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综武侠]天下有敌 > 19、明月 14
    《移玉大法》,顾绛知道这门功夫,魔教在经历上官小仙的算计后实力大减,几位天王和公主都丧命,等到仇小楼时再被天美设陷,最终衰颓到了只能带着残部隐居的地步,《圆月弯刀》的男主丁鹏正是在坠崖后得到了仇小楼以《移玉大法》传承给他的内力,又学会了神刀诀,得到魔刀“圆月弯刀”,成为仅次于剑神谢晓峰的绝顶高手。


    而魔教的最高绝学“一式神刀”,应该就是这位老教主结合了当年他输在白天羽手下的那一刀创出的。


    《圆月弯刀》因为后期存在大量代笔的情况,所以在古龙作品中不怎么被提起,但其中的一些设定投射到真实世界里,还是有迹可循的。


    对于花白凤的说法,顾绛相信其中的一部分,但也知道有些地方不太可信,因为这种世代内力的传承是会出差错的,比如说那位被铁中棠在决斗中杀死的独孤残,他的盖世魔功就没有机会传给下一任教主了。


    而且人的承受力受限于自身资质,超过极限的话,过犹不及,反而会绷断受力者的经脉。如果《移玉大法》练得好,也许能够承受这股本不属于自己的内力,但要是练得不怎么样,那他能够继承的内力也是有限的。


    任我行练《吸星大法》吸收别人内力,却被异种真气搞得生不如死,就是因为这一点。


    也就是说,《移玉大法》很有可能是一种早早垫高继任教主的底线,来推动他追求更高极限的方法,而不是像邪帝舍利一样可存可取的状态,也不是《北冥神功》那种本质将一切阴阳内力化为混沌的奇功。


    对手底下的人来说,教主身上有一百年还是两百年的功力,客观上没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深不可测,能轻松解决掉自己。


    会这样宣扬,多半是因为花白凤说的“生死轮回”观念,继承历代教主的内力,也就承继了他们的一部分生命,自己就是最正统的首领,有点类似于灌顶、转世那一套。


    当然,这些都是出于顾绛自身武学水平的推测,也许魔教真有什么超出他认知的法门,达到神奇的效果也说不定。


    这么一想,他更得抓紧时间,在这位老教主死前,去见识一下他的武功了。


    花白凤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恍惚间陷入了往昔的记忆,她自幼在天山长大,直到十八岁遇见白天羽才离开,她一半的人生都在那片冰天雪地中度过。


    “从我有记忆开始,就从没见过他笑,他也不喜欢我的母亲,他们俩在一起是出于利益的结合。我的母亲是教中第一用毒高手,她连血里都带毒,我也继承了她的体质。”说到这里,花白凤自嘲地笑了一声,“我还以为红雪并没有,所以教他用毒的知识,以防被人暗算。”


    顾绛心下了然,傅红雪不是她的亲子,当然没有继承这种体质,但叶开是有的,所以后来魔教对他用毒,根本不起作用。


    “他没有爱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他的心里只有武功和权力,带领魔教西进是他毕生的愿望,所以他早年就在关内安插了许多人手,你不要觉得魔教势力只在关外,事实上,关内暗藏了不知多少魔教之人,他们以各种身份生活在关内,让人防不胜防。”


    “你若要和魔教起冲突,只怕要小心再小心。”


    数百年的经营,使得魔教的摊子铺得极大,并非很多人以为的只在天山附近,他们的势力涉及各大门派世家,而在中原外更是从漠北延伸到西域,一路扩张到了海外,东海玉箫和南海娘子都是魔教高手,他们甚至和扶桑国有不少往来,南海娘子手下的女人布置室内时,还会插上樱花。


    这样的庞然大物,连上官小仙都只能通过加入其中,成为教主的方式来和它融合,而不是正面敌对。


    公子羽虽然查到了一些东西,可这些东西都是浮于表面的,他来到中原的时间不长,来到关外的时间就更短了,要不是教主夫人挂念自己的女儿,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毕竟在魔教中人看来,花白凤为了白天羽叛逃,是魔教叛徒,当不死不休,身为花白凤的父亲,老教主并没有维护自己的女儿,而是摆出了无所谓的态度,底下人摸不清他的想法,便从教主夫人这里旁敲侧击,夫人还是爱护女儿的,表示教主已经发誓势力不过关,让他们断了追回大公主的念头,才保住了花白凤这些年在关东之地的安宁,没有被魔教上天入地地搜索。


    但老教主去后,那些教众就找起了叛徒的麻烦,因为不知道花白凤在哪里,他们就找到了花白凤的儿子叶开头上。


    这么一想,教主夫人这么多年没有动静,突然引公子羽前去交易,照顾女儿,还真有可能是她发现了丈夫的状况不对,知道他去后无人再能震慑群魔,庇护叛教的女儿,刚好公子羽出现在她面前,他不畏惧魔教,还敢打他们镇教神功的主意。


    这位教主夫人可不是善茬,将自己下过毒的人送到女儿手中,花白凤只要有点脑子,都知道这是母亲送给她的,一把防身的刀。


    作为母亲,她已经尽力了,要是这样花白凤还把握不住机会,那她日后一定无法在魔教的针对下存活,再做多少打算,都没有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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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绛陪花白凤坐了没一会儿,叶开和丁灵琳就到了,顾绛留下已经收回的五张请柬,带着沈三娘退出了梅花庵,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不一会儿,丁灵琳也走了出来,她体贴地关上了门,走到远一些的地方去,见刚才坐在花白凤身边的美貌少女正盘坐在亭子里,擦拭一把琴,她便上前去打了个招呼,对方温和地接待了她。


    “这里原本是一处有名的景点,园中遍植梅花,才在这儿修了个观景的亭子,如今荒废已久了。”


    这位自称“任盈盈”的少女见她看着自己手中的琴,便说道:“这把琴是庵中的,也不知是哪位小师傅带来的,多年没有调试,琴已蒙尘,走时也未曾带上,我看着可惜,就拿来修整一下。”


    丁灵琳今年才十六岁,在家中千娇百宠,学了一身不错的武功,也曾读书识字,但对琴棋书画这些东西就了解不深了,她大哥丁云鹤是个做了道士的名士,倒是很喜欢这些,还擅长下棋,而丁灵琳生平最讨厌下棋,琴也弹得很糟糕。


    但她捧着脸看任盈盈调琴,看得津津有味,因为她待人亲切温柔,一举一动都美得像一幅画,有种这个江湖少见的安逸淡泊气质。


    两人都没有说话,任盈盈调好琴后,自顾自弹了起来,丁灵琳不懂什么高深的音律技巧,她在家中时也常听到大哥弹琴,还有三哥养的那些清班小唱,他们似乎能从中听出千百般风雅情绪来,她只觉得枯燥无味。


    但是这一次,她听着任盈盈的曲子,竟觉得心中的思索和愁绪都淡了,缥缈空灵的琴声中,这满园颓败恍惚回到了当年梅树成林的时候,它们在万物凋零的寒冷时节独自开放,不需要蜂蝶的追捧,也无需鸟雀的青睐,真正的冰清玉洁、高雅脱俗本就无需他人来赞颂。


    鹅毛大雪中,遒劲的树枝上花朵悄悄绽放,哪怕冰雪加身,也不屈不挠。


    琴声刚柔起伏,回还叠起,清冽飘逸,万木澄明。


    梅花冷艳,迎风傲雪,铁骨铮铮,暗香阵阵,都随着清幽的琴声款款道来,哪怕是不懂音律的人也会为之意逐魂飞,心旷神怡。


    一曲奏罢,余音不绝,丁灵琳这才懂了什么是“绕梁三日”和“三月不知肉味”。


    “我听他们弹琴时,只觉得叮叮当当的响,曲调虽然悦耳,但除了悦耳就什么都没有了。”丁灵琳感叹万分,“原来真正好的曲子是这样的。”


    任盈盈解释道:“这曲《梅花三弄》本是笛曲,相传晋朝时有一位名叫桓伊的大家,他身为武将却极爱音律,擅长吹笛,人称江左第一,有一次他自河边过,听到船上有人说,听说您擅长吹笛,请为我奏一曲吧,桓伊便从车上下来,去到船上,取笛吹奏了一曲《三调》,笛声清越高妙,桓伊奏完这一曲,就起身回到了车上离开了,期间两人一句话都没说。”


    “那站在船上求曲的人,正是书圣王羲之的儿子王徽之。”


    丁灵琳笑道:“我知道了,魏晋之风嘛,我大哥喜欢道学,少年时就跑去黄山做了道士,人家都说他有魏晋之风,我因为好奇这是什么意思,就读了些那时的诗书,看完后只觉得他一点都不任性旷达,整日端着拘着,哪像什么魏晋名士?更像书院里以身作则的教书先生。”


    任盈盈蓦然失笑:“嬉笑怒骂都是性情,你倒是更有天然真淳的品格。”


    丁灵琳被她这么一夸,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正要谦虚两句,就听一人道:“这一曲《梅花引》,倒让你们俩引为知己了。”


    两人回头,就见叶开独自一人倚在洞门边,花白凤没有出来。


    丁灵琳几步小跑,回到了叶开身边,任盈盈了然道:“看来你没说动她。”


    叶开缓缓道:“我并没有劝她,我的想法当然只能适用于我自己,而不该要让别人也听我的。曾有人对我说,做任何事之前,都应该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想一想,我一直在按他教我的做,别人尚且如此,何况是我最亲的人。她是我的母亲,但她更是她自己,我不会干涉她,我只希望她能更爱护珍惜自己一些。”


    很多人越是亲近,越是模糊了自己与对方的界限,从而将自己的看法和情绪也加诸于对方,认为这是“好”的,但叶开并不是这种人。


    丁灵琳柔声劝慰他:“会好起来的,你和傅红雪两个常回来看看她,陪她说说话,她会从过去的痛苦中走出来的。”


    叶开的眼底泛起了些许苦意,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他没有再提这件事,而是看向了抱琴起身的少女,神情渐渐变得古怪起来。


    他盯着对方看了许久,就在丁灵琳要生气掐他之前,他终于放弃似的叹了口气:“你的易容术真是神乎其技。”


    少女一脸疑惑,似乎没听懂他在说什么,眼神无辜极了。


    叶开的表情越发古怪了:“你到底是男是女?”


    少女掩面而笑:“你这人真有意思,问的话也有意思。”


    丁灵琳震惊地看了看叶开,又看了看亭中的少女,两人中她当然相信叶开,正因为相信叶开,她才觉得难以置信,一时间结巴起来:“什,什么是男是女?”


    叶开本来心情还有点复杂,听到丁大小姐居然结巴了,他顿时笑了起来:“算了,无论你的脸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要你的酒是真的就好。”


    少女淡淡道:“我说的话从来都是真的。”


    叶开笑了笑:“是,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只是别人常常会错意罢了,这岂不是比虚言骗人者更高明可怕?假话总会被戳穿的,真话却不会。”


    少女拨了拨怀中琴上丝弦,发出泠泠清音:“我一言不发时,也有人能明白我的意思,当我说话时,他们倒也不是因为愚笨会错了意,而是总认为事情会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所以把我的话往他们希望的方向理解了。”


    叶开叹道:“这岂不是人之常情?”


    少女赞同道:“所以才说,知音难得。”


    丁灵琳突然开口道:“要我说,是你们这样的聪明人总把事情搞得很复杂,如果直白点说话,那当然谁都能听懂,也就不存在什么‘知音难觅’了。”


    少女听到这番话忽的笑起来,也不知是哪里戳中了她,竟惹得她笑了好久才停下来,敛衽行礼道:“丁小姐金玉良言,在下一定谨记。”


    “现在,请两位随我去尝一尝这关东的好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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