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傅眀霁晦暗不明的神色，尤雪今站在台球桌旁，一副单纯无知的模样问道：“这样不算作弊吗？”
耳尖的程瑞雪直接笑出声来：“傅眀霁替你上场的时候怎么不说是作弊？”
“抱歉，我确实身体不太舒服，如果你们觉得不对，当时应该告诉我……”尤雪今的话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到头来反而变成其他人的错。
“正常人都知道比赛不能代打吧？既然傅眀霁可以替你，许闻洲也可以帮倪漾。”反正不管怎么说，他们咬定倪漾赢了。
傅眀霁没追问许闻洲为什么帮倪漾打出那杆球，冷静地扫了两人一眼，放下球杆说：“愿赌服输。”
倪漾脸上一直挂着笑，此刻更加灿烂。
既然傅眀霁主动认输，尤雪今也没拆台：“输赢不重要，大家相聚就是缘分。”
她顿了一下，为化解尴尬主动提议：“不如我请大家喝饮料吧。”
俱乐部的吧台就可以点单，尤雪今拿出手机扫码，问他们想喝什么。
傅眀霁那边的几个朋友纷纷捧场，程瑞雪跟孙煜看都懒得看一眼，倒是尤雪今能屈能伸，主动走到他们面前：“你们要喝点什么吗？”
毋庸置疑，尤雪今是漂亮的，大部分男生对这种气质柔弱的美女都没有抵抗力，就连孙煜也不能幸免。
主要是，他没想到尤雪今会把手机捧到自己面前，用那种轻柔的声音询问他。
被美色迷惑的孙煜一时把持不住，手指快要落到屏幕上那刻才想起自己是哪一边的，试着跟倪漾打商量：“那，那就喝点？”
“喝呗。”
倪漾松口，其余几人才跟着孙煜意思意思点了一杯，除了程瑞雪。
尤雪今最后找到倪漾，倪漾看也没看，直接站起身：“饮料就不喝了，今天我也玩累了，先走了。”
她挥挥手，保持着睨大小姐最完美的姿态。
一出门，倪漾强撑的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吩咐默默跟在身边的许闻洲：“去帮我买个东西。”
“什么？”许闻洲问。
“卫生巾。”话音刚落，倪漾忽然想起他看见内衣都要逃跑的男生。这会儿没心思逗他，倪漾挑了挑手指说，“算了，你回去把程瑞雪喊出来。”
作为学霸，许闻洲当然知晓卫生巾的用途，他不太清楚女生来例假会怎么样，只见倪漾脸色不佳，许闻洲不敢耽搁，立马折返去找，结果没看到程瑞雪，连孙煜等人也不知所踪。
许闻洲第一次来，不知道这家俱乐部楼上还有一层射箭区，程瑞雪不想看见尤雪今那副矫揉造作的模样，干脆去了楼上。孙煜怕她生气，带着哥几个一起走了。
许闻洲回到倪漾身边，摇头说：“她，不在。”
倪漾吐出一口气：“行吧，你去找家店买卫生巾，就说要日用的，让店员拿给你。”
许闻洲一路奔跑。
这里是商场，店铺种类繁多，但似乎没有贩售女性用品的地方。他只好离开商场，到外面的超市去买。
“要，要日用，卫，卫生巾。”少年顾不上旁人异样的目光，磕磕绊绊找到售货员帮忙。
售货员被他着急的样子吓到，知道的是要买卫生巾，不知道还以为在找人救命。
售货员从货架上取出一袋日用卫生巾递给他：“这是纯棉……”
话还没说话，少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人群，要不是他跑向结账的区域，售货员差点都要报警。
许闻洲拎着东西赶回商场，却没有在分开的地方看见倪漾，许闻洲东张西望，仍然没找到半点熟悉的身影。
他累得直喘气，心里仍然挂念着倪漾脸色不佳的样子，忽然痛恨自己没有手机，关键时刻想找个人都联系不到。
在他焦急万分的时刻，程瑞雪突然闯入他的视野，许闻洲赶紧上前，咽了咽干涩的喉咙。
“许闻洲？你在这儿干嘛？你手里拿的是……”程瑞雪注意到他手里那包东西，顿时理清因果关系，“你是要找倪漾吧？”
许闻洲重重点头。
程瑞雪告诉他：“倪漾在卫生间，等会儿就出来。”
说来巧，她最近也在经期，刚才下来上厕所看到倪漾，发现她脸色不对，才知道来了例假。
程瑞雪也是刚把东西送进去。
得知倪漾没事，许闻洲顿时松了口气。
程瑞雪本打算走的，回想起打台球是场景，觉得好奇：“你跟倪漾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记得许闻洲昨天还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拒绝辅导倪漾，今天却在台球室，又是送衣服，又是握手打球。
许闻洲俯身靠近倪漾的画面，还真有点暧昧。
别说异性，就连同性都很难近倪漾的身，因为她这人喜怒不定还挑剔。可是今天倪漾不仅接受了许闻洲那件廉价的外套，还默认许闻洲碰了自己的手。
要说这两人没点什么，她是一千个一万个不信。
忽然被问到，许闻洲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一开始连他自己都觉得倪漾的态度一反常态，现在回想，应当是她从那时候起就不舒服，没精力跟他计较。
他不确定倪漾是否愿意让旁人知晓他们现在的合约关系，只能沉默。
他平时就惜字如金，程瑞雪跟他当了半学期同学也没听他嘴里蹦出几个字，这会儿估计是问不出来了。
孙煜打电话催她快回，程瑞雪扫了许闻洲一眼，嘴角衔着笑意离去。
许闻洲望着通往卫生间的走廊，不一会儿，倪漾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洗了把脸，不小心打湿水的碎发贴在脸颊边，扎高的马尾随着步伐摇晃，除了脸色苍白之外，看不出其他异样。
“你，还好，吗？”
“还行，死不了。”
又乱说话。
倪漾那张嘴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也一样。
许闻洲忽然想起什么，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倪漾没接：“我没带包，先放你那儿吧。”
否则她一路拿着一包明黄色卫生间算什么样子。
刚才一直关注她的脸色，许闻洲这时才注意到原本系在倪漾腰间的衣服不翼而飞：“我的，衣服？”
“丢垃圾桶了。”刚才在卫生间的时候，外套不小心掉在地上，她嫌厕所脏，干脆就扔了。
反正许闻洲也不可能穿她遮过姨妈血的外套吧？
见男生瞳孔放大，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倪漾开口表明：“放心，我会赔你一件新的。”
“不，不要！”
他不是心疼一件衣服，如果倪漾需要，就算把衣柜搬空也无所谓，他只是震惊于倪漾那副无所谓的样子。
哪怕要处理掉，也该询问一下主人的意见，可倪漾随心所欲，像处理脏东西一样把他最新的一件外套扔进垃圾桶。
巨大落差感席卷全身，许闻洲努力克制住质问她的念头，等待情绪缓和、平息，然后接受这样的结果。
“给。”许闻洲伸出手。
倪漾盯着手里那一抹刺眼的明黄，再看他那副倔强模样，不禁皱眉：“你什么态度？”
“我，回家，了。”他把买来的东西递给倪漾，着沉重的黑色书包走了。
倪漾苍白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变化，回想起许闻洲汗流浃背的模样，直到走出商场才发现，下午的烈阳当真炽热。
明叔还在负一楼的停车场等她。
倪漾倒回去，乘直升电梯下楼。
她根本无需担心天气炎热，从停车场到车厢都被空调冷气覆盖，倪漾靠在舒服的座椅上，完全无法想象一个男生背着厚重的书包在大太阳底下狂奔的辛苦。
她不甚在意，打开手机准备下单男士衣服，忽然发现这已经触及知识盲区。
许闻洲多高？之前跟傅眀霁站在一起，似乎比傅眀霁还冒一点。
那傅眀霁身高又是多少？
倪漾无法估算男生的穿衣尺码，也没那个心思探究细节，朝驾驶座上的人随口一唤：“明叔。”
“诶。”明叔立即应声，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后续，便主动问，“小姐有什么事吗？”
“没事。”刚才是想问问明叔，不过算了，看他的身高体型跟许闻洲相差甚远，问也是白问。
思索片刻，倪漾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孙煜。
孙煜看到消息就乐了，程瑞雪问他笑什么。
孙煜把信息给她看：“倪漾叫我给许闻洲买件衣服，钱她报销。”
结合之前发生的一切，他们也猜到买衣服的原因，程瑞雪不以为意：“那件衣服值几个钱。”
“就是，倪漾也不说是按咱们的审美买，还是按许闻洲的审美买。”他们之间最大的差异就是金钱。
“倪漾没说吗？”
“她让我随便选。”
倪漾的原话是：你随意。
程瑞雪揣测了一下：“那就是不在意呗，还不如直接给他打点钱，让他自己去买好了，省得麻烦。”
孙煜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一时又联系不上许闻洲，想着等周一开学再把钱给他，这样也算完成了倪漾的交代。
倪漾身体状况不佳，到家直接躺下，直到吵吵闹闹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她才从昏沉的梦中惊醒。
“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育她不可。”
“岳明，你别冲动，孩子第一天上家教课，还需要时间适应。”
“她都十六岁了，上个课还要适应？家教老师是她点名要的，把人家晾在屋里一上午，下午又跑出去鬼混。”
一强一弱的吵闹声越来越重，倪漾烦躁地掀开被子，起身冲到卧室门口，厌烦地拉开房门：“吵什么。”
晚上倪岳明下班回家问起女儿的学习情况，赵妈不敢撒谎，便一五一十把许闻洲在这等待多时，以及倪漾下午出门的事情交代出来。
倪岳明一听就怒火中烧，更加觉得女儿不服管教，阳奉阴违不说，还摆了所有人一道。气得他当即冲上楼要对女儿说教，最后被周兰心拦在卧室门口，劝他冷静。
见女儿这幅睡意惺忪的样子，倪岳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是睡就是玩，你看看自己现在像什么样子？我花那么多钱把你塞进一中，也不知道好好珍惜，别人求都求不来，你倒好，在学校跟老师作对，回家跟你老子作对。”
老生常谈的话题，倪岳明不知道在她耳边念了多少遍，听到耳朵生茧。
这会儿倪漾没精力反驳他，就倚墙边静静听。
“不说话是吧？”很少见女儿安静的样子，倪岳明骂人的气势刚涨上去就戛然而止。但他又不能轻易服软，手指着倪漾的方向颤了颤，直接下命令：“明天你就待在屋里，哪儿也不准去！”
听到这种威胁，倪漾眉头都懒得皱一下，本来明天也不打算出门，现在正合她意。
如果许闻洲不来烦来，那就更舒坦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第二天早上八点，许闻洲准时到达倪家。
不仅如此，还在睡梦中的倪漾也被频繁的敲门声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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