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以后, 天气渐渐转冷，余婳寄来的那些毛毯围巾厚衣服派上了用场。
姥姥已经能够用助行器下地走动，每天都在李蕴的帮助下运动调理, 希望能够快点出院回家。
某天, 羊桥村干部来病房慰问，仔细跟姥姥说了最新的贫困异地搬迁政策。
姥姥坐在轮椅上, 干部说什么她都面带微笑, 但涉及到搬迁的事情就是不松口, 最后干部说干了嘴, 对这个情况毫无办法。
干部大姐要了李蕴的联系电话, 说她改天再来，私下做了几次李蕴的工作。
对于搬迁一事, 李蕴和姥姥意见相反，姥姥绝对禁不起再摔一次, 山上的人越来越少, 荒郊野岭的太不方便。
李蕴抽时间去看过几圈政府集中安置的统一建房, 那里已经住进去了十几户人，离镇中心很近，一公里以外有自愿出资购买的菜地, 也有两个老太太认识姥姥, 如果姥姥搬过去, 有人陪着, 也能种菜，最重要的是会比山上安全。
李蕴和干部达成共识，她哄骗姥姥签了同意书, 通过审核拿到了补助款，来了出先斩后奏。
李蕴很快请工人装修房子, 计划在姥姥彻底好转她能够离开前把房子装修好。
事情不顺，李蕴钱给得爽快，但工人们见李蕴不懂行，李家也没有凶蛮的男人主事，时常偷懒，装修质量很差，李蕴几头跑着监督，还要找借口哄姥姥为什么老是不在病房。
这样过了一个星期，李蕴累感冒了，休息时想了个招，辗转几个人联系了镇上以前杀猪的大姐坐镇帮她来监督。
杀猪大姐李蕴是认识的，现在也在安置村住着，养猪场倒闭后没有固定工作，但人还是跟以前一样爽朗泼辣，很快和李蕴谈妥。
监督的效果出奇好，大姐天天录十几个视频发给李蕴装修进程，让她放心，她们家装修踩过的坑就不会让李蕴再踩。
李蕴轻松很多，只是偶尔去盯着点。
有天，李蕴从安置村赶回医院，没注意脚上沾上到水泥，姥姥撞破了这件事。
李蕴低垂着头，一副知错的模样，这么多天以来早就想好了说辞，只是腹稿还没打出来，姥姥却说：“你以为我真老糊涂了，这么久了我会没发现？有气都早消了。”
“我是要看看你到底几时才肯告诉我，你看看你的下巴，现在都瘦尖了。”
李蕴听后摸了摸，没什么感觉。
姥姥喟叹一声，“那就搬吧……”
李蕴高兴极了，但怕搬迁的事会影响姥姥复健的动力，“山上的菜我也有去管的，老家房子暂时不会拆，等腿好了我们还是可以上去住一段时间。”
姥姥的重点却不在这个上面，“你一个人跑那么多地方，哪里忙得过来这么多事。”
“没事，这不还有姨姥姥嘛。”
李蕴嘴上这样说，心里也是茫然。
前几天，李蕴转了姨舅妈钱后请了姨舅一家吃饭，饭桌上见到了舅妈口里那个“不上进”的儿子，之后在舅妈的恳求里答应了每周末一对一帮表弟补习数学，每次两小时。
于是这周开始，李蕴把在小露台办公的地方收拾出来给表弟补习。
表弟确实如舅妈所说基础很烂，往往一问三不知，态度也恶劣，两个小时里李蕴坐得难熬。
护士撞见几次吃了一惊，问李蕴是不是在做家教赚钱。
李蕴苦笑，不是赚钱，她还倒贴钱呢。
不过补习以后，舅舅一家态度大变，也准许姨姥常来帮姥姥复健，这么来看也算好事一桩。
舅妈觉得自己跟李蕴关系亲近了，接送儿子时也跟李蕴聊东聊西，“欸，那你跟那个明星还有往来吗？”
李蕴说，“没有了。”
“为什么呀，她多有名啊，肯定也很有钱吧？”
李蕴不想舅妈知道那么多，“没有就是没有了。”
舅妈撇撇嘴，“那好吧。”
因为舅妈儿子基础很差，李蕴基本不需要备课多么有难度的内容，但本着既然答应了就要负责的态度，李蕴还是捡起高中数学知识认真看。
姥姥见李蕴一天到晚各种杂事忙个不停，现在还接了这个事，忍不住说，“他们太过分，这是欺负你。”
“没有欺负。”
姥姥面前，李蕴维持着体面和平，“那也是我表弟嘛，亲戚家帮下忙没什么，您平时不是还嫌一个人待久了无聊吗，就当听个笑话了。”
姥姥心里明镜一样，之后复健得更加努力，每天三个小时打底。
“等我腿能走了我们马上回家，你就再不用因为我跟他们往来了。”
李蕴笑着说好，心里觉得如果这样能激起姥姥复健的动力也不枉她这样了。
这些事情李蕴都不想告诉余婳，但某次视频里，余婳发现了。
那会她在窗台跟余婳视频，余婳眼尖，问她桌上为什么有一本高中数学书。
李蕴默了默，本来是不想说的，但余婳问，她忽然撒豆子一样，一点一滴前因后果全说出来了。
说完自己吓了一跳，原来她确实觉得辛苦，也确实想要倾诉。
余婳听得一脸惊奇，不知道还可以发生这样的事，“那些人怎么这样，我记得你说过姥姥摔倒姨姥也有责任？”
“怎么在这会添乱。”
李蕴疲惫地撑着脸，“我也不知道舅舅家是怎么想的，以前没怎么接触过，但不想闹难看。”
余婳当时沉默了会，之后岔开话题，鼓励她以后也要像今天这样把心里烦的都说出来。
这周，余婳没跟李蕴打招呼，带着阿杏和新招的保安一起来了趟县医院。
那会李蕴刚给表弟补习完，在跟舅妈交流表弟的学习情况。
听见脚步声，李蕴回头一看，愣住了。
余婳一身黑色短皮衣，墨镜下唇色鲜红，手插进兜里，不说话时很有距离感。
身后是一个保安模样的壮硕女人，再旁边是阔别已久的阿杏。
阿杏跟李蕴交换了一个眼神，先开了口，“哟，知道的以为是医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补习班呢，这是在干什么，你们是谁呀？”
表弟见情况不对，切了声扯了书包跑了，就剩舅妈还在。
舅妈打量着面前三人，搓着手局促说：“我是李蕴舅妈，李蕴给她表弟讲题呢，你们是？”
“我们是李蕴朋友，你就是李蕴舅妈呀，不帮着照顾姥姥就算了，怎么还让她受累，再说了，谁在医院里面补习，这不是打扰老人家清净么？”
“哎你这个小姑娘讲话注意点啊，我怎么打扰老人清静了？”
余婳适时开口，“阿杏，不能没礼貌。”
“就是啊，怎么说话的。”舅母认出来了余婳，“那个，你就是余婳吧，哈哈哈比电视上还漂亮呢。”
余婳取下墨镜，“我是，舅妈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行……行啊。”
余婳拉着舅妈去了病房外面，李蕴想跟着，被阿杏伸手拦住。
阿杏小声说：“你别去，让婳姐解决，你去了你舅妈反而不讲理呢。”
李蕴想了会没过去，这种被维护的感觉，她也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没过多久，余婳回来了，她长舒一口气，“你以后不用去了。”
李蕴问：“你给了她多少钱？”
“没多少，算是软硬兼施吧。”余婳微微皱了皱眉，“你身上钱还够不够，是不是我之前我转少了？”
那笔钱，李蕴知道那个数字确实是干什么都够了，但她一直没动，靠之前的老本和零零散散的接单撑着。
至于原因，李蕴觉得不太好意思。
沉默里，余婳知道了答案，“你没用？”
余婳笑笑，“那我干嘛赚钱，不给你用的话我还能给谁用。”
给员工发工资绰绰有余，给她妈花钱也要挨骂，堂姐这些年名下有许多产业，不需要她的钱。
除了给李蕴花钱能让余婳觉得赚钱很开心很有用，余婳对此没什么感觉。
李蕴看余婳虽然在笑，却不是什么开心的样子，撒谎说：“用了，够的。”
余婳上前搂住李蕴的腰，把她往怀里带，眼神心疼，“你别让自己那么辛苦好不好？”
“……好。”
这次余婳打算待五天，和阿杏晚上在酒店住，白天来陪姥姥给李蕴帮忙。
李蕴不敢相信，“这么长时间，中间都没有工作吗？”
余婳面不改色撒谎，“本来就打算来的，暂时也没什么工作。”
那几天李蕴都在一片幸福里几近晕厥，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觉得时间就是要快几十倍。
有余婳阿杏帮忙，李蕴轻松许多，那几天干什么都精神头十足，余婳还不让她干。
“你知道你瘦了多少吗，眼眶都凹陷下去了，现在该好好吃饭睡觉的是你。”
余婳叹气，“你身边也没个人帮着。”
“姨姥姥帮着呢。”
余婳冷哼一声，没说什么。
十二月中旬的一个大晴天，姥姥正式出院。
当天姨姥全家出动，搀扶着姥姥上山，有一段陡峭的山路甚至上了担架。
老家菜地李蕴虽然也有管，到底经验不足，加上寒潮受冻，蔬菜死了许多，但也够过冬吃的了。
姥姥到了山上笑容也有了，每天喂鸡去菜园逛逛，李蕴就扶着注意让姥姥别出意外。
年前，李蕴还是常常跑去监工房子，采购家电。
事情总是这样，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以前姥姥死活不愿意搬下来，李蕴劝多了甚至会骂人，现在总算能把这个事给办了。
她想，再怎么慢，春节后房子也能装好了，到时候她就了却一桩心事。
除夕当晚，余婳跟着剧组过，给李蕴打视频，但山上信号不好，频繁卡顿，没说几句就挂了。
零点时，李蕴扶着姥姥到前坪看山下的烟花。
山下万家灯火点缀着浓浓夜色，无数耀眼的火花划破黑暗，烟花簇簇，从从个这个视角来看很像天空倒立下了一场烟花雨。
李蕴拍了段视频发给余婳。
一个多小时后，视频成功发出，收到余婳的消息。
——好漂亮。
——新年快乐，我很想你。
李蕴想，明年这会山上的房子估计就被拆了，但是如果余婳想的话，她还是可以再带余婳来看。
年后，李蕴更加着急新房进度。
三月，房子大体装修完毕，只有些许细节需要完善，正在散味。
四月末，姥姥正式搬迁下来，那天带着李蕴点香祈福，敬拜神明。
离家时，姥姥满脸泪水，握着李蕴的手说：“要是你妈妈还回来，她找不到家了。”
“没事，妈妈……”李蕴不太适应这个称号，顿了下继续说：“妈妈找不到去村政府问就会知道的，她知道我们有了新房子也会高兴的。”
这个春天，姥姥正式住进了新房，腿也没有了大碍，之后天天催促李蕴回城里。
白驹过隙，这么长的时间，余婳已经把《她的能量球》拍摄完毕，也接了新的剧本。
知道李蕴那边都安置妥当后，余婳总是跟李蕴说，很想你。
电话里，余婳说：“你离开的时间已经比和我相处过的时间还要长了。”
“你想见我吗？”
李蕴嗯了声，“想啊。”
余婳等着李蕴说个日期，李蕴没说。
她也不知道怎么，也许是在乡下太久，忽然对进城的不确定性有些抗拒。
至于见余婳，之前的那点不安又显现了，余婳现在好得不得了，还会像以前一样需要她吗？
那晚，余婳给她发了个视频。
余婳睡在她睡过的客房，那条没有送出去的手链现在戴在了余婳手上，跟随她的动作在各处身体肌肤一晃一晃。
那个玩具……，李蕴把它放在客卧之后再也没管过，而现在，余婳拿着它……
李蕴脑子炸了一下，没坚持到三分之一退出了播放。
余婳发了条消息，“想我吗？”
李蕴没回，她觉得自己需要干点什么事情缓缓。
于是把家里卫生打扫了，里里外外扫得干干净净。
等呼吸平缓了，李蕴如余婳的愿回了句，“我这个星期就回来。”
这句话好似火柴，把余婳点着了似的，余婳不停给李蕴发亲亲。
一开始还是各种亲亲表情包，后来发来的图片变成余婳自己的照片，嘟嘟嘴唇的，各种爱心手势的，李蕴每看一张都乐呵不停。
直到……
忽然画风突变。
余婳发来的照片衣服渐渐变少，最后脱得只穿了内衣，在卧室床上给李蕴比了个心。
李蕴看得脸热，虽然周边无人，但庆幸自己贴了防窥膜。
她威胁余婳：再发不回来了。
余婳那边半小时没有动静。
李蕴松了口气，刚能把脸上那点热意消去，余婳又给她发语音。
“因为我那会刚好要去洗澡而已，这是我表达高兴和欢迎的方式！”
李蕴语塞了下，还没回神，对话框又多了张照片。
这次余婳穿得更少，浴袍大敞风光一片，皮肤精致无瑕，红唇欲破，表情对着镜头挑衅。
李蕴头晕脑眩，大脑里一片白光。
紧接着，余婳的语音又发来了，李蕴顿了下点开。
余婳语气玩味，声音像烈性□□一样，轻声骂道，“别口是心非了。”
第62章
五月, 李蕴安顿好家里，登上离家的飞机。
将近一年的时间远离都市，下飞机后, 李蕴望着匆忙的人流和各式现代化的建筑, 觉得恍如隔世。
余婳一路上都在实时问李蕴现在到哪了，每过半小时一问, 下机后成了十分钟一问。
再次来到这栋别墅, 李蕴心里说不上来的感受, 无疑是想念的, 但分离的时间太长, 又染上几分惶恐。
下午两点半，李蕴回复余婳, “在门口。”
几乎是刚发送，眼前的大门敞开, 没等李蕴反应过来, 余婳扑上来抱住了她, “终于回来了。”
余婳八爪鱼一样箍着李蕴，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拉李蕴进了门，松开后上上下下打量了李蕴一会, 才念念不舍松开去倒了杯水。
李蕴目光移开, 余婳家里一切如常, 只是过分安静, 赵姨也不在。
余婳把水递给李蕴，“一路上渴了吧，现在饿吗？”
李蕴喝水, 点头，又摇头。
许久未见, 余婳像是不认识李蕴一样，很新奇地看着她，在李蕴快要受不了那种灼灼的目光时，余婳忽然把话题引向一个意外的点，“看了我给你发的视频吗？”
李蕴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删了。”
“真的吗。”
李蕴攥住余婳的手臂，语气因为太急而显得强硬，“不要在手机里留这种东西，也不要乱发给别人，万一不小心泄露出去，你怎么办？”
余婳被吓到一瞬，随即好笑地说：“……干嘛对我这么凶，我只发给过你。”
李蕴敛了点情绪。
“所以你是看完了才删的？”余婳又笑起来，握李蕴的手拨弄她的掌心，“好看吗？”
李蕴目光滚动，脸上泛起红潮，她想以前怎么会以为余婳多么端庄稳重 ，余婳就是个小疯子才对。
对视间思念一点即燃，不用再说别的，亲吻这样开始。
余婳强势地吻她，亲她像亲一块糖一样，磕到了也不管，只是猛烈地继续，她们共同呼吸同一片空气，不管不顾倒在沙发上，只能听到偶尔的闷哼和衣料摩擦的声音。
余婳的力气超出李蕴想象的大，李蕴骨头都要被揉疼，痛感和快感交织在一起。
李蕴缓了缓，轻搡了把余婳，“我先去洗个澡……”
“那我去房里等你。”
……
没等到房里，亲吻又从浴室到了床上，从嘴唇到了发稍额角。
……
一响贪欢，李蕴蓦地看到余婳眼睫上挂着泪珠，“我弄疼你了？”
余婳一怔，疑惑地伸手抹去生理性的眼泪，“……是爽哭的。”
李蕴听了后悔多问那一嘴。
余婳在这种事情上一向是毫无害羞可言，见李蕴脸红更是欢喜，凑到李蕴耳边问，“你呢，你舒服吗？”
微弱的气流呼在耳侧，连带着李蕴全身都发痒，声音很小的嗯了声。
余婳笑了，“那再试试别的？”
不知道是第几次，这下两个人都累得没有力气可言，不打算再来，只是抱着平缓呼吸。
天已经暗了下来，窗外，树枝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微弱的光线透过的树叶的纹理，在地毯上落下斑驳的影子。
她们不知时间，也终于有空说说话。
“我好想你。”
余婳重复，“我好想你……”
“我有时候在想，为什么在我越来越好的时候你走了，我难看的样子你全都看过，光辉的样子还没见过呢。”余婳说着亲了亲李蕴的发稍，“对你可真不公平。”
分开这一年，余婳有过许多风光的时候，拍摄《她的能量球》时，她集中力气做许多快乐的变化，那部积压的电影也有了好的成绩，但余婳总感受不到极致的快乐，每每在感受到快乐时，她总觉得缺憾，如果李蕴能见证这些就好了。
李蕴听了说，“以后会看到的，我会一直陪你的。”
余婳没答这句话，她坐了起来，看窗外树叶簌簌，仔细瞧了会，“好像快下雨了。”
李蕴看了眼，“可能下小雨吧。”
余婳转回来头，继续搂着李蕴，埋在她发间。
“李蕴。”
李蕴嗯了声。
余婳忽然说：“我爱你。”
那对李蕴来说是惊心动魄的一秒，四肢百骸都跟着一起震动，她看着怀里的人，笨拙地回应了一句，我也爱你。
余婳说完那句话之后不肯从李蕴的怀里起来，也不再说话。
“你怎么了？”
“不闷吗？”
李蕴低头看着怀里那个一声不吭脑袋，心里涌起奇怪的感觉，“想睡会吗？”
这下余婳点头了。
于是李蕴只好以这个姿势抱着余婳睡觉，没一会，她也睡着了。
等李蕴再醒来时，发现余婳正在好笑地注视她，“你睡觉的样子很认真。”
什么认真？睡觉？李蕴揉了揉眼睛，“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
李蕴微微挣开余婳，去看了眼时间，竟然晚上八点了。
“饿了么，吃点东西？”
余婳又重新把李蕴搂了回去，下巴搭在她肩上，“没人做，我不想家里有别人，让其他人都回去了。”
李蕴就说怎么今天连赵姨也没见到，“那我给你做点，家里有什么菜？”
余婳想了会，最后回答说，“我不知道有什么。”
李蕴问的时候就猜到会是这样，她穿上衣服下床，“那你躺会吧，我做好了叫你。”
余婳似乎是不满她又挣脱，轻掐了把李蕴的腿，“那弄点很简单的就好。”
“嗯。 ”
李蕴打开冰箱看了眼，怕余婳饿得慌，选了几样容易速成的食材，白灼虾，小白菜，还有一碗蒸蛋。
先把蛋打好上锅蒸，虾已经是处理过的只需要放姜片葱段料酒煮熟，李蕴飞速调了个酱，把白菜炒好时蛋也蒸好了。
二十多分钟分钟后，李蕴来到卧室叫余婳。
“吃饭了。”
余婳闷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应了声，但没起来。
李蕴无奈，弯下腰问：“你不饿吗？都九点了，起来吃饭吧。”
余婳翻了个身，终于愿意坐起来，好像很委屈地看着李蕴，那双眼睛里有点点破碎星光，看得李蕴一愣，这下总不是生理性的泪水了吧。
这一顿饭，余婳好像有点懵，除了最开始称赞李蕴做得好吃之外全程都没有主动说话。
吃完饭，李蕴终于确定那点奇怪不是她因为分别太久的臆想，她把筷子收拾好，在心里想余婳这是怎么了。
李蕴把要洗的碗叠在一起，却听到余婳忽然开口，像是下定某种决心。
“我想清楚了，我决定放你自由。”
有风吹进来，李蕴打了个寒颤，手上一顿，没听懂余婳在说什么。
她听到余婳继续说道——
“我不能捆绑你，要你一直只陪着我，以前我总是道德绑架你，说什么因为我资助你所以你不准走……我后来想想觉得很羞愧。”
“对不起，现在你解脱了。”
李蕴不知作何反应，脸上的表情成了愕然。
“虞导那有家公司，我投资了，里面招程序员，那里大部分员工都是女性，福利待遇很好，你可以去那里做你擅长的事。”
余婳好像在压抑着什么，继续道：“对不起，我耽误了你很多时间。”
李蕴深呼吸一口气。
就在刚刚，余婳在床上还跟她说一些不着天际的荤话，几天前，余婳那么想见她。
以往余婳用那么失礼的话逼她留下来，她都顺从，现在余婳要她走……？
良久，李蕴轻笑一声，“你可真是善良啊，以前包我上学，现在又要包我工作。”
余婳听出李蕴话里的讽刺，“对不起……”
“你想好了？”李蕴听余婳一直重复这三个字莫名来气，抬眼定定看向她，“我走之后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寸步不离陪着你了，不管你以后有多难过，我都不能第一时间安慰你了。”
“那我总不能让你给我当一辈子助理吧？”余婳捂住眼睛，“这样的日子你很快就会腻烦的。”
“好。”李蕴点点头 ，“就按你说的来吧。”
胸腔里泛起酸涩，李蕴只觉得刚才的欢爱都是笑话，果然，她们每次□□之后都是争吵。余婳好大方，因为发现现在没她在身边也能过得好好的吧，余婳再也不是会要她陪着一起睡，会狼狈地朝她展露阴暗面那个人了。
李蕴不合时宜地想起，余婳不是早就跟她说过吗，只是需要一段时间适应而已，很快就不需要她了，等合同结束就好。
而合同早就结束了。
失望。余婳总是让她失望，失望了一次还有更让她失望的。
余婳看李蕴一直沉默，“是不是太突然了？你生气了吗，我……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是一直也想辞职吗，之前我拦着不让是我做错了。”
“我让你走，你不高兴吗？”
李蕴怔了下，摇摇头，“没有，你刚才说得对，我想辞职，也没有不高兴。”
余婳稍稍松了口气，又笑了起来，“没生气就亲我一下。”
李蕴顿了下，亲了余婳的脸颊。
“你今晚在这里睡吗？”
如梦初醒般，李蕴忽然拒绝，“不了。”
余婳收了笑意，“为什么？”
李蕴也不知道，她只是觉得自己现在很不对劲，但那些压抑的情绪很快会显现，而她不想暴露在余婳面前，也许她该自己想想。
李蕴走去玄关穿鞋。
余婳一脸慌张，“……你去哪？”
李蕴沉默了会 ，在想该怎么找理由解释她的怪异行为，她闭了闭眼，还是没控制住情绪。
“余婳……”
李蕴没忍住叫了余婳的全名，在余婳的无措的眼神里说，“你挺会作弄人的。”
李蕴撂下这句话走了。
第63章
李蕴冲出门, 外面果然还是在下小雨，雾蒙蒙一片。
走了快两公里才打到车，上车那刻, 李蕴惊觉行李箱还在余婳家, 发热的头脑骤然回神，那点后知后觉的尴尬和懊恼涌上来, 打得她浑身难受。
再一看手机, 余婳打来四个电话, 因为睡觉那会开了静音, 李蕴一个都没接到。
李蕴定了定神, 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余婳眼里会是个什么幼稚形象。
车已经开出去很远，李蕴低垂着头, 脑子里还是一团乱。
忽然手一颤，余婳的电话再次打来。
李蕴按了接通, 但没先开口。
“打到车了？”
余婳的语气听起来很正常, 没有怨怪。
“……嗯, 在车上了。”
余婳说：“你行李箱还在家里。”
李蕴抿唇，“我知道。”
余婳放柔声音，“你不高兴是不是以为我这是要跟你划清界限, 当然不是呀, 我是觉得你可以去那做你喜欢的事, 不用一直守着我。”
余婳停顿了下, “我还想问你，愿不愿意当我女朋友……”
李蕴耳边一炸，快速回答, “我不愿意。”
这下两人都沉默了一会。
之后，余婳的声音变得落寞, “那好，我把你联系方式发给公司人事了，她会跟你联系的。”
说完，余婳挂断，如同宣告，让李蕴知道余婳可能现在也生气了。
她把事情搞砸了。
李蕴深吸一口气，都不明白自己在较劲什么，但她确实不想说愿意。
因为情况急转而下，李蕴忽然也不想去理清自己的想法了，干脆放任自己摆烂。
公司效率很快，第二天，人事打电话说已经看过她的简历了，询问她面试时间。
不管和余婳关系如何，李蕴现在确实需要一份工作，不至于在这上面置气，约在了当天下午。
打车来到公司时，李蕴隐约对这个路线有印象，看了地图发现离余婳当时去的健身场地不远。
人事在门口接了她，介绍了公司的基本情况，刷卡带她进了公司。
李蕴打量着，公司外部已经足够有设计感，里面更是有一种用钱堆出来的奢华感，完全不输她的前公司，
人事问了她基本情况，又问之前在项目中负责什么，以及许多专业领域的问题，之后告诉她面试通过，现在就可以办理入职手续。
李蕴心里忐忑，前公司她经过三轮面试呢才拿到offer呢，现在就成了？
估计是因为余婳的推荐了……
李蕴没让自己纠结太多，人事带她办理入职后领她去见了部门主管，又去参观了宿舍和食堂。
之后，李蕴被带领着迅速上手工作，她之前接单的开发都比较基础，如今阔别太久，熟练度弱了很多，让她不敢懈怠一点，工作之余就加强学习Java和各基础技能，她是真的想把吃饭的本领给练好。
全女社区很多人都尝试过，基本是以失败告终，目前APP已经上架，她们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只想在前人的失败经验上别再踩雷。
待了一个星期后，李蕴发现公司确实很好，因为基本是女性，没有人会在办公室抽烟，没有荤段子，也没有汗臭味。
宿舍是三十平的单人间，所有家电一一俱全，食堂里菜色丰富，李蕴吃饭时深深明白为什么同事们工作干劲那么足，就怕公司哪天倒闭她们损失这个好地方。
同事们都待她非常友善，帮助她适应，刚开始还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感，半个月后聚餐几次，大家都熟了点，才有人问她是不是和公司股东余婳很熟。
毕竟之前的事大家都有耳闻。
李蕴摇摇头，“现在没有什么联系了。”
她说的是实话，行李箱余婳托人带到了公司，之后这么多天以来，余婳没有给她发过信息，李蕴也没有给余婳发过，两个人就这么冷了下来。
李蕴慢慢意识到自己好像在无理取闹，明明余婳什么都给她安排好了，也说想要她做女朋友，现在这算什么，深夜里李蕴也反问自己，你到底在执拗什么。
一个月以来，李蕴每天写代码改bug，只有两件工作以外的事情让李蕴有印象。
一个是一直只有工作交集的同事突然送了她一束花，说喜欢她。
把李蕴吓一跳，然后火速拒绝了。
谢心岓是负责前端的，性格古灵精怪，被拒绝后耸耸肩，“那这束花你也不准扔了啊，三百多块呢，找个花瓶摆着嘛，美化下我们办公环境。”
“情侣当不成，当饭搭子总行吧？”
就这样，李蕴和谢心岓成为了饭搭子，不久周末部门唱k，谢心岓喝多了，抱住李蕴哭说好想谈恋爱。
谢心岓胡言乱语，“如果不是你跟余婳谈过 ，我都看不出来你是女同呢，一点不都像女同。”
李蕴听到后心一颤，反驳说：“我没和她谈过……”
“骗谁呢，那你干嘛为了她打人，网上都知道的事啊。”谢心岓继续道：“我朋友以前还是你们CP粉呢。”
李蕴尽量控制自己去问为什么是以前。
谢心岓接收到感应似的，说了原因，“后来你不是辞职很久，余婳现在有新CP了，她就没磕你们了。”
谁啊，李蕴心里的小人冒头问，她是真的离余婳的生活远了，什么都不知道般渐行渐远。
“你们俩现在掰了是吧？”谢心岓假哭状，眼泪汪汪，“那你怎么不答应我试试呢。”
李蕴想了会，回答前面那个问题，“我没跟她好过。”她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以前那些也不算真正在一起过。
但谢心岓意不在此，直勾勾望着李蕴抹眼泪，“那你为什么拒绝我呢，因为我没有余婳漂亮？”
李蕴显得手足无措，“不是，你也很漂亮……但是……”
“但是什么？”
对于谢心岓说喜欢她，李蕴一直没有正儿八经当回事，总觉得是跟她开玩笑呢，她才来公司多久啊。
此时谢心岓非要个说法，李蕴只好真正开始思考这个事。
良久，李蕴说：“我很无聊的，跟我谈恋爱肯定会很没有意思。”
李蕴垂下眼，她一直知道自己性格木讷腼腆，不擅长讨人欢喜，跟她谈恋爱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觉得没意思的。
她想到那盆含羞草。
也是在这个刹那，李蕴后知后觉般，忽然明白了自己到底在跟余婳闹什么。
原来她是在自卑。
因为她本来就只是“趁虚而入”而已，现在余婳变好了，不当助理她的功能就更没什么用了。
原来她躲了这么久的事情就这么简单，几句话就能说清，李蕴深叹口气。可然后，她意识到了，似乎也不想主动改变什么，像是等伤疤主动溃烂一样。
就这样吧，她想。
另一件事情就是今天，余婳来公司视察。
来得毫无通知，那会李蕴正在看需求原型，老远听见有同事推门进来喊，“快快快地面桌面的卫生都收拾下别太乱了，余婳来了。”
“啊，是我知道的那个余婳吗，她来干嘛？”
“废话，来视察呗，人家大股东呢……这不得伺候好了。”
“那可以要签名吗？”
“不知道，看情况吧，余婳应该很好说话的。”
李蕴听到一瞬间心都提起来了，紧急扫了眼桌面，没什么要收拾的，但看眼前剩一半零食都觉得碍眼，一把塞口袋里。
余婳进来后，李蕴盯着自己的屏幕，一副正在工作勿扰的样子。
“余总好。”
“余总……”
“哇，谢谢余总。”
“好贴心哦，这个牌子的肩颈按摩仪很贵吧。”
办公室里热闹一片，李蕴心怦怦跳，没敢抬头，只能从乱七八糟的声音里获取信息。
余婳来了，带了下午茶和礼物。
李蕴盯着那堆代码一个也看不进去，大脑神游，好一会后反应过来怎么这么安静。
低着头的李蕴疑惑地抬起头，差点没吓得心脏跳出来，余婳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她工位旁，正在注视她，那双桃花眼似笑非笑。
因为余婳正在看她，所以全公司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李蕴天灵盖发疼，立刻站起来咬牙喊了声，“余总好。”
余婳听后淡淡笑了下，对这个称呼不置可否，最后也没说什么，走了。
事后，不少同事围了过来，打趣李蕴，“是专程来看你的吧，盯着你的工位半天了呢。”
“蕴蕴，深藏不露啊，你还骗我们说现在和余婳没关系了。”
李蕴脸一片通红，说：“真的没关系了。”
“那你怎么都不跟余婳说话啊，你们吵架了？”同事笑道：“要不是你跟她熟敢这么没礼貌吗？”
“小蕴，你跟余婳说下次还来的话点椿奚路那家甜品好不好，那个也好吃。”
一张张嘴吵得李蕴脑子更热了，见辩驳无用，李蕴只好嗯嗯点头。
好一会后，同事散去。
打开手机，余婳发来一条语音。
李蕴盯着那个红点，手忙脚乱找自己的蓝牙耳机。
戴上后播放那条语音，那头传来一阵欢快的哈哈嘲笑，余婳说：“干嘛要装聋装瞎无视我，你是在演动画片吗？”
这种尴尬被戳破的感觉……李蕴瞬间脚趾抓地，立刻把蓝牙放下，把那条语音删了泄愤。
余婳又发来新语音，李蕴语音转文字，听见她说，“明天我休息，晚上要不要来我家。”
李蕴气鼓鼓打下：不去。
打完之后李蕴心里舒服了会，她把蓝牙音箱盒放在口袋，才发现那带妙脆角已经阵亡在她的口袋，全撒了一口袋的渣。
她到底是为什么要把零食藏起来！
把口袋里的碎渣抖干净又用纸巾湿巾擦了好多遍，李蕴稍微冷静了下，在想自己那样回复会不会太给脸不要脸，余婳给她这么大的台阶她也不下。
李蕴打开手机，两分钟已过，撤回也不行了。
但余婳发来新的消息，“为什么不愿意做我女朋友？”
李蕴稍稍冷静了会。
她认真想了想，尽量不怄气，不逃避，遵从本心模棱两可地答，“你都没有追过我。”
第64章
隔天, 李蕴下班回宿舍，骤然看到余婳在宿舍楼底下，靠着车门在低头看手机, 手里还捧着一束花。
李蕴脚步一顿, 只想偷偷溜走。
昨天她发出去那条信息就后悔，之后余婳回她“我懂了”也没再回复。
于是, 现在, 她想跑, 同事却惊奇地大声说：“李蕴, 余总来了, 是不是来找你的呀。”
余婳听到动静，收了手机。
她跟同事招手笑笑, 随后同事秒懂丢下李蕴跑了，只剩李蕴硬着头皮过去。
余婳把那束花硬塞李蕴怀里。
李蕴低头看了眼, 花材没有一束是认识的, 小众但漂亮过头的搭配。
她明知故问, “这是干嘛呀？”
“追你啊。”
李蕴一时语塞，“我昨天是乱说的……”
余婳点点头，“上车说吗？”
李蕴看了看周围其他同事的偷笑, 躲着目光上了车。
余婳侧身给李蕴系上安全带, 过程里李蕴屏住呼吸, 她还是第一次看余婳开车呢, 怪不适应的。
余婳察觉到李蕴的目光，笑了下，“不敢坐我开的车啊, 最近在接触一部公路片，所以多开开。”
李蕴嗯了声, 又摆了摆手，“没有不敢坐。”
在车里抱着花太傻，她放到了车毯上。
见状，余婳看了一眼，“你不喜欢？”
“还好。”
“那为什么你同事送你花你马上收，还高兴地摆在桌上？”
李蕴一顿，余婳怎么知道这个事情，而且她哪里高兴地摆了……
“你怎么知道？”
余婳不说话了。
过了会，红灯时，李蕴问：“你要带我去哪。”
“我家。”
“去干嘛？”
“说清楚事情。”余婳补充，“你总不希望我找去公司说吧，在外面我烦狗仔整天瞎拍。”
“噢……”
李蕴察觉到余婳今天气场很强，她许久没见余婳现在本来就心里惶惶，而更要命的是，她明明之前都摆烂这么久了，结果余婳稍稍招手有所表示她就又方寸大乱。
李蕴都不知道等会怎么说清楚，自己在别扭什么她已经想明白了，但要她坦诚说出来，李蕴想想就发怯。
一路上，李蕴隐藏着自己的情绪，猜测余婳要问什么在心里想措辞。
但还是会被打得措手不及。
有一个红灯，余婳偏过头直球问，“这么多天没见想我吗？”
李蕴不答反问，“你想我吗？”
“想啊，这不都来找你了吗？”
余婳说完又灼灼地盯住李蕴问，“你呢。”
李蕴蚊子般的声音响起，“想……”
“那为什么不主动找我，也不跟我发消息？”
李蕴说不出话了。
余婳笑了下，“算了。”
到了家，今天余婳家里可热闹，赵姨在，还有几个花匠在，李蕴看了眼，她们正在移栽一棵巨大的绣球树。
赵姨见了李蕴，高兴迎过来，“吃过晚饭了没，要不要我去热？”
“吃了的。”
没等李蕴跟赵姨多说，余婳拽着李蕴的手把她拉进卧室，力度大得李蕴都没有反应过来，差点摔一跤。
余婳猛地关上门，又锁了，然后转头看着李蕴，“好了，说说吧，你怎么想的？”
李蕴往后退了两步，“说什么呀？”
之前在外面还好，现在她和余婳单独相处，余婳还一点点逼近她，那张朝思暮想的脸近在咫尺……李蕴呼吸加快，她一直知道余婳对她的杀伤力，这种许久未见又是她心里有事的时刻，杀伤力就更大了。
余婳说，“为什么说我作弄你，那天为什么生气。”
李蕴动了动嘴，不想说。
但余婳好像在生气，已经生气了，那种如果李蕴今天没有说清楚，之后就不会再有任何机会的生气程度。
一种羞耻感横生出来，但她就是不想说嘛。
李蕴又怕又恼，她能看出来余婳在压抑着什么，几次张嘴想一口气说完再任由余婳宰割，结果话没说出来，忽然没出息地流了滴眼泪。
余婳等了半天，惊了，“你哭了……？”
“哭什么呀。”
李蕴摇了摇头，余婳不这么把关注点放到这里还好，现在这么盯着她，她就更止不住了，一边委屈还有空骂自己怎么好意思哭的。
余婳无措起来，“我不是故意凶你的，我只是想要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别哭了。”
余婳叹了口气，去抱李蕴，轻轻吻掉了那滴泪。
……
最后话没说清楚，身体倒是很顺从，又被余婳带着滚到床上去了。
两个小时后，李蕴累瘫了，拒绝再来，“我明天还上班呢。”
余婳停下动作，说不来了。
李蕴坐起来，从床下捡起来衣服穿，说 ，“你好像对这种事情很熟练。”
余婳听后笑了笑，“所以很舒服是吗？”
李蕴不吭声。
稍后，余婳反应了会，听出几分言外之意，解释了句，“在你之前我只谈过一次恋爱，你很介意？”
李蕴抿了下嘴，没说话。
余婳眼角弯弯，哄道：“反正以后只有你一个，我的女朋友难得生气一次就气一个月，好可爱哦。”
“但是之前到底是因为什么生气，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了呢？”
李蕴穿好了衣服，“……我没有答应。”
余婳怔了下，什么意思？
她随即脱口而出，“你在把我当炮友？”
李蕴微微皱眉，没答。
余婳表情变了，她想了想，这确实是她以前干出来的事，如果李蕴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报复回去也无可厚非。
余婳这样想着，压下心里的不舒服，忽地弯起唇角朝李蕴笑了下，“也行，那下次见。”
她恨恨地强调，“床上见。”
“不过都睡了，之后总可以正常交流回我信息了吧？”
李蕴呆了下，想起可能存在的误会，“我没有不回你消息，你那天给我打电话我手机静音了，后面给我发的信息我有回。”
李蕴说着打开手机，32天前，余婳发消息跟她说行李箱她找人送到公司了，李蕴回了句谢谢拿到了。
现在李蕴指着这些证据，落在最后一条昨天的没回复的那条“我懂了”，“这个……这个我当时不知道怎么回，不是故意的。”
余婳心里那点不舒服又涌上来了，“这条就不说，那之前我给你送行李箱你怎么不跟我顺便说点别的聊聊，这么官方怎么好意思说回了。”
余婳想起这个事就气，不接她电话，拒绝她的示爱，哦，以前李蕴哪对她这样过，她莫名其妙，然后热脸贴冷屁股去送东西，结果李蕴继续一句那么冷淡的话。
她跟着生气也不想再主动了，一天两天一个星期半个月，倒是要看看李蕴什么时候主动来找她，结果没等来一条消息，等来虞锲之跟她八卦办公室里有人在追李蕴，李蕴好像很喜欢还摆在桌上了呢。
余婳不敢相信，亲自去了趟公司，李蕴无视她，那束花也真的在桌上。
“而且你当时拒绝了我，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态度，我很被动嘛……”余婳忿忿不平，“还是你真的不想跟我有任何联系了，但我看你刚才亲我亲挺欢啊？”
李蕴脸一阵红一阵白，憋出来句对不起。
余婳默然盯着李蕴看了几秒，“那之后我给你发消息你回我吗？”
李蕴点点头。
余婳继续问：“真的会回吗，要秒回哦，不能是那种敷衍的回。”
李蕴看向余婳的眼睛，余婳认真地看着她，眼角微微湿润，给李蕴一种余婳在伤心的感觉。
李蕴移开眼，嗯了声。
“那你发誓。”
李蕴举起手，“我发誓，我会秒回消息，绝不敷衍。”
余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准李蕴离开。
第65章
余婳说谎了。
这已经是李蕴不知道第多少次打开手机, 余婳根本没有给她发过消息。
余婳是个天生的演员，是个骗子。
说求她回信息，眼神那么恳求, 委屈得不得了, 还要她发誓，李蕴在那种态度里觉得自己之前真不是人。
结果, 从离开余婳家到现在已经一个星期, 这么久余婳一条信息都没有发！
李蕴就在这种反反复复点进和余婳的对话框里认清她有多在意, 她比余婳更在意。
余婳该不会是故意这样的吧？
李蕴哀叹了口气, 觉得自己被余婳玩了……
她开始给余婳找理由, 不给她发信息是因为工作太忙了吧？还是她的态度伤到余婳了？反正总不能是突然想明白不想再跟她有任何纠缠了吧。
余婳是个高自尊的人，李蕴一直知道。
李蕴想起她说没有答应余婳在一起时, 余婳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受伤，心里一阵寒颤。
她算是吃到冷战的苦果了, 现在就想冲去余婳家里问个明白, 余婳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一周里, 李蕴反反复复回想那一刻，心里隐约做了决定。
这天周五，李蕴手机震动了几下, 余婳的头像旁终于多了三个红点。
李蕴呼吸一滞, 放下手头的工作点开,
一连三条信息。
——我终于收工了, 最近好累的。
——今晚去我家还是哪里？
——酒店不行，我觉得不安全。
李蕴看完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又把手机息屏了。这种一上来就目标明确, 好像见面只是为了□□的语气让她气笑了。
确实是挺像炮友的。
她没回余婳的短信，脑子里一团浆糊, 气息紊乱，深呼吸几次，认真把手头的工作做完才再次打开手机。
心里仍是百转千回。
她想起确实是自己先让余婳这么觉得的，余婳只是……只是在按照她的意思来而已。
面对余婳确认她是不是在把她当炮友的质问，她也没否认。
但她当时只是想逃避余婳继续问她之前为什么生气而已，至于当炮友什么的，她连炮友这个词都很讨厌。
吵架真的好没意义，不说清楚话真的好没意义，李蕴憋着这口气，回复，“你家。”
余婳开车来公司接她，这次提前通知了，没再让一堆人围观。
上车后，李蕴立刻说：“你没给我发消息。”
“嗯。”余婳看着路况倒车，“你也没给我发。”
李蕴不说话了。
等回家，她们沉默着去了卧室。
李蕴隐隐觉得不对劲，这个走向，她可不想又是做完爱然后把事情弄得更糟。
余婳的唇渐渐凑上来，李蕴躲了躲，“先别亲，我有事跟你说。”
“……”
余婳抬手轻轻控住李蕴的下巴，不耐烦道：“说什么啊，又不愿意当我女朋友，不想跟你多说。”
李蕴被搞得呆住，由得余婳亲了一会没动，没一会，余婳自己撑不住笑意，趴在她肩头一颤一颤笑出声。
李蕴感受着肩头的温软，鼻尖嗅到发香，她问：“你刚才演的吗？”
“最近演土匪上瘾了？”
她这一周里恶补余婳动态，知道余婳最近在某剧里友情客串了个土匪玩，也搞清了余婳的新CP是谁。
是一个几乎跟余婳没什么交集的女演员，网友硬是觉得她们气质很配拉娘产出了一堆高质量视频，高声呼吁她们合作。
余婳没给她发消息时，李蕴看完了她们的十几个视频，之后心里松了口气，剪是剪得很好，但余婳应该不会真的喜欢这种吧……
余婳不知道李蕴脑子里在想什么，说：“但确实很想亲嘛，也确实气你不愿意。”
李蕴啄了余婳一口，算作准许。
……
欢愉后，两个人身上都出了一层薄汗，一起又去了趟浴室，之后再次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温存。
“明天周末，你今天不用着急回去吧？”
“嗯。”
余婳把脑袋枕在李蕴胸口，好一会后问了句，“你有看我给你发的信息吗？”
李蕴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失忆了，她紧盯余婳，语气干巴巴的，“你没有发。”
“一条都没有发，绝对一条都没有。”
余婳似乎是刚回过神，长长地噢了一声，“因为我后来觉得炮友之间发那么多信息挺骚扰人的，这种关系应该只能谈上床的事吧？所以想跟你说的话都记在备忘录里了，你知道我忍得多辛苦才不发给你吗？”
……
李蕴有一瞬间地觉得耳朵失聪，望着余婳无辜地眼神，总觉得有什么危险正在降临。
真的不是余婳在故意耍她让她也尝尝这种感觉吗，每次她觉得余婳很坏，余婳就会让她觉得可怜。
余婳小声问，“你想看吗？”
余婳说着摸出手机，打开备忘录，递给李蕴。
李蕴盯着犹豫了会，刚要伸手去接，余婳又收回去了。
“但是……这种关系也会分享日常吗？”余婳作思考状，好像真的很纠结似的，“恋爱状态才能吧？”
她说，“你答应做我女朋友才能看。”
李蕴失神一会，努力维持意志力和那点尊严，嘴硬道：“那我不看了。”
余婳笑了，那种的绚烂笑容，看得李蕴恍神，“别啊，我逗你的，你看看嘛。”
她低头把手机打开，点开备忘录，递到李蕴眼前。
李蕴觉得自己有病，她还是没忍住凑过去看了，前面推脱都成了矜持。
然后马上后悔，悔恨，痛恨至极！
备忘录里只有一句话，写着：李蕴是笨蛋，而且在欺负我，那我也要发脾气，我看是谁气死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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