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就不说了，像是琴酒、贝尔摩德这样的，早就已经躲过追捕跑到美国那边去了……那都是那群fbi要头疼的问题了。”一个负责这件事收尾工作的小警察叹了口气，“但是那个所谓的什么……奥罗索，不是已经有公安的人向他提出了协助人的申请吗？他怎么也跑了？”
“所以我说这些罪犯根本都无法相信，还是全部都抓起来更好。”另外一个小警察也怨气满满地说着。
他们在这短短的一周中，已经逐个逮捕了不少的组织代号成员。
其中最为大头的还是那个代号叫做朗姆的老头子。
仅仅凭藉着那个老头的证言，就将不少的高位贪官拉下马。
可以说是狠狠将日本政界进行了一次大清洗。
“而且其实我听说，那个人其实根本没有签那份公安协助人的协议。”小警察神秘兮兮地说。
“咳咳。”刚才还在跟这个小警察聊天的另外一个人，忽然正了正神色，一副正襟危坐还在查看资料的样子。
小警察忽然感觉大事不妙，回头一看，拥有金色头发的上级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站在他身后。
而他上级的上级，也跟在后面，两人四双眼睛目光都直勾勾地看着他。
小警察瞬间萎了：“很抱歉！”
降谷零只是轻轻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跟着黑田兵卫进入了他的办公室。
两人落座，一时间相顾无言。
“他说的是真的。”黑田兵卫先一步说话，“那个孩子确实没有签那份协议。”
降谷零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反驳到：“但是他真的帮助了我们很多，我可以为他做担保，他绝对不是那个组织的走狗……而且您在那个时候最后不也是选择了相信他吗？”
黑田兵卫轻轻敲了敲桌子，打断他的话。
“降谷，需要我提醒你吗？”黑田兵卫声音冷静。
降谷零也瞬间冷静下来：“抱歉。”
他不该把私人感情带入到公务当中的。
但是他已经一周都没有见过那个人了。
他的恋人甚至无法得知生死，却又在帮助了所有人之后被人这样恶意揣测。
“恕我冒昧的调查了你。”黑田兵卫说着，抽出一小叠这段时间的调查资料放在他的下属面前，“你和那个孩子……是恋人关系吧？”
降谷零错愕的抬起头，脸上除了不可置信，还有一些因感情被戳破而出现的绯红。
“您……您怎么突然想起来调查这种事情？”降谷零说话的声音，甚至有一些磕磕绊绊。
就像是高中生偷偷早恋，被父母发现一样。
“对于你的感情生活，我并没有什么想要指手画脚的。”黑田兵卫摇摇头，“但是我想说，降谷，如果你真的是那个孩子的恋人，那么你的身份就不仅仅是一个公安了，还是一个和犯罪组织有所勾结的……”
黑田兵卫的话没有说完，但是他想表达的意思已经十分清楚了。
降谷零脸上不合时宜的表情已经慢慢褪去。
“所以你的担保不仅没有效力。”黑田兵卫叹了口气，很明显，其实他也不想这样，“而且……你也知道，奥罗索对于那个组织来说，他和雪莉都可以说得上是组织中那方面的核心人物。”
“既然你是他的恋人，我们有理由怀疑他还会回来找你。”黑田兵卫站起身，“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会有同事在你身边密切保护你的。”
虽说是叫做保护，但是降谷零自己心里清楚。
他刚刚结束了卧底任务，实际上还属于身份洗白期。
再加上这一层身份。
比起保护，更多的应该是对他的监视。
“好的，我明白了。”降谷零也跟着站起身，“我会配合的……但是。”
他目光灼灼而坚定：“我相信他。”
黑田兵卫背对着他，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就在黑田兵卫办公桌上的暗格里。
一份文件正静静的躺在那里。
那是公安专门和高精尖特殊技术人才签订的协议。
正如那个时候和甲方家的那群小姑娘们签订的那种协议一样。
不计过去，只计未来。
那是他和那个叫做后藤久的孩子，最高级别的秘密。
……
时间倒回到一周前。
后藤久从贝尔摩德的机车上下来。
当他听到贝尔摩德的那句祝你好运时，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极其强烈的违和感萦绕着他。
而那些检查他身上设备的人围上来的那一刻，后藤久心中咯噔一声。
其中一个人手上戴着白色的乳胶手套，精准地掐住了它皮下植入定位器的位置。
“别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手术。”
干扰器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打开了，旁边还有一台不断运作，这个电脑似乎是在篡改这些小仪器们的信号。
后藤久下意识的就想要挣扎，却被几个人死死的按在了原地。
尖锐的刀刃，再次划开刚刚愈合的皮肤。
那些小巧而精致的小玩意儿们就那样被挑了出来。
“现在。”贝尔摩德对着他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小奥罗索，有人想要见你。”
后藤久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的后背瞬间乍起寒毛，一股恶寒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这是什么意思？
这种仿佛一举一动都在人的计算范围内的感觉……
这让后藤久感觉自己似乎是一个可笑的提线木偶。
他冷笑一声：“这个真是一个别出心裁的邀请。”
贝尔摩德笑而不语，对着实验人员扬了扬下巴。
那人动作熟练的拿出一款针剂。
这东西后藤久当然不陌生。
麻醉剂。
但是不等后藤久再试图问一些什么，一股轻微的刺痛感传来，而后他的大脑被瞬间麻痹。
糟了……
后藤久的意识慢慢陷入黑暗中。
而等他再次醒来，入目的则是一片华灯初上的热闹夜景。
当然，这些只是透过了十分清晰的玻璃，映入他眼帘的而已。
后藤久慢慢坐起身，目光环视四周。
和他预想中的地牢或者是什么拷问室之类的不一样。
这里应该是旅馆，或者是更加高级的一些什么……
住所？
后藤久茫然了。
难道这些组织成员大费周章，花了这么多力气，只是为了把他绑来这里享受一下新的旅馆服务吗？
开玩笑的吧？
他慢慢扭过头。
房间里的巨大荧幕……或者叫做电视机更加中肯一点。
上面正在播放一则最近的新闻。
上面的内容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眼球。
“连根拔起……组织……清算？”后藤久重复着那几个关键字，心中有一个不可置信的想法忽然冒出。
难道说就在他被绑架昏睡的这几天里，组织已经被成功消灭了吗？
然后他作为在组织被消灭之前绑架在这里的人，就已经没有人知道他在这里了。
后藤久瞬间被自己的猜想给吓得打了个哆嗦。
别这样吧，怪害怕的。
不过好在，很快就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你醒了。”
属于女人的声线让后藤久下意识扭过头看去。
拥有一头黑色短发，和浅灰色眼睛的女人，就那样和后藤久对视着。
那双眼睛，那样的脸庞。
一切的一切，都是后藤久再熟悉不过的样子。
一个早就快要从他记忆中被抹除的名字脱口而出：“吉田明纱。”
女人也顿了一下：“真不容易，你居然还记得我。”
后藤久的大脑轰地一下，仿佛被炸开。
有些东西被忽然的串联起来，也有些东西被忽然打破了。
“等等……”那些纷杂的思绪在后藤久脑海中逐渐拧成一股节，但最后也只是变成了轻飘飘的一个问句，“为什么？”
她和组织有关……
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和组织有关的？
既然和组织有关，那么那些事情她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如果知道，其中她又参与了多少？
后藤久忽然感觉自己有些呼吸困难。
“先别那样看着我。”吉田明纱……或者说现在叫她乌丸明纱更加准确。
她迈步走过来，轻轻坐在后藤久的床边。
她举起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一个银色的素环熠熠生辉。
后藤久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怎么，是需要我恭喜你吗？”
“不？”乌丸明纱自己也不是很确定的说，“我只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把一切都告诉你的切入点。”
“然后我感觉，把一切从现在这个戒指开始讲起，似乎也不错。”
后藤久微微低下头。
“你应该还记得？”乌丸明纱问他，“我曾经有一个男朋友，现在他是我的丈夫。”
“他确实曾经不怀好意地来到我身边，但是感情是一种相当不讲理的东西……总之我们相爱了。”乌丸明纱想要伸手去摸摸后藤久的脑袋，就像是小时候他们无数次做的那样。
但后藤久躲开了。
乌丸明纱的动作僵了僵：“他们最初看上的是父亲的公司研究出的一款新的人工智能的成果。”
“于是他们选择从看起来比较好接近的你和我入手，甚至派出了他们十分重视的……那个人的继承人，也就是我现在的丈夫。”乌丸明纱继续说着，“但由于父亲拒不合作的态度，那场悲剧发生了。”
后藤久终于舍得说话了：“是……他？”
“不是他干的，他是毫无知情的。”乌丸明纱苦笑，“我也曾经质疑过，也曾经歇斯底里过，但是后来我都冷静下来了。”
“然后我们制定了一个相当周全的计划，一步步瓦解的那个人的所有。”乌丸明纱叹了口气，“不过唯一在我意料之外的应该就是你了……我本来是想让贝尔摩德把你带进组织中，把你放在我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看护着，未免有那些不长眼的人利用你来威胁我。”
“但是我失败了，你总是能够打到我一个措手不及。”
后藤久从最开始就拒绝了和她见面。
后藤久动作动了一下，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这个呢？”
“这本来并不是我的意思。”乌丸明纱回答，“一年前，当我彻底把那一位架空后，我就已经开始计划着要如何向你坦白这一切。”
这句话说完，乌丸明纱抬起手，用指纹解锁了那玉白色的颈环：“抱歉。”
后藤久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什么。
“关于宫野姐妹……”乌丸明纱想起了什么十分棘手的东西一样，“你也知道贝尔摩德对她们的态度，当时真的只是贝尔摩德想要借着那次，发泄一下自己的怒火。”
毕竟那次事情实际上是由宫野明美先提出来的。
而且无论是谁，最初都没有想要牵扯到后藤久身上。
但事情已经到了那个地步，也没有了什么回旋的余地。
干脆就把人带了回来。
顺便清除一下，曾经的那一位在他身上留下来的东西……那些曾经为了桎梏住乌丸明纱，也是为了锁住奥罗索留下的无形中洗脑的痕迹。
药物去除的过程总会是痛苦的。
乌丸明纱知道自己做的这一切实际上对于后藤久来说，桩桩件件其实都是伤害。
但她坐在那个位置上，身后是一群虎视眈眈的豺狼虎豹。
她骑虎难下，也只能用自己的方法去保护后藤久。
至少乌丸明纱知道，那位对组织最为忠心耿耿的银发杀手，对她弟弟这样的遭遇是不会视而不见的。
至于那些多余的感情……乌丸明纱乐见其成。
她看重的下属和爱护的人，如果能够成一桩好事，乌丸明纱也并不介意。
但是偏偏后藤久把感情倾注到了另外一个人身上。
她的话到此结束：“现在我们已经和美国官方达成了合作，组织的过去已经被彻底洗白……现在轮到我问你了。”
后藤久看向她。
“那个波本，是公安？”乌丸明纱语气微妙。
后藤久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点头。
乌丸明纱：“……算了。”
她还是不死心的问：“你真的不考虑一下琴酒吗？那家伙也算得上是我看着长大的，其实人还挺不错的……”
后藤久死鱼眼。
乌丸明纱一秒噤声。
在催婚的尴尬弥漫了几秒之后，乌丸明纱再次开口。
这次，她更多的是郑重。
“你应该能猜测得到，我把你带到这里来，其实最开始是想直接把你带到美国去和我走的。”乌丸明纱将一本新的身份护照交给他，那是美国官方帮忙承办的，是完全具有法律效力的，“但是我想了想，我已经亏欠了你这么多……应该给你一次自由选择的机会。”
“如果你想跟我走，那么按照我们和美国官方的合作协议内容，我们会帮助你清理掉过往的身份，为你安排一个完全光明的新的未来。”乌丸明纱为后藤久谋划的未来，听起来光明又灿烂。
乌丸明纱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留下，我、还有组织的这些，不会再出现在你的世界里，你可以作为现在的后藤久，拥有你自己决定的，完全自由的后半截人生。”
她已经在不顾对方的意愿下，自顾自地帮助他做了很多选择了。
按照结果来看，她替对方做的选择似乎都不外乎导致了一些她不想看到的结果。
那么这次，就让他自己来选择吧。
后藤久轻轻呼出一口气。
“你干嘛非要我知道你还活着呢？”后藤久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这样的话，我连最后的目标都已经不见了。”
乌丸明纱只是安静的看着他，而后慢慢地拥抱着他：“抱歉，就这样突然地插手了你的人生。”
“但是亲爱的，你应该明白。”乌丸明纱轻轻补充，“如果你选择留下来，你在日本境内作为犯罪组织的一员，这样子的过去记录是不会被官方轻易所抹消的。”
“我知道。”
“你很有可能会在监狱中……或者是在各式各样的目光和监视下，度过你剩下的人生。”
“我知道。”
“你最渴望和想要拥有的自由，是会被那些东西绊住脚的。”
“我知道。”
两双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浅灰色，眼睛相互对视着。
“但是我这次想要选择试着相信一下他。”后藤久忽然轻轻一笑，“他会相信我的，我也相信他会帮我处理好这方面的问题。”
他们曾经因为对彼此的信任而产生了隔阂，那么现在，他想选择试着去相信对方一次。
乌丸明纱：“……好吧，你开心就好。”
毕竟感情是一种相当不讲理的东西，这种事情自己也深有体会。
她伸出手，将一小盒看起来有些莫名眼熟的药物交给后藤久。
“还有关于之前那个老不死的在你身上植入的东西。”乌丸明纱按了按他的手背，“这是最后一个疗程的药物……在那之后，你所失去的，就都能回来了。”
随后，女人的指腹按在了那双浅灰色眼睛的边上，鲜红的指甲在灯光下亮得晃眼。
其实她也想要再看一次那双红色的眼睛。
最后一个锚点。
乌丸明纱这样想着。
不知道她的hisa全部想起来以后，会不会后悔现在的选择。
……
降谷零已经逐渐习惯了这种一日复一日的暴露在别人目光下的生活。
他甚至有些麻木的想着，这可能就是开启了一段不算成功的恋爱的下场吧。
但如果真的要说后悔……
他从那天接触那个从楼上一跃而下的身影时，就没有后悔过。
降谷零换上自己的衣服。
今天黑田管理官给他发了消息，说有件事情想要和他商量一下。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一股无力和倦燥感还是从心底腾涌而出。
他叹了口气，金色的额发遮住了那双紫灰色的眸子。
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门把手。
无论如何，人生还要继续。
当降谷零走出自己的家门，他忽然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好像似乎……一直以来监视着他的目光，减少、不对，应该说是消失了。
这让降谷零心底忽然有了一个猜测。
这是一个合情合理的猜测……毕竟那些目光一直盯着他的目的都有什么，降谷零再清楚不过。
这个猜测让他忍不住暗自窃喜起来，却又默默地警告自己。
别把期待提的太高。
晨风在路上轻抚过景物，一切平静的像是每一个普通的早上。
车流涌动在街道上，无论那辆车曾经经历过，或者说它的主人曾经经历过什么，现在都汇入了车流中。
归于平静。
白色的马自达停在了警察厅门口。
拥有一头如同阳光般璀璨的金发的男人从车上下来。
阳光倾注在他后背上，为他打上一层暖色。
降谷零慢慢地走进那间，他曾经去过无数次的管理官的办公室。
他敲了敲门。
“进来。”
降谷零缓步踏入。
他慢慢抬起头。
办公室内，一坐一立二人都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降谷零忽然有些错愕的停滞住了思考。
黑田兵卫一向严肃的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慢慢站起身。
他手上拿着一沓资料，慢慢对着呆愣在门口的金发男人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降谷，我来向你介绍一下，公安新的人才引进计划中，加入的生化方面的专家。”
降谷零指灰色的眼睛似乎倒映出了窗外那些五彩斑斓的光。
他的耳边、心里、眼睛中再也装不下别的什么。
他只看得到站在黑田管理官身边的那个青年。
青年黑色的短发是他曾经一手剪短的。
浅灰色的眼睛，他也曾经温柔的注视过千百遍。
“好久不见，降谷先生。”后藤久对着他微笑。
降谷零的嘴唇动了动。
他感觉自己是声嘶力竭，但实际上只是声音平缓。
温柔和欣喜都被很好地包含在其中，最后只是缓缓的变成了一句：
“好久不见。”
向前一步，或许能够拥抱更加光明的未来；但后退一步，还有恋人的拥抱在等待着他回来。
于是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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