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覃漪差点被她气到。
想过他们的各种反应,却没有想过这一种。
可是再怎么生气,也得冷静下来将事情解决。
“你养大了她,可我们也好好地养大了你的孩子。”
舒母被舒父拉住。
他要比她冷静一点,也要理智一点。
既然发生了事情,那就坐下来解决。
舒父给舒清晚打了个电话。
舒清晚已经很久没接到他的来电。大概想了下时间,就猜到了是为的什么事情。
她走去外面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起。
“爸爸。”
舒父开的外放。
在听到那一声的时候,林稷年的眼眶热了热。这一声对他来说还太过陌生。
舒清晚和舒父的亲近熟悉,现在对他来说也是。
舒父问着她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舒清晚停顿了下,“嗯。”
舒母拿过了电话,去外面接起。她要单独跟舒清晚说话。
“清晚——”
覃漪的目光还追逐在她身上。
她刚才听见舒母亲昵又宠爱地唤着儿子。和叫女儿的名字截然不同。
屋里,林稷年将林馥一的照片找出来给舒父看。
他们要来找自己的孩子,自然也得给人家看看他们的孩子。
照片上的林馥一,明媚又张扬,同背后的阳光一样热烈。
一看就是和舒清晚完全不一样的孩子。
不过,与此同时距离他们也很遥远。
很难想象这是自己的女儿。
从这件事提出开始,舒父眉心始终轻皱。他的面容是偏严肃的那种,或许装着事时看起来会更加不苟言笑。
林稷年冒昧提出请求,他能不能……看看家里保存的舒清晚的照片。
他们和她还不是很亲近,想要多看看她以前的照片,多看一看她的过去。
舒父去房间里找了一些出来。一边翻找相册,一边说:“她这个孩子,和家里人不是很亲近的那种,长大后也没什么照片了。”
她主意大,又不像别的小女孩嘴甜会撒娇。
倒是他的小儿子,从小就爸爸长爸爸短,他每次出差在外都要往家里打很多电话,跟小
儿子闲聊瞎扯。
林稷年看着他,眸光微深,还是没有说什么。
他接过了舒父手中的相册。
林稷年一直很遗憾的事就是,看不到舒清晚的小时候,而现在,他终于看见了照片。
有一张三岁左右的照片,小女孩穿着粉色的连体小衣服,坐在家门口玩着玩具,被拍下了照片。
后面有一张更小的时候,她被年轻时的舒父抱在怀里,朝着镜头咧嘴笑。
林稷年盖了下眼睛。拳头握得紧了又紧。
他低声道:“她小时候真可爱。”
“是啊,街坊邻居没有一个不喜欢的。”
她生得太可爱,谁都喜欢抱过去逗着玩。
舒父微顿,可才知道原来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原来遗传的不是他们的基因。
差不多到十几岁开始,相册里就没有什么保存的她的照片了。
而从成年开始,她很厉害,一举考上京大,毕业后留在北京,现在已经出国。
他们走得太慢,跟不上她的脚步,有时候也无法理解她跨出的每一个步子。
她与他们,像是在过两种生活。
外面,舒母打着电话。
在覃漪刚提出的时候,她是不愿的。她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孩子,就算现在再不亲,那她们也是母女俩。
而且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舒清晚虽然没那么嘴甜,也没有别人家女孩那么听话乖巧,但肯定是好的。
舒母都没想过会换。
现在慢慢冷静下来,跟舒清晚说着电话,舒母拧眉,也逐渐接受现实。
可就算他们要将舒清晚要回去,也得将另一个孩子还给她。
而另一个孩子,舒母更是全然陌生。
一大堆的麻烦事,想得人头疼。
打完电话回来,舒母将电话递给舒父。她喊着儿子:“宝儿,去把刚才买的那些东西放进冰箱,待会坏了。”
覃漪犹豫着问说:“你喊清晚都是直接喊名字。”
“是啊。”舒母想象不出喊别的是什么样子,太腻了些。
可是她喊舒嘉越的时候很熟练。
一些房产资料就放在客厅里,比较显眼,很容易能够看出一家人最近在忙的事情。覃漪的目光落
在上面:“在给孩子买房吗?”
“嗯,我儿子这不是出来工作了吗?给他在工作附近买一套。我们也过去照顾他。”
覃漪抿了下唇,“那清晚的有吗?”
“女孩子要什么房子?她嫁人以后男方家肯定有的。”
覃漪不知道要怎么说,“也可以是陪嫁。”
舒母皱了下眉,“我们这边没这个习俗。”
覃漪终于忍不住反驳她:“难道不想给的东西,就都可以推给地方礼数吗?”
想给的东西当然可以给,没有任何一条规矩说不行。如果不想给,想找理由的话便能找出无数借口。
不是说这个东西很重要,只是她的态度,会让人想要抱屈。
或许是为了舒清晚曾经受过的委屈,或许是为了舒母明目张胆的偏爱。
“他才刚刚毕业出来,你们就为他考虑了这么多。清晚已经毕业了几年,你们怎么没有给她也想过同样的问题?”
覃漪并不认同她的观点。而她终于是没有忍住,争执了起来。
如果没有发生抱错的事情呢?那情况是不是会一直如此?
覃漪之前就知道他们的家庭情况,其实并不差,如果他们愿意,也可以帮助北城的女儿筹谋。所以一开始她才会觉得舒清晚的生活应该也是顺遂无忧。
舒母皱着眉。她从来没有想过。
就像是理所当然。
“她自己在北城工作,现在自己在美国,每一步并没有那么容易。在北城的时候,大半夜自己一个人去医院挂急诊,都没有人知道。在美国刚刚遇到一个黑车司机,对她跟同学两个小女孩各种恐吓威胁。”
不是他们所想象的顺风顺水,每一天都是光鲜亮丽的大城市生活,一丁点都不用操心。
每一步都会遇到冒险。
而这些事情,舒父舒母全都不知。他们早就对她放手了,任由她自己去走。
舒母只是忽然想起,上次她回来时,看起来确实很累。像是要找一个港湾暂作休息。
也想起她贴在自己身后,倏忽很轻声地问自己,为什么不能多爱她一点。
多爱一点是什么?
舒母没有这个定义,也不以为意。直到此刻,稍微有了一点认知。
覃漪其
实没有那个立场指责,毕竟她做得也没有多好。但是实在忍不住。
他们明明很疼爱小儿子,不是不会疼孩子。
不是给不起的东西,为什么不能也给她一份呢?
覃漪给林馥一挂念筹谋了二十几年。
现在另一个孩子闯进她心脏,叫她更加牵肠挂肚。
她一定很难过吧。
从来没有被第一选择过。
…
聚会结束后,在回到家准备休息时,舒清晚收到了覃漪的微信。
【宝贝,晚安。】
他们奔波了一天,现在应该也是很累了。
就是不知道谈得怎么样。
她换下了裙摆繁复的礼服裙,去卸妆。
她其实有准备了一些资料。
原本没想到会这么快付诸实施,但是今晚在参加那个聚会的过程中,忽然觉得可以加以一试。
试试呢?
说不定呢。
世界广阔,尝试着迈进去-
来到美国的时间没有多久,舒清晚很快就结束了一开始的休闲状态,开始进入充实的状态。
她认真准备了下继续学习深造的材料,闲暇时,会在空白的纸张写写画画,草拟上一些事情。
一切并不着急,只要已经在路上。
这天下午,很突然地下起了一场雨,拦住了许多人的脚步。
舒清晚原本想等雨停再回家,没想到却等到它越下越大。
好在遇到了朋友,他跟她同行,送她回公寓。因为雨势渐大,他们脚步匆匆。
雨打在伞面上,发出的响声都有些大。
好像真回到了学生时代,在接近终点时,他们不自觉加速。跑得很快的时候,舒清晚忍不住笑。
她的住处楼下,远处的一棵树旁停了一辆黑色车辆,谁都没有注意。
等将她送到,男生跟她说着话。
容隐静坐在车里,将全程都收进眼底。
雨还在外面的世界里肆意地下着。
他冷淡看着。
他们笑着不知在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男生才独自撑伞离开。
今天偶然经过,他在这边停留了一会儿。
直观地看了一眼她在这边的生活。
那个男生走入一个拐角,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之中。
她也上了楼。
容隐淡淡敛眸,吩咐司机开车。
他常来美国出差,不过主要是在纽约,和她所在地并不在一处。
黑色车辆重新驶入雨中,惊起地上水花。就跟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
…
舒清晚再看到容隐的信息,是在一则新闻上。
她已不在国内。会在新闻上看到他,她也愣了一瞬。点进去后,看到的就是他的采访。
——他即将有一个项目要进入这边的市场。
而采访上所提及的城市,也包括了她目前的所在地。
也就是说,他可能会抵达这边。
她的眸光轻一眨,握着水杯的手微顿。
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转变赛道。这与他之前的风格相差很大。
不过与她无关。她在州越离职后,就没有再去关注过那边的信息。
而且这座城市这么大,人口众多,即便是他会过来,他们也不会见上面。
她没有太在意。
算起来,他们已有一段时间未见。
果然,她一旦抽身,便再无交集。
他那样的人,也不是能很容易产生交集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不会见面,安心。
第 42 章
雨天潮湿,和那个男生说完话后,舒清晚迈着楼梯上楼。
她报名了一个设计赛,对于想要递交的作品已有想法。只不过对于用于设计的一些天然小石头要求有点高,到现在还没有遇到合适的。
时间倒是不急,但是一直没有头绪。
她最近也认识了很多新朋友。刚才那个男生就是一个。他和她在这个领域拥有同样的兴趣,所以他们最近接触得比较频繁了些。
刚才他邀请她一起去一个不对外开放的材料中心,里面都会是一些天然的小石头。舒清晚欣然答应。
裙摆微湿,她去换了下来。
舒母的电话也打进来。
舒清晚一边将头发放到身后一边接着。
最近她们打的电话比过去半年都要多。
林稷年和覃漪他们还待在安城,就为了一次性将这件事情解决,不愿意再拖延。
舒母靠在沙发边,坐得笔直,很认真地在问她:“你愿意回去?”
她倒是想要有点考虑的时间,但是覃漪他们一直待在这,她最近也是心烦意乱。
舒清晚顿了下,她说:“其实差别不大。”
“什么?”
“我本来也很少回家,可能一年就回一次。所以想要回哪个家里,对我的差别不大。”
而且今年她可能都不会回去。
舒清晚手里拿着的衣服,正好是覃漪给准备的,一件藏青色的无袖连衣裙。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她抬了下眼,想起了一个事情。
“妈,你不是说过吗,要是我远嫁,不联系你的话,我们兴许会断联上五年。”
舒母明显愣了下。
“所以,就算我选择回去,对你来说区别也不大。”
反正女儿向来不在她身边,她也并无所谓。会断联上五年的孩子,回到哪个家里又有什么所谓?就当做她们只是没有联系。
当初在说到这句话时被针扎中的眉心,于此刻变成回旋镖。
竟然得到一丝畅快。
舒清晚忽然庆幸自己的离开。如果她留在安城,选择过着平凡又安静的生活,那么舒母话语里蓄着的针,她似乎只能忍下,永远没有办法将它还击。
可是现在,她也能让舒母知道
这些话有多伤人。
舒清晚时常觉得,她们是母女,却又时常觉得,她们是仇人。
舒母显然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句,她握紧了拳,“舒清晚,哪里会有女儿这么记母亲的仇?”她被气出了哭声,“你就是来讨债的。只知道顶撞,对你的不好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舒清晚沉默了会儿,电话已经被舒母气愤地掐断。
就像是踩到了让对方无法辩驳的尾巴。
她的意思也已经传达了过去。
握着手机出了会儿神,舒清晚去将湿裙子放进洗衣机。
她回到房间,继续做着设计比赛的工作。
如果能得奖,这个比赛就会成为她想要的一个敲门砖。
但最重要的不是结果,在这个过程中产生的思考和摸索,以及她会接触到的每一个人,都是她现在想要的-
周末的时候,找了个空闲的下午,舒清晚和朋友一起前往那个内部展会。
对于想用的材料,她自己有独特的想法,标准都在她的脑子里。但也是真的珍稀难找。
如果最后实在找不到,是可以退而求其次。但还没到那一步,她就想再努力努力。
能符合她标准的材料,用在她的作品上,呈现的效果也会最好。不管是纯度净度,还是折射的光芒等等。
这个内部材料中心面积很大,也很专业,里面的人却很少。
因为展出的各种宝石材料确实很多,所以他们分开参观。
外面在下着雨,显得内部格外静谧。
在此之前,舒清晚接触过不少资料,也采买和挑选过。在保持“择暮”的时候接触得最多。至于更高级昂贵的一些,她在容隐身边的时候也接触过不少,学会了基本的欣赏,对于大概的成色与价格都心中有数。
这里面的不少宝石确实都是上乘。
展览的中心是一块稀缺的钻石。
容隐去年送过她一条项链,也是这种钻石,品质同样很高,只是没有展出的这块这样大。
她出席一个宴会的时候戴过,它真的很漂亮。
舒清晚的脚步些微停留,很快走向下一个地方。
她像是翻过了一页繁华的篇章。
大致参观结束的时候,在入口处传来一
阵声响。
她正驻足于一块蓝钻原石的面前,这块宝蓝色独特又耀眼,听见声音,下意识回头看去。
目光相接时。
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
舒清晚微顿,她没想到会在这里很突然地碰见容隐。
他身边一如既往地站满了人,而他被围在中心。
她本来是做好不会再与他见面的准备,没想到还会有偶遇的一回。
他们在交流着,她犹豫了下,在想要不要去找朋友离开。
容隐抬眼看来。
他跟身边的人交代了几句,很快,他们点点头,将地方让给他独自参观,而他们陆续退出了这里。
只剩下他一人。
容隐看向她,低声道:“过来。”
舒清晚捏了下手心,朝他走过去。
原来再次见面的时候,他们也能如朋友一般自然。
毫无端倪。
“容先生。”她神情自然地打着招呼。
容隐偏眸看了她一眼,颔首。
“你来帮我介绍?”
他知道,她对这些很感兴趣,早就有所了解。而现在既然会出现在这里,也就代表着研究在深入。
舒清晚没有拒绝。
他们不是仇人。相反,她跟在他身边许多年,真算起来,他给了她很多。
时隔数日,他们再度并肩同行。
容隐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微有一顿。
她穿衣的风格和以前不同,没有那么中式温柔,松弛、闲散了许多,今天穿了一条无袖连衣裙。卷了头发,手上没有再戴饰品。
“刚才在看什么?”他嗓音浅淡。
舒清晚看了眼那个蓝钻,和他聊了几句。
他的侧脸轮廓凌厉,总会给人很冷硬的感觉,看着认真在听。
距离一近,熟悉的感觉一下子回来。是她很久没有闻过的熟悉的雪松香。
舒清晚想起从前总是铺天盖地一下子蔓延过来的强势的味道。静静地微垂下眼。
她说完后,静了须臾。
容隐启唇问说:“最近在忙什么?”
“一个设计比赛。”她像学生给老师交代功课一样,想了想,又道,“也不全是。算是闲暇时的兴趣吧。”
她的生活有点丰富,并不是全心全意用于忙碌比赛。
会报名它,她只是想尝试,也是充实一点生活内容。
容隐颔首。
他话依旧少。
这点舒清晚当然最清楚。而和他相处,她可以说是最习惯,不会像方才那些人一样,浑身都好像紧绷着。
她猜测他会出现在这里和那条新闻上的项目有关。不过她没有多问,没有再迈进对方的世界,在边界线外及时止步。
舒清晚和他想象的一样,她对这里面的东西都有些了解。即使研究还不深,说不定已经比刚才那堆领导者说得要好。
容隐想要的了解已经足够。
她的朋友逛完一遍,一边找她一边又深入逛了一回。
舒清晚看见了人,她准备同他道别,“容先生,我朋友来找我了。”
容先生。
容总。
尽是疏离。
容隐视线微冷,他看过去,与那个金发男孩对上眸光。
四目相对,他当然知道对方的心思。彼此之间都在试探与提防。
而他气势并不输。
身形颀长高大地站在这儿,神色冷漠。
容隐扫向她,嗓音很淡:“喜欢这样的么?”
那次雨天,跟她一起回去的也是这一个。
舒清晚微愣。没想到他们还能聊这个。
她也下意识看了朋友一眼,旋即轻笑,“没有想那么多。”
她最近认识的朋友不少,追求者亦然。
但她确实没有考虑到这方面。
容隐看着她,眼眸微深了几分。他想起那条没有发出去的微信,刚准备开口:“有个事情——”
舒清晚抬眸看向他的眼睛,先行打断道:“容总。”
她已经敏锐地猜到了接下来的内容,也表示出了拒绝。
“不谈感情,我们可以是朋友。”
她与他直视上,并未退避。
容隐微顿。
读出她的意思:谈的话,见面也没有必要了。
他的下颌微紧。
容隐咬牙,看着她。几秒之后,嗓音微冷:
——“好。”
几天前,虞杳杳跟她聊天,聊着聊着犹豫地提到了谈
微。
舒清晚亦是打断。
既然已经道别,她便不想再与那个世界涉及。
虞杳杳不知道是想说什么,见状,只能耷拉着脑袋答应下来。唔,她给容隐泼的脏水算是洗不清了。
她还想待在舒清晚的通讯录里,她可不想和某个姓容的一样。
容隐眉心轻折。
一股燥意忽然涌上胸口。
他并非是个会过分纠缠的人。话说到这,他便不会再强行谈下去。
她实在果决。
有一道晦暗的念头在滋生。
容隐眸色深邃下去。
但他现在被全面掣肘,即便想做什么,也改变不了太大的结果。
依然会是如此。
既然无法改变,那些作为便没有太大的意义。
舒清晚没有再在他的身边逗留,她的朋友已经在等她。
他们一道离开。
她已经开始新的生活。
容隐扯松领口,神色微冷。
扫了一眼材料中心的东西,提步离开。
在他上车后,杭助理将一些工作文件交了过来。
容隐撩起眼,淡声吩咐:“让他们将那份资料送给她。”
杭助理愣了愣。用了几秒钟反应,头脑风暴着,很快就明白了他的吩咐,“是。”
原以为是真的断了,没想到是他太天真。
【作者有话要说】
容二才没有那么能忍呢。哈哈哈哈哈
很快就会时间大法,大家不要担心~后期是有点微强取的。前期是容总占据主动权,后期主动权是在妹妹仔的手上~
评论破百加更!
二改:没有破百,白天先没有加更啦。宝贝们多评论,晚上九点更新六千~
某博可能会放些小剧场,欢迎大家关注!搜笔名即可,么么哒。
第 43 章
偶然的一次见面,舒清晚并没有放在心上。
用过晚餐后,她去了趟工作室,继续忙碌奔波在作品中。
这场雨已经淅淅沥沥地下了好几天。
进入深夜后,雨也变大。伴随着雨声,很容易安抚睡眠。
可她睡得却不安稳,做了一整夜的梦。
那只手握着她的后颈,在用力,青筋暴起,修长的手指指骨分明。
与她接吻。
她被抵在墙上,不留一丝缝隙,几乎要将力气绞尽。他的气息强势地侵袭而来,她连呼吸都来不及。穿着高跟,虽然还踩在地上,但已经开始无力。
他身上还是熟悉的白衬衫,但是动作间弄出了褶皱,领口的几颗扣子全部解掉,喉结在滚动。他抓着她的指尖,可她都没有力气回抓。
耳畔是他的低喘声,听得她心跳在加速。
这个男人一如既往的强势、凌厉、不给人留一分退路。
她抬起眸,对上的就是他晦暗的眼。恍若幽深的沼泽,几乎要将人吸进去。
是熟悉至极的眼神,惊得她眸光一动。
也是很晦暗的夜。
记忆模糊,他们今天好像没有告别,而这一场这就是续篇。
很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在氧气要被逼尽的时候——舒清晚倏然从梦中惊醒。
呼吸依然急促。
醒来便是不见光亮的黑夜。
她有些迷蒙地眨了下眼,缓了缓急剧的心跳,指尖抓紧了手下的被子,将它抓出皱痕。
慢慢清明过来,意识到那是个清晰的梦境。她闭了下眼,似乎是想从梦中彻底脱离。
……原来,她也没有那样放得下。
即使是在梦里,他也是她会想要见的人。
她起来去倒了杯温水,一口喝了大半杯,倚在桌边站了一会儿。半晌过后,才重新去睡下。
他应该已经回北城了。这座城市不怎么会留下他的足迹-
这段时间,舒清晚每天就是忙于奔走在设计和制作之间,连娱乐的时间都被挤占了不少,还推掉了两个和新朋友聚会。
好消息是,她收到了一份找寻已久的资料。因为其中有些宝石在市面上很难见到,加上一些信息几乎不怎么在外传
播,所以这份资料来之不易。
但她想要的一个材料还是没有进展。目前手上有两个选择,只是那两块石头的品质都没有达到她想要的要求。
偏偏这在市面上又很稀缺,还想要挑品质,简直难上加难。
林稷年建了一个家庭群,他们一家四口都在里面,包括林桉和林檐。但舒清晚对他们并不熟悉,好像也找不到可以说话的点,在群里就比较安静。
安城那边,在重新给两个孩子和两家父母做过鉴定、确认结果无误后,两家已经协商一致,决定换回自己的孩子。
户口本已经迁完,但因为工作原因,林馥一还在北城,舒清晚还在美国。
舒清晚以前也给家里建过群聊,但是舒父舒母都不怎么说话,那个群聊渐渐的就冷了,现在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平时有事都是各自私聊,没事的话,基本上不太说话。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拥有一个新的家庭群。
偶尔群里有消息,她还在路上,虽然很少发,但都会点开看一眼。
覃漪经常找她聊天。这天还在工作室愁材料,舒清晚随口提了一句。
没想到,覃漪跟她确认了下材料名字后,兴奋道:“我有呀我有呀。”
舒清晚微愣,显然没想到,“您怎么会有?”
“我也喜欢这些,我收藏了好多呢,就是没时间手作,只能收藏着。我还有个小收藏室,专门用来放这些。”覃漪笑说。
舒清晚时常会忘记她的年龄,也忘记她是自己的妈妈。因为她看起来实在是太年轻,就像自己的同龄人。
覃漪问:“着急用吗?着急的话我现在让人给你送过去。”
她算着时间,直接叫人乘坐专机去送的话就很快。
舒清晚说:“不着急,还早。”
覃漪笑,“那你要不要回趟家里?可以去收藏室里自己取,还可以参观一下我的收藏。除了那块石头,还看中了什么妈妈都送给你。”
一块石头价值就不菲了,更何况都是她的收藏级别?可她说送就送。
舒清晚倒是不要她太多,但确实可以参观一下。
只是。
北城,让她生出些许犹豫。
她对这座城市似乎有种怯意。
原以为
过很久她都不会再涉足。
覃漪他们还在安城,还有事情没办完,不过林桉他们都在家。
他们来找舒清晚,却将兄弟俩扣在了北城,林桉和林檐的意见不小。
过了一会儿,舒清晚犹豫完。
声音轻轻:“好。”
这是她第一次回家,方才提出的时候只是随口,而现在一定,覃漪有些激动。
和女儿说完话,她便给家里的阿姨打了个电话,一一做着交代。
她那边想做准备,但舒清晚提前猜到,没有让。自己就只是简单回去一趟,取个东西很快就走。
而且他们也不在,太刻意的话,反而很奇怪。
覃漪也就答应了下来。
更何况,她现在对舒清晚本就无有不应。
其实,覃漪还是希望舒清晚可以常常回家。不过孩子现在在美国,距离太远。
聊完天,覃漪给她转了一笔账。
她始终担心女儿手里钱不够花,这回要买机票,各种来回路上的费用,又是一笔小花销。
——只是之前转的话,舒清晚也绝对不会收。
【宝贝收下,妈妈爱你[亲亲]】
他们习惯将爱意宣之于口。
只是她不习惯于接收。
舒清晚没收钱,【放心,我有钱的。】
目前,她与他们还是泾渭分明。她也习惯于不花别人的钱。
这两年,她和舒母出门购物都是她来付款。
可能已经习惯了长大独立。
也习惯身后没有港湾。
覃漪有些失落,她没有强迫,但是跟她强调着:【晚晚,妈妈努力工作就是为了能让我宝贝过上更好的生活。我知道你手里有钱,但是妈妈也想给你的,不要顾虑什么哦,我们是一家人,不要和妈妈客气。[抱抱]】
她想要和舒清晚更亲近。但是不能操之过急。
看完消息,舒清晚才关掉手机。
她定了第二天的机票,北京时间十三点在机场降落。
按着覃漪给的地址,舒清晚打车过去。
她没要他们特地安排,就连抵达时间都没刻意说。门卫开了门后,便自己走进去。
这个点林家除了在做事情的佣人阿姨外,一片安静。
家里的人早就收到了通知,知道她会来。很快就有人迎上来,带她去收藏室。
“小姐,您跟我来。”
可能是初次见面,林家发生的这件事又很特殊,所以带她去的人打招呼时似乎有些拘谨。
舒清晚微顿。她不是没有被招待过,但这次身份不同,感觉也有些奇特。
但她只是来取东西,待会就会离开,所以还好。
阿姨带着她经过大厅。
而她没想到的是,这个点林家有人。
而且,是林馥一。
可能是中午没有吃饭,一位阿姨将饭菜端了过来,哄她吃一点。
林稷年和覃漪不在家是常事,阿姨们都会将她照顾得很好。这么多年下来,在家里待得比较久的几个阿姨对她都像是对亲生女儿。
林馥一还在看着分析报告,“不吃了嘛,我不饿。”
她的语气有点像是撒娇,私下里的小女儿模样,是外人眼里的“林总”所不可能出现的形象。
平时想象不出林馥一的这一幕。
也看得出来她们很亲近熟稔。
舒清晚像个外来者,一不小心闯入、窥探着她的日常与幸福。
和阿姨说话间,林馥一也似有所觉。
抬眸看向门口处。
正好与舒清晚的目光对上。
两人均是一顿。
林馥一眸光微动,她放下了手里的文件和电脑。不知该怎么打招呼。
那天在医院见到人,她没有想到会是舒清晚。她们在择暮的发布会上见过面,当时她还留意了下,没想到,与自己有着最深羁绊的人就是她。
两家已经商议好,她是该回那个家的。而这个家,是属于舒清晚。
林馥一掐了下手心,她站起来。
上一次,她们之间差别很大。舒清晚只是州越的员工,林馥一是林氏的管理层、州越的贵宾。
没想到,转眼之间,依然是天差地别。
林馥一做了二十五年的林家千金,现在身份转变。
气氛有些尴尬。
最终,她也是轻一颔首。
刚才她身边的阿姨端着饭菜,礼貌又规矩地问舒清晚要不要用饭,厨房现在去准备。
舒清晚
婉言拒绝:“不用,我去下收藏室。”
林馥一是在家中,穿得休闲,也很放松。有阿姨们照顾着她,家里各项条件也都具备而且丰富。
舒清晚看得出她生命的馥郁与充盈,像被照顾的很好的小天鹅。
如果说爱人如养花,那么她被林爸林妈、整个林家养得很好。那份自信明媚,是很多家庭的女孩所无法拥有的。
而那,会是自己很久的遗憾。
舒清晚承认,她也曾羡慕过。
很难想象、同时也会感慨,那样的人生原来属于自己啊。
舒清晚走后,林馥一略松了口气。她才发现,刚才面对面时,自己有些紧张地微提了一口气。
她轻皱眉,垂下眉眼。
被带领到了收藏室,舒清晚才知道覃漪说的“小收藏室”是有多委婉。
这里也有两三百平大,占地不小,所有收藏的宝石矿石都被摆放整齐,一一陈列。
舒清晚就像是小老鼠掉进粮仓。
她这一趟专门回来,果然不虚此行。
能够看到覃漪的这么多珍藏,多奔波都值得。
她要找的那个材料并不难找,这里应该是被专业的陈列师整理过,还有分门别类的系统,想找什么都很容易。
不过她并不着急,先参观了起来。
时间过得飞快,舒清晚都没有感觉,就已经在“粮仓”里待了三四个小时,而她还意犹未尽。
覃漪的私藏果然都不是凡物,她在这里见到了许多市面上早已见不到的材料。
她在想,她喜欢研究设计这些东西可能多少是有遗传一点覃漪的。
舒清晚看中的不少,不过她只带走了自己要来取的那一样。
带着东西准备离开时,她经过了大花园,林馥一也在里面。
她的脚步缓慢停下。
这次没有刚才突然见上的氛围那么僵硬。
林馥一将浇水的银色小水壶放旁边,顺便跟她介绍了下自己在料理的那一种花。
林家的花园里有不少花都不是平时常见的种类,很多人可能不认得。
舒清晚静听着,看不出她是喜欢还是不感兴趣,林馥一也就没有多说,适当止住。
舒清晚在容隐身边待久了,她感觉自
己好像也学会了他的喜怒不形于色那一套。
不是刻意的,只是不动声色已被影响。
旁人摸不出你的喜恶,也就更难给你设坎挖坑。
她大致看了眼整个花园。
身旁的林馥一忽然出声道:“其实我想过,我们能不能都留在这里呢?”
她难以想象在另一个家庭的生活。
可能人都是向往好的一方。
和覃漪他们商量无果,林馥一也知道,这个决定主要还得是看舒清晚,毕竟他们是担心她的感受,也都会尊重她的意见。所以,林馥一这才试图和她商量。
“我无意争抢什么,”林馥一其实也是难以启齿。过往二十年,她从未这样放下过骄傲。但她还是先将立场表明,“只是那边的生活对我来说太陌生,也遥远。”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进入那样的生活。
她只是想留下。
但是,那和争不争抢没有关系。
舒清晚的眉眼沉静,“不能。”
兴许没想到她会拒绝得这么果断,林馥一微怔。
前方有几朵粉色的花盛开,团成一簇,她的目光落在上面,声音轻轻:“我比较自私,要么全部拥有,要么全都不要。”
林馥一看着她,眸色微深。
即便是林稷年和覃漪,她也可以全都不要。洒脱得令人意外。
舒清晚也偏头看她,“不是针对你,只是生性如此。”
林馥一深呼吸了下。
她知道了舒清晚的意思。
有些无情的坚决,但是人都是自私的。
如果没有抱错,爸妈还是她爸妈,换成是她,除了亲生兄弟以外她也不愿意和别人分享。
“虽然对你来说很陌生,但确实是你的家。如果没有这场错误,你从一出生就会是在那个江南水乡。你应该还没有试过在那边的生活?”
沉默了会儿。
林馥一“嗯”了声,缓慢接收下来,声音也平静,“我会去试试。”
毕竟是她的亲生家庭,她从未接触过,但总要试一下。
“就算不行也没什么。”舒清晚语气轻松,“路是自己走的,与父母无关。成年以后,家也不会久待。”
林馥一又看了舒清晚一眼,其实
有些诧异。因为这与自己的理念有出入。
她是很恋家的。即便是出国读书也跟走读一样动不动就坐飞机往家跑。
她们一样大,但她似乎没有舒清晚独立、能经事。
她就像是一个象牙塔里的人被舒清晚教着走出来-
手中事项被冻结,权利一撤,容隐明显变得清闲下来。
甚至傍晚时分还有空回家跟容父他们一起吃个便饭。
这副清闲模样与以前截然不同。
他看起来挺坦然接受目前局面。
宋棠音想起什么,问他说:“怎么听他们说,你最近在弄什么深山别墅?”
还跑到安静的地方盖起了别墅来,看起来是完全准备赋闲在家,对目前的形势并不着急。
容隐漫不经心道:“是。闲着也无事。”
弄个别墅是个大工程,他现在还亲自着手操办了起来。
只有旁人看得坐不住。
宋棠音给他盛了碗汤,忍不住问说:“真的不能娶谈微?”
容眠吃着小点心,也抬眸看向他。
容隐动作微顿,接过汤碗,声线淡淡:“嗯。”
容衍没有让宋棠音再说,拿了盘棋过来,喊他来下。
晚上无事,容隐许久没有陪他下过棋,父子俩在大厅里下着。
容衍不经意道:“随便下下,输赢不计。”
容隐颔首。
下着下着,棋局逐渐复杂起来,也更加费心神。
等容衍下时,容隐走了下神。
他可能,是想推翻她那句“早就知道没有结果”的印证。
他敛了下眸,再看棋面,不知何时已经被容衍包围逼尽。
长指执着白子须臾,他释然放下。
已是输了。
手机里有信息进来,他正好准备出去一趟,拿了外套便先行离开。
他走后,棋局还没收,宋棠音正好过来好奇地看了一眼。
容衍知道她心急,笑道:“不用着急。他心未定。历练历练,过几年再掌权也无妨。”
现在所有让他淌过去的风波,都是历练。
宋棠音轻舒出一口气。总算知道容衍为什么这样不着急-
州越最近没有以前忙碌。
舒清晚离职之后,她所在的那个项目部又来了几个新人,巧的是,都是从京大招来的。
而现在州越的主要重心之一在容隐准备进入美国市场的那个项目。
办公室里,容隐翻着几份文件。
杭助理走进来,拿走一些文件,说着:“容总,严组长有事找您。”
容隐搁下钢笔,撩起眼,让人进来。
严序。
他身体靠进椅背,无声将这个名字在心里过了一遍。
很快,人开门而入。
严序确实有事找他,神色认真地跟他谈起了事。
他申请去美国那边负责与跟进那个项目。
容隐抬眼看他。
不知是不是错觉,严序似乎从他眼中看到点冷淡,那双凤眸仿佛看穿一切。不过,他倒也是一贯这样冷漠。
提完想法,严序等他答案。
这个项目刚刚出炉,州越本来就在准备调人去美国。他只是毛遂自荐。
而他学历高,能力强,想要过去似乎不是什么问题。
容隐把转了下手中的钢笔,嗓音平静:“严序,你们刚开启的项目需要你坐镇。美国那边我自有安排。”
这便是拒绝的意思。
严序微愣,他还以为谈成的胜算挺大,没想到会被容隐驳回。
容隐扯松点领口。
美国。
容隐从没打算让他也过去。淡声道:“项目部,你跟舒清晚不能都走。”
严序大概明白过来他的考虑。虽然他确实想要过去,但目前情况确实如此。舒清晚刚离职,不可能将他也派走。
他只能妥协:“明白,容总。”
等人出去,容隐皱起眉,凤眼轻眯起。
胸口的烦躁在涌。
她那边,现在已经蜂蝶不断。
甚至都不用管他这边还拦不拦。
【作者有话要说】
容隐:她身边的追求者那么多,我还会放你过去?
容总你别急(doge)
掐指一算,应该马上就时间大法啦。
第 44 章
严序离开后不久,谈微过来这边谈项目公事,正好遇到项目部有人上来汇报工作。
之前汇报的工作都是由舒清晚负责,她离职后,州越也忙了一阵,有一段时间容隐不常来公司。而现在,这项工作交到了新来的一个员工手上。
也是出自京大,跟舒清晚一样,长得很高,又白又漂亮。
在旁边和总裁办的同事做着交谈。
谈微的目光从她身上掠过一眼。可能是有过一个舒清晚做例子,会叫她下意识的对这样的女孩生出点警觉。
她之前也没有想过,一个舒清晚,能对他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她真的是吸取了教训。
而现在的年轻人,真的不缺漂亮的。
谈微只是经过,敲门进去容隐的办公室。
联姻不成,对两家都产生了比较大的影响。好在两家主事的人压住了怒火和冲动,理智地坐下来商榷,让双方合作尽量不受到影响地照常运转。其它方面也就罢了,主要是容家二叔和谈家三叔那边的联手最是重要,不容有失。
至于容老爷子和容隐之间,也多亏了她一直在中间转圜,关系才不至于太过紧张。
他们即便不联姻,认识这么多年,好歹也是朋友。
上次挑明过后,谈微也没有不认,大大方方承认了下来。自己委屈了一阵,就收拾好了心情。
她的性格如此。
里边在忙,新人小姑娘也就抱着文件在总裁办等了一会儿。
她忍不住和莉娜八卦:“容总……是单身吗?”
莉娜看她一眼,猜出了小姑娘的心思。毕竟容总这条件,确实很吸引人,她也不是没有经验的了。
莉娜好心道:“单身是单身,不过我们还是别妄想了昂。”
小姑娘初入社会,想得没有那么深,到底是比较天真,还在不死心地问:“为什么?”
莉娜整理着文件,不假思索道:“你知道容总的家庭吗?那可是容家,北城容家。根本不是一个阶级的,我们跨不过去的,别想了。”
莉娜用一种心疼小女孩的眼神瞥她一眼,利落地收拾好了文件。
小姑娘托着腮,想了想,也是。
平时在网上看的时候都感觉很容易,但是真当实际上要迈过那个槛来,一
下子就知道难度了。
他们那样的人家,普通人家应该很难迈进去。
她是县城出来的,一路考到京大。因为从小成绩就好,在小县城的时候一直是被捧着的,刚来到北城的时候也以为自己是个金子。
直到进入学校,才发现比自己厉害的人实在太多太多。她或许是个金子,但是学校里遍地是金子。
更何况是整个北城。放在这里,她只是一粒小沙子。
莉娜好心,想让小姑娘的心死得更干脆一点,小声道:“看见刚才这位了吗?原本她和容总的婚事在即,但是还是取消了。”
小姑娘是眼看着谈微走过去的。那浑身上下的气场很强,刚出社会的小姑娘很吃这种,会下意识带着钦佩。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莉娜的意思:连谈总这样都得不到的男人,咱们就更别肖想了。
小姑娘吐吐舌头,专心准备起了待会的汇报来。
等里面忙完,容隐让人进去。
她进去时,容隐抬眸看了一眼,示意她开始。
新来的几个员工顶上了项目部各个职位的空缺,各项工作都已经上手。
新的项目在开启,之前择暮的成绩会逐渐成为过去。
一个员工的离职是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
没过多久,痕迹就会淡去、被抹去。
简单汇报完,容隐让她可以出去。他垂眼在批着文件,顺便道:“以后交个工作总结上来就可以。”
新人微愣,下意识问:“啊,之前舒组长在的时候,不是……每天汇报吗?”
初生牛犊不怕虎,脱口而出。换成莉娜肯定不敢多问。
或许是挺久没在公司里听见这个称呼,容隐抬起眼,眸光微停。他平声道:“以后不用。”
新人也反应了过来,抱着文件应道:“好的,容总。”
严组长跟她交代说,以前项目部每天都需要上来汇报。不过现在,规矩改了?-
收尾阶段,也是最忙碌的阶段,最后那几天舒清晚几乎全都泡在工作室里。
作品终于完成后,在规定时间内递交的那一刻,她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
指尖还有些轻颤。
大抵是将整幅作品完成之后的一点激动与慨然。
林稷年和覃
漪今天的飞机来美国。自从她来到这里以后,这里也成了他们的常住地。
接下来,就是要等比赛结果。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程暂时结束,可以先放松。
不止是她,邀请她去那个内部展的朋友也是,他们这次一起探讨,在同样的时间解放。
他邀请她一起去之前去过的一个酒吧庆祝下。
舒清晚本来想回去补个觉,想了想,便临时改变主意前往。
梁初楹最喜欢派对,她给舒清晚发着消息说自己也在准备过去。
有她一起,舒清晚就更不怕无聊。
这个酒吧她来过几次,轻车熟路,和一众结交得或深或浅的人打过招呼后,她也在沙发上坐下,看着不远处人群跳舞,跳得正嗨,灯光摇曳。
过了一会儿后,舒清晚要了杯威士忌。
这是她最近爱上的。
一开始只是尝试,到后面就开始上瘾。
她也怕喝醉,所以喝得很小口,但总是喜欢它的感觉。
能够将很多情绪一股脑地压下。
要是鹿苑在这都要吃一惊,因为她从没见过舒清晚喝得这么烈过。
玩了一两小时,舒清晚接到林檐打来的电话。酒吧里的音乐正飙到高潮,她挂断了电话,这才看到手机里躺着的微信消息。
半小时前覃漪就在家庭群里发了消息,只是她并没有看到。后面林檐也发了,问她在哪里。
他们全到美国了,只剩下林桉在北城留守。
舒清晚回了个定位。
【和朋友在这里玩。】
林檐问:【什么时候结束?二哥来接你。】
那个称呼他自己唤的很开心。
舒清晚大概估计了下,【两小时后。】
他们接着在玩。邀请她前来的朋友很会照顾人,频频与她说着话,邀请她一起去跳舞。但她刚忙了一天,有点累,便拒绝了。他也没有强求,看眼她手里的酒,怕她喝醉,还给她叫了杯饮料。
梁初楹手里端着酒杯,不动声色地将一切纳入眼底。
趁他走开,她抱着手,跟舒清晚私语:“你信不信?我感觉他很快就要告白了。”
舒清晚轻挑眉梢,看向她。对上她笃定的目光,笑了笑,继续听歌
看舞,并没有放在心上。
梁初楹弯了下眼。姐姐好潇洒,她喜欢。
亢奋的音乐在刺激着大脑,舒清晚的神经也很兴奋。
等到凌晨结束的时候,她已经醉了。
今晚喝得实在太猛。
刚和朋友们走到外面,舒清晚就看见了倚在一辆跑车前的林檐。
林二公子的车不少,即便刚落地美国,也有一辆她并不曾见过的车。
林檐原本低眸看着手机,随意瞟来一眼,便往这边走来。
上次他被拒之千里之外,这次终于能接上人。那种成就感很不一样。起码远在北城的林桉不懂。
梁初楹看着他,唔了声,跟舒清晚耳语:“你二哥好帅。你们一家子基因都好绝。”
就林檐这样的,往外边一站,真的一钓女生一个准。身上带着点矜贵,还有点浪痞,最适合谈恋爱了。
舒清晚脑子已经转不太动。梁初楹比她好很多,她也放心,只叮嘱了几句便跟着林檐回去。
梁初楹站在原地,多欣赏了几眼。
看着她酡红的脸颊,林檐一眼就看出舒清晚喝醉了。他用手背感受了下她脸颊的温度,轻皱眉,“怎么喝这么多?”
还在车上,她吹着风就睡着了。
林稷年和覃漪都还在等着,一听见车子的声音就都迎了出来。
看见她喝醉,林檐刚想带她进去,林稷年阻止道:“我来抱。”
他还没有抱过女儿。
虽然年逾五十,不过他还经常运动和健身,抱她回房间去睡觉只是小事。
林檐动作顿了下,让开位置。
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她的眼角带着泪。
被林稷年碰到,舒清晚就防备地睁开了眼,只是她醉得迷蒙,不清楚情况。
林稷年温声道:“是爸爸。”
舒清晚眨了下眼,像是在认人,喃喃喊着:“爸爸。”
但她应该是将他认作了舒父。
即便如此,林稷年的心头还是一软。他还没有听她这么喊过自己。而他也错过了她牙牙学语时期的第一声“爸爸”。
林稷年声音很温柔:“爸爸抱你回去睡觉。”
林檐错愕瞥他一眼,鸡皮疙瘩起了满手。
舒清
晚乖乖搂住他脖子,却没有立即想回房间。心里不知在想着什么难过的事情,闭上眼睛,一行眼泪就浸湿了林稷年的肩头。
林稷年对她满是耐心,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背,没有催,低声问:“晚晚在想什么?”
舒清晚没有回答。她避而不谈。
林稷年也没有追问,给她时间消化情绪。
他的女儿,经历太多。
不过他猜,这场眼泪和前不久的恋情有关。
之前可能顾着忙比赛,现在忙完,也就有空去为失恋难过。
林稷年有点想给她安排几个男生认识一下。
知道自己正靠在父亲肩头,舒清晚回过神来,有点委屈地说:“你都好久没理我了。”
舒父只跟舒嘉越说话,聊天打闹,无话不谈。她也想爸爸了。
林稷年的动作明显一顿,心脏好像一下子被堵住。
他紧抿住唇。
一时说不出话,可能一张口就要是哽咽。
咽了下情绪,林稷年低声道:“以后不会了。爸爸怎么舍得不理你?”
覃漪死死咬住唇。
她就知道,舒清晚一个人在外,其实很孤独。
而且,二十几年来,她对舒父舒母当然也是有感情。
心口太酸涩,她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那种感觉。涩得发疼。
林稷年哄着她,抱她回房间睡觉。
情绪全都堵在喉口。
他那样嫉妒起舒父,恨不得能够一键替代舒父在女儿心中二十年的记忆。又带着怨恨,恨其这样忽略他的女儿。
舒清晚睡着以后,想到了小时候舒父带着她去买的一个大玩偶。放在她床上跟她一起睡了很多年,一直到去北城读大学。
也没过多久。
就有了容隐陪她。
林稷年和覃漪都给她带了东西。她因为今天不在家,没能第一时间收到。
她睡着后,林稷年将东西取过来,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她是他心爱的女儿。
从覃漪怀上她开始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的容总:舒组长,每天都要汇报。
现在:不用来了。
这本的亲情线也是赚足了我眼泪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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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一夜宿醉,其实醉到底后有些畅意。
睡醒后没多久,舒清晚就发现了手腕上多出来的东西。她举着手腕,看了几秒被红绳系着的钻石。
在光线下,它绽放着璀璨,闪动在她的眼眸中。
她轻轻眨眼。
洗完澡后出去,林稷年和林檐都在。
见她起床,林稷年便朝她招手:“头疼吗?来喝杯蜂蜜水。”
她微顿了下。
在家的时候,舒父很久没怎么跟她说话。她起床后两人基本上也是没有互动,只有沉默。
舒清晚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接过他递给自己的水杯。
她问着手腕上突然出现的小钻石。
“喜欢吗?”林稷年笑了笑,看着她喝水。它戴在她的白皙细嫩的手腕上很漂亮。“随手买下的一颗钻石,觉得它很漂亮,就让人做成了手链。”
覃漪一晚上没怎么睡,头疼了起来,在房间里补觉。
昨晚听见她那句话,覃漪心里难受得受不了。
舒父舒母不理她,而他们不要她。
覃漪忍不住,几乎哭了一晚。
而他亦是好受不到哪去,心口始终沉甸甸。
这颗钻石并不突兀,也挺搭配她日常的穿搭风格。如果太多颗的话她现在可能反而戴得少了。
喜欢是喜欢的。
就是礼物收得有点突然,还是一颗钻石。
舒清晚晃着手腕看了眼,同他道了谢。
“不要和爸爸客气。”林稷年道。
他停顿了下,忽然哑声提道:“晚晚,爸爸抱一下?”
舒清晚微懵地眨了下眼,才迟疑地去抱了一下他。
对她来说,这个怀抱有点陌生,她抱得不太适应。
林稷年眼底生热。
舒父将小时候的舒清晚抱在怀里的那张照片叫他记忆很深。窝在舒父怀里,小女孩儿灵动清澈的眼睛弯得像月牙。
而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拥有同样的体验与经历。他就算再有钱、再厉害,过去的岁月也补不回来。
可他这样遗憾的事情,舒父却是不屑一顾。
而这个怀抱,像是一点弥补的慰藉。
他心里舒了一口气,胸口情绪复杂汹涌。
林檐看得心知肚明。
林稷年很快收拾好情绪。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他该向前看的。
他去将覃漪给她带的东西拿了过来。
覃漪在安城给她们各自定做了一身旗袍,选的布料款式都很相似,一起穿出去就是母女装。
她还在睡,但是想让舒清晚先收礼物。
舒清晚有一段时间没碰旗袍,她收起了礼物。
她和覃漪的第一次见面就是缘于覃漪给林馥一定的旗袍。
那件旗袍原属于林馥一,她得到了转赠。
后来,在出国前同覃漪告别时,那件旗袍也被她收进了箱底。
或许,她原本准备将这段突兀又奇特的缘分永远封存。
说来也神奇,林馥一对这些不感兴趣,倒是她一向喜欢。基因可能真的很强大。
而现在,覃漪也变成了给她定做旗袍。
已经过了饭点,阿姨重新准备好了午餐,林檐也刚起,跟她一起吃。
舒清晚不记得昨晚的事情,她觉得今天的林稷年有些奇怪,猜测地问林檐:“昨晚有发生什么吗?”
林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你昨晚梦里念了个名字。”
他看着她,眸光微有些深邃。
舒清晚一愣,反射性的想否认。
她虽然没说话,但林檐已经看出了她心里那个名字的答案,眸光不由幽深。
只道果然。
心中叹了一口气,林檐垂眸,改口哄着她,嗓音随意道:“你缠着我一遍遍地喊着二哥。”
舒清晚:“?”
她笑容僵住。却又松了一口气。
原来二哥不是认真的。
她没注意到,林檐轻皱了下眉。
他搅了下碗里的粥,神情仿佛在做着思考。
不过,感情的事情,他最有经验。
要迈过去最容易了。
饭后,林檐走去外面接了个电话。
而他刚走,林桉的礼物就让人送了过来。像是刻意避开林檐刷好感度。
——他人不在,但是礼物到了。虽然来不了,但是绝不可能在妹妹眼里输给林檐。
舒清晚抱着盒子,还没来得及拆或者收起来,林檐就打完电话走了进来。
正好跟林桉交代的人碰上。
他微抬下巴,遥遥看着这边,冷笑一声。
舒清晚抱着盒子的手一僵。
送东西的人:“……”还是没躲开-
等待数日,比赛结果终于揭晓。
整场比赛堪称精彩,历时不短,竞争也激烈,所有参赛的作品几乎可以说是打得头破血流。
而在前三名之中,一个来自中国的设计闯入众人视野。
带着它本国的风情,就那样大大方方地呈现在世界眼前,一举得胜。与前三名中的其它两名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但是细细探究,能够品出它被评进其中的原因。
它拥有着属于它的磅礴与壮阔,或许这就是一个来自历史悠久的国家的不同。
舒清晚顺利拿下敲门砖。接下来的几日,她也成功收到了心仪的几份offer。
和她一起参赛的那个朋友没有获奖。他的作品也有一定的分量,只是这次奖项评选太激烈,僧多粥少。
不过他也并不遗憾,这一场确实精彩绝伦,在这个过程中,他收获得已经足够多,结果反而不重要。
都没有失落多久,他就邀请舒清晚和梁初楹一起来一个派对。届时会有来自各国的朋友一起参加,大家都可以穿上自己国家的传统服饰。
舒清晚正好收到了鹿苑寄过来的一套红色汉服。她准备就穿上它去参加。
在派对开始之前,她坐在梳妆镜前,由着覃漪给她编头发。
可以让发型师来做,但覃漪想要自己来。
做了很久的造型,好不容易做出一个又繁琐又精致的,覃漪满意地松开手,拿了一支早就准备好的步摇簪进舒清晚的发间。
跟普通步摇不一样的是,上面镶嵌的红宝石全是真的,它们确实也更加闪耀璀璨。
与这套中国传统服饰的适配度满分。
格外再加一点装饰,整个造型就已经很完美。
覃漪的手抚在她的头发上,满意地看着镜子里自己的作品。
她太爱女儿。
连眼神之中都忍不住倾泻出浓郁的爱意。
舒清晚触及到了,又垂下眼。时间差不多了,她得准备出发。但被覃漪拉住:“等等等等啊,来,妈妈先给你拍一张。”
她漂亮得覃漪忍不住,必须要纪念一下。要不是没有时间,覃漪准备拿相机给她在花园里多拍几张。
不止是她。
下车后,舒清晚走在国外街道,回头率几乎拉满。
姿容太盛。
汉服的美也太盛。
而她并未有半分收敛这份美感。
引来街道上经过的外国人不住的惊叹。
抵达派对地点后,来自各国的朋友穿了各种各样的传统服饰。而她在其中,吸引的注意最多。
一袭红衣,热烈又鲜艳。
不知灼了多少人的眼。
…
当天晚上,一段视频直接在圈子里传爆。
虞杳杳交友不少,她很快也在朋友圈里看到了那条视频。
第一眼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原本是悠闲地靠在椅背里,这回直接坐直了起来。
魏树看着她突如其来的动静,问说:“干嘛啊你?”
虞杳杳没吭声,她还在看着手机里的视频。
看得出来,场面热闹喧嚣,现场人不少,但是丝毫没有夺走作为中心的人的颜色。
她穿着红色的交领襦裙,手里拿着支团扇。
只是站在那里,就算不是求婚现场,她也是画面的中心。
现场气氛拉满,各种求婚的布置还有氛围,以及见证的好友,全都齐全。
而在男生单膝下跪的时候,画面中的人依然淡定,只是举起团扇轻掩唇,往后退了半步,靠在身后的桌边。
姿态闲适随意,眼眸轻抬。
会叫人忍不住想,如果她想要的话,不管是谁的心,肯定一钓一个准。
视频里,氛围被推到了最高点,所有人都在起哄。
求婚的人也可见诚意。说的话不是台词,全是真心。
他说,在这次的整场设计比赛中,他找到了他们灵魂的共鸣。
虞杳杳:“天……”
这才多久?
晚晚已经收割了一颗诚挚的心。
她咽了口口水,下意识看向容隐。
容隐撩起眼看她,眼神冷淡而不善。虞杳杳前科摆在那里,得不到太和善的目光。
只是一眼。
虞杳杳就不敢再藏着掖着,乖乖将手机奉上。
“二哥,给你看个‘好东西’……”
这段视频,今晚在整个圈子里已经传疯了。
幸亏那个留学圈里有她的朋友,不然她还不能这么及时地吃上。
视频中的主角,单是侧颜,就已经能够看得出姿容清绝。步摇轻动,她极适合古装,漂亮得惊心动魄。
画面上,是年轻人盛大热忱的爱意。
容隐垂眼看完,灯光照在他身上,衬得他神情格外冷漠。
眼看着,他给不起的东西,另一个人双手奉于她的面前。
这才出去多久?
他的指腹摩挲着手中的酒杯,一下一下,力度微重。
直到整场视频放完。
红衣的主角垂睫几秒,给出的答案是轻声却沉重的拒绝。
现场登时炸开了锅。
应该也是因此,这个视频的热度才跟着快速膨胀。
【卧槽了,谁认识视频里的小姐姐?我在这好几年了,我怎么没见过啊?】
【我都准备鼓掌了,结果听见了心碎的拒绝】
【她是真的好漂亮啊,谁懂这身红色汉服的含金量啊啊啊!我想扛着我相机去给她拍上几组大片!我万能的朋友圈,快给我一个地址!】
容隐按掉手机,随手一搁。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拉开大招
第 46 章
从那次内部展会之后,舒清晚就没有再见过容隐。
在收到的几个offer里,经过考虑,她还是选择了自己最初时想去的那一个。
生活进入了新的忙碌。
遇到感兴趣的比赛时,她都会报名。每次都是不同的设计与创作,每次都是重新来过,对她来说新鲜感很强。
一两次获奖之后,她的名字在这个圈子里已经不陌生。
她还跟梁初楹住在一块,而林家人现在常来美国。因为太忙,也因为习惯,最初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她忘记了回家,每天只奔波在工作室、学校、租住的房子之间。
直到收到覃漪的消息,舒清晚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回去。
生活已经切换成了另一种模式,而她还没有习惯。
有时候思维还停留在曾经一年不一定回一次家的记忆之中。
舒清晚有些歉意。
她带着刚买的蛋糕,本来准备回租房,临时更改目的地。
覃漪一直在家等她呢,看见人时,眼睛不自觉就红了下,将人抱进怀里。
她知道舒清晚没有回家的习惯,也知道孩子已经长大。
但还是忍不住说:“你多回家来看看妈妈。”
其实不能怪她。是她已经长大,已经高飞。也是他们将她弄丢,才没能让她养成这个习惯。
但覃漪只是想见她。
舒清晚喉咙有点被堵住。无意间的行为,却很少涌上这么酸涩的感受。
她回抱住人,柔声道:“好,我经常回来。”
在第二学期的时候,舒清晚尝试着创立了个人品牌。只不过经验不足,不到半年,第一次就以失败告终,也用光了她的积蓄。
刚来到这的时候,她的很多行事还会受着他的影响。
不管是风格还是方法,不自觉的,都有带着他的影子。
而她在努力摆脱。
舒清晚来到美国的第二年末,梁初楹完成学业回国。
她继续留在这边,退租了公寓,搬去了林家。
一次穿着汉服外出时,她垂眸看着上面的刺绣花纹,忽然生出一点灵感。
没过多久,她决定重新出发,走进一个全新的赛道。
第三年中,很偶然的
一次机会,这个品牌一炮打响。
——“Night”。
不少作品都以山海经等神话传说为蓝本,她在还原一个瑰丽苍莽的神话世界。
而当中国古典传说被还原在各种设计、尤其是刺绣之中,它重新绽放出了光彩。
原先悄然绽放,安静待在一个角落。
直到被人挖掘出来。
它以一个让人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走红。
当其中一副以《山海经》的神兽图像为设计的作品夺下当年的一次国际大赛奖项之时,“Night”的名字直接火进国内。
在此之前,中国人的名字已经有五年不曾出现过在这个大赛的获奖者之中。在结果公布之前,还在被人嘲讽今年的前三名也与中国人无缘。
直到冠军名次公布。
直接让等候结果的所有人扬眉吐气!
力压之前所有的质疑与蔑视声音,一雪前耻!
当天晚上,在美国的圈子里,好几个群聊都亢奋地刷起了:【Goodnight!!!!!】
但即便是在最火的时候,舒清晚也很少接受采访。她总是一转头就又埋进了设计之中。
这一切最开始的来源是她挖掘了神兽图像的艺术特点和文化内涵,并进行了一些传统元素提取再创造,最后将最辉煌瑰丽的画面呈现在了世界面前。
最难的一个阶段是她跟工作室的各位老师磨了整整两个月,所有时间都用于跟他们进行沟通与修改,最终才得以将结果用于作品之中。
时间过得太快,仿佛没有实质-
四月底,北城春日未尽。
各路花基本上全都盛开了一遍。
一起出来吃了个饭,虞杳杳本来要给容隐叫杯酒,被他抬手拦下。
“待会还有事。”
虞杳杳“哦”了声,转为喝饮料。
自从当年容老爷子给他全面冻结之后,他当真双手一摊,什么也不揽,盖起了别墅,还弄了个新品牌,跑去纽约忙了一阵。
容氏的事情,股份或多或少,手中权利或多或少,他好似一点也不在乎。
那两年,他们的关系冻到了冰点。
容隐手中的东西也是缩至前所未有的低点。
容二公子,从
小到大应该都没有那样“落魄”过。
可他依旧漫不经意。
那时候,虞杳杳都以为他真准备带着州越就那样清闲度日了。
直到那年年底。
别墅整体落成。
他丢下其余事务,突然出手。
近乎破釜沉舟,挽大厦于将倾。
他将瞒了许久的项目推出,重新抢占原先失去的市场份额。
老爷子接了个措手不及。
干戈寥落。
虞杳杳才发现,自己又被他给骗了。
这两年,州越上下几乎进行了一次大换血。所有的结构与程序早已不是之前的州越。
这人的心思太深,虞杳杳已经吸取了教训,她不再妄图去看懂他,也不轻易再去猜他。
居于高位多时,他的心思好像越发难以看懂,也越发淡漠冷情。
有时候连虞杳杳都会被冷到。
想起什么。
虞杳杳算了算,好像已经快四年了?
将近四年,她都没有什么踪迹,也没再回过北城。
相隔两国,虞杳杳和她的联系渐渐也少了。
事情远得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
那一场繁华梦。
那一页故事,好像所有人都翻过去了。
也不会再回去了。
他们都不会再在他面前提那个名字。
只是还是会叫她这一个旁观者生出些感慨来。
草。她反而比当事人还念念不忘那一场爱意纠缠?
难得出来跟他们吃完一顿饭。
他的手随意搭在扶手上,跟况野说着事情,侧脸冷峻。
低眸看眼时间,差不多了,容隐拿了外套先走一步。
有一场宴会,他得亲自前往。
他一走,虞杳杳嘀咕:“怎么感觉他更冷了。”
况野咬着烟,低头看手里刚分的牌:“人不可能永远停留在过去。”
虞杳杳咬了下唇-
因为工作回国,舒清晚刚到的第二天就先参加了一场饭局。
都是各路的朋友,倒是不会拘谨和不舒服。只是聊着聊着,恍惚间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大概是北城能给她的独有的感觉。
周围人
在说着话,说起了某位人物,他们没有直言,用某个称呼代替着。舒清晚生出好奇,多听了几句,很快就在心里解出了答案。
她端过酒杯,弯了弯唇。
记不清多久没有涉足过这样的情景。
这几年,别的不说,她的酒量就长进了不少。
可能是因为爱上了威士忌,被锻炼了出来。
周围的人没有落下她,不忘将她也带进聊天之中。
“接下来有没有什么安排?”朋友跟她一起回国,主要是回来吃喝玩乐。
她想了想,“可能要去趟苏州。”
因为苏绣的原因。
“好啊,那我陪你去?我还没去过呢。”
舒清晚顺手和他碰了下杯,“行。”
她仰头饮尽。
他们接着聊起了工作。
她的手机进来消息,她先低头回着。
覃漪说,她刚回国,在国内的社交不多,想给她介绍个男生认识一下。
他们忧心忡忡。尤其是当有个林檐的对比。
林檐的桃花开得旺盛,从来没有凋谢过。前不久刚断了一个,现在又有了女朋友。
林稷年和覃漪一边头疼他的多,一边头疼她的少。
不谈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他们还记得当年的事情,主要是担心她无心情爱。问得也小心翼翼。
舒清晚对于相亲没有任何的兴趣。不过他们说话的语气没有激起她的任何逆反之心,她的情绪也很平静。
去认识一下也无妨。
她给覃漪回了个【好】。
梁初楹要过来,信息刚好出现,说马上就到。
距离她们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一年多。
舒清晚亲自起身准备出去接。
她在门口等着。
低头回着手机里不断出现的工作信息,倚靠在墙边,姿态懒散。
这两年,她身上的松弛感很强。
这家会所很出名,门口宾客往来。
这点舒清晚知道。因为几年前她也常来。
梁初楹消息狂发:
【堵车堵死我了】
【就这么几百米的距离,它眼看着准备堵我半个钟[裂开]】
【要不是穿着恨天高,我恨不得
下车走过去】
舒清晚让她别急。
她也不急,反正就在门口等着。
不远处传来几句交谈声,舒清晚并未在意。
过了好久都没停,她才无意间看去一眼,眸光却忽顿。
没想到会乍然偶遇他们。
目光落在他们身上须臾,还未来得及收回,就已经被对方发现。
遇见她,谈微也是一怔,笑意微敛。
好久不见的人了。
他们今天出来谈生意,正在跟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寒暄。
突然遇见,她一时不知该怎么打招呼。
而她的迟疑,更多是与容隐有关。
容隐对上了她的视线,看见她轻倚在墙边。穿得很休闲,外面那件白色衣服很透,里面的那件吊带清凉分明。
他的眼眸浸上一层深色。
舒清晚很久没见过他。
最开始的那一年,她偶尔还会梦起过的人。
这两年,早已不再进入她的梦中。
也是这时,梁初楹的车终于到了。
她匆匆忙忙下车,高跟鞋的声音清晰响起,疾步奔向舒清晚,“堵死我了,我终于到了,久等了宝贝,我们快进去吧。”
舒清晚并未放过去太多的注意,就连遇到故人,仿佛也只是一件常事。
她应了声,跟梁初楹一起进去。
太久不见的人。
或许已经见面不相识。
【作者有话要说】
你完了容隐,一见面就是你和她!
注:【以山海经等神…神话世界】——长江文艺出版社
【神兽图像的艺术…再创造】——论文《九原岗神兽形象在当代雕塑创作中的体现》
第 47 章
她的腰肢被勾勒得很细。
这件外衫,将身材遮得影影绰绰。
容隐微阖了下眼,收回视线。
合作方还在说着事情,并没有察觉异常。只有谈微知道,她一出现,容隐的注意力就已经放在了上面。
过去三年多,容谈两家的合作接近尾声。这是最后一个大型项目。
而这几年,他们除了工作之外私下里并无联系。
很多人还以为他们关系正常,也有些以前的朋友觉得说不定他们还有希望,叫她再努力努力。
可是只有谈微知道,有一次她借着共同好友生日聚会的名义,穿着很清凉地出现在他面前,可他的眼中对她毫无波动。
那一次,叫她心凉。
她知道,他一点也不爱她。
真对一个女人有感情,不会是这种眼神。
结束交谈,容隐伸出手,与合作方交握。
他变化很大,随着成熟,也更淡漠,气势比前几年还要更甚。
而自从他几月前压下容简上位,他在北城就已经无人再敢小觑。
那场战,简直叫人愕然。
之后容家到底是由谁当家做主,已经一眼分明。
虽然这几年容隐的棋局被僵住,但已成过往。
这个圈子里,都是聪明人,从来不用别人多说。
…
梁初楹随手搂过舒清晚的腰,那件外衫与她腰肢紧贴,衬得她身段盈盈。一量起来,果然只手可握。
梁初楹爱不释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舒清晚的身材好像更好了。
她们往里走去,早早就有人出包厢来迎。
刚才遇到得突然。
几年不见,舒清晚当做他们早已结婚。
不过看起来他们现在应该很好。
从校园到婚纱,从青梅竹马到顶峰相见。她的退场,就是成全。
但是没关系,他们之间早已结束纠缠。
饭桌上,大家接着刚才没聊完的话题继续。
舒清晚这次受邀回国,如果一切顺利的话,“Night”会和苏绣联合,推出全新的一个系列。
她过几天要去苏城也是因为这个合作。
饭局结束的时候,舒清
晚和梁初楹一道离开。两个女孩走在一块,自成风景,招惹目光。
自从梁初楹回国,她们见面的频率直线下降,上次见面已经是大半年前,这回好不容易重新会合。
梁初楹问了下大半年前的一个小男生有没有希望。一个接一个的优质弟弟被她拒绝,梁初楹扼腕叹息。
舒清晚淡淡否认过后,看向她,“你呢?”
梁初楹被问得愣住,打了下磕巴:“什么?”
舒清晚轻挑眉梢,眼神似有深意。
当时梁初楹本来不着急回国,在国外也还有想做的事情。主意改变得很突然。
她没猜错的话,和林檐有关。
舒清晚的目光仿佛洞察一切,梁初楹心跳都快了两秒,差点以为她什么都知晓。眨了下眼后,轻声说:“我还单身呀。”
无辜又轻巧。
舒清晚轻笑。
她有司机来接,舒清晚开车来的,走去停车场。低头点着手机,叫了代驾。
这边是露天停车场,月光混杂着灯光洒落在身上。
忽然,舒清晚意识到什么地抬眼。
他站在路灯下,身形颀长,看起来已经等候多时。
但也不一定在等谁。
偏偏她的车也停在那附近,绕都绕不开。
舒清晚开口道:“容总,好巧。”
几年不见,疏离更甚。
月光清冷,她站在那,身量纤纤,气度比之当年还要卓越。
这几年,她的成长惊人。
像是一朵已然长成,正在傲放的花。
容隐撩起眼,并没有委婉:“不巧,专门等你。”
舒清晚一顿。
她静静看着他,等他挑明来意。
“刚才跟谈微只是因为公事见面。当年两家联姻取消,合作并未受到影响。现在所有项目基本结束。”
简单一句话,信息量满满。
刚才的撞见,被他澄清。
——他们之间,并无干系。
他一身黑衣黑裤,尤为冷峻。却也会解释起这些。
舒清晚眉梢轻挑,“容总,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容隐走近她。
气场有些迫人。
舒清晚却半步没退。
“这些不重要。”
“那,白月光呢?”
舒清晚眸光不变,依然冷静。
他知道了当初虞杳杳告诉她的事情。
就是不知道当时情况如何,虞杳杳还好吗?
容隐的眸色微深。
他大概知道她回国的时间,没想到就是今天。
他紧盯着她的眼眸,“没有什么白月光。”
他首次开口解释。
所有的闲适与高傲,不复存在。
“我跟她在一起过一段时间,确实也是她提的分手。但我并没有不愿。”他嗓音沉静,其中夹杂着很熟悉的冷情,“于我而言,这段恋爱可有可无。”
淡漠得令人心惊。
“她出国的同年九月,我因公事出差纽约。与她一面未见。”
什么她分手他不愿,因此追去美国……
谣言四散,都是莫须有的事实。
一想起,他的眸光便微冷。
距离一近,容隐闻见舒清晚身上的香水味。
清甜的,跟她今晚的穿搭一样,很撩人。
早就换了,不是最初那款,也不是借口和择暮有关联的那款。所有事情,仿佛已成过往,在她那边翻篇。
容隐忽然启唇:“当年换香水,是因为她吗?”
他在确认某一个早就想确认的答案。
舒清晚冷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而他已经从中接收到答案。
只道果然。
他的下颌微紧,道:“她的香水,与我无关。只有你的香水,是我参与调制过。”
她是他亲手浇灌的花。他参与了她的整个青春。
除此之外,他哪来那么多好心与时间?
所有疑惑被解清。
“当年没有跟你提起,只是觉得无关紧要。早已过去的过往,我从未放在心上。”
容隐一一挑明。
这段话,是当年的舒清晚要的。
但她现在,不要了。
她看着他,“容隐,与我无关。”
她琉璃般的眼眸中,是令人意外的冷静。
让他想起他对谈微的眼神。兴许也是如此。他试图于其中窥探到什么,可是她的眼里只见冷静与清醒。
叫他眸中刺痛。
他停顿了几秒。
阖了下眼。
握住她的手腕。
时隔太久没有过接触。
却依然熟悉,仿佛这几年的分别不复存在。
他低头凑近,就连气息都可闻。
动作之间,外衫收拢微束,更加显身材。
而容隐从刚才,就已经涌起一阵想要抵住她,吻她的冲动。
他贴在她耳廓边,嗓音很哑:“我并不爱她。分手原因也是如此。”
谈微一开始或许与他一样,双方家世相当,谈一场无关紧要的恋爱。
可她后来要得越来越多,她想要他的爱,却始终得不到。
偏执、执拗,她闹着分手。她想从他眼中看到波动,可她失败了,她一提出,他只道:“可以。”
她哭得更加厉害。一气之下出国,他们也就此分开。
舒清晚动了动被他箍住的手腕。她皱紧眉,已经退无可退。
她被逼得眼尾泛红,咬着牙,“可我也不爱你了。”
他的喉结滚了滚。
“舒清晚。”
声音很冷。
可她不为所动。
“容隐,我早就说过,不谈感情,我们可以是朋友。”
她早就不与他谈感情了。
他们从未如此僵持过。
她感觉得到,手腕上的力度越来越重,似乎要将其扭断。
她不退,他不让。
他们互不相让。
容隐挑唇想冷呵。
他倏然有种感觉。
被魏树撞见的那次,在会所包厢外面,她主动吻向他时,是不是就带着和此刻同样的绝情?
她早就在计划不爱他。
心口泛开一阵阵的疼意。
“舒清晚。”
他嗓音很哑。
“为什么不敢再试试?”
“你怎知我们没有结局?你怎知我不爱你?”
她看向他,“可是,已经晚了。”
错过就是错过。
没有人会停留在原地。
刻舟求剑,是寻不回落在原地的东西的。
“容隐,向前看吧。”
她已然放下一切,就
连声音都释然,“我现在一心工作,无心情爱。”
他抬眉看她,眼眸微黯。
这句话,像极了在对照他当初那句,只谈恋爱,如何。
可是这次,执念变成他。
他俯首,碰了下她的唇角。
嗓音很低:“可我想谈。”
她抬眸与他对视。
但他今天并未执着答案,也终于退开。
“我送你回去。”
他无法说什么。她跟在他身边许多年,她所有的冷静与清醒,都是他教的。
但他们来日方长。
舒清晚抿着唇,摇摇头。
她叫的代驾到了,而且是个女代驾,并无危险。
起码,比他安全。
回去路上。
容隐闭了闭眼。
他想着她刚才的眼眸。
她的眼里已经没有他。
第 48 章
代驾开着车。
窗外一掠而过的风景,她再熟悉不过。
是她曾经热烈爱过的地方。
风吹得脑袋有点乱。
刚才被惊起的涟漪仿佛还没有平静,心跳还没平缓。
舒清晚知道,他只需要一个线索,就串联起了所有的事情。
她确实曾经以为,谈微是他白月光,他们曾深爱过。没想到却是不然。
就像是一个认知固定,却突然被推翻。
冲击得有点大。
支着脑袋半晌,她想起什么,垂眸给虞杳杳发消息。
不知道当初被他知道的时候,虞杳杳还好吗?
距离一远,联系也很难保持,主要是没有了话题。
她们上次聊天还是在两个月前。
虞杳杳其实早就想跟她说,只是她不想听和北城——尤其还是和他有关的事情。
别的都可以聊,只要不提往事。
虞杳杳说:【也不知道那些消息都是谁传出来的,我们都被骗了。】
【他没有爱过谈微,但是,晚晚,我感觉你对他是不一样的】
【你们还有可能吗?】
看着屏幕上的字,舒清晚微垂下睫。
【都过去了,我们都已经不在原地了。】
虞杳杳心急:【你还爱他吗?】
指尖在手机侧面轻点,舒清晚像是在思考。
她握着手机,感觉被醉意冲得头晕。
闭了下眼。
这回,她不再像当年,回答得果断又赤忱。
当年的少女,拥有飞蛾扑火的勇气,拥有烈火灼烧的孤勇。
抵达林家的时候,林檐出来接她,伸手给她。
舒清晚偏头认了下人,才拉住他的手。
林家灯火通明,也是这座繁华城市的一角璀璨。
林檐基本上能辨认出她醉的程度,稳稳将人握住,漫不经心道:“今晚见谁去了?”
“唔。初楹。”
林檐低眸瞥她一眼。
嗓音散漫:“你爸也在呢,给你带了东西。”
他们说话会喜欢说“你爸”“你妈”。尤其是林檐,对于林稷年和覃漪某些夸张行为的反映。
啧。
林
董这几年在她面前真的和寻常截然不同。
当年还没有找到她的时候,因为受到的关注度太高,他们考虑之后,决定暂且瞒下,只在暗中寻找,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
舒清晚回家以后,他们就没再隐瞒,甚至称得上是张扬,关系近些的人家都知道这个事情。
林董平时和好友应酬时,动不动就能听见他一句:“我女儿……”
他平日里近些的好友圈,有几个家里都是儿子。听多了这话,天天嫌酸。
今晚也是。林董听见朋友在说什么,颇感兴趣地听着听着,冒出一句:“我女儿应该也喜欢。同样的送一份到我家。”
现在正拿着东西在里面等她。
林桉和林檐可没这个待遇。
林檐陪她一起走进去。
这几年舒清晚并不经常回来。就这两年过年的时候回来陪他们还有老人们过年。
这里对她来说可能严格的还称不上是家的定义。
第二年中秋,她回来过节,有个阿姨记混了她和林馥一饮食方面的一个喜好。
覃漪看见了,脸色登时沉了些。
其实只是一桩小事。
但是没过几天,家里的所有佣人都换了一回。
覃漪亲自处理,谁也不敢有二话。
林家的千金,就是林家的千金,谁也慢待不得她分毫。
现在家里的这些,都是在舒清晚回来之后才来的阿姨。对以前的事情知道得并不多,但也不用她们知道得多。
舒清晚的手腕上还戴着林稷年几年前送的那颗钻石。不是没有新的,只是确实适合她这几年的穿搭风格。
而且,父亲送给女儿的钻石,好像意义更深。
看得出来她喜欢。
看见她回来,就有阿姨贴心地去端来些蜂蜜水和甜汤。在初夏的夜晚喝起来总是舒服的。
覃漪在跟林稷年说着话。
看得出来,林董确实喝多了。只在看见女儿时,脸上的表情柔和下来。他将一盒东西递过去,“爸爸给你带了盒珍珠。”
专门给她带的,给她拿去做小首饰。
覃漪无奈地说:“爸爸在这等你,非要亲自给你。”
明明喝醉了,却还心心念念着闺女。
舒清晚弯了下眼。
送完东西,覃漪才将他送回房间去休息。
舒清晚摩挲着手上的盒子,心里静静的,接过阿姨拿来的蜂蜜水。
两家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她和舒父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就跟当年那句话一样,动辄可能五年不会联系。
一不小心印证成真。
她打开盒子。里面的珍珠品质很高,而且这么大的很难得。
品质实在太好,就连用于她的作品设计她竟然都有点舍不得。
舒清晚拿出一颗珍珠,握进手心。
林檐拿了外套,准备出去一趟。
覃漪回来时正好看到。都已经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她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林檐,你给我收敛一点。”
林檐目光扫过这边。
他的妹妹正乖乖地看着他,跟他妈的意见截然不同。
他揉了把舒清晚的脑袋便往外走。
舒清晚:“……”
他一边被嫌弃,一边给舒清晚造成了强烈的对比。
覃漪忧心忡忡。
她跟女儿确认:“明天要去见一面吗?”
想到了今天的事情。
舒清晚没有再抗拒,她点点头。
覃漪松了口气。
她摸了摸女儿墨缎般的头发,很想亲一亲。
“放心,妈妈精心给你挑的,不会差。一米八,六块腹肌。家世那方面也是过了你爸那关的,书香门第,爸妈都是很好的人。”
舒清晚笑,轻眨了眨眼。
几年前舒母也在催婚,让她去相亲。她当时反对意味很强烈。也很清楚,她并不愿。
其实现在也是相亲。但她没有那么强的反抗意味。
大抵是,两家对于让她去相亲的性质也并不相同-
翌日,舒清晚忙了一天的工作。
Night接下来是要正式进入中国市场的。之前一直在国外,虽然在国内早有名气,但是到底还是没有正式入驻。
之前重心在国外,现在正式进入赛道,她准备迁移回国。同时它的灵感来源都在中国,接下来她也要去挖掘得更加深入。
和苏绣的合作会是它的机会之一。
舒清晚想要的世界太大。比几年前的“择暮”还要大。
“择暮”是州越旗下,而现在她想要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更广阔天地。
她和鹿苑在联系着,鹿苑说:【本来还想约个饭呢,不过我给梁初楹发消息,她一直没回】
舒清晚没太在意:【没事,下次。】
她翻着堆积成山的资料,突然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看了眼手机,眉心微蹙,连忙起身,拿过包就往外走。
——差点被她忘记。
虽然覃漪已经介绍过,不过舒清晚对于对方还是完全陌生。
赶在约定时间之前抵达,她发现对方到得更早。
单看背影,给人的感觉很好。
不过,能过林稷年和覃漪的眼,确实不会差的。
况野知道舒清晚回来了。虞杳杳那个小喇叭嘴里没有秘密。
他端过桌上的茶,“怎么样?她还走吗?”
“接下来的重心应该会在国内。”
况野微顿,抬眸睨他,带着戏谑。
哟,都分手了,人家的消息你倒是还了如指掌。
只是看着他的情绪,也确实是太淡。看来没少受挫。
可当初那枚戒指落在红木桌上。
就已经代表了结束。
况野跟他谈着一个项目的投资,突然发现他的目光好像一直停在某个焦点上,未曾移动。
回身一望。
况野明了。
清晚啊。
好久没见了啊。
但今天撞见的场合不对。
容隐抬眼看着,长指摩挲着腕表。神色不变,也看不出情绪。
见他不动,况野也就继续说着事情,“你这投资的方向,还挺偏。”
就像是走着东边的路,突然跨上了西边。
容隐眉骨轻抬。
不远处,他们相谈甚欢。
而他静坐不动,安然如山。
有一点巧。
刚说了几句话,随珩便笑道:“我知道你。”
舒清晚微愣,“什么?”
她并非名人。
正在猜测是不是因为Night最近上了新闻的原因,随珩道:“我也刚从美国回来。两年前我看过你的作品,记忆尤深。”
以祖国的山河湖泊为元素,让整块的碧绿翡翠发亮点缀在整件作品之中。
当时那个比赛,舒清晚拿下了第三名。不算特别大型的比赛,也不是特别好的名次,她没有想到会遇到记得自己和作品的人。
“你的作品很棒,只是双方文化差异,会造成一些认可度方面的出入。”
舒清晚笑笑,“我没有觉得遗憾。我也很满意它。”
她并不执着于名次和奖项。
很偶然的一个小巧合,却叫他们一下子没有那么陌生。
聊起来才发现,他们这几年都待在美国,而且距离并不远。只是之前没能认识上。
很巧妙的缘分。
“我的研究方向也与此有关。有需要可以找我。”
随珩会给舒清晚一种感觉:温润如玉,谦谦君子。
而且,这次遇到的不是弟弟了。他比她大三岁。浅聊几句就能发现他的知识层面与各方面见地都很深。
也与在安城时遇到的几个人不同。
他也属于这座城市,安然处于其中,自有他的闲适与泰然。
话音刚落。
旁边突然经过一个人。
却没有走过去,而是停留住了脚步。
他没有太客气地搅扰了下这场相亲宴。
打断他们的相谈甚欢。
容隐的眸光紧锁住她。
“舒小姐。”
“好久不见?”
舒清晚动作微僵。
她抬起眼看他。
昨晚才见过的人,在这边说着什么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容总!忍住!!容总!
第 49 章
她的指尖轻轻颤了下。
这个男人身上的气场太强,存在感也是,根本不容忽视。
也一看就能读出几分搅局的意思。
她没想到会遇见。
容隐启唇:“在相亲?”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挂脖法式长裙,颈后肩胛,露出嫩白的皮肤。
打扮得漂亮,专门来相亲约会。
他淡淡落眸,眼神从白皙上面扫过,看了她几秒。
眼神和某个夜晚一样深。
舒清晚偏开与他的对视,颔首:“嗯。”
容隐眉骨轻抬。
他没有想过她会接受相亲。
当年她说家里人不催。不过现在,三年多过去,一切是会改变。
容隐挑唇:“我还以为舒小姐一心工作,无心情爱。”
舒清晚动作一顿。
他问得轻巧,旁人看不出异常。
除了她。
她昨晚刚和他说过,今天就出现在了相亲现场。
这句话多少就有些意有所指。
舒清晚眉眼依旧沉静,她看着他道:“容总,成年人谈婚论嫁,很正常。”
于他来说很正常。
于她来说也是。
当年分手,一别两宽。他娶妻,她嫁人,各不相干。
容隐想起她当初柔柔的那句:“容先生,我总是要结婚的。”
凤眸微眯。
而她与他直视,并未退避。
男人矜贵淡漠,却气场迫人。中途搅局,却不觉得有半点歉意。
容隐同随珩颔首:“容隐。”
虽然只是正常寒暄,但他们之间一看就不同寻常。
随珩并没有被逼退,坦然迎上。握住他伸出的手,“你好,随珩。”
容隐淡淡敛眸,没再打扰他们,却也没有离开,而是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况野:“……”
这个修罗场他真的非参与不可吗?
可是投资的事情还没有谈完。
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过去,拉开容隐对面的椅子。
几年不见,他身上当然有变化。
气势更盛,气场迫人。
几乎要叫人接不住。
存在感
太强,舒清晚努力在忽视。她端过了手边的花茶。
她原以为自己对这场相亲的兴趣不会很高,没想到倒也能聊这么久。
很意外会认识随珩。
主要是随珩的个人魅力并不普通。
他很优秀,也在耀眼发光。
覃漪之前说要是不合适就当个朋友。之前舒清晚并没有对此报什么希望,现在却是一不小心实现。
这是个很好成为朋友的人。
随珩并没有过多询问他们之间的事情,只是聊起了刚刚结束的一趟经历。
“我之前参加了一个动物保护志愿者项目,也是刚从非洲回来,昨天落地北城。”
舒清晚被吸引到了什么兴趣,问了下他一些信息。
没想到,对照过后,眼眸微微发光。
她去了一次非洲大草原,近距离地感受过一次生命的震撼。而他们竟然前后脚到过同一个地点。
他前脚离开,后脚她和朋友就到了那里。
或许,他们看过同一场风景。
这个缘分太过特殊,简直让人感慨。
旁边那桌的声音这边都听得到。
况野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顿饭上面,却眼看着容隐长指取过菜单。
对上况野的眼神,他挑眉,“怎么?”
况野:“……没有。”
手机里进来一条邮件,容隐还能看上一眼。气场矜贵而落拓。
旁边随珩介绍了点个人信息。
他今年三十二。
他自己不急,也还没全然从学术研究中脱离出来,不过——随珩无奈:“是我母亲着急。”
容隐将菜单合上。
简单发出的动静,叫舒清晚的动作几不可查地一顿。
她继续跟随珩说着话。
容隐手搭在扶手上,姿态闲适。
北城的人,这个圈子的人。
——他自然对随珩有印象。
她跟在他身边,认识了这个圈子里大部分的人。即便只是单方面知晓,心里也对各道关系有了点谱。
之所以不认识随珩,是因为他当年就已经出了国,一直待在国外深造。
菜上了,容隐不疾不徐地拿过刀叉,动作尽显矜贵。
虽然没有说
话,但他的存在感一如既往的强劲。
有点虐。
况野只觉得食之无味。他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要来吃这一顿饭。
从他出现开始,舒清晚的兴致不可避免的有受到影响。但是还好,他们今天也只是初次见面,聊得并不太深。
简单吃了个饭后,今天先结束。
舒清晚离开时从旁边那桌经过,但是并未落下目光。
容隐依旧泰然。
是况野憋不住。他扶额,“当初她怎么能走的?”
他嗓音寡淡:“是我抬手放人。”
况野觑他:“那你现在?”
他淡淡抬眸,并未觉得有哪里不对:
“现在是我强求。”
容隐眸色很深,扫过他一眼,拿起外套大步离开。
况野想骂人。
一对冤家。
当初就不该信这人冠冕堂皇的鬼话。
……
容隐开车回了趟容宅。
宋棠音叫了他好几次,只不过他最近一直没能抽出空来。
容宅很大,他过去他们那边倒是不用与老爷子打上任何照面。
虽然现在干戈寥落,但这几年他们的关系确实也是降至冰点。不管是明面上还是私底下,都可谓难看。
毕竟刚经历过一场动真格的博弈。
他现在太忙,宋棠音真的是好不容易见上他一面。看见人时,眼神充满怨念。
容衍已经摆好棋盘,等他来下。
容隐解开领口的扣子,领口微敞,在他对面坐下,落下一子。
当初那个联姻的事情取消也就取消了。但是这几年,他始终一人。
眼看着一年又一年地过,宋棠音才终于坐不住了。
她给端了水果过来,好声好气地打探着消息,“最近有没有情况?”
容隐:“没有。”
他执子而落,神色沉静。
宋棠音苦恼。接着问:“那你和当初那个女孩子,还有没有联系?”
容隐面不改色:“没有。”
宋棠音吸一口气,苦恼更甚。
完了。他该不会打算就这么给她单下去?
一局结束。
容隐险胜。
他的长指间
捏着个白子,眸光静落在棋盘上面。
得步步为营,得慢慢筹谋。
容衍讶异地挑眉,仔细复盘棋局。
在家一整晚,容隐就听了宋棠音一整晚的催婚。
时间太晚,他也留宿在这边。
深夜,四下阒静。从窗户往外,可以看见容宅里大半个园子的景观。
她还没有来过这边。
容隐站在窗前,倒了杯酒。夜色深浓,他的眸光也近乎与夜色同样深邃。
算了一算——
比年龄吗?那他更急。
他低眸看着杯中酒液,作着思忖。半晌后,拿过手机,编辑信息。
安排一次和项目商的见面会-
一直到很晚,梁初楹才回了她们信息。
她这边有点兵荒马乱。
昨晚喝得多,本来就醉酒误事,今天到中午都还没睡醒。
她家的窗帘遮光效果很好,即便已经太阳高升,也将整个房间遮得不见光亮。
可能是累狠了,她睡得也沉。至于依偎着的是谁,她并无在意。
打破一切平静的是一通电话。
——她母亲的来电。
通知她自己已经到了小区门口,让她赶紧起来开个门。
挂断电话后,梁初楹艰难地用已经被酒精锈住的大脑转动思考。
堪堪反应过来——喔,她妈妈来了。
她还回不过神,赖着抱了一下怀里的人,很熟稔地被拢过了腰。
又过了几分钟,大脑终于恢复清明。
——卧槽!!!
几乎是登时便坐了起来。利用几乎没有光线的条件,一扫整个屋里的狼藉,她整个头都大了。
梁初楹拽着怀里的人,声音着急:“你快躲躲,快点回去。”
大少爷的一双眸中都还带着未醒的慵懒,极不满意地拧眉觑她。
梁大小姐并没有意识到任何问题,紧急情况让宿醉过后的头更疼,“快点快点,我妈到楼下了。”
她飞快地收拾起了东西。
腰还泛着酸,她没想到今天会被亲妈堵住现场。
林檐的眉心始终不满意地皱着。
两分钟后,门铃响起。
而他人还在里边。
就连避都没给留出足够的时间和空间。
梁初楹脑袋嗡嗡直响,警铃大作。直接将某人推进了早就空置的一个小洗手间。
某位大少爷:“……”
半个多小时后,等她终于哄走母亲,一切也慢慢冷静下来。
梁初楹松了一口气,才赶紧去拉开客房的卫生间。
对上某人极度不满的双眸。
她微顿。
林檐只穿了件衬衣,领口敞着,外套随意搭在臂弯。
眼眸不善地扫向她,嗓音似笑非笑:
“梁大小姐。”
“玩儿我呢?”
…
等到一切空下来,梁初楹已经筋疲力尽。
她一一回着手机里的信息,问舒清晚:【宝贝,什么时候去苏城?】
舒清晚:【明天。】
她正在收拾行李。
这次行程有点着急。
收拾完行李,舒清晚将房间里的几瓶香水也收拾了下。都是她这两年才购入的,早就换了款式。
莫名想起那晚响起在耳畔的话。
她静静垂睫。
脑海中浮现的是,在餐厅偶遇时他和谈微在一起的画面。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或许只有成年人才能体会到门当户对的感觉。
而他们家世相当,当时给她的感觉就是如此。
收拾完,她继续去忙工作。
有一个宣传案始终没有敲定。方案已经交了过来,只不过人选很难定。
手下的人做过了全方位的调查,交上来了很多资料。
跟她重点提到的几个点之中,有两个点比较特别。
舒清晚翻到那一页资料,听他们说着:
“这个是当年在一个直播间里出现过的女孩,没有露脸,但是看身材比例、跟旗袍的适配度,应该会很适合我们品牌接下来要推向的重点。而且她有一段语音,热度持续了很久。不过缺点在于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可能很难找到。”
舒清晚眸光不动。
下一页,就更无需介绍了。是她当年亲自打造的案例:「择暮」。
手下的人附上的图片是她在发布会上被拍下的照片。
一袭红裙,当时惊
艳全场。
和她在国外被求婚时身着的红色汉服,拥有同样的震撼度。
如果能用这样一身,带着Night打出名字,想必效果应该不会差。
不过提议上交,具体的决定还是看她。
在去苏城之前,先忙到这里。
出差的这段时间,舒清晚会做考虑。
这几段信息,没有人会比她更熟悉。甚至就连谁也联系不上的、没有露过脸的女孩,她也能“联系得上”。
安城离苏城很近。而她已经很久没有回过那边。
覃漪想跟她一起,不过她这次去是因为公事,也是因为那边相邀,同行不太方便,也就只能作罢。
她送舒清晚去机场,不太放得下地叮嘱:“那你记得给妈妈发信息。到了以后发一次,每天回酒店也发一次。”
舒清晚笑笑,一一应下。
她已经二十九了,不过他们还是不放心。
用林稷年的话说,尤其还是女孩子。
她在试着适应与融入家人之中。
于她而言,是很新鲜的一回体验。
覃漪给她检查了下妆容。想到苏城,又忍不住道:“宝宝好久没穿旗袍了。”
就跟某一道记忆一样。
她很久没碰。
收拾行李时,覃漪给她收进去了两件。总觉得去苏城不穿旗袍很可惜。
她推荐着:“到时候可以穿去拍照,让人安排摄影师,拍完了给妈妈看。不想拍就算了。”
林稷年开着车,“给我也发。”
他还记得女儿经常给覃漪发照片,但是总会忘记多给他一份。
“有什么事就给爸爸打电话。”
林董能摆平一切事宜。即便远在另一个省份,也不是什么问题。
舒清晚托腮听着,心中一动,还真起了兴。
想起旗袍,也想起了评弹、白玉枇杷。
那座温柔的城市-
容隐等了两日。
他问着手下人情况。
州越和各个项目商之间都有人在专门负责对接。
很快就传来了回复。
已经与Night那边安排了对接。只不过,见到的会是那边的一位总监,因为Night的老板现在并不
在北城。
容隐接着电话,他撩起眼,淡声重复。
“不在北城。”
电话那边停顿了一下,“听说是去了苏城。”
Night打进国内,气势如虹。听说马上就会推出与苏绣的合作。
那可是苏绣,古人的奢侈品。
接下来的前景,大抵低落不到哪去。看好这个牌子的人很多,不止是州越。
负责人又佩服起了容总的先见之明。这几年容总的几个投资都很耀眼,果然很有远见。
容隐眉心折起,嗓音微沉:
“苏城?”
他在安排着见面,而她已经不在北城?
【作者有话要说】
容总还没被逼急呢,下章酷酷拉开高潮
第 50 章
舒清晚应邀而至,这边有人负责全程的接待。
从落地开始就有人来接,各个方面都被安排得熨帖妥当。
简单吃过饭后,在回酒店的车上,舒清晚回复着覃漪的信息。
这时候的画面有点眼熟,尤其是当回到了安城这边,熟悉的感觉都在涌现。
那次她从北城回来,下飞机后转坐车,自己独自一人,凌晨抵家。四周一片静谧,手机也是同样的安静。
司机小哥接到母亲电话的时候,她也点开看了眼手机,舒母的聊天框却是安安静静。心口掠过极浅的一抹痕迹。
不像此刻,会收到覃漪的信息。
她将抵达情况报备了一下:【刚要回酒店。】
住进北城那边的家后,舒清晚也接触了很多林馥一曾经的生活。比如,印证她之前的某一猜测,他们确实不会让人晚上自己回家。
第一年的时候,有一次她在花园里偶然听见过两个阿姨在聊天。
“这株花当年是小姐说喜欢,太太为她种的吧?”
她们提及的人当然不是她。
“是啊,还有那株。被小姐自己养死了,先生偷偷种了新的补上去,她到现在都不知道,也没伤心。”
被他们用爱浇灌的孩子,就跟那几株盛开的花一样馥郁。
林稷年和覃漪捧在手心二十年的掌上明珠,一夕之间发现是错的,连阿姨她们这些外人都觉得唏嘘。
有个阿姨顿了下,转而道:“别叫小姐了……现在是另一位。”
“哎。”
她们替林馥一难过。
那时候舒清晚不经常在国内,也不常住在这个家里。
后来,因为有一次阿姨记错了她和林馥一的某个习惯——是林馥一喜欢在某个菜里多加一勺糖,而不是她。
那次不小心的混淆,让覃漪将家里的老佣人进行了一次大换血。虽然外人觉得未免太大动干戈,但是林稷年都没意见,无人敢置喙。舒清晚也就没再遇到过同样的情况。
也是那一年,林馥一回了趟安城,头回在舒家过年。
但不到三天就回了北城。
——三天已经是她的极限。
就跟她已经习惯了林氏的工作一样,她已经习惯了北城,习惯了林家。
完全无法适应截然相反的环境。对她来说,安城哪哪都不习惯。
又小又落后,连化个全妆出门都要被关注。
——它其实就是个普通的城市。只是无法与北城那样的国际都市相比。
这也很正常。人是能很容易向前兼容的生物,想要向下兼容却难。比如爱情,但那起码是有爱,而林馥一对舒家又没有感情。
她已经在林氏待了很久,也从小就是被培养着往这条路上走的,付出不少,做得也很好。
加上手头的几个项目一时间都还没有结束,所以她的工作还跟以前一样顺利在继续,变化倒是不大。
而虽然只是为数不多的一点接触,但是林馥一有点抗拒回安城。
直到半年前,可能是舒父舒母的要求,她过年没再在北城待着,回了安城一趟。
但那一趟,她和舒母爆发的矛盾不小。
才刚过了个年,待了不到一周,前脚跟舒母吵完架,后脚她就气愤地拉着行李箱出了家门。林大小姐,一点气也不肯咽,她和舒母的思想碰撞得很厉害,又互不相让。
吵架是双方的事情,舒母也气得不轻。这个亲女儿,差点将她气出病。
现在林馥一还在北城,并没有回来的打算。
因为两家说好了互换,林家现在也不是她的归处。她住在外面自己的房子里,虽然比不得林家的条件,但就算是住地下室她也不肯去安城。
而且她已经毕业工作,她想去哪里,父母也干涉不了。
确认完抵达情况,覃漪又转来了一笔账。
舒清晚没有收过他们的钱。即便是第一次生意失败,花光积蓄的时候,她也没有接受他们的资金资助。
是她自己要创业,没钱就跟家里拿的话,她觉得没劲。
如果这样的话,那她待在家里花钱就好了,毫无挑战性。
林稷年评价说,她跟他年轻时真的是一模一样。
一样的冲劲,一样的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过,她在林家吃喝都很好,什么都被覃漪和管家准备齐全。就算她积蓄用空,也无需担心生活,她觉得这对她来说已经很好。
生活费于林稷年他们而言是一个不存在的词,他们自己乐意养着孩子。就连跟他们出去购物,覃漪也
从来不要她出钱。
和舒母截然不同。
养她多年,舒母早已开始计较回报和得失。大学毕业时学校有份资料寄到家里,用的是到付,舒母签收的。
当时就连到付的钱舒母都跟她要了回去。
而这在覃漪身上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他们只是为了托举孩子前进,没有想过将他们养大之后就要索取什么回报。
最困难的时候都没有收,舒清晚现在经济上已经不紧张,就更不会收。
她照常是退还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覃漪发了新的微信过来:
【宝贝。】
【你不要和妈妈计较得太清楚,好不好?妈妈就是希望妈妈的宝贝手里头永远宽宽松松的,有很多很多的钱花。】
说来很惭愧。
舒清晚来到这世上将近三十年,他们都还没有富养过她。
舒清晚轻轻掐了下手心,心口微涩。
在发现抱错之后,他们早早就已经给她起过一个名字。
当时迁户口本的时候林稷年问过她要不要顺便将名字也换一下。——看她喜不喜欢那个名字,不喜欢的话可以另取。
当时林馥一也面临同样的问题,但她不肯,她从小到大的最爱之一就是她的名字。里面是她爸爸和妈妈对她倾注的最浓郁的爱意。她已经失去了一切,不想连名字都失去。
也是叫人不忍。
只改一个姓的话,她觉得“舒”加上她的名字并不好听,所以她不肯换。
她从小就很有主意。而且她都已经答应换回去了,现在只是要她的名字,很难再让人对她苛刻。
舒清晚也已经习惯了这个名字,索性也没换。
林稷年不是很看重姓氏传承的人,孩子姓什么并不会影响就是他的孩子,他尊重孩子的意愿。舒父看重,他是想让林馥一改的,却拗不过林馥一,又不能压着她去。
舒清晚编辑着信息。
【我现在养得起自己,有很多钱花。不要多想,放心[抱抱]】
她第一次创业跌倒得太惨,重新出发的每一步都没有再掉以轻心。
在创办Night之前,她有休息了一段时间。
在那期间,有意无意间,她翻阅过
不少事例。有一次,指尖停落,她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看了眼时间,那是他还在美国这边求学的时候。
原来,他的一路走来也并非一帆风顺,当年他也跌倒过。
像是无意间闯进了他当年的世界。
她将整个事例看了一遍,好像触上了当年的他。
后来,Night给了她惊喜。
起码现在,她养活自己并不是问题。
当年大学毕业之后,舒母让她学会的就是要自己养活自己。成年毕业,就只能靠自己。
毕业的第一年,她就没有压岁钱了。那年,看着舒母背着她单独给了舒嘉越。
后面这几年,情况骤变。
她又有压岁钱可以收。
其实不论金额大小,她只是觉得能收压岁钱是一件很珍贵的事情。
就好像自己可以永远不用长大。
但林稷年他们给她的压岁钱金额都不会低。尤其是她平时都不收他们的钱,他们就想借着压岁钱的名义多给一点。
第一年,她拆开林稷年的红包,里面直接是一张黑卡。
就连林桉和林檐,给她的都不少。明明他们是同辈,他们只是长她几岁。
加上各路亲朋好友,还有来林家拜年的一些客人,第一年她收到的红包就比她之前在州越两年的年薪还要多。原以为只是图个吉利的红包,结果最后金额大到她沉默。
她也还没有过这样肆意想收便收的经历。
仿佛是另一种人生。
这几年,其实就跟当年他们追来美国一样,在她与他们之间,更多的都是他们主动。她像是一只断线的风筝,在被他们努力拉回。
而她也很少提起舒家,没怎么讲起过以前的故事-
第一天舟车劳顿,安排的行程并不算多。
真正的安排从第二天开始。
如果顺利的话,重点迁移回国之后,舒清晚准备再加一条旗袍的赛道。
加上苏绣,打造真正的国风经典。
而苏城这边,他们是准备借Night的设计和名气,带动苏绣的宣传。这两年各地文旅都在发力,而且一些非物质传统文化也在开始走入现代众人视野。
加上舒清晚一直很喜欢,所以双
方的桥梁牵起得很顺利。
只是一方有个苗头,后面整座桥就迅速落成。
如果之后Night准备在国内重点发展,会更加有利于双方的合作。
来到这的第三天晚上,舒清晚参加了一场饭局。
因为是官方的邀请,倒是不必担心什么不好的酒桌文化。
如果顺利的话,她还会在这边多停留几天。除了受邀要谈的事情外,她还有一些新的规划,想在这边做下考察,也要自己单独行动。
他们招待得热情又周到,特地带了本地的一种酒过来让她尝尝。
口感很好,而且刚品尝的时候感觉度数并不高,很容易诱着人喝多。
一边谈事情一边喝,一不小心就聊到了很晚。
酒的后劲上来,有点上头的时候,舒清晚在热闹之中暂时离座,去外面醒了下酒。
夜幕漆黑,漫天星子。
他们安排的地方就在流水桥边,很寻常的一个私人宅院里面。外人从外面看不出什么特殊,也看不出里面在进行什么接待。
她走到最外面,倚在白墙边,轻闭了下眼。
时间很晚了,夜已深,四周很静,只听得见不远处流水的声音,还有附近民居里不知道谁家正在放着的一点歌声。
巧的是,这首歌她很熟悉。
她当时在鹿苑的直播间哼唱过。当时的她们并不知道,后来那场直播会那么火,不知在多少人心里留下了印记。
[可时间是个玩笑吧
根本洗不掉回忆
你住在我心里面啦
可我必须要抽离…]
夏夜的晚风吹拂发尾。
她今晚穿的是一件青绿色的旗袍,上面用银线绣着缠枝暗纹。
像是藤蔓植物,扭转、缠绕,纠缠着,理不清。
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穿过旗袍,来到苏城后,确实忽然想穿。好在她的身材变化不大,再拿出当年的一件旗袍穿上,依旧合身。
她轻一抬眸,就在青瓦白墙、小桥流水之间,看见了天上那轮清晰皎洁的明月。
月华如练,柔和而清冽。
舒清晚仰目望着,虽然脑袋已经凝固成浆糊,发着晕眩,可她目光不动。
这里和北城,是两道截然不同的
画卷。
有流水潺潺,有小曲悠扬。
以后不能再那么放纵地喜欢威士忌了。
也不能再那么任性地喝那么多酒了。
喝酒不好,要改。
在身体最放松的时候,忽然间,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女孩轻轻眨眼,乌睫轻动,像是在迟钝僵硬地转动着大脑的齿轮。
知道她今晚在这里应酬,容隐在这等着接她。
没想到她会提前出来。
他望进她的眼底。那双眸和这抹月光一样清澈。
静静对视着。
舒清晚轻偏了下头,似是在做思考。
“我已经两年没有梦到过你了。”
那一年,她还病了一场。
吃药吃了很久都没有痊愈,本来就瘦,又瘦了三斤。
她低声轻喃,有些不解地发出了疑问。
已经消失了两年——今晚他怎么又出现在了梦中?
醉酒的女孩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可是没喝酒的人很清醒。
他很快读懂这一句话,眸中却是遽然一恸。
也就是说,之前还曾梦到过他。
但为什么两年都没有再梦到?
容隐很深地凝视着她,似乎是想从中读出什么。
她醉酒后无意间的呢喃,却叫他波动难止。
心底发沉,可他不敢深想。
他抬手拊过她的后颈,迫她抬头接吻。
动作狠厉,像是飓风在刮过。不像是吻,倒像是在夺什么。
她吞咽着,唇齿纠缠,后颈扬起,微风乱吹着发尾。
月光打下来,照在青瓦白墙间,照在他的背上,他们在石砖上静静落下两道彼此交缠的影子。
她身量盈盈,与他的体型差别很大,被握住腰时有种被尽数掌控的感觉。
周围阒静,夜已深,没有人从这边经过。
他力道大得指骨凸起。
容隐含着她的唇,咬着,磨着,声音很哑:“为什么没有再梦到?”
彼此都在情.动。
“因为不爱了吗?”
他动作不受控地用力,牙关发紧。
舒清晚的眼前蒙了层水雾,看不清眼前人。
她
更加努力地睁眼想要看清。
眼前的朦胧散去时,她好像也突然醒了。
蹙起蛾眉。
容隐对她再熟悉不过,当然看得出她已经开始清明。
他敛了下眸,启唇问她:“与他还有联系吗?”
她知道他问的是谁。
静了几秒。
舒清晚看着他的眼睛:“有。”
胆子真的大了,一点也不惧他。
他的下颌微紧,抬手揉了下她唇上斑驳残留的口红颜色。
唇角动了动,他哑声问:“要跟他结婚?”
她偏开头,想躲开他一些,声音轻松:“说不定呢?”
合适的话,谈一场恋爱,又有何不可?
容隐喉结轻滚,眉间染着冷戾:“结婚,你试试。”
她瞪向他,一弯黛眉紧蹙。
她结婚,他想做什么?
其实话早就说在前面。现在这一幕只是成真,他就无法接受了么?
她已经醒过来,动着手腕,想要挣扎出他怀里。
从未想过他会出现在苏城,所以这一幕更加像是在梦里。
容隐紧拧着眉,垂眸扫过她的眉眼,嗓音染着点沙哑:
“醒了就不要我?”
他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在上面握出红痕。
她的指尖蜷起。
今晚喝得太多,她确实发晕。刚才以为已经清明,现在又开始怀疑。
更辨认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容隐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话?
从前她对他的认知是,追到安城,就已经是失控。
他的眉间冷色尤甚,俯首咬住她唇角。
像是伺机而入。
拉着她坠进这场梦境深渊。
攻势太强,她怀疑自己要被咬出血,推着他。
手腕却被他扣住。
容隐离开她寸许。他想起什么,盯着她的眼睛道:
“定做的那件旗袍,我取回来了。你什么时候来取?”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爱拉扯,斯哈斯哈
注:歌词出自[如果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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