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章   第 121 章

    一张一张散发金色光芒的灵符悬浮在半空中,它们将乔五味包围其中,好在这三日来她并未偷懒,尽可能得多画符,倒也不至于无符可用的地步。

    但乔五味还是低估那群殇魂,雷箭藤木与火蛇虽都击杀不少,但从归墟中涌出来的殇魂实在是太多。

    阴婚。

    运气好些,会被囚在一间屋内,替死去的夫君永生守寡。

    运气差些,便随着死去的夫君,同葬一棺椁,同共一坟墓。

    至于城里的那名员外想要如何,柳安并不知,可关乎柳鸿飞的前途着想,稍微牺牲下自家的侄女,倒也是不错的买卖。

    张氏面色一喜,她伸手轻轻推搡着柳安:“那你明日就去城里先打听,这事越早定下来越好。”

    柳安笑着道:“我知晓。”

    这次日一早,柳安就急匆匆赶去城里,他坐的是何大的驴车,因宋嫂子跟乔五味的缘故,柳安付钱后便随何大坐在前头。

    何大是听闻柳鸿飞喝酒摔伤的事,便忍不住问道:“柳安叔是去城里抓药吗?”

    柳安目光朝郾城所在方向看去,此时正心猿意马,生怕自己去晚了,这般好事便让人给盏了。

    故此,他并未听见何大在说什么,甚至有些烦恼。

    “我说何大,你这驴怎这般慢。”

    何大???

    他的驴向来是这样的呀。

    坐在马车后的宋嫂子狐疑的瞥了眼柳安,乔五味也察觉到一丝端倪,她低垂着眼眸,目光落在自己的脚下。

    驴车缓缓前进,脚底下的景致倒退着。

    看久了,有种晕眩的感觉。

    在太阳挣扎着从东边的天际处爬出来,驴车才赶到郾城城门口,柳安随意从钱袋子抓了几个铜钱放置车板处,就急匆匆的朝着城内走去。

    何大瞥了一眼,连忙道:“柳安叔,你给多了。”

    可抬头,人早就消失不见。

    宋嫂子皱着眉头:“不对劲。”

    她转头冲着提竹篮的乔五味道:“那柳安平日里小气的很,上次同村里人在我摊处喝茶,觉得自己喝的没他人多,硬要少付一个铜板。”

    乔五味想了想,并未说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或许同何大哥说得那般,急的去城里抓药。”

    这么一说,宋嫂子觉得也是,那柳鸿飞现在可是柳家的金疙瘩,这次摔的如此严重,柳安急的去抓药也正常。

    两人动作利索的将茶水摊弄起来,乔五味就坐在后厨看着火,半响,就听到外面有人喊道。

    “这里的吃食是不做了吗?”

    卷饼跟那肉汤蛋在这郾城可是独一份,随卷饼已有许多人效仿,但那味道始终没有茶水摊这边的好。

    尤其是吃过肉汤蛋的人,更是馋的不行。

    而肉汤蛋是乔五味出的新品,加上是个技术活,若要效仿,那可是极难的。

    宋嫂子笑眯眯应道:“当然做,不过要等两日。”

    见没有吃食,那些人便坐下来喝茶,听到宋嫂子这番话后,不知是谁欢喜的问道。

    “可又是弄出什么新品?”

    宋嫂子连忙看向乔五味,而众人也寻着她的目光瞧见,见乔五味的身影后,有人连忙喊道。

    “乔娘子可快些开张吧,你家卤肉我是馋的不行。”

    乔五味白皙的小脸露出浅浅的笑意:“待烧饼窑做好就开张。”

    此时正是宣传的好时机。

    这不说完烧饼窑这三个字,就有人上钩。

    “堂娘子,那烧饼窑是何物呀?”

    乔五味卖了个关子:“两日后你们就知晓了。”

    待这群人喝完茶离开没多久,远处就传来“噔噔”的马蹄声,乔五味伸手将轻风吹乱的秀发捋到耳根后,侧身看去。

    宋滇之单手扯着缰绳,他身着绛紫色劲衣,发带同色,腰间正挂着黑色钱袋子,看起来似是谁家的公子哥。

    马儿在茶水摊前停下,宋滇之利索下马,随即将马儿系在角落处,他抬眸瞥了眼乔五味进后厨的身影儿,随即喊道。

    “嫂子,黑美人帮忙照看一下。”

    听到自个名字的黑美人开心的晃悠着尾巴,而宋嫂子则是愣在原地,待回过神后,立即开门喊道。

    “宋老二,你怎能给匹马取这……这般名字。”

    宋滇之那双深邃的眼眸微眯,他轻轻抚摸着马背:“怎不能,况且它也很喜欢这个名字。”

    黑美人也认可的发出“咴咴 ”叫声。

    宋嫂子只能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自家小叔子:“快去后厨把烧饼窑给弄起来。”

    宋滇之慢悠悠寻个位置坐下来,不动声色的朝里瞅了一眼,勾了勾唇:“乔娘子,一壶热茶。”

    被点名的乔五味身形微微一顿,见宋嫂子还在那招呼客人,也只能提一壶热茶走过去。

    想着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

    她声音轻柔道:“一壶茶三文钱,续热水就多加一文。”

    宋滇之脸上神情有些错愕,宋嫂子见自家小叔子吃瘪,并没开口解围,反而站在旁侧幸灾乐祸看着。

    “乔娘子。”

    宋滇之抬眸,笑盈盈的看着面前神情淡淡的女子:“待会可是帮你砌烧饼窑的,这茶水钱免了吧。”

    乔五味也不想欠人情:“宋嫂子,这壶茶的钱我出。”

    宋嫂子知晓阿五性子有时会很犟,也没拒绝:“行。”

    这会来歇脚喝茶水的行人多,乔五味急忙转身回后厨烧泡茶的热水,等锅中水开后,坐在外面喝茶的宋滇之也没了影儿。

    洒落在地上的的阳光暖洋洋的,晒的外面行人身上舒坦的不行,刚有熟人瞥见了宋滇之,便忍不住问道。

    “宋二郎何时从京都回来的?”

    京都那两字不轻不重,但却让乔五味提茶壶的手微微一顿,她极少出院子,故此并不知道村里的那些议论,也不知宋滇之是从京都回来的。

    乔五味忍不住看向宋嫂子,可为何她从未提起此事?

    “有些日子了。”

    宋嫂子笑眯眯的回应着,扭头却瞧见乔五味呆呆站在那,正面露疑惑的盯着自己。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许是怕阿五误会,宋嫂子连忙上前,将乔五味带到后厨偏僻的角落,并亲声解释道。

    “阿五,嫂子知晓你做吃食攒银钱是为了去京都找兄长,可我那小叔子真的不适合带你去,若不然嫂子早就同他提起此事。”

    乔五味低垂着脑袋,她没有怨,也没开口追问。

    宋嫂子继续开口:“他没同我说在京都干什么行当,只是说在贵人手底下做事,可每次回来都带着一身伤,我想他干的事定没那么简单。”

    说到这里,宋嫂子红了眼眶:“阿五,我是怕他拖累你,若京都的路上遇见寻仇的仇家,出了什么意外,我还怎有脸活在这世上。”

    人人都夸宋二郎如今是人上人,在京都挣了大钱,连她都跟着过上好日子,可谁人又知,宋嫂子日日在家担心受怕,逢年过节跑去各个寺庙中捐香油钱,求各路的菩萨们保佑小叔子平平安安。

    别人只看表面的喜,可从未瞧见里头的苦。

    乔五味听完宋嫂子的解释,缓缓抬起头,她神情淡淡,脸上并未露出气恼的表情。

    “宋嫂子,你多虑了。”

    其实在知晓这个消息的瞬间,乔五味确实萌发出随宋二哥去京都的想法,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的烧饼窑明日就可弄好,而吃食再卖上三四个月,去京都的银钱足够。

    在没发生任何意外的前提下,乔五味并不会将宋二哥纳入自己的计划当中。

    他太过危险。

    加上宋嫂子方才的那些话,能在京都帮贵人做舔刀口的事,也说明宋二哥这个人也没有那般简单。

    宋嫂子生怕因此事同乔五味有了隔阂,连忙道:“那你可有怨嫂子?”

    若小叔子不是干这种刀口舔血的的事,她定不会隐瞒。

    “为何怨?”乔五味不解:“嫂子也是为我好。”

    她能理解宋嫂子的良苦用心,又怎会怨呢。

    宋嫂子眼眶顿时红了起来,她轻声嘀咕着:“你都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可有人却将我当做恶人。”

    这时茶水铺外有人喊:“宋嫂子,两壶热茶。”

    “欸”宋嫂子连忙应道:“这就来。”

    说完,她就提着装有茶水的茶壶朝外走去。

    就在乔五味也准备离开,抬头却瞥见宋二哥不知何时靠在阴暗的角落处,他整个人隐藏在黑暗中,方才那些话也不知听了多少。

    宋滇之抬头,目光直勾勾盯着不远处的乔五味,身影低沉而暗哑。

    “你要去京都寻你兄长?”

    乔五味微微愣住,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宋滇之继续道:“我在京都有些人脉,你兄长叫什么?”

    乔五味不知宋滇之是在试探自己,还真是好心的想帮忙,她不傻,脸上立即露出一丝欢喜的神情。

    “那就劳烦宋二哥上心,我兄长名为乔黎。”

    宋滇之挑眉:“乔黎?”

    没什么印象。

    乔五味怕自个扯的慌被察觉,柔声解释道:“阿爹说兄长出生时,正是黎明之际,便取名为乔黎。” 

    宋滇之话锋一转:“你呢?”

    乔五味诧异抬眸看过去,便对上宋二哥那双深邃的眼眸,只一眼她便扭过头,故作看其他地方。

    只是那灼热的目光不减,让乔五味有些站立难安。

    半响,她才轻声开口说道:“五到人间草木知,便觉眼前生意满,我单字一个五。”

    宋滇之嘴角向上扬起,眼底带着几分笑意。

    “乔五味。”

    这两个字他念的极慢,莫名有种耳鬓厮磨的感觉。

    乔五味的脸颊不由沾染几分霞色,虽这宋二哥什么都未做,却总觉得又被乔突,她正打算寻个理由离去时,宋滇之突然开口道。

    “虽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应该是极好的寓意。”

    “宋滇之,一点三横下方一张口的言,瑞兽白泽的泽。”

    乔五味眼底闪过一丝不解。

    “可记住?”

    乔五味懵懂的抬起头,直接撞入宋二哥那带着几分笑意的目光中,宋滇之第一次瞧见乔五味这般呆呆的样子,眼中的笑意深了几分。

    “我的名字。”

    乔五味垂眸,故作乖巧道:“记住了。”

    “宋嫂子,你家宋二郎呢?昨日他可在我这定了些青砖跟一些木材。”

    宋滇之见送材料的人来了,便抬腿从黑暗中走出去,乔五味并未直接跟出去,而是等了片刻,提着两壶茶走到宋嫂子身边。

    这青砖是用来做烧饼窑,至于那些木材便不知有何用途。

    直至太阳偏西,那片荒地焕然一新。

    乔五味一眼就瞥见自己的想要的烧饼窑,无论是大小还是高矮,都让她极其满意。

    而烧饼窑上面还被贴心搭建个遮风挡雨的小木亭,木亭内的空间极大,甚至能在旁边放下一张木桌。

    很难相信,这些竟都是出自宋滇之之手。

    宋滇之正微蹙眉心,他看着用木头所搭建的简陋茶水摊:“嫂子,要不将这茶水铺拆了,用青砖重新搭个新的如何?”

    听完这话的宋嫂子,脸上的笑意瞬间散去。

    “这茶水铺好好的,要重搭作甚?”

    她似是想到什么,有些很铁不成的瞪了一眼自家小叔子,随即继续说道。

    “有几个钱就开始铺张浪费,你这还未娶妻生子,花钱的地方多的处,省点知道没?”

    以往宋滇之都是敷衍过去,可今日在听到娶妻二字时,他不由自主看了眼站在旁侧的乔五味,嘴角扬起。

    “嫂子说的对。”

    宋嫂子不由愣在原地,甚至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今个小叔子不对劲。

    这时茶水铺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乔娘子在吗?”

    乔五味侧身看过去,见是城北买猪肉的小娘子时,连忙走过去。

    “在,可是来送肉的?”

    熊美玉瞧见乔五味出现瞬间,偷偷松了口气。昨夜她辗转难眠,总觉得天上就算掉馅饼,那也不至于掉在自个头上。

    这到约定的时辰,就急忙忙拿上猪头,还特意搭上一副猪下水赶过来。

    乔五味连忙招呼道:“你先在这坐一会,我去拿样东西。”

    说完,她就将放置后面的竹筐提过来,随即从里拿出卤料包来。

    “卤肉的香料我都给你配好,而卤肉其他步骤,我口头转述你听。”

    熊美玉死死的盯着拿小小的卤料包,很难相信那香气扑鼻,软糯入口即化的卤肉竟是靠它。

    她总觉得眼前这名相貌娇美的小娘子在欺骗自个,可转头一想,人家生的又好又没图自个钱财,怎会是骗子。

    熊美玉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疑虑:“口头转述的话,味道会不会不一样呀?”

    乔五味抬头看向远处被晚霞遮掩住得橘黄色的落日:“晚些可有空?”

    熊美玉用力点点头。

    乔五味柔声道:“那你回去先同家人报个平安,然后过来与我回村,晚些我会卤制猪头肉,你站在旁边认真看即可。”

    熊美玉面色一喜,连忙站起身,她似乎想到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还不知怎么称呼你呢!”

    乔五味想了想:“唤我一声乔娘子即可。”

    “乔娘子唤我阿玉即可,乔娘子在此等我片刻,我同我阿爹说一声就过来。”

    说完,熊美玉便火急火燎的朝着城内方向跑去。

    乔五味不蠢,明白天道虽然不能直接出手,但却可以偷偷的。

    故此,她才存活了下来,

    但……

    乔五味有些紧张的问道:“可我要如何封印归墟,是跟南国神女一样,以身为祭吗?”

    如果这样,那她以后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宋滇之了?

    第 122 章   第 122 章

    天道似是知晓乔五味心中所想,它不由叹息一声。

    “倒也不用。”

    “以身为祭本是无可奈何的做法,再者归墟已不再需要封印。”

    话音落后,一只金色的手从虚空中缓缓伸出,并轻轻落在乔五味的额头上,而后四周景色像是一面镜子从中间裂开,化为点点碎片消失在半空中。

    随着眼前光线逐渐黯淡,乔五味才发现自己竟站在冥海之上,远处宋滇之身着喜袍,正与承桑诛杀这铺天盖地的殇魂。

    此刻,两人相互将后背交给彼此,且各展神通,殇魂一批批化为黑色灰烬消失在天地之间,紧跟着又一批批殇魂朝两人所在方向涌去。

    宋滇之望着独坐在茶桌上的乔五味,她的裙摆正随风摇曳,似是盛开在五日中的不知名小白花。

    半响,他收回目光,舔了舔唇。

    “嫂子,今晚卤肉?”

    宋嫂子点点头:“是呀,虽前些日子吃卤肉吃的有些腻乎,但不知怎么的,现在又馋的不行。”

    宋滇之嘴角微微上扬,没吭声。

    很快,熊美玉就背着个小包袱赶了过来,因跑的急,嘴里还喘着粗气,脸颊更是红彤彤的。

    她来到乔五味面前,小心翼翼问道:“乔娘子,今晚我可歇在你家吗?”

    熊美玉想多学点东西,免的自个卤料没做好,砸了乔娘子的招牌不说,也浪费这样的好机会。

    何况家中也没什么银钱了,更因是女子的缘故,来买肉的客人也少了许些。

    而卤料是熊美玉最后的希望。

    这事乔五味做不了主,毕竟自个也是暂住在别人家中,她扭头看向宋嫂子所在的位置,还未开口,便听到宋嫂子十分热情应许道。

    “当然行了。”

    乔五味也点点头,宋嫂子既然说行,那便是行。

    这时间也不早了,三人也开始收拾茶水摊的桌椅,熊美玉也机灵,连忙背着小包袱加入其中。

    此时夕阳已经透过层层的云,将天地之间映得金灿灿,只是那暮光是柔软的,瞧久了甚至有些醉人。

    熟悉的驴蹄声缓缓贴近,何大驱赶着驴赶到茶水铺前,脸上露出憨厚老实的笑意,在瞥见有一脸生的小娘子时,他微微愣住,却也没有多问。

    宋滇之解开拴住黑美人的麻绳,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它的颈脖。

    “嫂子,我先回去。”

    宋嫂子挥手:“路上慢点。”

    宋滇之余光扫了一眼乔五味,随即动作利索的翻坐在马背上,他腰板挺直,双脚踩在马镫上,只是轻轻拉下缰绳,黑美儿就甩着尾巴,不急不慢的朝着辣头村方向走去。

    熊美玉指着何大的驴车喊道:“乔娘子,猪头肉是搁这吧?”

    乔五味点点头:“对。”

    熊美玉自懂事后就帮阿爹打下手,这手劲大的狠,直接单手拎着那整颗猪头放在驴车上。

    这让乔五味羡慕极了。

    三人收拾好东西后,便坐上了驴车。

    乔五味被夹在两人中间,熊美玉则好奇探出脑袋打量几眼宋嫂子,然后歪着脑袋笑盈盈的冲着宋嫂子问好。

    就这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乔五味则时不时应和几句。

    随着茶水摊缩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广阔的田野,只见田野之上好几只麻雀正在玩耍着,时不时俯冲而下,又时不时窜到空中,欢快极了。

    乔五味感受微风轻抚着脸庞,嘴角不由自主扬起。

    只是这美好的宁静,在抵达辣头村村口时就被打破了,只见不远处围满一群人,时不时还传来几声哭喊声。

    何大连忙拉紧缰绳,驴车也缓缓停下,他看着前方那匹熟悉的黑马,连忙扭头对着宋嫂子道。

    “宋二哥在前面,好像是出了什么事。”

    话音刚落,宋嫂子直接从驴车上跳下来,急忙忙赶过去,乔五味也跟着在后头,生怕宋嫂子吃亏。

    熊美玉也想跟过去,却被何大喊住。

    “你别去。”张氏这话说的让人无法反驳。

    虎毒不食子,哪有亲娘会故意败坏自家闺女的名声,何况那宋二郎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辣头村是那年天灾后,所幸存的百姓们都被官府分配到此处的,龙蛇混杂的,什么样的人都有。

    当时有人不小心碰了下宋嫂子,那宋二郎直接冲过去,明明是个孩子,竟发疯的将那人耳朵差点给咬下来。

    在场村民可都记得此时,只觉得孩子心可真狠,还有咬人时那眼神,更似野兽般凶狠。

    没多久,他就离开辣头村,说是去外面闯闯。

    这一去便三年,回村当天就打人,没多久,就有人瞧见他去郾城喝花酒,甚至还有人看到他招惹了麻烦,被衙役给逮到官府里去。

    打架斗殴喝花酒,虽说如今在京都跟着贵人挣了几个银钱,但也改变不了宋二郎骨子里的劣质。

    “宋二郎,这大男人做了就承认,别像个娘们一样躲在自家嫂子身后。”

    不知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嗓子,众人的脸上也都露出鄙夷的神情。

    张氏低着头故作安慰身边的柳巧儿,暗地里却嘴角扬起,心里十分暗喜,她本没打算做这一步的,谁让城里头出了意外。

    今早柳安就去郾城打听,只是这结果并不是两人想要的。

    那员外已经物色好人,如今只等去庙里求个好日子,将这婚事给大办即可,两人的如意算盘也是落空。

    正在这时,柳鸿飞从昏迷中醒来,若不是见阿奶等人在,他定要开口将自己刺伤的乔五味狠狠咒骂。

    一个故作清高的臭女人。

    等成了秀才,定要将那破茶水摊给夷为平地。

    一番慰问过后,房间里只剩下张氏,柳鸿飞诉苦般把事情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而张氏却察觉到不对劲之处。

    那小娘子身娇体弱的,是没有这般力气将她儿拽那般远。何况自个过去时,那宋二郎可是跟那小贱蹄子呆在一块。

    想到这,张氏立即咬牙切齿道:“将你害成这样,定是那天杀的宋二郎!”

    不曾想柳巧儿进屋,听见阿娘这句话后,就小声嘀咕着。

    “听人说,那宋二哥在京都挣了大钱。”

    也正是这句话,她才会设这场局,那宋二哥今日去了城里,张氏就带着柳巧儿故意在回村的必经之路候着。

    思绪回拢的张氏抬起头,满脸不愿道: “宋二郎,我家巧儿也是正经姑娘,如今她的清白被你毁了,你总要负责。”

    周边的人也连忙应和着。

    “ 那肯定要负责,若不要巧儿还怎么嫁人。”

    宋嫂子是信自个小叔子,可见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似是要将婚事直接给定下,她急的可直跺脚。

    这要是让她跟张氏做亲家,还不如死了算了。

    但宋嫂子又不知要怎么开口争辩,明明知晓那张氏在耍心眼,什么叫做亲娘舍不得毁自个闺女的清白,张氏这种人,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宋老二,你倒是解释解释!”宋嫂子冲着宋滇之喊道。

    宋滇之幽幽的看向躲在张氏身后的柳巧儿,嘴角扬起:“负责?行呀!今个就直接送我那院子去。”

    宋嫂子!!!

    她刚准备冲上前将小叔子给打一顿,却被突然过来的乔五味给伸手给拦住。

    乔五味冲着宋嫂子轻轻摇摇头,示意她这件事先别插手。

    宋滇之用余光瞥了眼乔五味,抚摸黑美人颈脖处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收回来拉着缰绳。

    在场村民都没想到,宋滇之会说出这般荒乔的话,可细想,这也的确是他为人作风。

    张氏顿时愣在原地,或许她也没想到,这宋滇之会说出这般混账话来。

    柳巧儿更是傻了眼,她死死地抓着阿娘的衣角,生怕自个就被送到宋二郎的院子里。

    毕竟这同柳巧儿所想的完全是天差地别。

    她想着宋二哥挣了大钱,定要大花轿,上好的布料做嫁妆,首饰也是要的,然后风风光光的嫁过去才对。

    宋滇之蹙起眉心,语气有些不耐烦:“不是要我负责吗?怎么不吭声了?”

    张氏立即回过神来,她故作生气道:“宋二郎!你不想负责便不负责,何必这般作贱我家巧儿。”

    周边村民也纷纷点头。

    这宋二郎可真不是个东西。

    柳巧儿更是瞧准时机,边嘤嘤嘤的捂脸假哭,边起身故作朝旁边河畔冲去。

    “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乔五味朝柳巧儿那方向看去,在准备收回视野时,却细心发现柳巧儿除了身上湿漉漉外,那鞋底也沾了不少污泥。

    奇怪的是,张氏的鞋底也沾有污泥,可偏偏救人的宋滇之的鞋底是干干净净的。

    乔五味瞬间就明白,这两人在给宋滇之做局下套。

    她忍不住看向宋滇之,不曾想自己视线直接跌入他那深邃的目光中,乔五味有些慌张的看向别处,宛如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宋滇之嘴角不由露出几分笑意,只是在看向张氏与那柳巧儿时,笑意早已消失不见,取代的是一片冷然。

    “那张嫂子想如何呢?”

    张氏一听,连忙拽住柳巧儿胳膊。

    “这首先自然是要送聘。”

    至于送聘送多少,她早就想好了。

    这宋滇之不是在京都挣大钱,那这送聘的聘礼三十两不过分吧?

    “送聘?”

    宋滇之轻声将这两字给念了出来,他说这张氏好端端的怎么会给自个下套,敢情是为了钱财。

    “啧。”宋滇之一脸为难:“张嫂子不知我这几日都在郾城吗?”

    张氏狐疑看向宋滇之,不知他到底想说些什么。

    宋滇之声音低沉道:“准确点应是在郾城的赌馆里,在京都挣的那些银钱可全都输没了。”

    张氏听罢,不由瞪大眼睛。

    输光了???

    宋嫂子!!!!

    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衣角却被乔五味轻轻扯了扯。

    没法子,宋嫂子只能忍着心中怒火,想着待回去再好好说道说道。

    没等张氏开口,宋滇之目光直接越过她,直勾勾的盯着柳巧儿:“我还想着没钱娶亲。”

    柳巧儿被吓的直接躲在张氏身后,脸色更是苍白无比。

    张氏总觉得宋滇之在说慌,就是故意吓唬人的,可瞥见宋嫂子那阴沉无比的神情,又觉得不像。

    这围观的村民更是议论纷纷。

    “我想起来了,前日我有瞧见宋二郎在那赌馆门口晃悠呢。”

    “我也瞧见过。”

    张氏心里有些发慌,她不敢赌。

    就算是卖女儿,也不能卖的一文不值。

    熊美玉一脸疑惑看着这憨厚老实的男人,她怎么就不能过去了?

    何大解释道:“这是辣头村的事,你一个外人掺和进去不好。”

    熊美玉立即明白过来,但却不妨碍她瞧热闹。

    被村民指指点点的宋滇之面无表情,他垂眸看着全身湿透的柳巧儿,眼眸中一片冷意。

    不知为何,宋滇之觉得有些好笑。

    前些年他在村里,名声可臭着很,小娘子见他都要绕着走,宋滇之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次遇见碰瓷的。

    这刚到村门口,那全身湿漉漉的柳巧儿就窜了出来,紧接着就是那张氏不知在哪冒出来,扯着他的裤脚,哭喊着说他同巧儿有什么肌肤之亲的话。

    宋滇之不蠢,那心亮的同明镜似的。

    张氏的如意算盘打的可真响,是打算把白的摸成黑的,让她女儿赖上自个呢。

    “宋二郎,我的巧儿可是黄花大闺女,如今同你有了肌肤之亲,你就说这事怎么办吧!”

    张氏将全身湿漉漉的柳巧儿护在身后,满脸愤怒的看着正在安抚马儿的宋滇之,想到她儿躺在床上的样子,张氏就恨不得将这杀千刀的撕成碎片。

    从城里上工回来的村民们见到这一幕,也都纷纷停驻看怎么个回事,何况也有不少眼红者,也否管怎么回事,就连忙开口喊道。

    “我说宋二郎,你这当缩头乌龟可不行呀。”

    “我呸!”赶过来的宋嫂子也算听个明白,她指着张氏骂道:“你信不信我撕烂你这张造谣的嘴,肌肤之亲这种话你也编排的出来。”

    张氏不服输,她伸手指着旁边的那条河:“我家巧儿方才不小心滑下去,是宋二郎过来救了她,虽说他是好心,可我巧儿的身子都……”

    说到这里,她就一脸悲痛欲绝,暗地里却狠狠的掐了一把身后的柳巧儿。

    柳巧儿痛的差点喊出声,可想到阿娘的交代,连忙捂着脸“呜呜呜”的假哭了起来,嘴里更是喊着。

    “我不活了,方才还不如淹死算了。”

    宋嫂子冷哼一声,她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宋滇之,神情严肃的询问道:“她说的是真还是假?”

    说是真的,宋嫂子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可若是假的,她今个定要打的这张氏呼爹喊娘。

    宋滇之神情淡淡:“我宋二郎能发什么善心,会下马去救人?”

    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宋二郎是什么人呢?

    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宋嫂子得到答案后,便伸出手指着张氏骂道:“好你个贱妇,也不知哪里来的脸,竟敢什么脏水都往我宋家泼,你再胡言乱语一句,我就撕烂你这张嘴。”

    被骂的张氏丝毫不惧,她眼眶通红的喊着。

    “你们也知晓宋二郎是怎样的人,有什么事他做不出来,再者说,哪位阿娘会舍得用自家女儿名声去闹!”    

    空中八把玄水剑已列好阵,宋滇之避开其中一只殇魂,便迅速将手中玄水剑抛向阵眼的瞬间,而后剑气四溢,九把玄水剑迅速转动,并发出“嗡嗡”的剑鸣声。

    “九玄镇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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