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坠崖

    东京某悬崖下, 一辆自山道坠落的汽车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爆炸过后,破烂的车身燃烧着灼热的火焰,浓烟之中, 驾驶室里的男人咽下最后一口气,彻底告别了这个世界。

    “山内健太郎,25岁, 死因是汽车坠崖。”

    简要说了遍死者的信息,雾村放下手机, 征询望向还搞不懂情况的死者。

    雾村:“对吧,你的信息没有错误?”

    “…什…么?”

    山内健太郎还被困在汽车坠崖后的猛烈撞击中,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他茫然望着刚才和自己说话的风衣男人, 又看向另一个半长发的男人。

    视线下移,他看向半长发男人越来越透明的下半身, 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哇啊——!鬼、鬼啊,你你你——你们都是鬼吗?”

    雾村翻了个白眼,刚想说话,就被旁边的萩原抢了先。

    萩原扬起亲切友好的笑容。

    “山内先生,我们是来接您去天堂的死神,您好好想一想, 是您主动要自杀的啊~”

    “我——你们是死神?”

    山内逐渐冷静下来,也回想起了之前的遭遇。

    是啊,他是主动驾驶着轿车冲出悬崖的。

    他已经死了,凶手就是自己。

    “所以我现在……”山内看向自己的下半身,果然也是半透明。

    “原来我已经死了, 哈哈, 我已经死了。”

    “知道的话,就快点核实信息吧。”

    雾村提醒道:“只有这样, 我们才能送你去…天堂。”

    “我这样的人真的能上天堂吗?”

    萩原很有耐心地安慰。

    “当然啊~您又没做什么坏事,肯定可以去天堂的。”

    “那……算了,没什么,刚才的信息都是对的,送我去天堂吧。”

    山内想要说什么——或许是还有想念的人,但很快又闭上嘴,眼中光芒黯淡下来。

    萩原拍拍他的肩膀,深知一个决意自杀的人肯定有很多故事。

    左右接下来没别的安排,萩原看了雾村一眼,在后者点头同意后,询问山内道:“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们聊聊你的故事吗?”

    山内犹豫片刻,“我……你们喜欢音乐吗,知不知道前段时间有个钢琴比赛?”

    雾村找了个地方坐着,“你是钢琴师?”

    “是的,只不过以前没什么名气,直到前段时间的比赛获得冠军,事业上才有了点起色。”

    萩原观察到山内一只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生前的装扮也会随着死亡体现在灵魂上。

    “你是因为自己的手受伤了才自杀的吗?”

    对钢琴师来说,手就是生命。

    “不全是吧。”山内惨然一笑。

    “我女朋友的父亲是集团会长,一直看不起只会弹钢琴的我,但我很爱我女朋友,成为钢琴冠军后我就去找了她父亲,恳请他把女儿嫁给我……”

    他抬起自己受伤的手,声音有些颤抖。

    “我跪在他面前,但他不仅不同意我们结婚,还踩断了我的手指,我已经没办法再弹琴,也没办法给文子幸福了。”

    鬼魂流下痛苦的血泪。

    萩原一时不知道该安慰什么,只能又拍了拍山内的肩膀。

    雾村托着腮,听完这个故事后,内心没什么波动。

    “那你女朋友的意思呢,你女朋友选择听她爸爸的话,还是选择嫁给你?”

    “文子她是答应嫁给我的,但让她顶着父亲的压力,我实在是做不到,所以才想要征求她父亲的同意,给她一个惊喜。”

    雾村:“现在变成一个惊吓了。”

    “小修……”萩原疯狂使眼色。

    雾村撇撇嘴,把脸转向另一边。

    萩原补救道:“已经死了的话,就不要纠结这些了,去天堂等着女朋友的到来吧,相信你这么好的一个人,女朋友肯定也会上天堂的。”

    “……谢谢。”山内勉强笑了下,核实过信息后,被雾村修送往了地府。

    送走后,雾村修呼出口气,抱怨道:“天堂和地府又没有什么区别。”

    “哈哈,因为大家都觉得天堂是好的,地府就像地狱一样嘛~”

    “真是搞不懂你们。”雾村抱起手臂,摇头一副‘人类没救了’的模样。

    “真要按照西方那边的规定,你们都得下地狱的,只有最纯洁无暇的人才能上天堂,符合这个要求的只有小孩,还得是咿呀学语的小孩。”

    “是~是~这不是为了方便嘛,我们快走吧,回去还要看电影呢~”

    萩原推着雾村的肩膀往山上停车的地方走。

    片刻后由于雾村的不配合,他就推不动了。

    “怎么了?”

    “有人来了。”

    雾村皱起眉,隐隐冷下的目光望向前方树林。

    “不是有屏障嘛。”

    萩原嘟囔着,顺着雾村的视线望向从树林中走出的警察们。

    打头的是个穿着棕色风衣、戴棕色帽子的胖警察。

    见到雾村修,他愣了下,才微微抬起帽檐意外道:“是你?”

    去年11月份遇到的那个会给车祸死去的尸体超度、却不会拨打报警电话的通灵师,好像是叫……

    目暮迟疑问,“我记得你的名字是…”

    “雾村修,一位通灵师。”雾村修表现出很明显地松了口气的模样。

    “警察先生你们来得正好,那边发生了一起车祸,我本来想上山采风的,前面那辆车就突然冲下悬崖了!”

    “……是嘛。”目暮上下打量他几眼,既有防备也有怀疑。

    “我们正是为此事来的,有人报警称发生了车祸,现场还有一位穿着风衣的可疑人士。”

    雾村“啊”了一声,“可疑人士?这个我没有注…”

    “可疑人士就是你,雾村先生。”

    目暮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带我们去事故现场吧。”

    “……好吧。”

    雾村垮下肩膀,走在前面为警察们引路。

    他解释道:“我只是正巧看到这辆车坠崖,我的行车记录仪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嗯,这些我们警方会调查的。”

    目暮不置可否地回了声,又问道:“得知车辆坠崖后,雾村先生为什么不报警,而是选择来到危险的崖底?”

    这处悬崖高且陡峭,想要抵达事故现场,需要绕一个很大的圈子,更不用提车辆还可能会二次爆炸。

    正常人遇到这种事的第一反应就是报警和远离,根本没可能像雾村一样,还主动下来看看。

    “我想看看还能不能把人救出来。”

    雾村捂住胸口,语气很是诚恳,“就算救不出来,及时超度也是好的。”

    目暮:“你上次还答应警察,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一定第一时间报警。”

    雾村:“……抱歉,我记性不太好。”

    目暮叹了口气,没再继续问下去。

    到了坠崖现场,先由消防员确认现场安全,之后警察们开始寻找是否有他杀的可能性。

    就算雾村修的行车记录仪真能证明无辜,也不排除这辆车被人动了手脚的可能。

    雾村看了眼他们忙碌的身影,将自己的供词更加详细地告诉给了做笔录的警察。

    “小修。”从山道上飞下来的萩原严肃点头。

    “真的是那个叫工藤新一的小孩,应该说是他和父母一起,我去看的时候,他们正在接受警察的询问。”

    今天是个周六,工藤新一和父母进山中别墅度假。

    车开进山道里没多久,便看到前方浓烟滚滚,一辆宝马M停在路边。

    三人都很热心肠,以为是宝马M出了问题,连忙下车帮忙。

    结果宝马车里空无一人,附近的护栏则被撞破了,滚滚的浓烟就是从这里的悬崖下方飘上来的。

    “看起来不像是车祸。”

    工藤新一板着脸分析道:“宝马一点刮痕都没有。”

    “路上也没有任何刹车的车辙印,那辆坠崖的车是毫不犹豫冲下去的。”

    工藤优作进一步补充,同时靠近悬崖边,向下方张望。

    工藤新一也大着胆子靠过去,视线顿时凝固在浓烟中隐隐约约的一道身影上。

    “那里好像有人!”

    工藤优作一愣,旋即眼前像是浓雾消散,他也看到了一道身穿黑色风衣的身影。

    “观察力不错。”他有些疑惑自己刚才为什么没看到,难道是年纪大了、视力退化,到底是比不过小孩子的眼睛了。

    一边伤感着岁月不饶人,工藤优作一边拨通了目暮警官的电话,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对方。

    于是,就变成了现在的局面。

    雾村抬手扶额,想要说点什么,又感觉浑身疲惫,什么都不想说。

    萩原揉着他的肩膀,含笑安慰。

    “最后一次,再有引渡任务的话,我就去周围巡逻,绝对不会让那小子靠近的!”

    雾村动了下肩膀,没能把萩原的手晃下去。

    在笔录警察察觉到前,他不再有小动作,只是很可怜地询问。

    “警察先生,笔录做完的话,我可以离开了吗?”

    “这个……”年轻警察脸颊一红,望向目暮警官。

    “目暮警部,他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车辆暂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警方没有理由再留下他。

    目暮想了想,点头道:“把行车记录仪的录像交给上面留守的警察,雾村先生你就可以离开了,请随时保持手机畅通,近段时间不要离开东京。”

    “麻烦你们了。”雾村回以礼貌的笑容。

    第42章 少年

    山内健太郎的坠崖很快就结案了。

    警方调查清楚了山内的近况, 又排除车辆被人动手脚的可能性后,确认为山内健太郎自杀。

    雾村修的嫌疑被迅速洗清。

    警方给他打了电话表示歉意,同时又叮嘱他一遍一旦遇到这种事, 最先要做的就是打电话报警。

    雾村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并默默祈祷以后不要再遇到那个小孩。

    只要不遇到对方,他的屏障就绝对不会出问题。

    “小修好可怜啊~”

    沙发上看动作电影的萩原研二头也不回地同情一句。

    雾村哼了声, 扔下手机起身去洗澡。

    “等我洗完澡就入梦。”

    “OK~”

    浴室哗哗响起水声。

    萩原拿起旁边的抱枕抱在身前,想要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电影上, 却又不受控地听起浴室的动静。

    这不怪他,都怪浴室的隔音,或者当了鬼魂后越发敏锐的听力。

    自从去年他保证要整理好自己的感情后, 他们的相处就恢复到了以往的状态。

    多数时候的和谐相处以及偶尔的拌嘴。

    除了任务和委托外,就是借着消灭厉鬼的名义在东京到处玩, 再就是和小阵平他们的聚餐。

    萩原遗憾叹了口气。

    可惜小修没办法离开东京,不然就可以一起去群马、九州之类的地方泡温泉玩了。

    引渡者的规定也太封闭了,就离开东京几天又有什么关系。

    上一任那个叫古庄的引渡者,留下一堆烂摊子后不也安全退休了嘛。

    小修就是责任心太强。

    不过这也正是让人喜欢的一点。

    想着,浴室的门从内打开。

    带着湿漉漉的潮气,雾村修走出浴室。

    下一秒, 他双手捂住耳朵,防御沙发方向传来的大喊。

    “小修——你干嘛这么穿啊?!”

    “这么穿有什么问题?我在自己家里。”

    雾村摊开双手,低头打量着自己的穿着。

    只有一件白色长款浴袍,系带松松垮垮,像是多走几步就会散掉。

    大片胸膛和腰腹的皮肤暴露在空气里, 水渍还未完全擦干, 在灯光下亮晶晶的,像宝石般引人瞩目。

    萩原的双臂交叠在沙发靠背上, 不是太要脸地欣赏着引渡者赏心悦目的身体,并刚正不阿地谴责。

    “穿浴袍当然没问题,但你为什么要露这么多?你完全可以把腰带系得紧一点。”

    “嗯,你说得也对,是我太随意了。”

    雾村没有开玩笑,也没有反驳什么,爽快承认萩原说得对后就拆开系带重新整理了一遍。

    但因为他同时也在朝着卧室走,整理的时候便是背对着沙发上的视线。

    “走吧,入梦。”

    “……哦。”

    萩原挠了挠脸颊,忽略心里那点遗憾,跟着进入卧室。

    *

    已经进行过很多次的入梦过程非常顺利。

    萩原很快进入一片漆黑的空间,又迅速成为‘帕拜达’的第一视角。

    这次的记忆有些不同寻常。

    视野晃得厉害,伴随着男人粗野的咒骂和帕拜达的抗议声。

    萩原同步感知到了帕拜达当时的情绪。

    愤怒、痛苦、委屈、恐惧和浓烈的恨意,复杂又汹涌的情绪甚至差点让他脱离当前的入梦状态。

    他没听清那些争吵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帕拜达正在跟一个体壮如熊的男人打架。

    此时的帕拜达可能只有十一二岁,胳膊纤细、个子也不高,被对方握着手腕就甩了出去,狠狠摔在屋外的雪地上。

    “没赚到钱之前,你就一直待在外面,直到冻死为止!”

    “你做梦!”

    帕拜达大声喊道,但比他的声音更大的,是摔门的声音。

    少年吸了下鼻子。

    萩原能感受到他正在强行克制自己的情绪不哭出来。

    北部冷厉的寒风像刀片般刮过身体。

    没穿多少衣服的少年很快就感到了麻木。

    但他没有敲门也没有认错,干脆转身,很洒脱地远离了这个对他关闭大门的家。

    雪越下越大,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行走在厚厚的雪地里。

    萩原知道,他有一个想去的地方。

    周围越来越荒凉,少年深入一片密林。

    在某个回头观察情况的刹那,萩原注意到被他脚踩过的雪地上,斑斑驳驳地印着点点血迹。

    他应该经常来这里,哪怕下着大雪也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

    一棵极高的大树上,他小心稳定身体,解下系紧在粗壮树枝上的旧衣服,又从旧衣服里拿出包着东西的油纸。

    油纸里是打工攒的钱。

    少年雀跃片刻,又很快变得情绪低落。

    只是这些钱,根本不够他独自一个人生活。

    “吼——!”

    林中响起一声野熊的怒吼。

    萩原被吓了一跳,少年也是。

    还没等他寻找到声音的方向,脚下大树就“砰砰砰”地震动几下。

    被血腥味招来的野熊发狂似地大吼。

    它正在为即将到来的更冷的寒冬做准备,最近正在疯狂猎食。

    大树突然的晃动让少年险些摔到树下,好在这棵大树的树枝够多,他下落的时候及时抱住一根,勉强稳住身体。

    锋利的树枝划破皮肤,越来越明显的血腥味让野熊更加狂躁。

    帕拜达重新稳住身体,视线在野熊旁边雪地里的油纸上顿了顿,又望向那头体型巨大的狗熊,心中虽然恐惧,却没有生出半点退缩之意。

    萩原心里一惊,这孩子……不会是想徒手打熊吧?

    他猜对了!

    帕拜达以前进密林,都是偷拿着父亲的猎枪的。

    但这次什么都没有,他想活,就不能退缩!

    狗熊开始爬树了。

    帕拜达折断一根树枝,迅速将周围分叉去掉,变成一根不算锋利的木刺。

    调整着呼吸,他冷静望着越来越近的狗熊,直到对方一伸爪子就能够到他时,他双手握着木刺,猛力戳向狗熊的眼睛。

    凶狠和耐心让他成功戳中了目标,但同时狗熊也一爪拍断了他所蹲坐的地方。

    一人一熊就这么摔进了雪地里。

    狗熊皮糙肉厚,哪怕伤到了眼睛,也迅速就爬了起来。

    帕拜达单手撑起身体,跪坐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强忍另一条手臂传来的骨折剧痛,眼睛眨也不眨地瞪着越来越近的庞然黑影。

    “砰!”

    “砰!砰!”

    几声枪响传来。

    狗熊被绝佳的枪法命中脑袋。

    一道声音大喊。

    “小子,快跑!”

    帕拜达迅速起身,险之又险地躲开狗熊的扑咬。

    远处的猎人又连开数枪,才终于打死了生命力无比顽强的狗熊。

    帕拜达再醒来,是在一间温暖舒适的屋子里。

    屋子很干净,地上铺着色彩鲜艳的地毯,墙上挂着几个动物的头骨还有猎枪、弓箭,是典型的猎户风格。

    他下了床,看了眼身上的干净衣服,悄无声息地拿起一杆猎枪,检查里面是否还有子弹。

    “嘿,小子!”

    帕拜达瞬间举枪瞄准出现在门口的人。

    那人被吓了一跳,连忙举起双手投降。

    但那浓密胡子下的嘴却咧起毫无惧色的笑容,一双眼睛里更是带着欣赏的光芒。

    “小心点,那枪里可还有好几发子弹呢,你可不能对救命恩人痛下杀手啊。”

    萩原认出了这个人。

    如果刮掉胡子的话,对方正是帕拜达残忍杀害的那个家伙。

    “谢谢。”帕拜达垂下枪,但没有挂到墙上的意思。

    “你救了我……我记得还有另一个人。”

    “哈哈哈,警惕的小子,生死攸关的时候还在观察救命恩人的人数吗?”

    男人拍了拍手,扭头冲外面喊,“阿加塔,快过来,那孩子醒了。”

    “醒了吗?他感觉怎么样,你站在门口干嘛?”

    皮靴嗒嗒嗒地踩过硬木地板,名为阿加塔的金发女人探进脑袋,哪怕看到帕拜达手里的枪也没有失去笑容。

    “别紧张,孩子,我觉得你可以放下枪,好好享受一顿美味的大餐。”

    帕拜达的肚子的确是饿了,但他仍在犹豫该不该相信这两个人。

    于是看出这点的男人又叫了他一声,同时抽出腰间的匕首。

    在帕拜达举枪瞄准的同时,男人展示一下匕首的锋利度,又弯腰将它从地面滑到他脚边。

    “放下枪,会用匕首防身吗?”

    帕拜达捡起匕首,这次终于把猎枪挂回了墙上。

    饭菜是很平常的面包和炖肉。

    帕拜达吃得很快,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填饱了自己的肚子。

    那对夫妻吃得比他慢,且在吃饭的过程中,一直在笑吟吟地看着他,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般充满慈爱。

    萩原又一次被帕拜达的情绪感染。

    少年从未在原生家庭中感受到这种温暖的注视。

    他无措又抵触,可惜年龄太小,连抵触的刺都是软的。

    “你们……”他打破了沉默,“你们有没有看到那附近有一个油布包。”

    “噢,里面装了钱的那个。”阿加塔指了下另一边的桌子。

    “我们没动,里面的钱你可以数一下——当然可能也有部分钱埋进了雪里,因为当时油布包已经散了。”

    “那些钱……给你们。”帕拜达没有往那张桌子上看。

    在他下定决心之后,那些钱就和他没关系了。

    “救命之恩的谢礼,我只有这么多钱。”

    第43章 帕拜达

    记忆的最后, 是那对猎人夫妻花钱,从帕拜达生父手中买下了帕拜达这个孩子以及和帕拜达有关的一切。

    其实没有多少,被酒精麻痹大脑的生父甚至连出生证明都没找到。

    同时萩原也知道了, 就连‘帕拜达’这个名字,也是在少年被这对夫妻收养后,使用的夫妻儿子的名字。

    在和帕拜达差不多的年纪, 这对猎人夫妻的儿子因病去世了。

    结合之后看到的记忆,萩原会觉得这对猎人夫妻很可疑。

    但至少就目前收集到的少时记忆来看, 这对夫妻还是挺好的。

    ——如果能重新给‘帕拜达’起一个名字,而不是让他成为自己儿子的替身的话,就更好了。

    结束入梦, 萩原的身体又虚淡许多。

    他顾不上自己身体的状况,只迅速看向旁边雾村的反应。

    在大雪中被父亲扔出家门, 赤手空拳和狗熊对峙,最后还被父亲爽快地卖给一对不知底细的夫妻,只因为对方给的费用足够丰厚。

    那个恶心的男人收下卖儿子的钱后,还恬不知耻地说“我养你这么多年终于有用了”之类的。

    萩原当时就想一拳砸断那个男人的鼻梁,让对方永远都笑不出来。

    现在想想也是一样的愤怒,同时还有难过和怜惜, 对那个孩子、对雾村。

    他知道,雾村其实挺期待在记忆中找到家人的,结果找到以后,就是这种货色。

    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能在安慰对方之余还不让对方重新回忆起那段不愉快的记忆。

    “小修……”

    “嗯。”

    雾村的应声听不清喜怒。

    他已经坐起身, 背对萩原整理好动作间又有些凌乱的衣服, 这才站了起来。

    “没事,不用担心我, 就像看电影一样,虽然看的时候会为主角的悲惨遭遇感到愤怒,但之后很快就好了。”

    萩原摇摇头,他知道这是不一样的。

    他是那个看电影的人,看完很快就会走出来,雾村修不同,对方相当于电影的胶卷。

    胶卷出现磨损,那一小段的记忆就播不出来,但那一小段永远存在在胶卷内,当修复好磨损后,记忆就回来了。

    雾村会永远地记住那一刻,记住那时被抛弃的感觉。

    但最后,萩原没有戳破雾村的话,只是遗憾道:“可惜你还挺喜欢那个名字的。”

    记忆中每一次的呼喊,都是在向‘帕拜达’强调,他只是那个名叫帕拜达的孩子的替身。

    “寓意着胜利嘛,那样的名字谁不喜欢。”雾村笑了笑,朝客厅走去。

    “走吧,我要去看书,你应该还有电影没看完吧。”

    萩原连忙跟上。

    “小修,别看书了,我们一起看电影啊~找一部高分的喜剧片。”

    “算了吧,我更喜欢在书海里学习。”

    “哎呀,那多无聊啊,你就陪我看嘛~”

    “再这么说话就把你…”

    “沉进东京湾还是挂在东京塔上?没关系,只要你陪我看电影就好了~”

    “哼,就直接引渡你去地府好了。”

    “……不要嘛~”

    萩原垮下脸,忘了自己还有一个最大的威胁。

    刚死那会儿倒无所谓,现在他越来越适应这样的生活,被引渡就太不甘心了。

    *

    又是一年的11月7日。

    一大清早,萩原在警校里最铁的四个兄弟就来了寺庙祭拜。

    萩原用能力炸开墓碑前的小花束表示欢迎。

    花瓣、叶片纷飞,盖在四人的头顶、拍在四人的脸上。

    诸伏拿下刘海上的花瓣。

    “下次带点假花好了。”

    降谷:“或者干脆什么都不拿。”

    “嘁,假花我也一样能炸掉。”

    萩原搭上松田的肩膀,“小阵平,你快告诉他们啊~”

    松田瞪了他一眼,连墨镜上都贴着片花瓣。

    “我真的很想揍你…”

    手机突然响了。

    松田不得不闭上嘴,先接听电话。

    那边没说几句,松田的表情就凝重下来。

    “有人炸毁了运钞车,我得尽快去一趟!”

    于是还没怎么叙旧,松田和萩原就先离开了。

    剩下三人收拾了散落一地的花瓣,也离开寺庙,去做各自的事情。

    ——

    同一时间,东京某条通往帝丹小学的街道上。

    雾村修坐在马路边捂着脑袋,一副想要逃避又逃避不了的可怜样。

    “我还要解释多少遍,我只是开车经过这里,正好遇到坏蛋炸毁了运钞车……”

    工藤新一冷笑两声,双手抱胸和雾村修对峙着。

    周围有不少因为运钞车爆炸而赶来围观的行人。

    所以工藤新一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怎么可能会这么凑巧,之前山里那辆车坠崖的时候,你甚至还到了悬崖下面!”

    坠崖案的时候,工藤新一是从父亲工藤优作那里知道下面悬崖的可疑人影究竟是谁的。

    今天上学路上,他竟然又看到雾村修在炸毁的运钞车旁鬼鬼祟祟,这明显是有问题的。

    有大问题!

    雾村都要碎了。

    “小弟弟,要是我真的有问题,警察会把我抓起来的,而不是把我放走。”

    “这可不一定。”

    工藤新一看了那么多书,里面的犯人把警察耍得团团转,只有侦探出场,才能揭发犯人的真面目。

    而在现实里,他就是那个侦探!

    “我觉得你上学该迟到了。”雾村叹了口气,手指向就剩下几百米远的帝丹小学。

    “快去吧,我会在这里等着警察审问我,直到他们确定我无罪。”

    “我的父母和老师都会理解我的。”

    工藤新一说着,将脚下的足球踢起抱在手中,坐到雾村修旁边,跟着一起等待警察过来。

    雾村真的要碎了,他等会还有事务所的委托要办,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等着警察。

    事急从权,他抬起手,对小孩道:“小弟弟,我给你变个魔术怎么样?”

    工藤新一狐疑盯着他,往远处挪了挪屁股。

    “你变吧。”

    “……咳咳,这是一只神奇的手,只要我打一个响指,你就会忘掉今天发生的一切。”

    说着,雾村打了个清脆的响指,更强的力量朝工藤新一的大脑涌去。

    工藤新一眨眨眼,只觉得面前一股微风袭来,随后他抬起头,无语盯着站起身的雾村。

    “喂,你这就要畏罪潜逃了吗?”

    雾村被打击到晃了晃身子,又坐回到马路牙子上。

    “你想多了,我只是…只是和你开个玩笑。”

    工藤:“哈哈,我笑了。”

    雾村抱紧双臂,这下子彻底碎了。

    ……

    松田开车来到这附近时,看到的就是在警察包围下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死神先生。

    他拉下墨镜,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结果还真是——雾村享受到的待遇,就好像是被当成了嫌疑人一样。

    在松田停车下车的功夫,萩原已经穿过车窗飞了过去。

    “小修,这什么情——哇啊!那个、那个……那个小孩?!”

    看到那个叫工藤新一的小孩时,萩原哪还能不清楚事情的真相,绝对是雾村做任务的时候又被那个孩子撞到了。

    “你好倒霉啊~”

    他很自觉地趴到雾村身后,双手搂着雾村的脖子,跟个背后灵一样。

    周围人太多,雾村不能堂而皇之地和背后灵说话。

    他有行车记录仪为证,原本可以很轻松撇开嫌疑,但旁边工藤新一给警方提供了新的思路——凶手不确定有几个,说不定雾村修是同伙,过来打掩护的。

    于是,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雾村越过警察,看向靠近过来的松田阵平。

    松田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表示一切包在我身上。

    “与其调查他,不如调查一下抢劫发生后的最近出国航班,抢了运钞车的犯人很大可能会直接出国。”

    警察们看过去,发现是处理班负责炸弹调查的同事后,顿时有人解释。

    “放心吧,我们第一时间就派人联系了几个航空公司,正在排查可疑人员。”

    “那你们调查他做什么?”

    “呃……这位小弟弟说他很可能是凶手的同伙。”

    “哈?”松田冷笑,冷脸后的气势甚至吓得刚才说话的同事都默默缩了缩脖子。

    “他是白痴吗?让同伙拿着钱出国避难,他在这里周旋警察、吃苦受难。”

    “这…这倒也是。”

    警察们其实也觉得雾村不是犯人。

    奈何正常的流程总是要走一遍的。

    工藤新一皱眉,抗议道:“说不定他的同伙没出国呢,两个人关系很好或者说对方有什么把柄被…被他抓在…手里……”

    被一个戴着黑墨镜、穿黑西装,看起来气势十足不像好人的家伙盯着,少年越说越小声,但在原地站得笔直的身体却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

    松田哼了一声,指了个认识的警察。

    “村上,把他送去学校,警戒线是摆设吗,就这么放任一个小孩听你们查案?”

    叫村上的警察立刻应声。

    “小弟弟,我把你送去学校,我们走吧。”

    工藤新一很不甘心地被拽走了。

    拽走时,他不甘心的目光还在盯着那个总是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可疑通灵师以及那个看起来像黑/帮人士的警察。

    雾村修明摆着就很可疑啊。

    总是出现在案发现场,不仅不报警,还总是离尸体那么近!

    警察们难道不觉得有问题吗?

    第44章 魔女

    那个小孩被拖走了。

    当他离开这里一定范围后, 围在雾村身边的警察们出现了片刻恍惚。

    “我们围在这做什么?”

    “讨论案子啊,刚才聊到哪了?”

    “犯人出国的可能性,这个时间应该出结果了。”

    警察们很快离开了这里。

    还有一人拍了下松田的肩膀, “走啊,松田,不是要去调查爆/炸/物嘛。”

    “等会过去。”松田推了对方一把, 看向很明显松了口气的雾村。

    “你们先回去吧,晚上再聊。”

    “麻烦了。”雾村勉强笑了下, 几乎是逃着往宝马M跑。

    萩原挥挥手,笑容灿烂到像是毫无烦恼。

    “晚上见啊,小阵平~”

    松田翻了个白眼, 幸好藏在墨镜后看不清晰。

    他等会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晚上搞不好还得加班。

    这么一想, 萩原这混蛋的轻松惬意就显得格外刺眼。

    *

    结束了事务所的驱鬼委托后,雾村将汽车座椅放倒一点,躺在上面疲惫叹了口气。

    好累……果然当时应该申请调离的,他就不该继续待在有气运之子存在的东京都。

    “小修,你要睡一觉吗?”

    萩原有些担心眼前的人,在他印象里, 雾村还是第一次露出这么明显的疲态。

    “没事,我等会儿就好了,你无聊的话可以听电台。”

    雾村闭着眼睛摇摇头,在萩原伸手过来时,又睁眼调整起座椅。

    “算了, 还是走吧, 去找落单的厉鬼。”

    萩原僵在半空的手遗憾收回。

    “……真的没事吗?”

    “没事,引渡者又不需要睡觉休息, 我刚才只是有点心累,现在想想还挺有意思的。”

    雾村发动起车辆,示意萩原把手机地图找出来,“之前找到哪了来着?”

    “杯户町三丁目。”

    还没拿出手机,萩原就说道。

    三丁目已经找得差不多了,今天主要就是收尾工作。

    等到了晚上,萩原殉职两周年纪念日就在一家寿喜烧店的包厢里展开。

    松田比了个数字2的手势,表示爆炸犯如期发来一封只印了数字‘2’的传真。

    去年是3,今年是2,佐证了雾村“倒计时”的说法。

    要想真正抓到爆炸犯,只能再等两年后的今天,也就是倒计时归零的那天。

    除了这件事外,就是今天早晨的运钞车爆炸案。

    犯人已经锁定,只是太迟了,对方已经乘坐航班离开日本,没办法再追查下去。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为什么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小孩,会免疫雾村的力量。

    “气运之子?”伊达皱眉重复一遍这个词。

    “你认真的?总感觉这种词只能用来形容漫画小说的主角。”

    雾村反问,“那你觉得死神是一个会在现实出现的角色吗?”

    伊达:“……呃,好吧,我相信他是气运之子了。”

    “所以呢?”松田接着问。

    “他未来能当首相,还是警视总监?”

    “气运之子不单纯是指位高权重的人。”雾村用最近看过的几部电影举例子。

    “比如蜘蛛侠,他是拯救世界的英雄,但也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比如魔法少女,她们…”

    伊达:“你还看魔法少女?”

    萩原:“小修什么都看,只是都不喜欢。”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魔法少女平时也是一群普通的小女孩,这就表示气运之子不是必须要成为首相之类位高权重的人。”

    雾村顿了顿,声音严肃起来,“他们会出现,更多是因为所在的城市出现了危机,需要他们去拯救。”

    “危机?”松田皱眉,“什么危机?”

    雾村:“所谓时势造英雄,而不是英雄造时势——你们难道没发现东京都内,非自然死亡的案件很多吗?”

    伊达:“虽然的确是很多……但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啊。”

    雾村:“和其它城市相比,东京都的案件数量多到有些不正常,我以前在另一座城市当引渡者,那里可没有这么忙。”

    萩原好奇起来,平常雾村可是很少说自己来东京以前的事情的。

    “哪座城市?等以后你能离开东京,我们就去看看啊~”

    “不知道,我忘了。”雾村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来东京之前,我的记忆被清理过,只剩下引渡鬼魂时的记忆了。”

    “啊?为什么,这是你们的规定?”

    萩原三人都很不理解。

    雾村耸耸肩,“因为带着感情来到下一座城市的话,可能会出乱子,引渡者一旦出现问题,后果是很严重的。”

    伊达:“有多严重?”

    雾村:“你们不是没经历过闹鬼,基本就相当于……整个东京都开始闹鬼。”

    别看平时事务所的委托挺多,但大多都是沟通亡魂,很少一部分是真撞见鬼的。

    但当雾村想要报复社会的时候,他的力量会将现世和地府的屏障撕得千疮百孔。

    到时候地府的鬼魂就能肆意回到现世,阴气肆虐,没有阴阳眼的普通人浸淫在阴气里,迟早能看到鬼魂的存在。

    “小修,你可千万要冷静啊!”

    萩原握住雾村的手,千叮咛万嘱咐。

    伊达则立刻给雾村半满的酒杯倒上酒。

    “喝点喝点,有什么烦心事就告诉我们,不要和我们客气。”

    “你们两个……有点太夸张了吧。”

    松田撇了下嘴,继续聊着刚才的话题。

    松田:“如果说东京确实存在异常多的案件发生率,那能证明什么,背后有人在捣鬼吗?”

    “或许是这样。”雾村没有给出很明确的答复,他今天说得已经够多了。

    “这一切就要交给气运之子去探索和阻止了,我没办法管,你们更别想着探究。”

    “但已经听你说这么多了……”

    伊达叹了口气,“东京就真的这么多灾多难吗?”

    他们在东京生活了很多年,早就习惯这里频繁的案件发生率。

    也正因为一直都是频繁的,如果不是雾村提到,他们根本不会起疑。

    但知道又有什么用呢?

    那些案子发生时间不同,地点不同,凶器、罪犯、动机等等全都不一样,纯粹就是互不相关的案件。

    除非他们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否则根本无法阻止。

    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尽量寻找真相,还死者及死者家人一个公道。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工夫,雾村修就快要和萩原合作三年了。

    在对方的帮助下,他逐渐拼凑出了自己死亡之前的人生经历。

    出生,五岁时母亲意外身亡,十一岁时被父亲卖给那对猎户夫妻,随后入学少年军校,再之后进入空军大学。

    截至目前,除了生父比较垃圾外,他的人生还是挺不错的。

    雾村喝了口咖啡,冲沙发对面的男人表示了遗憾。

    “不好意思,我是非常正经的通灵师,不帮别人诅咒仇家,也不会扎小人之类的手段。”

    “唉,好吧,我也就是问问,没有就算了吧。”东阳介叹了口气,抓抓头发抱怨道。

    “那个家伙,我原本还很崇拜他,读过他很多的作品,结果他居然盗用别人投稿的小说,还找别人代笔!”

    “哇~这么过分吗?”萩原都要听不下去了。

    “小修你快问问那家伙是谁啊,我们以后绝对不要看那家伙写的小说!”

    雾村问道:“你说的那个人叫什么,很有名气吗?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不,这没什么不方便的。”东阳介从旁边公文包里拿出一本《恐怖时报》的杂志,翻开其中一页。

    “虎仓大介,一个很出名的恐怖小说家,经常写以吸血鬼为主题的小说。”

    “这个啊,我好像看过。”雾村扫过几眼,将书还给东阳介。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告发他吗?”

    东阳介身体一震,有些尴尬地别过视线。

    “告发这个……”工作几年,他大学时的冲劲和勇气早就消磨殆尽。

    “我和他是一个编辑负责的,要想吃饭的话就只能忍着。”

    “忍着就好,没关系的。”雾村修很理解地点点头。

    “他有他自己的命数,你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东阳介敏锐意识到他的话里有什么深层意思。

    “雾村先生,您是说……”

    雾村看过去,漆黑的眸子倒映着如黑洞一般神秘莫测的光芒。

    东阳介顿时说不出继续询问的话。

    “聊聊最近的恐怖故事吧。”

    雾村平淡说道。

    咖啡杯放下时的磕碰声听得东阳心中一颤。

    “好,我…我很期待雾村先生最近又遇到了什么。”

    记录完几个光听陈述就让人毛骨悚然的小故事后,东阳介起身便准备离开。

    “今天还是麻烦雾村先生了,我之前说的话请您不要放在心上——对了!我这次来其实还有一件事想问的。”

    东阳收拾东西时,看到了本子里写好的备忘录。

    “雾村先生,您知道最近发生在群马县的‘冬名山魔女’事件吗?”

    “冬名山…魔女?”

    雾村微微歪头,“发生了什么?”

    存在在活人世界中的,不仅有引渡者和鬼魂,也有名为‘魔女’的魔法师们。

    不过引渡者和魔女井水不犯河水,平常基本毫无接触,就只是听过彼此的存在而已。

    第45章 群马县

    所谓‘冬名山魔女’, 是指前段时间发生在群马县冬名山道上的一件灵异事件。

    据说飙车族们在大雾天比赛的时候,一辆白色马自达突然从雾中出现,一边发出女人凄厉的惨叫, 一边与他们擦车而过。

    就因为这件事,飙车族最近都不太敢到冬名山上玩了。

    雾村听完后没升起多少探究的兴趣。

    毕竟就算想探究,他也去不了群马县。

    倒是萩原对这个传闻特别感兴趣。

    上网查了详细介绍后, 更是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

    雾村无所谓地点头。

    “那你就等松田休假的时候去吧。”

    “小修真的不能去吗?”

    萩原声音遗憾。

    群马县的温泉和烧馒头可都是很不错的体验项目。

    雾村点点头,又叮嘱道:“去了以后小心点, 跟紧松田,别被群马县的引渡者给送走。”

    “欸?!”

    这一提醒,萩原顿时意识到了此行的危险。

    每座城市都有一位引渡者。

    他在东京乱窜不要紧, 到了别人的地盘上乱窜,就很可能被当成厉鬼就地处决。

    萩原:“我要是真遇到引渡者该怎么办, 能打过吗?”

    雾村给他一个‘你在做什么美梦’的眼神。

    “所以我让你跟紧松田,他有我的眼睛,群马县的引渡者只要不蠢,就不会随便动手。”

    “他要是随便动手怎么办?”

    “……那我就只能重新找一个合作对象了。”

    “哇啊——虽然我有想过小修你会这么说,但真听到以后还是很伤心啊!不是说七年之痒嘛,我们这才一起生活了不到三年…”

    “随便你怎么说。”

    *

    松田休假的那天是个周六。

    对方起了个大早过来, 接过雾村的车钥匙后,便和萩原赶往群马县的冬名山,追赶还未散去的浓雾。

    雾村在公寓门口站了会儿,直到再也看不见自己的车,才迈步朝另一个方向走。

    新的任务已经来临, 怎么能够停滞不前呢~

    ……

    群马县距离东京不远, 开车走高速差不多两个多小时。

    不远处的飙车圣地冬名山环绕在一片淡淡的云雾之中。

    七拐八绕的盘山公路若隐若现。

    光是远远看着就感觉惊心动魄。

    可想而知飙车驶入山道,是一件多么惊险刺激的事。

    萩原虽然手痒, 但毕竟已经是个死掉的人了,没和松田抢开车的权力。

    驶入山里,松田故意逗他。

    “还真别说,宝马M开起来就是舒服。”

    “啊——我听不见。”

    萩原捂住耳朵,逃避看向窗外。

    松田笑了笑,随即脸色一变,立刻往旁边偏移车身。

    女人的尖锐叫声越发清晰地传入松田和萩原耳中。

    前方浓雾翻涌,一辆白色马自达如闪电般驶向山下。

    耳膜还有点疼。

    松田猛打方向盘,在狭窄的山道上极限掉头后,迅速向山下追赶。

    “居然还真有魔女!”

    他的声音明显是被勾起了兴趣。

    萩原摇摇头。

    “我感觉不像是鬼,要是鬼的话,我肯定能察觉到同类的气息。”

    “管他是不是,追上就知道了!”

    松田再度提速。

    宝马M发出沉闷轰鸣。

    然而行驶了几分钟后,他们不仅没看到前面那辆车的车尾灯,还观察到周围的环境变得越来越诡异阴冷。

    “不对劲啊,小阵平。”

    在这片浓雾中,萩原作为鬼魂的感知力完全失去了效果。

    松田干脆停下车,沉声道:“我们已经很久没拐弯了。”

    停下车后,周围纯白的浓雾突然变成不详的暗红色。

    红光闪烁,其内仿佛孕育着将要成型的雷鸣电闪。

    “哈哈……哈哈哈……”

    四面八方响起女人阴冷愉悦的笑声。

    萩原想下车,但奇怪的是,以往能轻易穿过的车身,这次竟然撞上了铁板。

    “车锁了。”松田那边同样如此。

    车门上锁,哪怕用钥匙也一样是打不开的。

    “滋滋……”

    关闭的电台发出不稳定的电流声。

    很快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里面断断续续传了出来。

    “…引渡者……你们…什么关系?”

    电流声消失,女人的声音变得清晰连贯起来。

    “你们和东京的引渡者是什么关系?”

    车牌表示宝马M是东京的车,车上覆盖的强大力量也只能是引渡者的。

    “是朋友!”萩原回应道。

    “那你呢,你是群马县的引渡者?”

    “朋友?放屁!”

    一支羽箭从红雾深处射来。

    但在射中车窗的时候,又被无形的力量弹飞出去。

    “东京的引渡者早就死了,你们是哪门子的朋友!”

    电台里的声音严厉肃穆。

    车前红雾中,一个身穿白红巫女服,手举长弓的女人走了出来。

    萩原和松田对视一眼。

    萩原又道:“真的啊,三年前——不到三年前,东京新上任了一位引渡者啊,你们引渡者之间都不联系的吗?”

    “……才三年而已,有什么好联系的。”

    女人放下瞄准的长弓。

    “我信你们了,下车吧。”

    “你这么轻易就信了?”

    松田把手放在车门上,视线余光看到车锁向上弹起,显然是能开门的状态。

    “引渡者有自己判断真假的办法。”

    周围红雾迅速淡去。

    松田和萩原都惊讶发现,他们不知何时已经下山,此刻正位于山下停车场里。

    “幸会,群马县引渡者天崎舞,刚才真是不好意思。”

    天崎舞礼貌说着,却没有要和他们握手的打算。

    “你们能理解吧,外来的强大力量入侵了我的地盘,我总得严厉一点的。”

    她好奇打量着松田的右眼。

    “没看错的话,这是引渡者的眼睛。”

    “没错,但更具体的原因不方便透露。”

    松田也在打量提防着她。

    “你之前说…东京引渡者死了?但据我们所知上一任引渡者是退休了。”

    “对,确实是退休了没错,看你们的年纪应该上班了吧,有些领导是这样的,不想着解决问题,只想着隐瞒真相。”

    天崎舞耸耸肩。

    “再比如租房子,哪个中介会主动告诉你这房子闹鬼呢?”

    萩原皱起眉,“你的意思是,小…我是说东京现任的引渡者,他是被骗了,其实上一任引渡者不是退休,而是因为某些危险死掉了?”

    这消息的信息量实在是太惊人了。

    杀死一名强大的引渡者,就代表着那个危险绝对比引渡者还要强大。

    雾村以前和他们科普过‘气运之子’的存在是因为这座城市本身出了问题。

    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那个‘危险’就是这个问题。

    “抱歉,我只是因为好奇才会和你们说这么多。”

    天崎舞摇摇头,一脸事不关己的笑容。

    “请尽快从群马县离开,下次再来玩的话~记得不要开这辆车。”

    “但这事关东京引渡者的安全问题啊!”萩原有些着急起来。

    “您不想和我们说,我们能够理解,但如果可以,您能和东京的引渡者联系一下吗?把真相告诉他…”

    天崎舞满脸不解。

    “为什么呢?我干嘛要做那种麻烦的事情。”

    萩原:“万一这一任的引渡者也死了呢?”

    天崎舞:“那就会有下一个倒霉蛋被骗过来咯~”

    她回答得不假思索也太过坦然。

    萩原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这种问法是行不通的,必须要换一种询问的方式。

    “那么——我还能问您其它的问题吗?”

    萩原道:“比如气运之子之类的。”

    天崎舞愣了下,“你问问看,我会考虑要不要回答~”

    萩原:“看来你对气运之子很感兴趣,作为和东京临近的群马县的引渡者,你这里的工作量应该也不少吧。”

    “哈哈,你猜猜看。”

    “我猜是多的,因为你刚才表现得很没耐心,像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却又被这里的突发状况打乱计划一样。”

    天崎舞:“说不定我本来就是一个很没耐心的家伙。”

    “不,你不是的,你如果真的没有耐心,就不会和我们说这么多,也不会和我们说抱歉了。”

    萩原拿出自己参加联谊会时的社交手段。

    尽管他已经将近三年没和女生说过话了——如果不算上姐姐的话。

    天崎舞双手抱胸,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算了,看在你说话好听的份上,我就坦白告诉你——东京确实出了问题,这个问题还波及到了我们这些距离东京很近的城市。”

    “你知道是什么问题吗?”

    松田问,“还有你为什么会知道东京上一任引渡者死了的消息。”

    “我不知道东京出了什么问题,引渡者可没办法跨城市调查真相。”

    天崎舞遗憾摇头。

    “至于引渡者死了的消息——因为上级怀疑过是我们这些临近的引渡者干的,就此审问过我们,所以我才知道的。”

    松田、萩原对视一眼,眼中都是凝重。

    这就基本相当于毫无线索和收获。

    “我劝你们也不要太担心了,真到了危机时刻,会有气运之子拯救世界的,我们这些小配角什么都做不了啦~”

    天崎舞摊开手,不知是好心还是恶劣地说。

    “至于东京这一任的引渡者是否能熬到气运之子把问题解决……哼哼~只要不波及到我的群马县,管他呢~”

    第46章 好人好事

    “新出千晶, 44岁,死因是车祸。”

    将悔恨痛哭的女人送入地府后,雾村修立刻拨打了报警电话和救护车。

    空旷道路上发生的车祸任务, 似乎、大概、也许,下一秒就会蹿出一个名叫‘工藤新一’的小孩。

    他一定要尽快处理好后续,不能被那个小孩…

    “又是你。”

    身后响起一道少年人的声音。

    13岁, 正是进入变声期的时候。

    雾村刚听到时还没反应过来,扭头看去, 才露出果然如此的苍白笑容。

    工藤新一穿着踢球的运动装,脸上身上带着很明显的汗水。

    他越过雾村,想朝那辆撞在树上的车跑过去。

    跟在他身后一起跑过来的同学也想要跟着一起救人。

    但就在这时, 那辆本身就在冒烟的车发生了二次爆炸。

    雾村及时拽住少年的胳膊,用力一拉将对方拉回到身前, 挡下了爆炸发生后掀起的滚烫热浪。

    “小心点,我已经叫了警察和医生,他们马上就来,你就别去凑这个热闹了。”

    “你确定那里面的人已经死了吗?”

    工藤新一甩开雾村的手,皱眉质问道。

    “当然啊~”雾村对视上少年湛蓝清澈的双眼,毫不犹豫地回答。

    “但凡里面的人有一线生机, 我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你的语气听起来就很事不关己。”

    “嗯……所以是因为我的语气,你才会这么怀疑我吗?”

    “当然不是,是因为你总是出现在案发现场,既不报警也不救人,就只是鬼鬼祟祟而已。”

    “我不是说了嘛, 对我而言, 比起报警,更重要的是超度。”

    雾村双手合十, 装出一副虔诚祷告的模样。

    “他们已经死了,我能做的就是让他们死后…唉,过得好一点。”

    他哽咽了,手指蹭了下眼尾,没能抹下任何水渍。

    这言论显然毫无可信度。

    工藤新一望向他的质疑眼神中,更添了几分厌恶与警惕。

    很快,警车、救护车、消防车都来了。

    见到雾村和工藤这两个熟人,目暮警官愣了愣。

    “怎么又是你们,新一,你不上学吗?”

    工藤新一解释。

    “目暮警官,今天是周六。”

    “噢对对对,今天是周六啊……”

    目暮默默咽下作为警察的无奈与心酸。

    雾村适时上前,指着自己认真道:“目暮警官,我这次可是很快就打电话报警了哦~”

    所以这次可不要把他当成凶手看待了。

    目暮点点头,不知为何有些欣慰。

    “很好,知道立刻报警就是进步。”

    雾村:“那我可以走了吗?”

    目暮:“等交警确认监控录像没问题后你就可以离开了。”

    “太好了!”

    雾村毫不掩饰自己的雀跃心情。

    在不远处还发生了一起车祸、死了一个人的情况下,这种好心情实在是太不合时宜了。

    目暮狐疑地打量他几眼。

    工藤新一则默默攥紧拳头。

    既视感太强了。

    雾村修现在就像是凶手犯案后顺利脱罪,难掩得意情绪的样子。

    确认监控没问题后,雾村修就可以离开现场了。

    他邀请道:“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我想我可以解释那些误会。”

    “算了吧,你再怎么解释也无非就是超度、通灵之类的。”

    “欸~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一直都是这么解释的啊!”

    工藤新一抬手扶额,颇为无语地说。

    “放心吧,我现在不怀疑你了,你就只是个非常…迷信的信教者。”

    雾村眨眨眼,又确认一遍。

    “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就好,我一直担心会被人给误会,其实我真的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雾村捂住自己的胸膛,用电视剧里最能表达诚挚的台词说。

    “有时候我都想把自己的心挖出来证明我的清白。”

    工藤新一迅速往后退了两步。

    他怕这个神经病真的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大可不必!我都说我相信你了,所以你快走吧。”

    “那我真的走了,你不需要我请客吗?”

    “不需要,你快走吧。”

    “好吧~”

    雾村遗憾离开。

    工藤新一看着他的背影,对旁边同学道:“千代,回去的时候麻烦帮我带着包,我到时候去你家拿。”

    “啊?”

    千代还没反应过来,工藤便已经跑出很远了。

    ——

    身后,少年的跟踪说隐蔽不隐蔽,说拉跨又算不上拉跨。

    雾村抓了抓头发,庆幸自己没再收到引渡任务。

    既然如此的话……就多做点好人好事让气运之子打消对自己的怀疑好了!

    说干就干!

    雾村放慢步调,开始观察周围有没有需要帮助的人类。

    他快步走到等红灯的人群里,伸手抓向一个老太太手中的大提包。

    “婆婆,您背着这么大一个包肯定很…”

    “啊啊啊——救命,抓小偷啊,有人想偷我的包!”

    老太太惊慌大喊,举起手中的拐棍朝雾村砸来。

    周围的热心群众立刻动了起来。

    有护住老太太的,有上来压倒小偷的,还有大喊附近巡逻警察的。

    “啊嘶~疼疼疼……”雾村被几个人压在地上,委屈大喊。

    “我没有要偷东西,我只是看婆婆背着这么大的包,想帮她拎一下。”

    他抬起头,凌乱的黑发下眼圈通红,自带柔光滤镜的脸别提有多可怜了。

    被他这么看着,原本还义愤填膺的众人立刻心软。

    老太太也迅速相信了雾村的说法,在他起身时为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没事吧,小伙子,是我刚才没搞清楚情况,让你受累了。”

    “没事,我应该先征询您的意思,不应该直接拿包的。”

    雾村低垂着头,向老太太道歉后便离开了这里,留给众人一个凄凉可怜的背影。

    ——好可疑。

    工藤新一心想。

    ——没关系,刚才的挫折不算什么,我要再接再厉!

    雾村修同时心想。

    就这样,两个人各怀心思。

    雾村努力寻找可以做的好事。

    工藤则在他一次又一次的做好事失败后,越发觉得他行为可疑。

    捡垃圾,被流浪汉怀疑在抢生意。

    帮小孩整理玩闹时弄乱的衣服,被家长怀疑是变态。

    好不容易看到一个脚边放着行李箱,正在活动手腕的女生,冲过去后还没说几句话,就被对方便利店里买东西的男朋友给当成了拉客的牛郎。

    人类……活得这么复杂吗?

    以往从来没有遭受过社会毒打的引渡者,今天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有口难言。

    要不是靠着这张好脸,他早就被请去警局喝茶了。

    算了吧,被怀疑就被怀疑,反正他是清白无辜的。

    雾村整理好被打得乱糟糟的衣服,又抬手碰了下被打破的嘴角。

    有点疼,但还是回公寓再治疗吧。

    其实他是能避开的。

    但为了在那个跟踪的小孩面前展示自己的柔弱无害,他特意表现出一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懦弱模样。

    他都那么懦弱了,那孩子应该不会再怀疑自己和那些案子有关吧?

    ——实在是太可疑了!

    工藤新一的内心仿佛地震般颤抖着。

    雾村修刚才的表现实在太怪异了。

    看似一直在做好事但都被误会,实际不会是在挑选下一个犯罪的目标吧?

    有些罪犯,表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其实是故意伪装出来麻痹别人的。

    他就是想让人觉得——这个人这么软弱,不可能是凶手——实则在无人看得到的地方,他正在欣赏着被装在福尔马林里的自己作案后的‘收藏品’。

    工藤新一突然想到第一次去雾村修的事务所时发生的事情。

    对方为了拿风水石去了趟卧室,或许那间卧室……就藏着足够证明雾村修邪恶的证据!

    必须要再去一趟事务所了。

    工藤新一暗暗下定决心。

    ……

    雾村修打开公寓房门的时候,萩原和松田已经从群马县回来了。

    听到门响,一人一鬼扭头望过来。

    分开时还好好的人,此刻黑发凌乱,脸上有明显的伤,衣服脏兮兮的,一副被人殴打过的凄惨模样。

    “小修——脸怎么了,遇到危险了吗?!”

    萩原迅速飘过来,冰凉的双手捧住雾村的脸,心疼得毫不掩饰。

    松田也从沙发上站起,想到群马县引渡者的话后,立刻严肃起来。

    “你不会遇到什么东西了吧,怎么会搞得这么狼狈?”

    除了那个‘危险’外,东京还有谁能伤得了一位死神?

    雾村惨然一笑,拉下萩原的手后蹭了蹭脸颊,脸上的伤迅速痊愈,直到完全消失。

    “说是危险也差不多吧……”

    萩原有点着急。

    “你快说啊,到底怎么了?”

    “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了工藤新一……”

    雾村坐到沙发上,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到最后,他痛苦捂住脸,“我没想到做好事会这么难……”

    松田扶额,揉着钝痛的太阳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萩原也有些心情复杂,但还是第一时间安慰道:“你只是不太了解嘛~第一次尝试肯定会犯错的。”

    安慰完,他话锋一转。

    “但你也不能为了展示无害,就让别人打你啊!”

    松田进一步补充。

    “说实话,结合你之前做出的努力,这样显得更可疑了。”

    “呜……”

    雾村修轻轻碎掉了。

    第47章 影响

    短暂破碎过后, 雾村修拼好了自己,开始听萩原所说‘在群马县收获的重大消息’。

    听完,他点点头, 带着几分事不关己的口吻。

    “死了的话,东京的问题就比较严重了啊~”

    “就这样?你的反应也太平淡了,这可关系到你的生命安全。”

    萩原有些生气, 从知道雾村脸上的伤是故意被人打了的时候,就有一股无名的怒火在胸腔中燃烧。

    他希望雾村能更爱惜自己一点, 而不是见惯了生死,就对自己也不在意起来。

    雾村无奈抬手,拍了拍萩原的肩膀。

    “主要是激动也没用啊, 咱们在东京转了这么多圈,真要有危险, 我早就感受到了。”

    “……我知道。”

    萩原垂下头,半长发遮挡住疼惜的眼。

    “我只是很担心你,怕你像上一任引渡者一样死掉。”

    雾村很自信地笑笑,语气轻松。

    “不会的,我可比那个不负责任的家伙强多了。”

    松田这时问道:“话说,你们引渡者之间的关系很差吗?虽然背后谈论别人不好, 但群马县的引渡者好像一点也不为同事担心。”

    “基本上是这样,你们也不需要生气,换了我,我也不会插手另一座城市的事情。”

    “更何况这里是气运之子所在的城市,牵扯太多很可能会给自己招来麻烦。”

    雾村说完站起身, 双手叉腰道:“话题就到这里吧, 我要去洗个澡,今天实在太脏了, 你们……如果想吃饭的可以出去吃饭,不想吃的话可以看电影——就这样。”

    他很快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客厅里,萩原收回看向他的视线,对松田道:“看来小修不想深入探讨这个话题。”

    “毕竟他才是引渡者。”松田指了指自己,又指向萩原。

    “我是人类、你是鬼魂,如果连雾村都解决不了,那我们上去只是送菜。”

    萩原还想说什么,但这时,雾村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一下。

    屏幕亮起,是新的引渡任务。

    “看来你们晚上还有得忙。”

    松田拿起搭在沙发背上的外套,做了个出去的手势。

    “我先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今天要早点睡。”

    “做个好梦啊小阵平~”

    萩原把松田送到门口,挥挥手后无奈道:“话说我们今天还是没搞清楚魔女到底是谁。”

    “随便吧,反正那个引渡者不是说,那就是个行为怪异、精神可能不正常的人类嘛。”

    *

    今晚的任务是前往一栋蓝色古堡。

    那里的别塔发生一起火灾,总共15人在其中遇难,另外在城堡的密道中,还死了一位老夫人。

    加起来一共16个。

    哪怕是对完成了那么多次引渡任务的雾村修而言,也是一个艰巨的大活。

    好不容易送走了所有人,雾村还没来得及呼出口气,就听到萩原的喊声。

    “小修,你看那边。”

    “任务已经完成了,还有什么……”

    雾村扭头,被朝阳灿金色的光辉晃得眯了下眼睛。

    萩原站在被烧得焦黑的窗边,光芒洒落,半透明的身体仿若飘渺的金色云雾。

    “太阳都出来了,今天真是辛苦你……”

    萩原突然困惑地歪了下头。

    “小修?你看呆了吗,外面的天确实很漂亮吧~”

    “…还好,确实挺漂亮的。”

    雾村回过神,遮掩似地抬起手,用掌根蹭了下脸颊。

    萩原笑起来,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你蹭到脸了,幸好本来就很脏,现在只是蹭得更脏了。”

    雾村拿出手机照了下自己的脸。

    果然,焦黑浓烟早就把他熏黑了,临过来之前洗的澡算是白费功夫。

    ……

    最近一段时间,工藤新一非常烦恼。

    他想去调查那位可疑的通灵师,但又找不到适合拜访的理由。

    一开始,他想用帝丹国中的十大灵异故事当作理由。

    但那些故事都太俗套了,十个校园有八个是差不多的。

    之后他又想自己编一个恐怖故事。

    但编来编去,最后都偏离主题成了破案小说。

    苦恼了好长时间后,工藤新一终于找到了去拜访通灵事务所的好理由。

    那就是今天报道的新闻。

    就在昨晚,冲绳县那霸市的町长家里遭遇了强盗集团。

    犯人不仅抢走了价值连城的金屏风,还杀害了一位可怜的女仆。

    另外早在去年那会儿,这位町长就遭遇过不幸,他的女儿被绑架了。

    由于拒付赎金,町长的女儿就一直不知所踪。

    “真是抱歉,我只负责东京地区的通灵委托。”

    听完了气运之子的来意,雾村很愧疚得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或许你可以去冲绳县碰碰运气,那里可能会有通灵师接受你的委托。”

    “可…可我……呃,年纪太小,还不能去冲绳县。”

    工藤新一不甘心自己刚来就要被赶走,“是我给的钱不够吗?”

    “不是,是因为委托地点太远,也因为…”

    雾村笑吟吟地望着对面的小少年。

    “因为我不接受抱有特殊目的的委托。”

    身后的公寓门“砰”的一声关上。

    工藤新一冷哼一声,攥紧拳头默默为自己打气。

    “我还会再来的!”

    “还是不要来了吧~可怜的小朋友。”

    飘在他旁边的萩原无奈摇摇头,在工藤新一进入电梯后,转身飘回公寓。

    “小修,今晚入梦吗?”

    萩原的语气听起来非常兴奋。

    雾村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看来你很喜欢受罪啊,抖M吗?”

    “什么啊,我就是想多了解一下小修。”

    萩原抱着手臂斜躺在空气里,谴责道:“为了在小修面前证明自己的价值,不让小修找新的合·作对象!”

    雾村权当没听到他加重的读音,放下咖啡站起身来。

    “走吧,工作了。”

    ——

    “紧张吗?我的孩子,今天就要去大学报道了。”

    说着,阿加塔有些哽咽。

    很快她又忍住,抬头继续望向已经比她还高了的帕拜达。

    “好好学习,为了这个国家的未来,记住我的话,只有优秀的人才能被看到。”

    “阿加塔,别给孩子这么多压力,帕拜达已经很优秀了,他可是毕业生里最优秀的那个。”

    男人站在木门口,戴起一顶毛毡帽,“走吧儿子,该去报道了。”

    “那我走了,妈妈。”

    帕拜达贴了下阿加塔的额头,弯腰提起脚边皮箱,快步走向那个男人。

    这个家庭不算富裕,但也绝对算不上贫穷。

    打猎之余,这对夫妻还是通信公司的员工,他们有能力支付帕拜达上军校的所有费用。

    火车站前,帕拜达告别那个男人,独自踏上了前往空军大学的路。

    辗转停过几站,乘客上上下下,一人坐到了对面。

    “嘿,同志,你也是去大学报道的吗?”

    帕拜达抬起头,看向对面笑容灿烂的深棕发青年。

    与此同时,同样看到那青年的萩原不爽地啧了一声。

    又是那家伙,在大学记忆里见过最频繁的人。

    萩原不用思考就可以确定,对方绝对对帕拜达有非分之想!

    原来两个人早就在去大学的火车上就认识了。

    “我叫加布里尔,很高兴认识你。”

    “帕拜达。”帕拜达和对方握了下手。

    “很高兴认识你。”

    加布里尔是个很阳光健谈的年轻人。

    大到国家政治、社会风情,小到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花野草,他都能说上个口干舌燥。

    一路上,帕拜达被对方逗笑过好几次。

    每到这时候,加布里尔便沉默下来,托腮注视着帕拜达的笑容。

    “帕拜达,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说实话——你可能会介意,如果你是女孩,我肯定会对你一见钟情的。”

    “那真遗憾,我既不是女孩,也没有长相相似的姐姐妹妹。”

    帕拜达并未因对方的话感到冒昧。

    但萩原感觉很冒昧,从入梦状态挣脱后,他很嫌弃地吐了吐舌头,对坐起身的雾村提醒道:“小修,你可不要因为那家伙的一句话就喜欢上他。”

    “谁?”雾村回了一句。

    “你是说加布里尔?”

    “当然啊,今天的记忆不全都是他嘛。”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他没有说任何让我感觉我会爱上他的话。”

    “那就好,我只是在提醒你。”

    萩原顿了顿,主动提起一个自己并不想面对的事实。

    “小修,要是之后入梦,发现你其实有爱人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那是帕拜达的爱人,不是我的爱人。”

    雾村将自己和帕拜达分得很清楚,他也提醒萩原。

    “他是他,我是我,萩原,不要被一个梦影响自己在现实里的生活。”

    萩原:“我肯定不会受影响,我只是担心你。”

    “不用担心我,我也一样分得很清楚。”

    雾村笑了下,手掌微微用力压住萩原的肩膀,双目直视着后者的眼睛。

    “记住我说的话,萩原——我也一样分得很清楚,牢牢记住哦~”

    被那双黑如夜空的眸子锁定,萩原下意识点了点头。

    “这样就好。”

    雾村笑起来,这显然和那个‘帕拜达’不同。

    ‘帕拜达’是沉默的、冷漠的,像块难化的寒冰。

    但这寒冰又是通透的,一眼望得到深处。

    雾村修多数时候都是笑着的。

    那笑容有时候很冰冷恶劣,有时候又格外亲切、让人心动不已。

    萩原看不穿他,哪怕一起生活了近三年,他也看不穿这个心思深沉的男人。

    就像现在,萩原直觉觉得雾村这次的强调别有深意,但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又是否该问。

    第48章 新的一年

    这一年总得来说还是平淡的。

    11月7号, 爆炸犯如期发来一份印有数字‘1’的传真。

    看到这封传真的松田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么生气。

    所有的愤怒积蓄在他胸口最深处,只等倒计时归零的那天,他必然要抓住那个爆炸犯并狠狠揍对方一顿。

    除此之外, 就是只在祭拜时现身的诸伏和降谷。

    有几次做引渡任务的时候,雾村和萩原看过他们两个和另一个长头发的年轻人在一起。

    看起来是背着琴包在组乐队,实际包里装着枪, 那几次的死者都是他们的杰作。

    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卧底、想要在黑暗组织里爬到高处,手染鲜血是肯定的。

    萩原知道这个道理, 但还是难免惆怅和担忧。

    雾村安慰他,“放心吧,还没到他们的死期, 至少现在没到。”

    这安慰简直像是废话文学。

    萩原无语,“小修, 你根本没有安慰到我…”

    “那我换个方式。”雾村想了想。

    “就算他们死了,也是成为像你一样的鬼魂,有什么好担心的。”

    看着好友匆匆离开犯罪现场的背影,萩原百感交集。

    “如果他们真的死了,你会引渡他们吗?还是说会让他们留在这里,跟我一样?”

    “怎么?”雾村警惕起来。

    “想跟我打感情牌?”

    萩原认真点点头, 期待问。

    “我如果打的话,会有几成胜算?”

    “谁知道呢~反正现在你用不着打。”

    雾村笑了声,完全一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样子。

    在萩原眼巴巴的注视下,他转身毫不犹豫得离开。

    “走啦,你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的实力该怎么提升吧。”

    ……

    新年一过, 雾村修在这座城市也就待了差不多有四年时间了。

    在他兢兢业业的努力下, 东京地区的厉鬼数量有了明显的减少。

    最显著的变化就是天更蓝了、水更清了,居民的生活状态更好了。

    深藏功与名的引渡者不会责怪人类排斥死神。

    他只会在人类不知道的地方默默奉献自己的一生。

    真是太感人了。

    雾村抖了抖手中的锦旗, 又郑重望向客人。

    “这真的是送给我的吗?”

    “当然!正因为雾村先生,我才能和死去的家人写信沟通,只是送您一面锦旗,是我应该做的。”

    剪着利落短发的女人鞠了一躬,送完锦旗后便打算离开了。

    “那么您继续忙吧,我就告辞了,真的很感谢您。”

    “拜拜,路上注意安全~”

    雾村一路把对方送到电梯口,直到电梯关闭,才返回了自己的事务所兼居住的公寓。

    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位和刚才的客人有着相似发型、相似年纪的另一位女士。

    雾村收好锦旗,冲对方笑道:“久等了佐藤小姐,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好的。”

    佐藤美和子点点头,视线跟随着雾村,直到对方在沙发上坐下。

    “我需要怎么配合你?”

    “把你的惯用手伸出来,就像玩笔仙游戏一样。”

    雾村拿出张白纸放到桌上,又握住佐藤伸出的手,共同夹住一支中性笔。

    “闭眼……”

    在他平缓耐心的解说下,佐藤闭上眼,在心中勾勒出父亲的模样。

    她的父亲同样是一名警察,十五年前追踪抢劫杀人犯时殉职。

    杀人犯一直没被抓到,直到今年,案子的追诉期马上就要结束了。

    追诉期结束,也就意味着之后就算抓到犯人,也治不了对方的罪。

    佐藤最近一段时间都在为此烦恼,直到好友宫本由美拿出手机,点开一个网页递到她面前。

    “是网上很火的通灵事务所哦~美和子你要不要去试试看?”

    佐藤美和子起初是不信的,但越是盯着那个网页,她就越有种想去试试的冲动。

    于是就在今天休假的时候,佐藤美和子过来了,且在见到那位据说很厉害的通灵师时,意外发现他竟然就是在警视厅警察宿舍外停车的可疑人士。

    当然,现在的佐藤已经不觉得雾村修可疑了。

    她睁开眼,看着白纸上凭空出现的一行字迹,瞬间湿润眼眶。

    是父亲的字——她翻来覆去看过无数次父亲的笔记,已经把那种字迹深深烙印进了脑海里。

    萩原歪着身子,凑到雾村耳边。

    “这样不会有问题吗?如果真的被她问出犯人是谁的话,不就算接受鬼魂帮助的作弊行为了嘛。”

    “不会的,地府的鬼魂都知道分寸。”雾村喝了口咖啡,微微侧头看向近前的脑袋。

    “她又听不见,你干嘛一副说悄悄话的样子。”

    “保持神秘感嘛~小修你真的很没情趣。”

    “那真是抱歉,我就是一个没情趣的人。”

    “但没情趣也很可爱啦~”

    雾村愣了下,笑笑没再说话。

    对面的佐藤美和子已经和父亲写完了一面白纸,正在写下一面。

    佐藤想要说的内容太多,想告诉父亲自己和母亲过得很好,也想说自己同样成了一名警察,在警视厅的生活非常充实。

    但更重要的,是询问父亲笔记本里的‘カンオ’ 是什么意思,‘愁思郎’又到底是谁。

    父亲答非所问,只一直说相信她能抓到凶手,却完全不解释其它。

    追问无果,佐藤也明白了。

    父亲不是不想说,只是对方已经变成了鬼魂,没办法透露这些内容。

    一张白纸写得密密麻麻。

    佐藤放下笔,接过雾村递去的卫生纸往卫生间走去。

    片刻后再出来,又是那位英姿飒爽的刑警。

    “活人有活人的规矩,鬼魂有鬼魂的规矩。”

    雾村安慰道:“佐藤小姐会失望吗?”

    “怎么会,能和父亲对话已经很好了。”佐藤顿了顿,拿起那张纸后才再度有了实感。

    “抱歉,我其实……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个世界居然真的……”

    今天受到的冲击——不管是世界观还是什么——都足够让佐藤回去后好好消化个好几天的了。

    雾村耸耸肩,很理解佐藤的心情。

    “佐藤小姐,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今天不是休假嘛~休息好后就把这件事放在心底,不管这世界有没有鬼,都不会影响每天的日出日落。”

    “也是啊。”佐藤明白了他话里的深意。

    “那我告辞了,雾村先生。”

    “慢走。”

    依旧是把佐藤送到电梯。

    雾村回来后,看到萩原拿着自己的手机。

    “有任务吗?”

    萩原哭丧着脸。

    “一个我很喜欢的特技演员死掉了……”

    *

    命运就是这么无常。

    就算是正常走在马路上的人,也可能会被头顶脱落的广告牌砸死。

    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会寿终正寝,还是会被飞来横祸夺走生命。

    和雾村修生活在一起后,萩原越发能够理解引渡者先生对死亡的淡漠与平静。

    就单纯说这一年吧,他们见过死在手术台上的孩子,见过被老师杀害又被伪装成上吊自杀的孩子,也见过从楼顶跳下、摔得血肉模糊的程序员……

    看得越多就会越麻木。

    失去生前记忆仿佛一张白纸的雾村修,就是在这样的生活中被重新塑造了性格。

    引渡者们都是如此,他们能恪尽职守、而不是变成一个肆意妄为的杀人犯,已经是个不小的奇迹了。

    11月6号,萩原忌日的前一天。

    由于明天就是倒计时归零的那天,为了抓爆炸犯肯定会非常忙,所以四人就把祭拜提前了一天。

    其实不祭拜也是可以的。

    毕竟萩原就在那里,虽说是变成鬼了吧,但活蹦乱跳的,过得比谁都惬意。

    但某位引渡者先生说,祭拜是很重要的仪式。

    如果一个鬼魂没有被引渡者引渡,而是一直停留在现世,那么当这个世界认识他的最后一个人死去,那不管他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他也会从这个世界消散。

    也就是所谓的:一个人的一生会死去三次。

    身体死亡;葬礼结束后在社会上的死亡;被最后一个人遗忘后的彻底消失。

    祭拜结束后,四人一鬼离开寺庙。

    返回警视厅的路上发现警情,在废弃的建筑楼里,松田和降谷发现了一个被捆绑在这里的俄罗斯人。

    松田阵平听不懂俄语,好在降谷能进行对话。

    “小阵平,别浪费时间了,这边有情况。”

    萩原从旁边一扇紧闭的门上露出脑袋,粗略看过去,就像一个被砍下来的脑袋挂在门上,看着还挺惊悚。

    唯一能看到这幕画面的松田阵平僵了下身体。

    降谷立刻察觉,但刚想问时,萩原所在的房间内就响起一声脆响。

    房间里,戴着鸟嘴面具、衣服穿得严严实实的神秘人站在一颗红蓝两色的液/体/炸弹前,欣赏着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杰作。

    他当然知道外面有人闯入,但仗着对自己实力的自信,没有立刻逃跑。

    但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身边,一位鬼魂先生撑着下巴,同样也在观察着这颗炸弹的结构。

    很精密,现拆的话,就算小阵平拿了工具,也得花上个几分钟才行。

    萩原看看自己半透明的双手。

    要是这双手能握住工具的话……

    第49章 松田之死

    远处的废弃大楼上, 响起一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烟雾散去,被爆炸掀飞的金发青年缓缓从墙边滑落,虚弱倒在地上。

    正是追击神秘人的公安降谷零。

    千米之外, 一双黝黑的眼睛静静注视着这一幕。

    以人类的眼力,根本无法将千米之外发生的事情看得如此清晰。

    好在这双注视的眼睛属于一位引渡者。

    严格来说他是实力强大到模糊了阴阳界限的鬼魂,并非一个真正的人类。

    雾村站在一栋大楼的天台边缘。

    风衣下摆随着高处的狂风肆意晃动。

    站姿随意的身体没有丝毫摇晃。

    凌乱的黑发下, 那双眼睛几乎是淡漠地望着远处大楼发生的一切。

    直到尘埃落定,才眨了下眼, 向前方空无一物的虚空迈出一步。

    急速坠落又轻盈落地,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雾村修松了口气,庆幸哪怕有萩原的参与, 那场混乱也没有脱离既定的轨迹。

    一旦脱离的话,他不清楚事情会朝着哪个方向发展。

    神秘人被抓的话, 未来会有很多人免于连环爆炸犯“普拉米亚”的伤害,活下来改变更多人的命运。

    炸弹顺利爆炸的话,那栋楼附近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属于提前死亡,由此引发的一连串变化同样无法想象。

    好在不用雾村出手修正,一切的变化也都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

    “小修, 你根本不知道我们今天经历了什么!”

    依旧是夜里的聚餐。

    雾村修喝了口清酒,故作疑惑询问。

    “什么?”

    萩原就把白天发生的事情全部讲了一遍。

    他和松田如何配合默契地拆了炸弹,被拆除的炸弹又是如何被远程控制重新开始倒计时,关键时刻他又是如何提醒松田用口香糖堵住连接口。

    伊达等他说完,立刻邀功道:“那可是松田从我这里借走的口香糖。”

    “你们白痴吗?”松田翻了个白眼, 很严厉地批评两个邀功的家伙。

    “现在最重要的是分析爆/炸/物成分、调查那个俄罗斯人, 找出那个鸟嘴混蛋!”

    顿了顿,在伊达和萩原虚心受教的时候, 他指向自己。

    “更何况,那颗炸弹是我拆的、口香糖也是我要的,论功劳还是我更大一些!”

    萩原立刻拍了拍桌子,大声嚷嚷起来。

    “什么啊小阵平,我就知道你这家伙肯定正经不起来!”

    “那我们现在就聊点正经的。”

    伊达严肃起来,“关于明天可能会出现的爆炸犯。”

    11月7号,也就是明天,倒计时归零。

    谁也不知道那个藏匿四年之久的爆炸犯有着什么规划,亦或者就只是个戏耍警察的恶作剧。

    就在包厢气氛变得严肃沉默时,有手机突然响了几声。

    短促且单调的“滴滴”声。

    只有雾村的手机是这种声音。

    雾村拿出手机看了眼,随即道:“有任务,我先走了。”

    “我跟你一起去!”

    萩原积极响应。

    “你还是留在这吧。”雾村无奈望着他。

    “要是真遇到连我都陷入苦战的危险,你根本帮不上忙的。”

    “好过分……”

    萩原捂着胸口重新坐了回去。

    伊达则问,“任务完成以后还回来吗?”

    “不了,你们吃完就撤,我直接回公寓了。”

    雾村抬了下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包厢里的两人一鬼都没有再说什么。

    从得知雾村的身份之后,他们之间就形成一种无形的默契。

    松田和伊达从不过问雾村的任务。

    而雾村也不会主动告诉他们自己要去哪里引渡死者。

    就这样,十几分钟后,松田阵平接到一通同事打来的电话。

    他的表情迅速变得凝重僵硬,扣下电话后才凝重道。

    “那颗炸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生爆炸,负责分析成分的五名人员全部在大火中丧生。”

    结合雾村离开的时间,他们都能意识到,这位死神今晚接到的任务就是引渡这五位研究员。

    他们不过多询问雾村任务的细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一旦提前得知同事将死,至少松田和伊达是做不到冷眼旁观的。

    “这可不是小修的错。”

    萩原提醒道:“他是死神,他只是在做自己的工作。”

    “我知道。”松田几乎要捏碎酒杯。

    “一切都要怪那个戴鸟嘴的爆炸犯!”

    而明天,他们还要面对另一个深恶痛绝的爆炸犯!

    ……

    “滴滴。”

    【东京都杯户町杯户商场,将死亡人为:松田阵平】

    虽然遗憾,但命运就是这么无常。

    雾村修站在被疏散的群众之中,仰头注视着静止在高处的摩天轮。

    和以往不同的是,他身后没有趴着一位自觉过头的背后灵。

    那位背后灵此时正在摩天轮的轿厢里,和自己的好友坐在一起。

    “怎么办啊~小阵平要死了。”

    萩原坐在正滚动着字幕的炸弹旁边,声音轻快,笑容却怎么都挤不出来。

    “要不你现在离开吧,以你的身手,在摩天轮上应该如履平地,我帮你看最后的信息。”

    “别开玩笑了,你一个比我更早死的家伙说什么屁话。”

    松田阵平拿出烟盒,递向萩原。

    “来一根吗?”

    “陪你一根。”

    萩原抽出半透明的烟,在松田摁下打火机后,凑过去点燃了香烟。

    “神奇吧~火焰是唯一能够被阴阳两界同时使用的东西。”

    “为什么?”

    松田注视着滚动的字幕,时刻做好打字准备。

    萩原:“小修说因为地府没有太阳,火焰就奉献了自己,所以现在的火焰才会变成能看不能摸的样子。”

    “童话故事一样,他骗你的吧。”

    松田开始打字。

    “不知道,因为这个说法挺浪漫的,所以我愿意被骗~”

    炸弹倒计时归零。

    “轰——!!!”

    爆炸巨响传来,碎片纷飞。

    丝丝缕缕看不见的力量从爆炸云中涌出。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雾村闭了闭眼,感受着右眼重新被力量填满的感觉。

    松田阵平死后,也就不需要能够看到鬼魂的眼睛了。

    他重新睁开眼,伸手精确地抓住一个穿着浅色西装的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男人大惊失色。

    “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但不管怎么挣扎,男人都无法摆脱那个黑眸冰冷的青年的手。

    “我突然发现,改变你的未来其实影响不到太多人的命运轨迹。”

    爆炸犯作案后,几乎不和人有过多接触,所能影响到的范围是很小的。

    雾村扬起冰冷的笑容。

    “所以你就提前几年去监狱享受生活吧~”

    ……

    “小修,那个犯人的自首是你做的吗?”

    返回公寓的宝马车里,萩原狐疑盯着正在开车的引渡者。

    他想不明白,那么一个残忍恶劣的罪犯为什么会突然失心疯般大喊“我就是爆炸犯,快来抓我”。

    后排的松田阵平也从后视镜中观察着雾村的反应。

    “你不是说自己不能干涉人类的命运吗?”

    “注意一下你们的言辞。”雾村镇定道。

    “你们说得像是已经证据确凿一样,但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萩原:“真的?”

    雾村:“说了又不信,随便你们怎么想咯~”

    叹了口气,他把车开进停车场里。

    下车后,他示意两个直接从车里钻出来的鬼魂看向公寓门口。

    “看来你们的朋友很担心你们。”

    公寓大门外,身穿墨绿色休闲西装、剃着利落平头的男人正坐在楼梯上抽烟。

    下个月就要被调到搜查一课的伊达航,如今还只是下辖警察署的一名警察。

    要不是今天一直关注着警视厅的动向,他可能还要过段时间才知道松田殉职的消息。

    他没有前往案发现场,直接驱车来到了雾村的公寓。

    吸了口烟,伊达航视线余光看到靠近的人,立刻站起身来。

    “雾村!松田呢,他现在在你身边吗?”

    雾村没说话,只是抬起手示意伊达握住。

    伊达对这种事已经驾轻就熟,连忙握住后闭了下眼。

    再睁开,他看到了除萩原以外的另一道鬼魂。

    卷毛警察挥了挥手。

    “哟,班长。”

    “松田……呼,我还以为你会被引渡呢。”

    伊达航长长呼出口气。

    萩原搭上松田的肩膀。

    “小修才不忍心把小阵平送走呢~”

    “你们还走不走?不走门就关了。”

    雾村站在感应门中间,催促着伊达赶快进来。

    电梯里,伊达问出同样的问题。

    “雾村,那个爆炸犯自首和你有关系吗?”

    雾村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敷衍承认道:“是啊,就是我干的,为了给你们报仇我要给领导写一万字的检讨,交给你们了。”

    “只要写检讨就够了吗?”萩原脑补出了很多更恐怖的惩罚。

    “地狱里不是有下油锅、凌迟之类的酷刑吗?难道你…”

    “你很想让我经历那种酷刑吗?”

    雾村开始重新审视这个据说对自己有好感的人。

    也对,人类的爱情观本来就会复杂多变。

    搞不好以前就是单纯想讨好他,现在觉得搞好了关系就可以不用讨好了。

    电梯“叮”的停在十八层。

    雾村大步迈出。

    萩原哭丧着脸跟在后面解释。

    “我没有那个意思嘛~小修——我只是以为你们改变未来会接受很可怕的惩罚呜呜呜。”

    “一万字检讨不算很可怕的惩罚吗?”

    雾村停下脚步,细线捆住将要和自己撞上的鬼魂。

    “既然你觉得这么轻松的话,那就你来写检讨好了。”

    第50章 诸伏之死

    公寓里, 伊达正在和松田讨论接下来的规划。

    松田死后,肯定要举行葬礼。

    伊达肯定要去,松田这个当事人同样也要去。

    雾村正在看书喝咖啡, 时不时催促旁边绞尽脑汁写报告的鬼快一点。

    萩原哼唧两声,习惯性撒娇。

    “急什么嘛,这可是整整一万字的检讨!”

    雾村:“你写多少字了?”

    萩原硬着头皮。

    “两千……差不多。”

    “可以了。”

    在萩原目瞪口呆的注视下, 雾村将笔记本拽到自己腿上,从头粗略浏览一遍。

    “啧, 你这写的什么啊,以前真的写过检讨吗?”

    “当然写过!我在警校的时候经常写啊。”

    萩原连忙找人证明。

    “班长,小阵平, 你们说对吧?”

    松田、伊达也是写检讨的常客,闻言点点头,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表示,他们都写得很好。

    “放在地府里,你们上交这样的检讨,绝对会被扔进油锅的。”

    雾村依旧是满脸嫌弃,删掉萩原写好的大段内容,填补上新的部分。

    萩原忍着工作白费的心痛, 愤愤不平地望向雾村写好的内容。

    第一眼,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才敢确认自己没错。

    “小修……你真的在写检讨吗?”

    “是啊,别打扰我。”

    萩原:“可…可你只是在骂人啊……”

    雾村:“言辞过激表达我过分愧疚的情绪。”

    松田:“那你干嘛说是上一任引渡者的错啊?他都已经死了。”

    雾村:“祸水东引、死无对证,找好替罪羊才能免罪啊。”

    伊达:“你甚至还问他们要钱?”

    雾村敲下最后一个句号, 像看傻子一样看向他们。

    “精神损失费, 这不是你们人类发明的词吗?”

    ——但精神损失费不是这么用的啊。

    一人两鬼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雾村不再理会他们,邮件发送成功后等了会儿, 手机响起提示音。

    他拿起,将屏幕展示给他们。

    “看,这样就解决了。”

    屏幕上,显示雾村修的银行卡中又打入一笔不菲的‘精神损失费’。

    “这样也行?”

    伊达航发出灵魂质问。

    “地府高层就是吃硬不吃软啦~”

    雾村摆摆手,接起事务所专门用来接委托的座机电话。

    “喂,您好~这里是雾村通灵事务所。”

    ——

    向来秉公执法的引渡者在引渡鬼魂的问题上二度破例,让松田阵平留在了现世。

    松田死后,原本的警察宿舍就住不了了。

    他很自觉地搬到雾村的事务所,并开始了和萩原一样的躺平生活。

    雾村看书,他们拼装模型。

    雾村喝咖啡,他们看电影。

    雾村出去引渡鬼魂,他们自觉扮演黑脸和白脸。

    效果显著,现在都不用雾村开口说什么,鬼魂就哭着来找他离开。

    要不这个引渡者你们来当吧。

    再一次被抢了工作后,雾村都想把手机摔到他们脸上,撂挑子不干了。

    但还是忍忍吧。

    他的记忆还没全部找回来呢。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的功夫,松田都快死一个月了。

    这天晚上,雾村原本是打算入梦的。

    但手机突然的响声破坏了原本的计划。

    雾村拿起一看,目光立刻就凝重起来。

    “虽然我不是很想打扰你们的好心情,但走吧,你们朋友马上要死了。”

    ——

    12月7日深夜,某废弃大楼天台。

    一声枪响,穿透诸伏景光胸前口袋中的手机,也击碎了他的心脏。

    不过片刻之后,降谷零赶到天台,看到的就是胸前鲜血淋漓的好友以及站在好友面前,手拿左轮的长发男人。

    “小降谷……”萩原不忍看到降谷强做镇定冷漠的表情。

    松田则对那个长发男嗤之以鼻。

    “真奸诈,故意说自己是FBI的卧底,这种情况下,谁会信你的一面之词啊!”

    “他没撒谎哦~他的确是FBI的卧底。”

    “哈?”松田猛地看向说话的雾村,又看向那个长发男。

    “这……居然还真是个好人?”

    “但是小降谷和小诸伏跟他一起做过任务啊。”

    萩原可是亲眼看到过他们三个一起‘组乐队’。

    “再怎么说……一个小队三个人,三个都是卧底……”

    那个组织真的没问题吗?

    还是说这是一种试探,其实组织就是故意为之的。

    雾村对那个组织不感兴趣。

    他坐在天台围墙上,俯身托着腮,看向凝实成鬼魂的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26岁,死因是心脏遭受枪击对吧?”

    睁开眼,诸伏愣了愣,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见到两位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警校同期。

    随即他想起来了,就在一个月前,松田殉职。

    他和降谷讨论过,松田死后大概率会和萩原一样跟在雾村先生身边。

    这样一来就不那么伤心,也不那么担心了。

    雾村先生能把萩原养得活蹦乱跳,就能同样养好松田。

    虽然这么想有点对不起雾村先生,但他们作为松田的好友,确实自私得想让已死的挚友仍活在这个世界上。

    没想到一个月后的今天,他也会因为被组织发现身份而自杀身亡。

    诸伏点点头,露出一抹对熟人才会露出的温和笑意。

    “没错,这是我的个人信息,引渡者先生,现在是要带我去地府吗?”

    雾村眨眨眼,盯着诸伏的脸看了半天,才扭头看向松田和萩原。

    “这是在打感情牌吧,故意这么说,好让我主动看在以前认识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

    松田理不直气也壮地点头。

    “难道你真的忍心让我们阴阳两隔吗?”

    “小修,我知道你最好了~”萩原凑近到雾村面前,发射可怜光波。

    “小诸伏超级厉害哦,能文能武,还能下厨,还会弹贝斯呢~想想看你在读书的时候,旁边有一个专门弹贝斯伴奏的人…呃,鬼魂~多浪漫啊!”

    雾村满脸嫌弃地看向诸伏景光。

    “你确定能在我读书的时候弹贝斯吗?”

    诸伏毫不犹豫地点头。

    “你想听什么我都可以学!”

    *

    但实际上,诸伏景光并没有给雾村弹过贝斯。

    因为在他死后的第二天,降谷零就找来了事务所。

    金发青年显然没有休息好。

    雾村开门时,降谷满脸掩藏不住的疲态,但还是礼貌笑道:“雾村先生,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当然,我怎么会把客人拒之门外呢~”

    雾村让开玄关,等降谷进来后关上房门,“喝咖啡还是牛奶?”

    “不用麻烦了。”降谷环顾客厅一圈。

    在没有阴阳眼的情况下,他什么都看不到。

    雾村站在咖啡机前,头也不回地道。

    “别找了,诸伏就在你左手边,很近的位置——你穿过他的肚子了。”

    降谷迅速把手收回来,略显僵硬地坐到沙发上。

    “也就是说,景就在这里对吗?”

    “是啊,有时候我都在想,要不要再捡个鬼魂凑成天启四骑士得了。”

    雾村耸了下肩膀,将咖啡放到降谷面前。

    “喝点吧,提神醒脑,不过你现在更适合好好睡一觉。”

    “睡觉就算了,谢谢你的咖啡。”

    降谷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顿时感觉状态好了不少。

    “我这次来,就是为了了解一下景的情况,这样…我也能放心一些。”

    “你就不怕我把他吃了提升力量?”

    雾村像猛兽一样呲了呲牙,凶狠完自己先笑了。

    “哈哈哈,算了,一点意思都没有,你肯定也不会信的。”

    降谷失笑,“因为我知道雾村先生是很好的人。”

    “又打感情牌,我可不吃这套。”

    雾村双手交叉,翘着二郎腿看向对面的降谷。

    “说吧,为了再次见到诸伏景光,你肯花多少钱?”

    趴在沙发后的三道鬼魂中,萩原发出感慨。

    “哇哦~这好像是绑架犯的台词。”

    松田:“雾村应该不缺钱吧,一个月前不是才刚从领导那讹了一笔。”

    “讹了一笔?”诸伏好奇问了句。

    随后便听萩原把那天的检讨事件说了一遍。

    诸伏:“这样都能讹到钱……看来地府领导不像我想象中那么…不讲情面。”

    “咳咳。”雾村听不下去了。

    三只鬼顿时安静下来,继续看降谷坦白自己的全部家当。

    银行卡、车钥匙、现金,但凡是身上带的,都被降谷放到了桌子上。

    降谷:“还不够的话,我可以再努力。”

    雾村摸上下巴,毫不客气地拿走了桌上的现金。

    点了一遍,四万三千日元。

    “就这些吧。”他站起身,挽起右臂衣袖。

    “会有点疼哦~所以不要反抗我。”

    “这些钱就够了吗?”降谷有些意外。

    “银行卡里还有…”

    雾村打断他的话。

    “你把我当成奸商了吗?我最讨厌的就是奸商了。”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降谷老实下来,在雾村靠近后,索性直接闭上双眼,努力放松自己的身体。

    萩原小声解释道:“小修以前开的保时捷911只买了一千万。”

    松田:“这被坑得也太惨了吧。”

    诸伏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飘到雾村身边等着仪式结束。

    当看到雾村右眼淌下的鲜血时,他被吓了一跳。

    “雾、雾村先生,您的眼睛……”

    雾村睁开眼,收回压在降谷眼睛上的手。

    “仪式必要的流程,用来体现你们的钱花得很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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