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讨论？
路上，迟希反复地偏头看向夏恬。经风一吹，她的智商也回来了，夏恬既然这么突兀地问这样的问题, 那一定是钟语宁跟她说了什么。
从夏恬空降江清协和的时候, 她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有点烦闷。
“关一下窗吧, 有点冷。”
夏恬淡淡道。
迟希马上关好了窗户，但她此刻的脸还是发热的。
到堵车的地方, 交警在例行检查。
迟希拉下车窗, 拿出驾驶证和行驶证，刚递上去, 交警就狐疑的一直盯着她看。
迟老板尽量保持着漏洞百出的平淡, “怎么了？”
“你等一等。”
说完没一会, 交警拿来了查酒驾的机器。
“……”迟希只能照做, 机器出来结果后，她懒洋洋道, “好了吧警察叔叔？”
“得了啊，干什么去了脸这么红？”
迟希叹气, “也没什么, 就是被我的副驾驶给调戏了。”
小小年纪被叫叔叔还十分认同的小交警, 不淡定了。
眼睛睁大往副驾驶一看, 夏恬也没说话, 就是用“事实如此”的眼神和他对望了一眼, 小交警憋的说不出话, 似是没眼看, 拿好东西去了下一个车。
“我什么时候调戏姐姐了？”
夏恬说这样的话，像在说“今天吃饭了吗”这样日常和平淡。
但迟希仿佛被什么静电击中了, 姐姐，这两个字从夏恬嘴里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有种背后阴冷的感觉。
迟希干巴巴，乖乖地说，“那就是个借口。”
“哦。”夏恬接话，“用我当借口要给钱的，我可不像别人那么随便。”
“……”迟希反驳不得，“回去给，你想要多少给多少。”
夏恬瞥向窗外压根没理人。
一直到家，迟希在停车场停好了车，侧方停车，单手两眼，一把完成。
一看就像老司机。
夏恬解开了安全带，带了点调笑的意味，“车技不错啊姐姐。”
迟希觉得后背越发阴森森了。
她今天去医院，是去看钟兰花做手术，但她也还没忘记，白天在房间里想起来的事情。
这件事她还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看夏恬的态度，她可能跟自己一样，现在她俩人的情况，装傻是唯一的权宜之计。
可是，如果这都不敢承认……
迟希啊迟希。
走进家里，夏恬放下包包，指了指客厅的沙发，“坐那。”
迟希也换好鞋，照做。
等待了几分钟，夏恬到厨房端了两杯浓郁的热奶出来。
放桌上。
迟希抿唇，“我都很久没喝过热奶了。”
夏恬回答，“以后跟着我习惯，省的你生物钟颠倒，把肝给熬坏。”
迟希没回答，一直这样注视着她。
夏恬抬眼，“有问题？”
迟希忽而一笑，“没有，听你的。”
她也拿起了那个杯子，和夏恬一样，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一直到喝完，夏恬舒服地躺在沙发上，重重呼出一口气。
迟希撑着胳膊，眼含笑意的看着她，脱口而出一句话，“你想怎么讨论女同的问题？”
这话自己脑子里想的时候还没觉得，但她发现一旦经她的嘴说出来，就变味了。
夏恬睁开眼睛，看向她的眼神果然是意味深长，“姐姐说，能怎么讨论？”
迟希尴尬的错开，“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
逮住这个眼神，夏恬终于是想明白她为什么听到姐姐就有点反常了。
她狡黠地笑了笑，“迟希，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我想起什么？”迟希不敢看她，“我又没失忆。”
“哦。”夏恬越发确定了，“你忘了你走进家门，把我按到那个桌子旁边，解我内衣扣的事儿了？”
迟希脑子里根本没有这段记忆，一听这话，她猛地转头，“什么时候？”
“真不记得呀。”夏恬拿手捂着嘴巴，勉强地想了想，“那你是记起了什么？难道是在你房间……”
“……在我房间干什么？”迟希完全被夏恬带着走，她感情上的灵性约等于零，不知道怎么承认错误，就只能继续拉扯。
“好吧好吧。”夏恬也不想多说了，“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同的？”
迟希明显松了口气，陷进沙发里，她也在回想，“都记不清了，小时候在国外，跟着我哥哥，突然发现的。”
“那你，”夏恬坐正了些，“有跟谁表白过吗？”
迟希摇摇头，“没有。”
“别骗我。”夏恬老实说，“都多大的人了，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迟希突然一笑。
是的，除了那件事，她什么都可以跟夏恬说。那种互相理解，相似相溶的感觉，是她们之间的自然相处方式。
“当然，你要是真不想说我也没办法。”夏恬话锋一转，“毕竟你当时都说了，我，本身最大的问题就是容易相信别人。”
“以后再也不会了。”迟希愣愣道，“小恬儿，我以后再也不会对你说那些话了。”
夏恬抱了个枕头，捂着嘴巴，暗笑。
迟希一细想就想起来，“是钟语宁跟你说地对吧？我小时候确实是，跟她表过一次白。”
“为什么？”夏恬紧接着问，“你真的喜欢她吗？那是什么年纪？”
“那年我中考，应该是十六岁。”迟希缓慢地娓娓道来，“我家和钟家是世代相交，那年，我外婆刚刚不在，我被她养的娇纵，目光也总是放在女生身上，钟家的小妹妹生来就是人群中心，很耀眼，我曾经以为这就是喜欢。”
夏恬静静地听着。
“我知道了自己的感情，迫切的想要得到回应，那天去她家，我顺手抽了一张她的卡纸，在她的房间留下了一句话。”
夏恬问，“什么话？”
迟希无奈的紧，“有这么好奇吗？听我和别人的故事你很兴奋啊？”
“对啊。”夏恬头一歪，“谁叫你以前没跟我说过。”
迟希摇了下头，“是，我想我大概是喜欢上你了。还留下了自己的签名。”
夏恬坐起来，“没了？”
“啊。”迟希道，“不然还要怎么写？你给别人怎么写的？”
她什么都没回，摆摆手，示意她继续。
“然后，她就不理我了。”迟希说。
夏恬：“然后呢？你什么反应？”
迟希像是陷入了恒久远的回忆，在沙发上放空地回想，连夏恬什么时候坐到她身边的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信出去的时候，我心里是开心的。我并没有什么后悔，反而很期待她的反应，那时候我终于确定了，我真的是这样一个人。再后来，我没得到回应，也没有什么意外，因为我也知道，钟语宁不会和我一样。”
“……”夏恬听完，也有些不可思议，“你胆子太大了吧？就这么说出去，你不怕连朋友都做不成啊？”
“怕？”迟希才注意到她坐过来，转身来，笑着回，“那个年纪，我怕过什么？”
说着说着，天色渐暗，但二人谁也没有要起身去开灯的意思。
十八岁的时候，她们都是满身尖刺，总想着对抗，而现在的二十六岁，岁月的蹉跎让她们洗尽铅华，圆融如意。
不管在什么年纪，都没办法改变的一点是，沟通会让她们走的更近。
夏恬赞同地点头，笑道，“是你的风格。”
年少的夏恬只是花骨朵，青涩，纯净，就能让那么多优秀的人惦念多年。
如今的她风华正茂，正是一个女人最为鲜艳的年纪。
迟希看着她十年如一日淡淡的笑容，心中触动万分，“不过我确实没见识。”
夏恬侧头，两人对视上。
她看见迟希乖乖地笑着，感慨，“后来遇见你，我才知道什么叫做最耀眼的存在。”
夏恬呆呆地愣住。
她有些分不清，这个遇见，是哪个时候的遇见。不过似乎对于现在来说，一切都是过往，是不重要的。
对于迟希，她曾经喜欢的很难过。以为自己喜欢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直到今天，所有的一切云开见明，她只想安抚一下十八岁的自己。
你并没有喜欢错人。
不知不觉，两人的距离在靠近。
迟希此刻完全陷进了自己的情绪里，手不受控地抓住夏恬的手腕，倾身过来。
夏恬怔怔地望着她。
不要动了。
就这样，就让她亲一下。
反正今天过去，她估计还是会继续在壳里躲着。
深呼吸一下，夏恬慢慢闭上了眼睛。
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在屋子里响起。
她瞬间弹开眼，看向自己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安静地黑屏着。
眼前的迟希似是意识回笼，尴尬地转过头去。
是她的手机在响。
她到玄关，从包里拿出来，脸上后知后觉带了几分怒意。
看到，是于越，她更气了。
扶着额头接通，对面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你真不来了？”
迟希咬牙切齿道，“来你妈。”
然后掐掉了。
客厅里，夏恬也站了起来，拍拍自己的脸，她指指卫生间，“我先洗澡睡觉了。”
之后回了她自己屋。
偌大的客厅，顿时就迟希一个人掐着腰站在原地。
深夜。
夏恬的卧室。
她睡觉睡的很快，而且质量高，睡得很死。
而在这黑暗的环境里，却是有个人，趁着小夜灯的光亮，在端详她。
迟希心里十分的憋闷。
现在，她一点睡意都没有，而床上这个人，却睡到她在这坐了半小时，都没感觉到她的存在。
夏恬睡觉在床的边上，喜欢平躺，手也随意地放在枕头上，呼吸绵长而悠远，嘴唇微微张了一条缝。
迟希半跪在她床头，无奈的直笑。
“到，底，是，谁，狠，心？”
“嗯？”
几经拨弄，人都不带醒的。
迟希胆子越发大，低头在夏恬的唇瓣上轻轻吻了一下。
还是没反应。
“就是聊个天？还能叫我发现这好事儿？”
嘟起嘴，她又亲了亲。
这次，夏恬动了动手，头转到另一边，口中在呓语。
迟希低头，仔细分辨。
“别，别再说……姐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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