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他只能贪婪的张嘴
岚皱着眉,倒不是对星临有意见,而是「毁灭」的气息还有些重,让祂下意识竖起了倒刺。
燧皇才不惯着祂,飞扑进星临怀中之后就将人的注意力完全抓走,“星临星临,我好想你。”
祂蹭来蹭去,像只小狗。
星临抬手摸了摸祂冒出来的能量火焰,“好久不见呀,燧皇。”
“之前都没有见你和岚一起来。”暖色的光落在他手上,带着馥郁的甜香,像淌化的白奶油。
他的肤色雪白,像一捧昙花,柔软白腻,让贴着他手臂燧皇也跟着晕晕乎乎起来。
岚看祂一眼,伸手将祂从星临怀中揪出去,垂头亲他的额头,星临眨眨眼偏了偏头,轻飘飘的羽毛一样的吻落在他的眼角。
岚声音有些闷,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郁闷,“宝宝。”
星临被祂捧着脸,祂的手掌宽厚,掌心里有常拉弓挽箭磨出的粗粝厚茧,软软的小刺弄的星临有些痒,让他轻轻颤了颤眼睫。
星神身上如高山雪一般的清冽气息包裹着他,像一片月光。
星临撩了撩眼皮,因为被手掌捧着脸,声音有些闷,像是咕哝一声,呵气也蕴着幽淡清香,“怎么了?”
“想你。”岚这样说,又低头蹭了蹭他的额。
岚其实并不担心自己会不能得到赞达尔先生的支持。
在祂还作为人类的时候,和星临竹马竹马两小无猜,他们门当户对,交际圈也都大差不差。
星临无疑是最讨长辈欢心的,而他虽沉默寡言,但也总得到长辈的称赞。
被甩到一边的燧皇哪里不知道祂在想什么?
祂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那一起长大的竹马和不知根底的星神能一样么?
现在岚在赞达尔·壹·桑原眼中就只是个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星神,更何况祂还总追着药师跑,虽然说是复仇,但老父亲才不管这些,肯定不会将人交给不知根底不着家的「巡猎」星神。
果然是木头!
燧皇暗暗咬牙,祂还是早点向景元那小子求助吧,免得到时候岚这家伙被莫名其妙厌弃了还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以防万一,岚还是开口问了,“父亲喜欢什么?”
“有趣的东西。”星临眨眨眼,“你也要给他送礼物吗?”
“也?”岚微微蹙眉,是了,毕竟根据房间里的能量波动看来,毁灭星神纳努克才刚离开不久,很显然也是来见星临顺便打探赞达尔喜好的。
看来所有人都想要从赞达尔这里入手,取得老丈人的信任,讨得他欢心,然后让他放心将星临交给自己。
岚感到了一点棘手,祂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
一群讨厌的家伙。
但祂又看着自己的小妻子,心软了下来,星临是明珠,是珍宝,是所有人都想打赢其他猛兽摘夺的清丽漂亮的花。
但他又如天上星水中月,让人无法真正拥抱住他。
岚不知道该怎样描述自己的心情,但祂总是会恍惚,在某个日后,或是某个午夜。
祂总是会想起曾经还在曜青的时候,山水画廊,焰火白昼。
星临趴在石桌上,眼睫轻轻卷卷,春花繁复,日光晃眼,祂会在这一片春花烂漫的光景中低头,在星临脸上留下一个轻飘飘的吻。
如果没有「丰饶」,或许祂和星临会一直那样安稳的生活下去。
他会将星临照顾的很好,会想办法找到治疗怪病的药方。
生同衾死同穴,祂们会生死相依。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时间隔开,祂和星临之间隔着的却又不止时间。
都是天意捉弄人心。
星临眨眨眼,水润过的眼睛轻轻眨眨,荡起一片水波盈盈,岚没忍住又在他的额间亲了一下,这下星临没躲开。
因为燧皇也蹿过来跳进他的怀里,乱七八糟的亲了上来。
星临被岚拦腰抱住,躲闪不及后跟撞上床脚,他倒在柔软的床上,连带着岚也趴了下来。
他整个人都被岚拢在身下,他们挨得很近,呼吸纠缠在一起。
岚能够很清楚地看到星临眼中的自己,灯光暧昧,橘色的光晕落在他们身上,带着暖意,心脏砰砰跳,不受控制了。
燧皇被压在两人中间,小小的能量体被挤的差点从火团变成饼,祂没好气地跳出来蹦到岚的头顶,暗骂几声。
星临推开岚,脸红红的,他拿手遮挡住自己的眼,赶人走。
岚目光如有实质,一错不错地盯着星临看了一会儿,将人看的有些恼了祂才轻轻“嗯”了一声,揪着不想离开的燧皇踏破虚空消失在了房间里。
星临翻了个身,感觉有些干渴,他用冰凉的手指贴着自己白如雪的脸,等脸上的温度降了下来些,他才起身去喝水。
扣扣——
房间门被敲响了,还没等星临询问,来人就自报家门。
“是我。”冷冰冰的声音很轻,但隔着门传到星临耳边却很清晰,是博识尊,祂又来做什么?
星临将杯子放下去开门,看到机械特有的冰冷金属制品,星临方才被压下去的无名火蹿了出来。
他还记着纳努克来之前做的那个逼真但又荒诞的梦。
机械,会是博识尊吗?
他一脸严肃,像只严阵以待的小猫,只等猎物放松警惕,一击毙命。
博识尊见他这样子,有些诧异,祂的管线上托着一个小托盘,里面摆放着水果茶水糕点,“怎么了小宝。”
星临记忆苏醒,之前被那不知道谁弄的还有些生气,他将托盘接过来放在进门处玄关的柜子上面,然后伸出纤长的手。
手臂莹白如雪,和黑漆漆的机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是一种略显惨烈的对比,很能让人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落在漂亮的,春水桃花一样的,泛着粉的手臂上面。
看不见的代码挨挨蹭蹭,缥缈如风一样,星临只感觉手臂有些痒,他捧住博识尊的机械脑袋,指尖因为用力有些泛白。
没有发现赤红色。
梦里那双眼睛的颜色不算太亮,赤红像艳红的透亮的玛瑙宝石,被闷在昏暗的潮水之下,让梦中的星临有些呼吸不上来。
他只能贪婪的张开嘴,露出里面的舌,攫取稀薄的空气。
但很快,舌头又被纠缠住,呼吸声变得更粗,隐隐有细碎的惊喘。
星临面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不是001,那是谁?
难道真的是自己做了那样羞耻的让人忍不住羞红了脸的梦吗?而且对方还是冷冰冰的机械。
博识尊似是不明所以,任他摆弄,“小宝,怎么了?”
星临咬咬下唇,那样的梦他才不好意思说出口,他羞恼的带着迁怒的轻拍了一下博识尊,“没什么。”
或许是他对忆质的反应太过激烈了,从抵达匹诺康尼开始就经常做各种古怪的梦。
还都是带着涩意,如春华秋水般的幻梦,星临脸皮薄,想起来那些糟糕的梦,脸又红了起来。
第72章 希佩也想要小妻子
博识尊并未在星临的房间里停留许久,祂被恼羞成怒的星临赶走了。
看着紧闭的房门,看不见的数据代码穿过门边缝隙挤进去,博识尊侧脑发出一闪而逝的赤红色光晕,等感知到代码藏在星临房间角落里之后祂才离开。
在祂离开后又过了半个系统时,有振翅的声响一闪而过,很快又隐匿进了昏暗的角落,裹挟着毁灭的气息追随而来。
龙吟藏在云层中,封存记忆的水晶开始松动,馥郁的花香在匹诺康尼的上方笼罩,慢慢下沉。
金轮玉盘交辉相应,列车飞驰的轰鸣掩盖住瑰丽光矢划破天际的声响,巨锤落下,天降福音,唱诗班的孩子们吟咏歌唱。
巨大的时钟朝着反方向转动,逆时而行。
嘀嗒、嘀嗒——
啪嗒——
新鲜花瓣上的露珠滑落在沉木制的桌面上,印出不规整的圆。
星临抬手将那点水渍抹去,有些警惕地看着坐在对面的星神。
“希佩。”星临对于星神的畏惧并不存在,他有些疑惑地看出对方的名字,“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
“路过而已。”「同谐」星神希佩眉眼弯弯,三重面都带着笑,祂端起手中的茶壶对星临示意,“别紧张小可爱,你这里的茶很不错。”
见问不出什么,星临也只好按住心中的疑惑,也跟着品了一口花茶。
他垂着头,希佩比他还高一些,能够轻而易举就看见他雪白的颈,灯光有些暗,那半截雪白像淌开的奶油,散着幽香,让人想要尝一尝。
希佩手指轻轻点着茶杯杯沿,眼神明灭,叫人看不透祂在想什么。
星临柔顺的头发有些落在衣领里面,更多的垂在胸前。
细白修长的指尖泛着粉,百无聊赖地勾着头发玩,耳羽因为主人惬意的心情轻轻摇晃着。
他的小动作很多,新泡的茶蕴着花香,他要像猫一样试探着嗅一嗅,然后才放心喝第一口。
眼里的翠色鲜亮,他满足地眯眼,那漂亮的颜色便被掩盖,半遮半掩,让人更心痒难耐。
他的腰很细,因为坐着衣服变得蓬蓬,有些乱,但看起来软绵绵的,很好抱的样子。
像一只小小的,可爱的小猫。
希佩又吃一口茶,有些吃味,啧,阿哈怎么就这么好的福气?
还有那谁谁谁,药师岚和纳努克,听说还有阿基维利,啧,希佩也想要香香软软的小妻子。
在星临看不见的另一面,三重面相的神灵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看着他,盘算着该怎样将人从诸神手中将人抢过来。
花茶是药师送来的,祂们总喜欢给星临送东西,小到吃的用的,大到房产钱财,就像这样的花茶,药师就送了一大盒。
“喜欢就拿些走?”星临被希佩看的不自在,用带着不确定的语气询问祂,这位同谐星神轻笑一声,没有拂了他的好意,“谢谢。”
“不客气。”星临说完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所以希佩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也不说话,只是坐着喝茶,还用三重面一直盯着星临看,看的人心里毛毛的。
“茶虽有趣,却少了点味道,我带了酒,要尝尝看吗?”希佩放下茶盏,凭空变出一杯酒来。
色泽鲜艳的酒水蕴着漂亮的颜色,看上去层次丰富,像装满了一杯彩虹。
希佩将酒杯推给星临,声音带着蛊惑,“尝尝?”
这无疑是一杯看上去价值连城的酒,蕴着浓郁香味的酒,混合着葡萄的清香,像是融了一片暖阳,漂亮的酒液在杯壁上留下暧昧的颜色。
星临接过来试探着轻抿一口,香甜在口腔里炸开,没有一点酒味。
他疑惑地看向希佩,这位恶趣味的星神撑着下巴,看着漂亮的小鸟,没有告诉他这是一杯高浓度的酒。
用了些特殊手段将酒味完全掩去,只留下水果的清香,但是最能让人醉过去。
轻则昏睡几天,重则再睁眼几个琥珀纪就过去了。
感谢阿哈提供的神血。
希佩很快就离开了,只拿装了一盒花茶。
直到祂离开星临都没搞明白祂到底为什么要来这里,难不成只是为了喝茶和让自己喝一杯不算酒的“酒”?
他想不明白索性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他将茶盏清洗干净。
藏在果汁之下的酒精开始发挥作用,他昏沉着趴在柔软的床上将手机翻出来,准备询问一下其他人的情况。
三月七和穹的消息都还停留在自己上一次询问他们怎么样的那里,没有回信。
奇怪,姬子和杨叔也联系不上。
是出了什么事吗?
星临揉了揉有些发花的眼,又再次拨出通讯,但是没有人接。
所以穹他们那边到底怎么了?
他的思绪因为酒精变得有些迟钝,明明是想给穹打电话,却不知道摁给了谁,再后面他就没有意识了。
因为喝了点酒,星临感觉有些热,身上覆了曾薄汗,光滑的肌肤细腻如玉。
他扯了扯衣服,修长漂亮的脖颈露出来,柔软的头发被粘湿,黏在锁骨上。
他趴睡在床上,雪白的手臂瘫垂在一侧,衣衫松散开,露出漂亮的蝴蝶骨。
“……怎么就这样睡着了。”青年声音温润,金色的眼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和悲伤,祂俯身为星临拉好衣襟,又盖好被子。
银灰色的长发下垂,和星临白金色的发挨挨蹭蹭贴在一起,那么近又那样远。
祂无声轻叹一声。
终于又找到了。
祂玫瑰园里最漂亮的那一朵金色的玫瑰。
门口传来开门的轻微声响,青年颇为不舍地带着留恋又看了一眼星临,最后化为莹光消失在了房间里。
“阿基维利……”睡梦中的星临似有所觉,他呢喃一声,有晶莹的泪珠从他眼角滚落,苦闷被沉默的软枕吸走。
忧愁思念与谁说。
第73章 祂也想取而代之
星临的身体很热,呼出的气都带着酒香。
不知道是谁的身影挡在床前,阴影笼罩住他,宽厚的手掌握住了他的脚踝,掌心有些发烫,将他烫的一哆嗦。
他挣扎着抬腿踢过去,却又被抓得更紧,腿根的软肉从指缝漏出来,又软又白,像嫩豆腐。
很快,星临在朦胧中就意识到房间里不止一个人,但他不管怎样都无法睁开眼,他以为自己挣扎的力度很大,在来人眼里不过是小猫一样挠痒痒。
他的腿被人抓着,无法动弹。
身后又贴上来一个滚烫的怀抱,他整个人都缩进了怀中。
身后的人肌肉绷紧,很用力地抱着他,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揉进怀里。
前后都是人,或许其他位置也有人,滚烫的怀抱、粗重的呼吸、粘腻的湿吻都让星临无法逃脱。
身前的人急急切切地吻上来,祂亲的很用力,让星临舌尖都开始发麻,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酥痒,从尾骨直直蹿上来,心尖尖都跟着颤了颤。
他细白的手指攥紧了身下的布料,不知道是谁的衣服,被他扯开,又或许是他自己。
星临整个人都有些脱力,他像是软成了一滩水,被人捞起来拥进怀里又继续亲。
希佩推过来的那杯酒的威力太大,让他喝得太醉了,面上的红晕不知道是因为过于激烈的亲吻还是慢慢蒸腾的酒意。
他微张着嘴,被人勾着舌翻来覆去地吮吸亲吻,他混沌的大脑根本不足以他思考清楚和他接吻的人到底是谁。
他也分不清,现在到底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他被摆弄着调换了位置,趴在男人身上,面上笼着细汗,眼神迷离,发丝散乱。
他能很明显的感受到对方精壮的腰身紧绷。
“宝宝,宝宝……”声声叠叠,饱含情意,星临被喊的不耐烦,伸手拍开祂的脸。
然后又被黏糊的吻追上,他被亲的眼含春水,面若桃花,好看的眉轻蹙着,无暇再顾及其他。
头晕晕的,什么也想不明白。
听声音像是阿哈,讨厌鬼阿哈。
星临这样想着,却只能被迫承受疾风骤雨的入侵。
也确实如他所想,正是阿哈,至于房间里沉默的其他人,是祂的影子。
祂看着被亲的乱七八糟的星临,心底一片柔软。
爱欲在心底扎根,像一把利剑,将要刺破祂的胸膛,祂的眼里藏着深渊,暗鳞被吞噬进深海。
庞大的,汹涌如潮水的情感将祂深埋。
天知道祂外出回来之后看到醉倒在床上的星临是什么样的心情。
祂本来只打算亲亲小妻子柔软的笑脸,不准备做其他事的。
但是瞧瞧祂听见了什么!祂居然从自己小妻子口中听到了阿基维利那家伙的名字。
什么嘛,梦到阿基维利了?
可恶可恶可恶!
阿哈一上头没控制住情绪,心中草木疯长,撩人的火将祂心肺灼烧。
祂没忍住就将小妻子亲的乱七八糟的了,阿哈有些心虚地抹去星临脸上的泪水,将人拥进怀里。
没了祂动手动脚,星临的呼吸又慢慢变得平稳绵长。阿哈撑着头,有些苦恼地看着熟睡的星临,祂当然闻到了熟悉的酒味,那酒是当初祂调制然后送给希佩的。
副作用很大,这一下也不知道星临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
好在星临喝的并不算多,不至于睡上好几个琥珀纪那样久。
不过还是让他早点醒来吧,毕竟赞达尔先生还在这里,要是让对方知道是阿哈调制的酒,说不准要更看不顺眼阿哈了。
而且阿哈也更喜欢和鲜活的能说会笑的小妻子待在一起。
阿哈只要一想起星临嗔怒着,漂亮的眼睛里冒火的模样就忍不住发笑。
太可爱了,小星临。
要是在从前,谁告诉阿哈,祂以后会因为某个人脸都不要了,祂肯定会嗤之以鼻。
但现在祂特别乐在其中,阿哈生来就是要娶小星临做妻子的。
祂在星临额间印下一个吻,用神力抹去星临身上蕴着的酒意,现在,只需要他睡个好觉,明天清晨就醒来-
星临坐在桌边撑着头看着在观星仪边忙活的人。
对方一头长发顺贴的披在脑后,祂的发色并非是纯黑,其中参杂着银色,像是松见白雪,晓霜浓厚,有几缕没入松松垮垮的领口,堪堪遮住锁骨。
祂的眼睛是纯正的紫色,漩涡一样,其中倒映着金玉齿轮,好似要将人吸进去。
“回神。”星临看着祂眼睛的时间太久了,青年不得不开口唤回他的神志。
虽然祂很喜欢星临的注视,这让祂心情愉悦。
但是因为自身的特殊性,祂不能让星临将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太久,否则就会被卷入洪流,迷失其中。
祂从侧面看去,能看见星临轻轻抿着唇,他的唇带着些轻浅微微上翘的弧度,唇形很好看,很适合接吻。
只是唇色过于淡了,泛着些病气,眉间也像盛着隆冬的厚雪,带着愁绪。
青年轻叹一声,微微屈身,轻点了一下星临的额头,再次唤回星临的神志,“回神。”
星临眨眨眼,被风一吹,他的眼角就泛起了红晕,他抬手掩面轻咳两声,他的病好像又重了些,“抱歉,我又走神了。”
青年没说话,默默为他倒了杯热水,星临接过来,两人又相顾无言。
他是前几天突然掉进这片空间的,毫无预兆,猝不及防。
一睁眼面对的只有一望无际的皑皑白雪,积雪漼霭,晓霜浓厚,路边的草丛上都敷着厚雪。
他被陌生的青年带了回来,他没问过对方的名字,对方也没有主动提起。
这里像是被隔绝在外的,无边无际的一片小天地,只有他们两个人。
星临被他带回来后总做的事情就是发呆,他记得自己明明是在列车的房间里休息。
阿基维利只是稍稍离开一下,再睁眼他就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
星临摩挲着杯沿有些担忧,阿基维利若是找不到他……
他不敢继续往下想了,穿堂风过,星临又开始咳起来。
青年将窗户关上了。
祂默不作声地观察着星临,身为「终末」,祂察觉到了星临身上淡淡的死意。
很快,这气息就会完全将他侵蚀,让他又步入下一个轮回。
可惜。
青年轻叹一声,问祂在可惜什么?
祂是反方向逆时的钟,与星临行走在交错的路上,这次相遇只是偶然,祂也救不了星临-
又见面了。
「终末」带着帷帽,看着星临接过高大青年递送过来的琼花,被青年拥进怀中,他这一次看上去没有再被病痛折磨。
但祂知道,这是错觉,病灶早已在对方的身体里扎根,不出意外,这一次的他依旧活不长久。
但这和祂又有什么关系呢?祂们的缘分只有浅浅的交点。
祂转身,风扬起祂的披风,祂慢慢走向与星临背离的时间-
「终末」在亚德丽芬降临。
祂沉默着,看着遍地黄沙和残缺的机械。
祂在那和机械兵厮杀,身上遍布伤痕的青年身上感受到了略微有些熟悉的气息。
像快要融化的春雪,带着春花烂漫的清甜气息。
时间流速不快,这一次祂并不急着走,跟着青年走走停停,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如果说前几次祂还觉得是偶然,现在则是真的对这位身负诅咒但可以不断轮回转世的少年升起了好奇。
而好奇,是一切心动的开端。
祂努力追赶时间,恍顾因果,在星临每一世的一生仅有一次的相遇中尽可能多的去了解星临。
越了解越喜欢,越了解越放不下。
越放不下就越嫉妒星临身边的人。
「丈夫」。
祂也想取而代之,成为星临的丈夫。
祂逆时而行,一直跑一直跑啊,想要追上那道身影,却在即将拥住属于自己的妻子时,只拥住了一簇金灿灿的缥缈的暖阳。
记忆戛然而止,有人被永远困在了洪流之中,其他人都被世俗裹挟着磕磕绊绊地往前走着,往事好像都蒙了尘,回忆起来就只剩灰白。
唯一比较深刻的名字是……
是什么呢?-
热,热得人心慌。
星临从梦中惊醒,汗水布满了额头,杂乱无章的梦境逐渐变得模糊。
他脑袋昏沉的厉害,房间里的空气都是湿热黏腻的,他揉揉额头,起身下了床。
房间里的恒温系统坏掉了。
好半晌,星临才得出这样的结论,他呼出一口热气,准备叫人来帮忙看一看。
“Surprise!”阿哈的面具突然出现,“星临~我回来了哟~”
星临瞥祂一眼,抽出纸巾慢吞吞擦去额间的汗,语气有些委屈,“你来的正好,我好热,你快瞧瞧房间里的恒温系统是不是坏掉了。”
阿哈现身,打了个响指,房间里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现在好些了吗?”
星临呼出一口气,“好多了,阿哈,谢谢你。”
“不客气~为小妻子分忧是我的荣幸。”
祂抱住星临转了两圈,“阿哈这一次出去找到了一件超级厉害的礼物哦,父亲肯定也会喜欢的。”
星临眨眨眼捧住祂的脸,他歪着头,有些俏皮的可爱。
头发一大半都垂在阿哈的臂弯处,和酒红色堆在一起,他声音带着些上扬的尾调,很可爱,“那要看过才知道哦。”
阿哈轻哼两声,祂敢保证,绝对没有谁的礼物能比得上阿哈!
第74章 这样好玩吗?
阿哈说没有人的礼物能比得上祂准备的,但是星临问祂,祂又神神秘秘地眨眼,“说出来就没有惊喜了诶,反正我保证父亲一定会喜欢的~”
星临伸手捧住祂的脸搓圆揉扁,阿哈也一直笑眯眯的,手上禁锢的却更紧了。
“好宝宝,我不在的时间有没有谁来找你?”阿哈托着他的腿将他抱住,微微抬头和他对视,那汪碧色的深潭里笼着他一人的影子。
星临偏着头,眼里倒映着朦胧灯光,让阿哈不自觉开始沉醉,“当然有啦,希佩和001。”
阿哈咕哝两声,不知道祂在说什么。
祂又开口,语气藏着些咬牙切齿,“宝宝之前做梦了?阿哈有听到你在叫谁的名字哦。”
有吗?
星临回忆了一下,他完全没有印象,只感觉自己一觉睡醒就看到阿哈了。
就是觉得很热而已,好像有谁抱着他在舔他。
难不成真的做梦了?
阿哈看着他还真的思索起来,瞬间急了。
“你还真的做梦了?是不是梦到阿基维利了?”
星临奇怪地看祂一眼,“没想起来,你急什么?”
他很聪明,联合阿哈之前的说法,他点点头,“哦,我叫阿基维利的名字了。”
“你还说!”阿哈急切切抱紧星临,有些不高兴,“为什么还会梦到祂啊?”
“不知道诶。”星临坏心眼地说,他呼出一口气,从祂怀里跳下地,“好热,不要你抱了。”
星临翻脸不认人,将阿哈推出去。
阿哈脸皮厚,祂又亲亲热热粘粘糊糊贴上来,“小宝,你快想想,快想想,你为什么会梦到祂啊?”
“阿哈必须要把这个因素解决掉!”
星临早知道祂就是这样随心所欲,听到这话还是呼吸微沉,他将阿哈不安分的手打开,脸上的笑落了下去。
阿哈暗道不好,祂又把星临弄生气了。
祂收回手,有些苦恼,祂根本没办法不去想这件让祂很在意的事情,祂没办法忍受星临被别人吸引走注意力。
阿哈最开始只是想抱一抱,亲一亲香香软软的小妻子。
阿哈想一刻也不离开的和他待在一起。
后面祂变得无法忍受别的生物靠近星临,更无法接受小妻子亲近其他人,即使那个名字所属的人早已经消失在寰宇之中。
其他星神会不会会忠于自己的欲望阿哈不知道,但是欢愉星神绝对是最遵从本心的。
星神作为高等存在,可以消抹现实。
阿哈作为「欢愉」星神,祂确实可以抹除掉对祂而言存在着潜在威胁的东西。
可是星临不喜欢,甚至讨厌祂这种行为。
阿哈可以看出来,星临对于祂做出的一些亲密接触并不反感。
但是还不够。
阿哈好苦恼,到底要怎样才能让星临,让祂的小妻子彻底完整的接受祂呢?
当务之急是将人哄高兴。
现在凑上去肯定会被星临推开,祂眼珠子一转,想了个办法。
星临确实有些生气,星神的脑回路和常人不同,阿哈这次说的话的确有些过分了。
明明阿基维利早已不在了,阿哈为什么还总是要拿祂出来说事,还说要解决掉不确定因素,做梦这种事情,又不是他能控制的。
即使星临知道,星神有一抬手就摧毁整个星球的本事,找出那莫须有的因素将其摧毁也不在话下。
可是,星临不喜欢这样。
不喜欢阿哈随时随地黏着,不喜欢阿哈排挤别人,也不喜欢祂轻飘飘一句话就定夺了别人的命运。
但在星神面前,人类只能仰望,两种种族之间隔着天堑,人类无法抵达星神的高度,星神也不会低头理解人类。
星临觉得有些疲倦。
他不止一次地思考,这样对吗?和星神纠纠缠缠,这样对吗?
等匹诺康尼的事情结束,他可以和父亲一起去度假吗?
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又想起睡着之前给穹他们发消息并没有回应的事情,于是开始到处找手机,想给同伴们发消息确认一下。
他在房间里转来转去,一恍然发现阿哈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了,是已经离开了吗?
他狐疑地转身朝阿哈方才所在的地方看去,就看到阿哈以一种绝对不正常的姿势仰倒在沙发上,头和身子各朝一边。
头着地,身子还在沙发上,手也以一种别扭的姿势放在身前。
酒红色的头发有些乱,发梢堆在脖子上,看上去像是一滩未化开的血。
啊不,就是在流血啊啊啊啊啊啊!!!
星临差点心脏骤停,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猛地一闭眼。
他颤巍巍地走过去,蹲下去轻轻推了推阿哈,手上就沾上了水渍一样的东西。
他拿起来看,手指被染红,变成湿漉漉的,滑滑的,还带着铁锈的腥味。
再一看阿哈现在身处的环境,一整个凶案现场。
星临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微哑,“阿哈?”
阿哈没有动,像死了一样,呼吸都微弱的几乎没有。
怎么会?
这一定是阿哈的恶作剧吧?星神哪有那样容易就死去?
星临不敢随便触碰阿哈,看着对方惨白的面色,他抖着手摸出手机,眼泪不受控制的奔涌而出,呼吸都带上了颤音。
他按了好几下都没见将手机按亮,他太慌张了,虽然确实有着这或许是阿哈的把戏的念头,但那鲜红的血又不似作假。
他泪水越流越多,最后忍不住哭出了声,哽咽声传入装死的阿哈的耳中,祂开始在心里大骂自己傻逼。
见鬼,阿哈为什么会脑子一抽想出这样的方法来博得星临的关心?
这个玩笑好像开的有点太过了。
阿哈现在骑虎难下。
星临陷入了焦虑的情绪,不会的,不会的,明明刚刚还在和自己说笑,怎么可能一转头就死掉。
“阿哈……”星临抹掉眼泪,拨通了之前加上的博识尊的通讯,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都有些结巴,“001,你,你快点来我的房间……”
“小宝,怎么了?”博识尊听到他的声音不对,立刻借助之前放的代码瞬间出现在他的房间里。
祂一进来就发现了不对,那躺在那里无声无息的不是阿哈是谁?
星临跪坐在地上,哭得好可怜,白净漂亮的脸被泪水润湿,鼻子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
他一看到博识尊就像见到救星一样,“001,你快看看阿哈祂到底怎么了?”
“流了好多血。”星临哽咽着,泣不成声。
博识尊慢慢靠近,将星临抱起来,声音轻柔,却震耳发聩,“小宝,星神的血一般都是金色或是金红色的。”
然后祂看向阿哈,语气冰冷,“没死就自己爬起来。”
见祂不动,博识尊的核心程序模拟出嘲笑的公式。
祂将星临放到一旁的座椅上,探出管线准备叫醒这位喜欢搞恶作剧的星神。
阿哈猛地睁眼,“你这就没意思了,想叫我起来就叫,放电做什么?”
祂的头发因为电流炸开了。
“呵。”博识尊收回管线,居高临下地看着祂,毫不留情的,用只有祂们能听懂的语言嘲笑,“你完了。”
一旁的星临被阿哈突然睁眼吓到,小小惊呼一声。
阿哈就着这个别扭姿势转过头从桌子底下对上他的视线,看到那双漂亮的翠色眼睛里藏着担忧,里面还有未褪去的后怕,祂开口呼唤自己的小妻子,“……星临。”
星临听到博识尊的话就有些明白了,现在再怎么样也清楚阿哈是在戏耍自己了。
他将还未干透的眼泪擦掉,恶狠狠的,“阿哈,这样好玩吗?”
“不,我只是……”阿哈急着解释,星临却不看祂,抚着心口缓气,这下他是真的生气了,“我讨厌你!”
“宝宝,我没有戏耍你!”阿哈想和他解释,祂急了,一个翻身坐起来,“阿哈只是学着星际网上哄人的招式做的,想让你更关心我一点而已。”
那上面说只要受伤装装可怜,在弥留之际,无论你之前做了怎样不可原谅的事情,都可以得到谅解。
但好像,阿哈又搞砸了。
“001,我不想再看到祂。”星临说出了这样决绝的话,博识尊看着阿哈,幸灾乐祸又表示爱莫能助。
阿哈直勾勾盯着星临,无比认真,“宝宝,我真的没有想戏耍你,别讨厌我。”
星临看着阿哈,感到好疲惫,他揉揉眉心,刚刚的哭泣让他变得有些缺氧,他深呼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头脑清醒,“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阿哈被赶出去了,走之前祂还记得将自己搞出来的乱糟糟的地板复原。
祂站在星临的房间门口,不懂自己为什么又搞砸了,明明祂想做的不是这个。
祂一开始想做的只是假装昏迷,让星临更关心祂一点,并没有要吓唬和戏耍星临的意思。
祂做出那样的举措,就好像被谁影响了一样,阿哈恍然大悟,能不知不觉修改人的「记忆」和「认知」,除了「记忆」星神浮黎,没有别人。
……浮黎!
阿哈咬牙切齿,随后夸张地笑起来。
真是好样的。
“……阿哈,确实喜欢开玩笑了些。”博识尊没有说人坏话,看似公正地说出这样的话。
星临捏了捏手指,满脸不高兴,“谁管祂。”
他刚才确实在真情实意的为阿哈担忧,没想到这又是阿哈的恶作剧,他再也不要相信阿哈了!
博识尊借机又提了一遍,“此间事了,你可以和赞达尔先生一同回故土。”
星临这次没有犹豫,他垂着头,看着手上还留着的已经干涸,颜色变暗变成褚褐色的点点血迹,声音很轻,“嗯。”
第75章 浮黎没安好心
阿哈先去浮黎所在的善见天了一趟,没在那里找到人。
果然,浮黎不在这里,或许在匹诺康尼的哪个角落。
阿哈撑着下巴,一想到自己被戏耍祂就有些痛心切齿,祂是喜欢看热闹不嫌事大,当自己变成乐子,祂会觉得更有意思了。
但在小妻子面前丢脸,就算阿哈再怎么没脸没皮,也还是会感到伤心的。
祂手上转着愚者假面,盘算着怎么把这个仇还回去。
啊~
既然浮黎不在,那就给祂送一点爱心礼物好了,阿哈轻笑一声,这可是你自己给阿哈送上来的机会。
浮黎的善见天寂静无声,和它的主人一样藏着很多谜团,各色的记忆宝石堆积在一起,被垒成高墙,那些宝石闪烁着轻盈的光亮。
阿哈左看看右瞧瞧,没什么兴趣的将宝石扔到一边。
祂走到最中心的位置,一张空白光锥悬浮在那里。
莹白的光映照在阿哈脸上,祂蜜色的皮肤仿佛都被这光洗成了雪白色。
不对劲,阿哈看着这枚空白光锥若有所思,祂记得之前来的时候这里是一扇发光的门。
这样想着,祂伸出手去轻轻碰了一下光锥。
只是眨眼的功夫,光锥褪去光华,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门,门后面是一个空房间。
阿哈踏进房间,就像来到另一个空间。
房间里的装饰在星神眼中很普通,但称得上温馨,和浮黎那冷冰冰的形象完全相反。
米白色的窗帘随风飘动,窗边摆放着一盆用水晶雕琢成的花,棱角被磨去了些,在日光下显得流光溢彩。
阿哈的视线扫视一圈,落在祂面前书桌上的相片上面,那上面是两道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即使照片已经风化,阿哈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人,就是祂的小妻子。
好啊,祂就说浮黎没安好心!
祂果然对星临有想法。
阿哈冷哼一声,可惜,另外半边已经磨损的太严重了,完全看不出来另外一个人是谁。
祂到底没有将那张相片损毁或拿走私藏,而是掏出手机将照片拍下来之后将其放回了原位。
祂放回去的时候不知道碰到了哪里,那桌上的书倾斜掉落,露出了被藏着其中的记忆水晶。
阿哈动作微顿,拿起了那枚水晶。
然后就毫无预兆的被牵扯进了一段回忆当中。
有着白金发色的少年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外面繁星如瀑,勾勒出一条璀璨的银河,璀璨的星辰在浩瀚的时间中寂寞运转。
少年坐在落地窗前,纤细修长的手指贴在玻璃窗上,手上的温度将接触到的玻璃周围蕴起了一小片雾。
他的眼底倒映着窗外的繁星。
“……阿基维利,这片星空的真相是什么呢?”少年回头,看向阿哈所在的地方,让一直偷窥的欢愉星神微怔。
那是——
星临。
然后祂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尚显年轻的阿基维利拿着羊绒披肩急急走过来,然后穿过祂自己的身影走到星临面前,用披肩将他一整个裹住。
地上铺着绒毯,让星临不至于着凉。
阿基维利挨着星临坐下,将他拢进怀里,“星空的奥秘,就算是我也没办法完全说明白呢。”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些不易察觉的苦闷,被他拥在怀中的星临并未察觉,站在一旁的阿哈却看的分明。
所以这块记忆水晶是属于阿基维利的?
阿哈这样想着,没说话,又继续看了下去。
虽然祂很想很想将星临从阿基维利怀中抱出来,但是这都是徒劳,这只是某个人曾经的回忆而已。
他们看不见阿哈,就如同阿哈碰不着他们一样。
“他的病又变得严重了。”阿基维利转动着测绘用的笔,眉眼低垂,时不时在羊皮卷上写写画画,“教廷的那群人把他的病当做诅咒。”
“看来我们要加快进程了。”阿基维利轻叹一声,“天外之外总有能治好他的办法。”
坐在他对面看不见脸的红发青年也目露愁色,他伸手拍了拍阿基维利的肩,“总会好起来的,至少现在情况没有那么糟糕,不是么?”
后面是一些无意义的交谈。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应该会下好久的雨,我要去检查看看地下室的排水系统。”
“可不要因为这场急雨阻断了我们的计划。”
“壹号零件还差一些,你想个办法避开教廷搞一些出来。”
很快,天色暗下去,阿基维利先一步离开,急急忙忙赶了回去。
看到星临好好地坐在沙发上看书他才松一口气,他将外套随手挂在门口的木架上,三两步走到星临面前,俯身抱住了他,“我回来了。”
星临抬起头,满心满眼都是阿基维利,“欢迎回家。”
阿哈冷哼一声,撇开了视线,眼不见心不烦。
祂就这样在这块记忆水晶里待了很久,看着没什么营养的日常。
这日,阿基维利又如往常一样离开了家,星临目送他离开,奇怪的是,阿哈并没有跟着阿基维利一起离开这里。
祂本来还有些奇怪为什么,然后就看到本来在照镜子的星临突然就开始吐血。??!
阿哈急急凑过去,但根本没办法,祂碰不到星临。
即使知道这是曾经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但阿哈还是感到好心痛。
星临撑着墙,看着镜子里面的人。
面容精致却苍白无比,唇色是如同鲜血一般不正常的红色,翠绿色的眼瞳蒙着雾,眉间隐匿着病气。
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被他颤抖着手擦掉。
诅咒——
教廷的人说的没错,这确实是诅咒。
星临痛苦地闭上了眼,然后又呕出一大口血。
他跌跌撞撞的走向室内,颤抖着手从床上找到药瓶倒出一大把药,硬生生吞了下去,然后倒在床上喘着粗气。
很快,他的呼吸平静下来,变得更微弱了。
如果不是胸口还有起伏,会让人忍不住心想他是不是已经死去。
阿哈只能干看着急,站在床边急得团团转,这该死的。
星临的诅咒已经很久没有发作了,祂差点忘记,星临身上还带着很深的诅咒。
这就是他曾经备受痛苦的回忆吗?阿哈不想看了。
唰啦啦——
外面下雨了,烟尘被雨水沾湿,起了雾。风呼啸着,树木枝丫在风中东倒西歪,整个裴伽纳仿佛都被笼罩在阴霾之下。
房间里一时间只有呼号的风声。
阿基维利从雨中跑回来,身上完全被雨水沾湿,他微微扬声,和往常一样,“我回来了。”
他没在沙发上看到星临,心脏猛地一跳,他暗道不好,直直就冲进了房间里,他抱起出气多进气少的星临就要往外跑,然后被纤细的手拉住了。
“我没事。”星临半睁着眼,伶仃的腕仿佛一扭就断,“我没事。”
阿基维利停下脚步,越发坚定了带着星临离开裴迦纳去找治病方法的决心。
光亮散去,阿哈的眼前又恢复了原样,祂回到了善见天里的那个房间。
祂还是不懂,这段记忆有什么含义?
浮黎将这块记忆水晶保留,并且放在这里又是为什么?
第76章 那就希望你
很快,阿哈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祂又被拉进了另一片「记忆」当中。
一进来,祂就差点被闪瞎了眼。
祂从百宝袋里掏出一副墨镜,将那亮眼的光遮去一些。
祂的面前是一座巨大的花园,花园正中心矗立着一座由各色宝石修葺而成的宫殿,这里闪亮的程度和浮黎的善见天不逞多让,甚至因为在日光下,呈现出来的效果更为炫目。
这里的装潢比外面更华丽,更漂亮,在日光的照耀下更显奢华。
水晶铺成没有边际的石台,玛瑙被雕琢成漂亮的玫瑰,定格在绽放的最绚丽的时刻,绿松石是它的茎叶,叶片上闪亮的珍珠水露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日光跳跃,像是翻飞的蝴蝶,闪着绚丽的金粉。
水蓝色的月光石被摆成瀑布的形状,金红色的鲤鱼佁然不动,静卧在水色当中。
这里没有风,没有生命活动的迹象,只有一片空寂。
阿哈抬眼,那巨大的宫殿被繁复的花丛簇拥包围着,金光照耀下更显恢宏肃穆的穹顶倒映在阿哈眼底。
破碎的水晶块散落在四周各处,在澄澈的日光下更显流光溢彩。
祂抬脚走上台阶,身后的铺满水晶的石阶骤然破碎,漆黑的雾在吞噬着这片「记忆」,祂望着慢慢聚拢的黑雾,加快了前往宫殿的脚步。
阿哈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那条路仿佛没有尽头,明明宫殿近在眼前。
祂有些不耐烦了,聚起神力想摧毁这一片世外之境之时,祂终于踏上了最后一格台阶,宫殿大门触手可及。
阿哈冷哼一声,祂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铛——铛——铛——
三刻钟声响起,一圈一圈扩散开来,下一瞬狂风大作,地动山摇,阿哈在这一片动乱中怡然不动,甚至露出了些微笑意。
厚重的门被祂推开,比外面更奢华,更金碧辉煌的殿内装潢就展现在祂眼前。
成箱成箱的金币宝石绫罗绸缎堆积在一起,金光闪闪的,尘埃在金光映射下浮动,好似在散着光。
阿哈对这些死物并不感兴趣,祂感兴趣的东西在大殿之上。
啊~找到了~
这片「记忆」的主人,「记忆」星神浮黎。
祂头戴冠冕,身披长袍,身披霞璨,祂背对着阿哈坐在殿内高台之上。
阿哈抛着随手摸到的宝石玩,哼着不成调的歌跨过一台一台阶梯走到浮黎面前。
可叫阿哈好找。
不过也是,照这记忆中的场景,除了浮黎也不会有谁这样装饰了,虽然之前确有猜想,但真的见到人之后这颗心才落回实处。
阿哈朝「浮黎」做了个鬼脸,然后凑近些看被祂的身躯遮挡住的水晶棺材,终于得以窥见被藏在其中的人。
少年长相雌雄莫辨,眉间缀着一枚记忆水晶,火红的颜色仿佛下一秒就要烧起来。
白金色的发散落在身侧,像一条迤逦铺开的天河。
耳羽遮挡住了那双漂亮的眼睛,阿哈觉得有些可惜,毕竟,星临的眼睛是祂见过的最漂亮的宝石。
水晶棺材中「星临」的双手交叠在小腹处,手指白皙纤长,青色的筋脉在冷白的腕间潜伏不动。
水晶棺内放着用各色宝石雕琢出来的绽放的花,都呈现出最绚丽最生机勃勃的姿态。
阿哈心下一松,想触碰一下「星临」的脸,却见端坐在水晶棺前的「浮黎」缓缓睁开了眼睛。
“阿哈。”这位掌控「记忆」的帝王声音很轻,阿哈收回了手定定看着祂。
这个时期的浮黎,阿哈的记忆中并没有祂们认识的记忆,但显然,浮黎是认识祂的。
阿哈与那双缥缈烟雾一样的紫色眼睛对视,只觉得那里面的悲戚就要将人淹没,但祂们都沉默着,并不开口。
奇怪,水晶雕琢而成的身躯也会感知到悲恸的情绪吗?
浮黎也是如此想的,祂怔怔的伸出手捂住了心口,偏头看向躺在水晶棺中面容安详的人,阿哈仿佛看到祂在自己质问自己。
我……为什么会哭?
“哇哦真稀奇,第一次见到冰坨子流眼泪呢。”阿哈不愧是破坏气氛小能手,祂直接鼓起了掌,将手拍的啪啪作响,“你在哭什么?这里面躺着的人是你的谁?”
“……无可奉告。”浮黎不看祂,将从眼睛分离出的水晶物质放进了水晶棺内。
阿哈看的牙酸,祂向来不是能安分的主,祂单手叉腰另一只手伸出来对祂作出,“既然你说不出他的来历,就让伟大的欢愉之主阿哈来告诉你吧!”
“他可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化身,集美貌智慧于一体的星临!”
“也是阿哈的新娘子哦。”
“无聊。”浮黎瞥祂一眼,又不说话了。
“喂喂喂,是你不厚道吧,既然认识我,不应该告诉我你到底在做什么吗?”阿哈转动着面具,“最讨厌谜语人了。”
“让我猜猜——”阿哈抱着双臂托着下巴绕着水晶棺走来走去,“寰宇内都有传言,你在以宇宙的记忆为蓝图,试图令诸界复生。”
“但是你偏偏拿走了诸多星神的记忆,阿基维利,岚,纳努克,或许还在某一时刻,在阿哈不知道的时候,偷走了阿哈的「记忆」。”
“而这些我提到的,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是和小星临有过很多接触的。你是想用这些记忆拼凑出完整的星临,让祂复活,对不对?”阿哈笑眯眯的,“可惜,你失败了。”
「浮黎」睁开眼,无悲无喜地看着阿哈,阿哈话语并不停带着些讥讽,“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不想忘记他,可惜,在你的计划中,你的「记忆」才是复活他最大的基石。”
“阿哈,你在说假话吗?”「浮黎」声音也冷冰冰的,“你我都知道他非同一般,能够一次又一次的步入轮回,不需要我复活他。”
“我只是想在他下一次轮回的时候,将刨除掉「不朽」诅咒的记忆水晶植入他的脑海中。”「浮黎」语气淡淡,“可惜,失败了。”
“这是第三万万次。”
“可怜,可恨,龙的诅咒,可不是那么好摆脱的。”
“生死有命,你我身为能勘察宇宙走向的星神最为清楚不过,你的计划,太一为了维持秩序,搅了不少乱子吧?”
阿哈停下脚步,站在水晶棺的另一头,祂垂眼看着「星临」,然后伸手去摸了摸仿佛只是沉睡的人的脸。
祂知道浮黎在可惜什么。
躺在这里的,只是一具躯壳,灵魂不知去往了何处,或许在某一条时间线,和阿基维利,纳努克,岚甚至是阿哈待在一起。
总之,不会和败犬一样的浮黎待在一起。
“没意思。”阿哈百无聊赖地轻叹一声,“下次见面,哦不,等不到下次见面了,既然在我的时间线里,星临还活着,并且诅咒的影响在慢慢变淡,那就说明你还是用了自己的「记忆」。”
“那就希望你永远不会再想起来吧。”阿哈愉悦的声音随着宫殿的坍塌变得模糊,这一块「记忆」水晶彻底变得粉碎。
第77章 瞧瞧我发现了什么
阿哈一个转瞬间就回到了善见天,祂手下的记忆水晶碎成粉末,变成莹光消失了。
这位欢愉之主又一次后知后觉,祂好像又被摆了一道。
浮黎是故意的!
祂算准了阿哈会推开门走进来,算准了阿哈会看到那些记忆,祂在千千万万次尝试中看到了渺茫的希望,只有在「现在」这一条时间线星临会好好的活着,不会早早逝去。
而阿哈,这位不动声色就能将寰宇内搅起惊涛骇浪的欢愉星神也会在机缘巧合之下和星临开始纠缠,然后帮他破除诅咒。
不可否认,浮黎的算计确实准确,和博识尊相比不遑多让。
哈哈,正因如此,阿哈才在这无人的小屋里放声大笑起来。
真是可悲可笑。
掌管记忆的星神用自己最宝贵的「记忆」换取了爱人活下去的机会,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乐子。
这枚记忆水晶牵扯出了更复杂的线索,「过去」的浮黎还告诉了阿哈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
星临身上背负的诅咒,下咒人不仅仅是上古神兽和不朽星神龙一个个体那样简单,还有一个一直隐藏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幕后之人。
据浮黎所说,星临本不该存在于此世间,不知为何被更改了命运,而命运,早就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星临身为不该存在之人却存活了下来,幕后之人看到他未来和超出一半的星神有非常深厚的羁绊,如果不能斩断,那会非常影响宇宙发展的平衡。
而祂,恰好是维系平衡之人。
殊不知,正是因为祂维系平衡的举措,让星临每一世的轮回带着不朽的诅咒又阴差阳错的和未成神的诸位相遇了。
否则星临只会安稳的过完平平无奇的每一世,出生,成长,然后死去。
「秩序」太一,可惜,维系宇宙秩序的星神最后被同谐吞没,恐怕祂自己都没能察觉到自己将死的命运吧。
阿哈狂妄大笑起来,既然浮黎让阿哈知道了这样大的一个秘密,那阿哈肯定会回一个大礼给祂。
阿哈收回手,没有再动房间里的东西,将书和照片放回原位,走出这个房间,然后在善见天的各处都埋了惊喜炸弹,保证浮黎回来一步一个惊喜。
而后,祂哼着歌离开了这里。
祂还记着自己此前被浮黎摆了一道,让星临赶出了门,不仅如此,或许这件事参与的星神不止祂一位。
能够影响「认知」和「记忆」的星神,除去浮黎,还有「智识」博识尊和「同谐」希佩。
阿哈笑嘻嘻,这些星神各怀鬼胎,全都想看阿哈的乐子。
嗯哼哼,该回去了,阿哈的小妻子,现在在做什么呢?-
星临把阿哈赶出去之后和博识尊聊了一会儿天,然后记起了给穹他们发消息还没回应的事情。
“我要去梦境里瞧瞧,你要一起吗?”星临偏着头看祂,头发垂下来散在手边,他撑着下巴,“父亲已经休息了吧,他也去了梦境里面吗?”
“赞达尔先生来得急,没有给你准备太多见面礼,他确实进入了梦境,说要给你挑一些礼物。”博识尊语气微顿,“我不会去梦里。”“为什么?”星临站起来往入梦池走,听祂的语气不太对,就多问了一句。
“还有事情需要解决。”博识尊只是这样说,星临也只好点点头,在祂的注视下躺进了入梦池,闭上眼睛,缓缓沉入梦境之中。
博识尊的管线拂过星临的脸颊,祂感知到空间波动,一个闪身,暗红色的神力擦着祂的身躯轰向房间另一侧,被升起的保护罩吞噬了声音,没有吵醒已经进入梦境的星临。
欢愉星神阿哈,看来祂发现自己动的手脚了。
博识尊没有皱眉这一项程序,但祂确实感觉到了棘手,祂身形微顿,离开了这间房间。
阿哈踏破虚空转移到房间里,看到睡躺在入梦池中的星临心下一松,然后轻手轻脚地靠近,在祂可爱的小妻子额间印下一个吻,又杀气腾腾地找人算账去了。
在祂们都离开,神力散去之后,一只小虫子扇动翅膀飞到了星临身侧,趴在他的肩膀上不动了。
妈妈,香香软软的妈妈,让我们在梦里见面吧。
星临这一次入梦又没有来到自己想来的地方,不是「黄金的时刻」也不是曾经到过的「朝露的时刻」。
这里一片荒芜,那些物品有些反重力似的飘浮在空中,衔接整条长廊的只有两道光门。
这里看上去像是某个中转站。
星临掏出手机来看,没有信号,他收起手机,挑了个看的顺眼的门准备从那里出去看看。
这条长廊仿佛走不到尽头,星明明近在咫尺,星临却走了好久,他气喘吁吁,扶着墙有些恼怒。
搞什么,闹着玩呢?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本该空无一物的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不紧不慢,像是猎人在等待猎物自己撞进陷阱里面。
很快,来人发现了停在走廊里的星临,他慢慢逼近,轻笑一声,让星临心肝一颤。
“哦~瞧瞧我发现了什么?”
“——一只不知从何而来的,自投罗网的小猫。”
第78章 你会怎么选择?
星临慢吞吞地回头,对上了一双笑意盈盈的眼,那双金色眼瞳像太阳,倒映着星临纤瘦的身影。
那位橡木家系的家主微微弯腰,撑着下巴,嘴角微微上扬,目光戏谑又带着探究地看着星临,“抱歉抱歉,没想到是您,在下还以为是哪位偷溜进来的「客人」。”
“星临先生,您在此处……是迷路了吗?”
“嗯。”星临轻轻点头,似乎只有迷路才能解释他现在的处境。
但好在来人是曾经碰过面的人,而且列车组的成员对他的评价不算低,虽然星临觉得现在的星期日有些奇怪,但他还是呼出一口气放松了些。
“第二次了。”星期日直起身微微笑着,语调不紧不慢,不知为何带着些迷惑人心的意味,“算上这一次,我帮了您两次。”
“唔,谢谢?”星临扶着墙站稳,无比认真地看着他,“等有机会我再到朝露公馆登门拜谢。”
“不必了,这些事稍后再说。”星期日暗笑一声,转身朝门边走去,“跟我来吧,我带您出去,小心,别踩到机关了。”
星临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才发现这条路确实难走,稍不注意就会掉下高台。
之前是他运气好只看到了一条直线,没有乱走,现在跟着星期日七拐八拐终于走到了那发光的门口。
“您先请。”星期日让开半步,让星临先从门口进去,“这里是告解室,我除了橡木家系的家主,偶尔也担任家族的铎音,聆听梦境居民的困惑和迷茫,给予他们相应的指导。”
“平日我都会从另一边过来,今日走了近道。”
“也好在是我走了近道,不然您还不知道会被困在那里多久。”星期日轻笑一声,“等做完告解,我再送您出去。”
“现在,还请您安静些。”他将星临按在套着红绒布的椅子上坐下,抵着他的唇做出噤声的动作。
星临点点头,柔软的唇擦过星期日的手指,让他眼神微沉,他收回手,下意识轻捻了一下手指,那温热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自己的指尖。
很快他回神,朝星临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
星期日虽然嘴角勾着笑,但是星临总觉得在那笑意之下,藏着更深更幽暗的情绪。
像是平静无波的海,但是在海面之下,卧着潜伏的巨兽。
还没等他细看,星期日就坐在了小窗前,那外面已经有人等在那里,祈求神的宽恕。
告解室里没有点灯,窗外的光亮透过窗落进来,照在星期日的脸上,他的面容神圣又慈悲,有着莫名的神性。
星临的目光移开,有些无聊地撑着下巴听着。
“求您降福,希佩尊贵的代言人。”窗外的人声音有些颤抖,但温和中带着虔诚。
星期日平静开口:“上前来吧,家人。我已恳请祂与我等同在。”
家人?
看来外面的人是家族内部的成员。
星临眨眨眼,继续听他们说下去。
“谨遵您的意志。”那位家族成员靠近些,声音依旧颤抖,再开口已然有些崩溃,“我是鸢尾花家系的一名普通成员,每天为那些歌者服务,始终勤勉,以同享协乐为至善。”
“然而就在昨日,我因为一时恶念将一位患病的歌者锁在了杂物间,对,对不起……可是,我看到他在偏僻的街道对一只猫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虐待。可是歌者他死了!因为病发没有及时救治。”
“家族并未查出是我,可我依旧寝食难安彻夜未眠,特此来向您告解,全心全意的向您忏悔,以求赔补我的罪过,请务必原谅我。”
星临下意识皱起了眉,星期日却依旧面无波澜,他声音平稳,带着安定人心的意味。
“你是否对此痛恨,定心改过?”
“我发誓。”
“你是否用心省查,将所有罪过告说明白?”
“我发誓。”
“你是否愿意身体力行,领受惩罚?”
“我发誓。”
“很好。向其他家人展现热心,勤行善功,多做善举,如此便能与家族重修旧好。”
“平安回去吧。”
“赞美希佩。也感谢您,尊贵的代言人。”那人言语激动,很快离开了。
星临想说话,但是星期日却微微抬手制止了他,下一个人又被家族的仆从引了进来,星临只好闭口不言,继续听着。
他就坐在那里从头到尾听完了整场告解。
最后告解终于结束,星期日站起身来到星临面前,朝他伸出手,语气带着笑,“星临先生,走吧,我送您出去。”
星临搭上他的手,沉默着和他一起往外走,家族的仆从候在两侧,目送他们走远。
星临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为什么?第一位前来告解的「家人」确实是因为自己的恶念害死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看见了那位歌者对于小动物的歹行,明明可以向猎犬家系的成员举报或者向高层说明请求查验,为什么要自己动手?”
“他已经受到惩罚了。”星期日声音依旧温和,“他的内心备受煎熬,他犯下的罪孽足够让他用后半生去偿还。”
“不必担心。”星期日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明明是在安定星临的情绪,却又带着不容置喙,“「家族」对每一位家人都一视同仁,既然他真心悔过,那自然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
星临依旧皱着眉,星期日轻叹一声,不再言语。
走过一条长廊,厚重的地毯吞没了行走的脚步声,光线有些暗,墙上挂着马蹄铜灯,暗红的墙壁又将光线吞没了一些。
“这里的通道有些多,请抓紧我的手,不要走丢了。”
星临被星期日牵着穿过长廊,他感觉自己走了好久,其实也就几分钟的时间,走到了光线明亮的前厅。
星期日才终于松开了星临的手,“穿过这里,出门去就是街道,我让人送你出去吧。”
“嗯,谢谢。”星临对他点头,正要转身,星期日又叫住他,“星临先生,我这里有一个故事,您愿意花费一点时间听一听吗?”
他不给星临反应的时间,直接就开始讲述所谓的故事,“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和我的妹妹知更鸟遇到了一只落单的奄奄一息的小谐乐鸽。”
“那时正值寒冬,我们决定为它打造巢穴,但天太冷了,外面还有毒虫和野兽,于是我们决定将它带回去,让大人帮忙打造鸟笼,等它能够依靠自己的力量振翅高飞之时再将它放生。”
“如果是您,您会怎么做?是在原地为它筑巢,还是将它带回温暖的家中为它打造鸟笼精心护养?”星期日目光柔和,眼底是若有若无的笑意。
星临对上他的目光,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声音冷冷淡淡的,“我会什么也不做。”
“哦?”星期日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他面上浮现出一闪而过的兴味,“为什么?”
“在自然界,本就是弱肉强食,如果它不能挨过这个冬日,无论是为它筑巢还是带回去饲养,它都活不下去,反之亦然。”星临对上他的目光,“星期日家主好像很意外我会这样回答?”
“是。”星期日闷笑一声,“是意外而又冷漠的回答呢。”
星临算起来也是从上古时期走过来的,作为天地间最后一只凤凰,见识过龙和其他物种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争斗,自己也参与进去过,当然懂得自然界的规律。
没什么好说的,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无法适应环境,那就只能面临死亡。
“真是意外的回答。”星期日又重复着说,“真意外。”
星临摸了摸下巴,然后看着星期日对他笑了笑,“这世界上能让你感到意外的事情还有很多,或许你可以多出去走走,就当给自己休个假了,在匹诺康尼之外还有很多你没见过的风景。”
“告解室里很闷很无聊吧?只能坐在小小的矮凳上,聆听他们的诉苦,所以你感到苦恼和迷茫了吗?”
“谢谢,有机会的话。”星期日被他的话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他又问,“不过您为什么会觉得我苦恼和迷茫呢?”
“哦,直觉吧。”星临摆摆手,“谢谢你的帮助,现在我该走了。”
“回见。”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没有再回头看星期日一眼。
星期日目送他远去,叫了几个猎犬家系的人远远跟在后面保护他。
苦恼和迷茫吗?
星期日在心里默念这句话,良久,他笑了起来。
以前或许是有过迷茫的吧吧,不过现在,他会飞上高空,变作天上的太阳,万众将在太阳的光芒中热烈生长,一切罪恶也将无处遁形。
第79章 不能亲
星临走出门去掏出手机来看,然后发现已经有信号了,他又给穹还有三月七他们发了一条信息。
【星临】:你们还好吗?之前一直联系不上你们。
过了好一会儿,穹才回消息。
【穹】:我很好!不用担心!星临你现在应该已经回到现实了吧?不要再进入梦境了!?
为什么?
星临还没问,对方又掉线了。
是梦境中出了问题吗?
但是没人和他解释,星临根本无法确定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好吧,即使出了问题,他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
星临在街边的长椅上坐下,又点开赞达尔的对话框,如果梦境真的出了问题,那赞达尔也很危险。
【星临】:父亲,001说你进入了梦境,现在在哪里?
【赞达尔】:小宝,爸爸已经回来啦,到底是人老了,我逛了一会儿就累了。
【赞达尔】:小宝已经醒了吗?
【星临】:我倒梦境里来了,朋友好像出了一点事,我需要找到他们。
赞达尔看到星临的消息没忍住皱起了眉,出事了?
让博识尊去梦境里瞧瞧吧,他这把老骨头,进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只希望小宝别出什么事才好。
博识尊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和阿哈交手,主要是阿哈非常惹人厌,一直追着祂不放,询问祂希佩的消息。
祂和希佩又不熟悉,甚至还没有阿哈自己对希佩的了解深。
“你们都一起联手算计阿哈了,现在告诉我你们不熟悉,鬼才信。”阿哈瘪嘴,“你们一个个的都心怀鬼胎,只知道看阿哈的乐子。”
“随你怎么想。”博识尊划出信息接收面板,看到了赞达尔发来的信息。
阿哈离得近,也看到了上面的信息。
“好了,阿哈不和你玩了,阿哈要去找我的小妻子了。”祂用耍赖似的语气这样说,明明是祂先招惹了别人,现在又拍拍屁股走人了,博识尊一阵无言。
算了,早该知道这位欢愉之主是什么德行不是么。
不过星临那里,祂也需要去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斯德纳星系的忆质浓度过高,过于紊乱的磁场掩盖了某些星神的气息。
但如果祂的推演没有出错的话,在「同谐」光辉照耀下的「家族」的属地存在着不和谐之音,「秩序」太一的气息在变得更明显。
很显然,有人窃取了太一的权柄,利用这股力量达成某个目的。
而这个时间,正好选在匹诺康尼的谐乐大典。
这里面搅合了不下三股势力,博识尊没有再继续推算下去,还是先找到星临再说吧。
星临和赞达尔发完信息,保证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安危,又听他说001也已经抵达梦境,让他待在原地给001发一个定位,然后就在那里等着。
星临乖乖照做,然后坐在原地等着,朝露的时刻不如其他地方热闹,但也有着别样的风景,风很温和,日光也不亮眼,正好可以瞧见街道的样貌。
他撑着下巴发呆,脑袋里什么也没想,手指无意识的敲着自己的脸。
直到有人站到了他面前,他才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过去,然后就对上了一双温润的玛瑙色的眼睛。
“宝宝,我找到你了。”
见鬼了,阿哈祂们不是去打虫子了吗?为什么这个由虫子变成人的少年会出现在匹诺康尼啊!?
星临捂住自己的小半张脸,一双眼清凌凌地看着祂,瓷声瓷气的,“你认错人了。”
“罗斯没有认错,妈妈,就是宝宝。”
星临:……
够了,真的,他并不想当一只虫子的妈妈。
但这位少年就像听不懂他说话一样,凑的更近了些,做了一个轻嗅的动作,“气味没有变化,宝宝就是宝宝。”
星临再一次无言了,他觉得和少年根本无法沟通,只好换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玛瑙色的眼睛亮了起来,“妈妈不记得罗斯的名字了,不过没关系,罗斯可以再给宝宝说一次哦。”
“塔伊兹育罗斯,我的名字,妈妈这次记住了吗?”少年挨着他坐下,声音又轻又柔,脸上笑意盈盈。
“好,罗斯,你别靠太近了。”星临的手推在祂脸上,“你别亲我!”
塔伊兹育罗斯表情变得委屈巴巴,但还算乖巧,退回去了一些,“好吧,妈妈。”
星临被祂这样一弄完全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他有些气闷。
塔伊兹育罗斯更得寸进尺抱着他的腰蹭他的脸,星临根本无法动弹。
“这位不请自来的朋友,你在对我的妻子做什么失礼的事情?”来人声音温和,星临却听出了些杀气,塔伊兹育罗斯猛地抬脸,对来人龇牙咧嘴。
“宝宝,祂凶我。”药师眉眼低垂,手上的动作却算得上凶狠。
祂揪着对方的衣领就人从星临的身上扒下来,祂的声音依旧温和,却让人不寒而栗,“滚开。”
塔伊兹育罗斯如今神力尽失,就连「繁育」权柄也不完整,没人知道本该早已殒落的祂是如何复生的,甚至现在,思维更接近一个人类。
比之全盛的丰饶药师,祂就如同幼婴一样,现在根本无法挣脱开药师发了狠的禁锢。
衣领过于紧扣,祂在药师的动作下呼吸不畅,翻起了白眼。
“好、好了,药师。”星临没见过这样的药师。
这样的药师目光阴翳,眼里涌着暗潮,祂好像真的打算掐死塔伊兹育罗斯。
星临抓着祂的手臂,有些惶惶。
他知道药师这些年过去,身上有些东西总是会变的,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塔伊兹育罗斯白净的脸已经涨红开始变得青紫,呼吸都很困难,星临连忙拍拍药师的手臂,“你松一松手。”
“宝宝,别怕,我不会让祂伤害你。”药师松开手,塔伊兹育罗斯坠倒在地,捂着脖子大口呼吸起来,药师挥挥手,祂身上的痕迹就消弭不见。
星临被药师抱进怀中,“宝宝,想你。”
“嗯,嗯。”星临在祂怀中抬起脸,“你怎么来了。”
“我之前其实一直都没有离开。”药师声音很轻,手上却不松,抱得很紧,“只是听说父亲来了这里,我离开了一会儿去寻礼物,回来就见到祂对你动手动脚。”
“宝宝,我不喜欢祂。”
星临这会儿才后知后觉,怎么其他人都将赞达尔称作父亲,喊出口是不是真心不知道,但一定是真心想让赞达尔认可自己的。
见星临一直盯着自己,药师歪着头,“怎么了?”
“不,没什么。”已经深知无法动摇这些星神的某些想法的星临索性放弃了纠正祂的叫法。
塔伊兹育罗斯可怜巴巴地站在一边,双眼泪汪汪,接触到星临看过来的视线,祂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宝宝。”
药师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祂凝视着塔伊兹育罗斯,但对方不怕祂,即使方才被掐着脖子差一点就在药师手中丧命。
但祂知道,药师不会杀死自己。
毕竟「丰饶」,可是最无私、利他、治愈的,而丰饶命途之主,丰饶药师,是最不忍看见衰亡和病痛的星神。
塔伊兹育罗斯怪笑一声,像是在嘲讽祂,“药王慈怀。”
祂们之间的氛围逐渐剑拔弩张,眼看就要朝着动手的方向滑去。
星临一个激灵按住药师的手,又不赞同地看一眼塔伊兹育罗斯,“你们两个,不可以吵架哦。”
“都听宝宝的。”塔伊兹育罗斯瞬间变得乖巧,无视药师的黑脸,又挪到了星临身边。
不能亲,偷偷贴一下也可以吧。
药师再一次痛恨自己的无能,祂当初作为人类没能救下自己的妻子,成神之后还因为疏忽让假面愚者钻了空子从步离人的族群带走了沉睡的星临。
如果当时再快一点,再快一点赶回去,现在星临肯定还在祂身边,而祂,也有千千万万种方式,让星临离不开自己,让星临只能待在自己身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想要和星临独处,却总是会被从不知道什么地方蹿出来的讨人厌的东西打搅。
祂看塔伊兹育罗斯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死物。
很快,祂在星临又一次看过来的时候收起了骇人的目光,不能吓到他。
祂柔弱漂亮的纯净的小妻子。
朝阳倾洒在星临头顶,为他镀上一层金光,他整个人都站在日光底下,像一朵金色的玫瑰那样亭亭而立,熠熠生辉。
药师不自觉就勾起了唇,但好在,祂还能再见到自己的小妻子,还能和他对话,看见他鲜活漂亮的笑脸。
虽然药师由衷的希望,星临身边烦人的家伙能少一些。
祂伸手揽住星临的腰,将他带离塔伊兹育罗斯身边。
星临有些奇怪地看祂一眼,安抚的轻轻拍了一下祂的手,“好了,别闹我了,罗斯说祂在过来之前看见过我的朋友,你别打扰我问话啦。”
药师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塔伊兹育罗斯偏了一下头,有些委屈,“我藏在铁桶里,被那个灰毛小子揍了一顿。”
“讨厌。”
“不过他身上有宝宝的气味,香香的,我跟着香味找到了宝宝。”
星临有些哭笑不得,“那你还能找到他吗?”
“如果是宝宝要求的,那我试试吧。”塔伊兹育罗斯朝星临伸出手,“要宝宝跟我一起走,我走的很快的,宝宝会跟丢。”
一根藤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抽下去,塔伊兹育罗斯被这一下打的吃痛,祂对药师怒目而视,药师牵起星临的手,语气冰冷,“既然知道怎么走,那就带路吧。”
星临的手被药师抓得紧,根本无法将自己的手从对方宽大的手掌中抽出来,他只好有些抱歉的对塔伊兹育罗斯摇摇头。
药师看着他们都互动,声音依旧轻轻柔软,冰凉的目光却一直落在塔伊兹育罗斯身上,“至于怎么追上你,我自有妙法,你就不必再多管了。”
塔伊兹育罗斯只好悻悻收回手,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星临被药师牵着,慢慢走着,刨除时不时回头用幽怨眼神看他们的塔伊兹育罗斯,在药师看来,这场约会还是很成功的。
祂愉悦的抓着星临的手,捏了捏他的掌心,软肉被弄的有些痒,星临瑟缩了一下手指。
这一下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拱在药师手中,让星临很好的就将手腕抽了出来,“好了,别说话了,好好走路。”
星临竖起一根手指抵在药师身前,“好了,现在,不可以牵了。”
“为什么啊宝宝?”药师有些不解,“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因为牵着走不舒服。”星临有些气恼地眨眨眼,摊开手来,那上面布着红痕,“你抓得太紧了。”
药师轻轻在他的手心里点了点,那红痕就消散的无影无踪了,星临却还是攥着手握起拳不让祂牵,“好啦好啦,别看我看路呀。”
为什么不让牵了?
药师百思不得其解。
现在他们来到了一条比较热闹的街市,虽然在梦中各种各样的人都有,但是星临他们还是备受关注,他们都样貌都太引人注意了,比之俊美的天环族有之过而无不及。
甚至还有人以为他们是私下低调出行的歌者,试图上前来讨要签名,不出意外被塔伊兹育罗斯赶走了。
“小星临~”三人来在街边找了一座空的仓鼠骑士球笼,刚坐进去就听到了阿哈略显荡漾的声音。
星临转头看去,就发现阿哈倒挂在车门上,正在对他做着鬼脸。
星临:……
他眉头轻攒,脸上满是不赞同,“阿哈,太危险了,别那样做啊!”
阿哈一个仰倒跌进飞轮的舱室,然后一骨碌起身坐到星临身边,“宝宝,我回来了哦~”
“知道了。”星临推开祂像大狗一样蹭来蹭去的头,“好了别压着我呀,阿哈你好重哦。”
阿哈坐直身,目光扫过除了星临之外的另外两位星神,“哦呀?原来跟到这里来了,难怪纳努克在外面都快掀翻了天了,原来你躲进了梦里。”
祂看向另一边的塔伊兹育罗斯,笑嘻嘻的,“可真叫人好找。”
祂笑嘻嘻,晃了晃手中的手机,半点没有友爱和谐,“已经将位置定位给了岚还有纳努克。罗斯,刚好这让两位声名显赫的星神来给你上一课。”
“卑鄙。”塔伊兹育罗斯面无表情,操纵飞轮的摇杆,驱使其朝另一个定好的方向飞逝而去。
祂并不害怕,有星临在,祂们打不起来,就是讨人厌。
一时之间静默在这一小片空间蔓延开,星临撑着头看向窗外,缓缓呼出一口气。
这种情况,还是少来一些好。
祂轻轻扯了一下阿哈的衣角,让祂不要再说话招惹别人了。
阿哈轻声笑着,给星临一个眼神让他放宽心,“我将猫和鸟放出去了的,别担心,那个星核小子好着呢,其他人也没有大碍。”
祂伸出手,用粗粝的手指抚摸着星临的额间,“别皱着眉啦宝宝。”
听到祂有安排,星临该说不说确实松了一口气,再说如果匹诺康尼的梦境出了问题,这里有这样多的星神,总可以将人救下。
星临一行人还没抵达「黄金的时刻」,正在飞轮停泊口,东北方影院的方向就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天幕好似被暗红色的刀刃划开,破开了一个巨大的洞。
但下一瞬,那光刃被收了回去,方才的一切好像只是错觉。
虚无的气息……
阿哈摸着下巴,看来在这里的还有一位Ⅸ的令使,琥珀王克里珀的气息也有些重。
总不能是这两位的令使在打架吧?
哇,那可真是太有意思了!阿哈想去看热闹!
但随即,祂看了看一直虎视眈眈的药师和一看就不会安分的塔伊兹育罗斯,又默默坐了回去。
热闹随时都能看,要是小妻子被谁拐走了,那阿哈可没处去哭。
飞轮停稳,阿哈先一步走下去,然后朝星临伸出手,“宝宝,来,我牵着你走。”
药师又伸出藤蔓打了一下偷摸搞小动作的塔伊兹育罗斯。
对方吃痛,手中的东西掉落下来,那是一枚蛹,祂如今「繁育」的权柄丧失了大半,不能像从前那样分离出千千万万甚至上亿的孑嗣,只有小小的茧蛹,但破壳出来的家伙也不好惹。
如果祂将这一枚茧蛹放在匹诺康尼的某个角落,那么不出半月,这里就会沦为「繁育」的游乐场。
阿哈冷笑一声,“冥顽不灵。”
祂松开星临的手,揪住塔伊兹育罗斯的头发,警告祂,“阿哈既然能送走你一次,自然也能送走你第二次。”
“更何况,匹诺康尼可不止阿哈一位星神。”
塔伊兹育罗斯闭着眼睛,任由阿哈摧毁掉那枚茧蛹,祂闷哼一声,与祂同出一源的蛹被销毁,祂自然也会受到反噬。
阿哈冷哼一声,松开手,任由塔伊兹育罗斯脱力跪在地上。
咻——
光矢划破天际落在塔伊兹育罗斯的脚边,祂瑟缩一下,星临被阿哈捂着眼,“宝宝别看。”
“阿哈的小妻子最是心软,阿哈害怕你被祂蛊惑让我们放了祂。”
星临没说话,作为曾经居住在虫皇遗嗣入侵星球的星临自然知道真蛰虫的危害。
只是他也确实有些不忍心,毕竟对方如今是人形,人总是会对和自己有着一样外貌的人类有更多同理心。
塔伊兹育罗斯被赶来的纳努克禁锢住,这位毁灭星神一落地就靠近来,“宝宝,宝宝。”
一声一声,喊的黏糊得很。
巡猎星神也匆匆赶来。
但阿哈看星临看得更紧,祂将人护在身后,“可不能觊觎阿哈的小妻子哦。”
第80章 那里站着一个人
阿哈总是这样说,纳努克已经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祂满不在乎地摊手,“谁管你。”
岚也冷哼一声,但不看阿哈,只是用光矢又将塔伊兹育罗斯钉住,然后没看这位曾经的「繁育」星神骤白的脸,绕开阿哈靠近了星临。
燧皇从祂的头发里跳出来蹦进星临怀里,亲亲热热的挨挨蹭蹭。
阿哈臭着脸抱着双臂自顾自的生气,现在情况确实如此,祂们谁也奈何不了谁,谁也无法将对方杀死。
阿哈只能忍受这些烦人的家伙一个接一个来找祂的小妻子,虽然知道以星临的性格不会和祂们过于亲近,但还是非常不爽。
烦死了,这些人能不能去死啊!
阿哈露出烦躁的表情,祂看着被岚翻来覆去检查身体状况的星临,没忍住泄出一声冷笑,“怎么?你还担心阿哈不能照顾好自己的小妻子?”
“是。”岚轻飘飘瞥祂一眼,“欢愉星神不会以为自己真的能照顾好星临吧?”
“我是说事无巨细的照顾。”岚又补了一句,药师站在一边见岚并未对自己展露出仇视的意味,也帮着搭腔,“阿哈确实总是有疏忽的时候呢。”
纳努克不耐烦地轻啧一声,“阿哈没用。”
阿哈舌尖抵上牙根,有些牙痒痒,祂看着这些人模狗样的星神,冷笑一声,挤开岚将星临搂进怀中。
“宝宝,猫告诉我见到你的朋友们了,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们吧。”
“好。”星临已经习惯了他们争锋相对,也学会了对祂们的争吵视而不见,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帮偏架了吧。
阿哈亲亲热热带着星临往影院走,也不管身后那些星神怎么想,燧皇非常有眼力见的窝在星临怀中不说话,这些纷扰都与祂无关,祂被星临搂在怀中,馥郁的香气笼罩住祂,祂暗里咧嘴一笑。
嘿嘿,香香软软的小妻子。
岚那个家伙真没脑子,没关系!我燧皇有脑子就行了。
但很快,祂被阿哈发现了,欢愉之主将这团还是向着岚的岁阳能量团揪出来往后一扔,自己紧紧抱着星临,“宝宝,别和不干净的东西玩啦。”
星临没忍住往后看了一眼,就看到燧皇晕乎乎的被岚接住,岚看到祂没出息的样子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燧皇懵懵的对上祂的视线,瞬间变得生龙活虎一跃而起,跳到岚的头顶开始骂骂咧咧。
星临越过祂们看向祂们身后,纳努克的脸色非常差,心情也十分恶劣,不知道是不是塔伊兹育罗斯的存在让祂想起了曾经在亚德丽芬的时光,昏暗的,看不见尽头的时光。
祂揪着塔伊兹育罗斯衣领拖着祂走,对上星临看过去的目光面色才好看一些,祂对星临扯出一抹略显僵硬的笑,安抚着星临的情绪。
药师不紧不慢地走在祂们身后,时不时拿出发光的稻穗点一点塔伊兹育罗斯的额头,让祂不至于被纳努克弄死,和闹着玩一样。
星临默默移开了视线,还是先找到穹和姬子他们吧,等确定梦境里没什么问题再去谈论塔伊兹育罗斯的事情吧。
还没等走到克劳克影院,星临的手机传来新消息提示的声音,他拿出手机来看,是穹发来报平安的信息。【穹】:星临,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下车前列车长说的让我们在匹诺康尼打探一下前辈们的消息,我们已经有头目了,别担心!
【穹】:而匹诺康尼的梦境有些古怪,以防万一,你最好还是待在现实不要再进来了。
总之,他们没事就好,星临轻轻呼出一口气,他回复了一个‘好’,却发现穹那边又掉线了。
好吧,又联系不上了。
阿哈将下巴放在星临的肩上,也看到了穹发来的信息,祂歪了歪头,“宝宝,他们都说自己没事了,应该也不在影院了吧?还要去找他们吗?”
“为什么不去?”星临有些疑惑,“我还无法完全确定他们是不是真的没事。”
按照列车组成员之前将他当成瓷器一样的种种行为来看,穹很有可能会将事实隐瞒,“先去克劳克影院看一看吧,方才不是出现了异响吗?你不好奇?”
“嗯嗯,阿哈确实好奇啦,但是必须跟着小星临才好。”阿哈语气荡漾,“那咱们走吧!”
祂站直身将星临一揽,抱着他直接瞬移到了克劳克影院,那里已经没人了,只有幕布之上有一道深不见底的刀痕。
血色的痕迹仿佛在向外蔓延,暗黑色横亘在幕布上,骇人的痕迹让星临心中一颤。
阿哈放开星临,等他站稳,又微微扶了一下他,让他不至于下台阶时不小心踩空。
身后其他人也紧随其后,就连博识尊也来了。
“「虚无」和「存护」的气息。”博识尊开口,祂看向那幕布上的痕迹,推演出一段过去的历史,“造成的伤害和损失并不大,更像是威慑。”
“这里藏着秘密。”
“显而易见。”药师声音温和,祂走过来挨着星临,轻轻扶了一下他的腰,“宝宝小心。”
阿哈迅速拍开祂的手,“别动手动脚的。”
药师闷笑一声,“身为欢愉之主,却一点也不大度。”
“你在说什么废话,我是乐子神又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大度神。”阿哈冷笑,“确实不会如同丰饶药师一样,即使对仇敌也是那样无所谓的样子,更别说为仇敌治疗了,当真是一颗好大的神父心。”
药师收回手不再说话了,丰饶药师,本就是无私利他的存在。
星临仰望着那幕布上的痕迹,并没有听清楚祂们在争吵什么,他整个人都被那暗红色的痕迹攫取了心神,他克制不住地朝那边走了两步,被阿哈一把抓住了手臂,“宝宝,别再往前了。”
普通人沾染上虚无的气息并不是什么好事,虽然星临身上有一道琥珀王的保障,但阿哈还是觉得不够保险,祂抓住星临不让他在上前去。
星临回神,扭头安抚地对祂笑笑,“不会的,我只是看看。”
确认穹他们不在这里之后,星临就跟着阿哈他们又往克劳克影院外面走。
看着前面一堆走在一起的星神他后知后觉露出了恍惚的神情,就是说,这样看来祂们真的一点也不像星神。
也难得没有打架和争吵,星临又一阵恍惚。
走出克劳克影院,找了一个没人的地,祂们才停下来,塔伊兹育罗斯被扔在一边,纳努克脸上满是不耐,“杀了算了。”
其他人没表态,阿哈将星临带着在街边的长椅上坐下,然后看向垂着头的塔伊兹育罗斯,“老朋友,别表现的这样让人怜惜。”
“说说看吧,你怎么复活的。”阿哈蹲在祂面前,揪着祂的头发让祂抬起脸,祂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看上去还好。
阿哈直入重点,问出了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
一个早早殒落的星神为什么又毫无预兆的突然复活?星神的诞生、死亡都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异象,没道理复活时半点水花也没有。
“不知道。”塔伊兹育罗斯的声音干哑,祂越过阿哈看向坐在那里的星临,然后垂下眼,“只是有一直想见的人,然后我就复活了。”
阿哈轻嗤一声,“谁信你?”
“你以为你这样说就会将我们糊弄过去吗?”
“……”塔伊兹育罗斯垂下头,不说话了。
见问不出什么,阿哈也不再白费力气,将虫皇交给了一直跃跃欲试的纳努克。
星临坐在长椅上,离得有些远,不知道阿哈祂们在说什么,他撑着头在发呆。
听到阿哈问塔伊兹育罗斯的问题他也有些好奇,毕竟在亚德丽芬的时候,虫皇就已经死去,侵扰亚德丽芬的也只是虫皇的遗嗣。
虽然这些遗嗣也是塔伊兹育罗斯的复制体,但毕竟数量很多,力量微弱,所以破坏力和「繁殖」能力远不如身为繁育星神的虫皇。
一个地方若是被「繁育」侵占,那么很快,那个地方会变成虫群的温床。
好在现在塔伊兹育罗斯的神力失去了大半,还有好几位星神看着祂,即使祂有其他念头也会被按下去。
而祂本身只是想待在星临身边而已。
阿哈没有问出什么,将人交给纳努克就退回去想挨着星临坐在一起,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星临消失在自己面前。
阿哈:!!
同样注意着这边的药师藤蔓一卷却捞了个空,博识尊下意识看下天空中不同寻常的变化多端的忆质,“这里的磁场改变了。”
「同谐」星神希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众人面前,祂看向星临消失的地方皱起了眉,“我感受到了太一的气息。”
祂作为吞噬掉「秩序」命途的星神,能够轻而易举的感受到秩序的力量。
“星临或许被拉进某个特殊的领域去了。”祂最后得出这样的结论,在这个时候还没忘记嘲讽一下自己的老朋友,“阿哈,你也太没用了。”
“哦,你们也一样,能让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了,真有乐子。”希佩轻轻笑着,将其他几位星神也嘲讽了进去,“等吧,我还感受到了「开拓」的气息,不出意外,这两股命途正在交锋。”
“有点意思,我再看两眼。”希佩声音带着笑,“阿哈,你不想看看吗?或许参照星际网络上的某种说法,是阿基维利和太一正在坟头对创?”
阿哈沉默一瞬,感知到星临没有生命危险之后瞬间变得兴致勃勃,“有意思,让阿哈也看一看!”
这些对话都和星临没有什么关系了,他站一处浅水湾,身边萦绕着他跳跃的莹光照耀着他所在的小地方,水里倒映着他的身影,因为他抬脚的动作,倒影变得破碎。
远处有着更亮的光,星临心下微顿,已经有些猜测了,隔好了一会儿才朝那边走去。
越接近光亮越能听见某个熟悉的声音在喊着他的名字。
直到他走出去,果然看到了背对着他站在阳光下的长着一对龙角的某个存在——
「不朽」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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