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燕国已破, 荣国占领燕国领地,将燕都改为“荣燕州”。
原本燕国境内其余都城名不变,但都在各城牌匾的右上角加了一个“荣”字, 意为荣国都城。
从荣燕州回到荣都,需要经过两州五县, 按照正常的行军速度需要五天才能回到荣都。
朝瑾并不着急回荣都, 所以并未要求快马加鞭赶路, 她留了大军一半的兵力,让副将冯桥差遣, 留在荣燕州收拾残局,休整战乱后的破败, 另外又让主将沈千酒带着剩余兵马中三分之二的兵力先行赶回荣都,禀明荣帝燕国境况。
朝瑾只给自己留下三分之一的兵力以及天听司的司众护送她回到荣都。
沈千酒本想再给朝瑾留下一些兵力来保护她的安全, 但朝瑾拒绝了沈千酒的要求。
“柳相,回到荣都还有四天的时间, 要是返程的路上遇到贼人来犯, 您的安危会受到威胁的!”
朝瑾看向脚边流淌的河流, 几日大雪纷飞, 温度骤降,河水上还有几块未融化的冰块。
“秦将军是在担心本相的安危还是在看轻本相的自保能力?”
沈千酒眉头微蹙:“末将自然是担心柳相的安危。”
朝瑾挑眉, 嘴角微微上扬:“那还请秦将军放心, 本相虽为女子, 却并不比你们男子柔弱, 毕竟这次攻打燕国的战事里, 本相出的力可比你们这些喊打喊杀的将士们多的多啊。”
沈千酒脸上闪过一丝羞愧, 抬手抱拳道:“是末将小人之心,还请柳相海涵。”
朝瑾摩挲着右腕上的佛珠, 语气毫无波澜:“本相做的决定,旁人质疑不得,还望秦将军谨言慎行,这次一同攻打燕国,秦将军也知本相的脾气秉性,若是秦将军不懂本相的做事风格,这次回荣都后,和你父亲长谈即可。”
“…”沈千酒神色懊恼,呐呐道,“末将知道了。”
父亲刚致仕不久,正好碰上荣国起兵攻打燕国的战事,父亲本想继续挂帅统兵,却因旧疾复发无法骑马,只能含恨留在侯府,由他承接爵位军职,替父征战。
出征前晚,父亲叫他入书房,对他耳提面命,淳淳教诲,说的最多的就是不要违逆柳朝瑾的任何决定,不可对柳朝瑾无理取闹,不可放任秉性,随意而为。
那时沈千酒刚当上大将军,威风凛凛,内心早已被建功立业,扬名万里的念头冲昏大脑,并没有把权倾朝野的柳朝瑾当回事,毕竟在他眼里,柳朝瑾就算再厉害也是个女人,终究还是像他母亲一样相夫教子,操持家务。
他想法简单又美好,但现实给了他一巴掌,将他脑子里的混沌全都打散。
此次攻打燕国,柳朝瑾在战事中所做出的决策和谋略极其优秀,将燕军打的措手不及,节节败退,她没有接受燕帝送来的降书,拒绝燕帝的割地赔款,将荣军送入燕都皇宫,把燕帝斩杀于龙椅之上。
如此胆识,如此魄力,如此谋略,堪称惊艳才绝,盖世无双。
沈千酒对柳朝瑾感到很佩服,很崇敬,但碍于柳朝瑾是个女人,他对她的感情又有些怪异的别扭感。
他觉得自己一个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竟然敌不过一个柔弱娇小的女子,他这张脸都要被丢尽了。
这样矛盾的情绪让沈千酒这几日的内心总是混乱不安,导致他听到柳朝瑾只留下一点点兵力护佑自己的时候,他脱口而出的就是质疑柳朝瑾的决定,从而犯了大忌。
朝瑾见沈千酒不再犯蠢,转身往座驾走去。
白月走过来迎着她,看了一眼河边垂头丧气的沈千酒,问:“大人,秦将军要不要让幽影司去教训一下?”
朝瑾摆手:“他就是个蠢得,没必要动用幽影。”
“燕宫里偷袭本相的贼人查清了吗?”
白月低声道:“大人,斥候司来报,是盛国人。”
朝瑾心中了然:“继续查幕后之人。”
“是。”白月猜测,“大人,会不会是盛国丞相方勉?”
朝瑾挑眉:“这么容易让你猜到,就不会是方勉了。”
这支暗箭可是将原主彻底毒杀,至此荣国国运衰败,被盛国彻底吞没。
朝瑾所接受到的世界信息说起来跟没给一样。
原主被暗箭杀死,李簪月被荣军杀死,盛国趁荣军刚攻打完燕国,兵力休怠之时进攻荣国,打了整整一个月,荣国兵败国破。
至于过程,全都是空白的。
系统摊手:【这不能怪我哈,我所传递给你的信息都是和选中之人还有原主息息相关的,原来的主线剧情里,原主和李簪月都死在了燕宫里,之后的剧情发展都没有经历,我自然没办法给你具体的信息呀。】
确实。
前两个任务世界,系统给朝瑾的信息也都是和它所选中之人以及原主本身所经历过的剧情内容相关。
系统:【对了,上一个任务世界的支线任务完成后给了你抽奖机会,你要不要现在抽奖?】
“当时支线任务只差10%,一个是姜稚鱼学会轮回咒术,另一个…”朝瑾眯了眯眼,“…学会舍身咒。”
系统想起上一个任务世界的结局,呐呐道:【应该是的。】
【所以你要不要现在抽奖?】
朝瑾:“抽吧。”
系统见她轻易同意,狐疑道:【你不会还期望能抽到回渡厄殿吧?】
朝瑾挑眉:“挺期待的。”
【想得美,】系统嘟嘟囔囔,【来吧,抽奖吧。】
朝瑾看着出现在面前的白色光球:“这怎么抽?”
系统:【伸进去,随便一抓就行。】
朝瑾照做,拿出一团看不清实体的光晕,光晕似活过来一样,在她手中晃悠,两个呼吸间,光晕散去,只留下几个清晰可见的字体。
【免除回溯剧情三次!】系统惊叹,【这是好事啊?这样的话黑化值再升高,剧情就不会再回溯了。】
朝瑾问:“现在李簪月多少黑化值?”
系统:【目前李簪月的黑化值为78%。】
朝瑾呵呵一笑:“屁用没有。”
系统:【……】
朝瑾走进座驾,看了一眼躺在车榻上的李簪月,仍然闭着眼,昏迷不醒。
她坐在车窗下的坐台上,敲了敲车厢,“走吧。”
秋楠扬起马鞭,朝着随军队伍喊道:“启程——”
两头高大的黑马踏蹄向前,尘土飞扬。
马车是特殊制作,行驶的过程中不会让车厢里的人感觉到颠簸。
车厢刻有菱形花纹的镂空固定窗,左右两边车窗对称,可以开合,既利于开窗通风又可以遮蔽风雨,保持车厢内的温度。
车厢通身漆黑,坚硬无比,想要刺穿绝非易事。
车内卧榻上铺了一张柔软的毯子,因车内有昏睡之人,车厢里有些暗沉,只有车窗镂空处能透露出一寸光亮。
“醒了就坐起来聊聊。”
李簪月是背对着朝瑾躺着的,听到朝瑾的话,瞳孔一颤,不敢应声。
其实她早就醒了,只是有点认不清现实状况。
她以为自己会被荣军当场杀死,那时她还庆幸自己昏迷过去,不用承受长剑刺穿身体的痛苦。
可当李簪月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没有被关入大牢,刑罚加身,而是被关在一座看起来很奢华的马车里时,大脑都空白了片刻。
李簪月透过车窗查看外面的情况,却见周围都是荣军,把马车保护的水泄不通,远处河边站着的是她曾经挟持过的柳相,而身边对柳相恭恭敬敬的男人她见过,是荣国将军沈千酒。
李簪月对他印象很深,那时荣军打入燕宫,所有人都在逃跑,李簪月为了隐藏身份,穿了一件宫女的衣服,在脸上涂满了泥土,那时荣军还在和燕军缠斗,但有的燕军已然生了退缩之意。
逃跑之前,他们闯入后宫,抢走金银珠宝,场面一片混乱,他们见到漂亮的宫女,竟然要意图不轨,李簪月这时被这些叛国的燕军抓到,想要折辱她,李簪月本想趁他们放低防备之时对其反击,却被赶来的沈千酒救下,将那些叛国狠毒的燕军一剑斩杀。
沈千酒面对燕国的女子,没有狠心将其杀害,只是摆摆手,任她们离开。
李簪月有些意外沈千酒的做法,毕竟在战场上放走敌国子民,此等行为乃是要命的大忌,但是她听到旁边的士兵叫他沈千酒将军,她心中了然,一国将帅,放人离开的这点权力想必也是有的。
但眼下看来,这位沈将军对柳相更为尊敬顺从。
李簪月早早就听过柳相的威名,天玄大陆里唯一一个女子称相,此人杀伐果断,城府极深,多谋善断,是个让人谈之色变的存在。
众人一开始都简单的认为一个女子能成什么大事?
可当这位柳相身居高位,斩杀荣国专权太后,辅佐幼帝登位,将荣国朝堂上大大小小的官员大换血,建立天听司抗衡燕国的归雁使者和盛国的九州府,五年之内吞并荣国周边五国,扩大荣国国力,与盛国、燕国,三国鼎立,共掌天玄大陆。
世人感慨,荣国当今荣帝只能算是柳相手中傀儡,荣国真正当家做主的人是柳朝瑾。
如今李簪月被这位赫赫有名的柳相抓住,内心的恐慌宛若悬在头顶的一把利剑,所以李簪月继续装昏,想着趁荣军入夜休息的时候,她寻一个机会逃跑。
李簪月想好逃跑计划,却没想到柳朝瑾一下子看穿了她的伪装。
朝瑾见她不动,还装作昏迷不醒,淡淡道:“公主既然想一直装晕下去,本相不介意让公主你这辈子都醒不过来。”
李簪月瞳孔骤缩,咬了咬嘴唇,神色艰难又懊恼的坐起来。
朝瑾勾唇:“敢在荣军包围之下劫持本相,公主殿下还真是胆识过人。”
李簪月顶着一张脏兮兮的小脸,抿唇道:“求生之举,逼不得已。”
“求生之举?”朝瑾说,“本相以为公主是为了燕国?”
李簪月扯了扯嘴角:“燕国已破,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何能救燕国破败之局?”
朝瑾淡淡道:“你倒是想得开。”
“胜败乃兵家常事,燕国被破是它气运已尽,怨不得旁人。”
李簪月这话说的极度自私自利,若是燕国人在此,定会辱骂李簪月背信弃义,卖国求荣。
朝瑾手撑膝盖,俯身靠近,看着李簪月慌张的眼色,嘴角挑起一抹狡黠的弧度:“故意辱骂故国,让本相以为你并无敌心,从而对你放低警惕,你再找寻机会逃走,对吧?”
李簪月被柳朝瑾戳破心思,内心大骇,双手不由自主的握拳。
她吞了吞喉咙,否认道:“我说的句句属实,柳相不信我也没办法。”
“本相自然是信你的。”
李簪月微怔。
朝瑾指尖挑起李簪月的下巴:“同为女子,本相深知女子何苦为难女子的道理,既然公主能在万军从中挟持本相,想必也是有本事的,既然公主想要求生,本相就给你求生的机会。”
李簪月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一会儿本相会在前面的驿站停下休息,本相会告诉你士兵巡逻的时间,剩下的就靠公主殿下自己想办法。”
“你要放我走?”李簪月骇然道。
朝瑾摇摇头:“不是本相放你走的,而是公主殿下自行逃走的,至于其中缘由本相一概不知。”
李簪月不理解:“为什么放我离开?”
朝瑾坐回坐台上,语气懒散道:“女子何苦为难女子呢?”
李簪月自然不信这种听起来就虚假的理由,但机会摆在她眼前她也舍不得放弃。
“你真的要放我离开?”
朝瑾:“本相虽然不是君子,但也秉持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原则。”
她冲着车门抬抬手,“请吧。”
李簪月目光坚毅,她跪在地上,诚挚道:“簪月无以为报,只能在此跪谢柳相大恩大德。”
“小事一桩。”
这时马车停下,外面传来秋楠的声音:“大人,陈塘县驿站到了。”
朝瑾起身,看了一眼还在跪着的李簪月:“继续装昏吧。”
李簪月眨眨眼。
“对了,”朝瑾转过身来,看着她,“下次装昏记住呼吸保持平稳,本相一进入马车里,你的呼吸就乱了,伪装的太劣质了。”
李簪月:“……”
李簪月尴尬又羞愧:“簪月多谢柳相提点。”
朝瑾转身走出马车,秋楠立刻抬手扶着朝瑾下马,他看了一眼马车,问:“大人,那位……”
朝瑾先开口道:“还昏着呢,不用管她。”
秋楠早就发现李簪月醒了,但见柳朝瑾装作不知道,他也只能默认:“是。”
驿站被荣军士兵住满,不够住的士兵只能在驿站在扎营休息。
刚过午时,一场大雨落下。
陈塘县新任的知县闻声赶来,参拜荣国丞相大人。
朝瑾坐在上位,神色恹恹听着知县各种谄媚之词。
系统:【滴,黑化值降低8%,此时李簪月黑化值为70%。】
朝瑾勾起嘴角:“跑了。”
知县见朝瑾笑了,欣喜道:“既然大人答应了下官的邀请,下官立刻去办,今晚就为大人送上丰富的美酒佳肴。”
朝瑾看着知县欢快的离开,她纳闷的问下秋楠:“本相答应他什么了?”
秋楠:“知县想要宴请大人,大人虽然沉默不语,但您突然一笑,知县以为您满意他的安排,所以立刻跑去准备今日的晚宴。”
朝瑾扶额:“……”
第52章
冬日里的大雨带着彻骨的寒。
李簪月顶着滂沱大雨在山林中穿行, 柳朝瑾没有派人搜过她的身,所以并未发现藏在她身上的首饰。
既然要逃,李簪月也是做足了准备, 地图和钱财她都有,只要她先去陈塘县休整一番, 然后再改变身边, 重新“做人”。
李簪月就再也不用受人欺负, 困于一隅了。
山林很大,李簪月学过一点轻功可以加快速度, 但碍于这几日燕荣打仗,燕宫上下乱糟糟的, 所有人都在担心自己的安危,已经无暇顾及他人的死活。
李簪月在燕宫本就是不受宠的公主, 就算凭着一副“美貌”能让世人惦记几分的,但终归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她在燕宫里的处境依旧水深火热, 这几日她都没有吃饱过一次饭, 此时体力不支, 意识不清,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像一个游荡在山林里的鬼魅。
雨势渐渐小了很多, 山林里道路泥泞不好走, 李簪月靠着树休息了一会儿。
突然, 她感觉到旁边丛林小道里传来声响, 李簪月拿出一支尖锐的簪子, 目光警惕又惶恐的看过去。
“谁?”
丛林里走出一个带着斗笠的老妇,她也被李簪月吓了一跳:“我…我是住在这里的农户。”
李簪月看是个老妇, 心里放下警惕:“原来是阿婆,我还以为是什么野兽。”
“野兽?”老妇走过去,摆摆手,“这山荒凉的很,没有野兽,就算有,一入冬也都找个暖和的地方睡觉去了。”
老妇上下打量了一下李簪月,问:“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李簪月找了个理由:“到处都在打仗,我来陈塘县投奔亲戚。”
“就你自己一个人吗?”老妇担心道。
李簪月故作悲伤:“家里人都死在战乱里了,只剩下我一个人逃出来。”
老妇叹了口气:“唉,两国打战,把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害得又惨又苦啊。”
李簪月摸了摸眼角,悲泣道:“是啊,真的是太惨了。”
老妇看她:“姑娘,你这被雨淋成这样,要不要去我家里休整一下?顺便再吃点热乎的。”
她指着前面,“我家不远,走两步路就到了。”
李簪月揉了揉肚子,目光渴望的看向远处,此时的她已是饥寒交迫,继续走下去怕是会在路上昏倒。
她犹豫道:“那就麻烦阿婆了。”
“麻烦什么,”老妇上前,拉住李簪月的手臂往前走去,“你这孩子跟我女儿一般大,让我感觉特别亲切。”
李簪月笑笑不语,跟着老妇往她家走去。
房子不大,看起来有些破旧,
老妇带着李簪月进了房,说:“你先坐会,锅里我熬了粥,我给你盛一碗,喝起来热热乎乎,去去寒气。”
李簪月颔首:“多谢阿婆。”
“谢什么谢,太客气了。”
李簪月看着老妇走进厨房,她环顾四周,房屋外面看着破旧,但屋内看起来蛮干净的。
屋地像是刚洗刷过得,干干净净的,就是被她的鞋上的泥土给弄脏了。
李簪月有些不好意思,弯腰拿袖子擦了擦鞋子的泥土,余光瞥到桌角上暗红色的痕迹。
她刚要凑过去瞧瞧是什么,却听到老妇的声音响起。
“姑娘,热粥来了,快趁热喝。你在看什么呢?”
李簪月起身:“没看什么,就是我这鞋子太脏,把阿婆的屋地都给弄脏了,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这地就是用来踩得,”老妇把粥碗递过去,“快喝吧。”
“谢谢阿婆。”
李簪月接过粥碗,看着热乎乎的热粥,肚子里瞬间响起几声鸣叫。
她喝了两口,感觉这粥的口感比宫里的差很多,细品之下还有沙砾感。
李簪月心想:如今已经不是在燕宫里了,有的吃就不错了,别太挑剔。
以前在冷宫生活的时候,经常饥一顿饱一顿的,别说热粥了,冷粥馊粥她都喝过。
想到这儿,李簪月将热粥全部喝完,她将碗放在桌上,扬起笑脸:“这粥阿婆熬的真好。”
老妇看着喝光的粥碗,笑道:“姑娘喜欢喝就好。”
李簪月看向门外,雨彻底停了,还出现了太阳。
一碗热粥下肚,李簪月感觉力气恢复了一些。
“阿婆,我还要去找我亲戚,就不打扰你了。”
老妇颔首:“好。”
李簪月起身刚要走,突然感觉头昏昏沉沉,似被人用榔头狠狠砸过一样。
她双眼迷离,看见老妇脸上得逞狡诈的笑容,如遭雷劈。
啷当——
李簪月昏倒在地。
老妇蹲下,擦掉李簪月脸上所剩无几的泥土,满意一笑:“嘿嘿,这次这个肯定能卖一个高价钱。”
朝瑾在驿站待了一下午,等到酉时去参加陈塘知县盛情准备的晚宴。
门外传来敲门声,是秋楠。
“进来。”朝瑾说。
秋楠推门进来:“大人,幽影司来报。”
“她出什么事了?”
秋楠微微惊诧:“大人料事如神,簪月公主遇到人牙子了,幽影司等待大人指派。”
朝瑾:“你们想要本相什么指派?”
“救她的指派吗?”
秋楠跪地抱拳:“天听司司众全凭大人安排。”
朝瑾翘起二郎腿,脚尖轻晃:“不着急,得给她点教训。”
秋楠露出不解的神情。
朝瑾转着手腕上的佛珠,语气微凉:“这么容易相信别人莫名其妙的好意,活该受点委屈。”
秋楠立刻明了朝瑾的用意:“是,属下立刻安排下去。”
“陈知县把晚宴安排在何处?”
“翠楼。”
朝瑾挑眉:“这名字听起来不太正经。”
秋楠面色微红:“是…是风流场所,若是大人不喜,属下立刻回绝陈知县。”
“不用,我们去吧,”朝瑾起身往外走,“杀人也得给人家个理由不是嘛?”
秋楠跟随:“是。”
系统:【李簪月都被人牙子给抓了,黑化值肯定会因此增长,你不去救她吗?】
朝瑾坐上马车,神色淡淡:“我这次救她了,下回呢?”
系统:【继续救呗。】
“皇宫是皇宫,江湖是江湖,每个地方都有腥风血雨,都有作恶多端的坏人,而没有本事存活下去的弱者就算是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系统怔愣片刻:【…听你这话,你好像是在教育李簪月,对吧?】
这种为人师表的口吻和态度,让系统有点迷茫和怀疑眼前之人是不是又在憋着什么坏心眼?
朝瑾瘫在卧榻上闭眼休息,没有回答系统的话。
指尖在腕骨佛珠上摩挲,拨弄一颗颗佛珠转呀转…
翠楼。
陈塘县有名的花楼。
虽表面看似正经酒楼,但实则是玩弄酒色财气,寻欢作乐之所。
雅间里,陈知县一脸陪笑的给朝瑾倒酒:“早就听闻柳相的威名,如今得见柳相大人一面,下官可谓是荣幸之至啊。”
朝瑾淡声:“陈知县客气了。”
“不客气,不客气,能为柳相肝脑涂地,是下官三生有幸。”
陈知县举起酒杯,杯子低于朝瑾酒杯,碰了一下:“下官做梦都不敢想能与柳相您一起饮酒聊天,实属下官真是受宠若惊。”
朝瑾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陈知县言重了。”
“不、不、不,柳相您太自谦了,”陈知县说,“如今柳相来陈塘县做客,下官作为陈塘县的知县,理应代表陈塘县百姓跟柳相您问声好。”
陈知县朝旁边的师爷使了个眼色,师爷立刻马上来一个木盒,摆在餐桌上。
陈知县打开木盒,笑眯眯道:“这是下官和陈塘县百姓对柳相的一点点心意,还望柳相您能赏脸收下。”
“下官知道柳相您日理万机,下官深感佩服,特备薄礼,希望柳相不要嫌弃哈。”
朝瑾看着木盒里满当当的金条和银票:“陈知县这是做什么,本相为官清正,忠君爱民,此行此举是要陷本官于不义吗?”
秋楠眯眼:“陈知县,还望谨言慎行。”
陈知县被秋楠的眼神吓的心尖一颤,但他见朝瑾的神情不似恼怒,心想定是自己不够殷勤,使得柳相不太满意。
陈知县也知道这件事不会办的很轻松,索性他早做两手准备。
正所谓酒色财气,如今三项已出,就差“色”这一字。
只要能让柳相对他另眼相看,让他加官进爵,去往荣都做官,哪怕倾家荡产他也舍得。
陈知县将木盒盖上,推到柳相手边,随即凑近低声道:“下官知道这些黄白之物入不了柳相您的眼,幸然下官仰慕柳相许久,知道您的一些喜好,特意在旁边的雅间里为柳相准备了一件您会很满意的礼物。”
朝瑾眉头一挑,兴趣十足道:“是什么?”
陈知县得意的笑:“下官说出来怕会失去了乐趣。”
“那本相可要去看看陈知县准备的好礼。”
陈知县起身,抬手道:“柳相您请。”
朝瑾让秋楠留在这里,由她自行前去,陈知县和师爷对视一眼,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势在必得。
脚步声在安静的翠楼里格外清晰。
朝瑾推开雅间的房门,系统的提示音瞬间到来。
系统:【滴!黑化值上涨5%,此时李簪月黑化值为75%。】
系统:【是否使用三次豁免权?】
朝瑾走进雅间,关上房门,看着躺在床上,被一层轻薄的红色纱巾盖着赤/裸身体的李簪月。
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使用一次。”
第53章
系统:【滴!豁免使用权已使用一次, 还剩余两次。】
朝瑾慢慢走过去,脚步声明明很轻,却在安静的雅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李簪月不知道自己被那个老妇下了什么药, 感觉身体软弱无力,连偏头的动作都很难做出来。
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里, 李簪月不知道那个老妇把她送到了哪里, 等她恢复意识后自己就已经躺在这间屋子里。
她听到身旁有人在说话, 没有立马睁眼,以防被杀人灭口。
说话的是两名女子, 身上的熏香很浓重,声音娇滴滴的, 谈话内容大致是说“要把她的衣服脱掉,用来陪侍今晚来翠楼的贵宾, 要是陪侍的不好,翠楼里的人都得丧命。”
语气中难掩恐惧和慌张。
两名女子脱掉李簪月身上的衣服, 替她清理了一下, 看着她的脸感叹了一下她长得真好看, 随后便给她盖了一层红纱走出房间。
李簪月大惊失色, 想着起身逃离这间房屋,哪怕是从楼上跳下去也能寻得一线生机, 可她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力气像是被人卸掉一样, 软塌塌的。
这时, 门外传来脚步声, 李簪月还在祈祷是过路人, 结果她就听到了一声可怕无比的开门声。
李簪月瞪大眼睛,心脏剧烈跳动, 喉结滚动,脑海里想了许多同归于尽的方法,却在看到来人容貌之时瞬间空白。
柳朝瑾!
怎么会是她?
李簪月眨眨眼,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惊呼道:“是你?”
不知为何,来人是柳朝瑾让她内心的恐慌和无助荡然无存。
系统:【滴!黑化值降低8%,此时李簪月黑化值为67%!】
朝瑾扫了一眼李簪月赤/裸的身体,双手环胸:“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能与公主殿下这般亲近,本相还有些受宠若惊呢。”
李簪月想起自己此刻的状态,脸颊腾地红了起来:“我…我是…我被人迷晕,扒光了送到这里的。”
她眼睛一转,“她们口中说的让我陪侍的贵宾不会是你吧?”
朝瑾倚着床边,思忖了一下:“应该是本相,有人送了本相一个礼物,让本相来这个雅间拿,没想到那个礼物竟然是簪月公主呀?”
虽都是女子,但李簪月在朝瑾面前赤身裸体还是有些羞涩难耐的。
她咬了咬下唇,为难道:“柳相,我是被人谋害至此,并非自愿,还请柳相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朝瑾歪头,“本相对公主你还不够手下留情吗?”
放走敌国公主,此等行径,就算是权倾朝野的丞相大人,也容易被人诟病。
李簪月心知肚明,却也面露难色,语气低软:“柳相,您大人有大量,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您救救我,可以吗?”
“本相若现在救你,你就会成为荣国俘虏,届时你会被我押送回到荣都,你还打算让本相救你吗?”
李簪月神色一怔,沉默片刻后,恳求道:“求柳相救我。”
俘虏又如何?
不过是重新回到被抓捕的身份里,最起码她的清白和性命都还在。
若是还继续留在这里,柳朝瑾不动她,那么将她抓到这里的人就会动她,届时失了清白不说,性命怕是都难以保全。
相比之下,跟着柳朝瑾离开是李簪月此刻唯一的选择和退路。
从陈塘县回到荣都还有4、5天的路程,她可以趁着赶路的过程里想办法逃走。
“好。”
系统:【滴!黑化值降低2%,此时李簪月黑化值为65%。】
朝瑾坐下,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在李簪月身上,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叹气道:“为何会被人抓到这里?”
李簪月没想到柳朝瑾会主动问她被抓的原因,如今被朝瑾这么一问,她竟然有些羞愧难当。
她抿抿唇:“就…就不小心被人下药,然后就昏迷…失去了意识,等我醒来…就到这里了。”
“呵,本相当时被公主劫持在手,心中不免感叹公主有勇有谋,没想到公主竟然这般天真,刚离开荣军牢笼不到半日就被人给下药迷晕,”朝瑾拍手鼓掌,“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李簪月:“……”
真是太丢脸了!
李簪月反驳道:“谁能想到那老妇人竟然如此蛇蝎心肠?我被那老妇慈善的模样蒙骗过去,喝了她给的一碗热粥,没想到那热粥里下了药,我这才一不小心着了道。”
逃跑的路上她心惊胆战,又被大雨淋湿身子,又冷又饿,能有一个老妇愿意给她一碗热粥吃,她内心自然是感激涕零。
“你是宫里长大的,这点阴谋诡计你察觉不出来?”
李簪月眉头微蹙。
朝瑾抬眸:“宫里的阴谋诡计,弯弯绕绕的不比江湖上少,你能在燕宫活到今日,想必也是经历过几场争斗,如今正值战事,人心惶惶,天下难安,谁又能轻易对一个陌生人释放好意?还邀请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去家里做客?”
“本相真的很想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李簪月噘嘴,眼角泛红,嘴里吐不出一个字来反驳柳朝瑾。
柳朝瑾说的很对,她自小在冷宫长大,受尽宫女太监的欺辱和折磨,若不是她耍了心机,让燕帝因世人对她的好奇而放她离开冷宫,给予她公主身份,吃上一口热乎饭菜,住进一间不漏风漏雨的宫殿,她怕是早就死在冷宫里了。
如今她好不容易逃离燕宫,逃离荣军的囚笼,从而放松警惕和防备,被一个故作善良的老妇人给坑害,李簪月内心满是懊悔和后怕,若不是现在自己无法动弹,她都想坐起来给自己两个大巴掌。
李簪月感觉脸颊一凉,是朝瑾手腕上那冰凉又光滑的青色佛珠。
她表情呆呆的看着朝瑾。
“哭什么?”朝瑾抬手抹掉她眼角的泪水,“本相说你还说错了?”
李簪月垂眸:“没…没说错,是我佩韦自缓,是我麻痹大意,是我有眼无珠,怨不得旁人。”
“认清自己的错误,那你还哭什么?”
李簪月眼中泛着泪光,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我…我只是太害怕了。”
差一点,差一点她就死了。
若非是柳朝瑾出现在这里,李簪月都无法想象自己会面临怎么样的惨境。
“别怕了,”朝瑾轻叹了一声,“本相不是在这儿。”
李簪月眨眨眼,她呐呐道:“簪月谢谢柳相。”
朝瑾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拔掉塞子放在李簪月鼻子下面:“深吸一口。”
李簪月照做,一股清凉的味道直通大脑。
她纳闷道:“这是什么?”
朝瑾故意逗她:“毒药,一吸就死。”
李簪月:“……”
李簪月撇嘴:“我不信。”
味道清清凉凉的,闻起来还挺舒服的。
朝瑾也没指望她会相信:“可以解除你身上的迷/药。”
“真的吗?”
朝瑾倚着床边:“你自己动动看。”
李簪月尝试坐起来,下一秒她就坐了起来,她看着活动自如的双手,惊喜道:“我真的可以动了?这太厉害了。”
朝瑾眉眼含笑,好整以暇道:“确实厉害。”
李簪月顺着朝瑾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她坐起来太过突然,盖在身上的被子落下,露出赤/裸的上半身。
“啊!”
她立马抓起被褥遮住,脸都快要烧透了。
朝瑾嘴角上扬:“等着。”
李簪月看着她起身走到门口,打开房门,跟外面的人说了一声:“拿件干净的女子衣服来。”
“是。”
朝瑾关上房门,坐在凳子上倒了一杯茶喝了起来。
李簪月抓紧被褥,小心翼翼的偷瞄朝瑾。
早就听闻柳朝瑾的威名,如今她才看清此人容貌。
柳朝瑾这人虽是女子,但时常一副男子打扮,穿着一身云峰白的直襟长袍,腰束弯月腰封,衬的那腰肢格外纤细。
乌黑的头发束起,带了一顶精致的白玉发冠,昏黄的火光下,容颜如画,长身玉立,似是风流不浪荡的翩翩公子。
她皮肤白皙无暇,眉眼清冷,深邃凌厉,琥珀色的瞳仁看人时带着几分凉薄和野性,尤其是睥睨不笑的时候,眼睫一垂,淡漠之下透着冷艳,让人有些望尘莫及。
李簪月心想:这位让天玄大陆闻风丧胆的柳朝瑾竟然生了一副好颜色。
房门被敲响,秋楠将衣服送了过来,朝瑾递给李簪月,将床上的纱帐放下来。
“穿上。”
李簪月声如蚊讷:“谢谢。”
朝瑾继续坐回凳子上喝茶。
李簪月穿好衣服走出来:“柳相,我好了。”
朝瑾歪头一笑:“传闻簪月公主乃是天玄大陆第一美人,果真名副其实。”
李簪月抿唇:“柳相言重了。”
天下第一美人这个名头只不过是她求生保命的手段,各花入各眼,又有谁真的会在意她容貌的重要性呢?
朝瑾勾勾手:“过来。”
李簪月不明所以,目光警惕的看向柳朝瑾,但碍于自己现在的处境,她也没有办法违抗柳朝瑾。
她走过去,“柳相有何吩咐?”
朝瑾挑眉:“你怕本相?”
李簪月挤出一抹微笑:“没,柳相两次救我于水火,我怎么会怕您呢?”
“本相不喜欢谎言。”
李簪月一噎,迟疑道:“是…有,有一点。”
面对杀伐果决的荣国丞相,她一个亡国公主怎么能不怕?
若是不知何事惹怒了柳朝瑾,她立刻就会一命呜呼。
“好,很诚实,”朝瑾起身,“跟上。”
李簪月深吸一口气:“是。”
朝瑾带着李簪月走出雅间,看了一眼隔壁房间。
秋楠颔首:“属下说大人您不愿有人在旁等候,便让他们回去了。”
“好,”朝瑾嘴角扯起一抹冷笑,从怀里拿出一个玉印递给秋楠,“传,陈方申暮夜怀金,苞苴公行,买爵贩官,与人牙子勾结,堂而皇之贩水客人,数罪并罚,即可抄家立斩。”
她看着翠楼匾额,“至于这里,一并处理了。”
秋楠正色道:“是。”
第54章
李簪月跟着柳朝瑾走出翠楼, 只见那位年轻护卫抬手握拳,从暗处飞出一队人,穿着相同的服饰, 胸前刺绣是山间明月,栩栩如生。
秋楠伸出两指指向翠楼, 掷地有声:“一个不留。”
一队人闯入翠楼, 关上了翠楼的大门, 楼里传来女子的尖叫声和男子的求饶声,在夜色之下尤为恐怖。
李簪月看着大门上涌现的血迹, 瞳孔地震,她脸颊“唰”的一白, 喉结滚动。
“好看吗?”朝瑾的嗓音比夜色都凉。
李簪月身子一抖,移开视线, 摇了摇头。
朝瑾走上马车,看了一眼僵在原地的李簪月:“上车。”
“是。”
李簪月走上马车, 看了坐在卧榻上的朝瑾, 挪步坐在车窗旁的坐台之上。
秋楠驾车离开, 翠楼瞬间无声。
朝瑾半瘫在卧榻之上, 看着李簪月正襟危坐,垂眸看着地下。
“在想什么?”
李簪月眼睫微颤, 不太确定道:“柳相您在问我吗?”
朝瑾:“不然本相在问鬼?”
许是李簪月刚才见过血腥场面, 朝瑾话里带了个“鬼”字, 心里不禁一颤, 身子都跟着抖了一下。
朝瑾见状, 无奈道:“本相不过说了个鬼字, 公主竟然如此恐惧?”
李簪月咬了咬嘴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朝瑾嗤笑:“公主殿下还挺虔诚, 竟然信奉神鬼之说。”
“总…总有人会相信的。”
你不信不代表别人不信。
李簪月从小生活在孤冷幽僻的冷宫,那里常年都是阴森森的,时常还会冒出弃妃哭诉的声音,格外阴森恐怖。
朝瑾手指抵着太阳穴,闻言淡笑:“那公主是不是害怕打雷闪电啊?”
李簪月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她好像从未和柳朝瑾说过,也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来对打雷闪电的恐惧。
朝瑾意味深长的看了她几秒,才道:“你就是个傻得。”
“……”李簪月面露困惑,“…这怕打雷闪电也很正常,柳相为何骂我?”
朝瑾理所应当:“本相就骂,有本事公主骂回来?”
李簪月嘴唇动了动,扯出一抹干巴巴的笑容:“…柳相骂的好,我自愧不如。”
能屈能伸才能活下去,不过是骂她傻,又不是要杀她,这可以忍!
朝瑾看她忍辱负重的憋屈模样,无奈道:“你胆子也不大,怎么敢在万军从中挟持本相呢?”
李簪月听她主动提起,见她神色自若,抿唇道:“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人呢?”
燕国被荣国铁骑踏破,燕宫被大火焚烧,所有人都在逃命,无人在意燕国的存亡。
再这样极端的恐惧中,人心中最阴暗的一面便会显露出来,曾经对你恭敬顺从之人开始反抗,曾经对你恶言相向,随意欺辱之人变得更加变本加厉。
人心不可测,李簪月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她只顾着自保,不在意旁人死活。
可总有人如跗骨之蛆一般让人无端陷入困境。
荣军一闯入燕宫,便是冲着燕国皇室而来,他们砍杀了燕帝,抓走了太子,违抗的皇子通通一刀斩杀,若是早已出嫁的公主,荣军定是不管的,但还在燕宫里的公主,听话的被抓走,不听话的全都被就地正法。
那时还在燕宫的公主只有她和十二公主李锦绣,李锦绣被荣军抓走不知生死,而李簪月早就躲了起来,荣军找不到她的踪迹和尸首,便加派人手搜查燕宫上下,务必将她找到。
李簪月走投无路,扒掉一个死去的荣军衣服换上,脸上涂抹泥土和鲜血,混进荣军队伍中去,想要趁着荣军离开燕宫之时逃跑。
结果在最后关头,荣军还未找到她的身影,柳朝瑾突然要求所有荣军互相检查对方,怀疑李簪月混入荣军队伍之中。
李簪月大惊失色,只能用了最极端最危险的办法挟持柳朝瑾。
朝瑾听她这理由,点点头:“挟持本相时,公主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
李簪月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那段记忆是空白的。
她摇了摇头:“不太记得了。”
朝瑾问:“公主会武功?”
李簪月神色微动:“怎么可能?我要是会武功早就跑了,何苦又被柳相您抓了两回?”
“公主能在荣军队伍里,悄无声息的靠近本相,躲避白月的护卫,将本相挟持,”朝瑾沉吟,“武功你也许不会,但你会轻功。”
李簪月瞳孔微微放大,故作懵懂:“哈?我…我不知道柳相您在说什么?”
朝瑾起身,凑近,看着李簪月闪躲的眼神:“小十七,本相说过什么?”
李簪月眼睫微颤:“…柳相讨厌…谎言。”
朝瑾捏住她的下巴,触及柔软嫩滑,指腹轻轻磨蹭:“这不是记得挺清楚的嘛?为何还要明知故犯?”
李簪月被迫仰头,神情紧张又无助。
“本相既然能问出来,就说明本相心里已有答案,”朝瑾手指滑落,五指摩擦着李簪月纤细的脖子,感受到掌心里的颤栗,“你怎么诓骗别人本相不在意,但别在本相面前说谎,知道吗?”
李簪月感觉到朝瑾的手指在慢慢收紧,她吞了吞喉咙,艰涩道:“知…知道了。”
朝瑾收手,继续回到卧榻上摊着,她问:“谁教你的轻功?”
李簪月摸了摸脖子:“神偷李九德。”
朝瑾:“所以当初救下李九德的人是你,而他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不仅替你宣扬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还教你轻功?”
李簪月点头:“是。”
朝瑾:“除了轻功,他没教你点其他的武功?”
李九德虽然轻功厉害,但作为神偷定然也会武功,不然无法自保。
李簪月摇头:“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朝瑾眸色微动,眉心皱起浅浅的痕迹,狭长的眼眸低落下来,带着浓重的压迫感。
李簪月感觉车厢里的氛围很怪异,她见柳朝瑾面无表情,可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却复杂幽深。
难道是她刚才说错话了?
李簪月仔细想了想,感觉没有哪句话可以惹怒柳朝瑾。
李簪月不敢直视朝瑾,只能偷瞄她,目色惊疑,心神不宁。
突然,车厢外传来秋楠的声音。
“大人,驿站到了。”
李簪月顿时对秋楠感激涕零,默默的松了口气。
她看了一眼朝瑾,见她起身下车,她立刻跟了过去。
秋楠看着李簪月跟在朝瑾身后,他走上前,低声道:“大人,这位用不用…”
朝瑾淡声:“随便找一间客房给她。”
秋楠应道:“是。”
他走到李簪月身旁,“公主,大人给你准备了房间,请跟我来。”
“哦,好。”
李簪月立马跟着秋楠走,她想起刚才在马车里的场景,偏头往朝瑾那边看过去,只见那道纤细修长的身影隐在黑夜里,看起来有些落寞寂寥。
秋楠带她来到一间客房,推开门,抬手道:“今晚公主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日便随着我们继续前往荣都。”
李簪月看了一眼房间,虽然装饰简单,但很干净,房间里还有碳火,使得房里暖洋洋的。
她很满足的点点头:“好的,多谢秋楠公子。”
秋楠蹙眉:“公主不必多礼,叫我秋楠就好。”
李簪月眼神一转:“秋楠,请问沈千酒将军可是在这驿站休息?”
秋楠抬眸:“沈千酒将军已经赶回荣都。”
“哦,好吧。”
竟然提前回了荣都?
可她明明在河边看到沈千酒和柳朝瑾攀谈的身影。
秋楠看她:“公主找沈千酒将军有事?”
李簪月摆手:“没,没什么事,我只是早有耳闻沈千酒将军威名,想瞻仰一下。”
她可不能供出沈千酒曾经放过她的事情,要是被柳朝瑾知道,怕是会责罚沈千酒。
秋楠没再多问什么:“好,那秋楠先告退了。”
“好,”李簪月突然感觉肚子难受,她不好意思道,“那个,我有饭吃吗?”
说到底她还是亡国奴,秋楠虽一口一个公主叫着,但李簪月对自己的处境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秋楠了然:“公主稍等,一会会有人给你送饭。”
李簪月感激:“谢谢。”
终于可以吃饱饭了。
朝瑾回到房间就往床上一摊,她双眼失神的看着房顶,神情空白,让人看不出什么。
系统突然开口:【你刚才的情绪有所波动。】
它赶在朝瑾反驳前又说:【我知道数值变化对你来说是可以掌控的,但上一个任务世界,姜稚鱼为你身死的瞬间,你的情绪变化很猛烈。】
朝瑾抬手捏了捏眉心:“你这么在意我的情绪干嘛?”
系统见朝瑾没有反驳,有些意外,它解释道:【关心一下你嘛。】
朝瑾突然问:“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系统犹豫道:【还…还行。】
朝瑾笑了下:“实话实说,我又不会真的掰断你翅膀。”
【…】系统沉默片刻,如实回答,【一个很坏很坏的变态!】
朝瑾“噗嗤”笑出了声。
系统被她笑的心里发慌:【你说了不会掰断我翅膀的?你可不能反悔啊!】
“不掰。”
系统纳闷:【那你笑什么?怪渗人的。】
朝瑾目光带着几分嘲弄的意味:“作为一个很坏很坏的变态我是不是应该受到惩罚去死呢?”
系统沉默不语。
朝瑾眼眸里的温度很冷又很淡,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和无措:“那她为什么要救我呢?”
系统:【因为姜稚鱼喜欢你啊。】
“姜稚鱼?”朝瑾冷笑,“你以为我在说她?”
系统再次沉默。
“就算是喜欢,可我这样一个很坏很坏的变态,有什么可值得她喜欢?”
朝瑾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无奈:“我说她傻还生气了。”
第55章
当当——
房门被敲响。
“属下有事来报。”秋楠的声音响起。
朝瑾坐起来:“进来。”
秋楠推门走进来, 关好门,站在外室,道:“公主刚才向属下打听了沈千酒将军。”
朝瑾:“你是觉得这两人有问题?”
秋楠应道:“属下只是担心大人的安危。”
“让她随意打听, 你看着回答即可。”
沈千酒和李簪月之间的交集朝瑾清楚,李簪月向秋楠打听沈千酒估计是为了报答一下当时的手下留情。
“没心没肺的家伙。”朝瑾嘟囔了一下。
好歹她救了两次, 李簪月都没有真心的对她表达过感谢。
秋楠目光诧异:“大人, 您说什么?属下没听清。”
“无事, ”朝瑾摆摆手,“白月那边可有消息?”
秋楠:“刚才来了密信, 白月查到了九州府,九州府是受盛帝管控, 想来刺杀大人的旨意是盛帝所下。”
盛帝,一个被酒色掏空身子的酒囊饭袋, 如今这盛国和荣国倒是有点异曲同工之妙。
秋楠见朝瑾不语,询问:“大人, 是否让白月安排一下, 给九州府一点教训?”
“灭掉两个据点就行。”
秋楠颔首:“是, 属下立刻去办。”
夜色深沉, 大雪悄然声息飘落。
李簪月悄悄的打开房门,看了一眼正在交班的巡逻军队。
她在心中暗暗数数, 见一队士兵往驿站后面走去, 立刻推开门, 小心翼翼的走出去。
上一次, 李簪月观察过巡逻士兵, 记下了他们交班的时间, 利用空挡逃跑,如今士兵巡逻时间和方式没有变化, 李簪月熟稔的再次出逃。
虽说柳朝瑾救了她两次,但李簪月没有被眼前的安稳所迷惑。
她们两人隶属于不同国家,荣国攻破燕国,她一国公主成了亡国奴,被敌国丞相抓捕成为俘虏,命悬一线。
哪怕柳朝瑾现在对她态度温和,但李簪月心里清楚亡国奴的下场肯定凄惨无比,等到大军回到荣都,荣帝看见她,不仅清白不保,脑袋估计也保不住。
李簪月想了许多,最终警训自己。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啊!
李簪月贴着墙壁挪动,因身形瘦小,再加上她会轻功,脚步轻盈,一直挪到驿站门口都无人察觉。
她暗自欢喜自己将要再次逃跑成功,刚一抬脚,脖子上抵住一个冰凉锋利的剑刃。
“!!”李簪月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秋楠,欲哭无泪的把脚收了回来。
“那个…”李簪月看着秋楠冷漠的眼神,声音发虚,“…我只是…是出来上茅房的,你会相信吗?”
秋楠:“公主,我家大人有请。”
李簪月:“……”
完了!
屋内,安静的只剩下火炭燃烧的声音。
李簪月被秋楠抓到柳朝瑾的房间里,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秋楠站在一旁,神色冷漠。
坐在床边的人双腿大开,双手撑在膝盖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簪月。
“小十七想跑到哪里去啊?”
李簪月身子一抖,找借口:“人有三急,我是…是出去找茅房的。”
朝瑾扬唇一笑。
李簪月见状,脑中闪过两人之间的谈话,立马道:“我是想要逃跑的!”
锋利的剑尖只差一点就刺穿李簪月纤细的脖子。
李簪月额角溢出冷汗,呼吸一滞,瞳孔放大。
柳朝瑾跟她说过不喜别人诓骗她,若非她及时想起来,秋楠的长剑就要斩断她的脖子了。
朝瑾抬抬手:“小十七这回记得挺深啊?”
她要是再没记住,秋楠的剑能把她捅的很深。
李簪月尴尬一笑:“柳相对我说的每一句我都铭记于心,不敢忘记。”
朝瑾挑眉:“那小十七可知道一个国家是如何处置想要逃跑的俘虏吗?”
李簪月神色大惊:“我…我…”
“秋楠你说说。”
秋楠眼中杀意渐浓:“五马分尸。”
李簪月瞪大眼睛,颤抖不止,恳求道:“柳相,我错了,我不会再逃跑了,真的,你相信我,我不会再逃跑了。”
“你说本相就应该相信吗?”朝瑾歪头一笑,“本相看起来很好骗吗?”
李簪月爬跪过去,抓住朝瑾的衣角,眼眶泛红,泪珠滚落,哭的梨花带雨惹人怜。
“柳相,我真的不会再跑了,我发誓,我若是再跑就不得好死,柳相,求您信我一次,好吗?”
系统:【你别刺/激她,别到时候黑化值上涨了。】
“刺/激她?从她被抓到现在,她的黑化值就没有变动过,”朝瑾说,“她虽然害怕我会因此杀她,但她心里也在盘算我的底线,我救了她两次,放走她一次,所以她觉得在我这里她还是有商量的余地。”
朝瑾捏住李簪月的下巴,看着她精致白/嫩的脸蛋:“你看,她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给自己寻求机会。”
当初陈知县将李簪月送给她,让她享用,李簪月心眼多的很,自然能猜到朝瑾喜爱女子。
李簪月本就容貌艳丽,哭起来的柔弱模样让人不禁生起怜爱之心,而这是她惯会利用的手段,方便行事。
“你用这种手段骗过多少人?”朝瑾轻抚她的脸颊,“对你心生歹念的李明哲?常年折辱你的李锦绣和李燕喃?被你骗来轻功教学的李九德?还是想把你卖给他国的燕帝?”
李簪月睁大眼睛,惊恐的看着朝瑾。
她听着朝瑾每说出一个名字,力气就松懈三分,若不是朝瑾箍着她的下巴,她早该瘫倒在地,苟延残喘。
李簪月颤声道:“你怎么会…?”
“别人认为哭是弱者行为,可对于弱者而言,哭会成为一把保护她的利器,”朝瑾抬手抹掉一滴泪珠,“尤其是漂亮女人的泪眼,就像是杀人诛心的刀。”
她舔了舔指尖,入口酸涩,“温柔刀,刀刀割人性命。”
李簪月此刻的眼泪不再是做戏的道具,而是对柳朝瑾的恐惧。
她呼吸都在颤抖:“我只是活下去,有错吗?”
温热的泪珠滴在朝瑾手上,像是带了重量,心尖都跟着一沉。
李簪月直视那双清冷的琥珀色眼眸,一字一句,呜咽道:“柳相手眼通天,燕宫之事一清二楚,自然也清楚我的处境如何。”
“我只想活下去,想过一个寻常百姓的生活,这有错吗?”
“我从未主动欺辱残害别人,是他们先欺负我的,我为何不能自保?为何不能反击?”
“这世间本就不公平,我的出生就是个错误,若非我使计让燕帝看到我的存在,我怕是早就死在杂草丛生的冷宫里了!”
李簪月赤红着双眼,神情倔强又不甘,“我只想让自己过得安逸些,快乐些,想逃出那个压抑孤寂的牢笼,我有错吗?”
秋楠神情恍然,垂头不语。
他没想到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却过得这般不如意。
虽与李簪月接触两日,但秋楠真没有在李簪月身上感受到一丝一毫公主身上该有的架子和气势。
相反,李簪月为了求生无所不用其极,跪地哭诉求饶,辱骂故国,伪装逃跑,毫无公主该有的礼教规矩,看起来更想是个流连于市井的流氓。
“本相有说你错了吗?”朝瑾擦了擦她的眼泪,叹了口气,“就像你说的,求生之举,何来羞耻?”
李簪月感觉到冰凉的触感,是柳朝瑾手腕上的佛珠。
她呐呐道:“若是柳相想要杀了我,那就杀吧,反正我已无路可退,还不如早死早超生,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朝瑾笑了:“现在着急去死了?”
李簪月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柳相金口玉言,我又岂能违抗柳相的旨意?”
“那你动动你这个小脑袋想想,本相哪句话说要杀你了?”朝瑾抬手点了点她的眉心。
李簪月眼睛一转,回想刚才的交谈,柳朝瑾只是问了秋楠俘虏逃跑的下场,却没有说如何处置她,反倒是她被吓得将心里所有的不甘和委屈倾泻而出,在柳朝瑾面前宛如泼妇一样。
真是丢脸!
李簪月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继续虚张声势道:“那…那柳相您都说俘虏逃跑会被五马分尸,我既然是荣国的俘虏,下场本该如此啊?”
“你逃了吗?”
李簪月纳闷看着她:“?”
朝瑾松开她,嘴角勾起:“你若逃跑了,那现在在本相面前哭的眼泪鼻涕横流的人是谁呢?”
李簪月:“……”
鼻涕?
她摸了摸鼻子,“我没有流鼻涕。”
朝瑾哭笑不得:“现在是该在乎你有没有流鼻涕的时候吗?”
李簪月一僵,她咬了咬嘴唇:“那…那按照柳相您的说法,您不会杀我是吗?”
朝瑾故作高深:“但你终归是俘虏,本相这么轻易放过你,显得本相毫无威严啊?”
“哪有?柳相您说笑了,”李簪月打蛇上棍,“柳相威风凛凛,气度非凡,只是几句话就能把我吓得涕泪横流,如此威严,就算是燕帝在世也无法匹敌。”
秋楠拧眉,表示无语。
果然不像个公主,燕帝都是死绝了还被她拉出来鞭挞。
汝言人否?
朝瑾抬手抵唇,遮住上扬的嘴角:“小十七这话可是真心?”
李簪月束起三指:“情深意切,啊,不是,是千真万确。”
“既然是真心话,本相就信你一回,”朝瑾俯身看着她,“你想要自由,本相其实可以满足你的愿望。”
李簪月惊诧:“什么?”
“从现在开始,不论什么方法,只要你能伤到本相,我便放你离开,还会给你钱,让你伪装成普通人,送你去一处安全宁静的世外仙境。”
秋楠闻言,眉头紧蹙。
李簪月瞪大眼睛:“柳相您这话的意思是…?”
“字面意思。”
“可,可我不会武功,如何伤您?我若是伤您分毫,秋楠都会一剑捅死我,而且您说我只要伤到你,就可以自由离开,那您说的“伤”是指伤到什么程度?”李簪月试探道,“比如割破您的手指?”
“不要想的这么简单,”朝瑾说,“你不会武功好说,本相可以派人教你,或者你看上谁的武功就可以去学,有本相的旨意在,无人敢拒绝你。”
“至于伤的程度,”朝瑾握住李簪月的手,抵在胸口,“只要你能伤到我的心口,便算你成功。”
李簪月震惊。
秋楠失声道:“大人,万万不可。”
“本相让你说话了吗?”
秋楠跪地:“大人,求您收回成命。”
“秋楠,再有第三次,本相就该罚你了。”
秋楠面露难色,垂首不语。
朝瑾看着李簪月,低声蛊惑道:“要不要这个机会?你若是拒绝,那便永远成为荣国的俘虏,一辈子都要困死在水牢,暗无天日。”
李簪月如遭雷击,瞳孔一颤,咬牙切齿道:“若是…我想让秋楠教我呢?”
秋楠眉毛倒竖:“你——”
朝瑾弯唇:“自然可以。”
秋楠不可思议的看向朝瑾。
李簪月看了一眼秋楠:“算了,他看起来更想一剑封喉了我,柳相还是别为难他了。”
秋楠神色意外,诧异的看着李簪月。
“哦?那你有其他的人选?”
李簪月摇头:“没有。”
荣军里她没有认识的人,唯独认识的沈千酒根本不在这里。
“那本相帮你选吧,”朝瑾看向秋楠,“去把吴遗憾叫来。”
秋楠微顿:“是。”
他起身走了出去。
系统:【滴!黑化值降低3%,此时黑化值为62%。】
“无遗憾?”李簪月诧异道,“这是人名?”
“他姓吴,名遗憾,自己取来玩的,意为人生不留遗憾,他武功不错,让他教你,就看你能学到多少了。”
李簪月点点头:“好。”
朝瑾看她:“起来,别跪着了。”
“是。”
李簪月直接起身,结果膝盖一酸,双腿一麻,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砸去。
朝瑾被她砸个正着,看着一头砸进她怀里的李簪月,无声笑道:“怎么?小十七现在就开始了?意图偷袭本相?”
“没,我没有。”
李簪月双手撑在朝瑾腰间两侧,抬起身刚要解释,却触及到朝瑾那眸中的温润笑意,整个人似被烫到一样,热了起来。
朝瑾看她盯着自己发呆,双手枕在脑后:“还不起来?”
李簪月眸色微动,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眼中含着异样的情愫。
她重新压了回去,抱住朝瑾的腰肢,“确实不想起来。”
朝瑾眼睫微颤,喟叹一声:“…山月。”
第56章
下了一夜的大雪, 第二天晴朗依旧。
天色越发冰冷,但车厢却温热自在。
李簪月窝在坐台上,看着在卧榻上闭眼休息的柳朝瑾。
昨晚她不知道抽了什么风, 不小心抱了柳朝瑾,就在她惊吓的想要起身逃离时, 却听到柳朝瑾低声唤了一个名字。
山月。
声音很轻, 带着些许无奈和迁就。
这人是谁?
柳朝瑾的爱人?
也没听说过柳朝瑾有喜欢的人啊?
李簪月没纠结太久, 毕竟这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她看了一眼还在闭眼休息的朝瑾,侧身拉开车窗上的布帘, 推开车窗,露出一条缝隙, 欣赏沿途的风景。
燕国的冬日雨水偏多,不常下雪, 李簪月活了十四年,就见过两次燕国大雪, 说是大雪, 也就那么轻薄的一层, 落在地上转眼就融化了。
但荣国的大雪就真的是大雪。
李簪月曾读过天玄大陆地理图鉴, 上面不仅有文字介绍各国的风土人文,还会配上各国的美景美色, 让阅读之人满心期待的想去欣赏那些动人心魄的景色。
她记得书中所说, 荣国冬日大雪纷飞, 那雪花宛如一朵朵绽放的莲花, 随风飞舞, 美不胜收, 天地共白,阳光照射之下, 整个世界都亮堂堂的。
这种神奇又奇妙的景象身居宫中的李簪月只能在脑中自己胡思乱想,可眼下她竟然亲眼看到了。
大军离开陈塘县,走了半日之久,跨过了青岩山,走入了靖州—华和县地界,入眼便是苍茫一片,白雪皑皑。
李簪月一时看的入迷,聚精会神。
突然眼前一黑,覆上一片温热。
李簪月突然感觉身后贴上来一个柔软和温暖的身躯,脸上的表情木然。
“不要长时间盯着雪,雪地会反射强烈的阳光刺入你的眼睛,会造成眼睛红肿和刺痛。”朝瑾温声道。
李簪月眨眨眼:“哦,我知道了。”
朝瑾把车窗关上,布帘放下,松开手回到卧榻上。
“喜欢雪?”她问。
李簪月点头,笑道:“喜欢。”
“打雪仗呢?”
李簪月眼睛一亮:“喜欢。”
朝瑾了然一笑:“好。”
李簪月被她突然的笑容搞得发懵,她试探询问:“柳相您问我这个是…?”
朝瑾半躺在卧榻上,神情慵懒自若:“了解一下你的喜好。”
李簪月更加不明所以:“柳相您为何要了解我的喜好。”
“方便教学。”
李簪月:“……”
什么意思?!
是夜,众人下榻于华和县驿站。
驿站内早早有人等待大军队伍前来。
漫山遍野的纯白之间有一抹艳红诡谲颜色,属实让人目瞪口呆。
秋楠眉头紧蹙:“大人,吴遗憾到了。”
话音一落,一声爽朗舒畅的笑声传来。
“小楠楠,有没有想我啊?”
秋楠翻身躲开,手握剑柄却没有拔除,警告道:“不许碰我!不许这么恶心的叫我!”
吴遗憾“啧啧”两声,像是看孩子打闹时的无奈道:“你这孩子,怎么能对你吴哥哥这么凶呢?吴哥哥好久都没见你了,快过来抱抱,让吴哥哥好好看看你。”
秋楠握剑的手都颤抖了:“滚!”
吴遗憾张开手臂扑上去:“好,吴哥哥这就滚到你身边。”
“花蝴蝶,你给我滚开!”秋楠被吴遗憾吓得四处逃窜,劲瘦的黑色身影被红色翩翩的身影追的无路可逃。
秋楠看着对他围追堵截的吴遗憾,望向马车,语气无助喊道:“大人,大人,救救属下——”
吴遗憾搓着双手,笑的猖狂至极:“哈哈哈小楠楠,你别想跑!”
“够了,别把人给吓哭了。”
吴遗憾闻声,收敛神色,转身走向马车,行礼道:“属下踏浪首司吴遗憾,见过大人。”
李簪月跟着朝瑾走出马车,满眼好奇的看向吴遗憾。
刚才在马车里听到秋楠的求救声,她就对这位吴遗憾充满了好奇和期待,因为在她认知里,秋楠的武功很厉害,剑术超绝,但此刻这个叫做吴遗憾的人却把秋楠吓得找柳朝瑾救命,可想而知这个人的武功肯定比秋楠还要厉害。
李簪月原本想着这位吴遗憾应该是个性情豪爽,长相身材威猛霸气的男子,结果定睛一看,竟然看起来像是个风度翩翩,面如冠玉的世家公子。
寒星一般明亮的眼眸,笑起来的样子风情万种,眼角的泪痣更添一丝妩媚,高挺笔直的鼻梁又带有刚美之气,邪魅又神秘的气质,让人惊艳沉迷。
“他长得好漂亮啊。”李簪月喃喃自语。
按理来说用漂亮形容男子稍显不敬,但吴遗憾不是寻常男子,听到李簪月不由自主的赞叹,欣喜道:“这位就是大人给属下的徒弟吧?长得可真漂亮,果然漂亮的徒弟就得配我这种举世无双,艳冠天下的师父。”
秋楠一脸嫌弃的看着吴遗憾。
李簪月听到吴遗憾这自吹自擂的话,干巴巴笑了笑。
朝瑾无奈道:“你能收敛点吗?”
“能,”吴遗憾伸手,扶着朝瑾走下马车,“有大人在,属下自会君子守节,浩然正气。”
朝瑾放下手,抬手伸向李簪月:“下来。”
李簪月看着递到身前的手,微怔片刻,试探的将手放了上去:“谢谢柳相。”
吴遗憾眼底划过一丝幽色,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认识一下,”朝瑾指着吴遗憾,“这是你未来的师父,称呼什么的你们自己决定。”
她指着李簪月,“她的身份本相不过多介绍,现在开始是你的徒弟,你就叫她十七就行,务必倾囊授受。”
吴遗憾颔首:“是,大人。”
李簪月朝吴遗憾行礼:“簪月见过吴遗憾师父。”
“不用多礼,”吴遗憾抬抬手,微微一笑,“我自会将我一身本领传授给你。”
李簪月感激不尽:“谢谢师父。”
吴遗憾看向朝瑾:“大人,属下已经把卧房给您收拾好了,您可以去歇息了。”
朝瑾点点头:“嗯。”
她看了一眼李簪月,说:“你这位徒弟喜欢雪。”
吴遗憾了然于心:“属下知道了。”
李簪月对朝瑾突然和吴遗憾说起自己喜欢雪这件事感到疑惑。
她看着朝瑾走上楼,进入房间关上了门。
李簪月看向秋楠:“秋楠,那个我的房间在哪里?”
秋楠指着楼上朝瑾房间的隔壁房间:“那个就是。”
李簪月点点头:“好的,谢谢。”
她刚要去楼上休息一会,却被吴遗憾拽住手臂,纳闷道:“师父,怎么了?”
“听说你轻功不错?”
李簪月不意外吴遗憾会知道这件事:“马马虎虎。”
吴遗憾微笑:“这几日大雪,这驿站院子里积了厚厚的雪,我们来玩打雪仗吧?”
“?”李簪月眉头微蹙,“打雪仗?这么突然?”
“不突然,大人说你喜欢雪,正好我们就地取材,好好玩一场。”
李簪月有了兴趣:“好呀,我听师父的。”
吴遗憾拍拍手,看向正在原地扎营的军队,喊道:“踏浪司的人都出来。”
李簪月看着从人群里走出来的六名身着黑衣的男子,各个看起来高大威猛,往那儿一站,犹如松柏□□傲然。
吴遗憾:“来,我们开始玩打雪仗,我简单说一下规则,鉴于我这个小徒弟武功低微,暂时只会一个马马虎虎的轻功,所以你们再用雪球攻击她的时候不可以动用内力,限时一个时辰,范围在这个院子里,只要你们打中“十七姑娘”一次,奖励十两,砸中最多者不仅奖励银子,还奖励休假三天。”
此话一出,踏浪六人眼睛都在冒光。
李簪月难以置信的看向吴遗憾:“…师父,不…不是打雪仗吗?他们六个人是要打我…一个吗?”
“是要打雪仗呀,”吴遗憾神色温柔的看向她,“教学的第一课就是提升你的轻功,你若是能够在一个时辰里不被他们砸中五十次,就算成功,若是不成功,晚上要扎马步两个时辰哦。”
李簪月:“……”
李簪月抓着吴遗憾的袖子,委屈巴巴道:“师父,我才刚拜入你的门下,咱们不得先来个拜师礼在开始教学吗?”
“没事,十七,你看师父像是守规矩的人吗?”吴遗憾抽出袖子。
李簪月再次抓起衣袖,嗓音轻颤:“师父,我的轻功很差的,就算他们不用内力砸我,我就会被他们砸死的。”
“没事,十七,有师父在,你不会死的。”吴遗憾再次抽出袖子。
李簪月又一次抓起衣袖,眼角泛红:“师父,一个时辰太久了,我坚持不了的。”
“没事,十七,师父相信你的。”吴遗憾抽出袖子,背手身后,“秋楠,你给十七来计时计数。”
秋楠双手抱胸:“行。”
吴遗憾无视李簪月一脸死灰的表情:“那现在开始吧。”
“吴首司,我们幽影司可以参加吗?”军队里举起一只手,声音激动道,“我们也想要赏银和休假。”
“对,吴首司,我们斥候司也想参加!”
“吴首司,我们三千营的也想参加!”
“吴首司,我们五峰军的也想参加!”
李簪月:“……”
这帮男人有病吧?
对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竟然痛下狠手?
没有一点同情心吗?
没有一点怜惜之情吗?
一条人命都抵不上那点碎银和三天休假?
吴遗憾摆摆手:“稍安勿躁,以后大家都有机会,这次踏浪司先来,其余兄弟都会有机会参与教学课程的,我先替我徒弟谢谢大家的积极配合哈。”
李簪月:“……”
汝人言否?
第57章
二楼房间的窗户悄无声息的打开, 朝瑾倚窗而站,看着楼下几乎快被砸成“雪人”的李簪月。
系统看着楼下的惨状:【李簪月也太惨了吧?】
“这就惨了?”
系统白眼一翻:【这么多雪球砸过去,多冷多痛啊。】
朝瑾问:“被雪球砸还是被人杀死, 孰重孰轻?”
系统哑然:【…我理解你的意图,想要让她有自保能力, 但你这样做是不是有点拔苗助长了?】
朝瑾双手环胸:“她跟在我身边越久, 危险就越多。”
她作为荣国丞相, 身居高位,承受着明处暗处的敌意和仰慕, 危险与机遇并存,意外和明天却不知道哪个先来。
系统:【可你一直陪在她身边的话, 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等到你把她的黑化值清除后, 我们就可以离开这个任务世界,到时候任务世界会关闭, 这里的世界载体是死是活也无关紧要了。】
朝瑾目光明明灭灭, 仿佛有千言万语都汇聚在这一双琥珀色的眼眸之中, 深沉浓烈。
系统见朝瑾不说话, 只是看着楼下躲避雪球的李簪月。
它飞到窗柩上坐下:【朝瑾,其实我对你还是有很多好奇的。】
朝瑾看它:“想问我为什么要背叛主神?为何要破坏那十个任务世界?”
系统点头:【嗯嗯, 你能跟我说说嘛?】
“是你想知道?”
系统眨眨眼:【是我想知道。】
朝瑾莞尔一笑, 风吹过发丝, 眸色清润:“如果说苍白之地里的三千世界只是天道手中的游戏机, 我们这些人就是游戏里的boss和npc, 每天接受着天道所发布的任务, 按照任务内容和规则去做事,若是违背规定, 就会受惩罚,活得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你觉得这日子还能过吗?”
系统沉默了一下:【这是你当初作为辅助系统时的感想吗?】
“我不仅做过辅助系统,我还做过任务者,后来还当上了位界官,一路向上做到了界首,掌管主神印,行驶主神职责和权力,除了主神,苍白之地的职位我都感受过了,所以我才有这样的想法。”
朝瑾垂眸,看着右手腕上的佛珠,“我是毁了那十个任务世界,杀死了那十个世界里的世界载体,还害得苍白之地的任务者和辅助系统差点殒命,所以你们怕我,觉得我罪大恶极,理应承受天诛,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恶事付出代价。”
系统默默点头。
那时朝瑾毁掉十个任务世界的事情在苍白之地引起轩然大/波,众人都觉得朝瑾肯定疯了,竟然公然和天道作对,实在可怕又恐怖。
“但你知道吗?那十个任务世界是可以复制的,世界载体也可以在新的世界里复活的,任务者和辅助系统在任务世界里所承受的伤害会回到苍白之地里可以清除的,这一切不过都是天道的把戏。”
系统惊讶不已:【什么?】
它们从未听说过这种情况?
如果那十个任务世界可以复制,其中的世界载体可以复活,那么朝瑾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一场笑话和闹剧。
“我是毁掉了那十个任务世界的世界法则,但你要清楚我当初毁掉世界法则的时候是利用主神印的力量,而主神印便是苍白之地的根基,是驱动天界简仪的钥匙和动力,也是世界法则的发源地。”
这是朝瑾作为界首拿到主神印后发现的秘密,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很可笑又可悲,曾经所幻想的报复成为了一个泡沫。
可朝瑾还是做出了“十溃世界”,公然反抗天道和主神。
那时候她在想什么?
想着就算知道结局是什么,她也要天道咽不下这口气,也要为自己出一口气。
“主神印无法损坏,里面的数据无法清除,那些被我毁掉的十个世界依旧存在,只是…”朝瑾嗤笑一声,“…只是我的行为和做法对于天道来说是在违抗它的安排,忤逆它的权威,背叛它的旨意,控诉它的专权,所以它愤怒了,它要报复我,将我禁闭于渡厄殿中,承受无边无际的痛苦与折磨。”
朝瑾表情疲惫:“我敢做就敢当,渡厄殿还是天诛我都不怕,可是…”
她看向全身都是雪的李簪月,苦涩一笑:“可是她为什么要救我呢?”
明明她与她没什么交集的。
只是几次任务辅助,不足以让她付出沉重的代价救她。
朝瑾心知肚明,想从渡厄殿里带她进入服役任务世界,她肯定付出了很多东西。
朝瑾不想去想她付出了什么,也不敢想……
“停!”秋楠开口道,“一个时辰到了。”
吴遗憾抬手:“好了,收手!”
踏浪司六人恋恋不舍的放下雪球,目光期待的看向秋楠。
秋楠理解他们的目光:“一会来我房间里核算。”
“多谢秋首司。”六人行礼告退,满脸欣喜。
吴遗憾看向被砸的湿漉漉的李簪月,狼狈不堪的样子实在惹人可怜。
他温声道:“十七,你还好吗?”
李簪月抬手抹掉脸上的雪渍,牙齿都在打颤:“师父,弟子不是很好。”
那六个人扔起雪球毫不留情,每一个雪球都像是长了眼睛似得,个个命中于身。
李簪月全身上下都被雪球砸中,衣服早已被雪球浸透,傍晚的冷风一吹,浑身颤抖。
吴遗憾安慰道:“没事,你这是刚开始不习惯,等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李簪月瞪大眼睛,颤声道:“师父此话何意?”
吴遗憾无辜笑道:“十七不会以为“打雪仗”我们只玩一次吧?”
李簪月:“”
救命!
吴遗憾笑嘻嘻:“乖徒儿,回屋好好整理一下,师父给你准备了热水,好好洗个热水澡,别受了风寒,然后记得扎两个时辰马步,为师会时刻监督你的哦。”
李簪月皮笑肉不笑:“好的,师父。”
她身体早已僵硬,宛如提线木偶一样转身往二楼走去,消瘦的背影都透着无尽的凄凉与辛酸。
秋楠看着李簪月进入房间,说:“你看起来很满意公主这个徒弟。”
吴遗憾摸摸下巴:“年纪小,悟性高,根骨好,是个习武的好苗子。”
“刚开始确实躲不掉踏浪司的雪球,但后面她学会了观察他们扔雪球的动作,提前预判雪球的方向,结合轻功脚法和身法,加上她本就瘦小轻便的身体,到后面她已经可以自如的躲掉许多雪球,还是蛮有头脑的。”
他早年听说过簪月公主的名号,如今得见真人,确实长得漂亮,值得“天下第一美人”的称赞。
秋楠来信说柳朝槿让他过来教李簪月武功,一开始他还纳闷柳朝槿为何要这么做,此刻他却能从两人之间的相处氛围里琢磨出来一丝不同寻常的含义。
秋楠点点头,表示附和:“确实。”
他也能看出来李簪月底子不差,假以时日,必能学得一身好功夫。
李簪月回到房间,看着浴桶里冒着热气的水,上面还漂浮着几个不知什么东西的布包,里面似乎装了药材,使得水的颜色有些深沉,漂浮着淡淡的药香。
她心想着若是柳朝瑾想要害她,没必要对她下毒,楼下随便一个士兵都可以将她宰了,费不着用毒药。
李簪月颤抖着双手脱掉衣服,跨进浴桶里那一刻,她感觉自己都要灵魂出窍了。
“啊,活过来了。”李簪月倚着浴桶,一声长叹。
冻僵的身子在热水的包围下渐渐缓和了起来。
李簪月拿起药包,闻不出什么药材,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桶热水泡起来让她感觉很舒服,身上的酸痛也慢慢消失,整个人温暖又舒适。
李簪月仰着头,想到刚才吴遗憾说的“打雪仗”,表面上看起来他像是故意刁难她,让那六个踏浪司的人疯狂朝她扔雪球,实则真的在帮她精进轻功,李簪月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到后面躲雪球的速度和敏锐越来越快,越来越准,甚至可以依靠那六人扔雪球的动作提前预判他们想扔的方向和位置,及时做出改变。
李九德教她这门轻功名叫《踏雪寻踪》,告诉了她口诀和心法,也告诉她了如何练习,但她深处后宫,时常被人刁难,身边还常常有人监视她,她能练习的时间很少,所以这《踏雪寻踪》她学习的并不精湛。
那次在宫道上挟持柳朝瑾只能算是侥幸,若是再来一次,李簪月毫无把握能够再次挟持到柳朝瑾。
如今能有一个人教她武功,弥补她的不足,让她可以随意大胆的去学习自保能力,李簪月真的很感激也很庆幸。
她偏头看向墙壁,知道柳朝瑾就在墙壁另一侧的房间里。
“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李簪月喃喃自语,目露迷茫。
世人传闻的柳朝瑾和她所靠近的柳朝瑾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
相同之处在于她杀伐果断,深谋远虑,运筹帷幄,好似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不同之处在于她意外的柔软又温柔。
李簪月洗完澡,来人收走了浴桶和热水,她在房间里开始扎马步。
中间吴遗憾来过两三次,调整了一下李簪月扎马步的身姿,告诉她如何运气便离开了。
无人看管时,李簪月仍然很认真的在扎马步,因为她心里清楚,现在学到的本事会成为将来自己存活于世的资本,哪怕现在再苦再累,她也要咬牙坚持下去。
“沉肩坠肘,重心下移,调整你的呼吸,保持均匀深吸和呼吸,这样你就会感到轻松些。”
李簪月抬眸看去,只见柳朝瑾站在她的窗边,指点她的动作。
李簪月按照柳朝瑾的话调整动作:“这样吗?”
朝瑾推门进去,走到李簪月身后,一只手抵住她的腰背,一只手放在她的腹部:“听本相的话呼吸。”
李簪月感觉到朝瑾的手触碰自己腹部时,身体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
她抿了抿唇:“好。”
“呼,肚子往外扩,用嘴巴呼吸。”
李簪月照做。
“吸,肚子往里收,用鼻子呼吸。”
李簪月按照朝瑾的指令改变呼吸,感觉大腿的酸涩感减弱了许多,她惊讶道:“好神奇呀。”
朝瑾收手:“掌握好呼吸法,扎马步就不会痛苦了。”
李簪月眼睛亮亮:“谢谢柳相您教我。”
朝瑾问:“吴遗憾罚你几个时辰?”
“两个时辰。”
“还有多久?”
“还要半炷香的时间。”
朝瑾颔首:“那你继续吧。”
李簪月见她要走,犹豫开口:“柳相。”
朝瑾回头:“有事?”
李簪月咬了咬嘴唇:“我若是真的能伤了你,你真的会放我离开吗?”
朝瑾眼神清冽的直视眼前之人,淡淡一笑:“嗯,会的。”
“我能问您为什么吗?”
李簪月觉得柳朝瑾对她有点太好了,没有杀她,也没有把她关起来,给她热饭菜吃,给她温暖的房子住,还让吴遗憾教她习武,这是她从未体会到过的温暖。
朝瑾眉眼柔和:“因为你从未想过杀了本相,不是吗?”
李簪月内心一片怔松:“您怎么?”
“本相那时问你挟持本相的时候在想什么?你虽然回答不知道,但本相心里清楚你对本相并无杀意,”朝瑾说,“像你说的,求生之举,逼不得已。”
“在那样一样国破家亡的环境下,你肯定很害怕,很慌张,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你想拼死一试,哪怕有一线生机,你也要死死抓住,所以你挟持了本相,却并未动杀心。”
朝瑾看着李簪月泛红的眼眶,声如温玉道:“李簪月,你记住,不是本相救了你,是你自己善心救了你。”
李簪月看着朝瑾离开的背影,眼中迟迟不肯落下的泪珠终于滑落。
原来,被人理解的滋味是酸涩无比的。
系统:【滴!黑化值降低2%,此时李簪月黑化值为60%。】
第58章
许是昨天又是练习轻功又是泡药浴, 李簪月昨晚睡得异常安稳和舒适,一夜无梦到天亮。
天色晴朗,阳光透窗落进房内。
李簪月起床穿衣, 推门出房,瞳孔骤然放大, 惊呼道:“这是怎么了?”
入目都是尸体和鲜血, 原本院子里的白雪都被染成血红, 驿站各处都有损坏和破裂,像是经历了一次次撞击和砍劈造成的。
“昨晚来了一些扰人美梦的废物罢了。”吴遗憾倚着楼梯旁边的柱子, 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
李簪月惊诧:“他们他们是杀手吗?”
吴遗憾点头:“虽然我觉得以他们的本事叫做杀手有点褒奖的意味, 但他们确实是杀手。”
“啊?”李簪月默默地移动到吴遗憾身边,“为什么杀手来到驿站?难道是为了刺杀”
她黑漆漆的眼珠转移到隔壁的房间, 嘴唇无声阖动。
柳朝槿。
吴遗憾挑眉:“嗯。”
李簪月不解:“为何我昨晚没有听到一点动静?”
昨晚她睡得太沉,一点刺杀打斗的声音都没听到, 实在奇怪。
“难道是那药浴的作用?”她猜测道。
“十七聪慧, 一猜就中, ”吴遗憾说, “那药包具有通血活络,安心凝神之效, 会让你睡得跟死猪一样舒坦。”
倒也不要用死猪来形容她吧?
“”李簪月尴尬一笑, “可是这种药包也有弊端呀。”
“什么弊端?”
李簪月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 说:“若是我睡得太沉, 不知身外之事, 那么杀手就可以趁着我睡沉将我杀害呀?就像昨晚, 若是杀手闯入我的房间,都能把我直接剁成肉沫。”
“我要是你, 就不会问出这样的话。”吴遗憾意味深长道。
“为什么?”
李簪月没懂他这话里的含义。
吴遗憾没说话,下巴抬了抬。
李簪月顺着他的动作看向自己的房间,一开始她没懂吴遗憾的意图是什么,待她看到旁边柳朝槿房间上的刀痕剑迹,心中赫然清晰明了。
她瞳孔放大,嘴巴微微张开,惊呼道:“为何我的房间看起来完好无损?”
整座驿站可以用“破败不堪”来描述,经过一晚的厮杀,驿站角角落落都被破坏殆尽,看起来岌岌可危,唯独她这间房,像是不属于驿站一样,比较起来格外干净,没有血迹,没有划痕。
吴遗憾没有回答她,而是转身行礼道:“大人早上好。”
朝瑾看了眼李簪月,随即望向楼下:“收拾好没?”
“马上就好。”
“损失赔付给驿站老板,我们即可启程。”
“是。”吴遗憾转身下楼。
朝瑾偏头看向看起来有些尴尬窘迫的李簪月,嘴角微勾:“睡得可好?”
李簪月被朝瑾点名,心里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回柳相,我睡的还不错。”
“那就好,”朝瑾走下楼梯,“下楼吃饭吧。”
“好。”
李簪月跟了上去。
驿站的楼梯是旋转的,台阶也就十几个,下楼的时间空档里李簪月脑中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吴遗憾虽然没有明确回答她的疑惑,但李簪月心思敏锐,自然能猜出一些原因。
吴遗憾教她习武是柳朝槿属意,给她泡药浴解乏想来也是柳朝槿安排的,那么昨晚刺杀遇袭,唯独她的房间没有一点痕迹和鲜血,想来也是柳朝槿所为。
可她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呢?
李簪月想起在陈塘县发生的事情,老妇将她迷晕卖给了陈知县,陈知县为了私欲想要攀附柳朝槿,将她献给柳朝槿享用。
将一位女子献给另一个女子享用这种事情本身就觉得匪夷所思,柳朝槿是女子,就算以美色惑人也该用男子进行蛊惑谄媚之事,但陈知县却用她来讨柳朝槿的欢心,那么就说明陈知县打听过柳朝槿的喜好,知道柳朝槿喜欢女子!
李簪月瞳孔放大,看着柳朝槿的背影,颤声道:“难道你真的喜欢我?”
她太过吃惊,没注意脚下的台阶,落脚之时直接踩空一个台阶,整个人直接往前摔去。
朝瑾转身伸手,一把捞住李簪月,看她发呆的样子,问:“你在想什么?”
李簪月大脑还在处于惊吓之中,眼下朝瑾问她在想什么?
她便脱口而出心中所想之事:“在想你是不是喜欢我?”
朝瑾:“”
朝瑾被她这话逗乐了。
李簪月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她立刻站直,脸颊通红,快速摆手解释道:“不不不是的,我嘴巴被冻坏了,脑袋被吓坏了,开始胡说八道了,我瞎说的您别听,别在意啊”
朝瑾双手环胸,俯身凑近,看着她红彤彤的脸蛋,说:“你是觉得本相喜欢你?”
李簪月眼神慌张惊惧:“没,没,是我脑子坏了,柳相您别当真!”
“小十七以为本相让吴遗憾教你武功,放走你两次,给你逃生的机会,还给你泡药浴解乏,不让昨晚的刺客伤害到你,因为本相喜欢你?”
虽然李簪月很想承认,但是此刻面对柳朝槿凉薄的眼眸,她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不敢说谎,因为她知道柳朝槿讨厌说谎,要是再来一次,她一定会被柳朝槿杀了,如今只有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朝瑾捏住她的下巴:“想承认却怕本相生气,想撒谎否认怕本相识破杀了你,所以你只能沉默不答,对吧?”
李簪月瞳孔一颤,抿唇道:“柳相,我真的错了,我一时糊涂。”
“没事,小十七竟然想知道本相就好心告诉你,”朝瑾手指滑落,摩挲着她紧绷又光滑白皙的脖子,五指慢慢收拢,“本相不喜欢你,别自作多情,本相之所以不杀你是看在同为女子的份上,对你多了一些同性之间的同情,我要是你就抓紧好好学习武功,争取早日伤了本相,否则回了荣都,你就彻底逃不掉了。”
“若以后你在胡思乱想,本相就杀了你,听懂了没?”
李簪月清晰感觉到收紧的力度,眼眸里满是恐惧和惊惶,声音颤抖,竭力道:“嗯,知道了。”
朝瑾帅甩开手,看着李簪月踉跄一下,神色淡漠的走下楼去。
李簪月僵在原地,喘着粗气,神色后怕的抬手摸了摸脖子。
怪她被一时的安稳和温暖蒙蔽了此刻危险的处境,她是荣国俘虏,是亡国奴,不该有那样的匪夷所思的妄想和期待。
李簪月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痛感和寒风一并袭来,让她的大脑瞬间清醒了许多。
“李簪月,清醒点,你的愿望和目的就是逃跑,找个世外桃源安稳的度过一生,不要被眼前的恩惠迷住心!”她暗自提醒自己。
吴遗憾走过来,看着失魂落魄的李簪月,垂眸喊道:“十七,下楼吃饭。”
李簪月点头:“来了,师父。”
系统对于刚才朝瑾的行为表示谴责:【你知道你刚才的行为差点使李簪月的黑化值数值飙升上去啊!】
情绪波动如此大,系统看的惊心动魄的。
朝瑾喝着热粥:“我自有数。”
系统眉头一蹙:【你有什么数?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地和她相处一回?非得恐吓她吗?】
朝瑾低头不语。
系统琢磨出一点不寻常的意味,犹疑道:【朝瑾,你不会是在逃避什么吧?】
朝瑾夹了一筷小菜放在粥里,语气毫无波澜:“你觉得呢?”
系统被反问的一懵。
它觉得有,但朝瑾的表现却在告诉它,她无动于衷。
系统还是习惯看向检测朝瑾情绪变化的数据台,仍是一潭死水,看不任何异象。
【你觉得没有就没有吧。】系统也不再追问和纠结。
它心里清楚,有些事情朝瑾若是不主动与它诉说,它无法猜透她心中所想。
吴遗憾带着李簪月走进大堂,看向独坐一桌的朝瑾,抬手指过去,说:“你过去吃饭吧。”
李簪月看了眼便立刻收回目光,摇摇头:“师父,我能跟你一块吃吗?”
吴遗憾问:“害怕柳相?”
李簪月沉默一瞬,点了点头:“柳相毕竟是荣国丞相,而我是亡国公主,惧怕也是应该的。”
吴遗憾没在多问什么:“走吧。”
“谢谢师父。”
朝瑾抬眸,看着李簪月跟着吴遗憾坐到秋楠那桌吃饭,三人之间的氛围还挺融洽,没事还能闲聊几句,衬得她这里显得孤单又落寞。
朝瑾喝了一口热茶,看向窗外的茫茫白雪,眼里闪过说不清道不明的光。
大军吃完早饭便立刻启程。
朝瑾坐在马车里,透过车窗看着吴遗憾教李簪月如何骑马。
李簪月悟性高还聪明,吴遗憾教过一次她就可以上马,尝试着驾马上路。
吴遗憾的马又高又大,李簪月身形瘦小,骑上去就像是被马摆弄一样,毫无章法。
好几次都要被黑马给甩下去,看着极其凶险。
朝瑾叹了口气:“瞎教。”
她看向秋楠,“去把“惊浪”牵来。”
秋楠问:“大人,您要骑马吗?”
朝瑾指着前方:“换马学。”
秋楠诧然:“大人,惊浪是您的爱马,您要给公主骑?”
“嗯。”
秋楠压下惊讶,应道:“是,属下立刻去办。”
“不该说的话别说。”
秋楠了然于心:“属下明白。”
他走到队伍后面,将惊浪牵过来:“吴遗憾,用这匹马教公主学吧。”
吴遗憾惊讶道:“这不是?”
秋楠眼神示意:“不该说的话别说!”
吴遗憾看了眼后面的马车,淡笑一声:“小屁孩,给我装假正经是吧?”
他扬起手,“找打!”
秋楠抬手就要挡,吴遗憾却没有落下手。
他气恼的把缰绳扔给吴遗憾:“照做就是,再多嘴我求大人罚你。”
吴遗憾抓住缰绳:“我看你就是欠打,看我不打你屁/股。”
“你——”秋楠瞪了他一眼,转身回到马车上。
“还治不了你?”吴遗憾牵着惊浪走上前,“十七,过来,骑这匹。”
李簪月照做换马,骑上惊浪的瞬间,整个人都舒服多了,不像吴遗憾一开始让她骑的那匹黑马,太过高大强壮,掌控起来有些费力,但这匹白马身姿飒爽,四肢强健,全身皮毛色泽光亮,白色鬃毛柔软如绸缎,眼睛深邃而明亮,能看出来马儿的聪明和机警,就算李簪月不懂马,也知道这是匹好马。
“师父,这匹马也是你的吗?”李簪月握住缰绳,“它好棒哦。”
吴遗憾不着痕迹的看了眼马车,随意说道:“管它谁的,你练就行。”
“好。”
朝瑾看着李簪月骑着惊浪,女子纤细的身影随着骏马上下翻腾,飒爽英姿,潇洒至极。
姑娘眉飞色舞,笑容干净又爽朗,令人望之便能生出好感。
朝瑾扫视队伍中的人,一个个眼神专注,直勾勾的看着骑马嬉笑的李簪月。
她轻叹了口气,刚要关掉车窗,却无意和李簪月对上视线。
朝瑾先移开视线,关紧车窗。
李簪月眸色微动,垂眸看着身下的骏马,若有所思。
第59章
走了一天, 大军队伍进入吉安县内,路上还遇到了一批刺客,没出动多少三千营和五峰军的士兵, 就被幽影司的人全部斩杀。
大军队伍没有在吉安县停留,直接离开了县城, 继续往荣都方向赶路。
李簪月这两天不仅要玩“打雪仗”, 还被吴遗憾教学剑术。
每天拿着一把铁剑练习“挥”、“刺”、“挡”和“拆”, 在结合踏雪无痕的轻功,她的剑术也算是能入得了眼。
朝瑾看着李簪月一直捧着那本吴遗憾给她的剑术书籍, 低头看的非常认真,聚精会神, 哪怕马车有些颠簸都没有阻碍她学习的精神头儿。
朝瑾躺在卧榻上,闭眼休息, 没有打扰李簪月。
虽然她闭眼休息,呼吸平缓匀速, 但不代表她已经睡着。
所以——
朝瑾一把握住李簪月的手, 抬手掐住她的腰, 将她整个人拧了过来, 翻身压住,把她的双手箍在头顶上。
“拿个木头匕首搞刺杀?”朝瑾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李簪月没想到入睡后的柳朝瑾如此机警, 竟然能在她准备偷袭的瞬间将战局扭转过来。
她被朝瑾压在身下, 双手扣在头顶, 眼神微妙, 抿唇道:“柳相可能觉得我实力不到家, 所以不会对我设防, 我若是反其道而行之,说不定就能成功。”
朝瑾嗤笑:“你是觉得我傻还是你傻?”
李簪月眼睫微颤:“是我傻。”
“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下次唔……”朝瑾刚要松手,马车突然猛地颠簸了一下,她直接砸在李簪月身上,双唇短暂的接触一瞬,朝瑾瞳孔地震,随着马车的晃动,头直接埋在李簪月肩窝里。
灵魂在这一刻震颤不止……
李簪月瞪大眼睛,嘴巴微张,呼吸骤然停滞。
马车外传来秋楠的声音:“大人,路上有碎石,轱辘刚好轧上了,您没事吧?”
朝瑾直起身,拧眉道:“驾好马车,再来一次自己去领罚。”
秋楠应道:“是。”
朝瑾看着呆滞的李簪月,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抱歉,马车颠簸,本相不小心的。”
李簪月缓缓起身,抬手摸了摸嘴巴,呐呐道:“…这是第一次…”
朝瑾蹙眉:“什么第一次?”
李簪月双眼莹润,语气委屈道:“这是我的初甘。”
【初甘是什么?】系统不合时宜的冒出来。
朝瑾扶额:“初吻的一种文雅的叫法。”
系统理解:【你懂的好多呀。】
朝瑾无语:“多读书。”
系统:【……】
朝瑾看向李簪月,眼角挂着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她叹了口气:“不小心的,算不得初甘,你初甘还在。”
李簪月憋嘴:“都碰上了,怎么就不算初甘?”
“我又不像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肯定亲过很多人,我还没有及笄,我还没有所爱之人,初甘就被你轻易夺走了。”李簪月越说越委屈,眼泪一点一点的往下嘀嗒,一张白皙的小脸上都是泪水。
朝瑾看她哭的梨花带雨的,无奈问道:“那你想怎么办?亲都亲了。”
李簪月不赞同道:“你得还我。”
“怎么还?”
这玩意还能还?
李簪月指着她的眼睛:“你把眼睛闭起来,我自会把我的初甘取回来。”
朝瑾懒得和李簪月继续纠结,她闭上眼:“你来夺回吧。”
李簪月见柳朝瑾闭上眼睛,眼色一转,拔掉头上的发簪,握在掌心,声音还带着一丝哭腔:“你不许睁眼啊。”
“嗯嗯,本相不睁眼。”
李簪月眯了眯眼,手腕一转,直接刺向朝瑾的胸口。
她没有用很大力气,想着只要刺破朝瑾的皮肉,见一点鲜血就可以了。
尖锐的簪子直戳朝瑾毫不设防的胸膛,却在只差一根手指的距离被朝瑾紧紧抓住。
李簪月抬头看着朝瑾仍闭着双眼,她惊诧不已:“你…你怎么会…?”
朝瑾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小十七,你刚才不都说了本相不傻,那你觉得你一边哭诉初甘丢失一边趁机偷袭本相这种拙劣的招式,本相不会发现吗?”
她手腕用劲,李簪月手中的发簪掉落,“一个在深宫以自身容貌为自己求生谋利的人会在意初甘?你真当本相天真无邪啊?”
李簪月瞪大眼否认:“我为何不能在意,女子的初甘有多么贵重啊?”
“是贵重,但你想着不能浪费,所以利用初甘被本相不小心夺走的这个机会,偷袭本相,”朝瑾拉近她的手,两人双眸对视,呼吸交融,“小十七,你心眼挺多啊。”
如此近的距离,李簪月呼吸都乱了,她吞了吞喉咙,继续辩解道:“是你说的,不论什么方法,只要我能伤到你,就算我成功的。”
“所以我利用初甘做局让你对我产生愧疚之意从而偷袭你,也是理所唔…”
马车猛地晃荡一下,李簪月身子不受控制直接压了过去。
朝瑾嘴唇覆上一片温热,瞳孔微微放大。
李簪月眼睛瞪的溜圆,脸腾地红了起来,刚要抬起头,腰肢被朝瑾搂住,两人立刻翻滚在地,躲掉从车窗射进来的箭矢。
李簪月受到惊吓,嘴巴微张,舌尖无意触碰到那抹柔软的唇。
她看着朝瑾抬起身,嘴唇上还有她刚才舔过的痕迹,心里顿时羞愧难当。
“大人,有敌袭,请勿下车。”秋楠喊道。
朝瑾坐起身,拔掉车厢是的箭矢,眉头微蹙:“留一个活口。”
吴遗憾应道:“是,大人。”
朝瑾看向脸颊通红的李簪月,嘴角微勾:“这回谁也不欠谁了。”
李簪月坐起来,低头不语,那抹红晕从脸颊蔓延至耳垂和脖颈,甚至不断往下泛滥。
朝瑾走出马车,站在前室,看着蒙面的黑衣人各个手持长刀利剑,招式狠辣毒辣,显然是冲着夺人性命去的。
朝瑾看着箭矢上的标志,是燕国特有的标志。
是燕国残留的余孽还是他国借用燕国名头行暗杀之事?
秋楠走上来,脸上有点点血迹:“大人,杀手已清,属下留下一人,现在要审问吗?”
朝瑾点头:“带过来。”
“是。”
吴遗憾扯着一个男人过来,抬脚一踢,男人双膝跪地。
秋楠见他挣扎,试图攻击朝瑾,冷脸执剑插入男人的右脚,将他订在原地,动弹不得。
男人吃痛,低吼:“啊——”
“哪里来的?”朝瑾问道。
男人死死盯着朝瑾,怒道:“祸国殃民的贱/人,女子拜相,乃大凶之兆,荣国有你这种越俎代庖,藐视皇威的贱/人就是荣国的不幸,你就该死!”
秋楠抬手一巴掌:“狗嘴干净点。”
“没事,让他骂,”朝瑾俯身看着男人,“可你明明是桑南国人,为何要为荣国打抱不平啊?”
男人神色一慌:“你胡说,我乃荣国人。”
朝瑾叹了口气:“太假了。”
男人否认道:“我就是荣国人,你怕了,你害怕荣国百姓对你失去敬仰,害怕皇帝降罪于你,所以你否认我的籍贯。”
“倒不是这个理由,”朝瑾摆摆手,“本相之所以可以识破你的谎言是因为荣国境内敢骂本相的人都被本相杀光了。”
“”男人一口恶气憋在喉咙。
“而你敢对本相大放厥词,本相就能猜到你不是荣国人,而你哪怕学习了荣国人说话的习惯,但依然无法彻底抹除桑南国人说话的习惯,每句话的尾音总会不自觉的往上浮动,太过刻意了。”
“桑南国早就被盛国攻破,沦为盛国州府,如今应该叫做桑南州。”朝瑾冷笑,“看你武功招式,应该是盛国九州府中天地玄黄里地阶杀手吧?”
“你怎么会?”男人惊恐的看着朝瑾,他不知道朝瑾为何能把他的身份琢磨的如此透彻。
朝瑾讥诮道:“太假了。”
伪装的太劣质,九州府的招式天听司早就琢磨透了,如今九州府里的天地玄黄杀手,除了天阶,其余三阶杀手的套路都被天听司掌握了解,只要一眼就可以找到破绽,从而将其击破。
男人丧气道:“你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本相也没打算问你什么。”
男人诧异道:“那你留我性命做什么?”
“另有用途。”
朝瑾摊手,秋楠拔出腰间匕首放在她掌心。
朝瑾握住匕首,递给走出来的李簪月,“你师父教你了这些天,也该学了一些本事,今日该让本相看看成果如何。”
李簪月看着递来的匕首,不解道:“柳相这是何意?”
“先拿着。”
李簪月拿过匕首,看着刀尖锋利,刀身倒映出她的面容,脸颊上还有未褪去的红晕。
朝瑾歪头,指着男人,语气淡然:“杀了他。”
李簪月不可思议道:“什什么?”
朝瑾耐心的重复道:“本相说,让你杀了他。”
系统哇哇叫:【啊啊啊,你别刺激她啊,黑化值要涨的。】
李簪月看着活生生的男人跪在马车前,漆黑的瞳仁盯着自己,杀气凌然,如山中猛虎骇人。
她刚才在马车里听到朝瑾的话,知道眼前的杀手是来自盛国九州府的。
他们特意在朝瑾回国的道路上埋伏袭击,两方打斗之下必有伤亡。
李簪月看着地上布满尸体,有荣军的士兵,也有杀手,鲜血把路上的积雪染红,凄凉又可怖。
她理解朝瑾的要求,这名杀手是来杀朝瑾的,她虽然燕国人,但眼下是荣国俘虏,是跟在朝瑾身边的人,杀手见到她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杀手会杀她,那么她也不该对杀手同情惋惜。
可是,李簪月从未杀过人,她知道如何杀死人,但她不敢将人杀死。
朝瑾见她不动,问:“怕了?”
她握紧刀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嘴唇发白,艰涩道:“怕。”
朝瑾问:“敢不敢杀他?”
李簪月如实道:“不敢。”
朝瑾伸手,“把刀给本相,你若不敢动手,那本相就放了他。”
李簪月看见跪地的男人眼里闪过一丝欣喜和嘲弄。
之所以欣喜是他觉得自己能够活下去。
之所以嘲弄是他觉得李簪月没本事杀死她,觉得她是个弱者,是个任人欺辱的废物。
李簪月咬住下唇,握紧刀柄,咬牙切齿道:“既然柳相的命令,我自是要听从的。”
她跳下马车,凝视男人的眼眸,“你看不起是我,是吗?”
吴遗憾看着李簪月,眸色微动。
男人冷斥:“小姑娘,拿不动刀就放下,把刀教给大人吧。”
“呵,你果然看不起我,”李簪月表情阴霾,眼神落寞又凄然,喃喃自语道,“你跟他们一样,都瞧不起我,都觉得我是废物,哪怕我死了也是理所应当,对吧?”
男人听不懂李簪月在讲什么,他只是觉得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姑娘不会杀人,刚才见到遍地的尸体都怕的发抖,肯定不敢杀他。
“你刀都拿不动,在这儿装腔作势什么,还不赶紧噗”男人睁大眼睛,嘴里不断地吐出鲜血。
他低头看着刺入心口的匕首,无力摔倒在地,闭不上的眼中满是不甘和惶然。
李簪月拔出匕首,擦掉崩掉脸上的鲜血,神色间却冰冷淡漠。
她将染血的匕首递给朝瑾,“我杀了他。”
朝瑾拿过匕首,从怀里递给她一个手帕,“前面有条河,去洗把脸吧。”
“谢谢柳相。”李簪月拿过帕子,往前走去。
朝瑾问系统:“黑化值涨了吗?”
系统:【滴!黑化值降低5%,此时李簪月黑化值为55%。】
系统纳闷道:【黑化值降低了?这是为什么?】
杀人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吗?
朝瑾勾唇,喉间溢出一抹宠溺的笑:“小变态。”
第60章
为什么黑化值会降低?
系统很是不解, 追着朝瑾询问原因。
朝瑾看着蹲在河边李簪月,小小的一只,看起来人畜无害, 让人提不起一点警惕和防备。
但一个能在危险丛丛的深宫之内活到今日的人,定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其中就包括自身心理承受和忍耐的能力。
蛰伏。
待寻到一个机会, 便回一击命中。
李簪月就是这样的人。
朝瑾站在干枯的树旁, 看着李簪月轻颤的肩膀。
杀人不是那么容易的,她毕竟是第一次杀人, 所受到的冲击和震憾会让她一时难以接受,从而抑制不住的想要哭泣。
朝瑾之所以让她去河边清洗脸上的血迹, 也是为了让李簪月可以独自待会儿,消化一下刚才杀人的恐惧, 释放一下心里的压力。
系统听完朝瑾的解释,也理解她的做法, 它看着蹲在河边哭泣的李簪月, 问道:【你要不要去哄哄她?】
朝瑾眼帘低垂:“有些东西她要自己学会纾解和领悟, 旁人帮不得。”
【你哄她两句, 说不定黑化值还能再降低点?】系统劝道。
朝瑾撇嘴:“随缘就好。”
系统:【】
算了,它说不动朝瑾, 懒得操心。
“大人, 需不需要属下去看看十七?”吴遗憾走过去, 询问道。
朝瑾:“你觉得她需要吗?”
吴遗憾看着李簪月瘦小的身姿, 说:“她毕竟还是个孩子, 第一次杀人, 属下担心她会受到严重的刺/激。”
“你若想去就去吧。”朝瑾转身上了马车。
吴遗憾见朝瑾走的潇洒,丝毫不在意李簪月会不会因为第一次杀人而崩溃低迷。
他倒不是觉得朝瑾无情冷漠, 而是觉得朝瑾对李簪月有一股莫名的底气,像是早就知道李簪月不会因为第一次杀人而悲痛欲绝。
吴遗憾走向李簪月,见她在冰冷的河水里清洗沾染了血迹的手帕。
他说:“十七,别洗了,手帕已经脏了,大人是不会再要的,直接扔了吧。”
李簪月没有照做,继续清洗刚才沾染血迹的地方。
吴遗憾觉得李簪月就是因为杀人而导致精神有些恍惚,现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他蹲在李簪月身旁,柔声道:“师父知道你第一次杀人,心中惶恐万分,但你要知道,江湖凶险万分,朝堂不比江湖安稳平和,危机会时刻出现在你的身边,你无法避之躲之,只能应对抗敌。
“杀人是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和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但我们也不能无缘无故去杀害别人,你要把握一个度,要学会判断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
“师父,我知道你想对我说什么,”李簪月拧紧手帕,抬眸看向吴遗憾,“那个人若是我不杀他,待他下次杀过来,不会惦念我当初的手下留情,反而会快刀斩乱麻似的将我杀了,这些我都知道。”
吴遗憾微怔:“为师倒是没想到你能看的这么开?”
李簪月扯了扯嘴角:“师父肯定以为刚才我杀人是我不敢违抗柳相的命令,从而被迫杀人,对吧?”
吴遗憾点了点头:“嗯。”
他一开始确实如李簪月所说的话那么想的,但现在看来,这其中好像又多了一些其他理由。
李簪月眸色幽深,带着一丝深沉的悲伤和惶然:“师父应该知道我的身份,燕国第十七位公主,这名头听起来高高在上,举足轻重,实则我这公主过得还不如一个粗使丫鬟安稳舒坦呢。”
吴遗憾眸色微动:“是嘛?”
他初次了解李簪月就是因为李九德在天玄大陆上肆意传播“天下第一美人”是燕国十七公主李簪月,那时他看到美人图,确实被上面美人的容貌而惊艳,也对这个“李簪月”有了一些印象,后来又听闻在各国“盛宴”之上,很多权贵想要求娶这位公主,但燕帝以公主还未及笄的理由将其通通拒绝,致使这位簪月公主名气更加举世无双。
所以在吴遗憾的认知里,这位赫赫有名的簪月公主应该过得锦衣玉食,娇生惯养,但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下来,吴遗憾推翻了以前对李簪月的认知和看法。
他能清晰的感觉出来李簪月在燕宫里过得也许不尽人意。
她没有一丝一毫公主该有的高傲架子,没有公主该有的礼教规矩,她为了生存和活命可以做任何事情,哪怕对一个士兵嬉皮笑脸她都能干的理所应当,毫无芥蒂,使得她在天听司司众的心里有了一个很好的印象,大家都愿意和她聊上几句,相处氛围很是融洽自然。
李簪月抿唇道:“我母妃是燕国人,因绝美的样貌成为了燕京第一美人,燕帝初次见我母妃就将她抢入皇宫,封了个嫔位,但母妃心中早有所爱之人,不愿顺从燕帝,燕帝觉得自己受尽我母亲的冷落和嘲讽,就将我母妃打入冷宫。”
“母妃在冷宫里发现自己怀孕了,想着孩子是无辜的,就将我生下,我出生之时天有异象,众人有说我是祸种,有说我是福泽,燕帝抉择不定,只能继续留母妃和我在冷宫受尽煎熬,最终母妃郁结而死,那时我才三岁。”
“母妃死后,我就像是石缝里的一根野草,路过的人都可以随意踩踏,丝毫不在意我的痛苦和死活,下人们在他们主子面前受了气,就会在我身上找回来,他们觉得我好歹是个公主,他们折磨我,殴打我,辱骂我,可以让他们以为自己也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从而满足他们的虚荣心。”
吴遗憾拧眉,难以置信道:“这太过分了!”
李簪月笑着摇摇头:“其实这些还都不算太过分,我都可以忍耐,打就打呗,骂就骂呗,只要我能活下去,总有一天我会报复回去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越长越大,样貌也和母妃越来越像,甚至比母妃更加美丽许多,这就导致许多目光都在我身上停留,他们像是野兽猎食,等待一个时机,将我吞食入腹。”
吴遗憾意识到李簪月所说的“目光”是什么意思,脸色大变,不禁握紧双拳。
“所以我要主动出击,保护自己,”李簪月眸色森寒,犹如冬日的河水一般,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救下李九德,让他教我轻功,帮我办事,在天玄大陆上宣传我的容貌,让燕帝不得不把我恢复成真正的公主,这样我就可以成为燕帝去和别国谈判的筹码。”
“我将自己变得更加有用,让燕帝不敢随意处置我,我报复曾经欺辱我的人,看着他们在我脚下哭泣求饶时,我心里很开心,很激动,那种被人害怕,被人仰望的感觉太让人着迷了。”
李簪月看着吴遗憾,眼里翻涌无数情绪,慢条斯理的说:“师父,我刚才的哭泣不是因为第一次杀人,而是觉得我重生了,我有了能够主宰别人生死的能力,我又拥有了一项可以保护自己的本事,我不会再被人看低,不会被人随意欺辱,我可以奋起反抗,哪怕最终也是死路一条,我也拥有了可以与之同归于尽的勇气和实力。”
吴遗憾怔愣一瞬,哑然道:“十七,你还真是让为师刮目相看啊。”
原来真是他鼠目寸光,总以为还未及笄的李簪月太过弱小,所以理所当然的认为第一次杀人会让她崩溃恐惧。
吴遗憾感慨一笑:“十七,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姑娘了,为师相信你一定可以实现你心中所愿。”
李簪月扬起唇角:“谢谢师父的教诲。”
吴遗憾起身,看了眼马车那边:“他们都处理好了,你收拾一下回来,我们准备启程了。”
“师父?”
吴遗憾转身:“怎么了?”
李簪月握紧手中的手帕:“我想问一下,这几日用来教我骑术的那匹名叫惊浪的马是不是柳相的?”
那匹马的样貌和品相,绝不是普通人就可以拥有饲养的,整个行军的队伍里,能拥有惊浪的人,也就马车里那位位高权重的燕国丞相柳朝瑾了。
吴遗憾没想到李簪月会猜到惊浪的主人是柳朝瑾,他刚想回答她,脑海中却想到秋楠牵马过来时所说的话。
柳朝瑾并不想让李簪月知道惊浪的主人是谁,但眼下李簪月却自己猜到了,这样算来,倒也不能算作是他告的密。
吴遗憾想了个折中的回答,摊手笑道:“为师也不清楚呢。”
他冲着李簪月眨了眨眼,转身离开,红衫在寒风中飘逸,似一朵盛开的梅花。
李簪月看着吴遗憾离开的背影,目光在那座豪华的马车上停留片刻。
她低头看着手上的手帕,上面绣着高山弯月,做工精湛,材质摸起来犹如皮肤一样柔软光滑,想来这手帕珍贵无比,如今却被她用来擦血,实在有些暴殄天物了。
李簪月嘴角微微上扬,低声:“爱马惊浪你送给我骑,贴身手帕你给我擦血,你给我匕首让我杀人,助我跨过心里的那道坎儿。”
“可你却说你根本不喜欢我?”李簪月眸色暗了暗,咬了咬嘴唇,语气低迷又丧气,“你这一举一动还真是让人摧心折肝。”
“你喜欢的人是谁?”李簪月目光中有一丝探究,走向马车。
她低声细语,“是那位叫作……山月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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