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吻疤
“她也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还在关心你的?人, 你却想让她去死?,你觉得?你很有?良心?”
“你还好意思说你是安苳的?妈?你不?配。”
岑溪一开始还语速不?疾不?徐,后面?越说越是心疼, 眼眶灼烧发烫, 声音在干燥的?风中颤抖。
她没办法去回忆那天她原本没看到?的?场景, 可每次想到?这件事, 她就好像回到?了那天,那个空荡窒息的?客厅,安苳遭受的?所有?痛苦她都能共感。
原本事情可以不?走到?这一步的?,原本她可以救安苳……
她多么?希望自己在安苳身边, 在那个时候能拉安苳一把,就像安苳曾经接住她一样。
她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有?一圈尖锐的?刺, 原本是为了扎向安秀英, 却忘了她自己更难受。
安秀英瞪着她,浑浊的?眼泪顺着脸上沟壑蜿蜒而下,声音沙哑:“这是我们家的?事儿, 你不?能带她走!你祸害谁不?好, 非要来祸害我女儿!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以后还要成家,生孩子, 你这是把她拐上邪路!”
“阿姨,你觉得?你走的?是正路吗?”岑溪深吸了一口气,反问道,“如果是,那为什么?你现在过得?不?好?”
“我……你……”被岑溪精准地击中了伤心处, 安秀英一句话都反驳不?上来, 老脸涨得?通红,眼泪不?听使?唤地流了出来。
她跌坐在地, 拍着车身大哭,“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了……安苳!你别?走啊……妈做得?不?对,妈给你磕头?!”
周围来往的?人都看了过来。
岑溪皱眉,弯腰拉住她,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徐姨打了个电话。
徐姨去买菜了,回家正找不?到?安秀英,听岑溪说安秀英在医院门口,顿时松了一口气,说她马上过来接安秀英回去。
这时车门突然开了,安苳慢慢走了出来。
岑溪立刻就放下了安秀英,转身扶住安苳,略带埋怨地轻蹙秀眉:“干嘛出来?徐姨马上就来了。”
安苳不?安地握住她的?手:“我怕你为难。”
说着,转头?看向趴在地上的?安秀英,眼里?闪过一丝痛苦之色,垂在身侧那只手握紧,声音涩滞道:“你一定要这样吗?一定要闹得?这么?难看,用这种办法来逼我吗?”
“你以为我连命都不?要了,还能在乎这点脸面??”
她那双澄澈的?眼睛里?,痛苦在慢慢消散,剩下的?只有?冷漠,“你愿意坐着,就在这儿坐着吧,岑溪不?欠你的?,你不?该为难她。”
刚才在车里?看到?安秀英胡搅蛮缠痛哭流涕,除了条件反射般的?痛苦,她心里?竟然已经没了波动。
她麻木地看着安秀英又哭又叫,熟悉的?疲惫感包围着她。
直到?岑溪的?那些话传进耳朵里?,她麻木的?心突然被戳了一下,重新?感到?了痛和委屈。被压抑的?情绪重新?流动起来,滞闷冰封的?内心敞开了一个小小出口。
有?些话有?些感受,她自己都没弄明?白,岑溪却能说得?很清楚,反过来让她更加了解她到?底在痛苦什么?、纠结什么?,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明?她和岑溪是不?一样的?两个人,甚至像两个极端……
岑溪却总是看到?她,理?解她。
也让她看到?自己,了解自己。
她心里?是一片荒芜的?沙尘,这份理?解却像柳树的?第一粒嫩芽,在她心中催生出一个充满希望的?初春。
她站在安秀英跟前,心跳慢慢恢复了平静。
安秀英愣愣地看着她。安苳本来就高,现在安秀英坐在地上,安苳站着,俯视的?目光从?未有?过的?冷漠。
安秀英花白的?头?发在风中飞舞。她第一次意识到?,她是真的?老了,在安苳面?前她比一个小孩都不?如,她的?身体佝偻着,记性也变差了。
但她还记得?安苳很小的?时候,她因为病痛折磨不?耐烦哄安苳,就把女儿丢在门槛边,任由女儿哭闹。
她当时也是这样冷漠地看着女儿,不?,她当时的?目光应该更可怕。
有?很多个瞬间,她都希望这个女儿消失。她希望一切重新?来过。
时光流转,位置颠倒,眼前的?一切都好像冥冥中的?报应。
她厌恶着女儿,终于有?一天,女儿也终于不?想认她这个妈。
她慌了,被抛弃的?恐惧包围着她,她一瞬间突然意识到?了自己为什么?还活着——残存的?母性让她在众叛亲离时咬牙活了下来,可后来,安苳成为了她的?养料,如果没有?安苳,她活不?到?现在。
她都忘了安苳已经长大了,她忘了安苳是个有?自己想法的?人,她以为安苳会一直听她的?话。
岑溪那带着刺的话一遍一遍在她耳边回响,是她把安苳一步一步逼成这样的?。
“安苳……妈错了,你别?走,你别走!”她扑过来拽住安苳的?裤脚,老泪纵横地哀求起来。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还有?几个人拿出手机拍视频。
岑溪指了指那几个人,冷声说道:“乱拍视频的?,马上删掉,小心我告你!”
那几个人见她衣着和气质都不?同,还以为她是外地人,讪讪收起了手机,但嘴上仍是不饶人:“唉,人老了不?中用了,儿女就嫌弃了!”
“闺女,别?让你妈这么?跪着了,再怎么?说那也是你妈啊!”
“是啊,这成什么?样子。”
岑溪皱眉,牵住安苳的?手带她后退了一步,然后挡在了安苳身前:“安安,上车,徐姨马上就到?了。”
说完便弯腰,把攥着自己西装裤腿的?安秀英拉了起来,塞到?了匆匆赶来的?徐姨手上。
安秀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岑溪简单跟徐姨交代了几句,帮徐姨一起把安秀英塞进旁边等待的?出租车里?,又看着车子远去。
热闹看完了,周围的?人也都散了,只有?一个人突然叫住了岑溪:“岑学霸?”
岑溪微微皱眉,转头?便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她反应了一下,才看出这是赵洁。她和对方本来就不?熟,加上对方胖了好多,脸盘子浮肿了起来,显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在白石镇随便走走,就能碰到?熟人。
“真是你呀。”赵洁穿着紧身毛衣、针织开衫、灰粉格子长裙,染过的?头?发用夹子盘起一半,背个山寨老花包,一副县城已婚女人的?打扮,挽着旁边的?张磊,笑道,“老远就看到?你这辆豪车了。哎你不?是在京城上班吗,咋回来了?”
岑溪神情有?些不?悦:“有?事么??”
“没事啊,就跟你打个招呼嘛。”赵洁笑眯眯地说道,“张磊来陪我做产检,没想到?这么?巧碰到?你了。”
“嗯,挺巧。”岑溪抬手看了看表,心不?在焉地说道。
她对张磊和赵洁什么?时候搞上的?,并无兴趣。
张磊也是一脸笑意,好像对之前的?事情全?然失忆了:“是啊,我还跟小洁说呢,那辆车是岑学霸的?,她还不?信。哎?我好像看到?安苳了刚才,你俩咋在一块啊,这是要去哪儿?”
来自完全?不?熟的?人的?闲聊,岑溪向来讨厌,很直接地说道:“我该走了,马上回京城。”
张磊“哦”了一声,笑道:“那你忙。哎对了,我和赵洁打算五一结婚,你可一定要来喝喜酒啊。”
岑溪扯了扯唇角:“抱歉,五一没空。”
说完就拉开车门进去了,留下张磊和赵洁尴尬地站在原地。
“装啥啊。”赵洁看着那辆白色车子绝尘而去,撇了撇嘴,“去京城也没见她找个好对象回来,看不?起谁呢。”
张磊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也不?扶着她了:“你啥意思啊,你找我觉得?挺丢人啊?那你趁早别?和我结这个婚了。”
说着就甩开了赵洁,急得?赵洁追上去:“我哪有?那个意思啊?”她已经怀上三个月了,跑起来有?点气喘,但还是主动环住了张磊胳膊,转移了话题,“刚才那绝对是安苳,我听说她住院了。不?过,最近咋回事啊,我听孙晓晓她们说,安苳和岑溪最近关系可好了,比之前都好。上个月,她们还看到?安苳提着大包小包去岑溪家了呢,哎哟,现在这是回来给安苳陪床?整得?跟义结金兰似的?。”
“谁知道啊。”张磊心不?在焉,“一时的?吧。你们女生不?就是这样,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的?。”
赵洁拧了他一把:“咋的?,看到?岑溪又心猿意马啦?后悔啦?你现在后悔晚了我告诉你!”
“没有?!”张磊烦躁地说道,“我是想着少了岑溪的?份子,有?点亏。”
“亏啥。”赵洁撇嘴,“到?时候她结婚你也别?去不?就行了。”
车子逐渐加快了速度,白石镇被抛在后头?。
其实白石镇从?没新?鲜事。安秀英为了把女儿捆在身边可以当众磕头?,早就撕破脸的?张磊为了份子钱假装失忆死?皮赖脸,从?没出过松城的?赵洁就这样进入了婚姻。
那安苳呢?那天安苳具体经历了怎么?样的?绝望?
岑溪没问她,也没问徐姨,她不?敢听,就像她之前不?敢看安苳的?伤口。
因为她也来自白石镇,她也有?自己的?懦弱。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懦弱的?会勇敢,受伤的?会痊愈,她会让安苳好起来,比以前的?任何时候都好。
大半个月没在公司,岑溪手上的?项目却一点都没耽误,甚至还提前完结了。
她很清楚自己不?能在工作上有?一丝懈怠,早在回去之前,就把落下的?进度都补上了,这也是ECD敢给她这么?多假期的?原因。
她雇了一位专业高护,每天给安苳做病号饭,还要帮忙换药,带安苳出去散步。
怕安苳无聊,岑溪还特意拉了一个安苳可能会喜欢的?片单,让她无聊时就在家看电影。
高护六点钟做完饭就走了,岑溪也差不?多刚到?家,刚好把安苳的?时间都填满。
而安苳来了京城之后,也一直表现得?比较平静,高护也没跟岑溪说过她有?什么?奇怪的?行为,只是像之前来这里?住的?时候一样,喜欢搞卫生,擦浴室的?镜子。
不?出一周,安苳的?伤口就长得?差不?多了,岑溪陪她去医院拆了线。
虽然说是可以拆线了,但伤口仍旧狰狞,看上去就还是很疼。但拆的?时候,安苳只是皱了皱眉,整个过程都很安静。
回到?家,岑溪第一时间撩起她衣服,看她拆完线后是不?是真的?好了,伤口有?没有?磨破渗血。
幸好没有?。只是,就算是用了祛疤膏,这两道伤痕也没有?淡去多少。
“岑溪……我现在是不?是很丑?”安苳见她一直盯着自己胸口,有?些失落地说道。
岑溪蹲在床前,环住安苳清瘦下来的?腰身,抬起下巴在她胸口正中间那条疤痕上轻吻了一下。
柔软冰凉的?唇瓣在敏感的?新?肉上擦过,引得?安苳睫毛颤动了下,然后岑溪就埋在她怀里?,轻声说道:“只要是你,怎么?样都好看。”
第142章 热烈
轻浅的呼吸拂过伤口, 带来丝丝缕缕的暖和?痒。
安苳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环住她?肩膀,小?心地摸了摸她?发顶。
“安安。”岑溪埋在她?胸口, 轻声说道, “你在家会不会无聊?”
安苳摇头, 温声说道:“不会的, 岑溪,你不是发了我片单吗?而且小?白每天都陪我出去散步,我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岑溪把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怎么会不担心。
小?白就是岑溪雇佣的那位高护, 是个性格极好的二十五岁女孩,做事专业又细心, 每天都会事无巨细地把安苳的情况上报, 可即便是这样,岑溪也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她?真?的很怕安苳再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所以昨天,她?还是没忍住, 问?起了徐姨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徐姨想起一桩是一桩的叙述中, 她?才拼凑出那天的情况。
和?她?预料中差不多,安秀英发现了她?和?安苳之间的关系, 先是以死逼迫安苳找个人结婚,见?安苳不答应,又说要?去她?家里闹事,让所有人看岑家女儿做了什?么“丑事”,安苳才情绪彻底失控。
猜测是一回?事, 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
徐姨还说, 从过年开始,安苳妈就一直在给安苳相看, 说要?给安苳找个“上门女婿”,安苳已经发过脾气了,安秀英却还是把人带到了家里,安苳发了好大的火,把他们带来的东西都砸了扔了,让他们滚……
因为?这件事,母女俩关系更加紧张了。
后来安苳提出要?带安秀英去京城看“精神科”,这才是她?们之间矛盾爆发的导火索——安秀英一心觉得,安苳是想把她?送进养老院或者精神病院,还跟徐姨说,安苳这些行为?,都是受了京城里“那个野男人”的挑拨,她?一定得找到这个男人。
……
安苳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岑溪却都一无所知。她?当时沉浸在不被安苳信任的难受里,怀疑安苳对?她?的感情是否还像去年一样,被自?尊心折磨。
“之前是我不好。”在安苳温暖的体息中闭上眼睛,岑溪声音低了下去,“我应该更关心你。”
“安安……你可以跟我说的。我们是情侣,我愿意和?你分担困难。”
安苳怅然?地垂下眼睫:“……对?不起,岑溪,我……我其实很害怕。”
“你怕什?么?”岑溪轻声说道,“是怕我会不耐烦吗?”
“不是……”安苳怔了一秒钟,喃喃说道,“我害怕你不要?我。”
岑溪抬头看向她?,捧住她?的脸,慢慢吻上她?的唇,然?后用额头贴住她?脸颊,声音温柔得无以复加:“我怎么会不要?你?你忘了是我主动要?和?你在一起的吗?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我希望你依赖我,因为?我爱你。”
现在并不是在床上,如此?直接的表白说出口,岑溪有些脸热,但好在安苳看不到,咬了咬唇继续说道,“现在你就好好养病,其他的事都不用担心,好不好?”
安苳眼睛湿润了起来,低声说道:“好。”
她?没说出口的是——岑溪,可我值得吗?
她?才二十九岁,可她?却觉得自?己好老,好像从出生起,她?就不像其他的孩子一样,对?这个世界有期望和?好奇。
与其说她?一直忙工作,倒不如说,是那些买卖和?人情吊着她?这一条命。
那天,她?终于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并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活过来。
她?也许早就活够了。
在她?的观念里,她?和?岑溪在一起,就该一生一世,可她?不是一个合格的爱人,她?竟然?只想着去死,给岑溪带来这么大伤害。
她?低垂着浓睫,原本清澈的眼瞳里,藏着岑溪看不透的幽深。
“安安。”岑溪抱住她?,抬头轻声说道,“我不值得你为?我去死,但是,我至少值得你为?了我活着。”
“答应我,就算是为?了我,也要?好好活着,可以吗?”
安苳愣了下。
为?了岑溪而活着……
“好。”她?低垂下眼睫,握住岑溪的手,郑重地答应了。
第二天小?白准时赶了过来,给安苳做病号餐,吃完饭,安苳照例去楼下走了走,在小?区里的超市买了几瓶岑溪爱喝的矿泉水,小?白帮她?拎了回?来。
她?的生活从未如此?闲过,三家店是岑溪在帮她?盯着账,还给她?注册了一个新的手机号。她?什?么都不用管,几乎整天都待在家里,皮肤都白了一些。
可即便如此?,她?也还是每天都觉得累,很没精神。除了和?岑溪在一起,她?对其他任何事都没什么兴趣。
小?白去放东西了,她?则进了卫生间,关上门,拿起湿巾,开始擦镜子。
伤口还没完全长好,手臂上下时还有些痛,心脏也会冷不丁突然加快跳动,但她?还是不肯停下来,一直反反复复地擦那本来不脏的镜子。
小?白过来敲门,她?才停住动作,把湿巾扔进垃圾桶,放水洗手:“马上出去了。”
只要?岑溪不在家,她?心里就有些焦躁,但她?表面上除了有点没精打采,还算温和?平静,小?白也不会往别处想,照常照顾她?的饮食和?药物,指导她?做心肺复健。
安苳很配合,很认真?。
她?答应了岑溪,要?好好地活着,她?不想再让岑溪担心了。
岑溪已经为?她?做了太?多。
可是晚上,到了岑溪下班的时间,岑溪却并没有回?来,而是给她?打了电话过来:“对?不起安安……工作上有点急事要?处理,要?晚点回?去,先让小?白陪你吃饭,好吗?”
最?近岑溪一直避免加班,但甲方?总有抽风的时候,尤其是千万级项目,她?需要?赶到录制现场,紧急协同修改方?案,不然?耽误了广告拍摄进度,她?也要?负责。
“最?多两个小?时,”岑溪坐在会议室里,小?声对?着听筒说道,“安安,乖乖等我回?去好不好?”
“岑溪,你忙,没关系的。”安苳温和?的声音传递过来,“回?来的时候注意安全。”
虽然?她?极力掩饰,但岑溪还是能听出她?的失望,又安抚了她?好一会儿,答应她?会尽快回?去,又给小?白打电话,麻烦对?方?多照顾安苳一会儿。
夜幕降临,窗帘翻飞,窗外的风春意盎然?,能闻到绿植好闻的气味。
安苳在卧室窗边站着,没有开灯,窗外朦胧光线勾勒着她?的高瘦身形。
小?白见?她?一个人待在窗边,立刻过来给她?递了杯果汁,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闲聊。
安苳一开始还会和?她?说几句,后来就不说话了,握着果汁的手也轻轻颤抖起来。
光线昏暗,小?白大概是没看清楚,但安苳心里的焦躁已经按捺不住。她?放下果汁,摸出口袋里的手机,低头舔了舔干燥的唇,给岑溪打去了电话:“岑溪……你什?么时候回?来?”
岑溪那边很嘈杂,语气温柔又耐性:“嗯,我还在现场……很快就回?去了,别担心。”
安苳紧紧握住手机,低下声音“嗯”了一句:“好……我等你。”
岑溪又安慰了几句,才挂断了电话,扎起头发,走到监视器后面和?导演商议细节。
旁边几个手下忙得焦头烂额,却仍然?忘不了八卦,交头接耳:“刚才你们听到了没?Lynn总不知道是在和?谁讲电话,好温柔哦!”
Mica刚要?说话,身边的张宇浚——现在叫Franco——抢先说话了:“Lucy姐,你的意思是,Lynn总有情况了?”
“对?啊。”Lucy笑着摇头,“反正我可没听见?Lynn这么温柔说过话,很明显就是和?对?象说话吧。”
张宇浚脸色立刻难看了起来。
为?了追岑溪,他连续在对?方?租住的小?区打了一个月篮球了,却只遇到了岑溪一次,但当时岑溪和?一个个子很高的女性友人走在一起,看都没往这边看一眼。
他还没施展出半分追女孩功力呢,岑溪怎么就有情况了?
“行了行了,别说了。”Mica见?他光忙着打听总监八卦,半天不工作,忍不住提醒道,“咱们快点吧,Lynn总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岑溪确实脸色不太?好。
不光是没吃饭的原因,她?还很着急。
幸好半个小?时后,那位不配合的男明星总算松了口,勉强答应按照原定的广告词进行拍摄。
从摄影棚里出来,岑溪马上开车往家里赶。偏生不巧,正赶上加班狗下班,又开始堵车。她?戴上耳机,主动给安苳打去了电话,就这么挂着耳机一直挂到公寓楼下。
回?到家里已经八点半了,比她?说的两个小?时多了一个小?时。
一开门,安苳就出现在了眼前,下一秒把她?紧紧抱住:“岑溪……你回?来了。”
小?白立刻识趣地告辞。这两个女人是什?么关系,她?一早就看出来了,早就见?怪不怪。
岑溪胸口还在起伏,因刚才的快速走动而微微气喘,她?抬手轻抚着安苳后背:“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安苳却没有回?答,只是侧过脸来,很用力地吻上了她?的唇。
安苳很少这样不温和?地接吻,加上最?近她?一直在养病,两个人已经好久没有过这样的热烈,岑溪也早就忍耐了很久,此?刻被她?揽着腰吮着唇瓣,身体不禁又热又软,往后靠在门上,仰头接纳她?的热情。
直到安苳手隔着她?西裤抚上去,她?才偏开头:“安安……你还在生病。”
安苳一手捧住她?的脸,低头寻找她?的唇:“我已经好了。岑溪,我想你……”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又探过去,她?的手修长却粗糙,存在感十分明显。
岑溪不由得呼吸加重,安苳像是得到了回?应,吻着她?直接探了进去,低声说道:“我洗过了。”
第143章 梦醒
四月末的熏风挤进来, 一下一下鼓荡着?柔软白腻的纱帘,室内干燥的空气逐渐变得潮热。
玄关处没开灯,因着?卫生间的阻碍, 客厅灯光到这里也只剩下朦胧昏暗。
岑溪被抵在门后, 原本穿得板正的西装滑落在臂弯, 衬衣揉得凌乱, 只有一颗扣子还系着?,法式薄款内衣露出大半,随着?她急促的呼吸和晃动的幅度颤抖。
安苳吻着?她耳垂和脖颈,急切地说着?想她、爱她, 掌心温暖而粗糙,捧着?她磨着?她不肯放松。
平时安苳向来是温柔克制的那一个, 做起来很有耐心, 会一点一点哄着?岑溪让着?岑溪,岑溪要怎么样?她都听。
她更是保守的,如果?不是岑溪主动提出, 或者感觉到岑溪想了, 她从不会主动提出在床之外的地方。
可此时的她却多了几?分侵略性,低垂的眼眸晦暗充满情/欲, 不管岑溪说什么,她都会侧过头来用力?吻住岑溪嘴唇,整个人贴得更紧,像是要把岑溪按进自己?身体里。
胸口传来阵阵钝痛,可她听到耳侧岑溪微颤的声音, 忍不住更往里面?埋过去, 心跳和岑溪逐渐急促的呼吸同步,然后快到没办法再快。
她喜欢被岑溪抱紧, 各种意义上的抱紧,被岑溪咬着?亲着?,躲在这个世界上最柔软安全的地方,感受岑溪紧紧拥有着?自己?。
她整晚的焦躁被安抚着?,她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感觉。
粗糙的薄茧划过去时,岑溪忍不住蹙起了眉,很明显有些受不住,低低地出声:“安安……”
安苳置若罔闻,手臂绷得更紧。岑溪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有些抗拒地按住了她的手,蹙着?眉说道,“好痛。”
听到她说“痛”,安苳才像突然从梦中?惊醒似的立刻停住,低头无措地看着?岑溪:“岑溪……对不起。”
岑溪胸口起伏,几?缕发丝黏在白皙潮红的脸侧,喘匀了气,想把西装裤暂且拉上,安苳却半蹲下去,仰头看着?她:“对不起,弄疼你了,我看看。”
像是熟过了的水果?被反复揉搓过,软了烂了泛着?红淌着?汁,狼狈不堪,和岑溪整个人的清冷高贵都不沾边。
安苳慌乱又心疼,抬头亲上她。
岑溪的疼痛和狼狈都被她吃进去,玄关的空气再次滞闷潮湿起来。
安苳养病的半个多月再加上之前没见面?的十多天,岑溪确实已经忍耐了很久,她被不多见的充满攻击性和占有欲的安苳牵着?引着?,慢慢地已经站立不住。
她强行让安苳站起来,撩开她的睡衣,看了看她的伤口,看到里面?一切都还好,这才松了口气,有气无力?地问道:“胸口痛不痛?你刚才不该那么……”
“对不起……”安苳弓着?身子抵着?她额头,无措地小声说道,“下次不会这样?了。”
“算了。”看到她现在又这么怯生生的,岑溪不忍心责怪她,安慰道,“我已经不疼了。只是你不该这么用力?,你伤口心脏还有骨头,都还没完全好。 ”
“好……我知?道了。”安苳变成了最温顺的小羊羔,完全看不出刚才那似乎要把人吃掉的样?子。
岑溪垂眸咬了咬唇:“我也有错,是我太晚回来了,以后我会尽量不加班到这么晚。”
“不,都是我的错……”安苳小心地抱住她,喃喃地低声说道,“我错了。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刚才急切到难以沟通,现在又这么卑微地道歉,岑溪能感觉到她的不对劲,只好又安慰了她一阵,告诉她这只是一件小事,不用在意。
感觉到安苳的情绪好了一些,岑溪才草草洗了澡,随意叫了份沙拉吃,躺在床上和安苳说了几?句话,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可是梦里也不安生,心里的隐忧挥之不去。
她梦见了十六岁的安苳,又梦到撕掉了录取通知?书的安苳,还有开着?货车边开边哭的安苳,最后是胸口满是血迹、双眼紧闭的安苳……
每一个瞬间她都不在安苳身边,只能眼睁睁看着?安苳陷于困境中?,却怎么都伸不出手。
她猛地惊醒,下意识地朝旁边摸过去,却摸了个空。
岑溪瞬间睡意全无,坐起来开了灯,却发现卧室里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她快步下去打开门,就看到安苳穿着?单薄的睡衣,孤零零地站在外面?露台上,黑发和衣摆被风扬起,显得她更加瘦削。
这里可是高层。岑溪脑子里嗡地一声,跑过去一把抱住她的腰,焦急地叫她名字:“安安!”
也不知道她在这里吹了多久的风,原本热烘烘的体温都冷了下去。
安苳回过神来,转头对她笑了笑,温声道:“岑溪,怎么醒了?”
“大半夜的怎么在这儿吹风?”岑溪心疼地把她黑发捋到耳后,“跟我进去。”
“我睡不着?,就想出来透透气。”安苳说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安安。”岑溪看着?她的侧脸,终于忍不住说道,“下周二我想带你去看一位专家,你愿意吗?”
停顿了一秒钟,又补充道,“心理?科的专家。”
本来,她出于谨慎,是想等安苳身体恢复好一些再去的。
安苳伤到了心脏,需要好好调理?。可现在,她突然不想等那么久了。
安苳转头看向她,看起来很平静,弯了弯眼睛乖乖地答道:“好。”
岑溪察觉到她似乎太平静了,搂着?她腰身柔声解释:“安安,只是做个心理?咨询,这代表不了什么,不要害怕,我会陪你去的,好吗?”
安苳垂下浓睫,低声应道:“好。”
为了让安苳开心,周末岑溪带她出去周边的景点玩了两天,两个人一起泡了温泉、看了电影、参观了号称最具沉浸感的影城,拍了好多合照。
安苳看上去很开心,看到她难得开怀,岑溪也很欣慰。
可是,周一岑溪一离开,安苳的开心就烟消云散了。
她很茫然,也很痛苦,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要岑溪一离开,她整个人就会陷入无解的焦躁和郁闷里,她好像从云端跌到了泥里。
她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她不想管安秀英在哪里,也不想管自己?那几?家店怎么样?了,她躲进了岑溪的羽翼下,缩在这个安全的角落里,只想着?岑溪什么时候回家。
她老是想给岑溪打电话。
但偏偏她又知?道岑溪很忙,不能总是打扰岑溪。
小白来了,帮她准备等下的体检。她照常进了卫生间,开始擦镜子。
擦着?擦着?,安苳突然觉得卫生间很闷。
她抬头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她看到自己?头发胡乱扎着?,整张脸瘦了一圈,过瘦让她眼窝更加深陷,看起来神情郁郁冷漠。
某一瞬间,她突然从这张脸上,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巨大的恐惧感从背后升起。
是安秀英。
她在自己?脸上,看到了安秀英。
虽然她五官都有点像安秀英,但从没有人说过她们长得像。可现在,她突然发现,她好像安秀英。
她的神态和安秀英如出一辙。
她无限依赖着?岑溪,情绪忽起忽落,控制着?岑溪的行动,不让她离开自己?,不顾她的感受去伤害她……
这不就和母亲对她做的一切类似吗?
甚至岑溪说要带她去看心理?医生,也是她对母亲说过的。
她帮母亲请了徐姨,岑溪帮她请了小白……
她能感觉到小白在看着?她。
因为她和安秀英,心理?都有病……
从前的她没有发作,不过是因为,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可以让她依赖。
这一切都如出一辙,像一个宿命般的轮回。
虽然她对岑溪的控制,还没到那么严重的程度,那以后呢?
如果?她一直不好呢?
岑溪凭什么要承担这些?
她无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只觉得呼吸不上来,卫生间里的空气粘稠得像沼泽,她用力?地呼吸着?,抬头看着?镜子里那可憎的自己?,猛地挥拳砸了上去。
眼前的镜子应声而裂,镜子里的她也裂成了几?瓣,她还不满足,又猛地砸了几?拳,镜子逐渐变得粉碎,还混杂着?一些血丝,她手背像针扎一样?疼痛,血慢慢滴下来。
在厨房榨果?汁的小白听到动静,赶紧跑过来,疯狂地敲卫生间门:“安姐!安姐开门!你在干什么?”
小白在安苳面?前什么都不说,但岑溪交代她的,她一件都没忘,家里的刀具都是她每天带过来,绝对不让安苳拿到任何一件利器,这个家里原本的方形玻璃茶几?都换掉了,岑溪买了圆形木质的回来。
“我没事。”安苳突然停住了动作,很平静地应了一声,伴随着?冲水的声音,“马上出来了。”
小白忐忑地等了两分钟,安苳这才开门出来,两手下垂着?,轻声说道:“抱歉啊小白,我今天心情不好,把吹风机扔镜子上了,能麻烦你帮我收拾一下吗?”
小白惊魂未定,上下打量她:“你没事吧?”
安苳摇头:“没事,有碎玻璃溅身上了,就换了身衣服。”
“哦哦。”小白看了她好几?眼,确认她的确没事,才点头,“行,姐你进去休息吧,我来收拾就好。”
安苳应了句“谢谢”,垂着?手臂慢慢走回了卧室。
她关上门,伸出藏在袖子里的右手。
血肉模糊的手背下面?,她握着?一块尖锐的镜子残片,手掌心已经被划出了两道口子。
她低垂着?头,额前的黑发挡住了眼睛。手上的疼痛感让她心跳加快,兴奋得手指微微颤抖。
……不。
她不能这样?。
她突然打开床头的抽屉,把这块残片扔了进去,翻出里面?的东西盖在上面?,把抽屉紧紧关上,然后用纸巾把手上的血擦干。
疼痛绵绵密密传递过来,她又有些动摇,疯了一样?拉开抽屉,去翻里面?的镜子残片。
她想死。
她不想像安秀英一样?活着?,不想岑溪变成自己?。
可是里面?的东西早就被她弄得乱七八糟,越是想要越是找不到,她嘴唇发干,额头上沁出了汗水,把里面?的东西都扔了出来,才在最底下找到了镜子残片。
她低垂着?头,伸手把残片拿起来,把它放到自己?颈边。
这时,她略低的视线落在了抽屉最下面?的一样?东西上。
是一个透明卡套,里面?整齐放着?一张粉红色的大号便利贴。
这纸上写?着?很丑的字,看起来有些眼熟。
安苳呆呆地看着?那个卡套,伸手拿出来。
那便利贴已经有些褪色了,但她认出那是她的字。
“亲爱的顾客您好……”
“小店期待您的再次光临……”
这是去年?,曹英帮她想的主意,让她卖牛肉的时候,放上一张感谢便利贴,委婉地期待一下好评。
安苳睫毛颤了颤,回过神来,才发现她打开的是岑溪的抽屉。
这种便利贴只放了最初的两个月,后来因为没什么效果?就舍弃掉了。
那段时间正是她被岑溪拒绝后,失意的两个月。
岑溪怎么会有这张便利贴?当时岑溪偷偷看她的直播,还买东西了吗?
安苳蹲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这张便利贴,久远的回忆突然闪过脑海。
是那串被拉黑的数字用户吗?当时直播间人不多,那个人算是比较反常的一个,一直给她刷礼物?,还命令她不要喝酒,多喝水,被拉黑过一次还来下了十斤牛肉干的单子……
她眼眶湿润了起来。
岑溪曾轻描淡写?说过的一句“其实去年?我也喜欢你”,突然具象化了一些。
她突然感觉到了委屈、幸福、难过、怀念……诸多情绪涌上心头,驱赶了麻木,滚烫的眼泪掉了下来,像宣泄一样?越掉越多。
她扔掉了手里的残片,手里攥着?这张便利贴,用手背拼命抹着?眼泪。
她不是安秀英,岑溪也不是她。
岑溪说过的“为自己?而活”她好像暂时做不到,但她答应过岑溪的,要为了岑溪而活。
像岑溪那样?勇敢,重新再活一次。
第144章 羊羔
周一比平时都要忙些, ECD开了大?会,岑溪又开小会。针对某大?牌饮料新系列广告词要不要加“的”这个字的问题,文字组争论了半个小时, 最?后岑溪拍板决定不加, 争论才彻底平息。
中午, 她利用休息时间给安苳的几个店长打?去?视频, 线上巡店查账。
中间还和?安苳你来我回地发了几次消息。
下午审完稿后,岑溪揉了揉额角,拿出手机看了下,发现安苳没有再发新消息, 也没打?电话过来。
有点不对劲。
最?近几天安苳都很黏她,要发好几次消息、打?好几次电话过来。
她立刻主动发消息过去?, 问安苳药都吃了没, 现在?在?做什么。
安苳隔了一会儿才回:吃过药了,在?看电影。
还附上一张幕布的照片。
岑溪:好,那你继续看。
安安:好~[亲]
岑溪:无聊就?打?我电话。
安苳又是?好一会儿没回。
岑溪抱着一只手臂, 看着屏幕微微蹙眉——安苳竟然没继续黏着她。
又想到昨天安苳种?种?反常, 岑溪更加担心?,一下班便踩点匆匆出了公司。
看到她出门, 其?余人也开始准备下班,张宇浚旁边的男实习生摇头:“看来咱们的高岭之花Lynn总,是?真的有主了。”
张宇浚听了心?里不是?滋味,反驳道:“怎么就?有主了?她又没跟人提过,也没听说官宣啊。”
男生两手一摊:“以前的加班狂魔, 现在?到点儿就?走人, 你说呢?而且你怎么又知道没主了?你又没Lynn总微信,也看不到人家的官宣啊。”
张宇浚脸色不太好看, 白了他一眼:“你管那么多呢?一听就?是?没经验,微信就?算是?加上又能怎么样??加微信那是?低端手段,懂不懂啊你。再说了,我想知道她的动向,大?把人愿意告诉我,消息比你灵通一百倍。”
男实习生故意拖长了声?调:“是?是?是?,你张校草魅力大?,整个盛美的知性姐姐你全拿下。得,我也不跟你争,姐姐你要,妹妹都给我。”
张宇浚哼了一声?:“你也犯不着嘲笑我,等我追上Lynn总那天,有你好果子?吃。”
“你先追上再说吧!”
岑溪赶回家,发现家里氛围很是?祥和?,小白正在?厨房做饭,安苳则还在?卧室里看电影。
听到她回来的动静,竟然也没立刻出来迎接?
岑溪来不及换衣服,换上拖鞋就?进了卧室,带上门看向盘腿坐在?床上的安苳:“安安,你……”
“岑溪。”安苳把电影暂停,坐过来环住她腰身,抬头软声?说道,“你今天怎么回这么早?”
安苳看起来并无异状,甚至比平时还要乖一些。
岑溪微微皱眉,在?她肩膀上抚了抚:“今天做什么了?怎么都不给我打?电话了?”
安苳埋在?她胸前,小声?说道:“我怕打?扰你工作。”
岑溪哭笑不得:“上周你不是?给我打?了一周电话么?怎么现在?突然就?怕打?扰我了?”
她说着,捧起安苳的脸,低眸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下,轻声?说道,“我不怕被你打?扰。以后想给我打?电话,打?过来就?是?了。”
因为安苳在?看电影,卧室没开灯,光线很昏暗,岑溪看不清她的表情。
“岑溪……”她紧紧抱住岑溪的腰,在?她胸前蹭了蹭,软声?说道,“别对我这么好……我怕我会忍不住的。”
“岑溪,我不想老是?阻碍你的工作,你在?京城这么多年不容易……我不想拖累你。”她停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下去?,“我怕我忍不住找你,就?把手机锁在?抽屉里了。”
“这些天……你为了照顾我,实在?太辛苦了。”安苳羞愧地低声?说道,“岑溪,对不起。这些天我总是?控制不住情绪,我……我好像真的心?理有病。”
“但是?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努力让自己好起来,不让你操心?。”她嗫嚅着说。
“那也没必要把手机锁起来,还不跟我联系。”岑溪垂眸看着她,用指腹轻轻捏了下她脸颊,“你这样?我不是?会更担心?吗?”
“嗯……我知道了。对不起。”安苳越发羞愧难当,语无伦次地道歉,“我错了,我不该这样?……”
岑溪用一个吻打?断了她的道歉。
安苳仰起头,半闭着眼睛,压抑着强烈的想把岑溪吞吃入腹的渴望,克制地轻吮着岑溪舌尖。
岑溪却在?她唇瓣上轻咬了下,贴在?她耳边酸酸地说道:“今天对我一点都不热情。”
安苳顿了一下,忍不住放纵了一点渴望,侧头加深这个吻,同?时左手也从西装下摆伸进去,用力握住。
岑溪脸颊烧了起来——她只是?说态度上不够热情,没有说一定要这样?……
可她的情欲紧紧系于安苳身上,安苳的每一个动作都恰好能填补她欲望的空缺,她暗暗迷恋着被安苳依赖爱慕的感觉,安苳害怕失去?的同?时,她又何尝不是?。
“笃笃笃……”小白在?外面敲门:“安姐,岑姐,可以吃饭了。”
岑溪猝然离开安苳的唇,口腔相互嵌合的地方牵起银丝,她舔了舔薄唇,平缓了一下呼吸,语调尽量平稳地提声?回答道:“好,马上来了。你忙的话,可以先走。”
然后低头用指腹轻轻擦去安苳嘴角的液体?,柔声?说道:“该吃饭了。”
“岑溪……”安苳吞吞吐吐,“我可以在卧室吃吗?嗯……客厅有点冷。我想一边看电影一边吃……”
安苳什么时候怕过冷?
岑溪微微皱眉,低头凑近看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躲闪表情:“安安,你到底怎么了?”
安苳刚要说“没怎么”,岑溪就?伸手按开了顶灯,顿时卧室亮如?白昼,安苳那藏在?袖子?里、包着纱布的手无处遁形。
岑溪立刻握住她手腕,蹙眉看向她,神?色焦急又心?疼:“你的手……这是?怎么了?”
安苳垂下浓睫,小声?说道:“对不起岑溪……我,我今天……”
说着说着,她眼眸湿润起来,抽泣着靠进岑溪怀里,“我今天……照镜子?的时候,我觉得……我很像我妈。岑溪,你觉得我像不像她?”
高高的个子?,却像一只小羊羔般缩在?岑溪怀里,哭哭啼啼软弱不堪,可岑溪喜欢她这样?。
她是?在?交付全部的信任和?依赖。
岑溪心?里软软的,环住她肩膀,轻声?安抚道:“像你妈妈有什么不好吗?你妈妈年轻时,应该也很漂亮。”
“不是?……不是?长相……”安苳鼻尖红红的,揪着她西装领口,在?她冷淡的香气中倍感安全,失措地说着,“是?表情,那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表情……”
“我很害怕会变成她,我知道,我不是?她,但是?我怕会像她一样?,伤害到最?爱我、也是?我最?爱的人。”安苳哽咽着说道,“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好难受……等我反应过来,我就?已经把镜子?砸了……对不起,岑溪,我砸了你的镜子?,我不是?故意的……”
“不要道歉。”岑溪眼眶酸痛,轻轻用指腹擦去?她的眼泪,“镜子?坏了就?换新的,只是?你不该用自己的手。”她说着握住安苳手腕,“还疼不疼?”
安苳埋进她胸口,点头:“疼。”
岑溪叹了口气:“你和?你妈妈一点都不像。你只像她好的地方。”
“你和?她一样?勤劳能干,但并不会像她那样?,完全是?为了迁就?家庭走进婚姻。你已经做出了你的选择。安安,你其?实很勇敢。”
安苳吸了吸鼻子?,用一只手抱紧岑溪纤细的腰身——是?的,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是?厚着脸皮也好,是?千难万险也好,她要和?岑溪一生一世。
“岑溪,我以后会好好控制情绪的,不会再像今天这样?了。”她用额头抵着岑溪肩膀,低声?说道,“我会努力好好活着。我想好好和?你过日子?,一辈子?都在?一起……”
虽然安苳口中的话全然质朴,没有半点浪漫情调可言,但岑溪的心?弦还是?被拨动了一下。
然后在?心?中弹奏出了层叠回响。
可为什么,她还是?会无法控制地感觉到浪漫?
“好……”她闭上眼睛,轻声?而又郑重地说道,“一辈子?都在?一起。”
安苳拥着她,心?中忐忑又满足。
满足的是?岑溪愿意跟她一辈子?都在?一起,
忐忑的是?,软弱怯懦的她,是?不是?真的能做到,让岑溪不那么累……
但是?,莫名地,满足还是?大?过了忐忑。
大?概是?因为那张褪色的便利贴。
她已经把抽屉复原了,那张便利贴也重新放回了抽屉下面。
她暂时不想告诉岑溪,关于她藏起来又丢掉的那块镜子?碎片,以及那张命运般出现在?她眼前的便利贴。
时光的回旋镖第一次带来了好运。
她觉得看到这张便利贴,是?冥冥中的好预兆,她喜欢好的预兆。
想到那段她失去?岑溪的时光,岑溪也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怀念和?关心?她,她已经足够感恩命运的眷顾。
也许很多事情她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但她至少可以选择面对。
“为自己活着”的秘诀也许很简单,就?是?不要逃避。这一天,她才懵懂地明白了这一点。
“别怕,明天下午去?看医生就?知道了。”岑溪摸着她头发,“说不定是?好消息,你根本没病呢?即便是?所谓的正常人,也有情绪失控失调的时候,安安,不要苛责自己,这么多年以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嗯……”安苳缩在?她怀里,吸着鼻子?,不好意思地点头,在?她胸口的绵软上蹭着,语气比要奶吃的羊羔都软,“岑溪宝宝……我爱你。”
第145章 伤口
岑溪摸着她头发的动作?一顿, 咬了咬唇,脸颊发热心里也烫——安苳还从来没这样叫过她。
她不是一个肉麻的人,平时在社交平台看到其他人这样叫来叫去的, 她都会?下意识地感觉到腻味。
“安安”这样的叠字昵称, 已经是她能?承受的最大限度。
现在安苳黏乎乎地叫她“宝宝”, 她也像是被狗舔了手?心一样, 酥麻感沿着肌肤传递进?心里,第一反应就是想逃开。
可低头看到安苳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第二反应牢牢占据了她的心——此时的安苳可怜又?可爱,让她完全不忍心推开。
这个时刻的安苳, 就像去年一样,那么纯粹地喜欢着她。
那个时候她也是如同刚才的第一反应一样, 想推开安苳。
时光兜转, 一切好像回到了当?时,一切却又?好像全然不同。
这次她不会?推开安苳。
这次,她不会?再放开安苳的手?了。
她低头在安苳额头上吻了吻, 尽量自然实则僵硬地轻声?说?道:“我也爱你, 安安……宝宝。”
安苳黑白?分明的眼睛亮了一瞬,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抿着唇在她胸口上蹭了又?蹭,半晌沉默,好像是在回味岑溪刚才叫的这两个字。
然后猛然间才意识到,岑溪刚才在叫她“宝宝”……
她幸福得快要化了。
可那声?“宝宝”实在过去得太快了,她觉得自己还怎么听清呢……
不过, 以?后还有得是机会?。她还会?再听到更多更亲密的称呼。
她突然有了一个新?的小小的期待。
“吃饭吧, 要凉了。”岑溪若无其事地松开手?,安苳却仍然黏着她, 像是对她胸口有什么执念,一直隔着衬衣和内衣蹭那里。
腻了好一会?儿,两个人才出去吃饭,饭菜当?然是已经凉了,岑溪放进?微波炉里叮了一下。
安苳只剩下一只手?了,还坚持要帮她拿碗筷,两个人相对吃着热过一遍、味道已经变了的饭菜,却都忍不住笑了。
第二天岑溪提前了一个小时下班,开车先回家接安苳,两个人再一起?去医院。
自从来了京城,安苳一直在养病,没出过几次远门,而且她看上去也掩饰不住地紧张,岑溪为?了让她放松一点,提出要帮她选一身好看的衣服。
安苳看着自己身上的条纹毛衫和牛仔裤,虽然不知?道这身衣服哪里不行?,却还是坐下来,乖乖地任由?岑溪打扮。
然后岑溪拿出了一件白?毛衣,以?及一条灰色休闲裤。
安苳接过来,看着她,微愣了一下——岑溪穿的也是白?毛衣、灰色休闲裤。
原来是情侣装。
“上个月买的新?衣服,特?意买了大一码的给你。”岑溪勾了勾唇,低头帮她脱身上的毛衫,小心避开她伤了的那只手?,“原本打算……两个月纪念日那天送你。”
两个月纪念日那天,安苳却已经躺在医院,生死未卜。
当?时岑溪一心焦虑着安苳的病情,也完全忘了纪念日的事。
安苳只穿了一件内衣,坐在床上,抬头看着她,失落而又?乖巧地说?道:“对不起?……岑溪,都是我的错。”
“又?道歉。”岑溪帮她穿好,拉着她照镜子,“看看喜欢吗?”
安苳前后照着,连连点头:“喜欢。当?然喜欢。”
她们两个穿衣风格完全不一样,但每次安苳收到情侣装,都会?发现岑溪迁就了她的习惯和喜好。
而且岑溪特?别会?选衣服,不管是什么风格的衣服,就算是运动休闲风,岑溪也会?搭配得舒适又?好看,不会?让她不自在不习惯。
安苳看着镜子里的岑溪,突然转身把她整个人都揽进?了怀里,下巴贴住她脸颊,感动地说?道:“宝宝,你真好。”
岑溪现在对“宝宝”这两个字已经免疫了,昨天睡觉时安苳一直黏着她,叫了不知?道多少遍。
她“嗯”了一声?,在安苳温热的体息中?闭上眼睛,轻声?说?道:“安安,你穿着很好看,很适合你。”
安苳被她夸得不好意思,心里的紧张在不知?不觉间也消散了不少。
直到到了诊室门口,安苳才又?重拾起?了紧张。
这里是一家装修非常好的私人医院,有不少资深专家来这里出诊,岑溪挂到了一位比较有名的专家。
来这里看病的人不多,就医环境不错,由?于心理科的特?殊性,诊室也是绝对讲究个人隐私的,严格遵守一室一患。
原本岑溪是想安苳自己进?去的,但安苳表现得还是有些紧张,她不禁担心起?来,只好陪安苳进?去。
接待她们的医生四十多岁,一头齐耳短发,利落又?亲切,她先是闲聊了几句,让助手?给两个人上茶,又?让安苳玩了会?儿沙盘。
闲聊间,顺手似的拿了几张表格给安苳,让她随自己心意填写。(1)
最后,医生又带安苳进了隔间里,进?行?了单独的谈话。
岑溪坐在外面坐立难安,只能?隐约听到安苳和医生在讲话,却听不清在讲什么。
安苳出来时,神态倒是还算正常。岑溪松了一口气,拉住她的手?:“怎么样,医生有诊断了吗?”
还没等安苳回答,助手?就拿了诊断书出来,岑溪接过来一眼扫过去,“抑郁”“焦虑”“轻生念头”“躯体化”等字眼就映入她眼帘,让她的心顿时跌入了谷底。
助手?见她迟迟不语,主动解释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心境已经稳定了许多,至少应该是比之前的情况要好的,可以?暂且理解成中?度。孙主任开了药,先吃一周看看,周三记得再来复诊,打我电话可以?提前预约。”她说?着看向安苳,很温和地安抚道,“不用过度紧张,这其实是很常见的麻烦,完全可以?调整过来的。”
“好……谢谢你。”岑溪勉强笑着道谢。
回去的路上,岑溪开车,安苳一直在翻来覆去看那张诊断。
她沉默了许久。
孙主任说?,她的抑郁和焦虑应该已经持续了很多年,最近才明显地显现出来有所加重,是因为?受到了比较激烈的刺激。
孙主任还打了个比方,说?她一直有个看不到的伤口在化脓,因为?从外面看不到,它就一直在慢慢扩大。
想要彻底治好这个伤口,首先要看到它。
而现在,就是看到伤口的时候。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她都不要害怕,黎明之前总有那么一段时间的黑暗,只要她还有强烈的欲望变好,那么一切就会?好起?来。
“安安。”岑溪主动说?道,“时间还早,我们不急着回家,在外面走走再回去,好吗?”
安苳点点头:“好。”
她正好也想透透气。
岑溪便把车停在了距离小区不远的地方,两个人牵着手?,沿着新?绿的杨树林小道往回家的方向慢慢走。
岑溪住的地方叫“天地盛和”,属于中?高档小区,里面绿化做得不错,露天泳池、篮球场、羽毛球场应有尽有。
篮球场上一群男的在打球,打球就打球,还不停地鬼叫。
岑溪不禁皱眉,牵着安苳往另外一条小路拐过去。
安苳跟在她身后,突然,她好像感觉到有什么飞过来,立刻拉住岑溪往后退了一步,说?了声?“小心”,话音还没落,一颗篮球就擦着她耳朵边飞了过去。
“安安?没事吧?”岑溪马上转头焦急地问道。
安苳揉了揉耳廓,松开给她看:“好像没事。”
岑溪凑近仔细检查她耳朵,看到确实没怎么样,才松了一口气,纤指在她耳廓上轻轻揉了揉:“没事就好。”
几个男的跑过来,裹挟着一阵汗臭味,嬉皮笑脸道:“美女,没事吧?”
岑溪冷着脸,把安苳护在身后,很不客气地说?道:“你们是怎么打球的?这边是人行?道,你们都不会?注意看有没有人经过吗?”
那几个男的被喷了一脸,互相对视了一眼,为?首的一个眼镜男“哟呵”了一声?,上下打量着岑溪:“也没把你怎么着吧?凶谁呢?你自己不看这边有人打球啊?”
安苳刚确诊,岑溪本就心情不好,此时遇到这几个找茬的人,脸色更是冷成了北极:“差点砸到人本就你们的错,你现在立刻跟我朋友道歉。”
眼镜男被噎了一句,恼羞成怒:“根本没砸到,我道个屁的歉!”
眼前这几个男的莫名其妙态度嚣张,安苳握了握拳头,挡在岑溪跟前,刚要说?话,一个蓝色运动服男人就突然从后面跑过来:“喂!你们几个,怎么回事,砸到人不道歉,欺负女生吗?”
那几个男的很不服,转而把矛头对准他:“你丫管得够宽的啊?我们就欺负了,怎么着吧?”
蓝色运动服大声?说?道:“我就看不惯你们欺负女生!”
然后冲上来揪住了为?首的那个壮汉,和他扯着衣服扭打起?来。
岑溪:……
这些人在搞什么?
她直接拿出手?机报警:“你好,天地盛和南门,这里有人互殴。”
蓝色运动服男听到她报警的声?音,动作?立刻僵了一下。
那几个围攻他的男的也停手?了,慌里慌张地过来跟岑溪说?道:“美女!我们没打架,你别报警啊?”
为?首的眼镜男推了蓝色运动服男一把:“我草!老子被你坑死了,你赶紧解释啊!”
蓝色运动服男脸上被挠了一条很浅的血印子,转身楚楚可怜、含情脉脉地看着岑溪:“岑总?是您啊?”
岑溪这才正眼看他一眼,抱起?手?臂,冷声?说?道:“张宇浚,明天上班自己提交转岗申请,你愿意去哪儿去哪儿,盛美创意部请不起?你这尊大佛。”
这是她家,张宇浚根本不住这里,就这么巧来这里做运动?又?这么巧看到她被篮球砸头?
这是京城,不是白?石镇,没有那么多巧合。
安苳也认出了这个男的是谁——那次去岑溪公司,她看到这个男的一直在围着岑溪转。
她看到张宇浚用这样的目光看岑溪,手?指不自觉地握紧成拳。
“啊?”张宇浚惊呆了,“岑总,我……为?什么啊?您不要我了吗?”
怎么回事,他编排好的那声?“姐姐”还没叫呢!正常情况下,岑总应该会?带他去买药吧!
岑溪冷声?说?道:“私下跟踪、骚扰上司的实习生,我可不敢留。既然你爱演戏,那或许隔壁的剧组更适合你。”
说?完,她也不管张宇浚脸上什么眼色,就牵住了安苳:“安安,走吧。”
“岑总,岑总!”张宇浚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但还是不肯放弃,“我是真的喜欢您!”
安苳抿紧了嘴唇,黑白?分明的眼眸蒙上一层阴翳,手?指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觉得自己快被叫做“嫉妒”的魔鬼吞噬了,想转身狠狠地给那个男的一拳。
然后她感觉岑溪轻轻挠了下她掌心,而后听到岑溪用她很熟悉的、凉飕飕的语气说?道:“不用麻烦你自己提交了,你被辞退了。安安,我们走。”
第146章 饥渴
张宇浚脸色铁青, 看着岑溪和那个高个子女人远去?的背影,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草,老女人, 端什么端啊!”
眼镜男“喂”了一声:“老张, 你这次眼光不行啊, 漂亮是漂亮, 身材也好,确实像你说的,是那种清冷熟女——可?这脾气也太大了点儿!”
“就是!”另外一个男的忍不住嘲笑起来?,“你小子刚才可?真丢人了, 就你喊那两声——”他说着掐尖了嗓子学张宇浚,“‘岑总, 岑总, 我是真的喜欢你!’哈哈哈笑死我了,旁边都有人录视频了,你是真不怕丢人啊?”
“行了行了, 说个屁啊!”张宇浚没?好气地?说道, “没?看你们演砸了吗?我工作都被你们搞没?了!”
见他态度这么不好,眼镜男生气了:“我去?, 你小子追不上人女上司,拿哥儿几个撒火啊!”
另外几个男的都是眼镜男的朋友,听他说话这么难听,也生气了,说下次再?也不帮他丫的忙了。
见他们真生气了, 张宇浚立刻认怂:“行了行了哥儿几个, 凡事有个轻重缓急,你们等我打个电话, 好吧?”
他说着就拿出手机,接通后马上开始装可?怜:“妈,您怎么才接电话啊。您儿子被欺负了。对,被我领导搞了,她说要辞退我,你让我爸找梁叔说一下吧。我这实习要是过?不了可?怎么办啊。”
对面他妈妈心疼又气愤:“你们这什么领导啊?她凭什么搞你?”
张宇浚说得含含糊糊:“就看我不顺眼呗。行了妈,你就让我爸给我处理一下吧,反正我得拿到盛美的实习履历,这对我很重要,没?有这个履历,就是王阿姨想帮忙,我也没?法毕业后去?总部了啊。”
他妈妈一口答应:“行,我跟你爸说。真是,这都什么不长眼的人哪,敢欺负我儿子。”
岑溪牵着安苳慢慢往回走。
和煦的晚风吹拂着,她们相同的白毛衣和休闲裤紧挨在一起,但?刚才发生的事,还是彻底破坏了两个人散步的心情。
岑溪感?觉到安苳的手一直在抖,侧头看她,发现她嘴唇也紧抿着,眉眼压低,看上去?不是一般的生气。
“安安,饿不饿?”岑溪轻轻晃了晃她的手,转移话题安抚道,“小白说炖了冬瓜排骨汤。”
安苳低低地?“嗯”了一声,勉强扯了扯唇角:“……嗯,有点饿。”
岑溪叹了口气:“安安,别生气了好不好?他已经被我辞退了,是我不好,应该早点处理这件事。”
张宇浚明里暗里对她示好有一阵了,但?和那种可?以明确拒绝的追求不同,他并没?有送花送礼物,而是不停地?假借工作便利来?跟她套近乎,在她面前装傻卖乖,还似有若无标榜自己支持男女平权,把“尊重女性”挂在嘴上。
对这样的把戏,岑溪冷漠以对,但?其她人好像很吃这一套,在女多?男少?的盛美,他可?谓是人缘极佳,所有部门都知道创意部有这么一个实习生。
就连Daisy都被岑溪批评过?好几次——因为Daisy无意中跟张宇浚透露过?她的行程,导致她在停车场和张宇浚“偶遇”。
至于主管张宇浚的Mica,也早就被他耍得团团转,平时他想外出,基本?随便想个理由?,Mica就会给他批。
这还是岑溪开会时旁敲侧击、三令五申后的结果。
他一个小小实习生,就敢在实习单位如此兴风作浪,自然?是背景不浅。
但?岑溪并不怕他所谓的背景,更大的背景她也不是没?得罪过?。只是最近忙于安苳的事,才没?分心去?处理。
谁知道他竟然?送上门来?了。
但?是,被安苳撞了个正着。
一想到那人让安苳心情不好,岑溪对他的反感?就更是无以复加。
“没?有,岑溪,我不是气这个。”安苳皱起眉头,难得气愤地?说道,“我只是没?想到会有这种没?道德的人,他怎么能这么做?要是真的把你砸坏了,他拿什么赔?”
感?受到安苳的手在颤抖,岑溪心疼得不行,停下脚步,用两只手把她略大的手包住,轻声说道:“原来?你在气这个?”
难得看到她的气愤如此外露。能看出她的不熟练,因为她明显连骂人都不会,有点结结巴巴、“口不择言”。
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在岑溪的注视下,安苳低下头,声音弱了下去?,眼神飘忽:“一开始当然?不是气这个……”
看着她这副可怜可爱的样子,岑溪忍不住勾了下唇角:“嗯,知道你吃醋了。”
“岑溪,我也没有很吃醋。”安苳垂下浓睫,不好意思地?解释,“你不用太放在心上,你当然?没?错,是这个男纠缠你……”
岑溪微微抬头,凝视着眼前的女人。
她看上去?总是很可?靠,总是为别人着想,尤其是为了岑溪。
岑溪其实真的不太会哄人。
又那么正好,安苳这个人竟然?不需要人哄。
可?为什么,看到下意识抹除自己负面情绪的安苳,岑溪会这么心疼。
“安安,吃醋也没?关系。”她捧着安苳的手,“情侣之间?不都是这样么?不要自责,也不要总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安苳手指在她细腻的掌心里动了动,然?后颤抖慢慢平息下来?。
“而且你吃过?的醋,肯定没?我多?。”岑溪望着她,说着说着自己也酸了起来?,但?很快她就调整好了表情,云淡风轻道,“所以,这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如果你不开心了,可?以跟我抱怨,可?以告诉我,但?就是别闷在心里,我会很担心。”
安苳点头,反握住她的手,原本?有些阴沉的眉眼,在暖黄色的路灯下软化开来?:“岑溪宝宝,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那你现在呢?”岑溪勾起唇,轻声问道。
安苳垂着浓睫,不好意思地?承认了:“好多?了,但?心里还是有点气。”
岑溪忍不住摸了摸她头发:“他只是刚进公司不久的实习生,不生气了,好不好?我们回家吃饭。”
好哄的安苳立刻弯起了眉眼:“嗯嗯。”
看着她唇边的笑弧,岑溪心头一阵酸楚——其实安苳只需要一点点安慰,一点点爱。
可?就是这么一点点的爱意,她竟然?从来?没?顾得上给安苳。
她不知道自己高中时对安苳是否有爱情,如果有,那她的爱实在太微薄了。
她只想着自己,只想逃出白石镇,她不敢停下脚步,更不敢爱白石镇的安苳,不敢爱白石镇的任何。
但?从现在开始,她会好好地?爱安苳,不止是那一点点,她要给安苳全部的爱。
她眼眶微热,但?安苳看过?来?时,她借着捋发丝的动作避过?,让晚风吹干了眼中的湿润,随后拿出手机,抬起她们十指交握的手,略略调整了下角度,拍了张照片。
安苳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只当她又在记录生活,只是弯起眼睛笑了笑,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晚上两个人是一起洗澡的。安苳一只手不太方?便,岑溪坚持要帮她洗。
这样赤/裸相对,却又只是洗澡,并非做其她事,安苳真有点不好意思,眼睛总是不知道往哪里看。可?她又很喜欢岑溪帮她洗澡。岑溪的手好软,她很喜欢被岑溪抚摸的感?觉。
喜欢贴着岑溪。
“今天医生说,有种病叫皮肤饥渴症。”隔着水雾,安苳抬着伤了的那只手,突然?说道,“岑溪,我是不是有这种病?”
岑溪认真帮她洗着前面:“有吗?我没?感?觉到。”
安苳垂下睫毛看她,一副老实的模样:“嗯……其实我都是忍着的,不敢对你太过?分。”
难得听她说这些,岑溪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有些无奈:“我有很严苛吗?你想做什么就做。”
安苳湿漉漉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
岑溪抬头看着她,有些警觉:“嗯,但?是……”
还没?等她说完,她就被安苳紧紧抱住了。
两个人身上沾着沐浴露,花洒还在不断喷水,不断淋在她们紧紧相抵相贴的位置,触感?非常奇妙。
安苳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岑溪宝宝……我可?以一直这么抱着你吗?”
……原来?安苳要的只是一个拥抱。
岑溪说不上是好笑还是失望,环住她清瘦的腰身,轻轻抚摸:“我还以为是什么,喜欢拥抱怎么能算病?”
“可?我老是想抱着你。”安苳湿淋淋的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轻轻蹭了蹭她耳廓,小声说道,“我应该有这个病。”
她想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刻,都能和岑溪抱抱,已经想到了一种饥渴的程度。
岑溪咬了咬唇。这算病吗?那她总想和安苳做/ai又算什么?
“反正医生也只是告诉你这件事,并没?有说你有这个病。”岑溪轻轻拍抚她,“以后我会多?抱你的。”
她和安苳确实不同,她喜欢激烈的杏/爱,喜欢一瞬间?的水乳交融,喜欢动情的接吻,但?在平常生活中,她对拥抱并没?有太大的欲望。
但?没?有太大的欲望,不代表不喜欢。
……只是这些事,都过?于容易勾起她更深层的欲望而已。
她喘了口气,感?觉到流经她腿侧的热水,开始变得不那么清爽。
“岑溪宝宝……”本?来?在纯洁拥抱的安苳,也感?觉到了她的异样,温柔地?摸了摸她。
粗糙的指腹划过?敏感?的神经,岑溪咬了咬唇,压抑住深处传来?的感?觉,握住她手腕:“别,快点洗,你手还伤着。”
安苳单手抱着她慢慢吻下去?,含糊地?说道:“我还有一只手……而且还可?以用……”
她的话又随着其她的一些东西吞了回去?,一口一口地?咽下。
第147章 潮热
灯光在岑溪眼中闪烁摇曳不定, 波光破碎的?瞬间,她手心向后抵住浴室玻璃,微仰起头, 在安苳温柔的?亲吻中颤抖起来?。
“安苳……”她低吟着?叫出这个名?字, 声线动情喑哑。
安苳抱着?她亲着?, 闻言抬头看?向她。
岑溪现在很美。
她白皙的?肌肤染上?了一层浅淡的?薄粉, 湿润的?发丝散落颈间,水滴从发尾不断滴落,被?吮吻到失神的?样子令安苳心动不已。
安苳边亲边抬手埋进去,用另一种方式回应她的?呼唤, 感受着?被?岑溪紧紧拥有的?踏实感。
心里因嫉妒而产生的?阴影,在慢慢消散。
岑溪只?拥有她, 她是岑溪的?唯一。
花洒兀自喷洒着?, 浴室里雾气弥漫,水声阵阵。
安苳伤了的?那只?手纱布还是湿了,岑溪餍足却又懊恼, 迈着?酸软的?双腿拿来?药箱, 帮安苳重新消毒、换纱布。
安苳只?围了一条浴巾,露出消瘦宽展的?肩膀, 披着?半湿的?黑发,并着?长腿坐在床沿,眼睛湿漉漉的?,看?起来?非常乖巧。
岑溪揭开湿了的?纱布,看?到里面的?情况, 不禁皱眉。
安苳说什么只?是想抱抱, 结果不还是……
虽然的?确是她不禁撩拨吧,可?安苳也真是很能缠人, 总有办法让她拒绝不了。
偏偏始作俑者还一副纯洁老实的?样子——人家一开始真的?只?想拥抱嘛。
岑溪抿着?薄唇,想说什么,目光落在安苳胸前的?伤疤上?,心立刻就软了下来?。
她小心地绑好纱布,然后俯身在安苳胸口的?伤疤上?缘轻轻吻了下,目光流连在她虽然瘦了许多、但线条仍然紧致好看?的?肩颈上?,轻声说道:“很晚了,睡吧。”
手术后的?前大半个月,安苳一直有心悸的?后遗症,现在已经好转了许多,除了短期内不能去游乐场、不能做过?重体力活儿之外,其她活动都可?以正常进行。
可?岑溪还是有些担心。
加上?安苳前阵子情绪一直不太好,对这个也提不起太大的?兴趣,她也就一直没对安苳做什么。
两个人相拥躺下,自然不会立刻就睡,岑溪拿出墨水屏复盘了一下稿件,安苳则用静音模式刷视频。
看?到抖音里的?直播,安苳不禁想起自己的?直播间,忍不住悄悄观摩别人,从中学习。
岑溪在身边的?时候,她心境就会积极一些,加上?昨天想通了许多事,现在心里燃起了更多希望的?火花——她想和岑溪好好过?日子。
可?多年的?自卑又怎么会马上?就克服,在她眼里,岑溪仍然是她的?星星,她还是希望自己能再好一点,再多赚点钱,这样才能足以和岑溪相配。
看?了一会儿直播,她又去刷朋友圈。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刷朋友圈了。
醒来?之后她几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社交也全都断掉了,就连邹琳也都联系不上?她,手机卡一直处于关闭状态,微信也一直没怎么打?开过?。
但现在,她突然想知道其他?人在做什么。
首先跳出来?的?就是几条微商的?动态,都是她生意?上?的?朋友,往下翻,一条岑溪的?动态赫然进入眼帘。
是一条图片动态,两个多小时前,也就是她们刚从外面回来?不久发的?。
文案只?有一句简单的?话:今年没有沙尘暴,只?有春天。
一张图片是两个女人十指交扣的?手,能隐约看?到两个人无名?指上?的?戒指,另一张图片是一个多月以前,安苳系着?围裙在厨房做饭的?侧影。
安苳睁大了眼睛,只?觉得?她的?心跳越来?越快。
这不就是所谓的?官宣吗?
下面的?评论区里,小嘉已经连发了三条:“啊啊啊啊啊啊”
“姐你……好勇[狗头]”
“恭喜哦恭喜哦!”
岑溪回复了最后一条“恭喜哦恭喜哦”:“你接受得?倒是快。”
小嘉立刻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回复:“姐!这事儿我可?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也从来?没往外说过?!”
安苳放下手机,泪眼汪汪地抱住岑溪,埋进她颈窝里蹭着?:“岑溪……”
岑溪瞥了一眼她手机,唇角勾了勾:“才看?到?”
如果安苳再不看?到,她只?能主动提醒安苳打?开微信了。
“嗯嗯……”安苳抱着?她,吸了吸鼻子,“你公司那边的?人知道怎么办?”
“就是让他?们知道。”岑溪把安苳脑袋挪到自己手臂上?,难得?地让她枕着?自己,“我早就想公开了,只?是……”
她说着?,轻声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过?年那天,我去你家找你,我们在一起了。可我总觉得?,你好像不是特别情愿和我在一起,答应我的?时候也有些勉强。我觉得我公开只会给你带来压力。”
“怎么会?”安苳急忙侧头解释,“岑溪宝宝,我爱你,我一直爱你,我只?是……我只?是那个时候脑子没转过?来?,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怕你会不要我,也怕我家的?事情烦到你……”
“也怕你嫌弃我。”她说着?,忍不住哽咽起来?,垂下浓睫,闷声说道,“我这么土,也没上?过?大学,只是个在镇里做小生意的……我凭什么和你在一起。”
“对不起……你那个时候是不是很难过?”
岑溪抬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当然很难过?。”
能让岑溪如此患得患失的?,也就只?有一个安苳了。
她捏了捏安苳的?脸,傲然说道,“但我之前也让你伤心过?,我们就算扯平了吧。”
安苳吸了吸鼻子,埋在她颈窝里沮丧地说道:“岑溪宝宝……那些都过?去了,可?咱们在一起之后,我做得?很不好,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对象,真对不起。”
她没想到,她当时的?纠结、犹豫和隐瞒,其实也给岑溪带来?了这么多难过?。
岑溪比她想象中的?,要更爱她。
她感动得?快要哭了,不,她已经哭了,只?是现在,她的?心也在流泪。
热泪在心间和眼眶里汹涌,暖流充斥着?她的?胸腔。
刚才的?朋友圈,两个人的?共同朋友里,只?有小嘉点赞评论了,看?来?岑溪把除了她之外的?白石镇人都屏蔽了。
到底是岑溪不敢在白石镇公开,还是在照顾她的?感受,她现在已经不需要再问。
她的?星星一直在照耀着?她。
“岑溪……我爱你。我好爱你……”她侧身紧紧地抱住岑溪,语无伦次地说着?,“宝宝……你是我最爱的?好宝宝。”
这话单拎出来?腻人,可?放在本就腻人的?安苳身上?,似乎也没什么。
岑溪甚至有些喜欢。
她回抱住安苳,眼眶也湿了:“那以后不要再想着?离开我,离开这个世?界,好吗?我只?是想要你爱我。”
是的?,她就只?是要安苳爱她。
她渴望这样一份无条件的?坦诚的?爱。
她想永远被?安苳无条件地选择。
“……好。”安苳哽咽着?答应,“我这次说话一定算数,岑溪。”
她抱得?太紧了,热乎乎的?身体紧贴上?来?,气息也一直烫着?岑溪脖颈。
岑溪咬了咬唇,看?着?她近在迟尺的?澄澈眼眸,突然说道:“医生说,你心脏已经没事了。”
已经可?以做 “其她活动”了。
至于“其她活动”具体指什么…
岑溪柔软的?指腹在她伤疤上?轻轻划过?,慢慢向下探进去。
安苳呼吸诚实地急促起来?,岑溪吻着?她伤疤两侧,轻声说道:“安安,该你了。”
术后马上?快要一个月了,安苳还一直没有过?,也一直没向岑溪要求过?这个。
她一直在养病,心境也一直很低落。可?现在,她竟然久违地感觉到了渴望。
像是体内某个沉睡的?部分,突然复苏了。
她重新被?岑溪唤醒。
岑溪伸手拉开抽屉,拿出两个塑料包装,也来?不及让安苳调整姿态,就一边接吻一边探过?去。
安苳总是比她体温高,此时更烫,像一湾小小的?温泉,那温度的?中心烧灼着?岑溪,也温暖着?岑溪。
安苳热烈地回应着?她的?吻,呼吸却隐忍。
岑溪另一只?手在她伤疤左边抚慰,在她耳边说道:“安安,不要忍,对心脏不好。”
在她温柔的?安慰里,安苳顿时就失去了那股憋着?的?力气,低沉地叹息出声。
她声线并不是很纤细,也谈不上?有多普世?意?义?上?地妩媚,可?语调中的?情不自禁和情动,却让岑溪不觉心间滚烫。
她总是会引发岑溪更深刻的?欲望。
直到现在,岑溪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爱她,又为什么会这么爱她。
“安安……”感觉到她咬着?自己,岑溪吻着?她耳朵,轻声说道,“你这样很性/感。”
安苳被?她说得?脸红,喘息着?拥住她。
她吻了吻安苳的?唇,问道:“心脏有没有不舒服?”
安苳不好意?思地埋进她怀里,小声说道:“没有。”
岑溪抚摸着?她肩头的?汗水,然后翻身起来?,坐在她身上?,一手撑在她身侧,一手拉住她好的?那只?手,咬了咬唇:“那……再来??”
“你别乱动,我来?。”
京城的?春夜漫长潮湿,雨丝细密地亲吻着?草地。
虽然说的?是让安苳注意?心脏,其实岑溪体力也早就透支了,她从安苳身上?下来?,给两个人擦了一下,又强撑着?看?了一眼安苳的?心率和血氧,才放心昏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外面似乎天亮了,岑溪才被?身边的?动静惊醒,她立刻清醒过?来?,就看?到安苳坐在床沿,留给她一个孤单的?侧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安……怎么了?”见她神情也不是特别低落,岑溪才松了口气,起身从后面抱住她。
“也没什么……”安苳回握住她的?手,眼睛发直,呆愣愣地说道,“我就是梦见……咱们俩结婚了。”
第148章 老婆
自从受伤做了手?术, 安苳就?没再?睡过?一个好觉。
一开始是反复梦到那天的场景,梦到无边无际的血,尖锐的痛剖开她的身体?;梦到安秀英指着她, 说她是个灾星, 会克死亲人?;又?梦到岑溪站在她的墓碑前哭泣……
后来到了京城, 在岑溪身边, 她虚弱的身体?慢慢恢复,可习惯了劳碌的生活后,这种清闲竟会让她格外难熬,晚上总是睡不踏实。
有时候她四点多就?醒了, 岑溪就?睡在她怀里,她数着岑溪的呼吸, 脑子里胡思乱想, 为几?个小时后的分离而提前焦虑。
今天仍然?醒得很早,但不知道是不是孙主任开的药管用?了,第一次, 她做了一个很美的梦。
岑溪从后面抱着她, 拨开她脸侧的发丝,嗓音带着刚醒的微哑, 还有一丝可爱的懵然?:“……什么?我们?结婚了?”
“嗯。”安苳握住她的手?,像是还沉浸在梦境里,呆愣愣地说道,“我们?两个穿着婚纱,在海边拍婚纱照, 还在镇上办了酒席, 陈慧阿姨,岑叔, 还有……我妈,她们?都在。对了,小嘉和邹琳是伴娘……好多人?祝福我们?,还有人?喝多了……”
她努力想把梦里的每一个细节都讲给岑溪听,生怕自己等会儿就?忘记了。
岑溪拥着她,沉默地听着。
“……但是我刚要说‘我愿意’,就?醒了。”最后安苳失落地说道。
“安安,”岑溪突然?问道,“你想结婚吗?”
安苳侧头看着她,羞赧地抿了抿唇:“想结婚。”
她当然?想和岑溪结婚。
“好。”岑溪点头,“等你好了,我们?就?结婚。”
安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侧头惊讶地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很圆:“岑溪……真的吗?”
岑溪吻了下她脸颊,勾唇道:“难道是假的?不过?……”她顿了顿,垂下眼睫,“如果在国?内结婚,我们?就?只有婚礼,没有结婚证。去国?外领证可以吗?”
安苳侧头倚着她肩膀,幸福地说道:“有没有证都行,只要是和你结婚就?行。”
看着她弯弯的眼睛,岑溪也不禁笑了。
其实岑溪并不太注重这种仪式感,尤其是安苳说的那种婚礼……
她本就?从事创意工作,不用?想都知道安苳说的那种婚礼有多土,和她想要的精致高级完全不搭边。
可安苳想要的,她都想给。
她才不要被白石镇的那些土男人?比下去。
“真的吗?我们?真的要办婚礼吗?那……那你妈妈也会知道……会不会不太好啊?”安苳絮絮叨叨,已经?提前开始担心了,“要是阿姨的同事们?问起来,阿姨很难解释……”
“她迟早要知道的。”岑溪抱着她,轻声?说道,“别担心,你先好起来再?说。”
“好~”安苳软声?应了一句,抱住岑溪亲了又?亲,抵着她的额头反复说道,“岑溪宝宝……谢谢你答应我。”
自从岑溪允诺了“结婚”这件事,安苳越发有了盼头。
吃了一周的药,又?复诊做了一次咨询,她几?乎不再?心慌手?抖了,晚上偶有睡不好和想要自残的时候,她都会抱住岑溪,告诉自己,她还要和岑溪结婚,她还要好好地生活。
连孙主任都说,短短一周时间,她的身体?和心态就?已经?有了很大改善,这是比较少见和幸运的。
身体?和心态都好了一些,她就?开始坐不住了,在小白的陪同下,穿梭于?京城各个角落的大小商铺,还联络了以前认识的几?个老板,跟他们?打?听开店的事。
从她和岑溪在一起的那一刻,这个念头就?在她脑子里盘桓——她想把零食店开到京城。
她想和岑溪一起生活。
现在即便奶茶没那么好做了,零食也依旧有销路,尤其京城年轻人?多,消费群体?庞大,还是值得冒险一试的。
她平时除了供养安秀英,几?乎没什么私人?消费,存款的确不少,但这里可是京城,她随时都有可能血本无归,把多年的积蓄搭进去。
但是……她还是想来京城。
因为岑溪在京城。
她知道,岑溪从来就?不属于?小小的白石镇,她也从未想过?,把岑溪留在那里。
而她,会努力追随着她的星星。
只要抬头看看,她就?不会再?害怕了。
岑溪收起手?机,捏了捏额角。真不知道该欣慰安苳状态好,还是该担心安苳的心脏。
她反复叮嘱小白,让她看好安苳,别让安苳一个高兴就去帮人家搬货了。
安苳身体?是不错,可这么多年来积累下来的劳损也不少,此时的安苳已经?二十九岁了,这样干下去,以后老了该怎么办?
她微微皱眉,想着又?是担心,忍不住发微信过去:不许太累了,知道吗?早点回家。
安苳那边隔了一会儿才回复:知道了老婆。[笑]
岑溪目光在那两个字上顿住。
心跳不可抑制地加速,脸颊随之发烫。
安苳快速撤回,重新发过?来:知道了宝宝。[笑]
安安:刚才打?字出来,后面自动带的,不小心打?上去了。[哭]
岑溪脸上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消失,面无表情地回复:嗯,没事。反正你要早点回去,我下班回家要看到你。
安苳:嗯~马上回去了。[亲]
岑溪又?嘱咐了几?句,Daisy突然?敲门进来,说Zoey总请她过?去办公室一趟。
Zoey就?是她的直属上司,盛美创意部的执行总监。
Zoey不是一个装腔作势的人?,平时有什么工作上的琐碎事情,一般都是线上跟岑溪交代,很少专门叫她去办公室。
Daisy的神情有些怪异,小声?提醒岑溪:“Lynn总……中午休息时,我们?部门所有人?都收到了一封奇怪的邮件。”
她拿出手?机给岑溪看。
这封邮件开门见山,说盛美创意部总监岑溪道德败坏,公然?搞同性恋,还毫无理由利用?职务之便骚扰、羞辱、开除实习生,盛美聘用?这样的人?,实在是对品牌形象的侮辱,对大学在校生的不负责……
下面附上了岑溪和一个男实习生在走廊说话的监控截图,还有岑溪和一个高个子女人?牵手?走在一起的照片。
Daisy小心地看着岑溪的脸色。
其实上周,岑溪发完那条朋友圈,整个盛美的八卦群就?在讨论这件事了。
来到盛美将近一年,“Lynn”这个名?字一直活跃在各大八卦群里,总是在传谁谁谁又?追她了,然?后结果都是没追上。前阵子又?都传她有喜事了。
直到岑溪发了那条朋友圈,八卦群才破案了——原来Lynn性取向是女人?。
八卦群确实讨论了好几?天,也都想知道被岑溪挽着手?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事情到这里,似乎一切正常,但一个客户部的员工突然?出来阴阳怪气:“原来她喜欢女人?啊?我说呢,之前开大会,她一直盯着我看,当时我就?不舒服来着。”
有人?嘲笑她:“你确定她不是在挑你的错处?”
Lynn爱挑毛病可是出了名?的。
不过?,也有人?出来支持那个女员工,说现在是什么时代了,同性恋很正常,但是仗着是女同就?可以性/骚扰同性了吗?大家不能太不公平了,性别一换恐怕都要骂男的性/骚扰了!
还有人?出来说,岑溪也不一定就?是女同吧,说不定男女都喜欢呢,上周她不是还把Franco开除了吗?Franco蛮好的一个小伙子,还是个在校生,她可好,二话不说直接开除,也不关心人?家学生的实习证明怎么办,这俩人?之间明显有不对劲啊!
立刻有人?跟上,脑洞大开:“Franco长得挺帅的唉,小伙子挺单纯的样子,会不会是Lynn利用?上司的方便动手?动脚啦?”
有人?笑她:“是你自己想要男大吧?”
她倒是很直白:“谁不想要男大啊?反正我觉得不对劲,像她那么强势的女人?,也不是做不出来吧。”
这段对话也就?刚过?去两天,今天这封言之凿凿的邮件便出现在了每个人?的邮箱里。
但出乎Daisy的预料,岑溪神情很是平静,说了声?“知道了。麻烦帮我通知下午开会时间”,就?施施然?出门去了。
岑溪并不是不生气,她只是在朋友圈发出的那一刻起,就?有了心理准备。
这封邮件是谁运作出来的,她心里也已经?大概有数。
敲开了Zoey的门,对方犹豫了一下才说道:“邮件的事情你知道了吧?是真的吗?”
岑溪:“您问的是哪一件?”
Zoey耸肩:“所有。”
岑溪淡淡地说道:“除了我是女同外,都是假的。”
Zoey神色凝重地看了她半晌,突然?笑了:“那就?好。行了,我也没什么大事儿,只是想跟你说,你的私生活和工作无关。至于?开除实习生的事,我会查一下流程,看一下监控,如果没有异常,我会代表公司报警。”
岑溪微愣了一下。
她甚至有些困惑——Zoey几?乎就?差明说了,她是站在岑溪这一边的。
但岑溪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垂眸轻声?说道:“Zoey总,谢谢您。”
“身为你的上司,我该做的。” Zoey微微一笑,两手?撑在桌上,神态轻松,“你回去忙吧。”
岑溪点头:“嗯。”
她转身走出了Zoey的办公室,突然?瞥见门口站着一个打?扮鲜亮的女人?,她一出来,这个女人?就?进去了,Zoey还亲自来门口接应。
这个女人?岑溪不是第一次见了,她看上去是个富贵闲人?,经?常来找Zoey,两个人?举止十分亲密。
几?天后的部门大会,Zoey坐在椅子上讲了几?句项目进度的事,然?后突然?环视了一圈,肃然?说道:“我们?公司的宗旨,大家应该都还记得吧?开放,创新,包容。我们?是个有活力、讲规则的国?际企业,尊重每一位员工的合法权益。你们?的私生活和工作无关,相对应地,我希望所有人?也要尊重其他同事的隐私。不要偏听偏信,传播谣言。这不难做到吧?OK吗?”
其她人?纷纷附和。
Zoey满意一笑,隔着几?个主管和岑溪对视了一眼。
有赖于?Zoey的帮助,事情解决的速度要比岑溪想象中快得多,完全不像之前在康奇一样。
岑溪开除张宇浚的原因是他跟踪骚扰上司、迟到早退,完全符合公司规定,有监控可以证明她从未骚扰过?张宇浚,而且篮球场的监控显示,他想办法每天混进“天地盛和”,行迹很可疑。
邮件的发送者是某张姓汽车行老板的助理,最后被罚款以及行拘七天。
Zoey这么一番大张旗鼓地查下来,证据凿凿,谁是谁非一目了然?,那些议论的声?音也讪讪消失了。
虽然?没有直接处罚到张宇浚,却?也让岑溪的心情好了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和安苳在一起之后,她好像也越来越好了。是安苳带给她的幸运吗?
回到家,她想告诉安苳这个好消息,推开门,却?发现里面一片漆黑。
她顿时有些心慌,下一秒,满室彩灯却?突然?闪烁起来,天花板上像缀满了星星。
悠扬的交响乐响起,在这片迷离的星空下,安苳手?里捧着两个礼物盒,笑盈盈地走上前来,深邃眼眸凝望着她,羞涩而又?温柔地说道:“岑溪,我知道之前是我没做好……我想重新追求你。”
“我喜欢你,可以请你做我的女朋友吗?”
第149章 秘密
在小提琴和钢琴互相追随、此起彼伏的旋律里, 安苳眼眶微热,眼巴巴地看着岑溪。
她曾经为了岑溪勇敢过,那是她这辈子能拿出的最大勇气, 以至于后?来岑溪对她表白时, 她竟然是不可置信和退缩大过惊喜。
去年今时, 她被动地被岑溪拒绝, 不敢再做任何争取,只能哭着回家。后?来,又被动地接受了岑溪的表白。
她真?的是个很胆小懦弱的人,就算她的星星来到她身边, 她也?都没有了再次拥抱的勇气。
对她来说,“命运”一词一直太过不可撼动了。
现在, 她也?想?主动伸出手, 去爱去触碰,去尝试拥抱和捍卫属于她的“永远”,弥补她因不勇敢而给岑溪带来的伤害。
也?是弥补她自己的遗憾, 治愈她自己曾经的伤痛。
她想?好好地对岑溪表白一次。
她想?对得起岑溪, 也?对得起自己。
此刻环境私密又浪漫,有岑溪喜欢的交响乐, 她穿着一身体面的连衣裙和西装,还化?了淡淡的妆,除了第一次来京城找岑溪,她还从来没打扮得这么隆重过——就如同她想?象中自己对岑溪告白的场景一样。
而不是那个尴尬的雨夜,她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岑溪看着盛装打扮的她, 愣怔了几?秒钟。
闪烁的光芒里, 安苳晶莹的泪眼也?在发光。她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尤其是在这个时刻, 那双眼睛比任何珍贵的宝石都要耀眼。
岑溪心?口温热柔软,接过她手中的礼物盒,凝视着她轻声说道:“只是女朋友么?”
安苳脸颊热热的,不好意思地嗫嚅道:“嗯嗯,现在只是女朋友。我不急,我想?好好对你,一步一步来。”
“岑溪宝宝,我们重新开始吧。”
岑溪抱着礼物,咬了咬唇,矜持地“嗯”了一声:“好。”
——她也?不急。
安苳羞涩地笑了,期待地说道:“那你要不要看看礼物?”
岑溪扬唇:“嗯。”
安苳把客厅的灯打开,岑溪才看清她都做了什么布置——桌上放着香薰蜡烛、蛋糕、红酒、干花,彩灯则是用无痕胶带黏在墙壁和天?花板上的。
这样看彩灯,其实?黏得有点丑,安苳不好意思让她多看,拉着她坐下来,催促她拆礼物。
两个礼物盒差不多大,一个是粉色包装纸,另一个是雾蓝色包装纸,岑溪想?了想?,选了粉色包装纸那一个先打开。
因为她知道安苳喜欢粉色。
安苳紧张又期待地看着她。
岑溪小心?地拆开包装纸,没有撕坏任何一点,一个古朴精致的檀木雕花盒出现在眼前。
岑溪看了安苳一眼,发现她眼睛亮晶晶的,很期待又很紧张的样子,岑溪心?里软软的,动作很轻地打开了木盒。
这是一个半透冰糯的翡翠手镯,仿佛清冷月辉被保存其中,朦胧而又美好。
“岑溪……”安苳垂下浓睫,羞涩地解释道,“这个是白月光手镯,代表你是我的白月光。”
听了她这土土的解释,岑溪眼眶竟然有点酸,咬了咬唇,拿起这只冰透的手镯,指腹在上面轻轻抚过。
以前听到别人这样表白,她只觉得又尴尬又假,可当这样的表白来自安苳,她却?只有感动。
青春期时难以看清、不敢言说的爱意,跨越十三年的时差,终于传递到她手中。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把手伸给安苳,安苳立刻会意,帮她戴上。
戴的时候稍微有点紧,但上了手效果却?很惊艳。
冰透的“白月光”绕着白皙纤细的手腕,像来自于安苳的爱意一般熨帖。
尺寸刚刚好。
“很漂亮……安安,谢谢你。”岑溪勾起唇,“我很喜欢。”
“真?的吗?”安苳惊喜又不敢置信,握住她的手,“宝宝,你真?的喜欢这个吗?你……不是不喜欢玉石吗?”
“可它?很漂亮。”岑溪转了转手腕,轻声说道。
确实?很漂亮,但更?多也?是因为,她知道这是安苳把自己认为最美的东西送给她。
安苳开心?得语无伦次:“你真?的喜欢吗?那太好了……其实?我去年从苏伦戈回来就开始选手镯了,想?等你生日的时候送你……但是后?来,没来得及。”
她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更?很快就被更?多的欣喜所代替,“还有这个。”她像献宝一样,把浅紫色的礼物盒推到岑溪跟前。
岑溪打开一看,是某奢牌今年新出的白金钻石手镯,设计简约高级,是她平时会喜欢的材质和款式。
两个手镯?
她看向安苳,安苳抿唇说道:“怕你不喜欢翡翠手镯,生我的气,我就多买了一个。”
原来是这样。
岑溪轻叹了一口气:“我看起来有这么难伺候么?其实?只要是你送的,我都会喜欢。”她停顿了一下,“那个平安扣……只是个意外。我那时只是太生气了。”
“不是,我不是说你难伺候。”安苳赶紧解释,“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还有……祝我们在一起的第四个月快乐。”
她们在一起满三个月了。
岑溪侧身抱住她脖颈,下巴抵在她肩膀上,闭上眼睛:“我已经很开心?了。安安,谢谢你。”
“对不起,我这几?天?太忙了,没来及准备礼物。”她轻声说道。
“你已经送了我衣服了。”安苳轻拍着她后?背,温声说道,“岑溪宝宝……最近你辛苦了。”
说着,安苳便愧疚起来,“你不但要照顾我,还要做自己的工作,帮我看那几?个店……你已经很厉害了。”
“宝宝,那几?家店,还是我自己来照看吧,我已经好多了。”安苳想?了想?,说道,“我还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我想?把零食特产店开到京城来,你觉得怎么样?”
“我想?,咱们俩总要住在一起的。你不是不喜欢白石镇吗?我也?想?来京城试试,如果运气好,我就攒钱买京城的房子,这样咱们就可以一直在这里生活了……”
安苳絮絮地说道,对她们两个人的未来无限神往。
岑溪抱着她静静听着,感受着她胸口的轻微震动,闭上眼睛安心?地说道:“好,只要你愿意,我们以后?一直在一起。但是房子我也?要出钱,和你一起买。”
这是她们第一次,如此具体地讨论?她们的未来。
岑溪没想?到安苳会愿意离开白石镇,和自己一起生活在京城。
但是,这也?确实?是她所希望的。
除了出于私心?,她也?希望安苳能实?现更?多的理想?和抱负,能看到更?大更?宽广的世界。
安苳倒上了红酒,关掉了顶灯,两个人依偎在沙发里,庆祝她们走进?第四个月。
安苳约了下周的胃镜,岑溪不让她喝太多,自己开心?之下,倒是喝到了醺然。
她是真?的高兴。
“安安……我好爱你。我好高兴。”她坐在安苳腿上,勾着安苳脖颈,脸色微红,理智也?有些飘然,凝视着眼前的鹅蛋脸,喃喃说道,“你知不知道……你不理我的那段时间,我有多想?你?我怕再也?见不到你……”
很多个夜晚,她都是在这张沙发上喝多,然后?醉醺醺地睡过去。
“岑溪……”安苳揽着她,目光落在她湿润微张的唇瓣上,凑近轻吻了一下,然后?满怀柔情地看着她。
岑溪难得在她面前喝多,难得这么毫无顾忌、热切表达。
她知道,岑溪的爱就像既来河冰层下涌动的河水,虽然表面并不明显,却?能真?切地感觉到它?的存在。
“我也?想?你。”安苳凑近,含住她唇瓣,深深地吻下去。
彩灯在岑溪眼中轻轻摇晃,就像去年,她眼中的苏伦戈的星空。
她被抵在沙发上,衬衣凌乱地挂在臂弯,冰润的手镯一下一下蹭着手腕。
指腹上的细茧划过最纤细的神经,白皙的肌肤慢慢泛起一层薄薄的红,被催熟的果肉汁水横溢,软烂如泥。
去年的当时,她醉眠于沙发上,便做了这样一个梦。
此时梦境与现实?颠倒,她恍然觉得眼前才是梦境。这让她产生了慌乱,安苳出来温柔地抚摸着她,她却?不知足地捉住安苳的手,重新放了回去,轻喘着吻上安苳唇瓣,微哑地说道:“安苳……我好想?你,好想?……进?去好不好……”
她主动到勾人的模样让安苳呼吸都快停掉了,更?加缠绵地吻着她,进?得更?往里面一些。
闪烁的灯光在她眼中越发迷离。
酒醒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
岑溪在熟悉的怀抱里悠然醒转,就对上了安苳含笑的眼睛。
“什么时候醒的?”岑溪在她唇上轻啄了下,神情慵懒清冷一如既往,“干嘛一直看着我?”
看来岑溪已经不记得昨天?的事?了。
安苳弯了弯眼睛,凑近她说道:“岑溪~我有一个秘密,如果你想?知道,就亲我十下。”
难得她一大早就心?情这么好,岑溪勾了勾唇,故意配合她:“关于什么?”
安苳抱着她,热乎乎地贴着她身体,想?了想?说道:“关于咱们俩的。”
说了跟没说一样。
然后?又把脸凑过来,软声撒娇:“你亲我,我就告诉你。”
安苳真?是越来越会撒娇了,岑溪有些招架不住。她皱眉想?象了一下自己连亲安苳十下的样子,觉得这样很蠢,但又很想?知道安苳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便侧头勾住安苳脖颈,唇瓣贴住她脸颊,停留了大概十秒钟,在她耳边说道:“可以告诉我了么?”
安苳像一只软乎乎的大狗,又把另外半张脸蹭过来:“这边再亲十下。”
岑溪又在她这边脸颊停留了十秒钟,唇瓣上都染了牛奶婴儿?霜的气味。
“可以了么?”岑溪抬头看着她。
“可以了。”安苳侧过身子来,伏在她耳边,像学生时代讲悄悄话一样,用气音很小声地说道,“这个秘密就是……”
“我好爱你。岑溪。”
第150章 欲望
她温热的气息萦绕耳际, 低沉的声音比红酒还要醉人。
岑溪当然?明白过来?自己被?耍了,脸颊发烫,侧头在她下巴上轻咬了一下。
安苳却顺势捧住她的脸, 粗糙温热的指腹抚着她下颌, 低头亲昵地蹭着她鼻尖, 然?后吻住她薄软的嘴唇。
两个人的吐息纠缠在一起。
安苳边亲边拉起被?子, 把两个人都?罩在里面,在一团漆黑里撩起岑溪衣摆,单手握住一边。
岑溪轻喘了一声,感觉到安苳低下头去, 湿润舌尖轻抵,像羊羔一样着迷地吮着她, 发丝垂下蹭着柔软的肌肤。
她所有的意识似乎都?集中在了一点, 不自觉地抱紧安苳肩膀。
安苳好像真的对她这里有什么?执念。
“宝宝……”好一会儿,安苳才钻出来?,趴在她身?上, 饱满的唇瓣湿润泛红, 在她唇上蹭了蹭,揉搓着她小声说道, “岑溪宝宝,你好甜好香……”
她只是看起来?羞涩,实际上话说得直白又腻人,唇上似乎还残留着岑溪温热的体息,岑溪皱眉, 受不了地用手挡住她嘴唇, 她就乖乖地停了下来?。
岑溪看着她。她逆着温暖的晨光,黑发有点乱, 被?光线勾勒出毛茸茸的轮廓,黑白分明的双眸满含明媚笑意,以及不加遮掩的爱意。
岑溪的心顿时就软了,松开挡着她的那只手,摸上她柔软的黑发,轻声说道:“抱歉,昨天我太高兴了,不小心喝多了。”
昨天的记忆模模糊糊,只记得零星片段,比如沙发和潮湿的水泽,安苳带着薄茧的指腹,以及很久以前?的一个梦……
昨天她好像只和安苳做了一回,就昏睡了过去,还梦到了那个疯狂的梦。
那时她好想安苳,经常喝到人事不知,然?后在梦里和安苳享受欢愉,缠着安苳索要……
安苳趴在她颈窝里,满足地说道:“宝宝,我喜欢你喝醉的样子。”
那么?主动,那么?诱人。
岑溪愣了几秒钟,反复回忆,终于反应过来?——昨天那不是梦。
羞怒之?下,她两个小时没理安苳。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安苳又去做了两次咨询,孙主任说她状态比之?前?更好了一些,可以暂时停掉抗焦虑的药物,也可以渐渐回归到平时的工作和生活了。
但?心理疏导还要继续进行,抗抑郁的药物也不能停,以防后面发生反复。
有赖于多年奔波锻炼出来?的身?体素质,以及岑溪为她严格制定?的病号餐,她的身?体基本恢复如前?,心悸的问题改善了许多,小白的工作也告一段落了。
在三环商圈开零食店的事有了眉目,安苳打算回一趟白石镇,重新整理和面对自己的生意和生活,为接下来?的新店铺做准备。
其实岑溪很不情愿她回去——她才刚好,不管是身?体和心态,都?经不起太多劳累和刺激。
“我不会让自己太累的。”安苳坐在床上抱着她腰身?,眼巴巴地看着她,向她保证,“宝宝,我不能老?是躲在你身?后了。”
岑溪一直没说,但?她知道,安秀英那边,都?是岑溪在照管。
徐姨的工资肯定?也是岑溪在给。
她缩在岑溪的羽翼下已经很久了。
岑溪的羽翼温暖柔软,但?她不舍得岑溪一直保护自己。
岑溪曾经说过,喜欢完美强大的人,她希望有一天也可以成为这样的人,让岑溪疲惫的时候,能够暂歇在自己身?边。
她嗫嚅着说了半天,岑溪垂眸捏了捏她的脸,神情紧绷:“那是我多久之?前?说的了?”
安苳这个人,总是把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当真。
两个人对视了几秒钟,岑溪还是败下阵来?,无奈地说道:“那我陪你一起回去。”
安苳刚要说“不用”,岑溪就低头亲了亲她,轻声说道:“五一没回家,我妈已经很有意见了,这次我正好回去一趟,跟她说清楚。”
也免得陈慧三天两天就是一个电话打过来?,有话又不直接说,拐弯抹角旁敲侧击的。
安苳犹豫着,还要说什么?,就被?她打断了:“最近没什么?新的项目,周末加上我每个月的三天假期,还不足够么??”
安苳埋进她胸口蹭了蹭,软软说道:“嗯。宝宝,你真好。”
岑溪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Jess和陈萱都?想认识一下你,你愿意见见她们?么??”
安苳闷声说道:“岑溪……你真的不觉得我丢脸吗?”
陈萱她其实算是认识,因?为之?前?陈萱要买人参,早就加上了她的微信。
可就是因?为这层关?系,她也就越发尴尬。
毕竟,陈萱之?前?对她的了解,应该仅限于“那个在乡下倒腾人参的”。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岑溪却会很没面子吧……
“我怎么?会觉得你丢脸?”岑溪看着她,“我和你都?是白石镇人,觉得你丢脸,不就相当于觉得我自己丢脸吗?”
“那……那我愿意认识她们?。”安苳想了想,郑重地说道。
她思想比较传统,既然?已经打算要和岑溪过一辈子,那么?进入岑溪的社交圈,就也理所应当地成为了她计划中的一项。
五月上旬的京城已是一片生机盎然?,绿意葳蕤,周五下班,岑溪便回家接上了安苳,迎着暖黄色的斜阳,赶往Jess所说的那家港餐厅。
两个人先到了包厢,安苳肉眼可见地有些紧张。
岑溪握住她的手,垂眸安抚:“她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不用怕。”
正说着,Jess和陈萱就进来?了。她们?都?算是极有品味的人,尤其是Jess,衣着打扮都?有种不经意般的精致,举手投足一看就是大城市里生活的人。
安苳顿时有些慌乱,岑溪一手牵着她,安抚地轻轻捏了捏她手心,率先跟两位好友打了个招呼:“从公?园那边过来?堵车了吧?”
Jess立刻开始道歉和抱怨,陈萱也笑着坐下来?,把目光投向岑溪身?边的安苳,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和惊艳。
安苳今天穿了岑溪买给她的连衣裙和西装,黑发夹在脑后,露出一张窄窄的鹅蛋脸,化了恰到好处的淡妆,深邃温柔的眉眼和一双长腿格外惹人注目。
说实在的,岑溪身?边这位很漂亮,有种质朴纯粹的美。这两个人站在一起,明明是两种风格,却说不出地和谐相配。
岑溪自然?而然?地介绍:“这是我女朋友,安苳。”
安苳深吸了一口气,弯了弯眼睛,温声对她们?说道:“你们?好。”
Jess也好奇地打量着她:“你好你好,我叫苏靖,你叫我Jess或者小苏都?可以。”她说着又把目光转向岑溪,感叹道,“难怪这么?多人追咱们?岑总都?追不上,原来?岑总心里早就有人了。不过也好,以后就不用担心那些烂桃花了……”
“我也没想到竟然?就是小安。”陈萱捏了Jess手臂一把,示意她少说这些,笑着转移话题,“当时小安给我寄来?人参,我还只当她是岑溪的普通老?乡,打开箱子都?惊了,心想这人怎么?这么?实在,给我品质这么?好的,价格还这么?低,原来?我是沾了岑溪的光。”
安苳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应该的。”
本来?岑溪很担心,然?而五分钟后,安苳就已经和Jess和陈萱聊到了一处,从东北人参聊到京城物价,又从买房卖房说到了明星八卦……
不出半个小时,Jess和陈萱已经在称呼安苳为“安老?板”,几个人推杯换盏聊得好不开心。
岑溪倒是一直坐在旁边听着,安苳不时会适当叫她一声,很自然?地把她拉进话题。
可岑溪对这些话题都?不太有兴趣。可以说,她对任何闲聊的话题都?兴致缺缺。
她支着下颌,面无表情地啜了一口果汁——她怎么?忘了,她才是那个不善社交的人。
……真是白担心了。
有安苳在,根本不用担心冷场。
她不时转头看向安苳。
第一次对安苳的健谈有这么?直观的认识。
她恍然?意识到,其实安苳完全称得上是见多识广,只是平时都?不会拿出来?卖弄而已。
安苳的适应能力也很强,只不过在京城生活了一个多月,就已经可以和两个本地人谈笑风生了。
这顿饭吃得很愉快,Jess也和安苳交换了微信,还约定?了以后有空再一起玩。
但?是回去的路上,岑溪发现安苳有些闷闷的。
问了她好几次,她才终于承认自己确实有不开心——“宝宝……我说了你不要生气啊?小苏之?前?是不是追求过你呀?”
岑溪握紧方向盘,睫毛轻颤了下:“嗯……你怎么?知道的?”
安苳垂下浓睫:“她虽然?没说完,但?我听出来?了。”
岑溪瞥了镜子里的她一眼,轻声说道:“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和她真的只是朋友。你介意了吗?”
安苳立刻摇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没,我不是介意……”
只是吃醋了。
尤其是她从聊天里得知,去年五月份和岑溪一起去西城旅游的人就是Jess,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了。
直到晚上睡觉,她还在想这件事。
“怎么?了?”岑溪放下墨水屏,侧身?抱住她,“在想什么??”
她握住岑溪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怅然?地说道:“宝宝……如果去年,我没有去西城找你,没有打扰你们?,那你们?会不会……”
下一秒,岑溪就勾着她脖颈吻住了她,把她还未出口的假设封在了唇间。
然?后轻声说道:“不会。只有你,只会是你。”
她要怎么?对安苳说呢?
她真的难以启齿。
她的欲望只会被?安苳牵动,也许从高一时,从她第一次和那双湿漉漉的泪眼对视时,她就已经给自己的欲望做了限定?处理——
她爱安苳,只爱安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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