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潋哑然失笑:“真觉得好吃?”


    可是莲青的表情,像是误吃了人间茅房里的粪。


    可能是谢莲青强颜欢笑的太明显,薛潋把她面前的龙心果拿走了。


    黎溪咳了一声,淡淡和薛潋传音:“天阙昨日已对万妖谷进行了第五次围剿,几乎是将里面翻了个底朝天,仍然没有寻觅到狐妖踪迹。”


    薛潋的动作一顿。


    黎溪:“野生的千年狐妖都成精了,轻易不会现身。千年以下的,八成早就灭绝了吧。”


    薛潋抿了口茶:“青丘呢。”


    黎溪:“青丘那里住的都是什么啊,都是狐仙。青丘那老狐狸不是说过吗,任何一条狐狸的命都是命,不可能给你一只千年道行的。”


    薛潋淡道:“天劫将至,若是不能找到千年狐妖心,人间将会遭逢大祸。”


    “若是实在不行,那就只好用强了。”


    谢莲青觉得吃了龙心果后,胃里翻江倒海,全身痒的越来越厉害。


    谢莲青实在受不了,和薛潋说了一声,要先回去了。


    谢莲青走出曜日台的大殿,刚踩在下山的石阶上时,忽然被人拦住。


    少年站在她面前,皮笑肉不笑:“上次就是你坏了我们的好事啊。”


    少年身材高大,皮肤黝黑,身后背着一把浅黄色的大剑,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雪松香味。


    谢莲青眼神沉了下去。


    这个人,就是那日在不周峰的大殿里,用制作成师尊的傀儡泄.欲的败类。


    他是掌门的亲传弟子,顾杰。


    顾杰凑过来,认真的打量她:“现在看你,也没有那么讨厌嘛,你说,你长得那么漂亮,脾气怎么就这样呢?”


    谢莲青动了动唇:“你想说什么?”


    顾杰:“听说你上次回去被罚了,后悔了吗?”


    谢莲青:“我后悔什么?”


    “后悔什么?”顾杰嗤笑:“你那么维护你的师尊,你师尊还罚你。都说清微君天生剑骨,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果真如此啊。”


    顾杰也出身修仙世家,身份尊贵。


    上次的事情,薛潋告诉了掌门,掌门迫于颜面惩罚了他,他三天都下不了床,现在背后那些戒鞭伤疤还隐隐作痛。


    顾杰怀恨在心,要找谢莲青麻烦。


    谢莲青推开他,径直往前走去。


    顾杰笑嘻嘻的跟上:“为什么你那么生气?难道你喜欢你师尊啊?”


    谢莲青脚步一顿,神色有些僵硬。


    顾杰在她耳边轻声道:“你为什么那么维护她?难道你和她上过床?她晚上的滋味怎样?清怎么叫的?”


    谢莲青猛地一巴掌扇在他脸上:“贱人,嘴巴放干净点。”


    在薛潋面前,她总是乖巧的,但现在身穿白衣的女孩脸上,浮着一层凉薄的戾气,有火焰在她指尖炸开,发出噼啪的声响。


    顾杰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脸颊已经出现了五道青黑的烧焦痕迹。


    他好歹也是筑基期的修为,怎么会被这样一个同为筑基废柴,压制的动弹不得?


    谢莲青:“我警告你立马滚,以后再让我看到,我见一次打一次!”


    顾杰下意识退开,看着她的背影,神色逐渐阴沉。


    他出身七姓之一的顾家,又是嫡长子,哪怕是他的师尊,掌门辰星君,也从未对他说过一句重话。


    顾杰呸了一声:“早晚死在我手里。”


    -


    谢莲青回到皓鹤峰时,全身已经起满了红疹。


    谢莲青变成赤狐,后爪拼命抓着,痒的越来越厉害,背部仿佛火燎般。


    仓鼠在旁边急的团团转:“主人这该不会是吃了那什么龙心果,过敏了吧。”


    身上的红疹被谢莲青抓破,流出猩红的血,小狐无力的倒在床上,痛苦的露出小白牙。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莲青。”


    薛瀛走进来时,谢莲青已经变回了人形,奄奄一息躺在床上。


    她服用过冰雪莲,身上不至于有妖气。


    但师尊修为高深,她走进来的时候,还是让谢莲青捏了一把汗。


    薛潋:“莲青,书房里那本《周天运行法》共有三册,我只看到了下、中两侧,上册在何处?”


    刚才宴席出来,薛潋身上带着淡淡酒气。


    但那不是她自己的味道。


    师尊从不喝酒,这些气息,都是别人的。谢莲青还闻到那股陌生的竹林香气,这是黎仙子身上的味道,她的嗅觉很灵敏,几乎可以从香味的浓度中判断师尊消失的这些天到底是和谁在一起。


    谢莲青攥紧了被子,低声道:“上册被六师妹借走了。”


    身后沉默半晌,轻轻啧了一声。


    谢莲青痒的全身发抖,她不想让薛潋知道,但还是被女人扯开了被子。


    少女的身体滚烫,柔嫩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红,全身都是密密麻麻的红疹。


    薛潋沉着脸,冰凉的指尖覆在她的颈脖处,几番推拿后,一股清凉的感觉瞬间涌遍全身。


    化神境修者的内力蛮横霸道,凶猛的灌溉着她的每处筋脉。


    谢莲青大脑一片空白,她抬起手,握住了薛潋放在她身上的手。


    “师尊……”


    薛潋俯身:“别动。”


    昏暗的光线下,女人皮肤雪白,宽大的道袍勾勒出纤美的身材弧度。


    她微微垂着头,乌黑的长发从肩胛滑落。


    谢莲青不知过了多久,薛潋松手后,她已经好受了许多。


    身上难以忍受的疼痛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快要发疯的瘙痒。


    谢莲青皱着眉,后背在床上用力的摩擦。


    薛潋拖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你过敏了,不要抓。”


    谢莲青抿唇,觉得自责又难过。


    龙心果明明是师尊最喜欢吃的东西,但她却吃了过敏,这说明她和师尊一点儿也不像。而且师尊好意给她尝尝,她却闹成这样。


    薛潋叹了口气,从乾坤戒中取出一个瓷瓶,指尖抹了些膏药,帮女孩涂抹在身上的红疹处。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滚烫的皮肤,谢莲青舒服的打冷战。


    她微微侧眸,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的看薛潋。


    女人身穿湖水蓝色的宽大袍服,背后捆着那把曾斩破天地的神剑,烛火下那双清冷的桃花眼漆黑,如同荡漾着星河。


    谢莲青抿了抿唇,缓缓伸出手,抓住了薛潋的衣摆。


    薛潋是冰灵根,全身冰凉。


    谢莲青侧着身,头都贴在她衣服上,舒服的眯起眼。


    帮她涂抹膏药的动作一顿。


    薛潋无奈道:“莲青。”


    师尊并未阻止,谢莲青大着胆子,薛潋没有防备,被她整个儿的拥住。


    火灵根的身体天生滚烫,与她的冰冷相抵,异样的舒服。


    薛潋低头,看着徒儿整张脸都被灼的通红,那双琥珀色的凤眸微微眯起,泛着依恋的水光。


    这样的徒弟,她怎么能不疼呢。薛潋无奈叹气,虽然她恨铁不成钢,埋怨徒弟不好好修炼,光顾着给她写信,埋怨徒弟太依恋她,失了修仙者的根本操行。但是在万仙会上看见莲青委屈的样子,她还是忍不住哄她。


    薛潋指尖摩挲着谢莲青的侧脸,冰冷的空气逸散在狭窄柴房中。


    薛潋眉眼微微弯起:“这样会舒服点吗?”


    谢莲青:“嗯。”


    房间安静。


    谢莲青忽然想到今天在晚宴上看到的话本,心中砰然一动,问道:“师父和徒弟,也能成亲?”


    怎么会问这种问题?薛潋耐着性子道:“九华宗以前也有这种先例。观南长老,曾经追求过弟子。”


    谢莲青:“观南长老?那不是云中峰的琴修长老么?可是现在云中峰的长老是……”


    薛潋:“瑶台长老。”


    谢莲青迷茫了。


    九华宗弟子在修炼入门前,都要先熟知本宗历史。


    谢莲青以前也读过,如今九华宗各峰长老,都是九华仙宗第二代弟子。


    自从祖师爷仙去后,从未换过。


    只有云中峰的琴修长老,换过两届。


    最开始是观南长老,然后是瑶台长老。


    薛潋漫不经心的说道:“如今九华宗的长老,都是当年祖师爷第一代弟子。


    瑶台长老是观南长老的弟子,属于第二代。论辈分,她与你相同。


    当年观南长老爱上瑶台,发了疯似的追求她,后来两人不顾众议,结为道侣。”


    谢莲青又不由得想起,今日在晚宴上看到的那位沉默寡言的瑶台长老。


    谢莲青慢慢眨着眼睛:“后来呢?”


    薛潋:“后来啊,观南受到诅咒,去凡间寻找破解之法,至今未归。”


    谢莲青:“哦。”


    薛潋神色淡淡。


    师徒之恋,是最为正道仙门所不耻的,瑶台和观南,至今是宗门中的一个笑话。


    是以瑶台虽然继承观南当上了云中峰的长老,在宗门中仍然没有地位。


    薛潋:“莲青怎么突然问这个?”


    谢莲青:“没什么,今日在晚宴上看到瑶台长老,有些好奇。”


    “瑶台长老长得十分漂亮,弹琴弹得也好,弟子想,若是上她的课,也许能学到许多东西。”


    薛潋淡道:“本座记得瑶台刚入门时,不过七八岁年龄,那时她并不是弟子中最有天赋的。后来因为观南爱慕她,所以才传授她许多天音术的窍门。”


    谢莲青愣了愣:“啊?”


    薛潋:“莲青,日后离云中峰的人远些。”


    谢莲青也没多想,既然是薛潋要求,她自然是应允:“是。”


    灼热的呼吸打落在敏感的侧颈,听着女孩因为瘙痒而轻轻的喘息,薛潋微微一颤,胸口忽然涌起一股郁气。


    眼中的温柔忽然悉数退去,淡淡的疏离感逐渐浮起。


    薛潋又忍不住去观察谢莲青的眉眼。


    谢莲青的五官长得很好,明艳到摄人心魄,但并没有过分凌厉的感觉。


    因为她和黎溪的温柔有三分像,总让薛潋面对她时,不能单纯就把她当成一个黏人的小徒弟。


    徒弟对自己的感情应当是纯粹,但对她来讲,原本单纯的师徒之情,也因为这张不合时宜的脸,而染上了些复杂的色彩。


    薛潋从床上撑起身子。


    谢莲青一愣,下意识抱紧了她:“师尊。”


    薛潋无奈轻笑,轻轻拍着她的背:“睡吧,我在这儿陪你一会。”


    -


    谢莲青最终还是睡着了。


    清晨,她醒来时,身上的红疹已经褪去。


    谢莲青看见白棕相间的仓鼠滚成一个球,睡在床旁边的桌上。


    谢莲青猛地一拍桌:“我师尊呢?”


    仓鼠被吵醒,呆了半晌,说道:“清微君守了你半夜,被黎仙子叫走了。


    又是黎仙子!


    谢莲青喃喃道:“难道婚约真的有戏?”


    仓鼠:“放宽心啦主人,黎仙子虽然有些倨傲,但对清微君是真的很好,清微君与她结为道侣冰火双修,这是好事。”


    谢莲青抬眸,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少女肤白唇红,乌发披散,笑起来时,狭长的凤眼微微弯起,惊艳的耀眼。她有些清瘦,双腿修长,身材比例恰到好处。


    谢莲青:“我也是火灵根,我比黎仙子还漂亮,身材还比她好,师尊为何不和我结为道侣?”


    仓鼠:“……”


    仓鼠:“主人,慎言。”


    “你和清微君,怎么会有可能呢。你是她的弟子……”


    谢莲青咬着唇,鼻尖发酸:“当年观南长老,不就追求了她的弟子瑶台吗。”


    仓鼠:“就算可以,你是妖怪,就算清微君想与你缔结婚姻,九华仙宗,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仙君堕落?”


    谢莲青:“你的意思是师尊有可能和我缔结婚姻?”


    仓鼠:……我是这个意思吗。


    谢莲青闷闷的,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发呆。


    师尊有好归属,她应该开心才是。


    可是,为什么她不高兴?


    为什么她那么自私?


    仓鼠:“主人想和清微君结婚吗?”


    谢莲青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猛地摇了摇头:“别乱说,我一点也不想!”


    仓鼠叹了口气,小主人的心思就是这样单纯,怎么藏也藏不住。


    仓鼠:“主人至少得先知道,清微君能不能接受师父与徒弟吧。你至少要知道清微君对你有没有好感吧?”


    谢莲青:“我怎么知道?师尊对我一直很好。”


    仓鼠:“试探一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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