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眠大陆南北跨度很大, 飞马也用了一夜的时间，直至晨曦初起，才飞至黑风山附近。
老远的, 便看见一群曦鱼族围着一只姜黄色的大猫。
猫在鱼群的包围中上蹿下跳，却始终无法突围，急得直跳脚。
老远就能听到他气急败坏的声音：“我没有拿你们的东西, 我发誓！”
“我虽然是猫, 但也不是什么鱼都吃的！你们不要诬陷我！”
“什么龙，你们觉得我能抓得了龙？也太看得起我了！”
“我还有正事呢！你们这些笨鱼, 别耽误了我的大事！”
……
“唔——”在沈如珩怀中睡觉的小崽, 迷迷糊糊听到了争吵的声音，伸手揉了揉眼睛。
“爸爸，我好像听见猫猫的声音了。”
“嗯，但他看不见我们, ”沈如珩揉揉他的发顶：“还早呢，不再睡会儿吗？”
小崽睁开眼睛, 冲着爸爸笑：“我醒了爸爸，让我康康猫猫在哪儿呀？”
他翻了个身, 直接趴在飞马的脖子上, 先在马儿柔软的皮毛上蹭了蹭。
飞马微微转头，发出一声宠溺的轻哼。
看清了下方的情况, 小崽也有些无语，回头问沈如珩：“爸爸，要去救猫猫吗？”
沈如珩还未开口, 不远的地方, 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争执现场一掠而过。
“喂, 大精灵，救命！”胖猫立刻叫了起来。
飞奔而过的身影一个急刹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你怎么在这儿，如珩不是让你先去探路了吗？”
“探了探了，哎哟！”胖猫被一支渔叉戳了下肚子，疼得嗷嗷叫，一边拼命躲着一边喊，“你快，快救我出去，等会儿跟你说。”
一只猫被一群鱼逼得走投无路，这场面也太过好笑，拉克莱斯憋着笑分开猫和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只猫，抓了我们养的墨鲤。”
“墨鲤？”拉克莱斯皱了皱眉，“你们曦鱼族不是最着紧金鲤？什么时候墨鲤也不能抓了？”
“对啊对啊！”胖猫站在拉克莱斯身后，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我说你们怎么龙崽龙崽地乱叫，这会儿墨鲤也能变成龙了？”
带头的曦鱼族唰地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神启说了，只要潜心修炼，墨鲤一样可以脱胎换骨，变成金鲤，再跃龙门。”
胖猫一愣：“什么时候有这个神启，啊不是，就算你们说的是真的，你们直接供奉金鲤多好，为什么还要从墨鲤开始修炼？”
曦鱼族一顿，脸色变得痛心疾首：“你以为我们不想继续供奉金鲤吗？萨默野的队伍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竟然专门派人来抓金鲤，我们曦鱼族，怎么可能和南方大军对抗？我们也很无奈的好吗？”
下方争吵不休，飞马背上，沈如珩的目光如刀子一样剜向尼蒙：“这又是什么书？”
“呃……”尼蒙瞪着迷茫的眼睛，“《穿成墨鲤我一样成龙》？《万人嫌的墨鲤重生后他们都后悔了》？还是……别打别打，别吓到孩子！”
把霄霄顶在前面当挡箭牌，尼蒙躲在后面嘀嘀咕咕：“我这还不是看你因为金鲤被曦鱼族通缉，所以想让他们别再那么纠结金鲤嘛！你看墨鲤这种鱼，蓝眠大陆上多的是，谁知道他们竟然真的信了，还真要把墨鲤都管起来了。”
“话说……胖猫他抓墨鲤干嘛？”他好奇地问。
“我怎么知道？”沈如珩没好气地回答。
下方的战局还僵持着，不知道为什么，胖猫就是不肯交出鱼来，拉克莱斯想要直接武力突围，却一直没能做到。
“实在不行，我们冲下去，把他们带走好了，”沈如珩皱着眉头，“找个什么转移一下曦鱼族的注意力？”
“爸爸，什么是注注……力？”霄霄靠在沈如珩怀里，大眼睛一眨一眨。
“就是让曦鱼族去看别的东西，不要老盯着拉克莱斯和尼蒙。”沈如珩解释。
“哦~”小崽明白了，伸手掏出一个绿色的东西，“这个可以吗？”
小崽的手举得高高的，双手间捧着的，却是半个方瓜的瓜皮。
“方瓜？”尼蒙瞪着小崽，“没听说曦鱼族喜欢吃方瓜啊？”
“不是不是，在里面！”霄霄有点担心地缩回手，看了眼瓜皮内部。
他用小手指轻轻往里探了探：“你们还好吗？闷不闷呀？”
“这是……金鲤？”尼蒙怪叫起来。
绿色的方瓜瓜皮里盛了半瓜皮的水，好几只小金鲤正在里面游动。
“宝贝，这是哪里来的金鲤？”
“是大市场里的呀，”小崽开开心心地回答，“对了伯伯，我还吃了你的方瓜瓜，好甜！”
“可宝贝你什么时候……”沈如珩看着小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这是在那家水产店捞的？”
“不是不是！”霄霄摇摇头，头上的小卷毛都飞腾起来，“霄霄吃瓜的时候，金鲤跑到霄霄脚下来啦！可是他们都哈呼——哈呼——透不过气来，所以霄霄就把他们放进了瓜皮里。”
小崽模拟着鱼儿离开水的痛苦样子，可胖嘟嘟的小脸和嫩嫩的小嘴太可爱了，让人直想亲亲。
沈如珩却立刻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霄霄，你救了多少金鲤啊？”
“好多呢！”霄霄说着就从系统背包里向外掏鱼，“一条，两条，三条……十五、十六……”
飞马的背上，很快摆满了金鲤，白马哼了一声，又被霄霄的一个亲亲哄好了。
很显然小崽对金鲤们的照顾十分精心，每条鱼都用一片树叶或者一片瓜皮充当鱼缸，虽然水少，但至少能活。
而这种鱼缸放进系统背包里，能够原封不动地保存，实属是将背包的功能做到了最大化。
两个大人彻底服了气。
桃源村的溪流旁，大精灵和胖猫依然和曦鱼族战士僵持着。
没法说服对方，也打不过对方，两人都渐渐焦躁起来。
突然，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从天而降，“啪”地一声摔到拉克莱斯的脚边。？
双方一看之下，全都愣住了。
曦鱼族族长：金鲤！！！快动手！！！
可没等他出手，拉克莱斯已经一把薅起了那条金鲤，捏着鱼鳃的下方：“退后，放下武器，不然……不然，我就让后面这只猫把鱼吃了！”
曦鱼族们立刻后退两步。
曦鱼族族长缓缓将手中的鱼叉放在距离脚边不远的地方：“你不要乱来，放下金鲤和墨鲤，我们就放你们走！”
胖猫气笑了：“我要能放下墨鲤不是早就走了吗？至于再赔上一只金鲤？”
曦鱼族族长也不甘示弱：“墨鲤我们都不会放过，更何况是金鲤呢？”
正僵持着，突然间，“啪啪啪”的声音传来。
天空似乎下起了金鲤雨，十几条金鲤哗啦啦地从半空中掉了下来，全都落在了距离溪流较远的草坪上。
曦鱼族睚眦欲裂，再顾不得这两个偷鱼贼，狂奔到草坪，把金鲤救回小溪中。
就是这么一来一回，再回头看时，大精灵和胖猫已经不知所踪。
飞马背上。
胖猫像烂泥般瘫倒：“哎哟卧槽，从来没见过这么难缠的曦鱼族，该不会再过几年，蓝眠大陆上所有的鱼都不能吃了吧。”
沈如珩凉凉地看了尼蒙一眼：“那就要看我们王子大人再怎么编了。”
尼蒙只当没听见，直直盯着拉克莱斯：“你怎么来了？精灵部落终于容不下你了？”
拉克莱斯却笑了：“是我自己想要来的。”
他笑眯眯地看向霄霄：“你们离开了一会儿，我就想宝贝了。宝贝要冒险，我怎么可能不来帮忙呢？”
“所以你就一路跑来了？”尼蒙不可思议地问。
“对啊？”拉克莱斯一笑，“我们巨人很擅长奔跑的，遇到密林还可以荡树枝，对不对？”
他冲着霄霄做了个鬼脸，霄霄则会意一笑。
沈如珩伸手抱住孩子，把小崽往怀里一塞：“我谢谢你们，别捣乱就再好不过了。”
飞马上爆发出一阵笑声。
过了一会儿，寒暄得差不多了，沈如珩看向胖猫：“怎么样？你抓墨鲤做什么？”
胖猫皱起了眉头：“我找到青龙了，但他的处境很奇怪……等你们看到他就明白了。”
见两人说起了正事，大家纷纷严肃起来。
“萨默野虽然抓住了青龙，却很奇怪地不杀不用，只是把它丢进魔法阵关了起来。”胖猫挠了挠自己毛茸茸的大头，“一开始我还以为我去的不是时候，在里面待了足足一个月，真的是一点事都没有发生。”
“一个月？”拉克莱斯拍了拍胖猫的额头，“你糊涂了吗？我们前天才见过。”
“什么前天？”胖猫奇怪地抬头，“我真的在祭坛待了一个月，不信你们看，我毛都换了一茬，肚子都饿小了。”
“谁看得出来你毛换没换，身材怎么样啊？你该不会是……进入幻境了吧？”
尼蒙有点担心地看看沈如珩：“如果是幻境，怎么应付？”
“我觉得不会。”拉克莱斯突然发言，“巨人族的传说中，龙可以勘破一切虚幻，所以，有龙在的地方，不会有被人操控的幻境存在。如珩，你怎么看？”
沈如珩皱起眉头：“胖猫，祭坛是什么样的？”
“啊？”胖猫举起两只前爪描绘着，“就，很大，圆圆的，四周雕刻着漂亮的花纹。里面装的全是清水，那条青龙就泡在清水里，一直睡一直睡。”
萨默野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不惜发动南北势力的战争而抓到一条龙，就是为了让他沉睡？
沈如珩摇了摇头：“你又为什么去找墨鲤？”
“我是猫啊，又不会游泳，想要和神龙联系的话，当然要找个会水的东西帮忙传传话嘛。”胖猫一脸的理所当然。
“不光是因为这个吧，”沈如珩抬头看着他，“你把水样带出来了吗？”
“那是当然的，我怀疑就是那种水让他沉睡，”胖猫得意洋洋地拍了拍自己的水囊，“我想着出来可能会碰到你们，就干脆把水也打了一份出来，能在外面试一试总好过在祭坛里提心吊胆。”
飞马宽大的脊背上，小崽贡献出了方瓜鱼缸，胖猫小心地把水囊中的水倒入方瓜皮中，再摸出自己一只没上交给曦鱼族的那条墨鲤。
看着小崽求知若渴的眼睛，他温和地解释着：“墨鲤是蓝眠大陆数量最多的鱼之一，而且它们对水质特别敏感，所以……卧槽！”
沈如珩狠狠皱起了眉。
“喂，小孩子在你爆什么粗口……卧槽！”拉克莱斯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方瓜皮中，水质清澈，那条墨鲤游动两下，竟然渐渐变得透明。
再过两秒，水质依然透亮，那条墨鲤却已经变成了一条鱼骨，静静沉在水底。
这水有毒！
第072章 我们找到青龙了
“变成……骨头了！？”霄霄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父亲，父亲他会不会也变成骨头啊呜呜呜？”
沈如珩忙将孩子紧紧抱住，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宝贝别怕, 你可别忘了，胖猫在里面陪了他一个月，他都没事哦。”
“对对对, 真的没事, ”胖猫连忙来哄，“青龙真的只是沉睡, 但龙的气息和血脉压制非常非常明显, 我们感受得清清楚楚，他没事，真的哦~”
小崽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把脸埋在沈如珩怀里, 还时不时地抽泣一下。
沈如珩抱着霄霄，和马背上的三人面面相觑。
到底是萨默野用有毒的水泡着青龙, 还是因为青龙的存在让水有了毒，大家此刻无从猜测, 但沈如珩更倾向于前者。
毕竟大费周章把青龙弄进祭坛里, 总不可能是用来制造毒水。
再想想，却又不无可能。
只是他不相信云黎有毒而已。
但如果是呢？他有点恍恍惚惚地想着。
毕竟现在蓝眠大陆正处在战争之中, 也许萨默野不知道在哪儿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配方，发现青龙泡水可以做生化武器？
那云黎带毒吗？和他接触会中毒吗？
那双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抚摸在身上的时候, 会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吗？
“如珩, 如珩？”尼蒙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有人摸了摸他的额头。
“不会是刚才沾到毒水了吧？怎么脸这么红？”拉克莱斯从外套里拿出一个手指粗细的草药小捆, 凑到沈如珩的鼻子底下。
“这个是什……啊——啊切！”原本只是好奇的霄霄在沈如珩怀里拱了拱，却刚好凑到了那捆草药旁，立刻打了几个大大的喷嚏。
“啊——”沈如珩惊醒过来，还没来得及整理心情，立刻跟着小崽一起打起喷嚏来。
一时间，黑风山的半山腰上，喷嚏声此起彼伏，在寂静的山间回荡。
尼蒙哭笑不得：“我们还说秘密潜入呢，你们这动静，还不把萨默野的军队给招来了？”
他话音刚落，山间立刻传来了呼喝声：“什么人？什么声音？”
一支隐藏在山中的小队从岩石后转了出来，领头的拿着火把，火光映出一个丑陋的猪头：“把山路看好了，大王说了，青龙的亲属一定会来救他的，都给我看清楚点！”
“亲属？”一个队员笑了起来，“大王说的是老婆吧，啧啧啧，龙的老婆呢，那得多倾国倾城才配得起啊？”
“你管他多倾国倾城？我倒是觉得，做龙的老婆挺辛苦的。”
“你又没嫁过龙，你怎么知道？”
“人家不是说龙性本淫嘛，要应付那么大一条青龙，那得多耐操，哈哈哈哈哈！”
飞马一声不吭地继续向山顶飞去，马背上的一群人却都在偷看“倾国倾城”的青龙夫人。
沈如珩手里扣着弯刀，咬牙切齿地安慰自己：“反正说的是原主，跟我没关系。”
而唯一的未成年人霄霄，在听到“倾国倾城”的时候，已经被扣上了一副大大的棉花耳套，此刻像个小兔子似的瞪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无声的世界。
“看，就是那里！”胖猫小声地招呼着大家。
飞马飞过高高的山脊，在翻越山崖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看得愣住了。
山崖之内，是一个巨大的湖泊，深蓝色的湖水似乎深不见底，在静谧的夜空下，倒映着密密麻麻的星子。
然而让人奇怪的是，在这个湖正中的位置，搭建起了一个巨大的脚手架。
谁也不知道这个架子是怎么搭起来的，究竟是浮在水面，还是深入水底。
巨大的树枝被麻绳紧紧捆缚在一起，不断向着天空延伸、延伸，渐渐变成了一座人造的高塔。
无数人沿着这座高塔上下奔忙，火把犹如巨龙的身体，在塔身蜿蜒，微微起伏。
而塔的顶端，如莲花开放般，搭建出了一个巨大的平台，平台的正中，便是胖猫所说的祭坛。
不同于昔日里人们对祭坛的印象，那几乎就是一个用白玉雕篆而成的巨碗。
“你是说，青龙就在那个大碗里？”拉克莱斯不可置信地问。
“是啊，”胖猫点头，“放心，飞马能飞到那上面，那碗在这儿看着不大，等上去了，碗沿跟堤坝似的，可宽了。”
沈如珩拍了拍尼蒙：“有望远镜吗？”
“哦有。”尼蒙伸手入袍，不一会儿，掏出一个古老的单筒望远镜来。
“嘶，这么黑的天，一只眼睛看累死了，”沈如珩抱怨着，“没有双筒的？”
尼蒙点点头，又掏出一个双筒的。
霄霄的眼睛立刻亮了，一脸渴望地看着尼蒙。
“伯伯，”他的声音小小的，“可以给我看看吗？”
尼蒙冲着他宠溺地笑笑，又伸手去掏了掏，竟然真的掏出一个儿童用的小望远镜，递给了霄霄。
霄霄开心地举着他的小望远镜，和爸爸挤在一起看远方。
望远镜圆圆的视野里，高大而复杂的脚手架上，上上下下都是兽人。
猪头、牛头、大狮子、犀牛……各个体格强健，却似乎都在……吸水？
据沈如珩所知，蓝眠大陆南方的兽人们，是有一定魔法能力的。
虽然能使用高级魔法的大法师并不多，但兽人民众多多少少也可用小的魔法辅助生活。
比如此刻，站在脚手架上的兽人们正把湖中的水都抽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入一条管道，再运到上面的大碗中去。
沈如珩把望远镜递给胖猫：“上方的大碗又不是聚宝盆，怎么可能存下无限多的水？你在上面的时候，注意过这个事情吗？”
胖猫偏头回忆了一下：“也不是无限大，青龙的身旁有一个小门，似乎每隔三天便会开启一次。我当时还在想，难道他们就不怕青龙从小门中逃跑了吗？”
沈如珩点了点头：“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刚要解释，就见怀里的小崽突然兴奋了起来。
“爸爸！净水器！净水器！”
他一边说，一边用自己的小肉手比划着：“这里，脏脏水进去，那里，哗啦啦流出来。”
“对呀宝贝，你真是太聪明了！”沈如珩一把抱起小崽，使劲在他脸上亲了亲。
他看向一脸懵的其他人：“我们那儿有一种东西叫净水器，脏水进去，通过过滤之后，再把干净的水排出来。”
他指了指前方热火朝天的祭坛：“你们看，这个巨大的脚手架加上祭坛，就是一个净水器。若我所料无误，这座湖的湖水都是有毒的，而萨默野居然将青龙当作了净水器的滤芯，来净化这一湖的湖水！真是匪夷所思！”
“那我们该怎么办？要唤醒神龙，却又不能潜水进去。”尼蒙问道。
沈如珩沉吟片刻：“湖水的上抽，靠的都是兽人的魔力，拉克莱斯，在脚手架间穿行对你来说如履平地，你负责搅乱这些运输者，减少上方大碗里的水量。”
“尼蒙绕到祭坛后方，去看看净化后的水去向哪里，如果可以的话，让那些装置加快速度抽水。这样少进多出，大碗里的水迟早放干。”
两人点了点头。
拉克莱斯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长鞭和弓箭，尼蒙从袍子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飞行器，又拿出隐身毯。
“伯伯们要小心哦~”霄霄认认真真地看着两人，“不要被坏人抓走啦！”
两个伯伯都笑了起来：“放心吧宝贝，有你的祝福，我们一定没问题。”
两人各自沿着山岩而去，沈如珩轻轻拍了拍飞马的脖子：“辛苦你了，送我们去祭坛吧。”
他看向胖猫：“你带路，我们去找青龙。”
在沈如珩的授意下，飞马绕着整个大湖转了一圈。
湖水晶莹透亮，在月光下泛着涟漪。
“那TM是……骨头吗？啊对不起。”胖猫忍不住爆粗，又连连道歉，离沈如珩离得远远的。
清澈的湖水中，距离脚手架稍远便是一片平静，三人却能清楚地看见湖底的累累白骨。
“霄霄不要看，父亲一定会没事的。”沈如珩遮住了孩子的眼睛。
小崽梗着脖子咽了口口水：“没事的爸爸，霄霄不怕。兽人宝宝也是战斗的后备军。”
见他把光脑上常说的教育宣传词都说出来了，沈如珩不由得失笑。
飞马终于来到祭坛上空。
从远处看还好，到了近处才感受到它的震撼。
那白玉碗太大了，站在碗的边缘，几乎就是站在一座小湖的湖边。
一个圆圆的管道从碗沿上方伸进碗中，湖水正汩汩地注入。
碗壁上描绘着极为复杂的花纹，正一圈一圈地闪着光。
光亮从碗的上沿渐渐下压，带起一层层的水波，也照亮了盘卧在水底的青龙。
相比上次，青龙身上的伤口似乎都已痊愈，却一直闭着眼睛，似乎正在沉睡。
光亮闪至最下方与他的身体相接之时，沈如珩清楚地看见，龙身猛地抖了一下。
那是……疼吗？
愤怒突然自心底升起，烦躁之感直冲脑际，身体都一阵燥热。
妈的，他想，我沈如珩的老公你们也敢欺负！
“对！”霄霄清脆的童音在怀中响起，“爸爸，打他们！”
沈如珩：？我刚才居然说出来了吗？
没等他察觉出有哪里不对，下方的骚乱已经开始了。
风声中，夹杂着呼喝和尖叫声，沈如珩转身向碗沿下看了一眼，拉克莱斯正拉着他的长鞭，从乱成一锅粥的脚手架内部荡出来，一路荡，一路撞倒了无数兽人。
立竿见影的，碗口的管道中，水流突然变小了，下方的骚乱越烈，水流就越小，到了最后，干脆断流。
小崽在沈如珩怀里轻轻跳了一下：“精灵伯伯好棒！”
“看那里！”胖猫伸出了毛茸茸的爪子，指着碗底。
与此同时，“大碗”轻轻震动了一下，青龙身边的一块“碗壁”无声无息地旋开了一个大洞，碗壁的闪光之下，果真能看到水位在慢慢下降。
“爸爸，我们可以下去吗？”霄霄仰着头，一副心急的样子。
“不用的宝贝。”沈如珩从系统背包里掏出一大卷绳子，朝着霄霄做了个鬼脸。
“你知道父亲喜欢吃什么吗？咱们把他钓起来怎么样？”
第073章 再不醒我们不管你了
这句话出口, 霄霄和胖猫两个好大儿都绷不住了，一脸无语的表情。
“爸爸你这……”胖猫觉得自己要珍惜现在的“父子”关系，把发言的机会让给了弟弟。
霄霄歪头看了那些绳子半晌, 抬头艰难地配合：“爸爸，吃的东西放下去，不是会变成骨头吗？”
“嘶——”沈如珩自知玩笑开过了, 忙揉了揉小崽的小卷毛, “爸爸活跃气氛呢，我们还是等着水漏光了, 再下去唤醒青龙好了。”
“可是……要怎么叫醒父亲啊？”小崽一脸担心。
“还记得上次咱们出去的时候, 父亲给你的能量吗？”沈如珩轻轻问小崽，“霄霄能不能把能量还一点给爸爸？”
这是爱丽达教给他的办法，老人说，在这个世界里, 所有的能量都包含着丰沛的记忆。
能量传递的过程，也包含了记忆忆质的流动。
“好的……”霄霄不太确定地点点头, “霄霄试试看。”
“乖宝宝，不要有压力, 爸爸还有别的办法。”他拍拍小崽, “试试看就好。”
守在一边看水挺无聊的，过了一会儿, 沈如珩问胖猫：“你之前在这儿的时候，试过哪些材料不怕这种毒水吗？”
胖猫苦笑：“爸爸我怕水的，如果不是要等你们来, 我哪儿敢在这么大的水边待上一个月？那个时候我整天提心吊胆怕自己掉下去了, 又不敢就那么离开，哪儿还有闲心做实验啊！”
沈如珩哂笑着看了胖猫一眼, 倒也没再说什么。
而就在此刻，碗底再次传来一阵抖动，青龙身边的大洞突然反向旋转起来。
眼看着大洞快速合拢，大碗中的水位却只下降了三分之一的样子，从水面到青龙的所在，依然还有几十米的距离。
“我明白了。”沈如珩突然笑了一声，“看样子，我们要改变一下策略了！”
他一拍飞马的颈脖，飞马长嘶一声，展翅而起，很快便飞临大碗的上空。
而就在飞马起身的刹那，原本宽如堤坝的碗壁上突然伸出无数锋利的刀锋，寒光闪闪。
与此同时，大碗的“输入口”旁边，突然旋开了一扇门，一阵风从洞中吹出，带着寒意。
随着那扇门的打开，一个小小的铁质平台出现在门的下方。
首先出现的，竟然是拉克莱斯高大的身形。
大精灵此刻十分狼狈，长发被扯掉了不少，沾着血迹，身上的衣服也一片狼藉，身体的左半边衣衫已经变得丝丝缕缕，露出了他强壮的身躯，皮肤之上却全是暗红色的水泡和溃烂，显然是曾不小心落入了那有毒的湖水之中。
在他身后，是全副武装的犬族战士，各个手握长刀，其中一柄，就架在大精灵的脖子上。
“萨默野？”沈如珩挑眉，“既然来了就和大家见见面嘛，躲躲藏藏的就不像个大王了啊。”
“啪！啪！啪！”鼓掌的声音传来，在圆形碗壁上反复震荡。
一个高大的犬族从门中走出，威风凛凛地站在平台上，手中长刀直接挑上了拉克莱斯的下巴。
“预言说的果然没错，龙的爱人一定会来救他，从而给南方大地带来生机。”
犬族朝着沈如珩深深鞠了一躬：“龙夫人，请您施展神威，将这湖水净化，赐给南方生机吧。”
“如果我说不呢？”沈如珩挑眉看他。
“为什么不？”犬族皱起眉头，“这湖水乃是南方生命之源，很遗憾，你也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它已经变成了一湖毒水。”
“龙夫人，您若是能按照预言所说，为我们净化湖水，南方的十万部族，愿助你实现任何愿望。”
“哈哈哈，空头支票开得倒是很顺，但扣押青龙，以我朋友的性命相胁迫，这就是你们的诚意吗？”
“更何况……”沈如珩手中麻绳一抖，突然将胖猫缠了个结实。
“爸爸，你……”胖猫惊恐。
“别叫我爸爸，我从来就不是你爸爸。”沈如珩冷冷道，“萨默野，我不管这胖猫是你什么人，你若是不放拉克莱斯，这就是它的下场。”
他一扬手，胖猫圆圆的身体立刻被抛了出去，麻绳攥紧，他的半个身子已经浸入到了碗里的毒水之中。
“救命——啊——救命——”胖猫疯狂地叫了起来，沈如珩略微拍了拍飞马，湿淋淋的胖猫被拉出了水面，但也仅仅是在水面上一丁点而已。
“你，你竟然这么狠！”犬族咆哮着，“弓箭手，给我瞄准那匹飞马！”
小平台上的犬族立刻领命，收起长刀，去准备身后的弓箭。
就在这交接的一刹那里，沈如珩大喊：“拉克莱斯，飞马！”
大精灵一个狠狠的肘击将身旁的犬族打倒，整个人从小平台上飞跃而出。
长鞭甩出，缠上飞马的后蹄，飞马立刻带着拉克莱斯向上飞去。
“你以为你跑得掉吗？”犬族大吼一声，拿出了身后的强弓。
“啊——”
“怎么回事！”
惊呼声四起，就在飞马拼命爬升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迅速下落的身影。
那是沈如珩抱着霄霄，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小崽的嘴抿得紧紧的，却未露出任何害怕的神情。
“乖孩子，”沈如珩在他的拉拉啦拍了两下，“我刚才试过了，拉拉啦不怕毒水，但你需要憋一会儿气，深呼吸——”
两人同时深深呼吸，拉拉啦瞬间变形为一套全包裹的潜水服，隔绝了所有的伤害。
“沈如珩——”胖猫的声音自上方传来，凄惨无比。
而两人此刻已直直入水，将一切声音都隔绝在外。
沈如珩一直紧紧抱着霄霄，入水的刹那，更是将他揽在怀里。
等到了水下，他才刚一划动手臂，却发现，小奶龙死死抱着他的胳膊，小身体抖啊抖，带起一片水波。
这是……怕水？之前在云府跳水坑不是跳得好好的？
沈如珩轻轻捏了捏霄霄的后颈，顺着脊柱缓缓摩挲。
小崽被安抚了情绪，渐渐安静下来，拉住了沈如珩潜水服上的一根带子。
但就刚才那么一紧张，他有点憋不住气了，小脸通红。
沈如珩加快了游动的动作。
水质清澈，粼粼波光中，青龙庞大的身躯给人一种时远时近的错觉。
沈如珩皱了皱眉，偏头去看碗壁。
果然，水位又下降了不少，透过波动的水面，他惊讶地发现，碗壁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条螺旋的步道，跟随着水位的下降，一点一点地延长。
犬族们沿着步道奔跑着，虽然不敢下水，却紧追着他们的身影不放。
上方，原本的入水口变成了一根长管，魔法倒转，将大碗中的毒水尽数向外抽去。
而青龙身旁，三个小门全部打开，沈如珩突然笑了。
尼蒙的大头从门中探了进来，一看见沈如珩就做了个ok的手势，这才游了进来。
肥胖的身躯上套着一件银白色的金属软甲，脑袋上却罩着一个透明的水缸，看起来十分不协调。
沈如珩立刻向他挥了挥手，指指身边已经憋气憋得头昏脑胀的霄霄。
尼蒙点头，游向霄霄，把孩子带往旋转门边。
安顿好了小崽，沈如珩快速游到青龙身边。
龙眼紧闭，盘旋在庞大的龙身之上，睡得香甜。
这么大，让我怎么带走？沈如珩皱着眉。
要是能像上次那样变成条小蛇就好了，上次是怎么变的来着？
他回忆了一下上次青龙变身的过程，如法炮制，伸手抓住了龙的双角。
醒醒！他摇晃着龙角，赶紧像上次那样变成个小的！
水波荡漾，青龙却依然沉睡。
水下根本没法说话，沈如珩伸手去翻龙的眼皮，拍他的脑门，折腾半晌，龙却依然昏睡如故。
怎么办？
沈如珩忍不住看了看四周。
水位又下降了不少，只剩下了一碗底的毒水，犬族士兵亦步亦趋，挤挤挨挨站在步道上。
不远之处，尼蒙给小崽也套上了一个透明的头套，此刻两人漂浮在一扇小门旁。
就连飞在高空中的飞马和精灵，被挂在半空中的胖猫……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怎么办？沈如珩看向尼蒙，你有什么能让龙醒过来的药材吗？
尼蒙朝他瞪了瞪眼睛。你忘了这水有毒，啥药材拿出来不都化了？
那怎么办？沈如珩无语望天，难道真的把他扛出去？
尼蒙在滑稽的玻璃罩里，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一手揽着霄霄，另一只手却蒙上了崽的眼睛，对着沈如珩做了个亲吻的动作，再指指青龙。
沈如珩：？什么玩意？人工呼吸吗？
他拽起龙头。
水的浮力不小，他几乎用一只手便能把龙头抬起，长长的龙须在水中飘荡，亲昵地缠上他的肩膀。
沈如珩缓缓凑近了青龙。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死死盯着那个秀丽的青年，轻轻抚上青龙的脸颊，然后……
狠狠给了它一巴掌！
接着又是一拳，正正打在青龙的鼻头！
憋死小爷了，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可以在水底睡觉吗？
赶紧给我醒过来，你再不醒，我就丢下你自己走了！
沈如珩在潜水衣里咬牙切齿。
看着没有反应的青龙，沈如珩气呼呼地丢下龙头，朝小崽招了招手。
尼蒙在沈如珩第一巴掌的时候就吓得松了手，小崽目睹了父母家暴的全过程，此刻有点懵懵的。
沈如珩牵过小崽，轻轻点了点他的眉心，又指指一旁的青龙。
他早就想好了，只要能接触到青龙，就让霄霄把上次青龙给他的能量还回去，大概率能把这条懒龙弄醒。
要是还不醒……尼蒙已经按照他的指示在巨碗之下安排好了火药，最后的一招，就是炸掉这里，逃出生天。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水面之上，萨默野一声发喊，站在步道中的犬族也加入了运水的队伍，碗内的水面飞速下降。
霄霄看着爸爸的动作，乖乖点了点头，轻轻闭上眼睛，聚气凝神。
好像……不行啊……
他皱了皱小眉头，刚才都练过很多次了，为什么现在不灵了呢？
水面上，呼喝声此起彼伏，那些犬族似乎又近了不少。
霄霄急红了小脸，却感觉头顶上被人温柔抚摸。
沈如珩的憋气已经到了极限，他强忍着肺里的难受，冲着小崽微微摇了摇头，把小崽再次递给尼蒙。
突然，霄霄的小手挥舞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却满是喜悦与兴奋！
水面波动，一条巨大的龙尾包裹而来，将沈如珩缠绕其中。
青龙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睛，龙须飘动，他扬起脸颊，轻轻在沈如珩的胸前蹭了蹭。
沈如珩缓缓低下头，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兰花盛开般的眸子里，藏着重逢的释然与笑意。
下一秒，龙头接近，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抵上了青年的唇。
第074章 青龙带我们飞走啦
那柔软带着一丝凉, 轻轻撬开青年呆滞的唇齿。
被纳米材料包裹的唇，接触起来有一种怪异的摩擦感。
青龙似乎叹了口气，却依依不舍地濡湿了那唇瓣, 才吹入一股新鲜之气，缓缓离开。
充沛的氧气缓解了青年此刻的痛苦，脸却换了另一种红法。
沈如珩狠狠瞪了青龙一眼, 青龙却眼神正直, 看着青年的表情里没有一丝轻浮，仿佛刚才就是给溺水的人做了个人工呼吸。
只是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 自己淡青色的龙鳞之下, 早已红了一片。
尼蒙做了个咳嗽的动作，却想起来那声音只能自己听到，他尴尬地把小崽一抱，转身拒绝继续吃狗粮。
身体转动之时他才发现, 上方的水面距离他们不过一米多高，再过几分钟, 追兵即至。
“噗咕咕……”尼蒙努力示警，可声音传到玻璃罩外, 只剩下一片低沉的模糊。
“沈如珩！你为什么, 为什么不帮我？”
水面上方传来模糊的声音。
沈如珩蓦然一惊，从方才的旖旎中清醒过来, 仰头上望。
水面缓缓下降，拉拉啦随着毒水的消逝而缓缓收回，变为一副口罩, 露出青年秀丽的双眼。
“为什么？”沈如珩的手中, 弯刀闪现寒芒，“你锁了我的人, 还想让我帮忙，胖猫，你还真是没有一点逻辑！”
青年的身影闪电般沿着龙身逶迤，所到之处，火星四溅。
龙身之上，竟然缠绕着一段段隐形的锁链，此刻在弯刀寒芒之下，寸寸断裂。
青龙一声怒吼，终于摆脱桎梏。
巨大的龙尾猛然击向祭坛四壁，坚固的白玉上立刻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裂口。
盘旋的身躯终于伸展，青龙刹那间腾空而起，一团烈焰自龙口吐出，碗底剩下的毒水立刻沸腾起来。
身下是熊熊火海，身周是腾腾毒雾，步道上的犬族陷入无尽的哀鸣。
犬身在毒雾中渐渐化为白骨，又消逝于大火之中。
龙头之上，青年扶着龙角而立，挑眉看向悬在半空中的胖猫。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胖猫半边身体溃烂红肿，此刻在毒雾熏蒸下，半张脸都只剩下黝黑的骷髅，剩下的半张脸，面色阴郁。
“不算早，也就是我们刚到祭坛里的时候。”沈如珩笑了笑，“你还记得我们是分别出发的吗？若祭坛内外真的有一比三十的时间差，在我绕着湖泊飞行的时候，就已经不能和拉克莱斯、尼蒙他们同步了。”
“而一路走来，救援小队的行动一直都按时进行，那也就说明，要么是你在说谎，夸大了祭坛的力量，要么就是，因为我们的到来，专门关闭了祭坛。”
沈如珩突然笑了起来：“说实话，我还是挺相信你之前的自证的，毕竟仅仅一天，你的毛色比起之前，确实变化了不少。但我还挺想看到你完全变白的样子，其实你也喜欢白毛吧，萨默野？”
又一阵毒雾蒸腾而起，胖猫完好的半边也开始渐渐腐化，他紧紧盯着沈如珩：“我不甘心。”
“不甘心什么？不甘心你的净水器被我们弄坏了？”沈如珩轻笑。
“你懂什么！”胖猫嘶吼着打断了他的笑声，“你们北方的人类，什么时候受过南方的苦？难道我净化水是为了一己私利吗？”
他的眼中，一滴血泪顺着脸颊滑落：“我的子民在受苦，凭什么你们就可以生活在幸福与快乐中？我不甘心！决不甘心！”
“吼——”青龙不耐烦了，火焰从龙口中喷出，蓦地点燃了胖猫的衣襟。
没有挣扎，胖猫只是哀伤地抬起头，看向祭坛的南方。
“你不会放弃的，对吗？”隔着大火，沈如珩轻声问。
胖猫的脑袋动了动，仅剩的一只眼球中透着决绝：“不……决不放弃……”
“那么下一次，记得使用尊重人的方法。”沈如珩身形一闪，竟冲入火海之中。
青龙的眼眸骤然缩紧，正欲行动，却见青年又浑身冒烟地冲了出来，手里竟然拎着一床厚厚的棉被。
他一出火海就赶紧在棉被上拍打着，生怕这被子一不小心给烧没了，却丝毫没注意，自己的后背正冒着烟。
青龙赶忙甩起龙尾，拍打在沈如珩的背上，用力却十分温柔。
好在他进入火海的时间很短，身上的火星很快就熄灭殆尽。
收好了棉被，沈如珩转过身来。
火海之中，胖猫眼中的生命一点点消失，额头上却多了一个鲜红的火漆印记。
火焰的温度虽高，那火漆却没有融化，而是一点一点渗透到胖猫的身体之中。
“走吧，”他在龙的耳边轻语，“这里没什么好留恋的。”
青龙腾空而起，飞入清凉的云层之中。
而在他们身下，轰隆隆的巨响传来。
经历了龙尾的重锤，又被烈火焚烧了这么久，祭坛再坚持不住，轰然倒塌。
巨大的祭坛、复杂的脚手架，黑风山顶湖中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被深埋于湖水之中。
粼粼镜湖，又增添了无数白骨。
沈如珩叹了口气，缓缓从龙脖子上滑下来，将自己窝在龙首后的软毛之中。
霄霄早就已经窝在角落里睡着了，身上裹着条漂亮的羊毛软毯。
沈如珩向尼蒙点点头表示感谢，伸手把小崽抱进怀里。
睡梦中的小崽似有所感，伸出小胖手，搂住了沈如珩的脖子。
宝贝的奶香让他的心跳安稳下来，虽然疲惫却并无睡意，沈如珩歪在龙背上，静静地发呆。
“最后那会儿，你给他盖了记忆火漆？”尼蒙低低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这个大事件结束，他就算还剩多少条命都会被重置记忆，你何必这么浪费？”
“我知道，”沈如珩懒懒地回答，“但我总觉得，他说的也并不假，或许他真的有他的理由，只是用了我们不喜欢的手段罢了。”
沈如珩轻轻翻了个身，仰望着缀满群星的夜空：“看他那个样子，重生之后怕是也不会放弃，或许，他真的是经历了很多很多次，才终于得到了龙，终于让净水的事情有了进展，只可惜，碰到了我们。”
他轻轻拍了拍身下的龙，青龙发出一声短暂的呼呼声。
“虽然下一周目他是不可能抓龙了，但谁知道他又要去祸害什么。与其让他走上老路，不如让他保留这一段记忆，让下个周目不至于那么抓瞎。也就是我们再次遇到他的时候尴尬点，反正你脸皮那么厚……”
“笑死，脸皮厚的是我吗？但是记忆火漆……”尼蒙的声音开始发困，“你也没有新的火漆了吧。虽说在事件中间小死一下不会损伤记忆，但一旦任务失败重来，你就会忘了这段时间的遭遇，到时候怎么办？”
“是啊，真傻啊，我当时一激动就用了，也没看看库存……”沈如珩轻轻念叨，“那就只有拜托你，什么时候再淘几个来给我了。”
或许是泡了毒水的关系，不多会儿，巨大的疲累就席卷而来，沈如珩强压着睡意检查了一下霄霄的拉拉啦，确保没有破损，小崽的身体完全没有问题，这才两眼一黑，睡了过去。
等清晨的风把沈如珩冻醒的时候，他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
太冷了，连空气里都凝结着冰晶，他们不是在往南边飞吗？
难不成这只青龙，其实是个路痴？
他看了眼怀中的小崽，拉拉啦已经根据现在的气温，变化为一套毛绒绒的小兔子睡衣，连霄霄的小脸都差点遮住，小崽睡得一脸红润。
沈如珩稍稍放了心，从系统背包里拿出一小瓶粉末。
那是强力的镇静剂，只需要一点点，就能让人昏睡好几个小时。
他用身体挡着寒风，从小瓶中沾了一点点粉末，放在霄霄的鼻子下。
小崽的呼吸变得更加深沉起来。
做完了这一切，沈如珩使劲拍了拍身下的青龙，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深深叹了口气，沈如珩微微欠身推了把尼蒙，却抓了一手的冰碴子。
他费劲地眯着眼睛看过去，胖胖的男人坐在龙背上，几乎变成了一座冰雕。
“尼蒙！醒醒！”
他小心地挪了过去，伸出一只手，冲着男人胖胖的脸颊挥了过去。
薄冰碎裂，尼蒙终于清醒，一睁眼就叫着：“卧槽好冷啊，什么情况？”
“不好说，”沈如珩护着怀里的崽，几乎要靠大吼才能让对方听见，“你的飞行器还能用吗？”
尼蒙抖抖索索伸出手，放在嘴边呼了会儿气才勉强动了动手指，艰难地从袍子里拖出一个小巧的滑板。
也就是一般的街头滑板大小，小到几乎容纳不下他肥胖的身躯。
“可以飞！”尼蒙的声音冻得发抖，“但这玩意儿太小了，带不上我们三个！”
风速越来越快了，两人几乎冻僵，沈如珩当机立断：“你带着霄霄先下去，找个地方躲一躲，晚点我们再想办法汇合。”
“你疯了吗？在这儿再待一会儿你就要冻死了！”尼蒙吼了起来，“没有飞行器你可以跳伞啊，龙是不会死的，等他掉下去了你再找他不就行了！”
“这龙……”沈如珩苦笑了一下。
这条龙，或者说云黎这个人，虽然对自己而言并不算什么熟人，但对于霄霄，对于那个世界里的救援团队，甚至于整个安亚星系，都太重要了。
不好和尼蒙解释什么，他直接把仍在熟睡的霄霄打包塞给了尼蒙：“照顾好他，尼蒙，用你的生命保护他。”
看着好友诚挚的眼神，感受着周遭越来越冷的气流，尼蒙不再多说，从袍子里掏出一捆结实的绳索，把霄霄连同包裹他的大毯子，紧紧地系在自己身前：“你放心，我一定保护好他。”
沈如珩点点头，抓着龙的鬃毛站了起来：“走吧！”
尼蒙最后看了好友一眼，踏上滑板，跃入空中。
滑板一腾空便立刻启动，四轮如风火轮般燃起了火光。
风雪之中，火光在龙身旁盘旋几秒，渐渐消失在远方。
“好了，”沈如珩转身拍了拍青龙的脖子，“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怎么了。”
第075章 青龙你给我醒过来！
寒风呼啸, 沈如珩手中拽着龙脑后的长毛，一点一点地向着龙头的方向爬去。
若不是怕青龙突然感到疼痛，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把他甩下去, 他早就拿出背包里的攀岩工具，把龙鳞当岩石一样打个洞，再装上安全绳, 把自己拽上去。
不像现在, 拉在手里的长毛早就不复柔软，又凉得要命, 攥在手里跟刀子似的, 硌得手心生疼。
脚下的龙鳞也滑溜溜的，沈如珩一路爬一路叹气，好不容易才攀上了龙头。
龙头上的气流更加猛烈，寒风吹得他几乎站不住脚跟, 前方云雾缭绕，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地方。
从系统背包里拿出一根铁链, 他将一端牢牢系在龙角上，另一端则绕上了自己的腰。
手指僵硬, 好不容易才把一切准备妥当, 沈如珩试着放开龙角，想要滑到龙眼的前方。
谁知手一放开, 他整个人就像是被放起的风筝，呼的一下就飞上了天。
沈如珩：……行，总算知道霄霄当小风筝时的感受了。
气流涌动, 把他的身体吹得在空中乱晃, 想要垂下去是不可能的了，沈如珩双手拉着铁链, 极力想要看清龙的状况。
龙头也覆盖着风雪，连眼睫上都冻上了一层白霜。
那双龙眼半阖，琥珀色的眼眸没有半点神采，不知是不是处于昏迷之中。
沈如珩叹了口气，艰难地拉着铁链，想要爬回龙角之间。
身体在半空中晃动，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可还没等他来得及捕捉，一阵狂风夹着雪片劈头盖脸而来，沈如珩一声惊呼，身上的铁链猛然一拧，扭转之处，就在这一瞬间里“啪”地一声碎了！
卧槽有那么冷吗？连铁都冻碎了，身上那件拉拉啦的质量也太好了吧！
穆阅琴女士真是值得嘉奖！
他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手上倒是没闲，在铁链断裂的瞬间，猛地抽出一支长鞭，缠上了龙的一支角。
风声呼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沈如珩终于在长鞭碎裂之前，爬回了龙角之间。
“不对劲啊！”脑子已经被冻得几乎麻木，沈如珩一边扒着龙角，一边拼命想要抓住方才的一星半点思绪。
寒冷的环境让身体止不住地战栗，腿抖得根本站不住，他弯了弯被冻得僵硬的膝盖，好不容易，才让自己趴在了龙角间的绒毛里。
青龙几乎冰冻的身体没法提供任何热量，沈如珩蜷缩着身子，几乎要晕过去。
就在意识迷离的刹那，他突然抓住了那点稍纵即逝的想法。
他们在上升！
从他攀上龙头时体会到的重力来看，他们并非一直平行于地面，而是以大约三十度的角度在上升。
而方才在空中，他也能看到，青龙正斜斜穿越云层，一直在向上飞！
沈如珩默默算了算他们的速度和时间，若真是这样，让龙一直这么飞下去，会不会碰到这个世界的边界？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就一直很好奇，这个世界的边界到底在哪里。
为此，他走遍了蓝眠大陆。
很可惜，这片大陆，北方是一望无际的雪原，他曾在雪原中孤独行走了一个月，被冻死、淹死了好几次，都没能走出雪原。
而大陆的东、南、西三面都是茫茫大海，只要一航行到距离大陆比较远的地方，船就会遇到风暴，翻船而导致全员无幸。
那个时候，他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手中的记忆火漆也不多，反复死亡——复活之下，有一大段记忆都是空白的。
幸好后来，他遇到了尼蒙。
哆啦A梦一样的胖子呢！
心里乱糟糟的，沈如珩好不容易才把思绪拉回来。
他能理解，青龙大概也是想直接突破边界出去吧，毕竟三人终于聚在一起了，他肯定是想快点出去的。
要是我，我也会这么干。这个世界，说不定还真可以从上方突破。
那就……飞吧。
沈如珩窝在龙头上，让拉拉啦变形包裹住自己，等待着边界的来临。
似乎，是很近了。
不知过了多久，沈如珩的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抹深蓝。
那蓝色柔和得像是深海的水波，突兀地出现在灰蒙蒙的云层之上。
沈如珩皱了皱眉。
该不会是飞出了这个星球的大气层？
失策了，他想。
他身上的最后一个记忆火漆用在了胖猫身上，这次要是跟着这条笨龙一起冻死，复活的时候啥都不记得就完蛋了，还得靠尼蒙给他科普。
然后呢……继续之前寻龙猎人的生活吗？
不知道为什么，心底里似乎有个声音在说：“你回不去了……”
享受过那样的亲情、信任与关爱，他怎么可能，再回到以前那无边的孤寂之中？
沈如珩恨恨地捶了锤身下的青龙。
蓦地，青龙的身体一震。
沈如珩：？大哥，你终于醒了啊！
他又连连锤了对方两下，青龙轻轻甩了甩头，发出一声嘶哑的吼叫。
“叫什么叫，赶紧刹车啊！”沈如珩又捶了一拳，“再往上，我们就飞到太空去了！”
青龙显然也明白了这一点，头尾摆动，龙爪也舞动起来。
可这一切却没有一点用处，龙行的速度丝毫不减，如同一辆没了刹车的快车，带着沈如珩，直直冲向了那片深蓝。
“砰——咕噜噜噜！”
青龙和沈如珩，一头栽进了一片汪洋之中。
青龙：？
沈如珩：？？？
这是怎么回事？
温暖的洋流迅速将两人身上的寒冰融化，手脚虽然有了知觉，此刻却被水流裹挟，不知方向地旋转起来。
再无法分心去想什么，沈如珩现在只顾得紧紧抓住龙角和龙头上的长毛，以防自己被甩出去。
青龙却不乐意了。
巨大的龙身在入水之后已快速恢复了灵活，他一甩龙尾，直直冲着洋流的方向，发出一声怒吼。
“轰——”洋流不仅没有减弱，反而变得如同瀑布一般。
疾驰的水流劈头盖脑地砸来，不找龙眼，却直直向沈如珩冲去。
我去！
沈如珩被砸了个正着，水流的冲刷像是伸出了无数双手，拉扯着他身体的每个部分。
再没有体力继续在龙头上放风筝，沈如珩手指一松，瞬间被洋流冲出几米远。
青龙蓦然回首。
水中的青年全身脱力，柔和的黑发缓缓漂浮在脸庞周围，看起来温和柔软。
好看的桃花眼，此刻正紧紧盯着他，似乎是笑了一下，便被水流掩去。
“吼——”神龙发出一声呼喊，这一次，他未再抵抗洋流，而是顺势而下，龙身几次伸展，已赶上了漂浮的沈如珩。
青龙小心地用龙尾将人卷起，紧紧环在盘旋的身体间。
龙身缠绕，如同一只用龙鳞编织的大球，将沈如珩安全地包裹在内。
又一阵洋流骤起，将这一龙一人带向远方。
沈如珩浑身无力地瘫倒在那枚由青龙身体盘旋编织而成的“龙珠”之中。
或许是青龙故意的安排，龙珠之中的海水慢慢被排除出去，新鲜空气灌注而来，不久之后，沈如珩已经可以不再憋气，能够自由呼吸。
他松了口气，这才有时间检查自身。
身上的拉拉啦久经磨难，此刻竟然被水流扯出了几个大口子。
沈如珩试着改变了一下拉拉啦的造型，仅剩的纳米材料在他的组合下，变成了一套T恤短裤。
他靠着青龙的身体，突然笑了：“果然啊，这个世界有个最终的主宰者，他创造了这个世界，也控制着它。”
“云黎，”他靠在龙珠壁上，轻轻敲了敲青龙的身体，“你之前是想一劳永逸，带着我们穿越边界，打破世界间的墙壁，直接回家？”
他仰头笑了笑：“可惜啊，穿越云层之后，又从海底穿出，这就是个循环，你永远也无法打破的循环。”
青龙传来低沉的一哼，似乎极不服气。
沈如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突然间，龙珠猛地一震。
仿佛是被一块巨大的板子抽了一下，这颗“珠子”猛然飞了出去。
而在飞行的途中，似乎还有其他的挡板在等着他们，时不时地再抽上一记。
“哈哈哈哈哈，”沈如珩在龙珠中被颠得东倒西歪，却笑地止也止不住，“你看，就因为你不服气，我们现在变成弹球了。话说能给我变个安全座椅出来吗？再这么甩下去我要吐了。”
青龙这次不说话了。
在剧烈的颠簸中，龙尾缓缓从球壁上分离出来，轻轻缠绕上沈如珩的身体，让他紧紧贴在自己身上。
龙身的温暖渗透衣衫，脉搏的跳动如同就在身边。
龙尾轻柔地包裹住青年的身体，如情人的拥抱，小心翼翼。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沈如珩从一阵晕头转向中面前找回神智，双眼望天苦笑着：“我说，那位最高意志先生，差不多得了，等我们都晕了谁给你做事啊！”
像是听到了他戏谑的请求，龙珠突然被什么一拦，滴溜溜地原地打了好几个转，停止了弹跳，又开始了缓慢的起伏。
沈如珩扶着青龙的龙鳞，把刚涌上来的一阵恶心强压下去，拍了拍青龙：“你还好吗？”
青龙没有任何回应。
沈如珩哭笑不得。
“喂，青龙，云黎，你不会是晕过去了吧！我还指望着你带我上岸呢！”
等了半晌，他又拍了拍青龙的身体：“就算你不带我也没关系，好歹让我出去，或者变成个能开的船？就算我想要带你上岸，也得看得见岸才行啊！”
青龙寂静无声，四周却隐约传来波涛撞击礁石的声音。
“嗯？接近陆地了吗？”沈如珩一个激灵站直了身子，轻轻拍了拍缠绕在自己腰上的那条龙尾：“快，让我看看，可能到陆地了！”
青龙一动不动。
试过了推、拉、拍、挠各种方法，就差上嘴咬了，青龙的龙尾依旧一动不动，小气巴啦地抱着纤细的青年，像是生怕别人抢走了。
“唉——”沈如珩长叹一口气，“你可真是个大宝贝啊！”
龙尾上鳞片很少，皮肤柔软而有弹性，上面还有细细的一簇绒毛，摸起来倒是挺舒服的。
沈如珩双目盯着自己的系统背包，在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试图找到一两样可以充当撬棍的东西。
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时候，他的一只手无意识地轻揉着龙尾上柔软的皮肤，在绒毛中流连许久，又缓缓顺着尾椎，一寸一寸地轻按着。
龙身似乎是轻颤了一下，缓缓热了起来，仿佛有火焰在龙鳞与皮肤下燃烧着。
整个“龙珠”突然散开，从圆圆的编织状态恢复成了青龙盘旋的身体。
一双龙爪轻轻掐住了青年的细腰，青龙的眼睛还没有睁开，热乎乎的头颅却弯向沈如珩的脸。
炽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
“你你你你，你不要过来。”沈如珩仰着身子向后躲，却避不开青龙的大脸。
龙身的热度更高，昏迷的青龙缓缓张口，舌尖慢慢舔上青年白皙的颈脖。
敏感的肌肤上，一阵阵酥麻如电流般掠过，偏偏那舌尖根本不放过他。
缠绕着、轻触着，青龙的呼吸在耳边喷洒，连耳垂也成了舌尖嬉戏的对象。
沈如珩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那是一种陌生的感觉，混合了快乐与痛苦。
他抗拒地扭头。
目光所及，他们此刻似乎正悬在一棵大树的树顶。
沈如珩：！
他猛地回过头来，一巴掌扇在青龙的脸颊上。
“笨蛋！快醒醒，我们要掉下去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清晰的“咔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076章 没想到我还得救龙
沈如珩顿时觉得好笑。
从爱丽达的书中就可以看出, 那位古老的青龙爷爷，似乎有着比常人更加丰富的幽默感。
嗯……或者说，更顽皮？
耳边风声呼啸, 虽然正在急速下坠，沈如珩却突然有了种想要躺平的感觉。
他扭头瞪了眼正和他一起下落的青龙，你祖爷爷教训你呢, 你闭着眼睛干什么, 还不快点服个软？
可惜这位龙孙此刻依然昏迷着。
啧，昏就昏, 刚才热乎乎地凑上来是什么意思？
还有现在, 那双爪子又把人抓住了是什么鬼？
沈如珩叹了口气，掰了掰紧紧搂着自己的龙爪，干脆不再多想。
耳边树枝断裂的声音不绝于耳，风声夹杂其中, 沈如珩被青龙紧紧抱在怀里，面朝着天空, 满眼都是远去的漫天乌云和摇晃的树枝。
“轰——”剧烈的震动下，青龙终于落地。
沈如珩落在青龙柔软的肚皮上, 依然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从这么高摔下来, 一路上“披荆斩棘”，想着就疼。
其实他背包里就有小型降落伞, 虽然在密林中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但如果拿出来，缓冲一下也还是可以的。
但就是这条笨龙, 一直把他抱得紧紧的, 就算把降落伞拿出来了，他连拉开拉环的活动空间都没有。
算了, 就让他求仁得仁吧，沈如珩凉凉地想，大概联盟大将军，这种小伤根本不在乎。
可刚才落地时那么大的震动……
沈如珩挣扎着想要转身，没想到只是轻轻一拨，龙爪居然就那么松开了。
……这是想明白了？
他伸手撑着龙的身体，却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柔软。
似乎是……一点力气都不用，完全地放松了。
沈如珩皱了皱眉，轻轻从龙身上滑下来。
远方似乎有海浪拍岸的声响，风穿过密林，还带着点咸湿的味道。
这或许是蓝眠大陆的某个偏僻海边，或者就在某个小岛上？
而他们正处于某个不知名的密林中间，四周树木高大，但那些树的树干却长得歪七扭八，似乎是得了选择困难症，在生长的时候，总是在纠结要往哪个方向伸展，于是便东扭扭西扭扭，好端端的大树，长得像是打碎了又随意粘起来的麻花。
那位最高意志者，大概是直接把他们从海里弹到了树顶上，这一路掉下来，撞断了不知道多少树枝，碎枝落叶铺了一地。
青龙就躺在这一地狼藉中，一动不动。
“嘿，醒醒！”沈如珩轻轻拍了拍龙的脸颊，对方毫无反应。
行吧，你先躺着，我去看看情况。
他看了眼沉睡的青龙，一头扎进了密林之中。
树林的范围并不算大，他走了不到五分钟便看见了树林的边界，一座山崖高高耸立在林边。
沈如珩左右走了走，山崖如同高大的围墙一样，左右都看不到尽头，也不知是为了把这片海滩和别的什么隔开，还是在保护着什么。
他一路走一路注意着地上的植被，试图寻找出熟悉的东西。
可惜，这个地方似乎太过特殊，连地上的草他都不曾在其他地方见过。
方才下落时他就注意到了，这里的天空阴沉得厉害，似乎正酝酿着狂风暴雨。
风一阵紧过一阵，带着点彻骨的寒冷，让他有点后悔，该多带两件拉拉啦在身上的。
所以，当沈如珩发现高崖边居然有个山洞的时候，可把他给高兴坏了。
山洞四周似乎没有太大的树木，所以靠外的大半都十分干燥，沈如珩高高兴兴地捡了些干柴干草，放在洞中备用。
天越来越黑了，乌云密布，没过多大会儿，雨滴就落了下来。
沈如珩刚好运了一捆干柴进山洞，干脆就窝在了洞里。
反正……龙也不怕水，就让他在树林里洗个澡吧。
但在一捆干草上坐了半晌之后，他渐渐觉得不对劲了。
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落在树叶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而在那噼里啪啦的声响之中，还有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
“呲——呲——”像是水滴落上了烧热的铁板，就连雨滴落下时，树林里腾起的白雾，也如同蒸汽一般。
“咳，咳咳咳咳咳——”沈如珩猛地咳嗽起来。
空气中不知什么时候，弥漫起一股酸苦的味道，刺激着鼻腔，连带着眼睛也泪汪汪的，有点睁不开了。
沈如珩拿衣袖掩了鼻子，又把山洞里的干柴和干草堆在洞口，试图阻挡这种味道。
堵上缝隙的时候，他看了眼地面。
雨水打在林间的枯叶上，几乎一滴下来就是一个洞，白烟冒起后，只剩下焦黑的一片窟窿。
酸雨啊，可千万不能碰到身上，他想，肯定怪疼的。
至于龙……
他站在干草堆前想，没事呢，之前湖水那么毒，龙沉在水底好久都没事，这点酸雨算什么，毛毛雨啦。
沈如珩轻易就说服了自己，放松下来，躲进他的“堡垒”里。
三分钟后，青年从山洞中冲了出来，顶着之前从胖猫那里收回的棉被，一路跑一路冒着烟，回到了密林之中。
树林细密，树枝和树叶几乎遮天蔽日，阻挡了不少酸性的雨滴。
但依旧有不少雨点打落树枝和绿叶，落入林间。
等沈如珩来到青龙昏迷之地时，那条龙已经全身都笼罩在激起的酸雾之中，龙身之上，到处都是点点滴滴的焦黑。
“傻啊你，还不醒，准备被这酸雨融掉吗？”沈如珩去拍龙的脸颊，一巴掌上去，立刻沾了一手的酸水。
“嘶——好疼！”沈如珩收回手，在棉被上擦了一把。
“醒醒，”他拿棉被把自己和龙头都罩在下面，“你再不起来我不管你了哦！”
青龙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真是……沈如珩简直想打龙，都晕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醒？
“算了不管你了。”
沈如珩转身就走，一路走还一路碎碎念：“反正我也不是你们世界的人，你是英雄又怎么样？又不是我的英雄！”
“反正以后肯定还能找到像星星一样有灵媒能力的兽人，让他们找个强壮的人来救你就行了。”
雨越下越大了，交叠在头顶的树叶不堪重负，酸性的水珠开始纷纷扬扬地洒落。
身后，雨滴落在龙身上，发出的“呲呲”声更响了。
沈如珩慢慢止住了脚步。
他叹了口气，恨恨地走了回来，把后背上的拉拉啦转移过来，包裹住前臂和双手，抓住了龙的双角。
“我告诉你啊，”他一边艰难地拖着龙往后退，一边继续碎碎念，“我就算是在以前蓝星上也没做过这么笨重的体力活，这么拖东西还是第一次……”
“你不是龙嘛，龙就应该很神奇很神气，我还指望你驮着我到处飞呢，怎么能让我拖着你走呢？你还要不要尊严了？”
“你不是战斗英雄吗？你给我记着，”他累得气喘吁吁，“等回到那边，你要是敢对霄霄不好，我就把你装作一条蛇，掉进丛林里差点被雨淹死的事情，全都发到星网上去……”
从坠落之地到岩洞，其实不过一两百米的距离，但拖着这么沉重的一条龙，沈如珩只觉得这条路漫长得像是看不到尽头。
好不容易把龙连拖带拽地弄进岩洞里，他身上披着的棉被已经被腐蚀殆尽，自己的后背上也沾了酸水，起了点点水泡。
他放下龙角，把那条被腐蚀得只剩下一缕缕的棉被从背上拽了下来。
水泡被棉被磨得破裂，血口又沾上了酸水，疼的他呲牙咧嘴。
隔着拉拉啦把剩下的棉花纤维塞进干柴堆的缝隙里，他叹了口气：“也算是物尽其用了，不枉我还专门把你从胖猫那里取回来。但是……原来那个任务到底是啥来着？”
环境的逼仄和后背的疼痛，像是胶水一样糊住了脑子，怎么也回忆不起来。
沈如珩放弃了思考，有气无力地把龙头龙尾都纳入石洞的保护之下，又用柴火和干草稍微围了一下，让他不会再被雨水溅到，就实在是累得不行了。
他再顾不得空气中弥漫的味道，直接腿一软，跌坐在地。
岩洞外，雨越下越大，风也刮得呼呼响。
岩洞内，原本打算生火的空间已经完全被青龙的身躯占据了，沈如珩早就累得爬不起来，手上背上，被酸雨腐蚀的地方都在火辣辣地疼。
他从系统个背包里翻出了那瓶曦鱼族的伤药。
上次在小青龙身上用了不少，伤药还剩下一小罐，沈如珩取了些出来擦在手和胳膊上。
清凉的药力挥发出来，压制了伤口的热。
可惜了，背后的伤口他上不了药。
算了吧，他苦中作乐地想，这天挺冷的，后背热乎乎的就不会被冻死，挺好的。
经过了一整天的颠沛流离，他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在青龙身旁找了块干燥的地方，他蜷缩起身体，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半夜的时候，雨好像停了。
沈如珩模模糊糊地恢复了一点意识，动了动手脚。
好冷，连后背的伤口也不发热了，反而有种入骨的寒意，从背后渗透进来，冻得他牙齿都开始打颤。
这也……太冷了，他迷迷糊糊地开口：“云黎，你喷个火呀……冻死我了……”
“讨厌……打人的时候那么积极，让你给我暖暖，你就总醒不来……”
“要你这个老公有什么用？冻死你算了……”
他低低地碎碎念着，仿佛这样就能取暖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龙似乎动了一下，微微的热气包裹过来。
沈如珩已经被冻迷糊了，等那热量盘旋而至，包裹住全身的是偶，他闭着眼睛露出微笑来。
这才对嘛，做条听话的龙多好，沈如珩心满意足地伸出手，抱住了一段龙身。
啧，不愧是龙，真暖和。
他开心地蹭了蹭，舒服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大天亮，雨声还在继续，微微的冷风吹入岩洞，让人忍不住要向身边的热源靠近。
沈如珩轻轻动了动手指。
手心里的伤似乎已经好了，指尖下的皮肤光滑细腻，带着暖暖的温度。
沈如珩舒服地哼了一声，额头也蹭在了温暖的皮肤上，更有暖暖的呼吸轻轻喷洒在他的额头。
额头接触的地方，似乎有小小的摩擦，像是男人的胡茬。
“哈哈哈，”沈如珩喃喃笑着，“霄霄你长小胡子啦！”
而且，你怎么还长得这么……
大？
沈如珩蓦然一僵，猛地睁开了眼睛。
第077章 我不是你老婆！！！
一睁开眼睛, 入目的便是男人坚毅的下颌线和一层淡青色的胡茬。
修长强壮的脖子下，锁骨刚直，肌肉结实。
强壮的胸肌与结实的肱二头肌几乎包裹住了他的视线, 男人的双臂护卫着他的身体，而自己的手，正流连在男人结实的腹肌之上。
啧, 怪不得手感这么好……
啊不是, 我在想什么？
沈如珩的身体猛地一颤，想要退开, 可对方的手臂岿然不动, 压根就没法离开。
“你……你是谁？”沈如珩气息不稳，使劲仰着头去看那人的脸。
“唔——”男人发出一声低哼，缓缓睁开了眼睛。
沈如珩的目光，跌入一片澄净的深蓝之中。
像是日出前深邃的天空, 又像是星辰闪烁的大海，那片深蓝似乎有着无限的吸引力, 让他深深地沉溺其中。
而对方看见他的第一眼就笑了起来，揽在他后背的手臂收紧, 男人低下头, 在他额头轻轻一吻：“你醒了？”
是……云黎！
沈如珩蓦然转头，身边依旧是那堆丑丑的干柴与杂草, 柴堆上，还塞着破烂的棉絮。
果然，他们还是在那个奇怪的岩洞中。
沈如珩的目光渐渐转向灰色的岩壁, 被酸雨腐蚀得坑坑洼洼的石板, 再缓缓转向身前的男人。
男人的眼里泛出笑意，如月出深海, 笑如潮汐，从眼波中荡漾而出。
沈如珩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微笑起来。
仿佛，眼前就是多年等待的爱人，终于重逢。
让他只想永远这样沉溺下去。
他闭了闭眼睛，抗拒地推开男人。
不，不是这样的。
手臂用了些力气，手心中的伤疤似乎是裂开了，他疼得一颤。
男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连忙顺着他的力气放开了他。
“你……认错人了。”沈如珩一骨碌爬了起来，“我不是和你结婚的沈如珩。”
“玉玉，你……”
“不，我不是什么玉玉，你的玉玉……抱歉，我现在还不知道他在哪里。”
男人沉默了。
他垂下眼，深蓝色的双眸被长睫遮盖，看不清表情。
过了一会儿，云黎站起身：“抱歉，我……”
“你等等！”沈如珩猛地转过身去，开始在系统背包里掏啊掏。
不一会儿，他伸手向着身后，拎着一套衣服：“你先穿上。”
开玩笑，那么大个男人，还那么……大，不穿衣服你怎么还敢站起来？就应该给你配一件拉拉啦把全身都裹起来！
沈如珩臊着脸，把衣服丢给云黎。
那是一套丰源城守卫的制服，当年他……咳，还在丰源城混日子的时候，偷偷从杰兰特那儿偷来的，方便他在宵禁的时候上街和出城。
杰兰特原本就和云黎身材差不多，这套衣服，大概是穿的上的。
身后传来轻微的窸窣声，等声音停歇，他才转过身来。
穿上制服的云黎让人眼前一亮。
或许是做军人久了，他的体态非常端正，制服在他身上，被撑得服服帖帖，却并不呆板，举手投足之间，反而有种深入骨髓的贵气。
而军装则冲淡了方才那双眼中的蛊惑与暧昧，整个人看起来清贵而正经。
“我再说一遍，我并不是和你结婚的那个沈如珩，虽然我也叫沈如珩，但我不是他。”
“那你是谁？”
“我……”沈如珩看了眼外面依旧连天连地的酸雨，从玩家背包里拿出几个小袋子。
“等我先生个火做点吃的，”他转身去看洞口的屏障里还有没有干燥的柴火和干草，“你不饿吗？我都快饿死了。”
云黎点点头，帮他把挑中的柴火和干草放在岩洞的地面上。
沈如珩堆好了柴火，又摸了摸身上的口袋，突然，他停了下来，看了眼云黎，又看看柴火堆。
云黎一头雾水：“不是要生火？”
“对啊，”沈如珩点头，“你喷个火星。”
云黎哭笑不得地看了眼地上的柴火，又回头看他：“我现在是人。”
“是人就不会喷火星了啊……”沈如珩像是才明白似的，十分遗憾地从背包里拿出打火工具，点燃了篝火。
柴火一点着，里面的酸水很快就蒸发了出来，石洞中瞬间弥漫起酸臭的味道。
沈如珩咳呛两声，刚一后退，身后就绕过来一只手臂，将一块柔软的布料轻轻蒙在他的口鼻上，把他拉到一旁洞口的凹陷处，避开那片白色的烟雾。
“不用，”他模模糊糊地发出声音，“我自己……”
“你身上哪儿还有布料？”云黎的声音里带着轻笑，“这身T恤短裤都已经短到极限了吧。”
沈如珩一愣。
这几天奔波不断，又是上天又是下海，还经历酸雨，就算是拉拉啦也不能这么造，人家一个童装品牌，怎么可能料得到有这么熊的大孩子？
几天下来，拉拉啦的纳米材料仅够拼成一套体恤短裤。
昨天他为了把龙拽回来，又挪出布料来保护手和前臂，自然又损耗不少。
他现在的短裤，裤腿都快短到大腿根了。
“那这要怪谁？”沈如珩回头瞪了云黎一眼，“也不知道是谁昨天死皮赖脸地不肯醒，害我累得半死。”
“是我是我，”云黎好脾气地承担责任，“我确实太自大了些，还以为自己能强行脱出这个世界，但昨天飞了一半的时候就失去了意识，多亏了你救我……”
男人的体温很高，烘得他后背一片温暖，伤口却有些泛痒，沈如珩忍不住动了动肩膀。
“别蹭……”云黎的双手握住他的肩，“你背上伤得很重，昨晚我给你擦了曦鱼族的伤药。那种药太过寒凉，表皮愈合之后，内里反而需要更多热量才能保证足够的血液循环。”
他说着又靠近了一点，却并未挨上青年的身体：“你忍一忍，等这一阵酸雾排出去了，火就升起来了。”
沈如珩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两人就这么站在石洞里的一小块空间里，沈如珩的后背笼罩在男人身体的温暖中，颈边就是云黎沉稳而均匀的呼吸，不免有点心猿意马。
过了几秒……
沈如珩：？不对吧，这什么逻辑？
他霍然转身，看了眼男人拿来掩他口鼻的布料。
明明就是侍卫军服里的斗篷！
“你，把斗篷给我就好，”他梗着脖子看着云黎，“不需要你做人肉加热器！”
“好，听你的。”云黎略有遗憾地点点头，听话地解下了斗篷，却没交到沈如珩的手上，而是亲手给他披在背上。
“你别老是动手动脚的！”沈如珩拦下他准备给自己系带子的手，“我说过了，我不是你的伴侣，你不要用对待他的那一套来对我。”
云黎被他拦了倒也不恼，放下手后便用那双深邃的蓝眼睛看着他：“抱歉，你和他……如果真是两个人的话，长得也太像了，还有你刚才说，如珩他不知道在哪里，这是怎么回事？”
篝火终于烧了起来，干柴之中的毒水也排除殆尽，沈如珩避开了那双眼睛，回到火堆旁，把蓑草包裹中的兔肉拿出来穿在树枝上。
他故意把肉在云黎眼前晃了晃，放到火上去烤。
那些兔肉，还是上次他和霄霄穿进来时，小青龙捕获的那只兔子。
果然，云黎一看见这些东西就愣了一下，显然也是想到了当时的尴尬场景。
沈如珩笑了：“挺好，看样子你上次离开我们后，并没有被萨默野弄死，所以记忆还在。”
云黎认认真真地理解了一下他的这句话，反问：“你怎么对这里这么了解？”
沈如珩耸耸肩：“这就要说清楚我到底是谁了。”
半个小时过去，沈如珩手中的兔肉已经油光锃亮，散发出迷人的香气，而他也终于把自己的经历说了个明白。
“所以说，你来自千年前的蓝星，打破了时空的界限到了这个世界，然后因为那阵雷，又来到了我所在的世界？”云黎缓缓总结着。
“对，你总结得很对，”沈如珩撕下一片兔肉尝了尝，烫得他直吹手指，“说实话，我并不知道你的沈如珩去了哪里，但很抱歉，就算你现在让我退出他的身体，我也办不到。”
他把手里的兔子递给云黎：“真是够麻烦的，我从蓝星来，到了你的世界，你又到了这里，你的沈如珩……”
他突发奇想：“该不会去蓝星了吧！”
“真的有可能耶！”他越想越兴奋，“太好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一定有办法回到各自的世界中去。首先就从你开始！等你回了安亚，就想办法把我和他换回来！”
云黎看了他一眼，吃了一口兔肉：“兔肉做得不错，军部的厨子都不如你。”
他一边夸奖，一边又吃了一大口。
“嘿嘿谢谢！哎不是，你别打岔啊！”沈如珩恨不得把他手里的兔子夺回来，“你听我说，真的，我觉得就是因为你掉进了这个世界，造成了几个世界的失衡，才会打破了安亚和这个世界的界限，造成了我和沈……那个你伴侣的穿梭，如果把你送回安亚去，我回蓝星就有希望了！”
“哦，”云黎却似乎并不在意似的，又吃了几口兔肉，“那你打算怎么办？”
“找青龙祖爷爷啊，爱丽达……哦你云若萱姑奶奶说了，只要找到青龙祖爷爷，就可以被送回去。她就是这么回去的。”
“好，”云黎点点头，把另一串兔肉递给沈如珩，“你赶紧吃饭，吃饱了我们去找人。”
他的脸上露出追忆的神情：“其实我俩之间，能够找到青龙祖爷爷的那个人并不是我，而是你。”
沈如珩：“诶？”
第078章 我不是你的那个谁
云黎一脸神秘, 却没再说什么，塞了一串烤好的兔肉在沈如珩手里，示意他先吃东西。
“哎不是, ”沈如珩挥了挥手里的肉串，“到底怎么回事？”
云黎不说话，只是拿着那串兔肉沉默着, 目光轻轻落在沈如珩的脸上。
“行行行, 我吃我吃。”沈如珩拿过树枝，咬了一大口兔肉。
“其实具体的位置我并不知道, ”云黎终于开口, “但云家有位前辈曾留下笔记，说自己去过一个非常神秘的地方，并描述了曾在此地看到祖先的经过。”
沈如珩听得惊讶，还没等他发表意见, 云黎突然又不讲了。
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继续吃兔肉。
“那位前辈似乎并没有真正来到这个地方, 只是因为迷恋古老蓝星的冥想秘法，于是自己在家修炼。在这个过程中, 他看到了自己的祖先, 似乎就是你说的那位青龙祖爷爷。”
云黎看着沈如珩吃掉最后一串兔肉，递给他一片干净的斗篷布片：“他在笔记里留下了自己练习冥想的秘法, 说是依照此法修行，就可以感应祖先的存在。”
沈如珩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如果有这样一位前辈的笔记存在，云若萱奶奶为什么还会在这里流浪三十多年？”
“云若萱……”云黎偏头想了想, “我记得这位姑奶奶, 她并非云家在安亚星的主枝，而且似乎很早前就离开了安亚。”
“对, ”沈如珩点点头，“她是个喜欢冒险的人。”
“而我那位不知名的祖先，当年的人生并不光彩，因为沉迷古蓝星文化，他几度变卖家产去换取和蓝星有关的情报和事物，为此还欠下一大笔高利贷，差点被云家驱逐出安亚星。再后来，他干脆参加了蓝星远征军，直接去了他喜爱的地方。”
云黎的脸上带上了笑意：“他走后，他所住的小屋就一直荒废着，甚至成了我们这些后辈熊孩子的探险之地。这本笔记，也是我和你……哦，是我和我的沈如珩小时候顽皮，从他的小屋里偷出来的。”
他说“我的沈如珩”时，语调中带着笑意，有种特别亲密的味道。
明知道他说的不是自己，沈如珩还是觉得心头一热，不一会儿，连耳根子都红了。
一定是火堆太热了。
沈如珩慌忙转着话题：“你……你既然知道这什么冥想的秘法，这段时间为什么不用？”
“我虽然知道，但我不会啊！”云黎十分坦白。
“当初对蓝星文化感兴趣的是你，哦，不对，是我家的沈如珩，”云黎拖着音，饶有兴趣地看着对面的青年再次红了脸，“当初那个什么冥想，也是他在练。他说等他自己练好了，就来教我，只可惜……”
云黎的神情慢慢黯淡了下去，原本生机勃勃的蓝色眼眸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雾。
沈如珩十分同情地看着他。
他知道，后来，那个沈如珩毅然决然地抛弃了云黎，投入了无数官二代军二代的怀抱。
而云黎……
在那个变心者走投无路，明摆着只想要找个工具人结婚，甚至明晃晃地让人知道他结婚的目的就是为了追别的男人时，依然选择了去帮助他。
这人，怎么就这么恋爱脑！！！
沈如珩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瞪了云黎一眼。
“你怎么了？”云黎抬头，无辜地看着他，“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错，你没错，你做得都对！”沈如珩没好气地怼他，“现在好了，找青龙祖爷爷的冥想法你又不会，你怎么回去，当初就不能自己学一下吗？偷懒！现在知道下场了？”
看着他似乎真的气红了脸，云黎赶紧赔笑：“你别生气啊，你教我不就行了吗？”
“我教？”沈如珩简直想打人，“我要是会我早就找到祖爷爷了，还用得着你？”
“不不不，你不是说你是穿……哦，是用‘穿’这个字吧？”云黎似乎还带着笑，“既然你是穿过去了，而且还有你，咳，还有他的记忆，说不定这个冥想方法你也记得。”
他的神情里又显露出追忆来：“当初，如……玉玉很喜欢蓝星文化，读了好多有关蓝星的历史，冥想什么的，他研究了好久。我记得，当初他大一暑假去冰裂星考察之前，就跟我说，他在冥想上已经掌握诀窍了，再多试试就能教我。可惜……”
“行了！我知道了！我试试，我试试！”沈如珩连忙出言打断他。
真是……见不得那双眼睛里出现那样落寞的神情。
好像自己不试……就亏欠他一辈子似的。
沈如珩整理了一下刚才吃剩下的兔肉、树枝，在火堆旁清理出一块干净的地方，保证不会因为风雨、火苗而打断冥想，又把披风抖了抖，铺成一个舒服的坐垫。
云黎就靠在石壁上，微笑着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时不时还评论：
“这个我知道的，是因为冥想的时候不能分心……”
“嗯嗯，坐舒服点更容易入定……”
“诶你需要护法吗？就是古老蓝星上说的，要一个人……”
沈如珩深深地叹了口气：“哥，你不说话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你这么说下去，我还能入定的话，那得是多强的人啊……”
感叹完却没听到云黎的声音，他奇怪地抬头去看，却见那个男人一脸开心，冲着他直笑。
“你笑什么？”沈如珩皱眉。
“没……没什么。”到了这会儿他又不说话了，只是在沈如珩之前拿出来的那一堆小包裹里挑挑拣拣，翻出一条花朵做成的项链来。
游戏的世界里，玩家背包就是个巨大的保鲜柜，什么东西丢进去，不论过了多久拿出来都还能保持之前的状态。
这条项链，应该是之前小青龙从曦鱼族那边拿来的，沈如珩看也没看，就直接塞进了背包里。
云黎拿到了项链，小心翼翼地解开了项链的绳扣，把两边小巧的彩色花朵取下，只留下中间的一朵。
那是一朵普普通通的栀子花，青色的花萼托起雪白的花朵，半开的花瓣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味。
云黎拿着那条项链走到沈如珩身前，朝他笑了笑：“他以前最喜欢栀子花，说这种花香能够让他的心情平静，你要试试吗？”
幽幽的花香缓缓飘入鼻端，沈如珩皱着眉：“我……”
“你不喜欢那就算了。”云黎放下了手，“我替你保管。”
沈如珩发出一声叹息：“我没说不喜欢，事实上，我很喜欢栀子花，但是……”
他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云黎：“请你不要在我面前露出那种追忆的神情，也请不要总是拿我和他比较！我是我，他是他，我并不希望作为他的替身参与你的生活。等到所有的事情办完，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他回到你身边，所以，从现在开始，请把我和他清楚的区分开好吗，他是你的玉玉，你的沈如珩，而我，仅仅是沈如珩，而已。”
他说完便在披风上坐了下来，双腿盘起，摆出冥想的姿势来。
“抱歉，”云黎的声音传来，“我从没想过替身什么的，只是，太长时间没有见到你嗯……他，情绪有点难以控制，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不会这样了。”
沈如珩点了点头。
花香逼近，云黎蹲在他身前，把那串项链小心地戴在他脖子上。
“给你项链，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你喜欢。”云黎深蓝的眸子里含着笑意，“谢谢你帮我这么多。”
男人的身躯靠得很近，双手环绕在他的脖子上，身上的热气随着花香一起蒸腾而来，还有他说话时微微的吐息……
沈如珩闭眼调整了好一会儿呼吸，才慢慢平静下来。
“我可以开始了，你告诉我那位前辈的秘法吧。”
云黎低沉轻柔的声音在岩洞内响起。
那位前辈的“秘法”十分复杂，就算是云黎这种看了很多遍的人，复述起来也感觉十分拗口。
“畅通海底轮脉络……从而打下全身畅通的基础……”云黎默念着笔记，“海底轮的位置在……”
“我知道，”沈如珩点点头，手指如莲花开放般做出手印。
云黎静静地靠在石壁上，看着眼前结跏趺坐的青年。
盘腿的姿势十分标准，身体却有一点微微的前倾，当年的他，总是笑话他是太过着急，坐时间长了一定会哗啦一声倒下来，砸到鼻子。
那时的沈如珩，便会气鼓鼓地跳起来打他，把他追得满屋子跑。
他会在少年快要感觉累的时候，突然转身把人抱个满怀，任他打在自己肩上、胸前，自己却只顾着笑。
或者找个有软垫或者沙发的房间停下来，抱着人的时候就顺势躺上去，挨打的同时还可以亲亲他汗津津的额头。
他会搂着人，一直等到对方的喘息终于平静下来。
但不会再说什么，两人就这么静静地躺着，看着房顶的壁画，或是窗外的细雨。
再过一会儿，他的玉玉就会开始埋怨，今天的时间又被他浪费掉了，凶巴巴地说，你要是再取笑我我就不帮你了。
但他还是会就地取材，就像刚才那样，找张毯子或者别的什么铺在地上，再次努力探索起冥想的奥秘。
上一次看见这人带着霄霄而来，自己并没有立刻表明身份，也嘱咐那孩子不要乱说，因为他不知道，来的这个沈如珩，是不是那个让人恶心的冒牌货。
而现在……
云黎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青年，他知道，自己的珍宝，回来了。
第079章 那一年我本可以帮你的
沈如珩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不是觉得难, 而是……太容易了。
在蓝星的时候，他也曾经学习过冥想，网上还有那种冥想每日带练班, 他每天跟着练一练，弄完了还发个朋友圈，算是对免费课程的一点回馈。
脉轮理论也曾经流行过一阵, 但根据他浅薄的理解……似乎并不该如此熟练。
当他摆出对应的手印时, 海底轮的状况一目了然，能量的聚集和流转, 居然都可以清楚看到。
而在云黎的眼中, 景象就更加神奇。
在这个奇幻的世界里，冥想的效果居然是可视化的！
当沈如珩依照他口述的“秘诀”摆好姿势时，身下竟然出现了一座洁白的莲花宝座。
光华流转，如珍珠般的微光照在青年脸上, 竟给他添加了几分宝相庄严。
“嗯？”闭目的青年轻轻哼了一声，等待着他的下一句。
因为光的反照, 他长长的睫毛丝丝分明，显得特别乖巧, 让人忍不住想要上手去轻抚一下。
“云黎？”青年的第二声传来, 云黎这才回过神，念出了下一句口诀。
就这样, 他慢慢地念，青年身上的莲花宝座渐渐显现出各种色彩。
云黎突然顿了一下。
他已经念到了最后一句。
记忆中，当年沈如珩练到这个地方的时候, 卡壳卡了很久。
“连绵相思意, 残照细雨归……”
十五岁的沈如珩哪里知道什么是相思，他的一切都那样自足而热烈。
那时的他坐在大教室的最后一排, 教授正和一百年前的安亚星系史掰头，他便悄悄打开笔记，苦思冥想这句口诀。
“在想什么？”身边突然有人问。
沈如珩偏头看了一眼就笑了，他把笔记放在一边，悄悄问：“你怎么回来了？”
那年云黎已经大四，军校里从大三开始便给学员安排了很多实践任务，他刚从炎星回来，手里还拿着一包当地产的糖果。
“刚回，怕糖化了，所以先来找你。”云黎朝他眨了眨眼，挑了颗糖果便塞进沈如珩口里。
清甜的味道在口中散发开来，沈如珩满足地眯了眯眼睛，嘴里却埋怨着：“哪里可能那么快就化了，你就是来捣乱的。”
云黎嘿嘿一笑，自己也吃了颗糖，翻开了他桌上的笔记。
“都练到最后一步了啊，相思的意思呢……”云黎故作姿态，似要给他上课。
“云黎！”
教授的声音突然响起。
云黎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几下把糖咽下去。
“一百年前，边缘星系大战中，冰裂星的退败，你怎么看？”
云黎正了正脸色。
“百年前的大战的确惨烈，但作为军人，我们都知道，战场瞬息万变，并不可能像教科书上写的那样，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来。冰裂星上当时所发生的一切，目前还只是推论而已，安妮将军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也需要更多更详细的考证。所以我说，这事不需要那么着急地盖棺定论，这也是您还有在座的各位，作为史学家和军事史学研究者，需要去努力的方向。”
他回答完，低头看了沈如珩一眼。
小学弟正仰头看着他，眼中有无尽的信任和不由自主的崇拜。
他开心地一扬眉，得意地看向教授。
“说得不错，”教授抬了抬眼镜，“所以学校将安排大一的同学进行一次冰裂星的考察，明天出发，为期一周，大家都可以实际去看一看，并且想想，如果你处于主帅的位置，在当年的情况下，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下课！”
军校的食堂一向靠抢，教授话音一落，大教室里已经不剩几个人了。
云黎有点郁闷地看向沈如珩：“你们要出远门啊，我这才刚回来呢。”
沈如珩收拾着东西，闻言好笑：“学校要安排飞船出行，总不能大家一起都出去，肯定是今天你去明天我去，不然哪儿有那么大的运力？”
“我不干啊，”云黎一把把人抱住了，“我还要和你一起修炼，一起学习呢！”
沈如珩挑了挑眉，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哥哥，学习这两个字从你口中出来，你就不觉得烫嘴吗？”
“烫什么嘴，我想吃麻辣烫倒是真的。”他把沈如珩收拾好的书包甩在肩上，“走走走，我拿补贴了，今天请你吃饭。”
沈如珩有点犹豫，他本来打算今天中午随便吃点什么，好好研究一下笔记中的最后一步。
“听我的。”云黎握着他的肩把他转了个方向，“相思什么的，你一中午肯定悟不出来，但是这次从冰裂星回来，你是一定能弄明白的。”
“你怎么知道？”沈如珩被他推着走，却又忍不住回头。
两人挨得很近，沈如珩扭头的时候，白皙的脸颊几乎碰到云黎的鼻尖。
而他却毫无避讳地，认真地等着对方的回答。
云黎看着对方对所谓相思、所谓情爱一无所知的脸，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当然知道。
在去边境星的这几个月里，他几乎日日都陷在那无限的相思里。
所以才会在回来的第一时间，连行李都没有放回宿舍，就拎着给他的礼物，匆匆忙忙闯进他的课堂，只为了能早一分钟看见这个他朝思暮想的少年。
“别问为什么，顿悟懂吗？这是一种顿悟！”云黎到底还是没能说个明白，只是和平时一样含混过去，却偷偷伸手，搂住了少年的肩膀。
“所以这两天，一直到你出发前的那一刻，你都要和我在一起，你之前答应过的。”他说得认认真真，“别忘了你当时答应的可是一个月，你还欠我28天零10个小时，以后要补上，还要付利息和滞纳金。”
沈如珩听得好笑，知道他就是一时口快，也懒得跟他计较。
只可惜……
此刻在岩洞中，云黎闷闷地想：
那一次的考察最终出了事，安亚中央军校1328级军事史学系的二十名旧人类学员，只有沈如珩一个人，因为意外发生时在通讯室等待消息而幸免于难。
但当他带着一个婴儿回到安亚的时候，却已经不再在意他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
他回到了安亚，却没有回到他的生活之中。
云黎思绪万千地看着眼前的青年，突然，沈如珩盘坐的身体又一次起了变化。
彩色莲座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青年身体中生出的一朵白莲。
花朵洁白无瑕，正随着他的呼吸，缓缓开放，金色的花蕊放射出道道金光，在花瓣间若隐若现。
那是最后一关突破时的征兆。
而青年此刻却皱起了眉，面容痛苦，仿佛在抗拒着什么。
光芒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黑影，盘绕在花蕊上方半晌，竟如同一条黑色巨蟒，与白莲放射出的金光争斗起来。
金光与黑影互相攻击、缠绕，搏斗越来越强烈，云黎的视线中，全是晃动的光影。
而沈如珩的身体却渐渐变得透明，像是就要消散。
“停下！”云黎惊呼出声。
他想要接近青年，却被那纠结的光影所阻挡，空气中无形的阻力，强硬地将他推远。
一次，又一次，云黎扑上前去，却被那股阻力挡回。
再一次无功而返后，他禁不住红了眼睛。
怒气在身体中翻腾，额头上，一双龙角若隐若现。
他再次踏出一步，将额头抵在那看不见的阻力之上。
“不可以，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他，没有人可以再夺走他……”
“没！有！人！”
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云黎恶狠狠地闯入那片光影之中。
“吼——”
恶龙现身！
大青龙庞大的身躯立时占据了整个山洞的空间，青色的鳞片在光影下闪闪发亮。
在龙面前，一切虚妄终被看穿。
龙不见一切物，因为他即是一切物。
山洞里光芒大盛，那是青龙发出的光亮，欲将黑暗驱逐。
长长的龙尾，试探着将青年环绕，阻止他的消失。
而面对那搏斗的两方，青龙怒吼一声，龙爪伸出，抓住了那一团团的黑影。
原本没有形体的能量，此刻被他狠狠握在手中，再撕扯成碎片。
尖叫声响起，仿若不甘，却片刻被瓦解而消散。
当一切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原本盘坐的沈如珩长长吐出一口气，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而他的身体之中，那朵白莲摇曳几下，却仍然以极为微弱的速度，缓缓绽放。
“如珩！”看着沈如珩向后跌倒，云黎来不及变回人形，直接用龙肚子垫在他的身下。
而奇怪的是，他虽然接住了，此刻的青年，竟然像是一张纸片似的，轻飘飘的没有重量。
青龙紧紧盘旋起来，将青年牢牢护在自己的龙身之间。
沈如珩身上的光变得更强了。
纤细的腰肢倚靠在龙身之上，那金色的光芒如同利箭，似乎能穿透龙身，将两人的身影融为一体。
“没关系，”云黎喃喃自语，“就算是真的用箭把我们串起来，我也不会再放开你。”
金光继续放射，穿透石壁，穿透外间的雨幕。
云黎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也变得轻盈起来。
龙身盘旋，与青年紧紧相连。
他转过头颈，轻轻将额头抵在沈如珩的额头上。
“不要离开我……”他轻轻低语，“这次你若是要走，带上我……”
龙的话语如同一阵清风，在石洞中缓缓盘旋。
蓦然间，头顶的石壁传来了坍塌的声音。
云黎不由得苦笑。
外间风雨交加，雨水还带着强酸性，让人防不胜防。
这里又马上要塌了。
他默然片刻，轻柔地将昏迷的青年放下，再次拉长身体，造出之前的龙珠来。
“哥哥……”不知道梦见了什么，沈如珩突然梦呓出声。
“嗯？”他轻柔地回答，准备着承接上方巨石的压力。
“我可以……带你去了。”
青年的话音刚落，两人的身体蓦地一轻，竟生生从山洞中穿越而出，直上云霄。
龙珠越过山石，越过密林，越过含有重重酸雨的云层。
突然间，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整个蓝眠大陆在他们身下成形，盘旋的五爪金龙，终于微微放开了自己的龙爪，露出它珍爱的宝贝。
丰源城市场高大的建筑尖顶上，金光闪烁，青色的龙珠被巨力吸引着，向着那尖顶俯冲而去。
第080章 青龙爷爷你好呀~
“不要抗拒, 那是青龙祖爷爷的召唤。”
沈如珩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靠坐在龙珠之内，透过几乎半透明的龙身, 默默看着下方的建筑。
像是生怕云黎不信似的，他轻轻拍了拍龙的身体，以示安抚。
“我知道, ”云黎的声音响起, “但我不是信他，我是信你。”
“有区别吗？”沈如珩失笑, “人家还是你的祖先呢。”
“你不是说过, 劝君莫惜金缕衣，不如惜取眼前人？”云黎的声音含笑。【1】
沈如珩一愣。
“第一，这话肯定不是我说的，你又一次把我和他弄混了；第二, 那句诗的原话是‘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惜取眼前人’。”【2】
他一巴掌拍在青龙身上：“什么惜取眼前人, 你要惜要娶的都是那个世界的沈如珩，跟我没关系。还有, 这山河你还是要看看的, 不然你回不去。”
青龙被骂了一顿，竟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压得很低, 龙身却一直在抖动，震得沈如珩头晕。
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感觉这人真是有病, 也不知安亚军部怎么想的, 怎么就让这么个人带兵去前线呢？多不靠谱。
两人拌嘴的功夫，“龙珠”已经坠落到了大市场建筑的尖端。
高耸的哥特式建筑之上, 凝缩出无数个尖锐的顶端，这么一砸下去，这颗龙珠怕是马上就要成为一根巨大的棒棒糖。
沈如珩有点担心地摸了摸龙身。
“放心，”那人轻柔地回应了他的动作，“我信你。”
手掌之下，肌肤相连，掌心能敏感地察觉到对方的肌肉纹理与脉动。
云黎没有说谎，他现在是真的十分松弛。
时间转瞬即逝，就在龙身即将插上那座最高个高塔顶端时，丰源城大市场的尖塔突然旋转开来。
一条深深的隧道刚好将龙珠容纳其中，两人继续以迅雷之势，往地面砸去。
“诶，你小时候玩过那种非常非常长的滑梯吗？”云黎突然问。
“啊？”沈如珩被他说得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方才已经紧张得绷紧了全身的肌肉，连下颌骨都有些发酸。
“玩……过吧！”他有点心不在焉地回答。
“你知道吗，以前旭霖商厦曾经沿着建筑内的螺旋步道，做了一个超级大的大滑梯，就跟现在咱们滑的这个一样。”
“是吗？”
无尽的黑暗里，沈如珩的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个画面，还是个十来岁少年的他，站在一个巨大的滑梯入口处，身前是看不到尽头的通道，身后，一个高大的孩子拦住了所有人。
“喂，不敢滑就下去，旧人类真是怂，别耽误我们的时间！”
身后有人喊了一声，但云黎一瞪眼，他就不敢再说了。
“没事，”那个傻大个转过头来，“你慢慢想要不要滑，想通了再说，有我呢！”
他考虑了三秒钟：“我……还是算了吧。”
少年沮丧地站到了一边，身后队伍里的孩子都露出了渴望的眼神，但云黎依然站在那里，谁也不敢动。
“不滑多可惜啊，你不是熬了几个大夜才抢到了滑梯票？”云黎过来揽住他的肩膀，“要不，我们一起滑？”
“可以吗？”沈如珩紧张地眨眨眼，“不是说要一个个。”
“没事啊，”云黎揽着他坐下，把他紧紧搂在怀里，“你这么轻，我俩一起都比不上后面那个胖子，你害怕把滑梯压垮了吗？”
风声在耳边呼啸，有人在身后搂着他，两人双腿交缠，正沿着一条螺旋的通道迅速下滑。
不知什么时候，云黎已经恢复了人形，此刻正如小时候那样，抱着他向下滑。
不，是抱着那个沈如珩那样。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竟然涌起一阵失落。
沈如珩回头看了眼云黎。
“你干嘛？”
“啊？”云黎正美美地享受着滑梯的乐趣，笑眯眯地回答，“回忆童年啊，早知道滑滑梯这么好玩，当年就应该多玩两天，还应该给旭霖商厦投点资，让它至少每个月开放一次巨型滑梯。我真是个笨蛋。”
“对，你对自我的认识很清晰。”沈如珩没好气地回答。
他胳膊肘猛地向后一拐，狠狠撞在云黎的胸口：“你滑你的，抱着我做什么，放开！”
“哎哟哎哟，”云黎被撞得呲牙咧嘴，声音里都带着痛意，“你身上就那么点衣服，滑起来还不得磨破皮？这种苦我一个人受也就算了，犯不着两个人等会儿都磨破裤子，光着屁股多难看！”
沈如珩一愣，没有说话。
云黎美滋滋地把他抱紧了点，继续下滑。
“伯伯，你这么走不对吧！”
突然，一声微弱的童音飘入耳廓之中，沈如珩猛然一愣。
他没有多想，伸手就去按通道的墙壁，那个是个本能的刹停的动作。
然后……
他竟然就那么停下了。
沈如珩僵硬地转过头，看了一眼还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
云黎一脸尴尬的笑容，把手松开。
果然，两人现在还是半魂魄的状态，形随念转，根本不会有什么磨破皮、磨破裤子的破事！
沈如珩瞪了他一眼，却没多计较。
但刚才那声音，像极了霄霄。
他屏气凝神，继续听着动静。
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有一阵声音传来，听起来像是尼蒙，但位置却往下了不少。
“喂！尼蒙！尼蒙！我在这里！”沈如珩大叫起来。
管道被他的声音震得嗡嗡响，可那边却再也没有动静。
“如珩，他们可能走远了。”云黎搭上他的肩膀，“又或者，他们的路线只有少部分离我们比较近。连你听他们的声音都这么难，他们毫无准备，又有那个胖子和那只猫在，怕是光听自己人说话都来不及。”
沈如珩叹了口气，想想也是，霄霄、尼蒙、胖猫和拉克莱斯，这四个人放在一起，组支乐队都够了。
“走吧，”云黎揽上他的肩，“继续向下，听起来，他们也在往下走。”
沈如珩点了点头，却突然想起来似的，拍掉了云黎的手：“走开，我自己下去。”
再向下的时候，两人都有意识地控制着姿态，但沈如珩接儿子心切，下滑的速度倒是比之前还要快。
之前在蓝眠大陆流浪的时候，每隔一段时间，尤其是经历了战斗或者艰难的旅程，沈如珩都会到大市场来住几天，休养一番，自然也少不了在市场中探索冒险。
在他的记忆里，唯一能从塔顶直接通到地面的，只有市场中心的那根巨大的石柱。
平日里，大家都一直把它当作是大堂的支撑，也会在上面挂写灯火、广告什么的，没想到，它的里面竟然是空的。
而从他们下落的时间来看，似乎早已穿过了地面，到达了市场以下很深的地方。
“如珩，”云黎的手再次搭上他的肩膀，“下面就是地面了，小心。”
沈如珩收回心神，看向脚下。
通道的尽头，是一片蒙蒙的白光，有复杂的光线，如水流般在其中往复流转。
他提高了警惕，控制着身体，轻轻落在法阵的边缘。
那是一个巨大的法阵，繁复的花纹在四周不断流转，光华之中，正中间的位置，盘卧着一条巨大的青龙。
和云黎所变的青龙不同，这条龙给人的感觉十分苍老。
龙须已褪为白色，龙鳞也不再光滑，有些暗淡无光。
更让人担心的是，这条龙的身周，环绕着一层层的黑气。
黑气并不太盛，但却星星点点，如同讨厌的蚊子苍蝇，绕着青龙不断飞舞着。
云黎立刻感同身受，上前一步去驱赶。
黑影倒是胆子不小，见有人来，立刻飞聚到一起，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黑手，吓唬来人。
“啪！”
还未等云黎出手，青龙的龙尾便拍了下来。
黑影被打成了碎片，躲入了一旁的阴影之中。
青龙抬起了巨大的头颅。
“这又是哪一代的孩子？”他疲惫地抬起眼皮，“长得倒是挺强壮的，你几岁啦？”
突然被问这样的问题，云黎和沈如珩都愣了一愣。
沈如珩一推云黎：“祖爷爷问你话呢！”
云黎看了它一眼，凑上前去：“祖爷爷，我今年二十六啦。”
“哦~~”青龙点了点头，“结婚了没有啊，有没有孩子啊？”
没想到这个时候，这位老祖先竟然关心的是这种问题。
沈如珩早就憋着笑，这会儿实在憋不住，捂着嘴的手指缝里露出一丝急促的笑意。
云黎回头看了他一眼，几大步走过来，把沈如珩推了过去：“祖爷爷我结婚啦，你看我媳妇俊不俊？”
沈如珩满脸错愕，云黎还在信口开河：“小龙崽也有，不过不是亲生的。他现在不在这儿，等会儿他来了我指给您看哦！”
青龙倒是挺开心地点了点头：“不错不错，伴侣好看，还有崽，亲不亲生的没关系，咱们青龙族还缺孩子吗？”
云黎得意地朝沈如珩点了点下巴。
老青龙继续感叹着：“我老了，临死前能看到自己的亲亲后代，还能看到他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唉，满足啦，满足罗~”
原本还想辩解两句的沈如珩，不由得把话咽了下去。
“说什么呢，您那是要位列仙班了，”云黎的声音依旧热情，“您老还想不想见其他人？时间还够的话，我带他们来见您。”
老青龙却一眼看穿了他：“还带他们来，你自己都出不去，怎么带人来，顽皮！”
他朝着云黎招了招手：“孩子，你过来。”
说完又看向沈如珩：“好孩子，我跟你老公说点家事，你在那边等一下，好不好呀？”
就这么被这祖孙二人定了身份，沈如珩一脸无奈。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退到法阵边缘。
老青龙和云黎的身边升起一片光芒，如同结界，将两人笼罩其中。
云黎笑着搭话：“祖爷爷，您找我什么事啊？”
老青龙抬起浑浊的眸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混小子，这么大年纪了，追个媳妇都追不着，笨不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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