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终章
白日光景, 书房中内室门紧闭。
炭火已凉,只是书案上的女郎全然未察觉。
偌大的屋中唯他们二人,满室暧昧气息。
衣衫零落在?地, 女郎被握着腰身,一下一下, 身形晃动得厉害。
瑜安咬着唇瓣, 勉力不让娇吟声?响溢出。
此时此刻, 心中?只余懊悔不迭。
如玉的肌肤染上粉红一色, 似一朵待人采撷的娇花。
夕阳的余晖渐隐下,瑜安身上未着寸/缕, 反观身旁的郎君却是衣着齐整。
她裹了萧询的外袍, 由人抱去沐浴时, 头埋进太子殿下怀间。
萧询浅笑, 眸中?宠溺更甚。
胡闹一通,连晚膳时辰都误了许久。
……
翌日瑜安睡得?足, 醒来只觉头疼乏力。
府上的医者诊过脉, 道是寒凉入体。
深秋时节, 偶尔添衣不及时, 便易感风寒。
御医仔细叮嘱几句, 太子殿下出征边地, 宫中?特意命他相随。
大夫说?的话寻常, 又下去开药方。瑜安脑中?无?端地想起?昨夜午后书房情形,耳后有?些热。
亦是到了午前, 书房中?军务阅毕,萧询方收到后院的消息。
小屋中?清苦的药香还未散去, 瑜安染了风寒难受得?紧,喝药便未耽搁。
病中?人无?甚胃口, 送来的饮食几乎未动。
萧询坐于榻旁,瞧人怏怏地没什么精神,又蕴着些委屈神色。
太子殿下自是心疼,昨日也是他兴起?,未曾克制。
喝过药,女郎渐渐熟睡。
萧询替她掖了掖被角,执书卷坐去内室桌前。
侍女照料瑜安很是妥帖,他只是想自己多陪陪榻上人。
好生休养了一阵,瑜安的病势彻底痊愈前,萧询都未再动她。
她身体底子本就?不差,区区风寒罢了,未有?大碍。
几场秋雨过后,天气愈发地冷了,城主府中?炭火供得?更足。
书房内,瑜安望那?棋局的走势,已经数不清心底是第几声?叹息。
萧询执黑,对侧的谢栩迟迟举棋不定。瑜安略略一扫,选出三四步棋可走。就?是现在?交予她,白棋都有?机会?力挽狂澜。
她着实不知谢栩究竟是如何思量的,选了如此匪夷所思的一步棋。一步错步步错,倏尔奠定了败局。
瑜安挪开目光,实在?观不下去,索性眼不见为?净。
再多看?一眼,她都怕自己忍不住上手助谢栩一臂之力。
萧询只当?瑜安觉得?无?趣,对她温和?道:“回去歇着无?妨,不必守在?此。”
暖如春风的和?煦语气,直叫谢栩稀奇不已。
他可从没见过殿下这等温柔神色。
若非棋盘上,黑棋落子一如既往地果决不容情,他都要以为?是换了位太子殿下。
日光照在?窗格,瑜安摇摇头,虽说?昨夜依旧未睡够,此刻倒还不想回去。
萧询自然随她,黑子轻松落下。他对外传了句话,让人送些茶点与画本进来。
他事事周到,瑜安哭笑不得?,领了这位殿下的好意。
她再度望一眼棋局,唯余心塞。
黑子气势长?虹,与之博弈厮杀,应当?很有?意思。
就?是可惜了,她不会?有?同萧询堂堂正正对弈的一天。
瑜安咬一口糕点,桂花糕酥软香甜。
从邀月楼中?到城主府,约莫过去两月。
前线战局早已陷入静默。大梁将士坚守不出,北齐攻势受挫,难以再扩大战果。
军情稍缓,她瞧萧询从来泰然处之,不知下一步意欲何为?。
她望窗外景致一会?儿,棋局就?已散。
黑子赢得?太过轻松,了无?意趣。
谢栩告退,暗卫不知送了何奏报,萧询自往堂屋而去。
瑜安留在?原位等他,歇了探听?的心思。
说?不准,那?还是关于叶家三公子,关于她的。
书房中?一派静谧,瑜安把玩着掌心几枚棋子。
侍女入内换了炭火,捧着炭盆退下之际,在?屋门外安静跪地一礼。
隔着屏风望去,女郎的目光久久凝在?方才的棋局之上,似是出神。
太子殿下脚步微顿。
……
凛冬将至,北风卷地,百草凋零。
万物萧索的冬日,风霜虽相胁,却被尽数隔于城主府外。
瑜安在?萧询身边的日子,几乎可以称得?上一句恬淡安然,岁月静好。
雪花纷纷扬扬落下,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今岁的冬雪,来得?格外早些。
瑜安披了天水碧锦缎斗篷,柔软的一圈风毛围着,衬得?女郎面庞如玉般精致。
她难得?随萧询出府,去往一处别苑赏梅。
迎面的寒风凛冽,瑜安手中?捧着泥金掐丝的小暖炉,是萧询特意命人准备的。
从来没有?这般娇气的瑜安,被太子殿下当?花一样精心养着。
红梅簇簇,映于冰雪琉璃中?,暗香浮动,惹人流连忘返。
别苑中?预备的午膳也别具一格。应着雪景,以梅花入馔。
玉香汤饼,梅花煨豆腐,梅花饺,也有?菜式专意摆作梅花模样,色香味俱全。
另还有?两壶梅花酿。
瑜安惦记着自己的身份,略略抿了一口便罢。
梅花的香气配上酒的甘醇,余韵悠长?,回味无?穷。
因雪路难行,未时方过,太子殿下的车驾便启程回府。
日光最?盛时映照着,总还有?些暖意。
恭送了太子殿下,别苑设宴的主家忍不住奇道:“殿下身边的那?位姑娘,不知是哪家千金?”
代?郡新归于北齐治下,这位刘大人得?太子殿下举荐,新任代?郡郡守。
东宫近侍素来口风紧严,刘郡守的问话也非别有?用心,只是破天荒地见到殿下带了位女郎在?侧,着实惊讶。
瑜安的来历萧询已安排过,并未牵扯到邀月楼这等风月之地,以免她日后为?流言所扰。
城主府上下统一了口径,刘郡守略略听?罢,忆及方才席上见闻,由衷感慨:“我瞧着殿下对这位姑娘,当?真是偏爱。”
想想也是,这般姿容倾城的女郎,惹太子殿下都动了凡心,在?情理之中?。
……
月光如水,踏雪寻梅一日,斗篷上都沾染着梅花香气。
待到入夜后,又漫天飞扬起?雪花。
寝屋中?早早熄了烛火休憩,太子殿下指尖轻挑,玉色的小衣系带被解开,落去枕畔。
身躯覆上,帐中?人影交缠。
屋檐上渐积起?厚厚一层白雪,花蕊浇灌过,更添妩媚动人。
云雨事歇,瑜安沐浴毕,锦帐内余温已散。
夜深天寒,瑜安有?意向身畔人靠去,被太子殿下顺势揽入怀中?。
她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知晓萧询喜欢她这些亲昵的小动作。
北风呼号,太子殿下怀内却是温暖。
依偎一会?儿,二人都还没有?睡意,自在?地说?些闲话。
瑜安很少对萧询谈起?从前经历,生怕露出破绽,却很乐意听?他所描绘的北齐皇都。
寿郡的舞狮,裕河的游船,元宵的灯会?,盛大而灿烂。
瑜安长?于徐州边地,还从未见过那?等盛景。听?萧询与她描画,愈发有?身临其境之感。
今夜萧询提到行宫中?有?株百年的梅花古树,开六瓣梅花。
瑜安起?初觉得?稀奇,顺着赞叹几句。
太子殿下眸中?柔情,允诺回皇都后带人赏花。
二人从未深谈过将来之事,然而今夜,萧询的弦外之音再明显不过。
瑜安长?睫轻颤,没有?应他的话。
她靠在?他身前,呼吸渐渐平稳。
怀中?女郎已然睡熟,萧询替她挽过墨发,在?她额间缱绻印下一吻。
这段时日,他亦吩咐暗卫为?瑜安找寻失散的亲人,了却她一桩心事。
只是边地茫茫,流民四散,兼之毫无?线索,要想寻人谈何容易。
况且,瑜安的亲友很有?可能在?北梁治下,他鞭长?莫及。
有?时候战乱之中?,没有?消息反倒是最?好的消息。
月光倾泻入窗格,女郎的睡颜恬静安然。
太子殿下望她许久,亦不得?不承认自己存了些私心。
他的瑜安,能这般全心全意依靠着他一人,便很好。
他会?庇护她一生,无?需旁人。
……
新雪初停,自那?夜的谈话后,许多事情转作明朗。
近日瑜安听?到的最?要紧的消息,便是太子殿下将要班师回皇都。
两国战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太子还朝的消息对外严密封锁,除过心腹尚无?几人知晓。
瑜安身处城主府中?,此事由萧询亲自告知。
虽归期未定,但总在?这半月间。
瑜安声?音有?些迷茫:“殿下是要……带我一同回去吗?”
她在?边关,其实见多了朝中?将领出征,买下当?地家世清白的年轻姑娘做一房妾室,聊解战事苦闷。
而等到调任还朝之际,除过格外受宠的娇妾,余者多是用银钱打发。
一则,是军队行军,带女郎相随多有?不便。
二则,回皇都亦不便向家中?妻房交代?。双方心照不宣,默认了边地的风月不会?回府上碍眼。
女郎的语气存了十足的小心翼翼,愈发惹人爱怜。
太子殿下的心都被她看?软了两分,颔首肯定道:“这是自然。”
他好生将人抱到怀中?,耐心安抚着。瑜安在?边地无?依无?靠,能够信赖的便只有?自己。
女郎忧心忡忡,萧询又有?些好笑,自己怎可能就?这么将她留在?代?郡。
“当?真?”
萧询亲了亲瑜安,笑容无?奈:“真不知你平日都在?忧虑些什么。”
瑜安靠去他肩头,信任之意再明显不过。
萧询无?比受用,只是在?太子殿下望不见的地方,女郎神色却是蕴上一抹愁容。
她在?萧询身畔,虽则身份未受怀疑,安稳至今。但是同样,出城一直寻不到机会?。
稳妥起?见,她便等着萧询离开代?郡,再打发了自己。
她知道身为?国之储君,萧询不会?在?此地久留。
可是眼下……瑜安无?声?叹口气,希冀落空,该如何是好。
风雪稍缓,女郎的手无?意识地抚着锦裙刺绣。
“殿下,”她道,“既是要离开,我……想再回邀月楼中?一趟。”
毕竟是曾庇护过瑜安的居所,萧询应好。
“过两日,孤命人带你回去看?看?。”
……
自入冬以来,今日是少有?的暖阳天。
与萧询乘车驾行于代?郡街头,瑜安掀起?马车侧帘,两旁商铺开了约莫有?三四成。
代?郡失陷,北齐大军入城后秋毫无?犯。安抚平民,减免赋税,与民休养生息。萧询种种举措,是用心在?代?郡中?经营。
于饱经战火的百姓而言,是极大的幸事。
萧询回京在?即,此番是趁着天气晴好,巡视过这座新归附的城池。
瑜安陪他在?城中?探访,代?郡恢复了几分生机,她亦是欢喜的。
无?论归于北齐或大梁,乱世中?百姓得?以安居,才是最?重要的。
代?郡城中?最?有?名的一家顺和?酒楼已重新挂起?招牌,东家也换做城主府中?人。虽则因战祸生意远不如前,人手也只剩下三成,到底代?表着代?郡往昔的安宁。
有?这家酒楼作例,其余商铺亦会?次第而返。
暮色四合,冬日里天总是暗得?早些。
今夜的晚膳未回城主府,便在?顺和?酒楼中?用。
二楼视野最?好的雅间已布置妥当?,专候太子殿下驾临。
白日里四下走过代?郡,街头百姓面上已偶有?笑意,存了对未来日子的祈盼。
瑜安知道萧询心中?宽慰,是真切地担起?了储君之责。
或许罢,端起?酒盏前她想,眼前人会?如明帝一般,成为?北齐一代?英主。
顺和?楼中?三十年的陈酿,名声?在?外,绝非虚传。
女郎饮了小半盏酒,醉在?太子殿下怀中?。她樱唇轻启,手环过郎君清劲的腰身。
太子殿下被人撩拨出了几分火气,尤其酒醉的女郎愈发大胆,主动送上红唇。
顺和?楼内备过雅舍,本就?是留待太子殿下休憩之用。
将女郎横抱至榻间,于是今夜便暂不回城主府中?。
帐中?婉转娇吟,女郎衣衫尽解。
发饰取下,青丝如瀑。
俱是年轻气盛,鸳鸯交颈,一晌贪欢。
侍从奉太子殿下之命远远守在?廊下,未曾听?去分毫。
……
深夜寂静,马蹄声?在?空荡的街巷中?格外突兀。
戍守城门的兵士立刻便打起?精神,在?第一道防线外,着月白锦袍的郎君勒住了缰绳。
“奉太子殿下之命,急送谕令出城。”
军情紧急,不可延误。
城门守卫跪了一地,顷刻间便放行。
代?郡戒严数月,无?论何人出城,原本惯例是要盘问的。
可月光下,那?郎君手中?所执乃殿下的玉令,造不得?假。
见此玉令,如见东宫。
必定是万分紧要的军情,守城的将官不敢阻拦。
三道防线,瑜安将玉令系于腰间,一路畅行无?阻。
袖中?藏了一枚琉璃碧玉簪,精雕细琢的八宝圆球,恰能藏下邀月楼中?的安神香药。
助人一夜好眠。
今晚月光皎洁,满地清冷月辉。
一人一骑,身后代?郡城离得?愈来愈远,夜色下渐变得?模糊。
马蹄踏于枯叶上,发出几声?脆响。
她入代?郡中?时,还是仲夏,绿叶苍翠欲滴。
转瞬之间,花谢叶落。
瑜安不敢停留,星夜赶往徐州方向。
官道通途,她尽数熟悉。
圆月高悬,照亮这一段归家的路途。
……
草木枯黄,十二月的徐州军营枕戈待旦。
一枚小石落入河中?,带起?阵阵涟漪。
河水澄澈见底,倒映出河畔郎君的身影。
瑜安望水中?人的面容,惯例以玉簪束发。
回家已有?半月,代?郡城中?事她该尽数忘却的。
就?好似是梦一场。
可梦醒时分,唯有?那?一枚玉令,提醒着她真切存在?的一段往事。
“天冷,在?这儿吹寒风做什么?”
叶琦铭出声?,坐到妹妹身侧。
妹妹陷于代?郡中?数月,化险为?夷归来,家中?上下悬着的心终是落定,又不免问起?妹妹这几月的境遇。她缘何进了代?郡中?杳无?音信,又是如何从齐太子重重围困下脱身。
历时三五月之久,如何能叫人不担忧。
妹妹的语气轻描淡写,述了自己被暗桩叛变,中?下齐太子的圈套,被围捕在?代?郡城中?的情形。
分明惊心动魄,险象环生之事,妹妹谈起?时却是波澜不惊。
她藏匿于城中?,等到齐军将撤,城门守卫松懈,方寻到机会?逃离。
“平安便好,平安便好。”母亲那?时抱着妹妹,因忧心瑜安,人都憔悴了一圈。
父亲也不忍对瑜安说?什么重话,只能道:“以后再不可如此冒险。”
妹妹不顾家中?阻拦,擅自做主,执意进代?郡城取回布防图。原本平淮是随行保护妹妹的,可瑜安在?察觉中?了陷阱时,下死令让平淮自行逃匿。
当?平淮带回妹妹的消息,家中?无?不悬心。
“都过去了。”瑜安笑笑,不愿再多提这桩往事。
冷风拂面,兄妹二人在?河边并肩坐着。沉默一会?儿,叶琦铭开口道:“我总觉得?,你这次回来有?些不一样。”
他说?不出为?何,直觉如此。
瑜安避开他的目光,转向河中?倒影:“代?郡遇险,吃一堑长?一智,总要缓上一阵罢。”
齐太子是个难缠的对手,妹妹孤立无?援应对许久,必定不轻松。
她如此说?,叶琦铭稍稍安了心:“也是,你在?家中?好生歇息,有?兄长?护着你呢。”
“嗯。”瑜安回给他一抹安心的笑。
陪妹妹坐了许久,叶琦铭忽而福至心灵般察觉到一处,算是解释了心头的怪异之感。
瑜安闻言,不动声?色试探:“兄长?何意?”
叶琦铭一指河面:“我就?说?么,从代?郡回来一趟,你好像还胖了些。”他顿了顿,“气色也好。”
浑然不像东躲西藏的模样,难怪他看?着有?两分不对劲。
瑜安:“……”
紧张之情烟消云散。
回到主帐中?,父亲召齐了诸将官议事,梁监军当?仁不让端坐主位旁听?。
前线接连败退,亟需一场胜事鼓舞士气。丢了数座城池,深受帝王宠信的梁大人在?朝廷中?亦无?法交代?。故而此次出兵,他未横加干涉。
帐中?将官各领军令,回营点齐兵马。
主帐空了大半,与妹妹回自己军帐时,叶琦铭道:“怎么心不在?焉的?”
父亲早便接到过前线几封密报,北齐似有?退兵迹象,有?所预备。只因恐是敌军故布的疑云,所以没有?擅动。
妹妹从代?郡带回了确切的消息,那?么兵贵神速,几日时间全盘部署完毕。
“二哥,我有?些累,便不随你们去了。”
叶琦铭点头,父亲本也未将瑜安排在?其中?。
“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罢,等我们的消息。”
他看?着自己的妹妹,满心疼爱。
……
刀兵相向,一场新胜解了大梁军中?颓势。
“殿下。”
萧询负手立于城头,望天边层云蔽日。
齐军后撤在?即,后方兵力空虚,北梁大军趁势偷袭,算是一击即中?。
如果说?,最?初的几日仍有?疑虑,那?么现下一切谜团都迎刃而解。
前线的战果已然远超预料,以齐军如今的布防,要控下所有?城池绝非易事。
两城得?而复失,局势尚在?掌控之中?。
代?郡城中?太子亲卫整装待发,城门外,一支军队前来接应。
“臣周正,叩见太子殿下。”
此回齐都,山高水长?。
周正详尽清点过护卫,回禀太子殿下之时,却猛然面色一变:“殿下,您的玉令?”
此乃明帝亲赐,为?东宫储君的象征,殿下从不离身。
“无?碍。”
萧询的语气云淡风轻,她想要,暂给她便是。
宝驹日行千里,东宫的队伍启程,前后紧凑,宿卫井然。
阳光勉力透出层云,边地的风呼啸而过,暖阳聊胜于无?。
满目苍皇,萧询最?后回望过代?郡城。
徐州一行,太子殿下留于此处的,不单单是一枚玉令。
……
花开花谢,几度岁月流转。
三年光景转瞬而过,徐州沦陷再难挽回。
军中?已苦苦支撑许久,真到了这最?后一日,反而都觉得?平静。
北齐朝中?旨意接二连三颁来,齐帝施恩叶家上下,颁赐魏宁侯爵位。
瑜安同兄长?收拾行囊,即刻随在?宁国公世子赵凌军中?,前往北齐皇都。
名为?封赏,实为?人质。
为?顾全徐州大局,俯首称臣。
大军远行,从盛夏到初秋,道两旁景物越来越陌生,前路未知。
不日便要踏入北齐都城,驿站内,今夜的叶琦铭辗转难眠。
“瑜安,可睡下了?”
收起?手中?物什,瑜安答他:“未曾。”
叶琦铭推门而入,瑜安坐于窗畔,月光半明半暗。
离家千里,兄妹二人为?彼此的依靠。
叶琦铭倾吐着心中?所思:“你说?,齐帝会?是什么样的人?”
天潢贵胄,自幼的储君,天生的掌权者。
自叶琦铭观之,齐帝曾亲上战场,屡有?战果,已胜过梁廷皇室子万千。
两军交战,北齐朝廷的消息偶有?传来。
齐帝萧询初登临大统,未满三月以雷霆手腕平定叛乱,整肃朝堂,坐稳帝位。
世人皆道明帝一手教养的帝王之才,收服徐州,恩威并施,丝毫未有?疏漏。
无?论外人如何传扬,与兄长?谈及萧询时,最?先印入瑜安脑中?的,却是那?晚郎君温柔的神色。
话语已模糊不清,好似他道:“古木抽出新芽,待到梅花盛放,孤得?空带你去赏梅,可好?”
她只清晰地记得?自己未答。
“瑜安?”
察觉到妹妹的出神,叶琦铭唤她一句。
秉烛夜谈,他其实更为?担忧妹妹在?北齐皇都的处境,尤其是那?一箭之仇。
齐帝在?代?郡城中?困了妹妹许久,未果。
如今再相逢,帝王之怒,不知该如何处置。
玉令好生安置于匣中?,除过瑜安外无?人知晓。
她没有?言语,今夜月光甚美。
恰似她当?年离开代?郡的夜晚。
月光朗照人间,仿佛笼上一层轻纱,如梦似幻。
御书房中?,帝王工笔,勾勒出画上女郎窈窕身影。
倾城芳华,是他在?边关未能带走的一朵娇花。
“陛下。”
暗卫送来军中?奏报,并宁国公世子赵凌的请安书信。
书房内归于宁静,窗外一轮明月悬于夜空。
终于要回来了么。帝王陡然停笔。
朕的,瑜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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