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十一点,便利店冷清不少。
结账台的小姑娘无声打了个哈欠,蒋厉没忍住,也跟着打了个。
“哈啊~~~”
果然,睡意是会传染的。
蒋厉低头看了眼手机。
都这个点儿了,估计家里那小孩儿都睡实了,羡——慕——啊——
羡慕是羡慕不来的,脑袋里嚎完一整套山路十八弯,还是只能埋头乖乖干活。
挣钱么,不寒碜。
便利店是全国连锁的,东西挺齐全,不知道沈扶清喜欢哪种,蒋厉索性把所有口味的糖都买了一遍。
结账的时候,收银台的小姑娘已经快睡过去了,蒋厉咳了两声才幽幽转醒。
小姑娘倒是挺自在,估计已经习惯了,脸蛋绷成面饼:“有会员卡么?”
“......没。”这是他第一次来。
小姑娘死鱼眼:“那要办会员卡么?”
“不用了吧。”蒋厉眨巴了下眼,估计以后也没机会来了。
说完这句,小姐姐也不纠缠,抄起货品,跟上了发条似的,扫码声滴得飞起,蒋厉在一旁看得叹为观止——人才啊。
扫到最后一件时,便利店另一头突然暴起一声小孩儿的哭嚎。
尖叫鸡似的,很有精神。
蒋厉好奇转过身。
“不嘛不嘛!我就要这个,你不给我买我就不走了啊啊啊啊啊!”
嚯,还挺能赖叽。
小孩儿抱着货架不撒手,俩圆眼睛可怜巴巴地湿着,嗓门儿喊得比谁都大。
一旁的妈妈脑门儿突突地跳,显然已经已经在暴怒边缘,估计这小子回去免不了一顿皮带抽陀螺。
不过什么东西啊?这么宝贝呢。
视线不自觉就被小孩儿抱着的东西吸引过去,看清楚那玩意儿后,蒋厉少见地晃了下神,陷入沉思。
“帅哥,一共是一百八十块九毛。”
“......哦,好。”
还、还挺会说话。
背后爆鸣般的bgm还在响个不停。
看着收银员面如死灰递过来的账单,又扭头看了眼那头哭鸡尿嚎的小豆丁。
蒋秘书很犹豫。
要不......助人为乐一下?
*
回去的路上,看着购物袋里多出来的小盒儿,蒋厉觉得自己一定是脑抽了。
“算了,买都买了。”
与其担心这个,不如想想家里那位。
出来这么久,汤估计都得凉了,回去他还得给小祖宗热一下。
命苦呦~
一路赶回别墅,推开门,打开灯,果然小祖宗还没睡呢,依旧端端正正坐靠在沙发上。
一本正经。
可乖可乖。
心下满意地给沈小朋友点了个赞,蒋厉走近了,笑眯眯提了下袋子:“沈总,东西我买回——嗯?”
话说一半儿噎在嘴边,蒋厉有些愣怔地看了眼茶几。
桌面上的瓷碗锃亮地反着光,一看就不便宜,碗底儿已经空了,不知道是倒了还是喝了。
也是这一秒,蒋厉突然想起来件很重要的事儿,一件......足以让他被那帮渣攻套上麻袋、暴揍几十个来回的事儿。
也许不是挑嘴儿。
小祖宗不喝他做的解酒汤,貌似,好像,可能——还真他娘的跟自己有关。
准确来说,是跟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有关。
——狗崽子年纪不大,色心不小,胆儿也够肥。
刚入职那阵儿,给人下过药啊......
想到这,蒋厉立即把嘴闭上,也不敢叭叭儿了,把买来的东西搁桌上,抄起空碗,老老实实扭头去了厨房。
水流声哗哗响起,除此之外,整栋别墅安静得过分。
洗漱台正对着门外,从客厅沙发能直接看见里头忙碌的身影。
蒋厉虽然不擅长做饭,但干活儿还算细致,把碗洗干净后,又将水珠都擦干了,才俯身往厨台底下的柜子里放。
可能是忙得太投入了,蒋厉并没有发现背后略显专注的视线。
平静,深邃,带着点儿不合时宜的冷。
像在盯着什么近在咫尺的猎物。
外头天儿挺热的,再加上要扛人,蒋厉一回到别墅就把西装外套脱了,只留了件单衫儿,这会儿弯着腰,雪白的衬衫被不小心带起一片儿,露出截比衬衫还白的窄腰。
冷色的灯光下,晃眼得厉害。
这具身体原来底子不好,挥霍得太厉害,给掏空了,所以情绪一激动,多喝了点儿酒就进了急救室。
蒋厉这个人还是挺惜命的,在健康问题上一向不敢懈怠,有点儿闲工夫就去健身房练练。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胸练得挺饱满,胳膊也有力,相当有男人味儿,奈何他骨头小,天生腰就细,臀也够翘,一双被西装裤包裹着的腿更是紧实修长。
从后面看,曲线起伏流畅,腰身最窄的那块地儿,甚至成年男性两只手就差不多能包个圆儿,腰腹的肌肉紧实又柔韧,光看着手感就很好。
这样的一具肉|体,吸引的就不单单是女人了。
洗完碗回来的时候,蒋厉愣了下,桌上的塑料袋里空了一块儿,沙发上坐着的人半垂着眼帘,手里漫不经心拨弄着一只小盒子,辨不清神色。
也许是因为手掌宽大修长,本就不大的盒子在他手里显得更小了。
发觉他出来,沈扶清抬起眼,微微挑了挑眉:“这是什么?”
可能酒意还没散透,他的嗓音带着点儿哑,眉眼间有种少见的风情。
“……礼、礼物?”
说完这话的第一秒,蒋厉就后悔了。
酒会上那只贵得能买十来个他的手表还老老实实躺在宴厅角落,他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才敢在便利店随随便便买了个小玩意儿搪塞人?
“送给谁的?”沈扶清又问。
“……应该是……你的吧。”蒋厉目光游移地打着哈哈,有点儿抹不开面儿。
沈扶清倒也不跟他客气,听完这话,顺势拆开了礼盒的包装,可能是没见过这么廉价的包装盒,表情还有点儿新奇。
盒盖被打开,里面垫着团揉巴在一起的彩色细纸条,明显是哄小孩儿用的,盒子的正中央躺着一只巴掌大的棕色毛绒小熊,圆黑眼睛,圆耳朵,毛茸茸,瞧着憨憨的。
细看之下还有点眼熟。
手掌托着盒底,沈扶清垂着眼皮,没说话。
看着他明显愣下的动作,蒋厉无奈叹了口气。
不是没想过买个更合人心意的,回来那会儿已经快过十二点了,再准备别的就赶不上趟了。
虽说他心里是这么想,可东西没到位,说再多都是虚的,听着终归像借口。
人家送了礼的,甭管贵不贵,起码都花了心思的,他就送这么个玩意儿,确实,不合适。
埋汰人了。
不过……蒋厉偷偷瞄了眼自家老板的表情,好像又不像不喜欢的样子。
可能是家教好吧,哪怕看不上也憋心里,犯不上嘴利不饶人。
说起家教,他好像从来没听过沈扶清提起自己的父母,印象里跟他关系亲近的,就只有一个看管古堡的老管家。
是的,他有一座古堡:)
万恶的资本家(含泪握拳)
想到这,蒋厉突然就不内疚了。
人有那么多好东西,应该也不会在意他这三瓜两枣儿的吧?
的吧……
沙发上,沈扶清垂眸看着手里半大不点儿的小东西,嘴巴里发着干涩的苦,显然某人鲜少下厨,解酒汤也煮得不伦不类。
其实今天并不是他的生日,他是什么时候出生的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至于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也只是登记时随便填着糊弄人的,不知道那些恶心的人是从哪里知晓的。
很烦,烦透了。
至于又为什么会收下眼前人的礼物。
沈扶清瞥了眼明显在神游的某人,若有所思。
很奇怪,自从从医院回来,这个不甚靠谱的秘书就好像脱胎换骨,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都张扬开朗了很多,身边也不乏觊觎打量的视线。
都说漂亮的皮囊最能招惹人,但蒋厉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他身上最吸引人的不是别的,而是他的那双眼睛。
蒋厉的眼睛算不上很大,但胜在眼仁很亮,黑亮黑亮的那种,眼下退却了原来虚弱的青黑,气色都好了不少,看人的时候坦荡荡直愣愣的,显得很真诚。
想到这,沈扶清低下头,捏了捏手里面无表情的小熊。
嗯。就跟这只小东西一模一样。
“有说法么?”沈扶清抬起下巴,仰头看他,眼神格外清明。
“什么?”看着他手里摆弄的那只小熊,蒋厉突然反应过来。
确实,送礼物么,总得有个说法。
“那……”蒋厉挠了挠头,语气有些为难,脑回路不知道给导哪儿去了,憋半天憋了句:
“千里送鹅毛,礼、礼轻情意重?”
“……”
蒋厉这次确信自己没看错,大美人是真的笑了,虽然时间挺短,那也是笑了!
笑啥子诶?
老板不追究,蒋秘书独当一面的厚脸皮突然又上线了。
虽然也没有千里吧,勉勉强强就两公里,不过有心意加成,乘个百十来倍也不过分吧?
吧?
事实证明,对于某人难伺候的评价,蒋厉说得一点儿也没错。
除了洁癖挑嘴盖被子吹空调等怪癖之外,沈扶清还有相当严重的强迫症。
别墅里几乎所有的区域都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礼物实在没地方放,最后那只看上去不怎么聪明的小熊就只能委屈一下,放在了主卧的床头柜上。
隔着一道门框,蒋厉双臂抱胸,视线直直跟那只熊崽儿圆溜溜的豆豆眼对上,怎么看怎么别扭。
嘶——到底像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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