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出风头

    太子对这些觊觎他太子之位的几位兄弟早已有了免疫力。

    太子冷冰冰道:“没死。”

    二皇子干笑:“二哥若是听到这话,母后该生气了。”

    太子抽了点空瞥他一眼:“少拿母后说事。”

    二皇子:“下午有个蹴鞠比试,大哥找人搭了棚子,二哥不如一同前往?”

    太子听明白二皇子的来意:“是吗?”

    二皇子:“大哥一开始是觉得你可能不爱这个,没叫你,我想着可不能厚此薄彼,即便二哥不上场,也可以在旁边观看。”

    太子冷笑出声:“那便去看两眼。”

    林疏在里面都听到二皇子话里话外的挤兑太子身体不好,又挑拨太子和大皇子之间的关系。

    二皇子传完有歧义的话后就仰着头走了。

    林疏咋舌,这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攻?这人品也不怎么样,小世界在选择主角攻方面也太草率了吧。

    林疏从屋里走出来:“殿下要去看蹴鞠比赛?”

    “你想看?”太子懒洋洋道。

    林疏跟在他身边久了,越能摸清太子为人品性:“想看蹴鞠,殿下,我能不能去?”

    太子突然有了积极性:“可以去。”

    林疏主要是想去看看皇家兄弟天团,至少他要知道哪个是大皇子,哪个是四皇子,查一查谁更像是想害太子。

    这次围猎不知道会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

    等一下,黎余墨跟着二皇子来了,那幺蛾子肯定会出现在他身上。

    太子的班底其实不差,只不过在皇后的母族式微后,渐渐地也就低调起来,那些倾向于太子的官员也都不再示好。

    这段时间,林疏将后世的钱庄计划提前帮助太子获得了皇帝的关注,同时又帮户部解决了目前最头疼的问题,一些官员又开始有了动作,开始向太子示好。

    可是现在的太子早已不是当年的还带着天真味的太子,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可以活多久,对这些早就看淡了,谁来示好都没有好脸色,好在大臣也习惯太子现在的极端性子。

    不爱出门凑热闹的太子突然出现在了蹴鞠现场,众官员都跪下来行礼。太子摆了摆手:“都起来吧。”

    虽然他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其他兄弟都等着他病死,但他在太子之位一天,他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林疏跟在后面悄悄寻找黎余墨,不过,作为主角的他依旧很打眼,就站在太子身边,开了炸鸡店后也算是鸟枪换炮,衣服都更贵了,可见是赚了钱的。

    程守禹还在信里告诉他黎余墨最近还做其他生意,他教青楼里的女子化一种没见过的妆容,叫什么纯欲妆,还教她们跳一种踢大腿的舞蹈,因为花魁死亡事件而萧条一阵的鸣翠楼又火热了起来,人人都冲着这新奇的舞蹈而来。

    林疏心想黎余墨会的赚钱技能还不少。

    太子来了坐的是最佳观赏位置,林疏在他身后的小椅子坐下,自觉不是很打眼。

    他现在可不能说不起眼,一直关注着太子的人自然也会关注上他。现在大家都知道苏家二公子很得太子喜欢,走到哪儿L就带到哪儿L一事早就被人给扒完了,还有人跑到苏大伯面前旁敲侧击,问他是怎么想到把苏锦瑄送到东宫讨太子欢心的,气得苏大伯将人骂了一通!

    黎余墨同样受到关注,不过二皇子在刑部的光芒却是不如太子,受到更多的关注倒成了苏锦瑄。

    太子和林疏来得刚刚好,引起了一点点骚动后,下面的蹴鞠比赛就开始了。

    比赛的两支队伍,一队来自文官,一队来自武官,双方越踢火气越大,可能本来平日也积累了不少怨气,在踢球的过程中开始相互招呼对方,突然,因为一个球而争执不下的文官球员突然倒地不起。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他耍赖,直到裁判在对方的鼻息下探了探,这才发现人七孔流血,已然断了气。

    场上众人全都吓蒙了。

    台上一众官员也不明白怎么突然停了下来。

    二皇子让内侍下去问情况,内侍去了,又跑了回来。

    二皇子:“怎么回事?”

    内侍不敢厚此薄彼,他脸白着说道:“回各位殿下,下面有人在踢球的时候,突然死了!”

    这里坐着的不只是几位皇子,还有其他高官,大家都纷纷议论。

    刑部右侍郎在,他严肃道:“都没看太医,怎么确定人就死了?”内侍:“大人,那人七窍流血,没了气息。”

    刑部来的官员都跟着过去看。

    正在这时,夏皇也带着贵妃过来凑热闹,没想到看到大家慌里慌张的,不知发生了何事。

    夏皇迈着步子走过来,威严道:“什么没了气息。”

    二皇子立即说道:“回父皇,刚在蹴鞠的过程中有人突然倒地不起,疑似气绝,已经叫刑部过去查看了。”

    夏皇也没想到这次围猎会这么不吉利,脸色不是很好。

    “那赶紧找到突然身亡的原因。”

    大家以为皇帝会立即离开,可谁知道他坐了下来,似乎想等一个结果。

    刑部侍郎带着自己的人过去,很快将死者抬下了场,他们出门肯定不会带仵作,这可就为难了。

    刑部右侍郎本以这自己这次出来能放松心情,谁知道还碰上这等事。

    七窍流血怎么看也不像是刚跟人争吵两句吵出来的,现场的裁判盯着他们没让他们打起来,比赛中的磕磕碰碰也不至于会让人七窍流血。

    刑部右侍郎上前说道:“陛下,此事还需要细细调查。”

    夏皇:“死的是谁?”

    刑部右侍郎姓何,他回道:“回陛下,是张校尉!”

    夏皇蹙眉:“太医何在,查一下是什么原因。”

    太医很快就过来了。

    他检查了尸体,之后给出的答案是对方被人击打头部而死。

    而现在凶手就应该在十二人当中,刚才跟张校尉站在一起的一共有四个人。

    四位文官团的官员十分恐慌:“陛下饶命啊,我等刚才真的没有碰着张校尉的头,更不可能击打他。”

    此时,站在后面的林疏看到黎余墨在二皇子耳边说了什么,二皇子立即上前发表自己的意见。

    二皇子:“父皇,儿L臣有一计可测出是谁对张校尉下的毒手。”

    他现在在刑部干活,有了命案自己要好好表现一番。

    夏皇:“行,如何辨别凶手?”

    二皇子:“张校尉身高并不算太高,想要将张校尉一击必死,此人身高必定比他高,力量也很大,同时还习过武,而当时跟张校尉一起抢球时……”林疏在后面听他讲了一番理论,大约有人比死者高,比死者有力气,对方又跟张校尉因家族恩怨发生过口角,杀他之人必是此人。

    二皇子:“他们的私人恩怨就是动机。”

    夏皇:“动鸡?”

    二皇子也是听黎余墨说的:“回父皇,就是他杀人的初衷。”

    夏皇点了点头:“分析得很有道理,何侍郎,你在刑部多年,怎么看?”

    此时跪在地上的男人被侍卫压着肩膀:“不不不,我没有杀人,我怎么可能因为一些小事对同僚起杀心,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家族有恩怨,但我至于在蹴鞠的时候杀人吗?”

    林疏在大家都专注于草率锁定凶手的时候,仔细观察了一下死者。同样,黎余墨也凑近看了看,但黎余墨还是认定死者就是他杀,并没有再给二皇子传话。

    林疏自己当过多次死人,并不怕死人,他蹲在旁边仔细看了一会儿L,然后回到太子身边。

    夏季陵小声问他:“看出什么了?”

    林疏不答反问:“太子想出风头吗?”

    他俩现在靠得很近,夏季陵都能闻到他发上的茉莉花味,苏锦瑄用的是茉莉花味的皂角,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一直没什么兴致的夏季陵打起了精神:“哦,怎么个出法。”

    林疏说:“您还记得第一个进球前,有个人被蹴球砸到脑门吗?”

    太子:“记得,二弟吓得还摸了摸自己的脑门。”

    林疏:“我怀疑张校尉是先被蹴球导致,这中间可能受了伤,但他没感觉到,之后突然倒在地上,再次磕到头。他的脑袋在双重撞击下,导致七孔流血。”

    太子:“你是希望我去告诉他们这个真相?”

    林疏:“我只是不希望有人冤枉。”

    太子:“你心还挺软。”

    林疏又扯了扯他的袖子:“殿下,您说吗?”他就是不喜欢二皇子对太子说话的态度,有仇当场就得报,更何况是他们自己送上来的把柄。

    夏季陵只觉得自己的袖子像是要被烧着了,苏锦瑄到底是跟谁学的,太会撒娇了,可真是个娇气的纨绔,哦,他现在是一个聪明的纨绔。

    夏季陵突然出声:“父皇,我记得张校尉在一开始前就被蹴球砸到过脑袋,那球力道很大,我们当时都替他感到疼。”

    众人见平时见到事都不搭腔的太子突然开口,都觉得惊奇,夏皇最近因为钱庄的事对他态度有所缓解,倒没什么惊讶,他觉得太子最近有了朝着积极的方向变化,可喜也是可惜。

    夏皇:“你的意思是,他不是被人用手肘撞击到脑袋死的?”

    夏季陵早已学过御下的道理,他说道:“何侍郎相信刚才也看到张校尉脑门上的伤,沈太医并没有看蹴鞠,故而不知道前面的事情,他只能得出张校尉是死于撞击,并不知道过程。”

    何侍郎心惊,他觉得自己差点就听信了二皇子的话,一桩冤假错案经了他手,被人翻了案,他的家族这辈子就完了!

    何侍郎立即认错:“是是是,我竟忘记张校尉被蹴球砸到一事,是卑职的疏忽!”

    夏皇点头,他对太子的细心很满意,对何侍郎冷着脸道:“嗯,是有点疏忽了,快去查!”

    他这次仔细检查了一遍,又亲自到张校尉倒下的地方仔细勘查,终于张校尉脑袋着地的位置找到一块藏在草地里的石头。

    何侍郎惊喜,他带着那块石头过来,说道:“陛下,一切都说得通了,人的脑袋是何等脆弱,张校尉先是被球踢中脑袋,这是第一次被击中,接着,他强忍着受伤没有停下来,跑起来后有眩晕感,他倒在地上,正好磕在这石头上,于是便出现了沈太医说的七孔流血。”

    二皇子冷冷地瞪了一眼缩在后面的黎余墨,心里轻微不爽,他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另外一位官员是凶手。现在好了,居然不是什么凶案,而是其他原因导致,丢脸丢大了!

    黎余墨自己也郁闷,他明明听到那两人在出场前就吵了一架,恨不得杀了对方才好,竟然不是凶杀案?

    解决一桩案件,张校尉的尸体也被抬走,这边毕竟是猎场,还得送回去给仵作再验一回。

    太子这回不想出风头都不行,不过他一副不太在意的模样,大家也不好多夸,夏皇也夸了他几句心细,至于二皇子,被夏皇说了一句“还要多向太子学习”,虽然话不重,但这话就狠狠打了二皇子的脸,说他不如太子!

    一个一心朝着太子之位“努力”的人被如此打击,心里的怨气全都只是压着。

    “是儿L臣不够心思,日后还要继续向太子学习。”

    他这回都不敢叫二哥了。

    太子还煞有其事地点头肯定:“确实,慢慢学吧。”

    站在后面的林疏在心里笑了下,太子要是尾巴现在应该是甩着尾巴的。

    蹴鞠活动是办不下去了,夏皇摆架回行宫,太子和带着林疏回他们的临时宫殿。

    刚到寝殿内,太子就点着宫女挂起来的玉佩,他侧头问林疏:“苏锦瑄,你喜欢什么样式的玉佩?”

    林疏对他的带笑的双眼,第一次发现其实他有着浅褐色的眼眸,笑起来的时候嘴唇会抿成一条线,养了一些日子,唇上有了些血色。

    太子确实遗传到了皇后的美貌,他一点也不丑,只是瘦一点而已。

    第 62 章 三皇子身世

    夏季陵想送他玉佩?

    林疏问道:“殿下要送我玉佩?”这么突然的吗?

    夏季陵纠正他的说法:“是赏你。”他发现自己对苏锦瑄越来越包容了,奇了怪了。

    林疏回应的兴致不是很高的样子:“哦。”

    林疏也没有什么不高兴,太子就是这个样子,他现在都已经习惯他这个别扭的性格了,真想知道十四岁的他到底是怎么样的。

    夏季陵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一个适合眼前人的:“算了,带来的玉佩太少,可选的不多,回宫后你再挑一个喜欢的。”

    林疏有自己的想法:“不是玉佩也可以吗?”他对玉佩没有太强烈的要求,看到什么顺眼比较重要。

    夏季陵今天意外地好说话:“可以。”

    林疏笑笑道:“那我记住了,殿下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夏季陵微微抬了一下下巴:“呵,本宫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肯定没有。”林疏讨好式地朝对方笑了笑,“殿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净会拍马屁。”夏季陵不是没见过美人,但是看到苏锦瑄对他笑成这样不自然地撇开头,到书桌上拿了一本常看的游记。

    林疏见他要看书,自己找别的事去做了。

    月见正在收拾太子明天要穿的骑马装,林疏问她要不要帮忙。

    林疏见了便知道太子明天的打算,他这身体平时也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但骑马射猎真的没问题吗?

    他又去找太子的左右卫率,让他们明天做好护卫一事。

    林疏现在虽是太子的伴读,但他仅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成为了太子的左右手,他的意思也就是太子的意思,连左右卫率都会给他几分薄面。

    林疏还在思考还有什么还需要注意的。

    他从李内侍那里得知,太子十四岁之后,就基本上不怎么参加围猎活动,即便来了也不会亲自参与,最多就是在场上装模作样地射上两箭,射的还是提前被侍卫们放倒的小动物,夏皇见过一次,之后不怎么高兴他参加围猎,他学习处理国事之后,就让他在围猎期间学习监国。

    今年是个例外,太子送到御前的钱庄计划让夏皇高兴不少,他这次要求去围猎,夏皇亲口答应了,还送了他一把夏太祖用过的弓。

    蹴鞠死人一事并没有影响第二天的围猎活动。

    今日的太子穿得十分精神,连他脸上的冷白都掩盖了不少。

    林疏也换上了苏家人为他准备的骑马装。

    今天参与狩猎的每一个人都精神抖擞,武将们一个个都憋着一股劲儿,想要在今日得到夏皇的另眼相看。

    几位皇子更是一个赛一个会来事,一个个都不着痕迹地夸夏皇今日肯定能猎到最大的,夏皇自然高兴,有种彩衣娱亲的愉悦感。

    不过,这几位皇子中,只有二皇子脸上的表情有些勉强,大约他和黎余墨还没有闹崩,后者骑着马跟在二皇子后面,眼睛转来转去,不知道又想使什么点子让二皇子在夏皇面前出风头。

    太子用的是太祖那把弓,二皇子也知道夏皇昨天赐给他一把太祖用过的弓,内心的嫉妒都写在了脸上。

    狩猎开始前他站在太子旁边,小声说道:“二哥,你拉得开太祖那把弓吧?”

    太子看都没看他一眼。

    这时,夏皇宣布,围猎正式开始!

    第一个冲出去的自然是最喜爱这项活动的夏皇,随后是太子,接着是皇子,再往后是各部的官员。

    林疏给了身后的卫率眼神,让他们紧跟着太子,他的骑马功底还不错,就是原身身娇肉嫩,骑久了会不舒服。

    夏季陵一开始也没想在这一次拔得头筹,不过,他还是拉开了太祖那张弓,一箭射中了一只白兔。

    不过,仅仅是一箭,林疏见太子的额上出了薄汗。

    现在的太子也才二十出头,因为病痛,他一直压抑着自己内心那股朝气,这会儿冒了点头。

    林疏觉得寻找太子的病因一事应该马上提上议程,只是他现在没有什么肢体接触,对方更不可能相信他一个纨绔还会看病,还挺愁人的。

    在林疏出神的瞬间,夏季陵又射中了一只小野鸡,不过,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冲进林子寻找受惊的小鹿,而是回头看了落后他几米开外的林疏。

    “苏锦瑄,还不快点过来。”

    “来了,殿下!”林疏轻夹马腹,没一会儿就与太子并行。左右卫率紧盯周围的动静,目前还是一片祥和,只有马蹄声和围猎者们的欢呼声。

    林疏背着的弓箭到现在都还没有用过,一只猎物都没有。

    夏季陵还没见识过他的箭术,但看他骑术其实还是挺稳的,就是少骑。

    苏锦瑄这人不是没有才,也不是不聪明,他就是懒了点。

    他们就在有人的附近围猎。

    高楠知道太子不是自己的对手,早已跟脱缰的野马似的不见踪影。

    大皇子比其他兄弟都年长,更沉稳一点,二皇子和四皇子两人在相互竞争,某种意义下,他们也算是良性竞争。

    所有人都沉浸在围猎的快感中,突然一阵惊呼声扰了这难得的平静。

    “不好了,不好了!陛下的马疯了!”

    林疏和夏季陵相视一眼,夏季陵立即甩起鞭子朝声音来源处跑去,他父皇刚才确实是带着人往南边的方向跑去。

    不用怀疑,有人在马的身上做手脚?

    而做手脚的人肯定是觊觎皇位之人。

    他们到达时,被惊到的血汗宝马已经被夏皇身边的人击杀在地,林子里混合着浓烈的血腥味和土腥味,林疏揉了揉鼻子,可惜了这汗血宝马。

    太子一到来,前面围着的官员和护卫自动让开。

    “父皇!”

    夏皇受了惊吓,但他身边的侍卫拼了命护着他,反应迅速捡回了一条命,只不过他现在坐在地上完全动不了,他应该是摔倒了右腿!

    没一会儿,太医被人驾着过来,现场就诊断出夏皇腿断一事,当即把他的腿接上,并暂时用木板将他的腿绑上,不让他动。

    夏皇今年六十出头,也就这么一小会儿,他整个人的精气神就跟半个时辰之前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在太医将他骨折的右大腿复位时,夏皇疼晕过去了。

    几个皇子也已经围了过来,全是一副吓到的样子。

    在这里,太子地位最高,他立即替皇帝主持余下的事情:“送父皇回寝宫,这次狩猎就到此结束吧,清点猎物,该赏则赏。何侍郎可在?”

    刑部尚书年岁大,没跟来,这次刑部来的是前面差点听了二皇子的话断错案的刑部右侍郎。何侍郎开始头疼,但点到他的名字他只能应承:“微臣在。”

    太子厉声道:“你带人把所有人都查一遍,即刻起,谁都不允许离开猎围。所有人的来历和身份都给我查清楚,还有这马为什么会突然发疯,谁在伺候这马,马夫是谁,谁经手过父皇的马,该查的一个都不许放过!”

    何侍郎一刻也不敢怠慢:“是!”

    他竟觉得太子比陛下更让人害怕。

    而这一刻的林疏却觉得发号施令的太子不仅威风,还帅得一塌糊涂。

    一向不突出的太子突然出声,一直被夏皇重视的大皇子也不由得多看他一眼。

    这位大皇子比太子年长年十岁,如今已经二十出头,在他之后夭折了两个公主,都没活过二岁,当时的夏皇子嗣也算艰难,但在夏季陵出生后,其他皇子也一个个蹦出来,皇家总算是开枝散叶了。

    尽管夏季陵出生时有各种异相,但是他之后夏皇总算子嗣丰满,皇子公主一个都不缺,这也是夏皇一直没管一些臣子老提太子出生不祥之事,夏皇真正对太子不喜的是皇后母族的事。

    有道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夏皇年纪还不小。

    包括太子在内的几位皇子全都留在夏皇的寝宫里等着他醒来。

    夏皇醒来时没见二皇子,便问他去了哪儿。

    “老二呢?”

    大皇子说:“他跟着何侍郎去调查马受惊的事。”

    夏皇一醒来就听到太医说他这几个月都必须躺在床上的事,心里气急!

    夏皇怒道:“查,给我好好查,是谁要朕的命!是不是有人巴不得我早点死!”

    皇子们跪了一地:“父皇息怒!”

    夏季陵也跪在地上说道:“父皇,儿臣已让今日在猎场的人都不可离开现场,逐一排查。”

    夏皇忍着痛道:“好,这事你和老二一起调查,给朕查出来!”

    太子领命:“是。”

    夏皇需要休息,他们全都退下了。

    四皇子由贵妃所出,即使有贵妃在,他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太子从夏皇的寝宫出来后马不停蹄地赶去猎场,所有官员都被困在那里,不允许离开。

    林疏和黎余墨都在,何侍郎和他的部下对官员们逐一问询夏皇的马出事时他们在哪个位置。

    这可是一个大工程。

    黎余墨到何侍郎面前自荐:“何大人,您可记得鸣翠楼花魁案?”

    何侍郎:“有点印象,有个年轻人凭借一些蛛丝马迹当场破了案。”

    黎余墨:“不才,正是在下,若是您人手不够,我可以协助您。”

    何侍郎有点为难,黎余墨可没有任何官职,让他来问人,怕那些老皮子根本不搭理他。

    “这……”

    黎余墨自己提议道:“或许我可以帮你们看笔录,看是否能找到一些不合理之处。”

    何侍郎:“可。”

    林疏可没这么积极。

    他坐在草地上叼着根草,曲着单膝,单手撑着下巴思考着这几个皇子谁最迫切。

    正苦恼着没什么头绪呢。

    高楠往他旁边一坐:“无聊吧。”

    林疏:“坐在这儿是挺无聊的。”他俩离开其他官员有点距离,林疏觉得自己可以向高楠打听点什么,“高将军,你可以给我讲讲几位皇子之间的事吗?”

    高将军也学他拔了根草叼在嘴里:“你想听哪位皇子的?”

    他们也算熟悉,高楠对林疏的防备心没那么重。更何况,无论怎么看,他们现在都是太子这个坑里的,想爬都爬不出去。

    林疏:“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

    高将军知道他想听什么:“大皇子啊,他是周贤妃所出,贤妃是在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跟着了,现在已经不管事了,每日吃斋念佛,她的出身并不高贵,当年只是一个六品官员的女儿。四皇子是辛贵妃所出,这个你肯定知道,他外祖是开国功臣,贵妃是最小的女儿,当时被送到了太子府当了个侧妃,不过,是贵妃看中了太子,也就是当今圣上。”

    林疏点头,原来是主动去给太子当妾室的,符合一些恋爱脑文学。

    “那二皇子呢?”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单独跳过二皇子,先讲四皇子的事。

    高将军:“二皇子啊,他的来历就复杂多了。具体的我不清楚,但他并非梁淑妃所出却是事实,据说他的生母是一位被陛下临幸的宫女,难产而死,被一直没有孩子的淑妃养在膝下。”

    林疏:“宫女死了?”

    高将军:“嗯,死了。不过,淑妃膝下还有两个孩子,七皇子和八公主。”

    母亲来历不明,并非淑妃亲生的孩子,淑妃后来又生了俩,其中还有一个是皇子,那二皇子的处境可想而知。不过,他现在已经出宫建府,只要定期回宫里给淑妃请安即可,有一点他不明白,既然不是淑妃的亲子,他怎么还一副看不起太子的样子?太子身体再怎么不好,皇后也还在位上,他母家式微又不是人死光了。

    林疏左右看了看,没有人偷听他们说话,便小声问道:“是不是淑妃的家里对二皇子不错?”

    高将军咧嘴笑道:“锦瑄弟弟就是聪明,淑妃家人是支持他进刑部的。”

    正说呢。

    前方传来了骚动声。

    黎余墨在数十份询问单里找到了有可能戕害夏皇的人,是一位来自工部的六品官员,这位官员身上还带着一支吹箭,跟射在马腿上小伤口一模一样。

    这位官员立即辩驳:“冤枉啊,我冤枉啊!我只是习惯用吹箭来打猎,并没有要伤害陛下,而且我当时也不在陛下那边,我怎么使用吹箭伤害马匹!”

    何侍郎有了前车之鉴并没有当场审问,而是让下属道:“对不起了,王大人,得先委屈您一下,只要查出与您无关,自然无事。”

    事件调查还在继续,接下来又找到几个可疑的官员,一一被何侍郎带走。

    二皇子那边也将马夫等人关了起来。

    虽然关了不少人,但真正的主犯却不知道是谁。

    而林疏却已经有了方向。

    二皇子生母的死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

    他记得在原来的小世界里有这么一条支线,苏家是死在“通敌判国”的罪名中,还跟四皇子有关,贵妃明显对夏皇有感情,她没有必要干出通敌判国的事,而且她爹还是开国功臣。

    那就只剩下二皇子了。

    林疏一直琢磨事情到他被放回去。

    太子对他用膳还在想别的事表示不满:“苏锦瑄,你能不能认认真真用膳?高楠和你说了什么,让你神思不属。”

    林疏见他又生气吃醋,心道监察者真好懂,小脾气真多。

    “琢磨二皇子。”太子眼神都冷了,林疏连忙说道,“我觉得……”

    太子捂住他的嘴:“用膳!隔墙有耳,别在这儿说,待会来我房里。”

    林疏眨了眨眼直勾勾看着太子:“那岂不是要和殿下同榻而眠?”

    太子耳根子先红了:“……不是!”

    第 63 章 善妒的太子

    鉴于太子至今在感情方面还很单纯,林疏跟他坐在榻上讨论几个皇子迫害夏皇动机时,他一直面不改色,浑身上下透着正义凛然。

    林疏将自己的推测告诉夏季陵。

    夏季陵听了后,放在小桌上的指尖顿了一下:“你是说三弟的母亲身世很可疑?”

    林疏双手托着下巴:“你不觉得可疑?大皇子和四皇子也没一直在你面前耀武扬威,他的行为像是有所依仗,可是他并不是淑妃亲子,淑妃家也不如贵妃显赫。”

    夏季陵:“你这么说确实有道理。”

    林疏自然不可能告诉太子有通敌判国之事:“这次坠马之事可能跟三皇子脱不了干系。”

    夏季陵点了点头:“父皇的腿动不得,这段时间应该要在行宫休养,我们肯定是要回宫,回去就好办了。”

    他们在行宫这边没有什么人手,想调动人手查事情都很麻烦。

    其实夏皇坠马这件事更适合大理寺调查,他们的人员更专业,在林疏看来,黎余墨可能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也许只是在现代的时候看了几本推理小说,对这方面一知半解地了解,来到夏朝后,正好有简单的案子撞到他手里,通过推理找出了凶手。

    被人吹捧多了,人就会飘,再者他本身就不是专业人士,否则像张校尉这个简单的案子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都在现场,还误导了三皇子的判断,如今还出了个大错,还被林疏抓到了机会替太子反击,被夏皇责骂不上进,这对皇子来说可是个奇耻大辱。

    深山里的气温比京城低,窗开着,一阵风吹来正好吹在林疏的背后,他缩了缩脖子,有点冷。

    夏季陵:“冷?”

    林疏摇头:“不冷。”

    夏季陵只觉得他嘴硬,他下了榻,给他取来一条披风:“披着吧,夜露深重。”

    林疏只维持了几秒嘴硬,他果断把带着药草味的披风披上,古代可是感冒都会死人的地方。

    他礼貌道:“谢谢殿下。”

    太子点头:“嗯,继续。”

    烛光下的林疏依旧唇红齿白,不说话的时候脸上还有稚气,但是平时跟他说话时又有着他那个年纪没有的成熟和稳重。

    林疏还挺喜欢披风上的药香味,他有点走神:“继续什么?”

    太子看到他嗅披风的小动作,鼻翼一动一动的,有点可爱。

    “当然是我那几个兄弟的事。”

    “皇子们的事您肯定知道得比我多,我哪里知道什么?”林疏不信太子会什么都不知道。

    皇后的家族再怎么式微,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皇帝没有追究皇后的责任,更没有废太子,那太子就依旧有他自己的势力,更何况,高楠怎么解释?

    “现在怎么不说草民了?”夏季陵突然扯到称呼上。

    “那草民不知?”林疏顺势笑道,他非常不客气地歪在榻上,累了一天,有点困了。

    太子不希望眼前人卷入皇家之争,特意转移了话题,见对方眼睛都快闭上了,心道还真的要跟他睡一屋了?

    太子的软榻真的很软,林疏窝在靠枕上,刚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意识沉下去前,他心说这枕头还有安神作用?

    夏季陵想推醒林疏,但手要落在他的胳膊上时,人愣住了。

    这么近距离看眼前人,心里没来由鼓咚鼓咚地跳动。

    苏锦瑄的鼻子长得很精巧,眉毛不浓,形状微弯,长得很好像画过似的,睫毛微微翘起,闭着眼睛时像是眼下落下了阴影,长得真精致,养得很好。

    夏季陵觉得自己应该感谢一下他的父母。

    说做就做。

    他给林疏盖上了毯子后,朝窗子敲了敲。

    暗卫:“殿下?”

    夏季陵:“进来。”

    暗卫想翻窗,被夏季陵的眼神制止了:“走前门。”

    暗卫:“……”

    太子之前还嫌弃他走正门太慢,他都养成了走窗不走门的习惯了居然又走回正门。

    “殿下,需要属下做什么?”

    夏季陵写一个单子递给他:“将这些物件准备好,送给苏锦瑄的父母吧。对了,也送一些给他祖母。”

    暗卫:“是。”

    暗卫自然不敢多问,只不过太子对这个小伴读是不是太好了点,破了个案,有必要大费周章送他父母东西吗?

    带着疑惑的暗卫连夜领命走了,至于苏锦瑄父母收到太子赏赐的礼物,高兴了好几天,每日只道他们的儿子终于长大了,懂事了,能替太子分忧了,比他父亲还厉害,还收到这么多太子赏赐。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夏皇果然如太子所说的那般,他那腿暂时不能动,只能在行宫住上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回宫,在他没有回宫的这段时间里,由太子监国。

    太子夏季陵第二天就收拾行囊直接回京,而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则被“孝”字压在夏皇身边,一个都没有放他们回京城,连带黎余墨都被留在了围猎区域。

    何侍郎压力很大,他现在真的很羡慕因公不在的大理寺卿,他每天忙上忙下也没个头绪,谁都有嫌疑,也谁都没有嫌疑。

    回到京城后,临近苏家的巷子时,太子允许林疏回家一趟。

    “殿下,真的让我回家了?”

    “不想回也可以不回。”

    “要回的,我还得带些秋装呢。”这古代的秋天来得快,晚上都得多盖厚实一点的被子。

    “去吧,给你两天假好好休息。”太子大大方方地说道。

    林疏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回到苏家,从上到下都对他和颜悦色的,迎他进门的管家之前看到他就蹙起能夹死蚊子的眉头,现在脸上笑出的褶子比往日都多,怎么回事?没听说苏家有喜事啊?

    “少爷,你回来啦!”

    苏三生一见他就冲了上来,不过他想帮林疏拿包袱什么都没有机会,全在管家手上,而管家完全没有要交给他的意思。

    “三少爷,您风尘仆仆回来,老奴让人给下人给您烧热水,待会泡个舒舒服服的澡。”

    “行。”林疏答应了,太子赶着回京,他们在路上除了下车吃饭,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洗澡,爱干净的太子都只是用帕子擦擦脸,而他就更不必说了。

    洗漱出来后,老太太那里的丫环过来传话,今晚一家人好好吃一顿。

    这一晚上,大家都和睦相处,连苏锦风都给林疏敬酒了,老太太更是不必说,给他送了新做的新款秋冬衣裳,还把压箱底的狐狸皮大氅送给了他,这可是苏锦棠这个大孙子都没有的待遇。

    林疏笑了一个晚上,嘴角都要僵硬了,说实话,他还挺喜欢苏家的气氛的,家里人之间有点小踟蹰,但整体上也没有什么勾心斗角的事,妯娌之间也过得去,老太太对三兄弟也没有厚此薄彼。

    等家宴一散,林疏追着苏锦棠进了他的院子。

    “大哥,祖母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咱家是有什么大喜事吗?难不成是大伯母要给你们生小弟弟了?”

    苏锦棠手里正好拿着一把装风度的扇子,往他脑袋上一敲:“在太子跟前都得了重用的人了,怎么说话这么没大小小!”

    林疏:“那你告诉是怎么回事啊。”

    苏锦棠:“祖母高兴是因为你,你别装傻,太子上午派人送来不少赏赐,大概是说你帮助他良多,我二叔那边应该也有的。”

    林疏摸摸自己一点都不丰厚的荷包:“太子给你们赏赐?那怎么没给我?”

    苏锦棠又想敲他了,不过林疏笑呵呵往后躲:“给你颜色就开起三分染房,以后在太子身边可不能这么没大没小。”

    林疏:“没准太子喜欢的就是我的天真无邪呢?”

    苏锦棠:“你当你是太子妃啊,还天真无邪。”

    林疏心说要是太子娶妻那他就立即离开这个小世界,他才不会帮他找灵魂碎片。

    “就开个玩笑嘛。”

    苏锦棠收起玩笑的心思,低声警告他:“这种玩笑在哪儿也不可以开,别以为家里就安全了。三年前,有位官员在家里开了句玩笑,第二天上面就知道了,没多久就被下放到儋州,知道那地儿有多远了吗?有可能死在上任的路上。”

    林疏点头。

    苏锦棠这么严谨的人,可怎么还会上了四皇子的船?

    既然说到这儿了,林疏往外看,然后把书房的门关上。

    苏锦棠见他鬼鬼祟祟地,问道:“你干什么呢?”

    林疏一改刚才的吊儿啷当说:“当然是有些话只能跟大哥说了。”

    苏锦棠给自己倒了杯茶:“神神秘秘的。”

    林疏:“大哥,问你个问题。”

    苏锦棠:“问。”

    林疏:“你和四皇子有多熟?”

    苏锦棠疑惑:“四皇子?”并不太熟。

    林疏点头,他目前没有发现两人太密切的往来,但有可能在他看不到地方,两人成了朋友,有了别人不知道的秘密,否则苏锦棠最后也不会被害。

    苏锦棠:“我和四皇子不熟啊。”

    林疏:“那你们肯定有过交集,比如去诗会的时候有没有碰上之类的。”

    四皇子被夏皇安排去礼部就是因为四皇子喜欢诗文,喜欢结交有才之士,这有可能是他的计划,有才之人未来都有可能进入官场做官,他现在施以援手,日后肯定有所回报。广撒网,多敛鱼,择优而从之。

    苏锦棠是上一届的探花,现在又是翰林院的编修,父亲又是刑部侍郎,二叔又外放做官,未来的仕途不可限量,四皇子想拉拢这样的人才也是无可厚非。

    经林疏这段时间的观察,苏锦棠为人正直,待人真诚,没什么乱七八糟的花花肠子,他未来的岳父都时不时到苏家盯着这位未来女婿要上进,怎么看怎么满意。

    苏锦棠是个真诚的人,他的心机肯定不如在宫斗里长大的皇子,对方若是略施小计,那他就有可能掉入对方的圈套,有一片赤诚之心的他最后有可能会为对方肝脑涂地。

    苏锦棠想了想:“你说这个,倒是有碰到过一次,但是没怎么交流,对方是四皇子,我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凑上去。”

    林疏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那就好,无论四皇子是好还是坏,你都不要跟他走太近。”

    苏锦棠:“在太子身边才待多久,就开始管起大哥了?”

    林疏摇头,他硬是挤出两滴眼泪:“不瞒大哥,我前些日子做了一场梦,梦到咱们家因为跟皇子靠太近,被人诬陷判国通敌,咱们家当了替罪羊,满门抄斩!”

    苏锦棠被林疏突如其来的两滴眼泪给吓着了:“你这只是噩梦,梦都是反着的。”

    林疏抓着他的手说道:“大哥,你一定不要被四皇子骗了,不要跟他走太近,我不希望咱家被抄斩。”

    苏锦棠怕了他:“行行行,我知道了,你快把眼泪收回去,都快跟锦悦一样能哭了。”

    林疏立即收起眼泪,管他是什么办法,只要能用就行,看来苏锦棠最怕的是眼泪攻击嘛。

    两天假期被林疏安排得满满当当,跟苏家人拉近关系,又维持住国子监同窗的友谊,上次多亏他们的“问卷调查”才想到提前将钱庄开办出来的计划,自然是少不得几位小伙伴的帮忙,他不仅请他们吃了一顿,又每人送了一份难得的礼物。

    假期结束,林疏又回到了东宫。

    两日不见,太子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

    夏皇不在,所有的折子都搬到了东宫,之前可以说是门可罗雀,现在却是络绎不绝的官员身影,还有几位大臣吵着从议事厅里出来。

    夏皇带走一批臣子去围猎,剩下的官员一个个都忙得脚不沾地。

    三天后,酝酿了近两个月的钱庄计划终于实施落地。

    夏国第一个钱庄在京城正式揭开幕布。

    太子带着林疏参加了揭幕仪式。

    两位宰相和各部尚书率先在钱庄办理了业务。

    民众还不知道钱庄有什么具体业务,但是一传十,十传百还是了解了。

    这是有朝廷背书的钱庄,可以存钱,也可以借钱。

    存钱的方式还有很多种,有活期和定期之分,活期是存了可以随时来取,而定期则是存够一定的时间才能取,但子息会更高。

    借钱的方式就比较复杂,需要用有价值的物品抵押,比如房子,如银钱如数还清,钱庄将归还抵押物件或者房契。

    民众第一天还只是观望,第二天也是观望,但第三天就开始多起来了,因为朝廷还贴了公告,以后将会在各地开办钱庄分行,拿着京城的存单或者银票就可以取钱。

    很多需要在外地做生意的商户一听,这可不比背着一堆钱出门安全多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夏国第一钱庄的门槛都快要被民众踏破了,户部看到银库里白花花的银行激动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太子提醒户部尚书:“户部拿了钱也是要还给钱庄,这可都是百姓的钱。”

    户部尚书:“……”白激动了。

    太子看向林疏,问道:“你怎么不激动?”

    林疏耸肩:“又不是我的钱,激动不起来。”

    主要是他见惯了大场面,这点小钱他不放在眼里。

    难得出宫一趟,太子突然拉着脸问他:“你是本宫的伴读,今日就由你带本宫到京城最有名的茶楼用膳吧。”

    不就是他之前跟高楠说过请他到福运楼吃饭么。

    林疏小声说道:“殿下,您知道周朝有一条渣男休妻的理由吗?”

    太子挑眉:“什么理由。”

    林疏在他耳边小声说:“善妒。”

    接着,说完他就跑了。

    夏季陵沉了沉脸,提气道:“苏、锦、瑄,你给本宫回来!”

    第 64 章 谁要定亲?

    林疏能把握住和夏季陵的玩闹程度。

    两人低调进入了福运楼。

    按理说,到了饭点这个时间,福运楼应该满座才是,可是今天座位居然只坐了二成,还有七成座位空着,连楼上的雅间基本上都没有人。

    林疏之前听程守禹几人提过这福运楼连平日都坐满了人,想要订位都得提前一个月,怎么跟他们描述的不太一样,难道他们走错了?

    他们是低调过来的,小二并不知道太子的身边,看他身边人数不少,还有护卫,只当是哪里的大户人家。

    他们要了一间邻街的雅间。

    小二领着他们上楼。

    林疏再二确认这里就是福运楼,没有走错后便向小二套话:“听说福运楼是京城最难排得上号的酒楼,怎么如此冷清?”

    说到这儿,小二叹气道:“客倌有所不知,半个月前,咱们对面开了一间火锅店,客人都上那儿吃个新鲜去了。”

    夏季陵不常出来确实不知道:“火锅店?怎么个吃法?”

    林疏一听就知道是主角受捣鼓出来的新鲜玩意,他倒是会选地方,直接开在福运楼对面,福运楼这边都是客源,老饕餮就好新鲜好吃的东西自然会去火锅店转一转。

    小二有问必答:“就是弄一个锅,下面加点炭火,食客围着那锅子烫着菜吃,我去试过一次,吃法确实新鲜,进去还会给咱围裙呢,那蘸料都是自己去调的,不过每个人要收一份蘸料费。”

    林疏:“吃的就是一个新鲜,季陵哥哥想吃我给你弄一个。”

    夏季陵不是很开心:“你和你同窗吃过?”

    林疏无辜地替自己辩解:“我哪有时间,我前些日回家不过两日假,一日在家,一个跟同窗来这儿用餐,当时福运楼还是程守禹订的。”

    夏季陵早就知道知道林疏身边的几l个小伙伴,倒不反对他们接触,几l人家世背景相当,也没闹过什么大事,品行都还可以。

    “这还差不多。”

    “那肯定得让陵哥哥第一个吃到的。”

    林疏问小二:“他们的火锅都有什么品种?”

    小二说:“有鸳鸯火锅,还有清汤火锅,鸳鸯火锅最受欢迎。”林疏点头:“那就是不多,先点菜吧。”

    火锅这种吃法,也不可能天天吃,一来消费高,二来颇费时间,吃法还算单一,估计很快就会有跟风的火锅店,接下来,黎余墨的火锅生意又会跌下去,依旧是小打小闹的买卖。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富可敌国,帮助二皇子获得最后的帝位的?

    不对,他开店有可能是结识新角色的途径,如果二皇子的生母真的有来历,那他开的这些店铺就可以帮助二皇子获得情报,他招兵买马的钱根本就不是黎余墨提供的,而且是通过他名下的店铺转移钱财和情报。

    可见,调查二皇子生母的事是他们的第一要务。

    跟着他们的内侍根据两人的口味点了几l道福运客栈的招牌菜。

    从提起火锅开始,夏季陵就发现苏锦瑄盯着对面的火锅店出神,不抹胭脂便已红润的唇紧紧抿着。

    他极少主动碰触他人,这次他主动戳了戳林疏的胳膊:“想什么这么出神,对面的火锅店有什么吗?”

    林疏不知道夏季陵有没有调查过黎余墨,之前没在他面前提过,是觉得暂时没有必要,现在黎余墨已经完全是二皇子船上的人,自然是需要夏季陵更注意此人。

    林疏觉得没必要瞒着对方:“殿下可还记得前段时间咱们在户部见过的炸鸡?”

    夏季陵:“记得。”

    林疏:“这火锅店和那炸鸡店的老板应该是同一个人。”

    夏季陵:“然后,这人有什么特别的?”

    林疏:“不知道您这次在行宫有没有见过二皇子身边的一个年轻人,之前轰动一时的鸣翠楼花魁案,是他先破的。”

    夏季陵也联想起近日的一些传闻:“我记起来了,高楠跟我提过。原来是他,近日二弟这么高调没准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林疏心道跟聪明人聊天就是愉快,他说一句对方就已经联想到很多信息了,不用复杂解释,这就是他和监察者之间的默契。

    “他们不过是一拍即合,殿下查得怎么样了?二皇子生母一事。”

    夏季陵忽然勾了下嘴角:“你怎么比我还着急?”

    “因为担心殿下啊。”林疏又不是刚对他情窦初开,直接给他来了一记直球。

    即使有过五任未婚妻,但依旧没有碰过他人的夏季陵还是这记直接冲击到了。

    夏季陵不轻不重地呵斥林疏一句:“口无遮拦,本宫还需要你担心?”

    “怎么就口无遮拦了,我是实话实说。”林疏委屈地扁扁嘴。

    夏季陵给他夹了块最嫩的鱼肉,生硬地转移话题:“这鱼肉很鲜嫩,第一口归你。”

    林疏发现了,太子殿下就怕他撒娇,不太招架得住,特别害羞,没想到监察者还有这一面呢。

    还不知道他如果恢复了记忆还会不会有这一面,若是灵魂碎片集齐,他还记得自己吗?

    难得因公出门,在福运楼用过午膳后,林疏带着太子在京城大街上闲逛。

    八月底的京城还是热闹,白日气温高,河边还举办了荡秋千比赛。

    夏朝女子虽不可入朝为官,但并没有禁足家中不可抛头露面之说,对她们还是比较包容,还有沿街叫卖花的。

    林疏叫住的那位卖花的女子。

    可能都是山上采回来的野花,一簇簇小野菊带着几l分清香。

    林疏问道:“姑娘,这些花怎么卖?”

    清秀的女子看到陌生男子也不害羞,只是觉得这公子长得唇红齿白,说话还温柔,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他旁边的公子像是他的大哥,但神情像是要吃人,看她的眼神很冷。

    女子回林疏的问题都快了几l分:“公子,这花不贵,是我在山上采的。”她报了一个数。

    林疏快速掏钱卖下了其中一束小雏菊,然后拉着太子殿下去河边上看人荡秋千比赛。

    桥上和河边上围着里里外外都是人,护卫挡在一旁,生怕有人靠近太子,他们最终还是找到一个茶楼的二楼欣赏,还是内侍花钱跟人换的。

    夏季陵心思根本不在看荡秋千比赛上,而是盯着那束野雏菊,可他又没理由问。

    苏锦瑄不会是要将这束雏菊给他喜欢的女子送去吧,这花也太丑了。

    夏季陵自然也知道夏皇将外地官员的适龄男孩招回京城是有作用的,他想给下面十四五岁的公主选驸马。

    林疏也是第一次看荡秋千比赛,觉得颇有意境,最近获得第一名的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

    他们伴着夕晖回了宫里。

    夏季陵一路上脸沉沉的,也没怎么和林疏说话,林疏只当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回到东宫后,林疏让月见把雏菊修剪好拿个花瓶插起来。

    月见:“苏公子,这小菊花放哪儿呀,这一大簇拢起来还真好看,您真有眼光。”

    林疏笑了笑:“我也觉得我有眼光。殿下的书桌不是靠着窗吗?窗台上没有放花盆,要不放那儿。”

    月风:“行。”

    半靠在榻上休息的夏季陵神情舒展了不少,对苏锦瑄的决定他非常满意,这小雏菊也不错,完全忘记下午如何嫌弃这束花难看。

    夏皇在行宫待了半个月后才回京。

    原来被限制在那边的官员,没查出问题的全都被放了回来,众人均是心有余悸。

    二皇子在那边也没查出个所以然,倒是跟大皇子和四皇子之间的关系更差。

    黎余墨大半个月没有回国子监,有二皇子背书,国子监念他情有可原,依旧让他回国子监上学,他倒是暗示过二皇子给自己谋个一官半职,但二皇子却告诉他不能树大招风,让他继续在国子监里待着,等他再立一功后就可以替他谋个更重要一点的职务了。

    他们回来后,二皇子也知道钱庄一事,多番打听后发现这钱庄是太子身边的伴读苏锦瑄想出来的。

    二皇子多嘴对黎余墨说了句:“要是这钱庄计划是你想出来的那该多好?”

    黎余墨心生一计,他从现代来的,有的是计划:“殿下,即便太子那边捣鼓出来钱庄,咱们不如从别处着手?”

    二皇子:“哦?你也有赚钱的法子?”

    黎余墨:“咱们可以从边境着手。”

    二皇子想到什么,问道:“如何?”

    黎余墨在桌面上写下两个不太好看的毛笔字:“互市。”

    他的想法是,钱庄还有顾及不到的地方,边镜年年战乱,钱庄开在那边只有被抢的份。

    开互市能让百姓的生活更好,还能减少战争。

    没几l天,等夏皇的精神还不错时,二皇子把“互市”的折子递给了夏皇。

    黎余墨这个想法正好戳在他的痒痒肉上,他正需要一个理由让人来京城帮他。

    没错,二皇子在五年前就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他也跟生母的母族接触上了,只不过,对方并不是夏国人。

    二皇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母亲并不是夏国人。

    原来,他母亲当时是北国一个大族的公主,被夏国打败后退回北国,但是他们的公主却被夏皇当成俘虏带回了夏国,北国公主美貌在北国也是数一数二的,可惜北国在二十年前的战争中落败,北国公主便成了夏皇后宫里的一名妃子,终生不得离开京城,而她也真的在生下孩子后大出血而死。

    淑妃还在她死后立即将孩子抱走,他那可怜的母亲在夏国最终只剩下一个可怜兮兮的土堆。

    一个敌国公主给夏国皇室生下皇子,敌国公主不能活,皇子也永远不可能继承皇位。

    二皇子所知道的一切都是曾经伺候在他生母身边的侍女告知于他,这位侍女是跟着公主来到了大夏,因为没有人注意到她,她在后宫的浣洗局活了下来,现在被二皇子安排到他的府上。

    如今,这位老宫女负责帮忙传递消息。

    淑妃在有了自己的皇子后,待二皇子并不好,而淑妃娘家人之所以还支持着他,是因为淑妃生的皇子还没有长大,他们在利用二皇子留住皇帝的注意力,巩固他们的地位而已,只不过是相互利用。只是,淑妃和淑妃娘家人并不知道二皇子已经知道背后的事。

    二皇子有自己的计划,他要成为夏国的皇帝,他需要助力,北国是他唯一的选择。

    而这一切,黎余墨暂时还不知道,他认识二皇子的时间太短。

    林疏从太子那里知道二皇子生母来历时已经到了中秋。

    中秋前一天,林疏带着几l包皇后赐给他的月饼回了苏家。

    苏家人吃上皇后赐的月饼,开心得不行。

    苏锦风这个嘴上不没把门地边吃边说:“二弟每次从宫里回来就跟回娘家似的,你这哪里是伴读,你像太子殿下宫里的妃子。”

    林疏很不客气地给了他一脚,然后把月饼抢了回来:“闭嘴!”

    说起这个他就来气。

    皇后近日见太子最近又变得生龙活虎,天天帮着夏皇干了不少事,朝臣对他的印象越来越好,时常夸他。她贼心不死,又准备在赏菊宴上给他物色新的太子妃,听说这次相中的是某个一品将军家的千金。

    这娶太子妃是怎么都过不去了。

    不过,林疏肚子里的气还没通下去呢,他祖母就说了。

    老太太:“瑄儿,你也十八了,祖母给你相看媳妇可好?”

    林疏干笑:“孙子还小,还不想娶妻,祖母就不要操这个心了,大哥都还没成婚呢!”

    杨氏帮腔:“你大哥十八岁定的亲事,马上就要娶妻,你也可以的,锦瑄莫不是害羞了?”

    林疏低头吃甜到发腻的月饼:“成家先立业,我连事业都没有,哪有人看得上我。”

    苏大伯:“那可不一定,最近有好几l个同寮在打听你有没有娶亲的事。不过,这事儿跟你爹说了,等你爹回信再说。”

    林疏:“……”完了,感觉避不过成亲的事。

    在他被众人调侃时,宫里却发生了一件不太好的事。

    夏皇喝了药之后吐了一大口鲜血,人昏迷过去后一直没醒来。

    当林疏准备回宫里,却发现宫里的门卫不让他进去了。

    再回到苏家时,苏大伯才告诉他夏皇晕了过去,现在整个皇宫都透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林疏写了一封信让苏锦棠给他带进宫。

    第二天,东宫就派人来接他进宫。

    再见到太子时,对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倒不是因为夏皇,而是:“听说你家里人要给你定亲了?”

    林疏:“……”哪个大嘴巴造谣!

    第 65 章 叛乱

    林疏没有立即回应夏季陵的问题。

    “你怎么不说话?苏三公子确实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是时候该谈婚论嫁了。”

    与其说这是夏季陵在质问,不如说是对林疏的试探。

    林疏没有立即回答,是因为他在思考,夏季陵比他想象中还要在乎他的事,反过来么,他同样也关注对方的事。

    “那皇后娘娘不也在给殿下相看未来太子妃。”他故意说道,“殿下,是不是真的要娶一品大将军家的千金?”

    提起这个夏季陵就撇开眼神:“你打哪儿来的消息。”

    林疏反问他:“那您又从哪儿听说的,没想到殿下这么关心我。”

    夏季陵:“关心一下下属的生活不应该吗?有句话叫胜过良田万顷,你在我身边做事,身边当然得有个贤妻辅助。”

    林疏恍然,他表情颇为夸张:“原来还有这种说法,如果娶妻真能有良田万顷,那我更应该早点成亲才是!”

    夏季陵头一回发现自己作为太子,关键时刻竟然没有口才,到嘴边的话全都咽了下去,他有什么理由不让苏锦瑄成亲?可他见苏锦瑄像是被自己打通了关窍心里堵得慌,闷闷的,特别不舒服,还有点着急。

    他这一着急,情绪就不太好,情绪一上来,就开始咳嗽,还越咳越厉害。

    “咳咳咳!”

    夏季陵咳得脸开始泛红,这是不健康的红,而是咳到有点缺氧。

    林疏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轻轻顺着他的背:“殿下,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今天是不是还没有喝药?”

    他倒了桌上的水,摸了摸水温,不怎么热了,又跑出去喊人。

    “李公公,拿壶热水进来!”

    李公公也听到里面的动静,很快拿来热水。

    林疏给夏季陵兑了点热水让他喝下:“殿下,喝点水润润嗓子。”

    夏季陵咳到直喘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抚着发闷的胸口,轻抿了一口茶,可茶水还没下肚,铁锈味从喉咙间吐了出来。

    林疏刚到站在他面前,胸前被喷了一口血,他现在脸色比夏季陵更白,已经很久没有发病的太子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殿下!”他扶住了往他跟前栽的夏季陵,“快叫太医!”

    林内侍忙不迭地往外跑:“太医!快叫太医,太子晕倒了!”

    东宫里的所有人都有条不紊地动了起来,该请太医的请太医,将太子扶上床的扶上床,一个个熟练得让林疏感到心疼,夏季陵这病也太遭罪了。

    来的还是那位号脉像睡着似的太医,他给太子把完脉后,林疏着急问道:“太医,殿下怎么会吐血?”

    太医道:“心气郁结,殿下这病不可急不可躁,否则容易气血攻心,容易亏了贵体。”

    林疏:“殿下到底是什么病?”

    太医摇了摇头,没说话。

    林疏来到东宫之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过太医。

    他沉声说:“您是不能说还是不知道?”

    太医这才睁开他总是半合的眼睛:“这位小公子,太子的病自有太医操心。”

    林疏觉得他过于敷衍,怒道:“你的意思是我多管闲事?你看到太子经常吐血都不想办法治好他?一拖再拖让他拖到重病?你是何居心!”

    太医在宫里行医多年,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一天被一个毛头小子指着鼻子骂。

    他眼睛都瞪大了:“你,你知小儿,你懂什么!”

    林疏仗着自己的年纪小,不管不顾道:“既然您这么懂,那为何不把太子治好?您不是太医院的院使吗?你治不好让能治的人来!”

    太医被林疏气得吹胡子瞪眼,正要再骂几句时,外面传来了内侍的声音。

    “皇后娘娘到!”

    一屋子人跪在地上恭候皇后。

    皇后叫他们平身,跟太医说了几句才让林疏起来。

    皇后佯装生气:“锦瑄,快和郑太医道歉,郑太医是连陛下都敬重的人,你怎么可以跟人没大没小,胡说八道!”

    林疏知道皇后是护着自己,故作不情不愿地道歉:“郑太医,实在是着急太子殿下的病情,一时口无遮拦,望您莫怪。”

    皇后都让他道歉了,郑太医也没说什么:“情有可愿。娘娘,我给殿下调整了药方,待会等他醒来后服下即可。”

    皇后点了点头:“可。”

    郑太医走了。等他走了之后,皇后看了一眼药方往桌上一拍:“这群庸医!”

    她比林疏还要生气,太子是她的骨肉她能不着急吗?

    现在宫里两个可以主事的男人都晕倒了,怕是夏季陵的几个兄弟又要开始作妖了。

    皇后这一句话显示出了她的真性情,有这样的母亲,儿子能差到哪里去?

    林疏大着胆子问她:“皇后娘娘,殿下到底是……”

    他没往下问。

    皇后握着太子的手说道:“这么多年了,这群庸医都说查不出个所以然,我也私下找过民间的大夫看过,他们同样看不出是什么问题,只能看着太子一天天消瘦下去。”她眼中有一瞬间的迷茫,叹了口气,“希望能有个神医能解开这一切,到底是谁要我儿的命。”

    林疏利用目前可以无知的年纪又问道:“殿下当年真的没见过那些刺客的真面目吗?有没有听到过他们的口音。”

    皇后收起了自己疑惑:“口音?你怎么会想到这个。”这是她从来没有考虑到的角度。

    林疏见她这样不知道当时的太子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皇后娘娘,锦瑄斗胆,想跟你提一个大胆的推测。”

    皇后看了一眼脸色苍白躺在床上的太子,起身示意林疏跟她到外面说话,林疏跟在她后面。

    林疏知道最希望太子病好的人只有与他血缘关系最亲密的皇后,他确实是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靠太医当然是治不好太子的病,即便太医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也有可能不会说,因为那个办法可能会让太子失去性命,只要把太子治没了,那就是诛九族的罪,没有哪个太医敢冒这个险。

    皇后带林疏走到殿外的李树下。

    这棵李树还处在旺盛的生长期,枝繁叶茂,生机勃勃。

    皇后:“锦瑄,你刚想说什么?”

    林疏:“回皇后娘娘,既然太医一直治不好殿下的病,一直吃药也不见好,我猜测殿下不是生病。”

    皇后:“不是生病那是什么?吐血,还消瘦成这样,脸上毫无血色。”

    林疏:“不知道娘娘有没有听过一种叫放蛊的黑巫术。在滇国,有一种蛊虫,依附人身上的血液而活,这种蛊虫进入人体之后,轻则可使用药草缓解症状或者是治疗完好,重则只有放蛊的本人才能给中蛊之人一条活路。我跟在殿下身边有一段时间,他的症状和我了解到的巫蛊之术有八成相似。”

    皇后听了林疏的大胆的推测竟觉得十分合理:“莫不是真的中蛊?可是你是从何处得知这巫蛊之术?”

    林疏给这个说法提前编了一个来历:“娘娘,我三叔在离滇国不远的西州,他平时会给我寄一些写着当地奇闻异事的书籍,在一本书里面提到过巫蛊,太子的症状跟上面写的非常相似。只是,我并非大夫,也不是巫师,不敢作此判断。”

    皇后蹙起她的柳叶眉:“为何之前来的道士从未提起此事?”

    林疏心说这可是信息流传不广的古代,道士和巫师还是有壁的。

    林疏:“许是那道士不懂这方面的?”

    皇后:“不过有一点他确实没有说错,你的八字和我儿很合,你来了之后他精神好了很多,现在又可能找到了他的病因。只是,现在该如何验证这巫蛊是真是假?”

    林疏也没想到皇后接受巫蛊这件事这么迅速,大概有点急病乱投医的意思了。

    夏季陵最近看着精神好,可实际上他比林疏来的时候更瘦,否则今日也不会突然吐血,幸好没有酿成大事。

    林疏:“殿下病发时身体可有钻心之痛之感?”

    皇后:“有。”

    林疏又想起当初苏锦风给他讲过太子吃生肉的传闻,这事可能也不是空穴来风。

    林疏:“还请娘娘如实告知,殿下当年得此症的时候是否吃过生肉?”

    皇后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红着眼眶轻微地点了个头。

    林疏:“好,我知道了。我还有最后一件事。”

    皇后:“何事。”

    林疏:“若是我说我可以帮殿下除掉这蛊虫,娘娘可愿……”

    皇后:“荒……”唐。

    她刚想说眼前人不过十八岁,从无行医经验,又只是从书上得知巫蛊之术,现在还没确定是不是巫蛊之术怎么就敢?

    皇后对上林疏坚毅没有半分退却的眼神。

    “你确定?若是太子没活下来,那你……”

    “我会陪葬。”一声气若游丝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什么陪葬,谁要你陪葬。母后,你在做什么?”

    皇后:“陵儿。”

    林疏:“殿下。”

    前者神情紧张,后者从容淡定。

    皇后连忙哄儿子:“没有人要陪葬,你听错了。”

    林疏也点了点头,监察者消失在这个世界的话,他当然也要快速离开这个小世界,自然也就是死遁是最快的方式。当然,这些他也不可能告诉夏季陵。

    他上前托着夏季陵的手臂:“殿下,我扶您回房歇息。”

    夏季陵想甩开他,但意外发现没有挣脱开。

    皇后没跟上去,她带着林疏刚才提起的亲自帮他除蛊一事离开。

    回到卧房后,夏季陵这才甩开林疏。

    “母后要你做什么?本宫只是体弱但没有聋,你要陪谁的葬?”夏季陵的手在颤抖,“本宫不需要你陪葬,别扰了本宫在地下的清梦。”

    林疏朝他笑了笑,太子殿下这是典型地听了后半句就开始发挥自己的想象力。

    “真没有要陪葬,我好好的不活着干嘛要死,我还没娶妻生子呢。”林疏边说边观察太子的表情。

    “好,你若看中哪家千金,本宫让母后给你下道懿旨!”夏季陵眼里闪过一抹哀伤,心里比晕倒之前更闷了。

    “那殿下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你娶妻生子过逍遥日子,还跟我谈条件?”

    “请殿下一定要活到我娶妻的时候。”

    “我若活不到呢?”

    “不会的,有我在,你可以活到那时候。”

    “你是不是要气死我!”他连本宫都不说了,“咳咳咳!”

    又咳了。

    好在月见端来了煎好的药。

    喝完药之后的夏季陵没有力气跟林疏吵架,他单方面跟林疏冷战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宫里显得很平静,但这都是看似平静。

    夏皇不醒,太子病倒,已经好几日没有早朝了,这京城平静的表面下波涛暗涌。

    林疏捋过时间线。

    这距离他来到小世界的时间不到三个月,夏皇就已经快进到中毒晕倒,没人敢提这事儿,但林疏能猜得到。

    有人迫不及待想上位。

    夏季陵喝了药之后昏昏欲睡。

    林疏看着外面的天开始变暗,他跑了一趟翰林院找苏锦棠,让他叫家里多安排护卫,女孩子能不出门就不要出门,苏锦棠明白了,到了下值的时间,苏锦棠立即往回走。他回到家后,苏大伯也同样叫他告诉林疏,苏锦棠还说他们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苏大伯对着窗外感叹:“风雨欲来呐。”

    林疏不仅跟东宫的卫率沟通过,还密切关注面生的宫人,不要放任何一只蚂蚁进来。此外,他又让人去通知高楠做好进宫保护夏皇的准备。

    为什么是皇宫而不是东宫?因为高楠是夏皇的武官,而不是隶属于东宫的侍卫。

    按照宫斗套路,同样也是皇后那天的气定神闲之姿,让他觉得夏皇不会这么快就倒下,倒有可能是引蛇出洞。

    这天夜里,林疏宿在夏季陵寝房外的小榻上。

    突然,有宫人大喊。

    “走水啦!走水啦!走水啦!”

    林疏立即套上衣服爬了起来,他顺手拿起夏季陵一直挂在墙上的剑。

    觉浅的夏季陵出来时就撞上林疏气势凛然地拔出剑,站在他面前。

    林疏侧身挡在他前面:“殿下,我保护你!”

    夏季陵默默放下手中匕首,真是好气又好笑,明明应该是自己来保护他,却不料反了过来。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和自己和解了。他的身体就是这么没用,就是这么的弱,他要认清了事实。

    夏季陵声音温和道:“那本宫便将性命交到你手上,好好护着本宫。”

    林疏朝他挑了挑眉:“那殿下是我的了。”

    夏季陵:“……又胡说八道。”

    第 66 章 练蛊

    无论是林疏还是夏季陵,在夏皇吐血之时就已经清楚后面的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不过,知道这有可能是夏皇布置的陷阱,但是过程并不轻松。

    东宫大门在有宫人喊走水时,就已经死死地关上了。

    夏皇没了,还有太子,只要这两个人都死了,叛乱者才有机会登上皇位,也许这是逼宫的原因之一。

    外头的厮杀一直没有停下来。

    夏季陵从小就接受的就是帝王教育,他也懂得什么是人心。

    左卫率前去宫门前迎敌,右卫率和林疏护在太子身侧。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宫变。

    林疏和夏季陵坐在正殿,姿态还算放松。

    右卫率在门前左右徘徊。

    夏季陵问他:“咱们有人出宫找援兵吗?”

    右卫率:“回殿下,没有援兵。”

    夏季陵又问他:“从哪里发起的攻击?”

    右卫率:“应该是西门。”

    林疏手里依旧握着剑:“可你刚才没有出去,怎么知道是从西门发起的攻击?”

    右卫率:“你听宫人喊的。”

    林疏:“那个喊的宫人的嗓门可真大,我们在这里都能听见,是不是有人故意的。”

    他和夏季陵一唱一和,对右卫率的行为有所怀疑。

    这时,右卫率发现自己已经编不下去,突然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身边的人将太子和林疏团团围住。

    “殿下,对不住了。”

    夏季陵:“你是大皇兄的人。”

    右卫率来的时间比左卫率晚一点,他隐藏得很好,但是太子还是发现了他。

    右卫率脸上有些许得意:“殿下是怎么发现的?”

    不是夏季陵发现的,是林疏。

    他梳理过夏季陵十四岁那年发生的事,当时跟在他身边的人其实是左卫率,但是右卫率却故意将左卫率支走。

    夏季陵没有暴露出林疏的聪明:“当年,是你支走了旁人使我被人带走,告诉我真相,到底是谁在我身上下毒。”

    右卫率这时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殿下,将左达引走这事我承认,当时只是听大皇子的意思想让您的腿受伤,不良于行,继而不能再当太子罢了,并没有要您的性命。至于给您下毒这件事,并非大皇子授意,我是真的不清楚。”

    没想到还炸出了另一个内情。

    太子可真是个高危职业,要么残要么半死不活,死神还不知道哪天就降临了。

    既然不是大皇子做的,那就说明是另有其人。

    林疏和夏季陵也猜到了今天动手的是大皇子,他蛰伏多年,终于是忍不住要对夏皇动手。

    外面的打斗声还在继续。

    夏季陵告诫右卫率:“你现在放我们还可以保住一条性命。”

    右卫率:“殿下,从我答应大皇子开始我们就不再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林疏:“为什么选择大皇子。”

    右卫率:“殿下整日吐血,整个皇宫都知道您活不过今年。”

    林疏沉下了脸:“谁说殿下活不过今年,他会长命百岁!”

    右卫率:“您可能早就知道了,东宫里很多人都提前找了靠山,东宫迟早都会落没,陛下肯定换太子,只是没想到你这身体一直拖到陛下快要撑不住,现在还更省事,省了猜谁是太子。”

    夏季陵:“你就这么肯定你们的计划会成功?我那大皇兄就能成事?”

    右卫率:“至少他有一副健康的身体。”

    林疏嗤笑出声:“你那位主子可能就只剩下拿弱点来衬托他的无能了吧。退一万步来说,大皇子成事了,你也不可能再进一步,你一个叛主的人,不值得任何人相信。”

    右卫率敢扎太子的心,林疏当场就替太子找回了场子。

    果然,右卫率脸上立即变了,他被林疏戳中要害,瞬间就被激怒,而夏季陵却心里暖洋洋的,他在替他出头。

    大家都觉得太子的地位很高,可是夏季陵也喜欢被人温暖。

    右卫率听到外面没有什么动静,当即对身边的人护卫下令:“将他们给我绑起来?”

    林疏挡在夏季陵面前:“我看谁敢!”

    右卫率亲自上前,太子他需要顾忌着他的性命,大皇兄说过太子的命谁也不许动,可伴读就不一样了,死在宫变中,多合理,没有人会怪罪于他。

    林疏拿着剑,他最近跑上跑下,身体强健很多,胳膊都有薄薄的肌肉。

    右卫率正准备亲自拿下林疏,却不料林疏还能跟他打起来。

    右卫率说道:“三脚猫功夫!”

    “你确定?”林疏趁他不注意,朝他甩去一把粉末,转身对夏季陵说,“捂住鼻子和眼睛。”

    与他们贴近的众人下意识也想捂眼睛和鼻子,可惜他们已经将粉末吸进了鼻腔,还有人眼睛也中招了。

    “苏锦瑄,是我小看你了,你真歹毒!”右卫率捂着眼睛往外跑,他要去找水洗眼睛!

    林疏在后面说道:“多读两本书,这叫兵不厌诈。”

    除去离林疏近的人受辣椒粉的影响之外,后面跟上来了一波人。

    不过,他们并没有靠近的机会,暗卫适时出来护着林疏和太子,撑到了左卫率左达带着人冲进了正殿,将他们全部都按住了,连同跑出去的右卫率都被截了回来。

    林疏还跟几个侍卫交上了手,不知几时,夏季陵手里也多了一把剑,他站在林疏身后,尽管身体弱,但不代表他不会武功。

    左卫率祖上三代都是跟着夏皇,此人一脸正气,一看就很正直。

    他带着人把右卫率拿下,替林疏和太子解了围。

    右卫率顶着一双又辣又红的眼睛被压着跪在地上,他已经无暇顾及自己是不是被抓了:“左达,给我水!”

    左达看在昔日同寮的份上让人给泼了一身冷水。

    “殿下,外面的人都清干净了。”

    “父皇和母后那边呢?”

    “已派人去打探。”

    话音刚落就有人跑过来:“殿下,援兵已,叛军已全被拿下!”

    林疏这才将剑收了回去。

    夏季陵突然抓着他没有拿剑的手:“走,我们去见父皇和母后。”

    林疏扫右卫率一眼,故意大声说道:“看来这还真是陛下设置的一个陷阱。”

    右卫率刚才有多自满,现在就有多落魄,整个人失了魂似的,他知道此时已是无力回天。

    这一场宫变只持续了一个时辰,很快就被镇压了下去。

    林疏和夏季陵到达夏皇居住的正殿时,宫女和内侍正拿着水桶清理地面的血,血腥味刺鼻。

    三皇子和四皇子来得比他们快,这会儿正站在两侧。

    面沉如水的夏皇被皇后扶起,此刻正喘着气,手里还拿着一张帕子。

    而大皇子则顶着一头散乱的头发跪在地上,他自嘲道:“父皇,您若将太子之位直接传于我,我又何必来这一出,太子活不活得过今年还另说呢!”

    夏皇:“那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大皇子:“我能不急吗?您膝下有那么多儿子,能轮得上我?我不得为自己争口气!今日败了就败了,我不后悔,人活着就要争。这些年,我处处忍让,得到了什么?您最终还不是把我发配到鸟不拉屎的地方!”

    夏皇拿起石枕,往大皇子脑袋上砸了过去:“逆子!”

    林疏跟在夏季陵身后,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个原因,但就因为这个而逼宫,这位大皇子真的是只有做皇帝的心没有做皇帝的脑子和命。

    所有皇子留在京确实不是这么一回事,大皇子早该自立了,夏皇给他的封地太远,以后想回京城根本不可能。

    最后,大皇子被夏皇让人给拉了下去,最终的结果是让他去守皇陵。

    至少保住了性命。

    解决完大皇子的事后,下面一群跟着逼官的官员不是发配边疆就是被诛九族。

    林疏回忆下单者提过的剧情,没想到还有大皇子这一出戏。

    他观察着三皇子,眼里没有为兄弟的结局而感到悲伤,他似乎在思考着如果他遇到这种事该怎么办。

    三皇子比大皇聪明多了,他会蛰伏,也会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

    至于四皇子,目前好像还没有什么大的动静,依旧每天都喜欢跟学子们玩到一块儿。

    夏皇见到太子后,非常意外地关心了他两句,让他回去好好休息。

    别人是难兄难弟,他俩是难父难子。

    林疏不仅观察皇子,还观察着夏皇,他不仅脸色差,状态也很差,头发全部发白,他的腿还是不能正常走路,想来愈合还是需要很长的时间。

    夏皇累了,让所有人该干什么该什么去。

    太子也回了东宫,不过林疏没跟着回去,他要回一趟苏家。

    一开始太子还不乐意放他走,但林疏一句话把他哄好了。

    “殿下,我要出去找药材解你身上的……”

    一想到对方出宫是为了自己,脸上的不悦立即没了:“你早就知道我中的不是毒,是吗?”

    林疏:“您自己也知道啊。”

    太子:“嗯,可是我没有解决的办法。”

    林疏认真地看着他:“殿下,您信我吗?”

    太子点头:“我信你。”

    林疏突然抱住他,但很快又松开了:“那您等我回来!”

    太子全身僵硬,忘记回抱对方,呆呆地目送他出了宫。

    等人走后,李内侍笑着提醒他:“殿下,苏公子已经走远啦。”

    夏季陵又朝着宫门多看两眼:“要你说。”

    林疏出宫的时候还带上被困在宫里的苏大伯和苏锦棠,两人全程目睹了林疏是如何跟太子黏黏糊糊的。

    苏大伯越看心里越是跳得厉害,他还小声跟苏锦棠说:“你有没有觉得太子看锦瑄的眼神不对?”

    苏锦棠脸色也不好:“看到了,难怪他要拒绝祖母婚事。”

    苏大伯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我的老天爷,这可怎么办?那可是太子!”

    林疏跟太子说完事才和他们会合。

    三人坐在马车,另外两人一语不发,苏锦棠几次欲言又止。

    “大伯,大哥,你们怎么了?被今晚的阵势给吓着了?”

    苏大伯:“回家再说。”

    外面同样有从宫里回来的官员,有些话不能乱说。

    回到苏家后,苏家提前做足了准备,里里外外都没事,和往常一样。

    苏大伯把林疏叫进了书房。

    林疏又不傻,知道他们发现了,在他们武器之前说道:“大伯,大哥,就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不会娶妻生子。如果我父亲需要香火,那以后麻烦大哥多生两个孩子过继到我们家。”

    苏大伯愁着一张脸坐在太师椅上:“太子,真的对你……唉!”

    林疏大胆说道:“我和太子两情相悦。”

    苏锦棠无语至极:“……可是太子迟早要替皇家开枝散叶的,你何苦来哉,不如早断了离开京城,三弟,这不是可以闹着玩的事!”

    林疏眼神无比坚定:“我意已决,就算我父亲站在这儿也是一样的回答。对了,我这次出宫是回来找药治太子的病,没别的事,我先回去准备了。”

    有些话不能讲太多,还是得赶紧溜了。

    接下来几天,苏家父子满面愁容。

    苏大伯总算是意识到太子之前为什么给他们家赐这个赐那个了。

    这不,没两天又收到一堆,这不,再也快乐不起来了,这可都是拿他侄儿的未来换的呀!

    苏锦棠则因为心情略差错过了四皇子举办的一次秋日诗会,这也是原剧情里他和四皇子友情的开始。

    林疏接下来几天拉着他几个兄弟满城找不常见的药材。

    他找了常年给苏家看病的大夫要了针灸穴位图。

    当配角是可以学习很多知识,但是中医确实不容易,万一把人给扎坏了怎么办?还是得先把知识巩固一下。

    半个月见不到林疏,但太子每天都听到暗卫回来报告他的动向。

    太子的嘴角每天都微微向上翘着,任谁都能看得出他的好心情。

    他也没闲着,这几日要接待向夏国朝贡的使臣,其中就有北国的人。

    林疏还没回宫,就听到北国要将他们最美丽的公主嫁给夏国的皇子。

    他从苏三生口中听到这话时,差点将手里养了几天的虫子捏坏。

    苏三生问道:“少爷,你这虫子养来做什么啊?不到半个月就胖成这样!”

    林疏阴恻恻一笑:“养肥了给太子殿下吃。”

    傍晚,暗卫回到宫里,将林疏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述给夏季陵。

    夏季陵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说要给本宫吃虫子!”

    暗卫点了点头,将那肥虫的模样细细地描述了一遍:“那虫子身上是一节一节的,通体白色,头大尾小,全身十分光滑,我听那小厮说这是苏公子这半个月养出来的,一开始只有一点点那么大,它吃好多同类……”

    夏季陵听完脸都青了,他捂着胸口:“呕……”

    第 67 章 有无想念本宫?

    近日的京城里来了很多奇装异服,这都是夏国人很少见到的,这些人全都来自不同的国度。

    夏国强大没错,令一些小国心生敬畏,但也有一些小国心心念念着瓦解夏国。

    林疏在养新的蛊王时,也听到不少跟朝贡相关的事情,连翰林院的苏锦棠都为了这事加班加点。

    苏大伯管不了林疏的婚事,但又不能在信里给他父亲说这事,万一这信被别人看了,那可是大祸,他只能憋在心里。

    这日,林疏的蛊王终于练成了,他还要采购一些东西才进宫见太子。

    前往药材店时路过黎余墨的火锅店,发现这下不仅有了火锅味,还有浓浓的烤串味。

    好家伙,多日不见,这黎余墨开始上新品了。

    他问驾车的苏三生:“这火锅店生意是不是下降了?”

    苏三生觉得自家少爷就是厉害,以前都是帮他搜刮各种有趣好玩的地儿,现在少爷都已经是太子身边得力能臣了,他被管家提点过几l句,现在可不敢在京城乱来。当然,对自家少爷的变化,也是非常欣慰,毕竟一人得道,鸡犬飞升。

    苏三生:“少爷您这些日子没出门是怎么知道的?”

    林疏心道果不其然,一个产品不行了,自然要推出新品引流。不过,他觉得黎余墨这烧烤应该也做不了多久,很快就会有人跟风,这都不是什么特别的技术活,只要本地人发挥匠人精神去研究,他是打不过本地人的。

    林疏:“没什么技术含量,谁都可以做出来。”

    苏三生:“可是他们家不是有秘方吗?”

    林疏:“你去他家吃过了吗?”

    苏三生:“吃过一回,还挺新鲜。”

    林疏:“回头我给你们炒个底料,你看看他家的普不普通?”

    苏三生听着就饿了,火锅确实越吃越上瘾,但是那价格也不便宜,盘子里的肉只有薄薄一层,也就这么一点就花掉他好些银子,真不是能天天吃的。

    对林疏来说,无论是吃火锅还是吃烧烤都只是小事,倒是他答应过太子要给他做一次火锅。

    他在药铺买了点药材,又到市场里选了一只活鸡。

    苏三生:“咱们后厨也要鸡,为什么要自己出来买?”

    林疏给他一个白眼:“后厨都是按照家里人准备的食材,少了一只都得过问。再说了,我这是给我的白玉吃的,大伯娘听到了还不给气晕。”

    苏三生哈哈一笑:“那倒是有可能,大夫人管着家里的中馈,知道少爷给虫子吃鸡,肯定得告诉大老爷。”他想到什么又脸色一僵,“少爷,白玉吃鸡,那它得长多大,以后会不会变成怪物?长这么大!”他比划了一下。

    这白玉是他家少爷半个月前从一个小商贩手里买的,不仅吃同类,只要是少爷给的它都吃,连药材它也能啃,它能吃万物!

    林疏故意吓他:“唔,有可能。”

    苏三生离林疏远了一点点:“少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少爷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现在的少爷对这四样完全没有兴趣,喜欢的东西稀奇古怪,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林疏四十四度仰望天空叹气:“来到京城后发现自己有多没用,自然要发愤图强,跟别人不一样,我要是跟其他人都一样当个纨绔,谁能看得起你家少爷,我现在出去虽没到横着走的地步,但知道我的人是不是得礼让我三分?”

    苏三生点头:“好像是这样。”

    林疏:“那不就对啰,说明我的改变是有效果的。现在,我要治好我的靠山,以保我未来百年无忧。你就说少爷我聪明不聪明吧。”

    苏三生是少爷夸夸党:“少爷一向聪明,来到京城后更聪明了。”

    林疏当然也喜欢被夸,当小厮的个个都是人才,一天下来心情还不错,砍价都砍得没那么狠了。

    返程的时候又路过黎余墨那家店,今天的人流已经不如上次他和太子一起看到的,大部分老饕还是回到了福运楼。

    林疏下了个决定:“咱们去卖香料的铺子转转,做火锅底料去。”

    苏三生:“哇,那我有口福了!”

    林疏自己也馋这一口香味。

    不过,林疏还没有到香料铺子,就看到前方有一群人聚在一起。

    他们的马车过不去。

    苏三生跳下去问明情况,原来是那朝贡天真国沿街叫卖香料,有人出低价购买,但是天真国的人不愿意卖,他们就要出高价。

    林疏一听,也下了马车前去凑了个热闹。

    苏三生身材比林疏强壮许多,硬生生在人群中给他挤出一条路,林疏挤到前面,看到了天真国面前摆着的几l个布袋,里面放着确实是香料,而且还是非常难得的干辣椒。

    他价格都没有问就直接说道:“这些香料我要了。”

    有好心围观群众提醒他:“小公子,这些黑红黑红的东西都没见过,味道还冲,不能吃吧,万一吃出个好歹怎么办?还是要慎重些,而且他卖得还这么贵!”

    天真国的人只会说几l句简单的夏国话,围观群众的话让他们很难受,他们带来的东西明明那么好!

    林疏并没有听他人的劝解,大手一挥:“这些全都卖给我,三生,给钱。”

    苏三生立即问价格,天真国的人卖得确实不便宜,两人的荷包都用光了。

    天真国的人觉得他们赚了钱,开开心心地走了,而围观群众则对着林疏唉声叹气,说他不当家不知道油盐贵,买这点没用的干货回去估计要被家里人骂了。

    苏三生也是这么想的。

    林疏让他把东西全拿到马车上。

    他刚钻进马车,就听到外面有人问。

    “你刚才不是有天真国的人在这儿卖香料吗?人呢?”

    “不知道啊,少爷,我刚真的看到那人卖的是你常说的辣椒,怎么眨个眼就没了!”

    “那你刚才怎么不提前买下来,白白错过了。”

    “他们卖得很贵,我没带够钱,而且我尝试跟他们压价格,他们也不卖。”

    “气死我了,打听一下那些天真国的人住哪儿,我们去问问他们还有没有余货。”

    两人还真扒拉了一个刚才的围观群众。

    那人告诉他们:“你们来晚了,天真国卖的东西都被一位阔气的少爷买了。”

    “谁?你知道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位少爷连价都没还就直接买了,像是买到什么宝贝似的,我看就是一些没什么用的干草料。”

    “该死,来晚一步了。”

    外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黎余墨。

    林疏没想到自己提前把主角受本来要买的东西给截获了,想必他要靠这些香料提升他店里的品质。

    他心情极好地催促苏三生:“快回家。”

    下午,他让院子里人将买回来的香料分一半出来,余下的一部分用袋子装好储存。

    他还让人在他的小院里砌了个灶台用来炒火锅底料。

    他准备了一共放了二十八种,还将之研磨成料倒入辣椒中熬。

    他这又是用油,又是一大锅辣椒配着香料炒,把苏家上下所有人都给香迷糊了。

    不仅如此,连隔了一条街的某位大官都闻着香气让下人到他们家问一问是做什么。

    林疏把周围好几l户低调的官员下人都引来围观。

    第二天,正好是休沐日。

    苏大伯同时接待了几l位常年不怎么见面的邻居,其中一位还是有着侯爷爵位的中立党,可真是受宠若惊,总归没有一位的身份低的。

    林疏给他们留了一部分火锅底料,告诉他们怎么使用后,就带着两大罐火锅底料进宫了。

    苏三生才送他到门口,就看到了满面笑容的李内侍。

    林疏这次回宫带了一堆东西,宫门口的侍卫看到李内侍就象征性地检查了一下,接着林疏就进宫了。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见到太子。

    李内侍告诉他:“殿下现今在陛下那边办公,得晚上才回来。”

    林疏:“公公,你告诉殿下,我晚上请他吃正宗的川渝火锅。”

    李内侍:“那我这便去告知殿下您回来了。”

    林疏抱着用陶罐养着的白玉,心道他还能不知道自己回来,要不然李内侍怎么会恰巧站在宫门口等他。

    月见也很高兴林疏回到东宫,还亲自帮他收拾带回来的物件。

    天气渐冷。

    太子身体虚弱,已经开始点火盆了。

    林疏特意让人去黎余墨的店里买回来一个鸳鸯锅,一半放了他炒的底料,一半熬的是滋补的汤。

    在文渊阁替夏皇批奏折的太子心不在焉,官员有休沐时间,他可没有。

    好不容易挨到夕阳下山,他是一刻钟都没坐住。

    不过,在踏进东宫大门时,他突然问李内侍:“他有没有带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回来?”李内侍:“殿下是说苏公子吗?”

    夏季陵不敢把那个“虫”字说出口,要是苏锦瑄真的喂他吃那玩意可怎么办?

    “嗯。”

    李内侍并不知道暗卫暗中向太子报告林疏的日常。

    “苏公子就带了好几l个罐子回来,奴觉得都是他带回来的火锅底料,晚上还要给殿下一起吃火锅呢。”

    夏季陵就只期待这个了,他是真的不想看到什么虫子,想一想浑身都难受,可别真给他弄来虫子。

    还没进膳厅,夏季陵就闻到了从来没有闻到过的香气。

    他走快了两步,可膳厅里只有咕噜噜冒着一半热气的铜锅,一半红汤,一半白汤,月见指挥着宫女上洗净的肉和菜,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到本应在这里的人。

    李内侍见太子眼神中有些失望,直接问月见:“月见姑姑,苏公子呢?”

    月见却笑看殿下:“他在喂白玉呢。”

    夏季陵:“白玉是什么?”肯定不是人。

    月见上午见过,吓了一跳,她委婉道:“是苏公子养的小宠。”

    夏季陵:“……”苏锦瑄不会真的把它带回来给他吃吧?

    在林疏进膳厅时,就看到夏季陵对着香味扑鼻的火锅作沉思状,像是在思考什么哲学道理。

    他戳了戳夏季陵的胳膊:“殿下,多日未见,可有想念我。”

    夏季陵立即回头,苏锦瑄个子不算矮,几l乎与他齐平。

    他故意埋怨道:“想念你作甚,没大没小,苏大人也没教你规矩。”

    林疏都看到他眼中带笑了,他得意道:“我大伯可不敢管我,毕竟太子殿下都管不住。”

    夏季陵:“那你父亲可管不管得了你。”

    林疏:“应该管不了吧。”

    夏季陵:“为何?”

    林疏附到他耳边说道:“他怕媳妇儿。”

    夏季陵不知道想到什么,耳根子红红的:“……你不是要请本宫吃火锅,这就是?”

    林疏:“自然,请上座。对了,殿下可否吃辣食?”

    他特意让月见少放点辣,锅里加多了水。

    夏季陵不吃肉不行,他太瘦了。他尝试用火锅改变他吃不了肉的节奏。

    从皇后那儿得知了太子不吃肉的原因,太子刚中蛊的那段时间特别爱吃肉,还爱吃生肉,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后来,太子凭借过人的毅力,硬生生把这个想吃生肉的欲望给断了,从此吃素。他吃素后,整个人也随之消瘦。

    在现代,吃鱼生都有可能吃到寄生虫,在这里,吃生肉吃到寄生虫的可能性更大。

    夏季陵知道把这个可怕的习惯戒掉确实是需要非常强悍的毅力,估计不是他想吃,而是他体内的虫子想吃。

    夏季陵闻着就有胃口:“能食。”

    两人对坐下来,就着一点小酒,吃起了火锅。

    林疏特意让夏季陵先尝试一点辣味,如果无法承受,那就不吃了。

    他倒是小看了夏季陵,他吃得很欢快,全程没有看过一眼那锅浓白的高汤,对辣锅是情有独钟,平日戒掉的肉又吃上了。

    夏季陵多吃了几l块后,他想到自己的身体问题,又不打算吃了,林疏何其眼尖,立即就发现他的问题。

    林疏:“殿下现在可以随便吃,我有法子。”

    夏季陵:“什么法子?”

    林疏:“咱们还是吃完这顿再说,我晚上拿给您看。”

    火锅是香的,托林疏的福,东宫里跟他熟的人都吃上了同款火锅,吃完后人都热乎乎的,美味又刺激,真是神仙配方。

    临近休息,林疏抱着枕头和罐子往太子的寝殿走。

    他现在就住在偏殿,离得特别近。

    他礼貌敲门:“殿下?”

    火锅味重,太子刚烘干长发,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他身着白色亵衣,披着件外套靠在榻上看书。

    夏季陵听到动静后搁下手里的书。

    “进。”

    林疏往榻上一坐,罐子搁在桌上:“我把我的宝贝带过来给您瞧瞧。”

    夏季陵一脸抗拒:“不太想瞧。”

    林疏:“这是能救命的宝贝。”

    夏季陵:“……拿来做甚?”

    林疏:“您猜?”

    夏季陵:“不会是要生吃吧。”

    林疏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你是怎么想到要吃大虫子的。”夏季陵:“不是你说的?”

    林疏:“我没说过啊。”

    夏季陵:“本宫可听见有人说过要给本宫吃虫子。”

    林疏故意左右看看:“谁说的,我可没说过!”

    夏季陵:“真不用我吃啊?”

    林疏这才正正经经给他解释:“当然不用,我养这个是压制你体内那只的,你要吃我也不拦着。”

    夏季陵往后挪了挪:“不吃。”

    林疏忙了一天,打起了哈欠:“殿下,我困了,我今晚睡这儿。”

    夏季陵瞥向自己的床:“榻上睡不舒服,到床上吧,本宫体贴下属,勉强分你一半。”

    “谢谢殿下,我睡了!”他连多余客套话都没说就扑向夏季陵的床上,他盯着这张大床很久了!

    林疏很快就睡过去了,呼吸均匀,睡觉很安分,双手搭在小腹上。

    夏季陵轻拧林疏白嫩的脸:“分别半个月,到底有没有想念本宫?”

    翌日。

    有位礼部的大臣上书表示可以让外来使者们吃一种别开生面的大夏美食,那便是火锅。

    不过,他却要向太子要一个人,苏锦瑄。

    原来,这位礼部大臣是林疏火锅底料的受益者,他问苏家要了一点回去后,一家人吃得香喷喷,他老家川渝人,就好这口,以前吃辣只有茱萸,可现在有了辣椒,那必然要推荐一下如此美味。

    他在折子中描述了美味,连夏皇都知道了,并且夏皇在皇后那儿吃到了火锅,他同意了宴请使者可以用火锅。

    得知此事的三皇子回去问黎余墨是怎么回事。

    黎余墨知道此事后才知道是苏锦瑄买了天真国人的香料,气得直捶胸口,就差一点,他就可以更出名了!

    不过,黎余墨很快想到一个办法,他要利用“火锅”扬名,苏锦瑄这个该死的剽窃者。

    第 68 章 答应你了

    林疏没想到自己只不过炒了一锅火锅底料,给苏家留了一大半就被推广出去了,其实他还有一小半带进宫给了太子和皇后。

    谁能想到苏家隔壁住的是礼部的大官员,还提了这么一个建议,完全把林疏的后续计划给打乱了。

    天真国人的香料都被他买完了,想再找人买那也没有了。

    林疏只好在宴客的前一天将留在苏家的所有香料都带进了宫,借着大厨的厨房炒了个火锅底料。

    而接下来的事情可能就与他的关系不太大。

    宴请各国使者的宴会安排在晚上,太子是要准备赴宴的,在他走之前林疏跑到书房找人。

    他提前给太子写了一个火锅注意事项,以免有人吃了火锅后出现不适的情况。

    太子拿着这份注意事项乐得不行:“我吃了都没事。”

    林疏吹了吹纸上的墨:“那是你的肠胃还不错,受了辣椒的刺激都没有出现问题。”

    太子:“既然知道有些人吃了会肠胃不适,那怎么还做这些辣度的底料。”

    林疏:“因为那位礼部官员打了包票,而且还是陛下批准的,我能不做吗?更何况,我可是太子的伴读。”

    既然他是太子的伴读,那他代表的就是太子,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太子是要担责。

    太子:“嗯,那不如让火锅少放点辣。”

    林疏:“这火锅会越煮越辣,殿下是吃过的。”

    太子:“那只能让太医准备一些清肠胃的药了。”

    林疏给予夏季陵肯定:“还是殿下想得周全。”

    不过,林疏比太子还多想了一层。

    这种接待使者的宴会,他一个伴读自然是不可能去。

    在夏季陵要走出东宫时,林疏又跑到他跟前提醒了他几句。

    夏季陵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见林疏还担忧他应付不过来,他便露了一个不常见的浅笑。

    “竟然还不放心本宫,这种小事我还能应付不过来吗?我可是博览群书的太子。”

    “殿下竟然自夸。”

    夏季陵戳了一下他脑门:“还不是看你愁眉苦脸的样子。”

    林疏扯出一个郁闷的笑:“我才没有。”

    夏季陵不信他,遂摇了摇头,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然后带着内侍和侍卫前去赴宴。

    林疏摊开被握过的手掌,他都已经爬床了,居然还能忍得住,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跟他说开?

    不过,这件事倒也不急,人都在他眼前,跑是跑不掉的。

    林疏完成自己在宴会里的环节后,回了一趟东宫,他还是有点想知道黎余墨会不会借机生事,又回到后厨。

    他借了一套内侍的衣服,在自己脸上抹了一通,改变了肤色,假扮成内侍去送菜。

    后厨的人都知道他是太子的人,没真让他准备端菜这种事,而是给他一个能够远远看着宴会情况的位置,还不被人打扰,林疏很满意。

    宴会上。

    由于夏皇的腿依旧不便于行,这次则由太子坐在最高位,负责接待各国的使者。

    宴会一开始还非常平和,夏季陵也将火锅的好处和坏处一一说明。

    使者们都对火锅的新颖吃法感到新奇,有人疑之,有人赞美之,还有使者光顾着吃连夸赞的话都来不及说。

    可吃到一半时,有人开始向太子发难。

    这人正是来自北国的使者,这位使者的地位还不低,他是北国国王的三王子,一开口就明摆着要挑是非。

    北国三王子:“尊贵的太子殿下,我很喜欢这个火锅,极度好奇这火锅的来历,而且还有一个疑惑。”

    夏季陵维持着大国太子的风度,脸上虽没有笑容,但也没失礼:“哦?”

    北国三王子:“这火锅之物和我在街上看到的火锅是不是同一家?”

    夏季陵:“是也不是。”

    北国三王子并不懂夏国语的精妙之处,他并不满意这个回答:“太子殿下,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说是也不是呢?我来之前也问过夏国京城人,他们说从来没有吃过火锅,据说这火锅还是这几个月才冒出来的。”

    夏季陵心里立即有了底,他出门的时候苏锦瑄就提醒他,可能会有人拿这个做文章。

    北国三王子并没有让人失望。

    今日宴请使者的不仅有夏季陵,除去已经被发配去守皇陵的大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都在,前者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看着太子和北国三皇子,后者则吃得非常认真,边吃边冒汗,越辣他越爱。

    林疏站在角落里猜着夏季陵会怎么回答,他自己心里是有一个回应方案的。

    北国三王子就是想引出这火锅是谁发明的,然后想引起在京城开第一家火锅店的黎余墨,别人或许只当北国三王子好奇火锅的来历,但林疏从这里获得了一个重要消息,黎余墨、三皇子、北国三王子三人已经搭上线了。

    北国三王子这一问就是替黎余墨出气,又或者他故意提这个让黎余墨和他的火锅烧烤走到人前。

    所有人都得等着太子回答这个问题。

    夏季陵却突然轻笑出声:“三王子问的谁?又如何得知在今天之前没有火锅之物呢?”

    他作为一国太子,今日又坐在主位的,怎么可能傻傻地直接接三王子的挑衅。

    他直接点了今日被叫来作陪的苏锦棠。

    “苏编修,你们翰林院均是博学多才之人,你来给三王子讲讲这火锅的来历吧。”

    林疏没想到夏季陵居然还有这个操作,直接大哥推到人前。

    说实话,他也跟苏锦棠算是比较熟的了,只知道他是探花,却不知道他的学识到什么地步。

    苏锦棠不亢不卑起身:“三王子,这火锅在早期并不叫火锅,又称之为铜鼎,也有人称之为古董羹,叫法多样。火锅之物并不是现在才有,只不过并不是一种家中常用的吃食,或者说都是在家中宴客时才会吃古董羹。如今,有人有了新的想法,又有了来自天真国的调料,便有了今日的辣锅……咱们夏国地大物博,不同的食材有不同的烹饪方式,若是三王子不急着回北国,可以尽情品尝咱们夏国的美食。”

    他又引经据典细讲火锅的来历,直把北国三王子听懵。

    可是这苏编修说完之后,这火锅很早就有了,黎余墨说自己发明这件事就站不住脚,北国三王子悻悻然回到座位,与他同坐的北国使者已经把桌上的菜吃了一半。

    有这么好吃吗?

    北国三王子在宴会上出了个大糗,夏国一个编修就让他颜面尽失,他在心里狠狠地给黎余墨记了一笔。

    可恶,居然故意误导他,火锅根本不是他发明的!

    林疏站得远远的,但是宴客大厅内只有火锅的咕噜声,三王子和太子的声音足够大,他全都听见了。

    夏季陵这一手做得非常好,四两拨千斤就把问题踢了回去,在他眼里这可不是什么大事。

    一个火锅而已,只不过是夏国多个用餐方式的一种罢了,不值得一提。

    林疏站在角落里看了一会儿,正准备离开时,又发生了一件事。

    一位来自某个小国的使者突然倒在地上,倒下时他嘴里吃到一半的羊肉全都吐了出来,全身抽搐。

    林疏蹙眉,果然还是出幺蛾子了。

    太子得了林疏的吃火锅的数条注意事项后,直接让太医院里的太医在现场候着,要是有个什么问题立即就有人上前查看。

    早前侍卫就得了命令,只要有人出问题就立即隔开旁人,让太医诊治,一刻也不能耽搁。

    倒下的使者很快被涌进来的侍卫隔出一个小空间,太医拎起医药箱迅速上前查看,然后在这人身上的穴位上扎了好几根针,其他正在喝酒吃火锅的使者和陪同官员还没反应过来,这位倒地的使者身体就不抽搐了。不过,此人脸上发红,呼吸也困难。

    太医又给他扎针缓解了他的症状。

    太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淡定问太医:“如何?”

    太医:“回殿下,这位使者不可食用羊肉,吃了羊肉全至其呼吸困难,轻则昏阙,重则死亡,这叫瘾疹。”

    太子:“带使者下去好好治疗。”

    太医让人把这位缓过来且有点懵的使者给带下去了。

    刚才快速上前拦住人的侍卫还按住了北国三王子身边的人,对方刚刚硬是往前挤,侍卫从他的手里找到一根与食指般长的针,人被侍卫狠狠压在地上!

    侍卫:“殿下,此人刚刚想将此针扎进邕国使者的后脑勺,想致对方于死地。”

    太子:“三王子,可否解释一下你的人想对刚才邕国的使者做什么?”

    北国三王子立马撇清关系:“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这时候夏国的官员冲到前面:“禁止带武器进宫,你们想做什么,是想挑起两国的战争吗?你们北国好歹毒的心思!”

    北国三王子并没有想过事情会败露,但是他不可能承认是自己安排人做的。

    他上有用力踢在那人身上:“骨尔!你在做什么?你是想让咱们北国和大夏不和吗?你安的什么心,是谁派你来的!”

    被压在地上的使者突然嘴角溢出鲜血,当场咬舌自尽。

    他陷害夏国失败,计划未能圆满完成,他不能让主子背负罪名,只能以死谢罪。

    太子冷冷地盯着三王子:“看来北国对我们夏国有很大的恨意啊,竟然想通过害死他国使者达到目的!”

    邕国是一个小国,但这个小国地位超然,它正好卡在北国和邕国之间。

    邕国的国王很聪明,他一向保持中立。如果传出夏国杀了邕国使者,那邕国势必会投向北国怀抱,这是一个很缜密的计划。

    太子很庆幸,如果没有苏锦瑄的提醒,他可能不会让人布置得这么细致。

    苏锦瑄就是他的小福星。

    事情到这里,宴会自然进行不下去,北国三皇子心里有点慌张。

    林疏也悄悄地离开现场回东宫,才刚走几步就被暗卫拦住了:“苏公子,殿下让您等他一下。”

    林疏:“我被发现了?”

    暗卫:“您一进门太子就瞧见了,太子叫我带您上城楼等他。”

    林疏:“行。”他扒掉自己身上的内侍服。

    城楼两侧都有士兵守着,暗卫属于太子这一系,并没有被拦。

    林疏一上城楼就呛进了一口冷气。

    城楼风还真大,有点后悔把内侍的衣服脱了。

    不一会儿,夏季陵独自出现,刚才那几个士兵都离他们远了一些。

    城楼可以眺望远方,远处的火把不太亮,夜里的黑暗容易让人产生恐惧感。

    林疏冷得缩了缩脖子:“殿下,为什么要约我上城楼?”

    夏季陵淡淡看他一眼:“我没想到你这么怕冷。”他想将身上的披风解下给林疏,“我的给你。”

    林疏将披风按回他身上:“别解。”

    夏季陵清咳一声:“嗯。”

    他不解了,低头系好披风。

    林疏见他视线落在石板上就是不看他:“殿下,你有什么话要说?”

    夏季陵:“苏锦瑄,你可知,我想娶什么样的人?”

    林疏庆幸他语言比较严谨:“不知。”

    夏季陵视线看林疏一下,然后又落在石板上:“我想娶一个懂我的人和对方共度一生。”

    林疏心急:“然后?”

    夏季陵:“咱们夏国皇室有过娶男子为妻的先例,我九皇叔娶过一位男子。”

    林疏已经很明确他要做什么了:“你不要皇位了?”

    夏季陵:“你也看到了,当太子已经让我身心俱疲,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我想为自己活一次,肆意一次,不想娶一个随便哪里冒出来的太子妃。苏锦瑄,你听着,如果我身上的蛊解了,你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林疏:“你说。”

    夏季陵认认真真地看着他,并握紧他的手:“当我的另一半,我是太子,你就是我的太子妃,我是皇帝了,你就是我的皇后。”

    林疏能感受到他的手在颤抖。

    这是一个没有跟人表白过的太子,有点可爱。

    林疏沉默着。

    夏季陵十分紧张。

    尽管他是太子,但他没有强迫人的习惯,他怕苏锦瑄对他不是他想要的那种感情。

    夏季陵:“锦瑄?”

    林疏不再逗他:“答应你了,太子殿下。”

    现在的夏季陵在林疏面前自称是“我”,而不是高高在上的“本宫”。

    夏季陵脸上的笑容还没开出花,林疏就拽着他往楼下跑。

    林疏边走边说:“太冷了,我们回去吧,城楼可真不是一个舒适的表白之地。”

    夏季陵无声地笑了下:“……”是他草率了,话本误人!

    第 69 章 秽乱宫闱

    林疏和太子确定关系后,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也没什么变化,大概是现在的太子有心无力,他和林疏在一起最多也就是拉拉小手,亲一下嘴,他身体差,接个吻都会咳嗽,还自己生了两天闷气。

    作为新晋的对象,林疏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在睡觉的时候贴着他,让他更有安全感一些。

    除了谈恋爱之外,夏季陵依旧要帮夏皇处理事情。

    大皇子事件之后,夏皇的身体还是没能恢复到之前的水平,精气神大不如前。

    朝贡的数个小国来使带着大夏送的回礼回去了。

    不过,夏季陵放出去的探子回应,北国的三王子在想陷害太子一事上面搅浑水失败后,没两天就匆匆离京返回北国。

    黎余墨的动向倒是好掌握,想借着北国使者扬名火锅一事没成后,沉寂了好几天。不过,他倒是沉寂了,他的火锅店和烧烤生意依旧没有涨,反而跌了。不少人都在宴会上听说了火锅并不是他的独家,只不过他们夏国人吃得少而已,在接待使者的宴会上听了苏锦棠引经据典的解说后,火锅就沦为了普通之物,没什么特别的。

    除了火锅店的生意大跌之外,他在国子监的学业也没什么长进,经历了几次考核,他的水平都非常一般,近半年过去了,他依旧待在外舍。最开始跟他打心底看不起的古代纨绔,也就是跟苏锦瑄玩得好的程定禹几个都进了内舍。

    林疏已经是太子伴读了,时常跟着太子太傅一块儿学习,水平见涨。不过,比起念书,他还是更爱养蛊虫。

    白玉最近又胖了一圈。

    有一次,不小心从陶罐里爬了出来,把夏季陵吓得光着脚从寝室里跑到外面,魂都快给吓跑了!

    打这之后,林疏每天都会看好白玉,不让它乱跑。当然,夏季陵对陶罐里的胖虫也有了一定了解。

    它确实暂时压制住他体内蛊虫,没让它时不时出来祸害一下夏季陵,现在属于蛰伏的状态,但等它反应过来天敌并不危害到它时,又会出来作威作福。

    夏季陵趁着这段时间把夏季陵的身体养起来,每天吩咐月见给太子进补,这段时间下来,太子脸色都红润不少,睡眠质量也稳步提高,连皇后红着眼握着他的手感动地说她模样俊雅的儿子回来了。

    林疏定下了给夏季陵取蛊虫的时间。

    他在东宫选了一个非常隐蔽的房间,这个房间就藏在暂时还没有太子妃居住的主卧室内。

    这也是夏季陵无意中发现的,他让暗卫收拾了出来。

    林疏根据白玉的精神情况确定了取蛊虫的时间。

    这天夜里,太子刚从浴池里起来,林疏就抱着陶罐来找他。

    夏季陵还是不太适应跟白玉接触,看到林疏怀里熟悉的罐子头皮就开始发麻。

    林疏将罐子放在一旁,等林内侍拿着擦拭过头发的湿巾下去后,才说道:“殿下,两天后取蛊,将蛊虫取出来之后你可能会昏迷,也可能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尽管夏季陵怕虫子,但他早已做好了准备:“届时我会以生病起不来床为由留在宫内,其他的我会安排好。”

    高楠将军最近回了军营,最近没有进宫晃悠。在大皇子逼宫事件时,他在夏皇面前露了脸,立了个大功,还升了官,现在手下的兵多了,也更忙了。他不在,太子身边就少了一个得力助手。

    当然,现在的太子身边也多了不少可以帮他的人,比如苏家的苏锦棠,他在宴会上重新回到大家的视线中,目前风头无两,都已经有人将心思动到苏锦风身上了,想跟苏家结亲,可惜苏锦风不太争气,别人家姑娘没看上他。

    林疏看着夏季陵长了点肉的脸,这距离他知道的监察者最喜欢的容貌又更近了下了,不仅是监察者喜欢,他也很喜欢这张脸,完全戳中了他的审美。

    夏季陵被他直勾勾盯着,褐色的眸子里染上了些许迷离,他微凉的指尖捧着林疏的脸,缓缓靠上前。

    在他的唇贴近林疏的唇时,林疏突然说道:“殿下,这几天都得禁欲,保住你身上的精气。”

    夏季陵才不管他,用力碾了上去,轻哼道:“你故意的。”

    故意在他想亲人的时候叫他禁欲。

    其实夏季陵在遇到苏锦瑄之前欲望并不强烈,甚至清心寡欲,但现在却时常有火气,特别是苏锦瑄贴在他身上的时候,身体比以往更加热乎,他这颗福星有时候也是相当折磨人。

    林疏双手环在他腰上,夏季陵刚洗完澡,身上有淡淡的香气,还好闻。

    “嗯,我就是故意的。”他还故意又往夏季陵唇上亲了一下。

    两人腻歪了一阵,然后林疏也去淋浴更衣。

    窝在床上时,林疏小声告诉夏季陵那间房的布置情况。

    林疏问夏季陵:“殿下,怕吗?”

    夏季陵:“这么多年都疼过来了,血都不知道吐了多少,有什么好怕的。”

    林疏:“那就好,这样我就可以放开手把那只破虫弄出来了。”

    夏季陵:“照你的意思,我身上这只还不是子虫,那是否有一只母虫。”

    林疏:“肯定有,而且这只母虫离你还不远。”

    夏季陵百思不得其解:“虫和虫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怎么会影响到我?”

    林疏靠着他说道:“可以通过声音或者别的方式感应,知道猫狗吗?它们的嗅觉非常灵敏,可以通过气味辨别是不是自己的天敌,从而知道危险是远还是近。若是想控制着你的身体,那么对方必然是想要在成事的时候使用蛊虫控制你,让你生病,这就是蛊虫给对方带来的好处。”

    夏季陵之前没有细问,现在明白了之间的牵扯,可真是歹毒且残忍。

    他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问林疏:“会是宫里的谁?”

    林疏顺着说:“可以用排除法,或许我取蛊的那天,要是后宫有谁的反应不对,想来就是对方在养蛊。”

    林疏要做的就是将太子身边的“蛊”一个个拔除,助他登上最高的位置。夏季陵在这个位置上待得久了,如果有一天被其他皇子抢了皇位,他只有死路一条,没有哪位皇子会让一位正统的太子活着,他必须死。

    夏季陵:“可是对方为何不直接让我死呢?想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林疏说:“殿下自己早就想得很明白。”

    夏季陵只觉得背后发凉,抱紧林疏,头搭在他的肩上:“背后之人想扶持的皇子还没长大成人。”

    林疏点头:“我的猜想和殿下一样。”

    夏季陵突然低低地笑了下:“我们果然天生是一对。”

    林疏笑了下,也没说错,他拉上被子,又将夏季陵拽着躺下,两人依偎在一块儿,夜里的寒气似乎都集体藏了起来,不愿意打扰他们。

    按照剧情的逻辑,三皇子身世复杂,他必然不可能那么顺利获得皇位,背后之人还需要他牵扯着太子,替最后那位皇子铺平道路。

    能是谁呢?

    两天后,太子突然在上朝时吐血昏倒,很快便回到东宫,闭门谢客,开始养身体。

    已经可以慢慢走路的夏皇最近过得还得滋润,太子是处理事情很不错,就是突然倒下让他心生愧疚,皇后还是以老夫老妻的证据跟他埋怨他几句,夏皇只好自己把批阅奏折的事接了回去,倒也没让其他皇子过手。

    夏皇看到了太子在的好处,知道他这次是累病的,补品和赏赐如流水般进了东宫。

    赏赐刚进来,皇后就打着看儿子的名义来了。

    东宫现在被左卫率保护得连只蚊子都进不来。

    皇后直奔未来太子妃住的寝殿。

    李内侍领着皇后往深处走。

    此时的林疏和夏季陵都换上了干爽的衣物。

    屋内本来就是用来藏人的,并不通风,有点闷。

    皇后进来的时候便问:“怎么不点碳。”

    林疏怕一氧化碳中毒就没点火盆:“不合适。”

    被林疏安排进来的周大夫见到皇后娘娘,立即跪下请安,这个时代人对皇权的敬畏。

    皇后神情复杂道:“今天不讲这些虚礼,锦瑄和周大夫,那我儿就交给你们了,请务必将那可恶的东西取出来。”

    不用皇后替,林疏也会尽全力救夏季陵,后者躺在临时布置出来的木板床上反倒平静。

    “母后,您要是害怕,可以先到我那边等着,或者您到后宫看看有没有谁有异常。”

    皇后点头:“可是母后担心你。”

    夏季陵:“我相信锦瑄,我不会有事的。”

    皇后环视一围屋里的布置,一排排针,还有放了两个特制的罐子,角落里还放了一只被绑了脚的大公鸡。

    “后宫已经安排人盯着了,母后到外面帮你把风。”

    她也没再说什么,风风火火地走了。

    周大夫还没开始帮忙就已经冒汗了,这苏公子也没告诉他,他施诊的对象是太子,刚才还见到了皇后娘娘林疏让暗卫出去在门外候着:“接下来,除了我们这几个人可以进出,其他人都不能再进这座宫殿。”

    太子朝暗卫道:“在这期间,一切都听锦瑄的。”

    暗卫:“是,殿下。”

    林疏到外间将煮好的药汤端了进来。

    这是他好不容易配好的,里面含了多种蛊虫最不喜欢的味道,花半个月时间就是为了找出这几种不会相生相克的药材,混合在一起,其实就是一副补气血的药。

    林疏遇到重要的事情就不爱笑,他面容严肃,将药端到夏季陵面前:“殿下,先把这药喝了。”

    夏季陵一话不说就把药喝下,味道和他平时喝到的药完全不一样,不是苦,里面有辛辣,有酸,还有涩和麻。

    他被这怪味冲得直想吐。

    林疏接过空碗,握住他的手,强硬道:“忍着,不准吐,得等药效在身体内扩散,将那玩意逼出来。殿下,你先躺着尝试闭上眼睛睡一觉。”

    夏季陵果然躺下了,很快他就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林疏没告诉他的是,他这个还是沸麻汤,有“蒙汗药”的作用。他看得出来夏季陵对虫子很抗拒,甚至是恐惧,也就不让他看取虫子的过程了。

    周大夫:“苏公子,不告诉太子殿下真的没事吗?万一他醒来治咱俩的罪怎么办?”

    夏季陵:“不会,他醒不来咱俩才要人头落地,所以,现在开始做准备。”

    林疏和周大夫在一盏茶之后将夏季陵衣裳脱了。

    不一会儿,他们看到了夏季陵的某处血管鼓了起来,蛊虫被喝下的去药逼了出来,但是这家伙很恶心,它就停在距离心脏和脖颈之间,这两个位置都不好下手,最好的办法是将他逼到没有大动脉的地方。

    药效开始作用,蛊虫开始移动,它想找个没有药的地方窝着。

    沸麻散针对人体,也针对这玩意,但它在夏季陵体内待的时间太长,也有了药性,对药性有了抵抗力。

    林疏用筷子将白玉从罐子里夹出来,将蛊虫逼到血管较少的部位。

    它感应到白玉的存在,不停地游动,想躲,想藏,到了林疏觉得可以的位置后,他道:“就这儿!”

    周大夫立即下针戳进去!

    散麻散的作用有限,他们需要尽快将这只蛊虫取出来。

    林疏之前就给酒提了纯,用纯度极高的酒精擦拭刀,周大夫主刀,他们必须快狠准将这东西从里面勾出来。

    为了防止蛊虫逃跑,他们还有皮筋扎紧夏季陵的胳膊,从他的皮肤处将那玩意弄了出来。

    还好的是,它并不是活在血管里,否则就真的麻烦了。

    其实他也考虑过让它自己从鼻腔里爬出来,但这个办法太慢,也不能保证有食物诱惑它出来。

    只能用有损害的办法了。

    在林疏和周大夫两人通力合作下,这只藏在夏季陵体内的丑东西终于出来了。

    这东西被拔出来时,还能挣扎,林疏立即将它扔到绑了脚的大公鸡面前,大公鸡饿了,尖锐的喙啄了蠕动的蛊虫两下它就死了,最后成了大公鸡的腹中餐。

    而这时,周大夫也帮夏季陵处理好了伤口,幸好伤口不深,但也需要养上一两个月。

    别看林疏逼出这只蛊虫出来的过程很快,他也是在太子身边研究一段时间,知道了它的属性,并且对症下药才有今天这一个过程,也幸好这只蛊虫被养太久,没有了大的凶性,说白了就是不够聪明。

    一切都收拾完毕后,林疏给太子穿上衣服。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林疏出去查看时,没见到李内侍,倒是看见暗卫,他叫暗卫悄悄把殿下送回寝宫。

    暗卫背上夏季陵走另外一条不常走的道回了寝宫。

    接着林疏对周大夫说道:“你在这儿哪也别去,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我让李内侍送您出去。”

    周大夫都吓懵了,只能乖乖躲着,大气不敢出:“好的,苏公子。”

    林疏出去后就再没回东宫。

    一个时辰后,夏季陵醒了,而他醒来时发现他躺在自己的床上,身边只有一个强颜欢笑的李内侍。

    “殿下,您醒了!”

    夏季陵缓了一下:“锦瑄呢?”

    李内侍支支吾吾,被夏季陵冷眼一瞪,他知道瞒不住立即跪在地上:“殿下,苏公子被陛下的人带走了!”

    夏季陵出了血,脸色苍白,还没来得及感受自己身上的变化,就生出故事。

    “怎么回事?什么理由!”

    李内侍:“是,是……”

    夏季陵脸色白如地狱来的判官:“快说!”

    李内侍:“理由是秽乱宫闱……”

    第 70 章 买诗风波

    怎么会这么突然?

    不仅林疏没有想到,连皇后都没有想到。

    苏锦瑄怎么就秽乱宫闱了,他连后宫都没有去过,每天只待在太子的东宫,而太子连个侧妃都没有。

    林疏被带走时,在脑子里快速过一遍他是否在东宫里得罪了人。

    他现在唯一得罪的人只有黎余墨,而黎余墨跟谁的关系最好,那自然是三皇子。

    据他所知,苏锦棠跟四皇子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就算他俩有什么事情也牵扯不到林疏。

    那这个“秽乱宫闱”的帽子就很值得推敲了,谁能给他想出这么“时髦”的罪名?

    林疏没有被押到大牢,而是被带到了夏皇的平日办公的文德殿。

    来抓林疏的人倒不是内侍,而是身强体健的侍卫,两位面无表情的侍卫将他按在地上。

    林疏向坐在上面的夏皇行礼。

    他态度不亢不卑,即便跪在地上腰板也挺得很直。

    夏皇坐在上面,他腿脚不便,自然就下不来了:“苏锦瑄,你可知罪?”

    林疏摇头:“不知陛下是指何事?臣何罪之有,实在是不清楚。”

    他现在是太子伴读,虽然职位低,但好歹也是从九品,九品芝麻官也是官,在夏皇面前,也是自称臣。

    夏皇冷声说:“你不知罪?”

    林疏说:“臣进宫后尽心尽力辅助太子,没有一刻放松过自己,还请陛下明示。”

    夏皇让内侍将手中的折子拿给他:“那好,你看看这折子上写的,还要朕提醒你。”

    林疏并没觉得夏皇非常生气,他一目十行,很快就将折子的内容看完了。

    折子上的内容确实写得很真实,也是真相,只不过说他秽乱宫闱就有点过了。

    上面明确地指出了他和太子之间的关系,不过对方使用的是模糊说法,将他和太子的两情相悦,说成是他以色侍人,故意勾引太子堕落。

    林疏主动纠正道:“陛下,折子上写得不对。”

    夏皇:“如何不对。”

    林疏考虑到夏季陵和夏皇之间的关系,他没有直接承认两人之间的关系。

    “臣对太子只有臣子之情,友情,或是爱情,或许也有可能是臣未经感情之事,未曾接触过女子,与太子的感情过分亲密,这才导致他人误会,胡乱猜测。作为太子的伴读,臣愿意一直辅佐在太子身边。”

    夏皇:“同床共枕又如何解释!”

    林疏垂下头:“陛下,您也知道太子身体不好,饱受病痛之苦,夜里睡觉畏寒,还伴有腿部抽筋等症状,且近日气温下降得厉害,臣怜惜太子殿下受病痛之苦帮其暖身,故而不得不与太子同榻而眠。”

    夏皇:“你的意思是这里面还有误会罗?”

    林疏决定给夏皇上个眼药:“自然是的,臣只是偶尔帮了太子几回,这事为何会被他人知晓,臣家里还在议亲昵,若是被他人误会,岂不是以后都要背上媚主的罪名,那臣只能以死谢罪也要还太子和自己一个清白!”

    夏皇若有所思,他把林疏的话听进去了。

    林疏决定再发点力,他以头抢地,拼命地磕头:“陛下,还请您明察,还臣一个清白!”

    夏皇确实没有证据证明林疏秽乱宫闱,仅凭一份放在他案头的折子还不能说明什么,而且折子还没有落款,确实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皇室乱七八糟的事也不少,喜欢男人确实也有,他弟弟也就是现在的七王爷就跟他娶的男人非常恩爱,有时候他这个当皇帝的都羡慕他们闲云野鹤的生活。

    “好了,别磕了,起来吧,朕也是为了太子,你这两日暂且回家住几天。”

    林疏只不过是做戏要做全而已,他刚磕了一下头疼死了,后面都是抵在自己的手背上磕的。

    他是真不喜欢古代背景的小世界。

    他能够冷静面对夏皇其实也很简单,他和太子在一起的事没有任何证据,但他和太子的事是对方故意“构陷”还是真的看到了呢?如果是前者那就是造谣,故意给太子找事,如果是后者,那就是故意捅到皇帝面前故意让夏皇厌恶夏季陵。

    林疏其实是变相被夏皇赶回苏家,他连回东宫收拾自己行李的时间都没有,他猜夏皇是故意的。

    刚才在文德殿里只有夏皇和他的亲信,只要没有人去向太子通风报信,那么太子醒来后就不可能跟林疏通气。夏皇可以在第一时间问太子和他的事,这种有失体统的事,如果他不想闹得父子关系僵硬,他会通过皇后去了解这件事。可是,苏锦瑄其实还是皇后找人算的八卦拉进宫的,找皇后又反而不合适了。

    这件事,只能看夏皇的态度。

    林疏被赶回了苏家,刚一进门就看到苏锦风在往外跑。

    最近好像是秋收季,国子监会放假,让一些比较贫困的学子回家帮忙。

    苏锦风差点撞上林疏,他看到林疏很惊讶:“你不是刚进宫吗?怎么又回来了。”

    林疏没回答他的问题,苏锦风其实也不在意。

    林疏:“你干什么去?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还簪花。”

    苏锦风扶着耳边的橙黄的菊花:“你懂个什么,我这是要去参加四皇子办的赏菊宴。”

    林疏记得苏锦风的文采非常一般,在国子监好几年还一直留在内舍,行为举止更是很纨绔,经常挨苏大伯的揍。

    林疏:“你是能作诗还是能写词?”

    苏锦风挺了挺胸膛,手不自觉放在腰间:“你少来教训我,别以为当了太子的伴读就觉得文采高我一等了,我今天一定会文采非凡出风头,你等着!”

    林疏听出来这里面应该有猫儿腻,他趁苏锦风不注意抢下他的腰的小荷包,从里面倒出一张字条,上边用蝇头小楷写着两首诗,这两首诗林疏还挺熟悉,都是他小时候背过的大诗人的诗词。

    苏锦风立即要抢回来:“还给我!”

    他问:“你抄别人的诗做什么?还要藏着掖着!”

    苏锦风以为自己听错了:“我,抄别人的诗?”

    林疏来到小世界后都忙着夏季陵的事,当然没有时间研究这个时代有哪些大诗人,有哪些他知道的大诗人在这里没有出现过。

    林疏:“你不知道?”

    苏锦风刚才冒起来的气焰一下就熄了:“你说这是别人的诗?”

    林疏啧啧两声:“你不会想拿着别人的诗到四皇子的诗会上丢人现眼吧,该说你什么好,你可是探花郎的亲弟弟,怎么会蠢到做这么丢人的事,以后出去别说是我堂哥,我嫌丢人。”

    苏锦风怒气腾腾,原地跳脚:“杀千刀的骗子,骗了我十两!竟然拿别人的诗给我用,被发现了我岂不是被人笑死!”

    林疏摇头:“别人没有笑死,我快要笑死了,哈哈哈!”

    苏锦风也是个好面子的人:“你笑屁啊!不许让大哥他们知道!”

    林疏心情也没那么好,绕开他朝自己的院落走去:“求我啊。”

    苏锦风立即改变态度,能屈能伸:“锦瑄弟弟,你行行好,可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爹和大哥,他们会打死我的。”

    林疏瞥见假山后面有个浅蓝色的衣摆,故意说道:“你是说不要告诉大伯和大哥你买诗去赏菊宴用的事吗?”

    苏锦风:“对对对,我这里有娘刚给我的零花钱,我分你一半,你可别说出去哦。”

    林疏没接,正义凛然道:“这是大伯娘给你的零花钱,你以后别……”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有人折了根枝条,然后大步朝苏锦风走来。

    “好啊,你个逆子!竟然敢买诗去诗会!今天看我不打死你!”

    苏锦风:“我的娘哎……爹,您饶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苏大伯的枝条一下下落在苏锦风身上,他狠狠地抽了十几下:“叫你娘也没用,来人,把他给我捆起来关进祠堂里跪三天!每天只给他两个馒头!还花十两银子买诗,我苏家的脸差点被你丢尽了!”

    “爹爹爹!我错了,我不要跪祠堂!娘!娘!救我!”

    林疏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热闹,正准备回院子,被苏大伯给叫住了。

    “你怎么从宫里回来了?太子殿下生病你就不在他身边帮忙了?”还两情相悦。

    林疏想了下,决定跟他信息共享:“大伯,跟您说件事,您要心理准备。”

    苏大伯心里咯噔一跳:“你又有什么事?”

    林疏:“陛下差点发现了我和太子的事。”

    苏大伯声音微颤:“你,你说什么!?”

    林疏:“字面上的意思,所以,你看到了,我被陛下赶了回来。不过,如果陛下找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

    苏大伯一口气没提上来,翻了个白眼就倒下去了。

    幸好林疏离得近扶了他一把:“大伯?”

    这人承受力怎么这么差?

    等苏大伯再次醒来后,林疏也被罚去跪祠堂,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苏家迟早要败在他们手里,心痛不已的苏大伯看到自家大儿子回来后才舒心许多。

    好歹家里还有好笋,也不净是歹笋。

    不过,苏锦棠一进门就开口送上一个重磅消息:“爹,我给你说件事。”

    苏大伯心有余悸:“等等,你先别说,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苏锦棠从来不会在父亲面前撒谎:“算是坏消息吧。”

    苏大伯觉得自己今天起码折寿十年!

    “要不你还是别说了。”

    苏锦棠:“啊?只是想跟您说件新鲜事,想问您二弟今日有没有出去。”

    苏大伯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没出去,关祠堂了,何事。”

    苏锦棠:“四皇子今天办了个菊花宴,被人发现宴会上好几个平时爱玩的大官员有公子买了不知谁的诗,四皇子一开始还夸诗作得大气磅礴,又是忧伤又是感慨,后来被人发现那诗是买的。”

    苏大伯:“然后呢?”

    苏锦棠:“然后他们发现这些都是一个酒馆老板卖的,那老板拿了几首某个学子在他家墙上写的诗卖给他们。”

    苏大伯:“查到是谁作的吗?”

    苏锦棠:“是一个叫黎余墨的,之前他好像还破过花魁的案子。”

    苏大伯:“四皇子的赏菊宴被搅黄了。”

    苏锦棠:“嗯,我听说二弟最近被四皇子那边的人拉拢,咱们是不是得……”

    苏大伯给他说了苏锦风的事,然后又提起苏锦瑄的事。

    苏锦棠听完后陷入沉默了许久:“他们人呢?”

    苏大伯拿起茶杯:“罚跪祠堂,都是什么事啊,可真是流年不利。”

    话音刚落,管家就匆匆敲书房的门。

    “老爷,老爷!宫里来人了!”

    苏大伯一口茶喷了出来。

    苏锦棠:“……”

    确实,都是什么事啊!

    林疏也没想到自己就提醒了苏锦风一句,还带连坐的。

    他坐在蒲团上发着呆,旁边的苏锦风已经裹着大伯娘悄悄给他们送的厚被子睡得跟死猪一样。

    三皇子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向夏皇告发他和太子的事呢?突然,外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林疏一抬眼就看到脸色发白的夏季陵站在祠堂外面。

    “殿下?”

    “嗯,接你回宫,还不起来?”

    林疏笑了下,假装没看到苏大伯抚额。

    “好啊。”他靠近太子时,小声问,“身体没事吧?”

    太子脸色确实不好:“有点头晕。”

    林疏担心他的身体,毕竟今天流了挺多血的。

    “这会儿回宫有点晚,可能都下钥了,要不在咱家先住一晚,明早回去。”

    太子:“行,苏大人,方便借住一晚吗?”

    苏大伯不抚额了,改扶他儿子:“……方,方便,臣这就去给殿下准备房间。”

    太子要,要住他家!

    太子:“不必麻烦,本宫和锦瑄住一块便可。”

    苏大伯感觉自己的嘴都是苦的:“……也成。”反正不是他儿子!

    回到自己的院子后,林疏立即将夏季陵按在椅子上:“伤口疼不疼?”

    夏季陵卸下所有的力气往他身上一靠:“疼,醒来没看到你,更疼了。”

    林疏:“陛下找你了吗?”

    夏季陵:“找了。”

    林疏松了一口气:“那看来我和殿下默契十足,没被发现。”

    夏季陵直起腰,与林疏对视:“但是,我向母后坦白了。”

    林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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