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风俗,丧事停灵三天。
孝家第一天筹备,告知本村以及通知本家一干亲戚好友。待到第二天,本家直系亲戚便会赶来。最后在第三天,本村和好友能来的都会来齐全了。
今晚便是第三天,是守灵的最后一天,也是当地最看重的一天,讲究的是一个守灵的人越多越好。
孝家为了多留住替自家守灵能过了晚上十二点的人,两个女儿合伙花了两万多,请了县城极受欢迎的一家音乐队来表演。
因此沈小棠都不需要卜算,在赶到徐家村后,只需循着声音和光亮一路追溯,就能很轻易的找到周家三人今晚做工的孝家位置。
剧组筹备的三餐都比较早,像今天的晚饭五点半就开饭。沈小棠是七点从剧组出发的,到了地方才七点半,她便还混到了一顿席面吃。
农村白席就是这样,孝家图的就是一个热闹人气。这年头也不像之前那么困难,谁家也不差一口饭吃,来吃白席的人对孝家而言自是越多越好。
位置不够,那就摆两轮,两轮还有没吃饭的,那就再接着摆第三轮。
沈小棠蹭到的就是第三轮。
她胃口好,吃的多,惹得同桌吃饭的乡亲们还夸了她好些话。
然后大家这才注意到,这漂亮的小女孩挺陌生的啊!
“娃,你是哪家的啊?”有老人家就问了。
沈小棠从啃着的大猪蹄上抬起头,用沾到了油渍的左手指向剧组拍摄地所在的方向:“奶奶,我是沈家的,从那边过来的。”
老人家顺着看过去,其实这会黑漆漆的,啥也瞧不见:“沈家的啊……”
很快八点一到,临时搭建的舞台上,音乐队开始上场表演了。
沈小棠看老人家走路慢悠悠的,拿着条长板凳就冲到前排的观看最佳位置,然后冲对方招手吆喝:“奶奶,到这里来!”
老人家也忙大声应着:“诶诶!”
一老一小接下来就坐在一条板凳上,乐呵呵的看起了表演。
沈小棠今晚确实是有要紧事,但她来之前已经卜算过了的,李美英是要先去县城找周再喜。
一场打斗也在所难免。
所以这会距离李美英赶来,还要好几个小时呢!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等到了晚上十一点半左右,在农村习惯了早睡的,不少人开始出现困倦。临近结束的音乐队演员便给大家开始表演起一场精彩绝伦的魔术。
漂亮的主持人也是个很会活跃气氛的,她拿着话筒,鼓励台下的小朋友上台参与。
最后被选中的是个七岁多的小女孩,站在台上显得羞涩又兴奋,家长和亲戚们在台下笑呵呵地拍手鼓励,给她加油打气。
就在这时,一阵清凉的夜风吹过。
顺着这股夜风吹向的方向,沈小棠的视线也从台上这么有意思的魔术表演挪开了,缓缓看向了身后。
在他们这些观众的身后还有一个临时搭建的棚子,棚子下面也坐了十几桌的人,这些便都是借着玩牌玩麻将在打发时间。
周新喜这会就在其中的一桌玩牌。
他脸色看起来很不好,三家狠吃一家,他就是被吃的那一家。
其实像这种守灵打发时间的玩牌打得都不大,一晚上几百块的输赢顶天了,可架不住周新喜兜里本就没几个钱。
他是抱着想要赢钱的心思才上的牌桌,这会难免有些输红了眼。
偏就在这时,喇叭里忽然传来了这次替孝家主事的人的声音:“大家收一收啊,等下就开饭了!”
这也是当地的习俗。
第三天守灵,孝家会给替自家守到半夜十二点的人准备一顿半夜饭。
赢了钱的那三家早就不想打了,但牌桌上,一般赢钱的是不好主动喊结束的,这会听到喇叭声,三人可算是有了借口。
“不打了,不打了,要吃半夜饭了。”
“别说,我肚子还真的有点饿了。”
“哈哈哈,我屁股都坐麻了,我要站一下……”
周新喜再不甘心,也只能无奈的结束,因为周母还急匆匆的跑过来喊他去屋后帮忙准备给大家上菜了。
他是帮工,还拿着孝家给的工钱的。
周新喜大致算了下,他今晚都输了五百多,相当于这三天给孝家做工的工钱全搭进去了。他在骂骂咧咧的跟着周母穿过停放着棺材的堂屋,来到屋后露天的临时厨房后,又开始发脾气了。
“我肚子不舒服,我要去茅厕。”
“懒人屎尿多!”
周母不免气得骂了他一句。
其他做事的人听到了, 无声地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眼底尽是鄙夷。
因为周母刚刚还在找他们询问,看看哪里有合适的女人介绍给她家老大,说他们家啥都不挑,离异带孩子过来的也行。
可别管是什么样的女人,人家嫁男人都是图安稳图依靠的!
像周新喜这种的都三十六七,快四十岁的大男人,整天还游手好闲的,地里的活不干,外出打工也不去……每每被请去给人做帮工,也是想尽办法的躲懒。
有哪个瞎了眼的女人会嫁她?
农村要种地,家家基本都是修建的旱厕。不过为了防止味道熏到主屋,会特意将茅厕单独修建。
周新喜嘴里一路骂骂咧咧的走到茅厕旁,正准备进去,里面忽地响起一道受惊的女声。
“别进来,有人呢!”
这女人的声音娇娇软软的,听得周新喜眼睛瞬间亮了。
他站在茅厕外兴奋的搓了搓手,然后特意放轻了脚步,朝着茅厕门口靠近。
茅厕是上厕所用的,在农村修个门主要是用来防止家里喂养的鸡鸭等牲畜不小心跑进去,因此说是门,其实不过是一块竹子编织的栏板。
开关门的时候,全靠上面的一根绳子。
周新喜趴在门缝上,借着厕所里昏暗的灯泡照明,让他看清楚了里面女人的脸。
是个陌生的女人,但真的很漂亮,尤其是还很对周新喜的审美。
女人此时对被偷看还毫无察觉,她这会已经方便完了,站起来准备穿裤子了。
周新喜眼睛瞬间就看直了,本就被勾得心痒难耐的他再也忍受不住,伸手一把就扯掉了挂起来的绳子冲了进去。
女人被吓了一大跳,发出尖叫质问:“你是谁?赶紧给我出去!”
如果是平时,周新喜即便起了邪念,他也不敢在正在办着丧事的孝家,随时都有可能来人的厕所为所欲为的。
但今晚的周新喜脑子里的邪念比以往那一次都要来得强烈许多,他又紧张又兴奋的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眼睛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女人看,还不停地吞咽起了口水。
女人手忙脚乱的穿好,正要用力推开周新喜跑出去,对方猛然伸出双手,一只手用力捂住了她的嘴上,另一只手拦腰将她往厕所靠墙的那面紧紧压迫住。
对于女人不停地挣扎, 周新喜抓起她后脑勺的长发,一下又一下的往墙壁上面撞击。
“砰砰砰!”
数十次的连续猛烈撞击下,女人渐渐地便没有力气再挣扎了。
女人的身体也开始变得无力,有往下滑的趋势,周新喜赶紧用右手搂抱住她的腰,继续挤靠在墙壁上借力稳住女人滑下去的身体,左手开始手忙脚乱的解除着自己身上的裤子……
与此同时,主屋这边。
主事的人跑到屋后露天的后厨来催促:“都准备好了没?十一点五十多了,得赶紧上菜了!”
主厨回答:“通知大家入座吧,马上就上菜!”
等到主事的人去前面拿话筒通知时,主厨就大声吆喝,让帮厨和帮工们把菜碗和上菜板都拿过来,要开始上菜了。
喊完大家,主厨就又皱眉看向周母:“你家新喜呢?这都要开始上菜了,他怎么还没回来?”
周母解释:“他去上茅厕了……我去催一下他。”
主厨很不高兴:“快点!”
“诶诶!”
周母应着,急匆匆的就往茅厕所在的方向跑过去。
茅厕和主屋其实离的一点都不远,也就三四米的直线距离,只是中间有排小杂屋挡住了。
“新喜,新喜!”
周母边小跑着边扯着个大嗓门喊了起来。
然后,来到茅厕外面的周母听见了里面一阵阵难以描述的声音,其中有一道正是她熟悉的大儿子周新喜的!
周母脸色瞬间大变。
她猛地的冲过去,果然看到周新喜背对着她,压着一个长头发的女人在墙壁上面。
“你个混账玩意!你,你怎么敢……”
这里可是正在办丧事的孝家!
几米远的距离外,还有正准备吃半夜饭的上百号人呢!
周新喜也觉察到了周母的到来,但他此刻满脑子全都被邪念占据了,他甚至看都没看周母一眼,继续着……
周母见自己都这样骂了,周新喜还在继续,不免越发气急忧心。
她也就顾不得什么该看不该看的了,一把冲进茅厕里面,伸手过去就想要阻拦周新喜的动作。
周新喜正在兴头上,哪里肯作罢。
他红着眼睛瞪向周母,然后腾出右手,一个大力就将周母甩向了身后的粪池。
“噗通!”
周母跌落了进去,浑身滂臭的她恶心极了,也更是气得浑身颤抖。
她怒不可遏的痛骂着周新喜,赶紧从里面爬了出来,正准备继续阻拦时,外面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周新喜依旧充耳不闻。
周母神色却瞬间慌张了起来,她想也不想就赶紧开口:“别进来,有人!”
外面的脚步声一顿,对方果然没再进来,但也没有离开的动静!
这一刻,周母心都提到嗓子眼来了。
好在这时声音响起:“是我!新喜呢?他不是来上茅厕了吗?”
是周父也来找周新喜了。
周母紧绷着着都快到嗓子眼里来的心得以直直落回,愤怒和委屈便又齐齐涌上心头:“那个混账玩意!他就在茅厕里面……”
“什么?”
下一秒,周父也猛地冲进了茅厕。
他看到眼前这一幕时,也是又气又紧张,如同周母一边怒骂着:“你个畜生啊!”一边伸手朝着周新喜的后背猛地拍打了过去!
“啪!”
巴掌声响亮响起,后背上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周新喜的意识终于得以回归。
等周新喜看清楚自己刚才究竟都干了什么后,当即慌乱后悔起来。
然而更要命的来了……
周新喜刚一放开女人,正胡乱的整理着身上的衣服,女人的身体在没有了他的支撑后,只见她直直倒在地上,一副双眼紧闭,人事不省的模样。
在场的周家三人顿时都被吓了一大跳。
“没,没气了!”
周新喜蹲在女人旁边的身体一软,趴坐在了地上,猛地收回从女人鼻尖探过的手指,惊恐万分的看向周父周母。
“这,这可怎么办啊?”
周母慌乱得六神无主,看向了周父。
周父身体也在紧张得发抖起来,这可不是自己家里,这是在他们今天来做事的孝家家里!
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上茅厕了!
“你们,你们在这里等着……”
周父说着,神色慌乱的急匆匆往外面跑。
半路不小心碰到了人,他都顾不上跟人家道歉,只一口气冲到主屋这边,到处找寻起能藏尸体还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尸体。
最后环顾一圈,周父目光再一次对准了放在账房前面那间厢房角落处的一团尿素蛇皮袋子。
周父赶紧把袋子全拿在手上,又慌不迭的往茅厕跑去。
得亏这会是上菜准备吃半夜饭的忙碌期,大家都坐到座位上等着开饭了,也就没什么人去关注周父的这点异常。
很快,周父就拿着一团蛇皮袋子回到了茅厕。
“快把人装到袋子里!”
这会是半夜,外面天很黑,等下再让周新喜扛着尸体从后面走夜路,想来应该就不会被前面的人注意到了。
周新喜竭力保持住冷静,抖着手就要将女人的尸体往蛇皮袋子里装。
突然间,他嗷的发出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将手里的女人快速丢了出去,整个人也猛地向后蹦了起来!
“啊——”
身后的周父周母也被他这尖叫惊得浑身一抖,下意识就想看过去,还没等看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被蹦过来的周新喜猛地撞到!
周家老两口双双先以面朝上的姿势跌落进粪缸里,周新喜紧随其后以面朝下的姿势压在他们俩的身上。
这一刻,周父周母的双眼里充斥着无尽的惊恐。
只见原本那张从未见过的陌生漂亮女人脸,就这么在三人的眼皮子底下,毫无预兆的就变成了周再喜的!
周再喜满脸鲜血的躺在那,已然没了任何的气息。
李美英就站在周再喜的尸体身边,她的右手还拿着一根让三人分外熟悉的棕色麻绳,因为那就是当初他们合伙用来勒死她的。
在这样的半夜,李美英的神情阴森恐怖,目光兴奋又癫狂的一一扫视着三人,一步一步缓缓靠近,骇人至极。
三人跌倒叠在一起,一个个的不知为何动弹不得,只能发出阵阵尖叫声和求饶声。
“美英,我错了,我错了……”
“别杀我啊,我求你别杀我……”
“求求你了……”
李美英无视着三人的痛哭求饶,寒瘆瘆地盯着他们,右手一动,那根棕色的麻绳仿若有意识一般,精准无比的牢牢套在了最上面的周新喜的脖子上!
她手再一拉, 周新喜双脚不停扑腾、双手拉扯着绳子想要自救,然而不论他的使多大力气都犹如撼树蚍蜉,很快他就被勒得眼球鼓圆、面容发胀。
被周新喜压在下面一时起来不得的周父周母,就一边想办法腾出双手来帮上面的儿子,一边继续大声嚎叫。
这一次,他们终于不再想着不能惊动别人了。
他们只恨不得马上有人能听到声音,赶来救下他们一家三口。
也确实如他们所愿了。
原本正吃着饭,嘈杂一片的众人,愣是清晰无比的听到了这一声声凄厉又惊惶的呼救求饶声。
“出什么事了啊?”
“好像是茅厕那边穿过来的……”
“走走走,赶紧去看看……”
大晚上的,突然响起的这些声音其实挺让人惊悚的,但架不住这会人很多。
几十上百人聚集到一起,大家的胆气自然也就跟着上来了。
然后一路刚从县城匆忙追随赶来,这会正在茅厕外面施展术法,想要攻击破掉李美英制作的结界时,猛不丁就看到乌泱泱的一大群人跑了过来。
马向荣和钱军正疲于应对李美英,哪里有空跟大家解释,只能冷声怒喝:“回去!赶紧给我回去!”
“这里危险,你们不能过来!”
“你谁呀?”
“对呀,这人是谁啊?”
“不认识,从来没见过……”
钱军心头泛急,扭头解释道:“我们是……”
“轰!”
话还没未说完,之前他们两人一直久攻不下的茅厕外面的结界突然自己破了。
不仅如此,整个茅厕的屋顶和墙壁也四分五裂,向四周掉落!
然后茅厕里的情况,就这么全部显露在了大家的面前。
恶心得能让人隔夜饭都呕出来的粪臭味从三人身上飘散,逼迫得大家齐齐后退了一步。
在三人旁边的地上,还躺着一个满脸鲜血,看不清模样的男人。
周新喜和周父周母此时也像是觉察不到众人过来了一般,一个劲的在那满脸惊恐的求饶告罪,外加甩责推锅给对方。
“是这个混账玩意!是他对不住你……”“对,都怪他对你动了邪念……我们不想的,真的不想的……”
“别杀我,别杀我!是他们说不能让你去报警的,是他们是要杀了你……你要找就找他们,别找我啊……”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齐齐震惊住了。
谁也没想到,有关于李美英跟人跑了的谣言,竟然是假的。
真正的真相很可能是李美英被周新喜强行侮辱,而后周家为了保住周新喜,将其残忍的杀害了。
想到这,看着眼前仍旧还在无数众人的到来,只知道互相甩锅攀扯的三人。
这么一副明显撞邪中的模样,有人不禁发出嘶的一声。
“这该不会是美英跑来找他们复仇了吧……”
这话一出,就像是久久等待中的开关终于被人摁下。
周再喜忽然伸手伸向自己的脖子,凭空在那里想要抓下什么东西一样……很快,他的挣扎就越来越剧烈,神情越来越痛苦……
而在普通人所看不到的画面中,马向荣和钱军却能清楚无比的看到,李美英拿着那根棕色的麻绳,满脸杀意的正在用力勒住周再喜的脖子。
这一次的李美英终于不再手软。
她要复仇,也要世人还给她应有的公道。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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