有用上。这句来自于白居易的《问刘十九》，全诗是“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因此粉丝名就在“刘十九”，“红泥”，“小火炉”，“一杯”这几个词语中投票选择，因为其他几个都没“小火炉”来的温暖可爱，所以最后高票获胜，cp粉丝名暂定为了小火炉。


    【现在追星真的是全自动化一条龙服务，从关注本人到本人超话到设立cp超话，这套流程大家都是老追星人了，可真熟。】他忍不住跟系统感慨。


    系统说：【谁说不是呢。你之前营业你和队友的那些cp，姑且还要努力想一下人设，时不时还得自己想办法发点糖，弄点巧合，和这个互动一下，和那个肢体接触多一点，结果现在倒好，人设也不用你想，直接是明星和他的迷弟后辈，糖甚至都不用你亲自发——】


    从跳签到澄清的道歉信，再到转发的配字，靠廉望雪一个人努力好像就够了。


    【我好欣慰，努力了这么久，终于有了一个合格靠谱的营业对象，而且不会像奉子爵那样用大量的肢体接触骚扰我。】


    蔺渝发现自己的粉丝对廉望雪的存在的接受度也比自己想象里高一些。


    大概是因为对方是作为solo歌手和音乐人出道的，这种定位本身就是走国民度路线，以歌曲传唱度取胜，本质上和蔺渝不会撞定位，更不是竞品，也不存在什么资源争抢问题。


    否则仅是看这首《月光色》的歌词，就能让不少粉丝起疑心化身福尔摩斯，毕竟偶像写情歌这一现象很大可能昭示着“塌房”。


    再者就是蔺渝这个真诚的迷弟的身份给他拉足了好感。


    虽然也有不少人在质疑迷弟身份是不是公司方面在炒作，但立刻有人出来反驳，说如果真的要炒作迷弟身份，用人气更高，路人缘更好的颜立川做噱头岂不是更好。


    对此蔺渝表示不满，但已经不会像之前那样不爽到翻白眼了：


    毕竟从数据上看，无论是死忠粉丝还是大众认知度，蔺渝都超车很明显，至于粉丝的氪金能力，只需要一场实体专单人封面的battle就能见分晓，他更无需自证。


    【廉望雪的生日，你要不要给他送礼物？】系统问蔺渝。


    蔺渝说：【当然要。】


    但是他作为刚出道没多久，甚至没多少自由的小偶像，实在是没多少钱，但是以他对廉望雪的了解，对方会把自己送给他的生日礼物直接晒到微博上的可能性实在太大。


    蔺渝不能随便看着办，必须维持人设，做出些能够让粉丝“嗑到”的实际举动。


    【送什么？】系统又问。


    说实话，蔺渝并不知道。


    他对廉望雪此人其实算不上了解，也算不上不了解，感觉在知晓对方的兴趣爱好之前，好像更先一步的摸清了对方的性格和某些与本人形象不符的行动，当然，也可能只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也因此，蔺渝难得一见的在选择礼物的当口上犯了难。


    这种为难情绪一直持续到廉望雪生日的前两天，八月十八日中午。


    ——廉望雪的出道先行曲《月光》音源宣布正式上线，在各大音乐软件商买出两块钱一首的价格，算不上昂贵，但对于一个甚至还没正式出道，根本没有音源口碑累积，也没有粉丝基础的年轻音乐人而言，也的确不算便宜，不知是公司太自信，还是不在意。


    蔺渝坐着保姆车途径学校门口的一家音像店的时候，橱窗里贴着巨幅海报。


    红白两色铺就的整个画面里，七个身穿极有冲击感的黑色军装风制服的男人或躺或坐，正是BLUE组合之前发布的专辑的宣传海报，现在大概是还有人陆陆续续在购买实体专，所以没有撤下。


    而就在他们的海报旁边，还贴着一张新的海报，海报简单朴素。墨蓝天空里挂着一弯月亮，月光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映出另一轮弯月。


    在湖水的另一头，有个悬浮于水面之上，向着前方奔跑的少年的背影。


    少年衣着洁白，只有发色乌黑，蔺渝看了两眼，觉得自己并不会认错廉望雪的背影。


    《月光》。


    简单的两个字，横跨整张海报，蔺渝示意司机将车开得慢一些，又隔着玻璃仔细看了两眼，发现月光这个标题下还有一行斜飞的文字。


    “海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出自张爱玲的《倾城之恋》。


    廉望雪的名字是有的，但是非常小，只在海报的底部角落里才能勉强看清。


    蔺渝对经纪人说：“哥，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经纪人有些犹豫，蔺渝又补充了一句：“是关于给廉望雪进行宣传的。”


    不知廉望雪在公司到底是什么地位，可能是被许多人看好的未来新星，在蔺渝这么说之后，经纪人居然当即就同意了他的请求，自己下车进了音像店，出来的时候拿着一张海报。


    海报依旧是没有廉望雪正脸的，和贴在玻璃上的那一款如出一辙。


    *


    生日当天，十二点一到，廉望雪就收到了蔺渝发送的消息。


    率先发来的是一张截图，他点开一看，赫然是蔺渝购买他《月光》这首先行曲的购买证明，蔺渝买了八百二十张，凑够了他的一个生日日期。


    紧接着又是一张照片，照片里赫然有蔺渝自己的脸。


    廉望雪迅速将这张照片保存下来，这才在相册里点开细细查看。


    他发现蔺渝居然将他的那张《月光》的宣传海报贴在了酒店的某一扇门上。这张先行曲当然是没有实体专辑可买的，蔺渝将音像店贴着的同款宣传海报贴在门背面，对着它比了小手枪的姿势，用极为俏皮的姿态和海报拍了合照。


    照片里的他笑靥如花，满脸灿烂的微笑。不知是不是巧合，他比划的小手枪的“枪头”，正对着海报上“眼前人是心上人”的那个“心上人”。


    廉望雪退出相册，重新点开微信，蔺渝又发了语音过来。


    “廉望雪，生日快乐啊。”


    短短的两秒的语音，那头的蔺渝声音有些懒洋洋的。


    廉望雪戴着耳机，一个人在黑暗中听了很多遍，然后郑重地点了收藏。


    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安静得几乎要流泪的眼睛。


    第047章 第 47 章


    生日当天下午廉望雪发了新微博。


    这是他的第三条微博。继第一条解释跳签误会, 第二条转发先行曲track video之后，也是他的第二条原创微博。


    蔺渝发给他的购买凭证截图，和海报合照，都被他原封不动地发了出来, 还有一条他和蔺渝的微信聊天截图。


    他截掉了蔺渝的头像, 只留下了发送两张图片的证据, 和被他转换成文字的蔺渝的“廉望雪，生日快乐啊”的部分。


    三张图片配字依旧简短，只有三个字。


    “十六岁”。


    蔺渝翻到这条微博的时候并不意外。若非他知道廉望雪必然会将自己给他发的照片和“礼物”发微博, 他也不至于如此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到底该怎么送廉望雪礼物——


    作为所谓的“前辈”和外界看来的廉望雪的“偶像”, 支持他的作品保管是没错的，但这中间的度怎么把握也是个问题。


    毕竟和廉望雪的“营业”不能太过, 至少不能超过他和队友们的程度，否则估计会有不少团粉和队友粉对他的行为表示不满，尤其是如果显得过于亲近虽然未来大家都在这个圈子里，但这难道不是有种粉丝和偶像私联的嫌疑吗？


    他顺手给廉望雪的微博点了个赞, 然后就去拍他的戏了。


    今天的戏是他本人认为的, 作为“裴立”存在的最难的一场——裴立相依为命的姐姐去世。


    蔺渝演绎的“裴立”的角色，父亲去世那年只有九岁, 母亲为了养活他们出卖身体之后，在裴立眼里, 年长他八岁，那时候也只在读高中的十七岁的姐姐，好像也变了个样子。


    她开始和外面不三不四的男人们混迹在一起，画了浓重的眼妆, 原本清纯的模样不复存在，年轻美丽的面容上是不曾见过的沧桑世故。


    裴立质问过姐姐为什么要变成这样, 和那些男人们待在一起，甚至夜不归宿，但被对方轻描淡写地带过不提。


    后来被逼急了，她愤怒地冲自己还在上小学的弟弟大喊大叫，声嘶力竭，是破罐子破砸的姿态。


    她说她想要好看的裙子和包，想要更多的钱和优渥的生活条件。


    “你等等我，等我再长大几岁”年幼的小裴立试图祈求姐姐不要这样。


    他心目中的姐姐永远是那个扎着马尾辫，穿着校服背着书包，会在早上骑着自行车送他到学校的温柔的姐姐。


    而现在面前的这个面对自己歇斯底里的，画着浓妆，整个人透着一股精力完全被透支的模样，好似已经看不到未来的姐姐，实在太过于陌生。


    他想快点长大，再长大一点，能够想办法挣钱了，就把所有的钱都给妈妈和姐姐。


    “你现在才几岁！你还要让我再等几年！”


    她摔门而出，彻夜不归。


    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地过，一直到裴立十四岁那年的冬天。


    晚上母亲回来，她面色苍白，眼下有浓重的阴影。


    裴立听见她丢下包，踢掉高跟鞋，光着脚在屋外走动的声音，等母亲进了浴室，水声哗哗，他才从房间里悄悄出来。


    母亲的黑色丝袜和贴身的包臀裙被随意地丢在沙发上，大衣散发着一股劣质香水混杂香烟的味道，她身上散发着的那股让裴立每次闻到，都会想要作呕的难闻的气味，在这些衣服上也能闻到。


    裴立沉默着将母亲的高跟鞋摆正，然后打了一盆水，将母亲的衣服泡在水里，独自坐在门外开始搓洗。


    冬天寒意料峭，他的手指在水里冻得通红。


    家里的热水是有限量的，如果他用热水，那么母亲和姐姐用来洗澡的热水就会变少，所以他无论是洗衣服还是洗澡，都是用冷水的，在冰凉的淋浴头下用力揉搓身体至发红发烫，就不会感觉特别寒冷，这是他总结出的经验。


    母亲洗澡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没有了那种让裴立恶心的味道。她走过来看了看他正在洗的衣服，顺手将自己脱掉的内衣一同丢进了男孩面前的盆里。


    廉价的，绣着蕾丝花边的内衣打着转落在水中。


    裴立安静地看了看母亲的背影，她已经走远了，用毛巾包着湿漉漉的头发。


    即使如此被岁月折磨，被缺少金钱的现实困扰，素颜的她依旧很美，身形窈窕，眉眼如画。就像他姐姐，即使那些乱七八糟的妆容遮掩了她的脸，即使皮肤在无度的烟酒的作用下，逐渐变得粗糙，但她们的美貌残存。


    他低下头机械地继续揉搓那些衣物，就像它们根本不属于来自他的异性血亲一样。


    挽起的袖口，露出了手臂上遍布的疤痕，那是他在学校里和人打架时留下的，他把这些伤痕叫做“功勋”，男人的功勋。


    那些在学校里辱骂耻笑他是“妓.女的儿子”的人，还有传播谣言，说他和他的姐姐也一起被他母亲带去“招待”客人，还有编造他姐姐的黄谣，甚至传播“裴立多少钱一晚”的人，他一个个单枪匹马地打过去。


    他打起人来不要命，像是被惹急了的小狼崽子，咬住人就松口。真的打红了眼的时候，学校里的那些只敢藏在阴暗角落里的蟑螂们，和打肿脸充胖子的纸老虎们，压根不是他的对手。


    老师们知道他的遭遇，也给他的母亲打过电话，但最终都不了了之。


    不是没有老师想过开除他，但最后裴立依旧在学校里好端端地待着。


    后来他才知道，他自以为的那些安然无恙的留在学校里的原因，还有在父亲去世后很长一段时间会来骚扰他的年长的男人消失不见的理由，都是因为他的姐姐。


    他的姐姐固然是为了漂亮的衣服和包，也对所谓“阔绰”的生活和拉风的混社会的前呼后拥趋之若鹜，但更多的时候，是为了保护他。


    保护自己年幼的弟弟不被那些对他不怀好意的男人们骚扰。


    “美貌单出”哪怕在这个时代，也很容易自身难保，说的是裴立，同时也是她自己。


    她没有学历，也没有通天的本事和机智的头脑，只有这一幅皮囊出众，她自小生长在这样的家庭里，被母亲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出卖身体获取资源是唯一能够想到的路。


    甚至为了弟弟能够继续留下，在学校完成学业，她还去找了裴立学校的校长。


    而那个年纪比他们的爸爸还要大的男人看着是正人君子，面对年轻女孩的央求依附，也欣然笑纳，不过是衣冠禽兽罢了。


    裴立知道这些的时候，是在姐姐的尸体旁。


    她遭遇自己追随的男人所在帮派的仇家报复，死时体无完肤，衣不蔽体。


    十四岁的少年跪在姐姐的遗体旁，手指打着颤将自己身上蓝白相间的初中生校服脱下来，盖在二十二岁的姐姐身上。


    她那么年轻美丽，是刚刚大学毕业走入社会，人生即将正式开始的年纪。


    而她只是安静地躺在这里，再也不会和他说话了，无论是带着笑的温声软语，还是歇斯底里的怒吼和尖叫。


    他没有掉眼泪，眼眶里撑开了条条血丝，手指痉挛着抠入水泥地面。


    他的指缝里全是泥土，混杂着触目惊心的血。


    *


    “过——”


    “好，很好。准备下一场。”


    蔺渝从地上站了起来，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勉强站稳了脚步。


    他的额发通通温顺地垂在眼前，扮相是稍显稚嫩的十四岁少年。


    因为跪得太久，他的双膝疼痛麻木，尝试着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手指骨节因为过于入戏的缘故发出“咔咔”的脆声，尝试着伸直甚至有些疼痛，而手指缝里的血都是真实存在的，等站起来才感觉到凉飕飕的痛意。


    在夏天要拍摄冬天的戏份，所以他身上还穿着薄毛衣。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喊了助理的名字，示意他帮自己脱一下身上的毛衣，因为过于炎热，他身上已经闷出了一层薄汗，活动了一下，还有汗水涔涔从鬓角渗出，顺着额角流淌下来。


    他脱掉了碍事的毛衣，和导演打了个招呼，穿着衬衫回到开了冷气的保姆车上。


    助理帮他擦手指缝里的泥和血，然后紧急处理伤口的时候，他发出了细微的倒吸冷气声。


    【你的手指甲断了。】系统担心地说。


    【我知道。】


    幸亏他的指甲本来就短且钝，否则伤势会更严重。


    但是即使如此，演戏的时候手指狠狠按压在地面，好几个指甲都因此劈裂，现在无法将那些部分全部剪掉，就这么明晃晃放着不管又疼得厉害，助理擦拭的时候还能看见外翻出来的浅粉色的嫩肉，难眠触目惊心。


    【你不拍照吗？】系统有点心疼，但也很困惑，【这样的伤应该发个微博虐虐粉吧？】


    【这个程度发微博，当然是会让一些粉丝心疼的，但另一方面，这样的虐粉太低级了，会遭人诟病的。】


    蔺渝回答。生理性的泪水顺着眼角的缝隙流淌下来，蔺渝的手还被握在助理手里，只能勉强抬起肩膀，歪过脸，用衣料蹭去那点水渍。


    路人可不会管你有多辛苦，有多疼痛，这样的伤在蔺渝自己遭遇的时候痛得要命，甚至会影响之后许多天的拍摄，但别人并不会和他感同身受，在他们看来，只是拍戏的时候不小心手指流血而已——


    如果再不去医院，说不定都要好了。


    他们会这么说，感同身受本来就是不存在的。


    ——不过保姆车的门并没有关上。


    是蔺渝故意的，虽然是他先进车内，但是在助理跟着进来，准备转身把门拉上的时候，他特地低声叫痛。


    助理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忙着帮他处理伤势。


    【这种程度的虐粉，当然不能我本人来说。】


    【什么意思？】


    蔺渝说：【保姆车的门没关，我所在的角度，外边的人说不定能拍到什么画面嗯，而且我刚才好像看到廉望雪了。】


    【他今天不是出道，要去宣传吗？】系统震惊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Plan A和Plan B，希望能因为这没关的车门派上用场。】蔺渝说。


    系统：【Plan A和Plan B分别指的是廉望雪和“外边的人”，是吧？】


    【聪明。】


    助理离开了，出去打电话给医生询问伤势的处理办法，临走的时候留下了浸泡在热水里过的白毛巾，为他敷手，缓解了难捱的疼痛。


    蔺渝一只手塞在毛巾里，用另一只手完好的大拇指刷了一下微博，发现他和廉望雪的cp超话人数，已经暴增到了七八万。


    蔺渝：【】


    疼痛都被困惑所替代了，他点开超话仔细看了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系统率先发出一声惊呼：【好小子，他踩点发微博啊？】


    蔺渝之前刷微博压根没注意到，廉望雪居然是卡着17:20的时间发的微博，17:00又是下午5:00，直白不加掩饰的520。


    在cp届，发微博的时间有点讲究，大部分粉丝都相当热衷于嗑一些“时间糖”，“卡点微博糖”。


    蔺渝自己不太在意这些，但是他觉得粉丝一般情况下没嗑错，很多小情侣的确热衷于卡点发微博暗戳戳秀恩爱，不过对象是不是粉丝嗑的那位，是cp对象还是真嫂子或者姐夫，就不好说了。


    【你觉得，他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系统问。


    蔺渝说：【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廉望雪真的很上道。


    他没自己炒过这种不需要自己出面，也能让人嗑生嗑死的cp，所以格外欣慰，甚至有种不想失去的隐约渴望。


    虽然他的唯粉群里，的确有不少人隐约的有点意见，觉得廉望雪在蹭蔺渝的热度。


    但蔺渝清楚对方未来的人气，和他们赛道不同，所谓的国民度和流量路线也不太一样，和廉望雪在外界眼里稍稍绑定一些cp，于他而言没有坏处。


    【要按照原本的剧情，加油在你的赛道上爆红啊。】他自言自语，【等红了，给我吸点血蹭蹭热度，也是理所当然的。】


    *


    蔺渝次日登录自己的微博账号，发现自己的数据组正式宣布，准备开始队外battle了。


    所谓队外battle，其实就是粉圈集资的另外一种说法，一般来说，集资是为了打榜、应援或者购买艺人的作品做准备，只不过因为如果只是集资却不贩卖任何东西，或者弄些抽抽乐之类的噱头，毕竟对着空气打钱很难达到想要的效果。


    因此集资的battle又分为了队外battle和队内battle，俗称“内掰”和“外掰”。


    蔺渝刷了一下自己的数据组，没看出对手图片里的那个剪影到底是谁。


    有时候好的队外battle对象，可以激活粉圈，使得大家活跃起来。


    当然，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粉丝多打钱。


    最近组合不打算发专辑，这一波集资又是为了做什么？蔺渝有点疑惑，但没有多想。


    他又刷了一下微博，看到主页刷新出了甘子晔的一个新的个人采访。


    《甘子晔首次参加个人采访：透露.BLUE组合不为人知的那些小故事》。光看这个名字，似乎有点东西，但到底有没有粉丝不知道的料爆出来不好说。


    “小渝。”


    他刚打算打开视频看两眼，就听见有人在前边叫他。


    蔺渝把手机锁屏，扭头看去，看见饰演“裴立”母亲角色的女演员倪天雅正冲他招手，另外一侧牵着一个容貌清秀的小男孩。


    倪天雅四十多岁，在十几年前红过，现在已经过气，但容貌气场都不输现今走红的的年轻流量小花，甚至更添加了几分成熟的魅力，因此演裴立母亲这样一个浸淫风尘多年，却依旧美艳动人的女性，极有说服力。


    这个圈子里整容医美都是心照不宣，这位保养得当的女性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而饰演儿童时期裴立的小演员，叫做倪天闻，则恰好是她的儿子，今年十岁。


    之前拍摄的戏份，蔺渝和他们并没有什么交集，今天倪天雅前辈来拍摄和蔺渝的对手戏，就把自己的儿子也带来了，恰好和他们见上一面。


    孩子身量未足，形容尚小，一张小脸秀气得像是个女孩子，细看的确和蔺渝有几分相似。


    蔺渝熟练地扯出笑容来，对着小男孩招了招手。


    “你好，初次见面。”


    他翻了一下口袋，还有之前留下来的糖，于是递给对方一块。


    “哥哥好。”


    “你好。”蔺渝又摸了摸他的头。


    倪天闻很懂事，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妈妈，才伸手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


    蔺渝站起来和倪天雅寒暄了几句，对方是来和他打招呼，顺带提前道歉的。因为在这之后，蔺渝和倪天雅要拍摄一场相对比较激烈的戏——


    在裴立的姐姐去世后，他和母亲发生了一场极为激烈的争执，在这场争执中，母亲会情绪失控，失手给裴立一个巴掌。


    为了效果，这一耳光将会是真打。


    虽然不会真的用力到像剧本里写的那样，但难免会让蔺渝感到疼痛，演员之间必须提前沟通交流，否则或许会有心怀愤懑的情况发生。


    “对了，还有一件事。”倪天雅和他客客气气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我们未来可能还有合作的机会，所以很期待那一天。”


    “未来还有合作的机会？”


    但是倪天雅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她示意儿子和蔺渝说“哥哥再见”，然后冲他抿嘴一笑，就带着孩子转身走了。


    徐树不知道从哪里又冒了出来。


    “你们聊得挺好的啊？”他笑嘻嘻地说。


    自从岳珊那件事以后，蔺渝就不太喜欢这个口无遮拦的同龄人，诚然，很多人会觉得徐树只是个普通男性而已，毕竟很少有人能忍住完全不说别人的八卦，但在蔺渝眼里，普通不代表着正确。


    他笑一笑，不接话。


    “要不要我告诉你，刚才她说的合作是指什么啊？”徐树又问，摆出一副神秘兮兮的姿态。


    系统不忿地说：【小渝，他好烦啊，要不是你需要一个人设，我都想让你打他。】


    蔺渝倒只是态度平和地冲徐树耸了耸肩：“你先别说，我来猜一下。”


    徐树：“猜一下？”


    蔺渝：“是不是《无人生还》节目？”


    徐树这次是彻底愣住了：“你怎么知道的？我没说漏嘴啊？还是倪天雅前辈其实已经和你说了？”


    蔺渝拍了怕他的肩膀：“其实我本来是不知道的啊，但是你主动跳出来提起这件事，我就有了想法。”


    他说的是实话，如果徐树不主动冒出来和他故作神秘，蔺渝确实不清楚倪天雅指的是什么，但对方非要跳出来瞎蹦跶，蔺渝只略一思索，就有了猜测。


    毕竟徐树的姐姐徐馨可是《无人生还》的常驻嘉宾，再比如，蔺渝在参加这档节目之前研究过之前的每一期，倪天雅参加过第一、第二期的录制，表现得无功无过，但她贡献了下半期一个著名的花容失色名场面，在Tiktok广为流传。


    不过他也只是猜测一下，没想到猜对了，是意外之喜，但是糊弄徐树已经足够了。


    徐树念念有词着疑惑地走了。


    蔺渝目送他离开。


    没过多久又收到了廉望雪发来的消息。


    “你手受伤的情况还好吗？”


    蔺渝回了个“？”。


    “谁告诉你的？”他问，看样子自己看到的廉望雪不是错觉。


    廉望雪的回复有些迟疑：“上热搜了。”


    蔺渝：“又？”


    廉望雪：“嗯，又。”


    蔺渝刻意地顿了顿。


    【他之前不是在片场吗？这几句话的意思是，他也是从热搜上看到你受伤的消息的？】系统问。


    蔺渝说：【不好说，他这个问题很模棱两可。】


    “是我在保姆车里处理伤口的画面被拍到了吗？”他又问廉望雪，顺带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幸好虽然上了热搜，但是在二十几位的位置。


    廉望雪：“是。”


    顺带着发送了一个视频链接过来。


    蔺渝打开看了一眼，发布视频的不是他的粉丝，从角度来看，应当是等候在片场外的粉丝拍摄的——他的Plan B“外面的人”派上了用场，虽然从时间上来说，这个视频出现比他预料的早了很多。


    再看发布这个视频的粉丝的ID，叫做“尽态极妍Love顾”，一看就知道是顾妍的粉丝：


    自然，视频拍摄的重点并不在蔺渝，而是在正在和工作人员对话的顾妍，拍摄者配字是“日常舔我们妍妍的盛世美颜”。


    只不过录制的时候有那么若干秒对焦不准，拍摄到了作为背景存在的蔺渝，和他的保姆车。


    而最恰好的是，那数秒恰好是蔺渝因为伤势处理的疼痛流下了生理性泪水，用肩膀擦拭眼泪的瞬间。虽然画面并不算特别清晰，但大部分人看蔺渝的动作，就大概能清楚他身处怎样的状况之下。


    这条视频下方恰好给他推荐了一个带自己tag的营销号：


    “@疯一样的吃瓜人 V：


    今日吃瓜投稿No.28：蔺渝《动物素描》片场过于入戏导致手指受伤见血。”


    这个营销号专门接收吃瓜爆料投稿，从绯闻到明星小秘密都接，蔺渝看了两眼，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这个投稿更像是他的Plan A投递的。


    没有证据，就是直觉。


    爆料出现的时间比顾妍粉丝发布的视频更早一些，一开始还有不少人在下面发送问号，或者怀疑的言语，待那条视频出现后，质疑声消散，不少人瞬间换了副嘴脸。


    “姐，蔺渝的伤势严重吗？有多严重？”


    “姐，你是我亲姐，能告诉我蔺渝最近拍戏有什么新鲜事发生吗？”


    “蔺渝的手处理得如何了？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不用想蔺渝都知道，结合这么几条微博，他的粉丝看到了会说什么。


    粉圈，来来回回的就那些话术，那些内容，当然，对家尬嘲尬黑的话术基本也都差不多，疯起来互相造谣编造黑料也是普通操作。


    不过本着看看别人心疼他的言语，心情会更好的态度，蔺渝还是认真地刷了一下自己的超话和几个大粉的微博。


    不出意外，放大视频，截取cut，搭配催人泪下的虐粉话术。


    粉丝在评论和转发区哭得“嗷嗷”的，蔺渝看着看着都觉得自己罪大恶极起来了。


    手机上方弹出了新的消息提示，是廉望雪看他许久不回复，发了个“还好吗”过来。


    蔺渝回过神，回了个“ok”的表情包。


    廉望雪问：“手还痛吗？”


    蔺渝：“还好。”


    他看了看自己受伤的手指，剧组的医生又看了两次，晚上涂了药，还吃了消炎药和活血止痛药。


    为了接下来的戏份，他没贴创口贴，剩下的只能交给时间，这个年轻的身体自己虽然一直没好好利用，但好歹还算争气，受伤恢复起来挺迅速。


    “对不住了。”他低声和“蔺渝”道了个歉。


    蔺渝以为廉望雪会再发几条关心的话过来，就像自己的经纪人和助理做的那样，叮嘱“不要为了拍摄不注意自己的身体”，没想到那头安静了半晌，才发了新的消息过来。


    “这样努力，哪怕受伤也会让自己更能找到存在感，是吗？”


    蔺渝：“”


    是自己没料想到的回复，要不是知道廉望雪没那个意思，大概要理解成阴阳怪气了。


    系统好奇地问：【会吗？】


    蔺渝：【嗯，会呢。】


    否则他来这个世界的意义不就找不到了吗？况且不得不说，演戏很有意思，拍摄综艺也是，唱跳虽然没有天赋，但是挥洒的汗水和磨出泡的脚，酸痛不已的腰，都给了他更鲜活的，“我存在着”的提示。


    虽然他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执着于找到“存在的意义”，所以归结于原本的“蔺渝”的失意。


    他没有回复这个问题，但是廉望雪似乎也并没有在期待一个答案。


    “对了前辈，我还有件事要和你说”他发了语音过来，顿了顿，似乎是想要稍微卖个关子。


    恰好此时又有新消息提醒，蔺渝又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是经纪人发来的新增通告通知。


    接下来他又有了个单独的拍摄行程，是《无人生还》这一季的收官期。


    蔺渝跟BLUE组合一起拍摄的那一期《无人生还》大爆，但是高光点几乎都聚集在蔺渝身上，其中诚然有节目组想要推出一个爆点的意思，但蔺渝本人不足够出色，也是无法给自己挣来如此夸张的路人盘的。


    到现在为止，蔺渝刷一刷短视频平台，都能看到不少营销号在发自己相关的视频，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女生，在用夸张的语气发表“《无人生还》节目蔺渝的表现也太圈粉了吧”，或者“别人都说他是这一季《无人生还》的最大亮点，你们觉得呢”等类似的感言。


    关键是点进评论区，动辄大几万的点赞，还都是赞同的。


    属实是，下沉平台这一块，蔺渝的确是实实在在地拿捏了。


    也因此，他并不意外于节目组会邀请他来参加这一季的收官之战。


    大概率，还会把这一季表现比较出色的嘉宾都邀请去。


    他低头回复经纪人：“哥，最后一期的主题是什么，节目组告诉我们了吗？”


    那头经纪人简略地恢复过来五个字：


    天黑请闭眼。


    第048章 第 48 章


    廉望雪想和蔺渝说的事, 也是这件。


    虽然在原著里，《无人生还》这个大IP第一季也很红，但并没有目前红得这么引人瞩目，廉望雪和原本的“蔺渝”, 都不会参加收官战, 而那时候的收官战也并不是天黑请闭眼这个游戏。


    这里的天黑请闭眼, 是十二人局。


    原嘉宾七人，四名之前参加期数表现好的嘉宾，外加一个廉望雪——这其中廉望雪是以《动物素描》主题曲词曲作者的身份加入的, 要说公司有没有出点力, 估计也有，毕竟不是什么新人都能在出道后不到一个月, 就参加这种有了国民度的综艺节目。


    次日晚上20:00，BLUE组合蔺渝、奉子爵与伍舒阳参加录制的《变色龙》潜入游园会综艺正式开播。


    彼时，蔺渝刚刚拍摄完作为裴立，与饰演他母亲的倪天雅前辈发生激烈争执, 在激动推搡中, 对方掌掴他的戏。


    倪天雅前辈虽然保养得当，也会做一些基本的普拉提等塑性运动, 但并不常健身，因此力气不大。她演戏经验丰富, 能够做到“雷声大，雨点小”，甩蔺渝耳光的时候，力气并不算大, 但在蔺渝的配合下，看起来相当唬人。


    但蔺渝这张往日里一天三张面膜保养的脸实在有些娇嫩, 因此在几分钟内就开始泛红，微微凸显出巴掌印。


    这种事情，蔺渝觉得是演员的必修课，没什么大不了，因此也没打算用来做什么文章。他钻进车里，用助理拿来的毛巾包裹上冰袋开始进行局部冷敷。


    这些天睡眠质量一般，脸部持续传来的寒凉感，令残存在细胞里的倦意一扫而空。


    他看了一眼时间，《变色龙》已经开始播出了。


    也不急着去看节目的直播，蔺渝趁着冰敷的时间刷了一下手机，查看了一下他各个cp的超话。


    其他的cp超话还是一如既往做数据的做数据，显微镜嗑糖的忙着嗑糖，产出的文手和画师也在矜矜业业地工作。


    倒是他和甘子晔的cp排名从之前的几十名位置，暂时稳定在二环内。


    这也不例外，毕竟之前《无人生还》七八两期，蔺渝的高光部分，有不少甘子晔的出镜。到最后蔺渝牺牲了自己，把钥匙转交给甘子晔的画面，堪称他们的cp“圣经”。


    蔺渝翻看了一下部分粉丝的主页。


    好消息是，“弯恋直”的舞法没那么猖狂了。


    坏消息是，现在蔺渝变成“他超爱”了。


    尤其是之前那个甘子晔的个人采访，提起了蔺渝会在甘子晔本人因为太疲惫，睡在沙发上的时候，帮他小心翼翼地盖被子，或者提醒他去屋内床上休息，省得着凉或者腰疼。


    蔺渝润物细无声一般对甘子晔的关怀，对方很上道地记在了心里，并且在采访里说了出来，加深了粉圈对他人设的雕琢。


    他退出微博打开了直播软件，开始看《变色龙》。


    这一期《变色龙》的副标题里，蔺渝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变色龙.潜入游园会》：BLUE组合蔺渝不走寻常路，完成任务超迅速。


    参加的三个人，但是标题只带了蔺渝一个人。


    他看的是网络版，因此可以实时看到弹幕飞驰而过。一般玻璃心点的人，是不太敢看弹幕的，粉粉黑黑的斗争永远在进行，这一次也不例外。


    此时恰好已经播完了全部的事先规则部分，和主持人之间的寒暄，蔺渝看到自己和奉子爵、伍舒阳两个人坐在车内，正等待着潜入游园会。


    【宋涛和温珊还是一如既往的夸张主持风格啊？】


    弹幕悠悠飘过，说的是这档节目的两位主持人。


    【这节目日本的版权，肯定要效仿他们夸张的主持风格啊？】


    【粉丝不就喜欢这套吗？上节目主持人捧着自家爱豆。】


    【虽然是粉丝，但是尬吹得我有点不好意思。】


    【感觉我们BLUE已经是宇宙第一男团了一样。】


    【虚荣心得到满足了，开心开心！我的三个宝宝一定要玩得开心！】


    此时的画面中，奉子爵已经入场，伍舒阳刚刚下车。


    蔺渝也跟着下车了。


    他戴上熊猫面具，压低鸭舌帽，泰然自若地以理工男的格子衬衫牛仔裤混入人群的时候，画面一切为三，将三个人的画面暂时的放在了同一屏幕上。


    蔺渝录制节目的时候并不清楚自己的两名队友做了什么，饶有兴致地继续看了下去。


    伍舒阳一下车就开始狂奔，一路穿过人群，不知道是不是暂时打算找个什么地方藏起来。


    奉子爵聪明一点，他把摄像老师当做自己的同行者，和他聊着天装作是两个人一起，尽可能地避免了一些因为独身一人，个子又高带来的注视。


    但他们都有同样的问题，就是太赶着想要找人少的地段隐藏自己，反而忽略了摄像老师的作用，导致只有自带的摄像头可以拍摄画面，他拍跟不上，拍摄不到画面了。


    粉丝想看的是自己的偶像在人群里潜入的画面，再不济也是被发现后鹤立鸡群，引来一阵尖叫，满足了一些虚荣心的场景，结果这两个人，最后没有他拍有效的画面可以播出，只能放了自己拍摄的本人视角。


    只有声音入镜。


    而相比之下蔺渝这边，就显得尤其不紧不慢了，特别是被两个急匆匆的队友衬托。


    【奉子爵伍舒阳在找人少的地方，蔺渝在看游园会地图。】


    【奉子爵伍舒阳在试图隐藏自己，蔺渝在旁观别人丢圈圈。】


    【奉子爵伍舒阳在逃避几个怀疑他们身份的人，蔺渝把手上的零食给了盯着他的小女孩。】


    弹幕不由自主地就拉踩起来。


    奉子爵和伍舒阳的粉丝哪里愿意看到自家爱豆被别人比下去，不服气之下立刻开始反驳，弹幕很快就变得乌烟瘴气。


    蔺渝压根不在意那些乱七八糟的言论。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表现还有更能拉踩别人的，所以耐心极了。


    画面里的蔺渝步伐从容地走进了塔罗占卜帐篷。


    系统问他：【你觉得这个节目会把你抽到的牌那一段放出来吗？】


    蔺渝说：【不好说。】


    就像他也不知道，节目组会不会把他在鬼屋里发病时，摄像师录制到的那一小段部分播出一样，现在节目组的想法你别猜，况且还有公司从中作梗。


    系统像是听出了蔺渝的迟疑，得意地说：【抽牌那一段我不知道，但我怀疑鬼屋里廉望雪的那个部分，说不定会给他一些镜头。】


    蔺渝的目光落在手机上，饶有兴致地追问：【哦？何以见得？】


    【公司要给你们造势啊。廉望雪刚刚出道，和你赛道不一样，完全是互惠互利的路子，之前廉望雪生日发了你给他的生日礼物，也是公司默许的不是吗？】


    【有道理。】蔺渝欣慰地说，【你长大了，我的系统宝宝。】


    【不要喊我宝宝！】


    蔺渝抽牌的结果，节目组暂时没有放出来——在跟着蔺渝的视角，拍摄了一下占卜师洗塔罗牌的手之后，画面一晃又回到了伍舒阳那里。


    弹幕里清一色的“？？？”说明了一切。


    【怎么了呢？是我不配看接下来抽到的牌吗？】


    【蔺渝的日运再差又能怎样，录制了多少天过去了还搞不给我们看那套？】


    【什么牌是高贵的视频网站会员如我不能看的？】


    【@BLUE组合官博赶紧把蔺渝抽到的内容告诉我们！】


    虽然弹幕百般抗议，但是节目还在继续往下走，紧接着就是蔺渝大放异彩，带着一群阿姨叔叔们跳广场舞的部分。


    蔺渝仔细观察了一下，他似乎比伍舒阳和奉子爵的镜头多出许多。看来《变色龙》节目组也知道自己在《无人生还》的出色表现，蹭了一把热度。


    节目里的蔺渝提着蓝牙音响走向了空旷的场地前方，掏出手机放出了《苍茫的天涯》。


    一瞬间，整个车内都萦绕着洗脑又有节奏感的旋律。


    屏幕瞬间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所覆盖，夹杂着【真有你的蔺渝】和【不愧是不走寻常路】的夸赞。


    节目组继续进行比对拉踩，把极力混入群舞年轻人里的奉子爵和旁观的伍舒阳，跟游刃有余，泰然自若在前排带领大家一起跳舞的蔺渝再次摆在了一起。


    【蔺渝的绝对领域居然在广场舞？BLUE组合要不要走走农村包围城市路线出一首广场舞神曲？】


    【你当神曲是这么好出的？】


    【救命啊他跳的居然真的很不错！】


    【我忍不住跟着开始跳了。】


    【好标准的姿势，没少跟着父母一起跳吧？】


    【啊提醒一下各位蔺渝是孤儿。】


    弹幕里因为这个话题，逐渐转向了蔺渝的身世之谜，前来看节目的《变色龙》老粉和对题材感兴趣的路人甚至在弹幕里和蔺渝的粉丝聊了起来。


    更多的人则是在为蔺渝的一连串行云流水般的行动折服。


    论坛里逐渐有了“蔺渝是不是提前拿了剧本”的猜测流传。


    对此蔺渝的粉丝暴躁开麦：


    “选秀里你们说他有剧本故事线cp线清晰跳水皇族，结果看了半天有效镜头不多全是给别人抬轿，还被白宿坑了好几次。”


    “《无人生还》里你们说他遇到队友是节目组刻意要炒cp，猜出别人的‘武器’是事先作弊，为了徐馨姐姐牺牲自己和送出自己的武器是打肿脸充胖子，最后为了甘子晔跳楼触发炸弹是逞英雄。”


    “现在《变色龙》里你们又开始说他提前看剧本所以才不慌不忙把任务完成得这么好？”


    “蔺渝要是真这么受公司青睐喜爱还会由得他被骂了那么几轮，还会让他赛后被挂在热搜上翻来覆去地被鞭尸？还会用他的病和身世大做文章？”


    “你们知道我们赛后的那段日子是怎么过的吗？！只要为蔺渝说哪怕一句话，无论是大粉还是散粉，微博还是论坛短视频平台，私信就会被各种带生殖器的辱骂和鬼图塞满，蔺渝的广场到处都是遗照和恶意P图！”


    “高考结束那几天各种热搜下边骂他是克父母的孤儿早死早超生的言论，和蔺渝滚出娱乐圈的言论还少见吗？！”


    “这待遇给你担你要不要啊？！”


    “现在看蔺渝稍微有点人气起色，出了几次圈又都开始骂他皇子公司爱？蔺渝凭自己的本事在综艺里大放光彩！既然各位说我们蔺渝皇，那我们一皇到底！”


    “接蔺渝大IP综艺常驻，接蔺渝拍更多高质量的电影，接蔺渝solo！”


    论坛里血雨腥风，粉黑大战纷纷扰扰，节目依旧在播出。


    蔺渝换了个新的冰袋重新敷脸——应该是倪天雅前辈下手并不重，加上紧急处理后，蔺渝脸上的痕迹已经消退得差不多了。


    他看着自己跟在一群叽叽喳喳的高中生背后走进了鬼屋。


    虽然节目出于隐私考虑，已经为所有学生面部打码，但是微博上那时候排队在蔺渝前方的学生，已经出来认领了自己的身份：


    “@短发的小学渣：


    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运气啊！鬼屋的时候我们一群人排在蔺渝的前边！他就跟着我们，我们在他前方大放厥词，我还怒骂黑子，和其他人安利蔺渝来着，谁知道正主就在我后边听着啊！”


    她还放出了挡脸自拍，当天游园会的门票，和他们排队鬼屋的时候拍摄的照片作为证据。


    下面闻声而来的粉丝们笑成一团。


    “别担心姐妹，蔺渝听你夸他肯定被你钓成翘嘴了。”


    “他很喜欢粉丝的，所以肯定也很喜欢你！”


    “你要注意的是自己有没有说什么虎狼之词，其他的没所谓！”


    恰好此时，蔺渝收到了新的微信消息。他暂停了视频，退出去看新消息。


    除了《无人生还》收官期的相关信息，经纪人又发给他两条个人出演的邀约。


    都是综艺相关的。


    看得出他在之前综艺节目里的出色表现，引起了其他节目组的注意：


    其中一个IP是全国最大的在线视频网站，做饭综艺《请尝尝我的手艺》第一季。


    另外一个则是老牌地方广播电视台，芒果台的上星频道播出的《一起上学吧》第三季。


    蔺渝没急着查看这两条邀约，他知道经纪人会发更多的信息给自己。他在系统的欢呼声里重新又打开了刚才的视频继续观看。


    他特别想知道鬼屋的部分节目组会怎么处理。


    ——廉望雪出现了。


    黑发覆面，一身白袍，出现在蔺渝记忆中的门帘后边。在鬼屋黑灯瞎火的情况下，这画面略有些吓人，但即使如此，那个瞬间，不知道节目组是出于怎样的考虑，硬是将这个碰面慢放，配上了离谱的背景乐。


    “爱转角遇见了谁”


    小甜歌播放起来，满屏幕的粉红泡泡。


    系统：【不是，节目组有病吧？】


    蔺渝：【人鬼殊途，他们的确有病。】


    但是弹幕的看客显然很吃这套搞怪剪辑，再次被猖獗的“哈哈哈哈哈”刷屏。


    ——“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我要找的人。”


    弹幕刷得更疯狂了：


    【卧槽就我觉得这个扮鬼的小哥哥的声音很好听吗？】


    【我也是！】


    【听声音感觉年纪不大。】


    【不管了我先嗑一口。】


    【你们是真饿了，和鬼屋NPC也乱嗑啊？】


    【性缘脑是这样的。】


    眼看着弹幕又开始吵架，画面却突然切换到了另外一个场景——蔺渝定睛一看，居然是之前自己在帐篷内进行占卜的画面。


    占卜师洗牌结束，示意蔺渝抽牌。


    蔺渝在示意下从铺开的塔罗牌中抽出了一张交给对方。


    翻牌，赫然一张高塔牌。


    瞬间，弹幕的吵架又偃旗息鼓，变成了“这是什么意思”和“我来给大家科普一下”的玄学转场，搭配着官方字幕特地标注的【塔罗牌仅供娱乐和参考，请勿当真】，尤其的幽默诙谐。


    塔罗师的声音幽幽传到耳畔。


    “高塔牌的正位日运：或许是有什么事情归零，譬如清理与清扫，譬如搬家，也或许是健身做事被打断，玩游戏忘了存档，当然，这也可能代表着不可控的第三方，或者突如其来发生的事”


    画面以此作为背景音，再次播放了蔺渝掀开门帘，和门后扮鬼的廉望雪四目相对，猝不及防的画面。


    【懂了吗朋友们？不可控的第三方，是扮鬼的小哥！】


    【突如其来发生的事，是说蔺渝在这里“爱转角”遇见了鬼！】


    【还不如说健身就是刚才蔺渝带着跳广场舞呢？】


    【那归零是什么意思呢？】


    【害，你们还真信啊？就是玄学，看看就行了。】


    *


    《变色龙》播出后三天内，蔺渝的广场舞片段被铺满了包括Tiktok在内的各种短视频平台，带起了一阵莫名其妙，跟着《苍茫的天涯》跳广场舞作为健身操的热潮。


    一打开热搜，就是各种博主改编蔺渝的广场舞动作，带大家一起甩脂减肥，努力塑形的身影。


    这种趋势逐渐向着更离谱的方向发展。


    给蔺渝的广场舞动作配上各式各样的背景音乐，或者用《苍茫的天涯》跳其他风格的舞蹈，也逐渐成为了新的流行。


    《苍茫的天涯》本来就是脍炙人口，人人都会唱的国民度大爆曲，带动着蔺渝在阿姨叔叔们的领域再次刷了一波存在感。


    这是后话。


    蔺渝已经看完了这一期自己参加的《变色龙》节目。


    他也不再需要冰敷脸颊，照镜子的时候，除了脸颊还有些微微的红——不知道是因为遭遇了掌掴，还是由于敷脸时间有些久，但至少已看不出太多的端倪。


    他不紧不慢切出来，果然经纪人又在给他发送新的，关于另外两个节目邀约更细节的介绍。


    《请尝尝我的手艺》是第一季，网综，但TCV视频平台是国内最大的在线视频网站，在播的还有好几个讨论度极高的网综，这次是邀请蔺渝作为常驻嘉宾参加录制。


    这是个节奏不会太快的做饭相关综艺，买菜、做饭，然后随机挑选路人，在不知道厨师是谁的情况下，挑选每一期的最佳菜品。


    在正式开拍之前，蔺渝需要去见一次导演和相关工作人员，他们要看看蔺渝做饭的手艺，来决定他在这个节目中的人设是什么。


    另外一档节目，蔺渝不陌生，想必大众也是。


    《一起上学吧》第三季。这是一档买了海外版权的综艺节目，在上星频道播出，迄今为止已经播出了两季。明星嘉宾六人将会前往高中校园，作为“高中生”全程体验中学生的学习生活整整一周时间。


    第一季因为新鲜感十足，嘉宾的化学反应很不错而小红，但是第二季出于各方面的原因，播出收视率不甚理想，讨论度也明显降低。


    即将开拍的是第三季。


    蔺渝搜索了一下这个节目第三季的招商，拟邀名单里分为老中青三代，在“青年”这一栏里有自己的名字，想来第二季的失败令人痛定思痛，带着诚意打算将第三季“做大做强”。


    这两档综艺，其实都算不上特别出名，和《无人生还》不能相提并论。


    前者还是第一季，不知道做出来的效果，后者第二季没什么水花，整个IP都相对逊色，所以并不会邀请特别大咖的嘉宾。


    但对于蔺渝这种目前在上升期，还在努力打开知名度，增加粉丝的小偶像来说，都是绝好的机会，公司没理由推掉，也确实不会这么做。


    蔺渝又去看自己的小号。


    粉丝也已经得到了相关信息，总有些微博上的“瓜主”，会在各式各样的资源正式官宣之前，发布一些相关的信息，有些是假的，为了流量遛粉丝而已，有些则是真的，放出来本来就是变相为节目预热和做宣传，大部分是公司或者节目组本身授意。


    “@吃瓜少女abc：


    TCV新做饭IP常驻嘉宾，正在接触BLUE组合蔺渝。”


    “@吃瓜少女abc：


    芒果台《一起上学吧》已敲定常驻嘉宾，BLUE组合蔺渝。”


    评论里瞬间混战成一团。


    粉粉黑黑的事情，蔺渝看得多了，见怪不怪地往下翻阅了一下，又看见自己的不少粉丝在号召不要“养蛊”。


    这里的“养蛊”当然不是那些武侠小说或者存在于传说里的神秘巫术，而是饭圈的一种专有名词。大致的意思就是说，对未正式官宣资源的传播，就是“养蛊”。所谓的假瓜主或者爆料人，放出这些假瓜来提升粉丝的期待值，但实际上没有这些资源，会导致粉圈的心理落差。


    系统也在跟着蔺渝一起看，忍不住好奇地问：【为什么养蛊导致的后果会这么严重啊？】


    那些使得粉丝太高兴，落差之下产生的负面情绪，甚至失去动力和黏性，它还能理解，也知道肯定会因此遭遇一些对家或者黑子的群嘲，可是


    【你是指养蛊失败后，粉圈内部出现的争吵甩锅，心态崩盘现象？】蔺渝问，他关掉了手机。


    【对。】


    【打击粉丝积极性，拉高粉圈期待值。这叫做，捧杀式养蛊。】蔺渝笑了笑，【符合心理学构架，堪称战术大师啊。】


    系统默默记下，打算等蔺渝忙起来的时候，自己去做做功课补习一下，别做拖后腿的小系统。


    【争吵之类的还是小意思，更可怕的事上升到自己的偶像本人的辱骂，甚至回踩的现象，所以我的粉圈虽然现在活粉数量还有提升空间，但是拧作一股绳，大粉也比较理智。】蔺渝说到这个，还算满意。


    至于职粉，只能说他觉得有，但这年头有点名气的明星，买水军养职粉是基本操作了。


    【你懂的好多啊。】系统赞叹说。


    系统这样称赞蔺渝，反倒让他有点疑惑起来：【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好奇了，感觉很多相关的知识，自然而然地出现在我的脑袋里了系统，我失忆之前的身份说不定很不一般呢。】


    系统听他这么一说，也有点得意起来：【当然，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匹配到你，穿越到这个世界上来了！】


    蔺渝笑了笑。


    廉望雪的消息他还没回复，这时候才点进两个人的聊天对话框，看见对方除了告诉自己，他也要参加《无人生还》收官两集的拍摄之外，还发来了他所知道的相关信息。


    天黑请闭眼。


    虽然名字是“天黑请闭眼”，但蔺渝看了一下，其实就是普通的狼人杀游戏。这游戏在国内已经在不少综艺节目里，由不同的人玩到审美疲劳了。


    偶像组合会在自己的团综里玩，粉丝们有参与感的同时，无论是聪明还是笨笨的形象都很能吸粉和创造笑点。


    狼人杀互动竞技真人秀节目也有，一般由电竞主播和专业的狼人杀玩家作为嘉宾，打得是高端局，一般人直接看很难看懂，其中会用到许多的专业术语。


    “你会玩狼人杀吗？”蔺渝问廉望雪。


    廉望雪：“不太擅长。”


    蔺渝：“我以为你们初高中生会很喜欢玩类似的游戏呢，毕竟人多好组局。”


    廉望雪：“大概吧，他们会玩，但我不会参加。”


    他反问回来：“你会玩吗？”


    系统：【对啊，你会玩吗？】


    蔺渝手臂一摆，随意地说：【当然不会啊！】


    幸亏《无人生还》的天黑请闭眼专题，并不是那种专业的狼人杀游戏，嘉宾们也对这游戏所知不多，加上这还是彻头彻尾的改良版——


    真正的狼人杀游戏围着桌子进行，而这毕竟是综艺节目，还是户外大型真人秀，因此规则也在此基础上进行了修改。


    比如说，狼人角色是真的有刀的——当然是道具刀，在确定杀人对象后，他们会集体前往被杀者所在的地点进行杀人活动。


    再比如，女巫手里也是真的会分配两瓶药水，一瓶毒药，一瓶解药。


    在施展自己能力的时候，需要自己亲自前往要被解救，或者毒杀的嘉宾那里为他们灌下药水。


    更牛的是，游戏录制时间可能只有一天，这档节目却会模拟出过了许多个日日夜夜的氛围。


    因此，让人能够体会到何为身临其境，也更还原这个节目“天黑闭眼许多事发生，天亮睁眼盘点身份”的细节。


    节目组也会给每个人安排房间。


    迄今为止，还没有哪个节目真的做出这种逼真的天黑请闭眼游戏的真实效果，这两集如果拍得好，说不定会是大出圈的现象级综艺。


    蔺渝和廉望雪又聊了几句，开始搜索“天黑请闭眼”的相关词条。


    系统有点激动，还有些担心，忍不住问蔺渝：【你有把握吗？收官的两集如果做得好，感觉还有可能再大出圈一次，一直这样，你说不定】


    说不定能成为第二季的常驻。


    多少明星靠一档综艺扶摇直上，甚至成为国民度极高的艺人？系统想想都要笑歪了嘴。但再转念一想，蔺渝甚至不太会玩这个游戏。


    蔺渝反过来安慰它：【我虽然不会玩，但是你以为那些常驻嘉宾和飞行嘉宾就很会玩了吗？大家彼此彼此，我看懂了规则，随机应变就好了。】


    系统叮嘱他：【你不要掉以轻心呀。】


    蔺渝笑了。


    他抬起头看了看前排椅背上的那面镜子，镜中的他对着自己微微一笑。


    “放心。”


    “我是那种但凡碰到一个机会，就竭尽全力也要抓住的人。”


    第049章 第 49 章


    蔺渝提着自己的行李箱, 走上了积水的台阶。


    刚下过一场雨，现在节目录制的这座小别墅周围，散发着清新的草木与泥土的味道。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地面过于潮湿的部分，以免打湿鞋子。


    录制的时间是夜晚, 因此天空的黑浓重得让人心悸, 万里无云的天空下, 洒落着疏疏落落的星星，还有一弯苍白的月牙，就挂在天边, 但是并不起什么作用, 反而显得寂寥。


    他往后看了一眼，助理在车内冲他挥了挥手。


    系统吐槽说：【要不是知道他只是带着司机去停车了, 让你按照剧本录制一个开场，这画面还真挺吓人的，让人转身就想跑。】


    蔺渝说：【很多无限流的小说开场，好像都是类似的画面, 尤其是今天天气还这样。】


    不知道是节目组懂得夜观天象还是怎样, 这天空黑得浓烈，哪怕现在才刚刚入秋, 这风一刮过来，立刻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穿过背后茂密的树林，还有呜咽般的“呜呜”声。


    他又看了一眼身后，扭过头看着面前的大门，抬起手, 拉住了门环。


    “咄咄咄——”


    他重重地叩响大门。


    不多时，门从内里打开, 蔺渝最先看到的不是过来给他开门的其他节目嘉宾，而是一堆正转向他的摄像头，以及齐刷刷看着他的工作人员。


    门外气氛烘托到位，门内热闹得他都要社恐了。


    别墅内部被照得亮如白昼，拍摄“天黑请闭眼”的气氛完全没有，也辛苦了大家要在这么多人的围观和摄像机的围攻下演戏。


    不过和之前的“大逃杀”环节一样，这个节目妙就妙在，在拍摄过程中，一般是不会有特别明显的cue流程的剧本的，按照参与嘉宾的自己的玩法来推进，除非是出现像上一次BLUE组合参加的时候，最后的死局那样的情况，才会由节目组进行干涉。


    当然，那一次蔺渝力挽狂澜，牺牲自己破局，狠狠圈了一波粉，赚翻了。


    蔺渝拎着自己的行李箱进了门，熟练地扯开挑不出毛病的讨喜笑容，然后规规矩矩地和所有人打了招呼。


    廉望雪还没来，目前在室内的所有人都是他的前辈。


    “蔺渝，对吧？我对你之前那一期的表现真是刮目相看！”为蔺渝开门的是尹辉，之前和奉子爵、伍舒阳以及萧慎三人同属于蓝队。


    尹辉是个战斗力爆棚，但为人谦逊的健身狂魔，节目组把他们分到一起，本来是为了制造一些“肌肉爱好者”的看点，结果被蔺渝最终全灭了。


    “尹辉哥。”蔺渝和他握了握手，又拥抱了一下。


    他的目光飞快地在室内逡巡一圈，还没等他确定该往哪个方向走，徐馨就冲着他小跑着过来。


    之前的录制，蔺渝帮了她两次，一次挡枪，一次送武器，蔺渝因为之前的节目爆红一次，徐馨也没少跟着蹭热度上热搜。


    虽然徐馨这个咖位也没那么必要“蹭”，不少热搜还是她团队买的，但对她来说无论怎样都好，只要是热度，当然要全都接下，乐见其成。


    “我们的第一位嘉宾来啦！刚才大家还在讨论呢，果然是你！”白天城也笑着说。


    他之前和蔺渝、甘子晔、徐馨三个人都属于红队，在赛前赛后多有交流，关系比较亲近，当下也跟着过来和蔺渝拥抱打招呼。


    “徐馨姐好，天城哥好。”蔺渝挨个打了招呼。


    此时其他的常驻嘉宾才一个个过来和蔺渝问候，在镜头前，无论大家是怎么想的，每个人脸上都堆满了笑容。


    常驻嘉宾五男两女，这是一般的真人秀综艺很容易出现的男女搭配人数，而且这其中的女嘉宾无一例外都是容貌出色的美女，在一群男人之中起到点缀的作用，是令人无奈的事实。


    《无人生还》也不能脱离这样的设定。


    除了徐馨这个实力与流量兼具的美女演员外，还有一名二十多岁的新晋小花，叫陈澜岚，之前蔺渝转交给甘子晔的武器，就是原本属于陈澜岚的剪刀。


    陈澜岚也是圈子里相当出名的一名美女，相较于徐馨的精致大气，她这种混血颜完全不输，骨相非常优越，虽然在圈子里一直被抨击“资源咖”，但依旧混得风生水起。


    蔺渝是第一个到来的特邀飞行嘉宾，按照之前所知的那样，节目组会邀请四名以往表现出色的老嘉宾参加收官节目的拍摄。


    很快，之前与蔺渝打过招呼的倪天雅也来了。


    她相对年长一些，但依旧婀娜美艳，又是另外一个风格的美丽。


    系统在蔺渝脑袋里嘀咕：【我看如果还有女嘉宾来，估计又是和这三个女嘉宾不同的风格了，节目组的收官录制绝对铆足了劲制造话题。】


    蔺渝：【你说的很有道理。】


    果不其然，系统跟蔺渝跟久了，这点敏感度还是有的。


    不出多久，门再次被人从外边敲响，最靠近大门的尹辉再次去开门，门外俏生生站着个高个子的少女，看见尹辉，立刻甜丝丝地冲他打了个招呼。


    “尹辉前辈~”尾音绕了好几圈。


    蔺渝混在人群里一起站起来打招呼，脑袋里在追问系统：【这人好像有点眼熟是谁来着？】


    系统：【你忘啦？你们之前参加打歌节目见过很多次，这是顾妍的队友，TiAmo女团的成员。】


    蔺渝：【谁？】


    系统：【下次希望你自己好好记住这些未来有可能和你共事的同事！这是陆冉！陆雯亲姐姐的宝女儿！】


    是蔺渝正在拍摄的电影《动物素描》导演陈邱恒，信赖的左膀右臂陆雯的外甥女，顾妍在TiAmo组合的队友Ada陆冉，蔺渝知道她，还是因为之前陆雯疑似用顾妍手机拍摄自己与岳珊对话时，廉望雪的汇报。


    这关系还有点复杂呢。蔺渝这样想着。


    陆冉在尹辉的迎接下进了大门。


    正如同系统猜测的那样，此时在别墅一层大堂里的四名女嘉宾，各有各的风格，无一例外的美丽动人。


    之前因为手机偷拍和锁屏事件，蔺渝稍微查看了一下陆冉的相关信息，她和岳珊同龄，甚至是高中同学，走的是容貌清纯，身材优越，组合风格御姐的路线，虽然人气远不及顾妍，但也算是紧随其后。


    她在徐馨与尹辉中间坐下，有些拘束的模样。


    【小渝！】


    【我知道。】蔺渝不动声色地回答。


    【你别知道不知道了！她为什么一直偷瞄你？】系统急了，他可不想蔺渝被制造绯闻或者拉郎。


    之前他的粉丝热衷于乱舞蔺渝和徐馨的拉郎，也是知道两个人年纪和辈分差太多，大概率没什么可能，还能蹭一波流量花的国民度，但现在出现的陆冉可是蔺渝的同龄人。


    更别提陆冉从坐下后，就一直悄悄从眼角偷瞄蔺渝，甚至不太想要收敛的模样。


    【可能她知道我和她好朋友好队员顾妍一起拍电影吧。】蔺渝说。


    系统：【】


    该正经的时候从来不正经，急都急死个人。


    过了一会儿，最后一名受邀请的男嘉宾到了，他叫做王渡，是著名的笑星，也是导演，长着一张讨喜的笑脸，因为胆子小，经常制造笑料。


    他和陆冉完全是两个极端。王渡胆小如鼠，动不动就吓得“嗷嗷”叫，而陆冉则天生胆大，什么都不怕，甚至可以只身前往各种恐怖的环境单独做任务，因此被邀请过来。


    他们的高光自然都不如蔺渝，但也的确不差。


    在王渡抵达后约莫五分钟，最后一名嘉宾，廉望雪，终于姗姗来迟。


    尹辉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为廉望雪拉开了门。


    他青灰色的眼睛，在过于明亮的打光下，显得愈发薄淡无情，像是眼底凝结着更古不化的冰川。下一瞬他的视线就和蔺渝在半空中相接——


    那个瞬间，冰雪在他眼底消融，像是入侵砖石缝隙的月光那样，有润泽的光流淌进他原本漠漠垂落着眼睫的眸子里。


    蔺渝：【】


    系统忍不住感叹：【有点明显啊小渝。】


    在它看来，虽然只是一瞬间的眼神交汇，比陆冉偷看蔺渝还要明显。


    廉望雪是所有嘉宾里年纪最小的一个，大家询问完他的年龄后，纷纷夸张地对此表示了惊讶。


    蔺渝坐在沙发最边缘的位置，旁边坐着的是童鹏，二十多岁的新晋男演员，他看着廉望雪走向自己的方向，目光落在童鹏身上。


    他当然不会没情商又自我到，让童鹏这个前辈起来给他让座，只顿了一下，就走到了蔺渝另外一侧，在沙发把手上坐下了。


    所有人：“”


    沙发上的空位其实还很多，但廉望雪显然眼里没那些座位，只有蔺渝。


    “哦对了，我之前看热闹八卦的时候，好像听说小廉是小渝的粉丝，是不是真的？”白天城娴熟地出来缓解气氛，顺带插科打诨。


    廉望雪扭头看向他，淡色的眼睛一眨，随即认真地点了点头。


    “对，我是蔺渝前辈的粉丝。”他掷地有声，声音甚至有点小骄傲。


    大人们哄笑起来，对于这个未成年人的粉丝发言感到愉快，甚至蔺渝身边的童鹏还戏谑地用胳膊肘抵了抵蔺渝，就像是学生时代因为莫名其妙的绯闻调侃当事人的好事男同学。


    节目继续录制。


    为了塑造出真实的，“天黑请闭眼”的氛围，节目规则也是从他们面前横据的那块液晶屏幕上显示出来的。


    嘉宾们入戏地彼此讨论着规则，趁着背景音在给大家讲解液晶屏上滚动内容的空隙，廉望雪则侧过身凑近了蔺渝，小声问：“来之前你看过规则了吗？”


    蔺渝也小声回答：“看了，不过挺复杂的，我们是十二人局，有很多重要的角色。”


    廉望雪认同地点了点头。


    “我会保护你的。”他又说。


    蔺渝：“你不是不会玩吗？”


    廉望雪说：“我会努力玩，然后保护你，一直活到最后。”


    蔺渝：“”


    “但是天黑请闭眼这个游戏的规则未必是保护不保护的算了。”


    蔺渝想给他解释一下，这个游戏他和廉望雪未必会分在一个阵营，但现在对方表情有点太认真了。


    虽然不怎么相信别人的承诺，尤其是不会玩这个游戏的廉望雪毫无保障的承诺，但因为对方是自己的粉丝，表情又诚恳，所以蔺渝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规则告诉他们，在大堂旁边的小隔间里，放着十二个象征着身份的黑色丝绒袋子。


    在录制现场安置了音响设备，变声了的导演的声音，通过音响传到每个人耳边，示意他们每个人随机去抽取一个，查看自己的身份，并且要注意，不能让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看到身份牌。


    出于莫名其妙的胜负欲，也可能是常驻嘉宾习以为常的艺能感，大部分人立刻飞奔向着隔壁的小房间而去。


    蔺渝走过去的时候，嘉宾们正在依次拿过装着身份的黑色袋子，大家都是随便抓一个，随机性很强。


    最先进去的是《无人生还》节目最年长的常驻嘉宾李储，今年四十多岁，容貌保养得却很好，虽然遭人诟病，但这个年纪还在演偶像剧，并且收视率不低，是当之无愧的“老大哥”。


    他虽然有点架子，但还算和颜悦色地递给蔺渝一只袋子，省得他进去拿了。


    “谢谢储哥。”蔺渝道了个谢。


    李储对着他笑了笑，摆手表示不用客气。


    蔺渝转过身回到大堂，重新在沙发上坐下。


    他从自己的手里的袋子中拿到一张硬邦邦的卡片。


    卡片是节目组特制的，有他的手掌大小，手指触碰上去隐约发冷，更像是某些特殊的金属制品一样，边缘锋利得像是会划伤人的手。


    他避开所有人的注视，看了看自己的身份：


    “狼人”。黑色描红的花体字。


    蔺渝拿到了狼人阵营的身份牌。


    【wow，居然是狼人。】系统精神了起来。


    天黑请闭眼这个游戏，平民当然也可以玩得很精彩，但这是基于会玩的人而言的。对于大部分门外汉来说，有身份的牌更容易玩出彩，如果蔺渝作为狼人能够苟到最后，在收官的几期又能获得一波关注。


    蔺渝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他随手把卡牌放回布袋里，抬起头看了看其他嘉宾。


    大家都已经看完了自己的牌，现在正在互看眼色，这画面有些诙谐有趣，不过大家都是人精，很难从他们的脸上找到蔺渝自己想知道的信息。


    哪怕找到了，也有可能是假的。


    他移开目光，感觉陆冉的视线再次从自己的脸上滑过。


    这感觉很诡异，她的注视窥探感太强烈，令蔺渝非常不适。


    这种不适，甚至超过了那一次，他和萧慎在公司的地下车库，被私生追逐的程度。


    *


    这边的嘉宾们抽选完了自己的牌，那边的网络上，“瓜主”再次开始爆料：


    “@吃瓜的爆料小号 V：


    《无人生还》收官录制飞行嘉宾：王渡、倪天雅、蔺渝、廉望雪、Ada陆冉。”


    评论瞬间盖了起来，众说纷纭。


    “王渡导演，还有倪天雅前辈，蔺渝和Ada这几个，都是之前参加节目的嘉宾啊？”


    “倪天雅前辈的第一第二期，靠花容失色出圈，王渡前辈是第三第四期，主打一个胆子奇小无比，Ada是第五第六期，因为胆子比所有人都大被邀请，还有一个蔺渝这个不用说了吧？直接大出圈。”


    “另外三个人的热度和蔺渝比完全是碰瓷呢。”


    “廉望雪不是那个刚出道的吗？为什么他会混在里面？”


    “蔺渝参加了，Ada参加了，所以把廉望雪也塞进去了？”


    “宣传力度还看不出来廉望雪是下一个强推的资源咖，就是傻子了。”


    “廉望雪又不演戏，也不走什么唱跳偶像路线，参加个综艺都要被骂资源咖？”


    “不是你们现在还都不知道廉望雪长什么样吧？这都有粉丝了？”


    “廉望雪的歌好听啊，歌粉本来就很多，否则你以为那么多本质歌手演唱会是怎么开起来的？”


    “而且才十六岁，还才华横溢。”


    “本声音控不请自来。”


    “《无人生还》应该是廉望雪参加的第一个综艺吧？”


    “这种走音乐路线的，参加综艺估计也不会多。”


    “名字很好听，弟弟的脸请不要辜负我。”


    迄今为止，廉望雪的真容，还没有人见过，虽然网上时常有似是而非的“廉望雪真容”的讨论，伴随着似是而非的照片，但不是被打假，就是照片实在太模糊，根本看不清长什么样。


    不得不说，公司为了一些所谓的“神秘感”煞费苦心，一个中学生，居然迄今为止照片都没流传出来，蔺渝都想给他们的努力点个赞。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换了个悠闲而不刻意的姿势。


    现在每个人都已经被分配了入住的房间，为了塑造一些所谓的恐怖感，房间并不算豪华，甚至对于明星而言稍显简陋，简单的单人床铺，一张小书桌，靠窗的方向还有个小沙发，为数不多的优点就是每个房间自带厕所。


    十二个人，分住在别墅的一层和二层，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和他们不住在同一层楼。


    蔺渝不太清楚后期会怎么剪辑他们的这一期“天黑请闭眼”的录制，他重新从黑色的布袋里拿出自己的狼人牌，又仔细地打量了一小会儿。


    系统小声问：【小渝，所以我们这次录制的十二人局的天黑请闭眼，就是“预女守丘”的板子是吗？】


    也就是四个狼人，四个平民，加四个神职人员，分别是预言家、女巫、守卫和丘比特。


    蔺渝：【板子是什么意思？】


    系统：【】


    系统：【大概就是游戏的人数、规则或者加入的牌型完了！你这都不知道，我们还怎么赢啊？】


    蔺渝并不在意：【原来如此不过不知道这些专业术语也没关系，据我观察在场的嘉宾基本都没怎么玩过狼人杀这类游戏，大家都不会玩的情况下，运气占很大成分，越专业的人反而越容易被坑呢。】


    毕竟一大群明星，平日里哪有那么多时间组局玩狼人杀，能在这之前搞懂规则就不错了。真正的玩家一桌考验的是脑子和策略，生存法则和制胜之道都很重要，录制真人秀要的是节目效果，玩的太烂也没关系。


    节目组大概也是这么考虑的，没给他们上什么难度，搞特别复杂的规则。


    系统：【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蔺渝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吸顶音响。


    他们已经各自回房，主持人会从每个人房间的音响通报规则和游戏流程，他手边还有一个节目组发来的手机，以便于不让他人知晓身份的情况下，通过手机聊天软件进行商议。


    尤其是狼人，有四名，要聚集起来开门关门的很容易被其他人听见。


    【等等看吧。】蔺渝随意地说。


    手机在这时候震了一下。


    蔺渝低头看去，发现有工作人员帮他们把狼人身份的四个人拉了个群。他点进群里看了看，每个人的大头照下边又硕大的姓名。


    狼人分别是他自己，Ada陆冉，倪天雅和陈澜岚。


    蔺渝：“”


    好家伙，自己带了三位女士。


    四个人分别在群里打了个招呼，接下来就是商量今晚要杀谁的环节。


    第一天晚上一般情况下，狼人分不清其他人的身份，只能随便杀死一个人。


    “我们杀谁？”陈澜岚问。


    “随便杀一个吧！”陆冉说。


    “看谁比较会玩我们就杀谁！”


    一般来说，第一个出局意味着综艺播出后的分量会变得很少，肯定不能杀大前辈或者知名度很高的人，但对于蔺渝来说，除了廉望雪，所有人都是前辈，所以他打算在这一轮暂时保持缄默。


    显然大家都想到了这点。


    “既然第一局不知道身份，那我们是不是要随便动手了？”陈澜岚发了一个捂嘴笑的小人emoji。


    “杀谁？”倪天雅问。


    “都是前辈，我不敢随便杀呢。”陆冉也发了个捂嘴笑的小人。


    这句话似乎自然而然把大家的注意力转向了廉望雪，除了蔺渝这头狼，只有廉望雪是陆冉的后辈。


    “我们不能这么不照顾未成年人吧？”陈澜岚持反对意见。


    蔺渝看她们三个讨论，并不做声。


    显然，陈澜岚所说的“不能不照顾未成年人”的确有道理，常驻嘉宾们彼此比较熟悉，作为唯一一名常驻的陈澜岚最后带头，决定将票投给常驻的另外六人中脾气最好，最容易成为“团欺”的尹辉。


    这真人秀录制，相比于淘汰看着会玩的，更应该懂得人情世故，比如谁也不太敢第一个淘汰常驻的老大哥李储。


    他们统一将第一个决定杀死的人，尹辉的名字发送给节目组之后——


    “叮——”


    蔺渝吓了一跳，抬头往音响的方向看去，变音过的主持人的声音终于响起，录制就要正式开始了。


    蔺渝从床上坐直了身子，伸手拿过摆在床头柜的水喝了一口，然后突然笑了一下。


    【怎么了？】系统正在紧张，忍不住问。


    蔺渝：【就是个综艺录制，外边估计全是摄像师和工作人员，我居然还有点小紧张呢。】


    系统安慰他：【没事的小渝，大不了我们玩得不好很快就被找出来杀掉，没事的。】


    蔺渝没说话，慢条斯理地掰了掰自己的手指，发出清脆的“咔咔”的声音。


    那可不行。


    不过天黑请闭眼这种靠运气和别人的选择，不全依仗自己的计划与谋算的游戏，蔺渝确实不喜欢。


    按照游戏规则，第一个“睁眼”的是十二人局的丘比特，丘比特将会将任意两名认定的玩家相连，作为情侣一起出现。


    变了音的怪声从音响中传到耳边：


    “游戏正式开始。”


    “天黑请闭眼。”


    “丘比特，你的技能是‘爱之箭’，请你选择两位玩家成为情侣。”


    短暂的沉默。


    手机又“嗡嗡”震动了两声，蔺渝一愣，低头看去，发现自己又被拉进了一个群聊，并非刚才的狼人群。这个群聊的标题显示，除了工作人员，只有他和另外一名玩家。


    【这是什么？】系统茫然地问。


    蔺渝说：【应该是我被丘比特指定为情侣之一了。】


    系统：【哇】


    蔺渝则饶有兴致地舔了舔嘴角。这场“天黑请闭眼”最有意思的就是，角色里有丘比特的存在，丘比特这个角色加入游戏后，很可能会让原本的游戏变得非常混乱，甚至敌友不分——


    因为丘比特可能会带来第三方阵营。


    他打开了群成员，除了工作人员外还有个小头像，他点开看了一眼。


    屏幕上转了转，出现了一张眼熟的脸，眼睫微垂并不直视前方，青灰的眸子雪白的肤色，神情冷淡得不像这个年纪。


    蔺渝：【哦豁。】


    系统：【哇缘分啊。】


    蔺渝：【这丘比特怎么想的，一般来说这游戏应该会把一男一女两个嘉宾连在一起吧？】


    尤其是《无人生还》热衷于炒游戏中的cp，尤其是陈澜岚，她与童鹏、尹辉的cp都在cp榜单上有一席之地。


    系统：【是啊，感觉是在给廉望雪这小子发福利。这是玩游戏，又不是奖励他。】


    蔺渝微妙地沉默了一下。


    【怎么了？】


    【不是就是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不过没关系，这暂时不重要。】蔺渝顿了顿，低头又看了一眼手机。


    手机恰好震了两下。


    是廉望雪大着胆子，在群里悄悄地拍了拍蔺渝。


    ——“廉望雪”拍了拍我。


    蔺渝也拍了拍他。


    ——我拍了拍“廉望雪”。


    系统大为震惊：【你们两个干什么呢？能不能好好玩游戏了？】


    群里的工作人员发了个托着两颗小爱心旋转的小猫咪的表情包。


    然后又发了个“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古早中年人表情包，搭配火红的玫瑰和彩色字体。


    如果不是还在工作中，估计对方都要发“嗑死我了”了。


    蔺渝看着两个表情包一时失语，倒是廉望雪，不知是不是挺满意的，居然回了个“谢谢”的绅士鞠躬。


    蔺渝：“”


    算了，随便吧，这是自己这次录制的队友，还能怎么办，宠着呗。


    此时游戏还在继续进行，天音还在用别扭的声调继续cue游戏流程。因为已经选定了要杀死的对象，所以蔺渝只是平淡地听着。


    “守卫，今晚你选择守护的对象是？”


    “狼人，请确认彼此的身份，你们今晚要袭击的对象是？”


    “预言家，请选择你要查验的对象。”


    “女巫。昨晚死的是TA。你有一瓶解药，你要救TA吗？你有一瓶毒药，你要毒谁？”


    游戏正式开始。


    每个房间里的音响，都突然开始放出声音来。这乐声称不上动听，但也不算可怕，蔺渝听在耳朵里，有种荒唐走板的黑.童话的毛骨悚然感，挺适合烘托气氛的。


    节目组的意图应该是用音乐声，遮掩部分房间门开合，和走廊有人走动的声音，毕竟接下来，狼人要开始杀人，女巫有可能会救人或者毒人，不可能毫无动静。


    “狼人，你们可以开始行动了。带好你们的刀。”


    “刀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狼人群里，工作人员这样说。


    蔺渝跳下床，踩着鞋子打开了床头柜的抽屉，看见了一把静静躺在其中的刀。


    他把刀拿出来，刀刃在房间灯光下，折射起森森寒芒。


    气氛拉满。


    系统瑟瑟发抖：【玩这么大？好可怕，真的带刀子去杀人啊？】


    蔺渝抬起一根手指，抵着刀尖，轻描淡写地往里推了一下。


    刀刃缩了回去。


    系统：【】


    蔺渝柔声细语地安慰：【没事，收缩刀，玩个意思。】


    第050章 第 50 章


    尹辉的房间在一楼。


    蔺渝蹑手蹑脚打开房门出去, 迎面遇上了一大堆工作人员和怼着他的摄像机。


    他控制好面部表情，默默地带上自己的房门。


    所有女生的房间也都在一楼，蔺渝从二楼走廊下去，看见倪天雅、陆冉和陈澜岚都在一楼等自己。


    看他下来, 陈澜岚对他用手比划了一个“101”的数字, 示意他尹辉的房间就在101。


    蔺渝点了点头。


    他觉得手里的刀很好玩, 于是用手指抵着刀尖，让它来回进进出出，虽然工作人员在群里说了抽屉里有刀, 但另外三个女性嘉宾都没把刀拿出来, 现在看蔺渝握着刀的样子，大家就自然而然地走在了他背后。


    蔺渝也不介意, 他走在最前，率先往尹辉的房间去了。


    因为游戏里需要潜入房间杀人，所以大部分人的房间门，是默认不会上锁的——况且是拍摄综艺, 哪怕画面里关灯入眠,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没有谁会真的睡觉。


    但是蔺渝在轻轻按下尹辉的门把手的瞬间, 立刻意识到了问题。


    他用力推了两下，然后松开了手。


    门打不开。


    蔺渝回过头, 看见后面的三个人都紧紧盯着他，最靠近他的陆冉用口型问：“怎么回事？”


    蔺渝侧身避开了她，看向另外两名嘉宾，也用口型回答：“门上锁了。”


    “上锁？怎么回事？”


    大家下意识地去看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鸦雀无声。所有人要不继续尽职尽责地工作, 要不淡定地低下头避开他们的视线，


    为了节目效果, 在拍摄过程中，摄像师和跟拍导演们都是不会开口提示的，除非影响了拍摄进度。


    “守卫。”蔺渝又用口型告诉大家。


    所有人的门都不上锁，只有尹辉上锁，说明今晚守卫守护的是他。


    在天黑请闭眼的游戏里，守卫可以守护一名玩家不被狼人杀死，在这种情况下，狼人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墙之隔的猎物逃脱自己的獠牙，却毫无办法，这样看来，今晚大概率会是一个平安夜——


    四个人无功而返，在楼梯口各自道别，返回房间。蔺渝往楼梯上走的时候，视线顺势下移，落在了另外三个人的房间号上。


    他看见陆冉在进房间的时候，从口袋里拿出了另外一只手机。


    嘉宾们会被节目组统一发放一只手机，是纯黑的，用于在游戏中与“队友”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联络，另一方面也避免用私人手机，艺人隐私被泄露，陆冉拿出来的那一只明显有手机壳。


    她将其从口袋里抽出来的瞬间，蔺渝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然后他镇定地移开了目光，重返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有摄像头。


    蔺渝打开浴室的门走了进去，泰然自若地把门合上了。


    浴室里的灯没开，但是有一扇窗户，月光微弱地从室外投射进来，蔺渝双手撑着梳洗池，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半晌深深吸了一口气。


    系统幽幽出声：【出什么事了？】


    蔺渝一直没说话，所以它也没敢说话，到现在终于有点捱不住了。


    蔺渝说：“没有，就是刚才确认另外三个人住在哪个房间的时候，看到了陆冉的手机壳。”


    粉红色的，贴着亮片的，花里胡哨的亮晶晶的手机壳。


    系统悚然一惊。


    【你是说，陆冉的手机壳，就是之前廉望雪从陆雯那边拿过来的那个？那个锁屏密码是你的三个学号连在一起的手机？】系统语无伦次，【但是那个不是调查之后说是顾妍的吗？】


    蔺渝说：【那时候我的确怀疑过，因为拿别人的手机自拍，不能代表什么。】


    在娱乐圈，有一种东西叫做“卖腐”，再不济，在素人人群中，还有一种可能叫做“关系好”，“闺蜜情”。


    拿某个队友的手机自拍，或者让自己的手机出现在队友的照片，或者对方的手机出现在自己的照片，不经意间的卖腐，是蔺渝也曾经想过的，只不过他暂时还没需要用到那个程度的力度。


    爱豆群体，最了解爱豆群体在想什么，会做什么。


    现在再看到陆冉的手机，回忆起之前顾妍并不类似的乳白色手机壳，另外一种猜测涌上心头。


    陆雯和顾妍在《动物素描》拍摄之前能够扯上关系，大概率是因为陆冉是她的外甥女，顾妍的亲队友，将这两个应该素不相识的人牵扯在一起——


    【但是为什么呢？】系统又问，【陆冉应该知道她的手机偷拍被发现了，可是为什么还是用着这个手机壳？她不心虚吗？】


    蔺渝摇了摇头。


    这他就不知道了。


    但联系之前陆冉压根没怎么隐藏的，对自己的窥探，她现在非常可疑。


    系统这些天一直担惊受怕。不过蔺渝也能理解，任谁以为这是个姑且还算法律制度完善的法律社会，过来只是为了力挽狂澜逆风翻盘逆袭顶流，却突然变成了玄幻剧，又是跟踪狂又是害人精的，大部分人都会怵得慌。


    他安抚了两句：【没关系，别慌，这不能说明什么。】


    录制拍摄的现场，到处都是工作人员，大部分艺人还自带经纪人助理司机，没必要特别慌张。


    不过求证还是要求的。


    蔺渝从浴室里出来，没有回到床上。在靠窗的位置有一个小沙发，放在墙角位置，从那里不会被拍摄到手机上的画面，所以他走过去坐下，拿出自己的节目录制手机看了看。


    “居然是平安夜！生气！”陈澜岚活跃气氛，发来了一个气鼓鼓的小人。


    陆冉也回了个“好气喔”的表情。


    蔺渝回了个“下次再战”的握拳表情包，然后打开“情侣”的小群看了两眼，廉望雪没有发新的内容，工作人员也没有。


    虽然建立了这个群，但主要只是为了让蔺渝和廉望雪确认自己的身份，知道他们两个是一对被丘比特拉上的情侣，但除此之外不允许有任何交流。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蔺渝知道廉望雪是个好人，平民亦或者神职人员还不确定。


    但廉望雪并不知道蔺渝的身份，除非他是预言家，并且在今晚精准地验了蔺渝的身份。


    蔺渝摸了摸下巴。


    好多事情都需要思考，得一件一件来，现在还在录制，先考虑最当下的问题——今晚，是不是会是平安夜呢？


    很显然，守卫守住了原本应该被他们四个狼人杀死的尹辉，在这种情况下，当然存在守卫恰好选中了他们要杀的人的概率，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尹辉就是守卫，他守住了自己。


    相信这点大部分人都知情。


    此时全员禁言的大群，一名工作人员发布了一条新的信息。


    大致的意思是，在天音通过吸顶音响宣布完当晚结束后，大家可以换上节目组为所有人准备的睡衣，接下来要补拍一组每个人在自己房间熄灯休息的画面，等天色亮了，还有一组晨起下楼集合的画面。


    节目组会把这些画面拼接在一起，塑造出大家天黑闭眼，天亮起床的假象。


    在录制之前，蔺渝看过节目流程，因此也不意外。他重新回到洗手间换睡衣，换完了睡衣，没急着出门，一边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边摸出自己的私人手机，切换小号，然后打开了微博，径直点进了陆冉的主页。


    他手指飞快地滑动，一路往下，半晌重新退出来，又去看顾妍的主页。他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停止了动作，锁屏把手机放回睡衣口袋里。


    【你发现什么了？】


    【发现】


    地面好像震了一下。


    蔺渝一愣，下意识低头看去。


    【地震了？】


    “砰砰砰——”


    “咚咚咚——”


    好像有人在砸他脚下的地板。


    蔺渝往后退了一步，谨慎地打量着地面，试图研究这声音到底是从那里传来的，系统已经学会了做一个成熟自律的系统，因此哪怕有些害怕，也还是遏制住想惊呼的心情，等待着蔺渝查看的结果。


    此时从楼下传来一声属于女性的尖叫。


    *


    蔺渝匆忙跑到楼下的时候，摄像的录制已经基本结束，他看见在一楼的沙发里，陈澜岚正搂着哭泣的陆冉，陆冉眼泪汪汪地窝在对方怀里，看起来受惊过度。


    有几个工作人员正在陆冉所在的102房间门口。


    蔺渝走过去，站在门口的位置，顺势往房间里看了几眼。他的视力很不错，记性又好，只几眼，就将房间里的画面记了个七七八八，在脑内自动构建出一张图来。


    和自己的房间如出一辙的摆设。床铺，小桌子，沙发和椅子，窗户的位置和洗手间的开门方向也是一模一样的。


    椅子就摆放在安装于墙角的摄像头下，是翻倒在地的状况。


    有个工作人员恰好从房间里出来，经过洗手间房间，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惊呼。


    “什么东西？”他骂骂咧咧低头去查看，蔺渝也循声看了过去。


    他看见对方从地面拎起了一只锤子。


    这锤子并不大，木质把柄，看起来是白色的橡胶质地，工作人员顺手拿着它在地面敲了两下，发出了令蔺渝熟悉的“砰砰”的声音。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随即跟着工作人员一起走出了房间，听他们并不怎么在意地随便议论着，大概是觉得这是之前什么人留下的，毕竟这栋别墅是不少综艺团队用来录制节目的固定地点之一。


    住在一楼的嘉宾们离陆冉的房间更近些，蔺渝看见廉望雪远远地站在墙边。


    他是未成年人，所以和其他四个女性嘉宾，以及尹辉一起住在一楼。


    在低声议论和交流的工作人员，出现在现场的陆冉的经纪人和助理，以及茫然的所有嘉宾的骚动中，廉望雪倚墙而立。


    他也换上了黑色的睡衣，似乎尺码有些不准，相较于他的身高小了很多，因此脚踝和手腕都短了一截，领口也有些低，清晰地露出深陷的锁骨，和一截挂在胸口的吊坠的细链。


    他刚刚似乎是在低头摆弄手机，眼睫微垂，现在已经抬起了眼睛，正漠然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眼睛颜色浅，显得似看非看，没有焦距，一旦不露出任何表情，就更容易令人发憷。


    哭泣的少女，安抚的前辈，不安的气氛，似乎都完全没有影响到廉望雪的姿态。


    蔺渝走了过去。


    廉望雪听见脚步声，侧头看向蔺渝的方向，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圈清晰的阴影。


    他看着蔺渝，眼睛眨了眨，浓密的睫毛蹁跹，像是有蝴蝶停驻，让他注视着蔺渝的眼神比以往还要柔软。


    “怎么回事？”蔺渝问他。


    廉望雪说：“刚才她突然尖叫着从房间里出来，一出来就哭着说房间里发生了怪事。”


    蔺渝敏锐地捕捉到了廉望雪的用词：“出来？”


    廉望雪转向了他，点了点头：“我刚才在外边。”


    不等蔺渝追问，他又补充说：“我出来和想节目组反馈一下我睡衣的情况，它有点太小了。”


    蔺渝用奇异的眼神认真看了看他。


    廉望雪的说话功底有进步，半遮半掩的，不想说的不撒谎，但也不说，说出来的东西不算撒谎，但只说一半，比如现在。


    二楼的人也陆陆续续的都下到楼下来了，拍摄中断，大家交流了一下，才终于搞清楚了陆冉到底为什么要尖叫着跑出来。


    她房间的摄像头莫名其妙坏了。


    据说她是在房间里想要换衣服，想到以前参加一些真人秀节目和组合团综的录制的时候，会用衣服或者枕巾盖住摄像头，所以就找了一把椅子，踩上去想暂时遮一下，结果刚伸手碰了两下，发现摄像头居然被人砸坏了。


    吸顶的摄像头，是用胶黏上的。


    因为他们的房间很小，所以只需要这一个，安装在室内就足够拍摄到全部的画面。


    【系统。】蔺渝唤了一声。


    【我在】


    【你作为娱乐圈的系统，一年可以承担两次“水军”的责任，这件事我没记错吧？】蔺渝问。


    系统应了一声。


    【我们房间安装的监控摄像头，肯定是联网的，所以你肯定很容易就能破解吧？】蔺渝问，【能让我看到陆冉在发生这件事之前的举动吗？】


    系统有点迟疑，迟疑的原因好几个：【可以是可以不过小渝，你确定？】


    一个是，毕竟这是女明星的房间监控，虽然是录制中，肯定也不会有什么不能展示的部分，但总归有点不好。


    还有一点是，系统的能力有限，一年只能承担两次责任，之前蔺渝因为高考时间，要求系统下水军黑自己，已经用掉了一次机会。


    系统虽然也觉得陆冉的说法有古怪，但还是觉得贸然用掉另外一个机会，不太好。


    毕竟现在刚入秋，距离年末还有好几个月呢，保不齐未来蔺渝还需要用到自己的能力。


    天知道，它真的只是个娱乐圈逆袭功能的小系统啊！


    蔺渝也有点犹豫，主要是他也担心未来会有需要系统出马的时候。


    下一瞬，他的袖子被人轻轻扯了一下。


    蔺渝回过神，看见廉望雪一只手用两根手指，小心地扯着他的袖边，另一只手正冲着自己举起手机。


    手机此时是解锁的状态，屏幕壁纸赫然一副黑白色调的简单画作，寥寥数笔勾勒，其上有一只白色猫咪的背影，和他微信头像一模一样。


    廉望雪说：“那段监控，你想看一下吗？”


    蔺渝：“？？？”


    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廉望雪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吗？


    “你朋友帮了忙？”他问。他记得廉望雪好像有个可以查别人IP之类，很精通电脑的朋友。


    廉望雪：“算是吧。”


    蔺渝虽然觉得他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更奇怪了，但好奇心暂时战胜了其他，廉望雪从自己的手机相册里点开了一个并不算长，也就数十秒的视频，调了静音，然后递给蔺渝。


    蔺渝点了播放。


    果然是陆冉房间的监控视频。这年头其实人很难有自己的秘密，尤其是这种监控摄像头，破解起来并不困难，据说运营商还会实时监控自己的每一位用户——这是蔺渝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看到的杂七杂八的说法，他也不确定真假。


    这个视频里的陆冉，搬来了一把椅子，应当就是刚才翻倒在蔺渝视线里的那一把。


    随即就像她叙述的那样，她拿着一件衣服，跳上椅子，凑近了镜头，似乎是想用衣服把这个镜头遮住。


    视频突然出现了剧烈的抖动。


    没过多久，画面突然丢失了。


    【她果然在撒谎！】系统立刻发现了问题，【她说她是站到椅子上就发现自己的摄像镜头坏了！如果在那之前就坏了，按她的说法！我们根本看不到这个画面！】


    蔺渝没说话。他滑动屏幕下方的进度条，将这个视频往前跳转了数秒。


    系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蔺渝做什么总有自己的道理。


    他认真地点着进度条，来回挪动了一小会儿，使得画面定格在了某个瞬间。


    廉望雪恰好在此时也凑过来看蔺渝拿着的手机屏幕。


    两人一系统，一起对上了画面里一张靠近画面边缘，稍显扭曲的面容。


    那是在画面抖动前，即将消失在监控里的陆冉的脸，她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摄像头，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恰好被镜头捕捉到了这一瞬间。


    那笑容在其他时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在这种情况下，恐怖氛围拉至满点。


    如果谁还看不出是陆冉自己对摄像镜头动了手脚，就是傻子了。


    可是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要做什么不想被拍摄的事情吗？可是如果这样，用衣服遮住就好了，干嘛要发出尖叫，引起众人的关注？是想要吸引注意力？又或者？


    【嘶——】系统发出了像是牙痛一般的抽冷气声。


    蔺渝盯着镜头里陆冉诡异的表情，半晌退出视频，将手机还给了廉望雪，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廉望雪收回手机，并没有主动就这个视频，和这个画面与蔺渝进行交谈，两个人沉默地站在靠墙的位置，注视着大堂里人来人往，一时间缄默不语。


    系统小心翼翼地问：【陆冉很危险吧？她撒谎是为什么？难道是想杀了你？】


    蔺渝说：【咱们这又不是一个无限流的世界，不要用无限流世界的眼光来看待这些问题比较好。】


    系统小声嘟囔：【也好不到哪儿去吧？“蔺渝”的自杀死亡就很可怕啊。】


    蔺渝摸了摸下巴。


    其实最可怕的东西是未知，而不是蔺渝的自杀，如果知道了他在自杀之前见过谁，说了什么，又是怎么想的，自杀事件就会变得稀松平常撑死了就是他去世的尸体可能会吓到一些人而已。


    而节目还要录制。


    所有人的档期都很珍贵，耽误的日程必须快马加鞭才能补上。


    陆冉的情况，本暂时当做了一场意外事故，毕竟在综艺录制过程中要注意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不能面面俱到，蔺渝也不确定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有没有注意到陆冉如此明显的撒谎行为。


    但是明星里的撒谎精本来就不少，说漏了嘴需要团队兜底的情况更不在少数，大概就算节目组知道，也不会觉得怎么样吧？


    撑死了就是和明星背后的团队需要连夜协调商议罢了，辛苦的都是打工人嘛。


    蔺渝不无讽刺地想着。


    他此时靠在自己房间的床上，面前不远处，扛着摄像机的摄像老师正对着他进行近距离拍摄。


    从头顶传来的声音，古怪却异常清晰，正在宣读“第一天晚上”大家天黑请闭眼游戏的结果。


    蔺渝垂着眼睛隐藏住所有的情绪，只漫不经心地听着。


    “下面由我来宣布昨天晚上的情况——”


    “昨天晚上被袭击的是住在101房间的尹辉，尹辉死了！请所有人立刻道楼下大堂集合，我们将进行白天的叙述和投票放逐可疑人选环节。”


    “再重复一遍，尹辉死了，请所有人立刻到楼下大堂集合！”


    蔺渝娴熟地扯出了困惑惊愕的表情，然后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踩着拖鞋，打开房门走了出来。隔壁的房间里，二楼的其他嘉宾们，也纷纷带着摄像老师和工作人员走了出来，大家彼此对视几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或真或假，或者二者兼有的神情。


    蔺渝在楼梯口谦让了一下，让前辈们走在自己前边，待下到一楼，那面巨大的液晶屏幕，又已经伫立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屏幕上显示着一只硕大的喇叭，接下来的声音，将会从这里传达给他们。


    大家按照抵达沙发边的顺序依次坐下。


    蔺渝稍微顿了几秒，避开了陆冉前后的位次，虽然他不能确定对方有没有也醉翁之意不在酒，刻意等待自己的意思。


    他尽量让自己的姿态自然，选择了白天城身边坐下，紧接着身侧一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廉望雪也紧挨着他坐下了。


    然后对方倏地凑近了蔺渝的耳侧，蔺渝听见他低声说话，呼吸间倾吐着热气：“一定要小心。”


    小心什么？蔺渝来不及多问，现在也不是场合，天音再次开口说话了，所以他仓促间只来得及给廉望雪一个还算坚定的“我听到了”的眼神，就收回了目光。


    “下面请昨晚的死者尹辉留遗言。”


    只有第一夜晚上被杀可以留遗言。


    所有人的目光，都霍地投向尹辉的方向。


    尹辉的面容苦涩，面对所有人或者震惊，或者怀疑的目光，他无奈地交握了一下手指，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没什么好说的。”出乎意料的，他选择了什么也不说。


    所有人交换着困惑的眼神，蔺渝天衣无缝地再次混入其中。


    但他就算不说话，在场的大部分人，只要熟悉一些规则，再掌握信息不够全面的情况下，会设想出的，导致昨晚尹辉的死亡的可能性，从蔺渝的角度分析，分为几种——


    其一，狼人动手杀人，其二，狼人没杀他，女巫下毒成功，其三，狼人动手，守卫护住，女巫下毒成功，当然，也有狼人动手，女巫救人，然后再下毒的可能性。


    但一般来说，除非拿到女巫这个角色卡的玩家瞎玩，否则不太可能出现这种选择，不过这是真人秀，也不排除其他嘉宾真的为了效果搞些有的没的。


    应该是这样的吧？还有没有其他可能性？蔺渝想不到了，干脆不想，等别人到时候发言分析。


    他只掌握了基础规则，而且看大家，似乎和他差别不大，人人都是低端玩家。


    有没有分析错，有没有潜藏规则，有没有额外要求，他一概不知。


    那么相比之下，作为狼人阵营存在的蔺渝、倪天雅、陆冉和陈澜岚知道得会更多一些，因为他们很清楚，尹辉被守卫护住逃脱了狼人的追杀，因此他如果死亡就只有一种可能——女巫对他用了毒药。


    ——至少蔺渝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


    可是第一个晚上，谁的身份都不确定的情况下，用解药救人还能理解，用毒药直接杀人？


    “这么离谱的吗？”陈澜岚小声嘟囔，说出了蔺渝的心声。


    “哪里离谱？”她旁边的童鹏问了一句。


    意识到自己可能露馅的陈澜岚连忙捋了捋发丝，作势掩饰：“没有，我的意思是没想到第一个会杀尹辉哥，毕竟尹辉哥虽然力气大，体力足，但是智商方面不太行我以为狼人会先杀聪明人。


    听到她挽尊的人都发出了默契的笑声，尹辉远远冲着她比了个“划脖子”的威胁动作，引来更大的哄笑，尤其是这三个人还非常巧合的恰好是《无人生还》节目的大三角。


    “那么从李储开始，顺时针，大家可以按顺序开始发言了。”


    *


    此时的发言正在进行，综艺录制虽然经历了一些小小的变动，但姑且还算顺利。


    按照既定的顺序，蔺渝排在靠后的位置，因此他可以安静地听前边的嘉宾们一个一个绞尽脑汁地发言，顺带做一些节目效果，做合格的捧哏。


    系统则一边听，一边趁机又去监察了一下网络上目前有没有什么新鲜事或者需要蔺渝尤其注意的事情发生。


    然后它发现，每次它像是和热搜心有灵犀一样，自己去查看的时候，就会发现蔺渝，又双叒住在了热搜上，现在正在热搜的二十位。


    这次的热搜是，“蔺渝 手表”。


    系统没什么印象了，不想打断蔺渝录制节目的思路，于是悄咪咪地点开热搜查看，发现和之前播出的《变色龙》潜入节目有些关联。


    蔺渝和展宁的某位cp粉，因为最近没什么物料所以太无聊，再次打开节目开始重新回顾两个人参加的综艺节目，然后发现了新鲜事：


    蔺渝手腕上的手表。


    那时候蔺渝参加节目录制，戴着这块手表，系统也注意到了，因为表带有些磨损和开裂的现象，而他们这些明星一般上节目都会佩戴造型师准备的配饰，自己的私人物品并不多，那块表明显是蔺渝自己的私物。


    不过它没有问，后来也就没再关注。


    热搜第一条热门微博，两张图。


    一张是蔺渝在节目中佩戴在手腕上的手表的清晰截图，另外一张则是另外一个人佩戴手表的画面截取。


    那只手部分的原图是展宁的。


    展宁的照片，是选秀期间粉丝开扒他高中时期被暗恋他的女同学偷拍的旧照时po在网上的。


    画面里的展宁穿着校服，左腕戴着一块手表，经由饭圈各位技术高手和“福尔摩斯”的精密放大放清晰与对比，基本可以确认，这块表盒蔺渝手腕上的那一块，是同牌子的同款。


    展宁是在初三毕业前夕不告而别搬家离开“蔺渝”的，也因此，高中时期两个人肯定没有联系。也因此，这块表到底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不同时期的两个人的手腕上，就成了令人抓耳闹心的谜题。


    cp粉原本因为密码事件的澄清，差点“养蛊”失败落差极大的心情，立刻又恢复得七七八八，恨不得现在就去追问蔺渝和展宁，到底这块表是怎么回事。


    但是当事人哪能想问就问到，粉圈在这时候能做的，也只有努力开始搜寻手表的牌子。


    然后他们找到了！


    这是一块国产的手表，小杂牌，购物网站上有旗舰店，但是销量很一般——而且手表很便宜，最贵的那一只也就一百出头，蔺渝和展宁佩戴的，主要面向消费能力不高的年轻男孩的一款，八十六块钱。


    众所周知，饭圈嗑糖，奢牌可能是赞助或者艺人“舔饼”想要蹭代言，潮牌或许是为品牌方带货，但是这种小众不出名又很便宜的东西，就更容易引起大众警觉。


    一时间，cp超话沸腾了！


    而这块手表的品牌方，大概是微博皮下巡逻自己广场的时候，看到了相关的讨论内容，立刻巴巴地跑来认领，哪里肯错过这么好的宣传机会？


    ——系统看到的时候，热搜里俨然一派莫名其妙的“宾尽主欢”，粉丝和手表官方微博皮下互相恭维感谢，你好我也好，再加上便宜，学生党省下几天的饭钱也勉强买得起，一时间购物网站上这一款手表的销量猛增。


    刷新了一次进去，再刷新一次，居然断！货！了！


    一个月卖不出几十块的手表！断！货！了！


    cp粉狂买自然不用说，展宁和蔺渝的粉丝好不容易能get到自家爱豆不算昂贵的同款，虽然听说两个人佩戴的是一个款式，但既然这么便宜，那还等什么？先买了再说！


    不过以系统对蔺渝的了解，这块表大概率不会是和展宁相关的。


    它只能自己努力消化，同时等待蔺渝节目录制的同时，回忆起之前展宁那只手机的锁屏，忍不住默默地想：


    那个姓展的，不会真的暗恋我们家人见人爱，车见车载的小蔺渝吧？


    系统不确定地暗自思忖：那么可以说明，他和“蔺渝”的死亡没有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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