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萧佚提供给赵云的方法很简单, 先从流民手中统计有多少人被衙役打过,将那些人暗中保护下来,再邀请府衙中清正廉洁的官员或是施粥的提议者过府一叙, 请对方看流民被打的伤痕、倾听流民的控诉。也许对方一时之间不会相信, 但回去后官员会暗自调查,那些衙役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做得多了总是有马脚会露出来。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

    “也许那些衙役和府衙里的官员早就勾结在一块, 官员默认衙役驱赶流民省下救济钱。”萧佚此时带着马钧坐在赵云的府上。

    大街上不是议事的地方,赵云将二人带回了自己的府邸, 那只是一处很小的院宅, 对于赵云来说却是足够了。事事习惯自己动手的赵云准备好了茶水, 跪坐于几桌前为他们三人斟满茶杯,赵云也没想到自己出去一趟正巧遇见了能出谋划策的人, 当即虚心请教如何揭穿那些衙役。

    赵云听见萧佚的怀疑无言, 他回忆着府衙中的几个官员性格, 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很可能是事实。受腐败的朝廷中央影响,地方官员上行下效也学到了那一套奢靡的生活之风, 因刘虞上任后励精图治、施行仁政, 手下的官员为了附和皆逐渐戒去奢华喜好, 但稍远一些的代郡上谷郡右北平等地仍是保留了风气。为了应付不时下来巡检的官员, 这些地方的人想出来一个好办法, 从其他地方去平他们为了奢侈而花费的钱财。

    上谷施粥也是同样的道理。只要每日来喝粥的人越少, 他们以此为理由能平的钱财就越多, 为了效率才会暗中示意衙役驱赶流民。

    听闻白马义从公孙瓒的名声从常山迢迢赶来的赵云有见到在刘伯安影响下清正的好官, 也看见了许多挂着张假面满足私欲的贪官,他是为了追随公孙瓒而来但也会因为刘虞的仁政折服。赵云不由的发出一声叹息, 为大汉看不见的未来而叹息,“云不过一小将,因勇猛被公孙将军提拔上来,可面对府衙那般多的官员仍是无力。”

    “若是、若是刘伯安仍能保持初心,这幽州还会是今天这般模样吗?”

    萧佚提起了些许兴趣,他没记错的话这个刘伯安就是幽州牧刘虞,也是最近他听到的登基称帝传闻中的主角,“可是刘虞?他最近不是在邺城筹备称帝的典礼吗?”

    “是这样,但刘伯安之前并非如此。”赵云摇首,面露可惜,“公孙将军和刘伯安接触更多,这些日子公孙将军总是愁眉不展,云幸而在将军面前有些许存在感,得将军解惑。公孙将军言刘虞刘伯安此人忠君仁义,他虽不喜那仁义过头反倒显得软弱的处事方法,但刘伯安绝不可能在陛下还在的时候公然登基。”

    “公孙将军怀疑有问题,几次试探的结果都没问题,将军便常常感慨自己竟然会走眼看错了人。”

    若是皇位很少会有人不动心吧?并未察觉到问题的萧佚继之前的那个问题继续说道,“如果府衙之中的人仍然不可信,小将军不若将事情在往上汇报,刘伯安那一派的官员定会处理好。”

    “这么一说云倒是知道有个人适合处理这件事情。”赵云想起前不久在公孙瓒处见到的一个人,那人虽然刚刚辞官身无一官半职,但是言谈为人都有豪侠之风。赵云曾与此人交谈过都为对方的谈吐所折服,同样知道这人心怀仁义对百姓很好赵云觉得这个人或许是最适合处理这件事情的人。

    “不知道得小将军看重的这人是?”萧佚询问的时候总觉得心砰砰直跳得厉害,仿佛这个人、这个即将听到的名字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表情认真的赵云回答道,“这人姓刘,字玄德,单名一个备,是中山王的后裔。他还有两个义弟也都非凡人,二弟关羽关云长,三弟张飞张翼德。”

    就是这个名字!

    精神奕奕的萧佚听到了这个名字后迫不及待地掐算起来,当然他有注意这里是赵云的府邸,掐算的那只手是缩进袖子里进行的,没有让他人发现一丝一毫的不对劲。根据这个名字算了一卦的萧佚不动声色地缩回手,可惜了,还是差了一点气运,不然未免不可成为第二个‘刘秀’,再给汉朝续一段命。

    可惜少了点运气。

    都算了一个刘备,萧佚突然还想再算一下刘虞,这人登基成为皇帝是能续一段国运还是彻底断绝汉朝复兴的希望?根据之前听到的刘虞为人,若他真有能力未免不能再维持现状一阵。

    天雷无妄卦?

    萧佚困惑,这卦又名鸟被笼牢。当年西伯侯姬昌前往商都前算过西一卦,卦象就是这天雷无妄卦,而后到达商都变被商纣王关了起来,因此这卦又得名鸟被笼牢。此卦多是指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难道是说刘虞登基中途或是即位之后会发生其他事情?

    总觉得有哪里没解读正确的萧佚还没来得及细想,听见对面的赵云声音疑惑的连声呼喊了几次。

    “啊?”萧佚神色呆滞地看向赵云,他嘴角勾起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刚才走神了一下,我们讲到哪里了?”

    刚刚讲到刘备三兄弟的赵云想给萧佚引荐一番,他能看出刘备求贤若渴缺少在一旁辅佐谋事之人,赵云认为对方是很适合的人选。现下他在公孙瓒手下做事,刘备与公孙瓒又是好兄弟,若能留下萧佚也算是间接帮助了公孙瓒。

    听到赵云说的事情萧佚想也没想地拒绝了,“佚只有些小聪明罢了,还称不上是谋士。况且佚更想做逍遥自在的剑客,路遇不平拔刀相助,这才是我想做的事情。”

    萧佚动作一顿。

    突然感应到自己留下的引线的他匆匆起身,“佚还有要事要做,恕我失礼。”

    追着踪迹离开的萧佚很快就在人群中看见了乌鸦精,对方并没有认真遮掩自己的行踪,在脸上覆盖了一张面具遮去异于常人的长相。乌鸦精在人群穿插的时候都会提着衣摆,小心翼翼地去避开周围人类,他看起来对于衣裳乃至肢体沾染到人类气息一事都很避讳。

    在后面远远坠着的萧佚有收敛好自己的气息,就连跟踪的距离都维持在他不会跟丢的极限范围。

    功夫不负有心人,完全没察觉到自己被跟踪的乌鸦精出了上谷郡城门,在城门外十几里的地方上了一辆外族的马车。

    马车是外族人从汉朝子民手中花高价买进来的,他们拆了之前买来已经损坏的马车,试图研究出马车的结构,但一无所获,于是不得不又从汉朝商人手中购置了新的一辆。

    这辆新的马车上装扮成了乌桓特有的风格,每每游街都是一种他们发自内心对自己族群的自信,如今这辆马车成了乌鸦精的载具。马车上的鲜花装点都被换成了乌鸦玄黑色的落羽,红色的宝石珠子错落有致地嵌入车辕,赶车的乌桓人脖子上套着质地坚硬用金属打造成的铁环,每个铁环后都连接着一根粗长的铁链。

    萧佚认出了那是什么,那是当年妖族防止人奴人彘逃跑打造的囚禁工具。没想到在妖族没落千年后的今天,他居然又一次地见到了。

    跟随着马车前进的萧佚看见他们进入了一个部落,部落中的人都是外族打扮,他们都低着头身体紧紧趴伏在地上不敢抬头。马车停在了一个奢华的营帐前,部落的首领站在外面迎接贵客使者的到来。

    首领看起来即位没多久,正值壮年,却心甘情愿地屈居人下。嘱托他人取来部落中现存的珠宝和美食佳肴,只有庆典时才会燃起的篝火,战战兢兢的貌美女子献上珍宝。十分满意现状的首领向乌鸦精询问,“尊贵的使者,不知道陛下何日登基?何时可以完成我们之间的约定?”

    “急什么,典礼仪式那么隆重,怎么能匆忙举行。”乌鸦举起手中的大碗酒一饮而尽,烈性的酒水他喝得很豪迈,“之前承诺的事情不会变,主公登上帝位就会给你们乌桓下旨,昭告整个天下乌桓单于是你蹋顿!”

    听到这个答案蹋顿喜笑颜开,一个劲地倒酒表示会遵守约定派遣人马骚扰幽州边境,保证让公孙瓒没有心思去阻止刘虞称帝。

    原来如此,乌鸦精是即将登帝的刘虞手下,这也难怪为什么曹操会在路上遇袭,怕是早就想借这个理由除掉曹操这般身负气运之人。刘虞那边既然有了一个乌鸦精,那是不是还有第二第三个甚至更多的妖怪暗中相助?

    ……这么一看他好像隐居不成了。萧佚苦大仇深地想到,隐居的前提是各族安分守己,不越界不贪图他族生存环境。如今准提接引下界干涉传道一事,妖族违约离开自己的小天地干预人间帝王。

    他若是还念叨着自己隐居偷懒的生活,不仅人族衰败,他坚持这么多年的原因也将不复存在。

    还是逃不掉入仕的宿命吗?萧佚暗中扶额,奉孝知道了的话做梦都能笑醒。

    果然还是先整一顿吧:)

    第三十二章

    萧佚并不打算放过躲藏在乌桓的乌鸦精。

    抢走了一匹马的萧佚在外族用来跑马的宽阔草场上奔驰, 凭借精湛的马术他甩掉了身后的累赘,猛地扯紧缰绳的萧佚掉转马头冲向正在载歌载舞的营帐。

    “报——”门口的护卫慌乱地冲了进来,他看见自家单于冰冷的神色, 恐怖遍布全身让他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蹋顿不满地起身踹了一脚扰乱性质的护卫, 他冷漠地呵斥对方,“快说有什么要紧事,若是没有很重要,你就亲自给贵客赔礼道歉吧。”

    如何给贵客赔礼道歉护卫自然知道, 这位使者不好色不好财,偏偏最爱吃荤食, 而他喜欢的不是肉羊之荤, 而是人荤。

    让护卫亲自道歉就是让护卫献上自己最嫩的心头肉, 烹饪成上好的烤肉再献给使者。

    “单于马场失窃!盗窃马匹的贼人正快马加鞭向此处赶来!!”护卫被烹饪成食肴的结局吓得汗不敢出,用尽生平最快的语气说出了事情, “未免贼人伤害到您, 请允许我们护卫您和贵客速速撤离此处。”

    “有什么好怕的?!”蹋顿觑了眼专心歌舞似乎并没有把这边事情放在心上的使者, 他又踢了一脚护卫,“我乌桓的好男儿难道连一个贼人都打不过吗?去把最勇猛的壮士交出来, 让他在门口拦住那个不自量力的贼子。”

    护卫诺诺应是, 手脚并用地从宴会现场刨了出来, 他回过头看着这顶集全乌桓心灵手巧的匠人心血制造出来的营长, 七彩的绳结挂在装饰处点缀, 还有每年部落里的大家打猎活得的猎物皮毛制成的衣裳, 如今全都成了单于蹋顿向使者炫耀自己的羽毛。

    他有些怀念之前在上任单于和年幼王子压制下恪尽职守的蹋顿大将军, 那个时候的蹋顿与手下的兵同吃同住, 一同训练、上阵杀敌,骚扰大汉朝的边境为乌桓的子民带来足够过冬的粮食。而现在的蹋顿再也做不到以前那些事情, 他能为了讨好大汉朝的使者杀掉自己的子民,将自己的子民当作两脚羊献给对方。

    抹了一把脸的护卫去通知军中待命的勇士。

    为了更方便斩落贼人,勇士各自配了一匹骏马,手持□□严阵以待。

    近了、更近了!

    勇士们能听见马蹄践踏土地时的沉重声,每一下都仿佛落在了他们的心脏上。沉稳有力的马蹄快速交替起落,扬起的灰尘被快速移动的马身遗落在身后,驭马者眼前的视线仍旧是清楚明亮。

    马蹄的声音交错开来,传入勇士耳中竟是有多个马蹄声,勇士们大惊连忙张望着自己的对手情况。

    不远处有个头戴斗笠看不清脸庞的劲装男子骑着快马,手中出鞘的剑锋在阳光的照耀下锋芒毕露,最是令人惊异的是他身后那些没有忍驱使独自跟在男子奔跑的马匹。

    男子也看见了守在大营门口的勇士和那些没有骑在马上的护卫,每个人都手持武器严正以待自己的到来。轻笑一声的男子松开缰绳,两腿加紧马身无绳驾驭着马,他从怀中取出对马极具诱惑力的草饲丸,能明显察觉到身后还有身下马匹兴奋叫声的男子将草饲丸丢在了勇士们站立的地上。

    所有马匹乱成了一团,争相去吃那些好吃可口的食物。控制不了马匹的勇士纷纷被摔下了马,他们的马也不顾上一个主人的死活,扭动着身体和长长的颈脖去吃滚了一圈站上泥土的饲料,没有被甩下来的勇士一时半会也命令不动马匹,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男子纵身一跃略过他们,提着长剑奔入营帐之内。

    “不好!快去保护单于!!”护卫们挤入马群之中,他们互相推搡着堵在门口的马,想要挤进大门口去保护单于。

    被打扰到的马匹不乐意了,一个扭身就将护卫重新拱了出去。

    “别急!”有还在马上的勇士高声喝道,“待我进去看看!”

    这位勇士一个翻身跳下了马,就地在草地上一滚来到门前,双手持刀的勇士步伐稳重,慢步挪到帘子虚虚遮掩只有这一个门可以出入的大营前,他沉声警告着里面的贼人,“你已经无处可逃,还是束手——”

    勇士瞳孔骤缩,因着营帐内里的景色惊恐地张大了嘴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一米八九块头堪比座山的壮汉不知如何用自己的喉咙发出了尖锐的叫声,声音尖锐得让男子不由得摁住了自己的耳朵。

    这一摁,男子手中的头颅掉在地上咕噜噜地滚了过来。

    在勇士反应过来前男子一剑挑起头颅,用来搭建舞台的帷幔裹住了脑袋,男子满含歉意地道歉道,“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我这就带走。”

    “放下!你把单于放下!!”目眦欲裂的勇士扑了过去,势必不让中原来的汉朝子民辱他们乌桓单于的尸首。

    男子旋身躲开了勇士毫无章法的攻击,他本意就不是来这里伤害普通人的,就是手中单于的尸首也是意外之下杀死。锋利的长剑劈开营帐露出外面慌乱的众人,男子携布奔逃,避开发出嘈乱声响的方位,向着无人的一边跑去。

    “快点抓住刺客,他杀死了单于!”勇士连忙指挥着没被马匹纠缠住的护卫,让他们往男子离开的方向追逐而去,看着已经陷入癫狂不再听驯马人话的多匹骏马,即使再不舍他也是命令周围的人举起自己手中的砍马刀,一刀一个结束掉马的性命。

    马没了还能再驯养,乌桓的战士若被马踩死,那他们可就成了草原上的一个大笑话。

    ……

    经过没日没夜的奔逃,从路上抢了一匹马的男子在城门关闭前进入上谷郡,城中不能纵快马他就慢悠悠地骑着,目的地是一座地处偏僻的府邸。

    在那处府邸下马的男子敲响大门见到了自己几日前托府邸主人帮忙照顾的马钧,马钧见到男子同样有些吃惊,“萧郎回来了?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吗?”

    男子正是萧佚。

    千里奔走解决掉了乌鸦精的萧佚手中幔布包裹着一个圆滚滚的球状物体,他和马钧打了声招呼询问赵云现在在何处。

    “子龙小将军在大厅,正巧有客人来拜访。”马钧手中的托盘上放着待洗净的茶壶茶杯,他催促着萧佚入府先去跟赵云见上一面,“小将军这几日还在念叨着萧郎去了哪里。”

    萧佚提着东西来到大厅,大厅门没关,坐在屋内的赵云与赵云的客人一眼就能看见走来的萧佚。萧佚目光扫过显然是结伴而来的三个人,三人面容英俊眸光坚韧,看着就非寻常人士,他收回视线转而去看赵云。

    瞧见萧佚平安回来的赵云很欣喜,“快,清长快请坐。”他为双方互相介绍,“清长,这就是上次云与你说的心怀仁义的刘备刘玄德,他身后二位是他的两位义弟关羽关云长以及张飞张翼德。”赵云又介绍萧佚,“这位是萧佚萧清长,近期施粥一事就是清长的计策。”

    刘备观察着萧佚,对方不在的这些时日他和赵云联手处罚了那些挪用款项、不认真赈济流民的官员。对方提出的计谋并不怎么高深,但胜在见效快,能以最快的速度处理贪官污吏,把应该发放给老百姓的粥粮尽数发完。

    他与二位义弟在各州郡流转,义弟勇猛可做武将,唯独身边缺少能出谋划策的谋士。

    “清长手中提着何物?”赵云瞧着萧佚就连坐下都紧紧抓着幔布,牢牢用布将里面的东西束缚住,他有些奇怪地询问道,“这里面是什么?清长怎么一直提着?”

    “我是追一个人北上,潜伏多日才发现那人在乌桓部落里奉为上宾。”萧佚松开手,没了束缚的幔布沿着里面的物体向四周滑落,“我单枪匹马闯入营地打算速战速决杀死那人,结果一不小心顺手连这人也杀掉了。”

    “听说此人是乌桓的单于蹋顿,佚想着子龙应该很需要这颗头颅,就千里迢迢地顺便带了回来。”

    听着萧佚所说又目睹幔布中那死不瞑目的脑袋,赵云震惊地看着萧佚,这人他在战场上见过几次,确实是乌桓的蹋顿将军,但蹋顿越过年幼的王子成为单于一事他们都还不知道。确认了之后的震撼远超之前,赵云本以为萧佚的剑技只是现今多数文人能比划几招的剑术,没想到是能孤身闯塞外的一身本领。

    他有注意到,头颅上的切口十分整齐,乃是一气呵成利落砍下。光是想要一次砍下所需要的力气就非寻常文人所有,这一点不仅赵云能想到,刘备三人自然也能注意到。

    刘备不禁称赞着萧佚的勇猛,“古有荆轲刺秦王,一身胆量与忠义,先生一腔孤勇独闯塞外,堪称今世之轲,实乃义士也!”

    不喜他人提及荆轲刺秦一事的萧佚抿紧嘴唇,礼貌地点了点头。

    赵云继续说道,“这乌桓之前常在幽州附近打秋风,后来公孙将军率白马义从将乌桓人打了回去,这些年幽州边境才稍微安宁了一阵子。”他将蹋顿的头颅重新包好,免得一直露在外面散发血腥味恶心到人,“云先去和公孙将军通报一声,向将军汇报清长所做之事。”

    “不必,佚已有打算折返回兖州。”萧佚婉拒了赵云为自己请功的打算,他表明自己是追综一人而来,如今那人被自己杀死,他自然也该回去找朋友算一算帐。而且相交不过一日的赵云愿意帮忙照顾马钧等自己回来,这人头也是萧佚送给赵云的回礼。

    萧佚带着马钧从幽州上谷郡南下,沿着冀州的边缘赶路,幽冀并三州交接的郡县都还很和平,偶有山贼出没没有大规模的军队交战,穿过巨鹿之后一切就都变了。后面几座城池百姓闭户封门,门外土地里种的菜苗都不顾,在自己家中的地窖依靠着之前攒下的粮食度日,每日吃饭都不敢生火就着缸中冰冷的水生咽。

    冀州西南边的百姓过得还不如流民,流民只要逃离开去往别处,运气好的说不定还能碰上好心人送给他们一些热乎乎的食物。但是流民没有户籍,在他们为了逃离战乱而搬离家乡时,流民就失去了户籍这意味着他们随时会被下一座城池的卫兵驱赶出去,在朝廷重新建立户籍前,他们都只能在汉朝的国土上不断辗转。有人收不了战乱逃走,也有咬咬牙忍耐战争的。

    如今留在冀州的都是在咬牙等待战争过去的人。

    从他们口中萧佚得知刘伯安称帝的事情还是被远在长安的董卓知晓,董卓大怒几次遣使者警告刘虞,有次甚至送来了刘虞之子刘和的亲笔信,但刘伯安通通不听执意要在邺城登位。本就是在幕僚劝阻下才多次给予刘虞机会的董卓当日便杀死刘和,砍下刘和的头颅当做贺礼送到了邺城。

    见到亲子脑袋的刘虞又悲又怒,推迟登基典礼命袁绍率领大军前往长安报杀子之仇,恰巧董卓也命吕布李儒二人率领麾下军队东征邺城。一方还在前往冀州的道路上,一方已经在官渡附近做好抗击的准备。

    周遭居民被牵连入内,都龟缩起来生怕被双方殃及池鱼。

    得到这个答案的萧佚怜悯百姓却又无可奈何,一边南下一边往邺城而去。

    马钧拿着舆图问询萧佚,“萧郎不是南下前往兖州吗?这行驶路线瞧着像是往冀州邺城而去,难道萧郎打算去邺城劝诫幽州牧刘虞不成?”

    “现在军队准备就绪,就算劝阻了刘伯安仍会坚持打这一仗,不然天下人都要笑话他刘伯安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军队士气也会一落千丈。”萧佚手中的舆图比马钧手中的多了点东西,上面多了一个山脉的标识,不过具体前往山脉的道路未曾有标识,需要看舆图的人自己去寻。

    萧佚嘱咐马钧,“再往西走一点。”

    很顺从的马钧立即勒马变了方向,他自己也在思考,能否有一辆车子自己不断指明方向,这样驾车的人就不需要花费时间去辨认方向了。

    复有遐思的马钧只是暂时将这个想法几下,打算等后面书读得更多学会了更多知识后再付诸实践。

    几次指挥马钧变更方向的萧佚在邺城西边的山村停下了马车,他从马车上提下了一篮吃食,是用马钧十分眼熟的篮子装着。萧佚叮嘱马钧去村庄里寻好心人借一房屋暂住,又让其牵走马车,萧佚自己钻进了村庄坐落的山里。

    马钧奇怪这里居然平白多出了一座山,不过这时候的舆图因为记载者的缘故常常会出现纰漏,马钧没有很在意这件事情只是用毛笔在自己的舆图上补上了这欠缺的山脉。在村庄里找村长借到一个空置的屋子歇脚,马钧边跟着村长走边疑惑地询问旁边这座山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你问这个做什么?”村长摸着自己打理过的长髯,花白的髯发显得人很精神。

    “钧从未听说过邺城附近有山,第一次来这里见这山树林茂盛鸟兽众多,着实有些好奇这般奇景怎么会不为他人所知。”马钧认真地回答了村长的问题,他抬首张望着,“这般景色按理来说应该有不少隐士喜欢,可是这附近却只有一个村庄,故而多问了一句。”

    村长眯起眼睛似是回忆着什么,“这山啊来得蹊跷,所以没什么人提。让老朽好好想想……”

    许是时间太长,村长也不太记得父辈讲得事情,思考半天的村长语气迟疑,“那个、那个新朝谁、谁在位来着”

    “可是王莽?”

    “对对对,就是他。”村长想起那个人名后记忆逐渐清晰起来,他说这座山叫做五行山,是王莽篡汉时突然从天而降,山下还关押着一只猴子,“那猴子可厉害了,不畏严寒酷暑也不惧怕这么高的山压迫,而且这么多年老朽都快一脚蹬天了,这只猴子居然还活着呢。”

    说道那只猴子的奇特之处村长神采奕奕,两眼放光,“之前村里有问题大家都一筹莫展,老朽去问了那石猴,他三言两语便解决了问题好生聪慧。可惜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压在山底下,还有人在一旁看管。”

    马钧在这边和村长讨论五行山与山下猴子一事,那边萧佚已经沿着山间小路来到山脚下,他将手中的提篮放在山下,对着嶙峋怪石中突出来的一个脑袋,“孙悟空?”

    那个脑袋上尽是绒毛,双眼一睁似有金光闪现,同样在外面未被束缚的一双手作猴态。龇牙咧嘴的孙悟空看清楚来人后没有一个好神色,“你是哪路神仙,跑来这里看俺老孙作甚?”

    “萧佚萧清长,是替你师父菩提祖师过来看看的。”萧佚打开食篮,里面是孙悟空爱吃的水灵灵模样的桃子,“你师父来不了,便托我过来看你一眼。”

    提起菩提祖师孙悟空安静下来,双手捧着桃子啃了起来,吃得满手汁水也不停。

    两个桃子都吃完了孙悟空擦擦手,欲言又止地问着那个出师后要求自己不准再提师门的老师,“你知道老师现在过得怎么样吗?”

    第三十三章

    被孙悟空这么一说的萧佚想起了和于吉一同南下前往江东的通天, 他算到自己新收的徒弟有一生死劫难,连忙带着人去那边渡劫。通天亲自在一旁看护,劫难过了于吉便离升仙更进一步, 就是未过也可尸解成仙。

    “你师父陪着他新入门的弟子南下渡劫。”萧佚看孙悟空的眼神仿若在看家中不受宠的二子, 不过通天对待孙悟空也是极好的,通天虽然不怎么提起但时刻念着这个被自己赶了出去的徒弟,可惜这徒弟身上纠缠着佛道二家的因缘,通天不能过多干涉。

    孙悟空又要来一颗桃子抱着啃, 潋滟的水光中石猴眼帘半阖遮去了自己的神情,“他老人家听起来过得还不错, 老孙我也就放心了。”

    “你在这里被关押了几百年, 最近可有注意到东边的城池中有什么异样吗?”萧佚指着邺城的方位问孙悟空。

    这个方向对孙悟空来说是正好一抬头就能望见的, 被压在山下他能用来消磨时间的方式就那些,其中抬头眺望观察远方的城池是孙悟空最喜欢做的事情。看着城中的百姓安居乐业、饴儿弄孙, 孙悟空仿佛看见自己花果山的那群猴子猴孙, 他也不知道猴子猴孙如今生活的如何, 只能从旁人那里获得一丝慰藉。

    “巧了,俺老孙前几日看见那什么、人间的皇帝进了邺城, 声势浩荡, 平民百姓都跑出来看。”孙悟空挠了挠自己满是猴毛的脑袋笑得无辜, “我在这冷清惯了, 想凑个热闹就一直看着那边。”

    “人间帝王不都是真龙天子, 身上有龙气笼罩?怎的这一个身上没啥气运, 还蒙着一层淡淡的死气?那边好像也有修行者, 发现俺老孙在偷看给打了回来。”

    揉着眼睛的孙悟空抱怨, “现在这邺城罩了个大笼子,老孙都没得东西看了。”

    孙悟空这一番话让萧佚确定邺城之中、刘虞身边一定有心怀不轨的妖族, 刘虞会选择来冀州登基肯定也与那些妖怪有关。只是妖族率先入主邺城,估计会如同颍川那般拒自己于门外,萧佚认为自己现在再去邺城什么都调查不出来。

    而且他若没记错,奉孝志才随曹操正是往邺城去的。

    萧佚开始站立不安,他担心自己的两个好友羊入虎穴,被妖怪分食殆尽了都不知道发生什么。

    不行他要抓紧时间先回陈留!

    匆匆和孙悟空告别的萧佚回到村庄,他和马钧说了一声辞别村长,两人连夜驾着马车穿过冀州回到了兖州陈留。

    陈留郭嘉住处

    上次往邺城去中途遭了乌鸦,随行军士无人毙命但大多在乌鸦的攻击下负伤,唯一能保护他们的萧佚北上追击,曹操不得不带着人原路返回陈留。曹操给归来的郭嘉分了处宅邸歇脚,郭嘉这些时日都在自己的院落中愁眉苦脸,和另外几人苦思冥想着如何让萧佚不生气。

    被萧佚扔过来的萧平也在其中皱着张小脸。

    他下次一定不贪嘴!萧平屁股下垫着张棉垫,手中抱着这几日的功课,学习课业的同时没忘记走神想办法讨父亲开心。

    “清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文若你们在这里急也是没有用的。”郭嘉端着酒壶往杯中倾倒壶里透明的水液,看起来是全程最悠闲的人。

    荀彧看着没个正形的人,紧皱的没头就没松开过,“奉孝有什么好主意吗?之前彧等提出的全都被奉孝一一否决,眼下该你提出一个可实行的道歉。”

    之前他们考虑萧佚有很多藏书,决定搜寻一份孤卷送给萧佚道歉,结果郭嘉——唯一一个进过萧佚书室的人坦言,搜寻来的孤卷又重又烂,保不准萧佚已经看过还重新誊抄一份放在书室里。又说做一场宴会,请有名的厨子来做宴会上的菜肴,以此来款待萧佚,在宴席上向人道歉。

    郭嘉:你确定厨子的手艺和新意能胜过清长?

    在场所有人陷入了沉默。

    “不可能!阿父做的饭最好吃!!”信誓旦旦的萧平声音坚定地说了出来。

    “珍稀古玩?”

    “清长又不喜欢这些。”

    “绫罗绸缎?”

    “难道能比当初赠予文若的还好?”

    “金银财宝?”

    “……好俗气。”郭嘉没忍住觑了眼提出这个意见的戏志才。

    只是随口一说的戏志才干咳几声,他摆摆手表示自己只是随口一提别当真。

    提出来的歉礼几人都不满意,又实在想不出来其他适合用来道歉的礼物,荀攸看着趁萧佚不在偷喝酒水的郭嘉,他提出了一个对戏郭二人不太友好的建议,“清长很关心身体健康一事,不若攸和叔父监督你们二人戒酒,清长看到你们戒酒成功情绪一定会好上几分。”

    戏志才睁大眼睛仿若第一次认清楚荀攸是什么样的人,郭嘉举起自己的酒壶努力为自己申辩,“嘉没喝酒,这里面只是普通的清水。”

    “戒酒这种事情也不能让身体变好,所以养身体与戒酒又有什么关系呢?”戏志才诡辩道,为了那杯中之物恨不得用自己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几人,“而且奉孝也不想戒酒吧?!”

    被提到的郭嘉缩了缩脖子,闭口不言如同一只鹌鹑躲在自己的席位上。若是以往那他肯定会争论一二,但在已经惹了清长生气的情况下,他还是莫要多言以免人气得叫雷来劈自己。

    失去唯一的同盟,一不敌二的戏志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饮酒权被剥夺,他垂头丧气地仰头一靠,准备倚在郭嘉住所的大门上感伤风月。恰巧此时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听见门开声的戏志才脑海中只来得闪过不妙二字,脚下一滑身体直愣愣地往后一摔。

    希望是主公,不然太丢脸了!戏志才紧紧闭上眼睛不敢直面自己的惨状。

    一双手从背后扶住了戏志才的肩膀,把人扶正了才松手。戏志才回过头,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个扶住自己的人,“你、你怎么就回来了!清长此行可还顺利?”

    “阿父!”激动的萧平如同一个小炮弹般冲了过来,还未到跟前就被萧佚一只手顶住额头再也不能前进半分。

    避免了身旁戏志才以及自己被萧平撞飞的萧佚命令小孩站好,萧佚视线扫过荀彧荀攸戏志才和郭嘉,确认他们都在陈留好好待着后松了口气。他向戏志才解释,“我处理完那个事情自然就回来了。”

    想起在自己身后的马钧,萧佚往旁边撤了半步露出神色好奇的少年,“这是我在幽州认识的马钧,字德衡,也是佚之后打算资助学习的人。”

    萧佚同时也向马钧介绍了自己的几位好友。

    马钧礼貌的和几人打招呼,荀彧荀攸戏志才回以同样的礼数,郭嘉的反应比较迟钝,他看着马钧反倒问起别的事情,“你在幽州和清长认识的?那这几日返回兖州你岂不是都和清长同吃同住?!”

    莫名感觉对方眼神尖锐的马钧愣愣地点了一下头。

    那是不是也知道清长的秘密?他……不再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些秘密的人?郭嘉脸色沉重,他不由得想到若是还有人知道萧佚隐藏起来的真正的秘密,那他在清长心中特殊的地位岂不是会动摇?!只要一想到自己会逐渐沦落成和戏志才他们一般的好友,郭嘉就觉得眼前的少年哪哪都不顺眼,有诸般错误可以挑剔。

    萧平也觉得这人很不顺眼。

    虽然是他犯了错误被父亲丢在陈留不带走的,但不代表萧平能对眼前疑似将成为父亲第二个孩子的少年有好脸色。萧平忿忿不平,坚定地认为自己才是阿父最喜欢的那个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郭嘉和萧平的眼神愈发不友善的马钧往萧佚身后躲了躲,他小心翼翼地在萧佚耳边说话,语气中多有疑惑,“萧郎,我有什么地方不对吗?小郎的神色瞧着挺、挺让人害怕的。”

    萧平:告状精!!

    一眼扫过去的萧佚看见萧平脸上那还不如不笑的笑容,没忍住一掌轻轻地拍了过去,“不会笑就别笑,吓着人了。”

    捂着遭受萧佚暴击的脑门,萧平挪动着脚步缩到萧佚身边,一手紧紧拽着萧佚的袍角生怕又被丢下。

    “清长看样子是急急忙忙赶回来的,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吗?”郭嘉收起自己怪异的眼神,控制着脸上的情绪,整个人表情收放自如地与之前无甚差别,“别总在门口站着,进来说话。”

    预料到之后要谈及的内容不是马钧能听的,萧佚寻了个理由支走马钧,“我和他们有重要的事情商量,你先带着平儿回去等我,若是无聊叫平儿把他之前的课业予你,你们二人一同学习。”

    被当做理由的萧平:?

    很懂眼色的马钧替萧佚关上大门。

    不足为惧。

    一句话摸清楚马钧对萧佚了解程度的郭嘉暗地里勾起嘴角,看来他还是最特殊的那一个人,也是至今为止最了解清长的。

    心情明亮起来的郭嘉开始觉得一切都顺眼不少。

    “邺城最近去不得。”

    第三十四章

    很少见到神色如此严肃的萧佚, 郭嘉几人不由得也面容肃穆。看着唯一可能知道缘由的萧佚,郭嘉不由得追问原因,“是发生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吗?”

    “那天那个妖怪, 清长应该是抓到了吧。”

    萧佚承认自己抓到了那只妖怪, “也是追着他一路北上佚才知道,他们不仅和幽州牧刘虞合作,还与汉朝之外的乌桓有了联系。”被问及妖怪的下场,萧佚停顿了一下, 显然又想起来中间的乌龙,“除掉了, 嗯……除掉了。”

    连说两声除掉了的萧佚像是在确定什么, 说完自己还点首十分认真地看着郭嘉。

    看样子中间是有了什么难以言表的变故。

    一眼看出问题的郭嘉顺着萧佚的话往下说, 十分给人面子没有拆穿。

    之后送走志才他们,他还有很多时间慢慢拷问清长。郭嘉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容, 眯起的眼睛里是他自己也未发觉的独占欲。

    “从妖怪那里我知道刘虞有些问题, 便带着马钧往回赶, 路上找邺城附近的人问话。”萧佚模糊掉孙悟空的存在,他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几人, “那人能确认刘虞确实有问题, 他身上没有成为天子后会有的龙运。”

    龙一直是特殊的一种存在, 在汉朝龙成为了帝王的象征, 是皇权的专制。萧佚采取龙运的说法也是方便荀彧他们理解, 其实那只是依托众生祈愿化龙, 归根究底还是一团没有形状的气运他见几人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后继续往下说, “这种气运一般往那位子一坐, 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的,但是刘虞一点也没有身上还有淡薄的的死气。”

    “邺城的这次事情恐怕不简单。”萧佚摇首语气凝重, 若是可以他并不想把几人牵扯进来,“曹公应该还留在陈留吧?”

    凡人与妖族争斗并非没有胜算,但其中的艰辛与成功道路上铺满的鲜血,外人又如何知道。

    听见萧佚说得如此严重,在场之人的神色都沉重不少,经历了上次事情的郭嘉说道,“上次清长从妖怪手中救下了主公,主公觉得这是一个征兆便编造生病的理由推脱不去,还因此装病几次应对袁本初的人,但是听说袁公路手下的孙文台受主命前来祝贺。”

    担心萧佚对孙文台感到陌生,戏志才在一旁从旁辅助注解,“孙文台,长沙太守孙坚,字文台,也是反董联军中极其活跃的先锋军。他与主公一样都具匡扶汉室的一腔忠心,主公在袁本初手下孙文台在袁公路手下,之前阳人之战就是孙文台与董卓军对峙,战役胜利攻入洛阳,灭了洛阳的大火修缮诸位先帝的陵墓,据传他还幸运地在皇宫一处深井里寻到了传国玉玺。”?

    等等,传国玉玺?萧佚眼神凝滞,他努力回忆着自己之前被郭嘉气了一顿后忘记的事情,

    刘辩和史子眇!

    这一人一鬼被自己丢在了徐州的山村里!!

    ……希望对面住着的诸葛家没有事。

    “不过也有说法孙文台拿到的是假玉玺,”荀氏的消息来源广,知道的更多一些,“不然袁公路在明知孙文台和袁本初结下仇怨的情况下,怎么会让孙文台来邺城,这几乎能算的上是有去无回了。”

    郭嘉注意到听到传国玉玺的消息后整个人都有些不对经的萧佚,微微眯起眼睛的郭嘉打探,“清长?你看起来像是知道些什么。”

    “不,我只是想起来那日被奉孝气得狠,好像把史子眇和弘农王刘辩给忘在徐州了。”萧佚平静的语气中带了一丝迟疑,他这一来一回在凡人速度里算是快的,但也架不住幽州路远,小半月的时间刘辩应该不至于把整个山村给翻得底朝天……吧?

    愈发迟疑的萧佚坐立难安,他觉得自己还是尽快把不安稳因素拘束在身边比较好,放在外面太容易出篓子。

    史子眇和弘农王?!!

    被这消息震惊得拍桌而起的荀彧失了态,不过另外两个人看起来也不怎么淡定,荀攸打翻了面前的水杯,戏志才捂着自己不小心咬到的腮帮子小口小口吸着凉气。

    “佚先去把他们二人接来,顺便提前说一声,我已经想好你们的歉礼是什么了。”萧佚的笑容不怎么友善,很明显要借着这次事情做出点什么,他先抛出了悬念没有结果打算让这群算计来算计去的家伙好好猜测一番。

    萧佚走了,留下被荀彧戏志才荀攸紧紧盯着的郭嘉。

    很显然萧佚居然找到弘农王这件事情郭嘉不会不知道,他是唯一一直以来跟着萧佚在兖徐二州奔波的人,但是郭嘉在来到陈留小半月后都没有说过这件事情!嘴严得让几人怀疑郭嘉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告诉他们,“这么重要的事情奉孝该不会要说自己跟清长一样忘记了吧?!”

    确实有这么说的打算的郭嘉把这句话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咳,文若你们可能搞错了一件事。”郭嘉表情无奈,他双手一摊示意自己也不确定弘农王刘辩存在的真实性,“那日交谈是清长和史子眇道长两个人进行的,弘农王我并未看见,这种没有得到确认的情报若是随意说了出来会影响你们的判断吧。”

    若是以前,没看见或许就当做不存在了,然而在荀爽即荀彧的叔父以鬼魂之身出现在他们面前后,看不见就打上了可疑的问号。

    知道这人在狡辩的三人拿郭嘉没办法,其余事情唯有等萧佚归来讨论才有意义,没有这唯一知情人的情报,他们所言不过是在空想。

    戏志才端起茶盏,喝不了酒的人左右看了眼,拿过郭嘉手中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盏白水。微微眯起眼睛仿佛盏中是什么世间仅有的美酒,戏志才自欺欺人地喝了口白水,“这水酒可真的美味。”

    难兄难弟的郭嘉举起爵杯和戏志才碰了一下,“嘉同志才英雄所见略同!”

    “所以奉孝还没想好吗?”话锋一转的戏志才背刺郭嘉,“主公意欲与奉孝结秦晋之好,这几日奉孝考虑的怎么样?”

    曹操若非膝下只有男孩,都恨不能将自己的女儿嫁与忘年交郭嘉,曹操族中有几个交情甚好的族叔倒是有年龄正好的女儿,所以他起了与郭嘉结为姻亲的想法。若非荀攸荀彧从旁敲击,不断暗示曹操萧佚一心向道,无心人间情爱,曹操都恨不得从族里挑选一个品性良好不介意萧平存在的女子嫁与萧佚。

    再次提起这件事情的郭嘉无言,曹操第一次提起这件事情时他说要考虑一下,因为郭嘉发现提起婚姻一事时自己第一时间想起来的是萧佚,是在徐州和萧佚相处的那段时日。

    一直把萧佚当作挚交好友的郭嘉头一次发现自己的情感似乎越了界线。

    说考虑一下也是郭嘉为了更好地想清楚自己的感情,他做好一辈子都保持挚友的关系绝不越界,但今日萧佚回来郭嘉发现前几天做的心理准备全都成了泡影。看见对方时的欣喜,对马钧下意识的不喜,还有对只有两人知道的秘密的独占欲。

    郭嘉从未如此清楚地感受到什么是喜欢。

    “奉孝?奉孝?!”

    被身旁的叫喊声惊醒的郭嘉回过神来,他认真地注视着戏志才,向对方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嘉已有心悦之人,只想与他一生相伴……主公那边嘉会亲自说明的。”

    没想到会听见这个答案的荀彧荀攸略带些吃惊地看过来,他们看见郭嘉脸上认真的神情不由得提前祝他抱得美人归。

    戏志才仿佛从郭嘉那句话中确认了什么,他处变不惊地低下头,再喝了一口白水润喉,“是清长对吧。”

    完全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猜出来的郭嘉脸上犹有惊骇。

    荀彧一口茶梗在喉咙里,连咳几声忙不迭的把茶水咽了下去,再抬起头荀彧神情中竟染上了几分愤怒,“郭奉孝!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你这是要累着清长被人戳脊梁骨骂吗?!”

    难得动怒的荀彧怒瞪着郭嘉,萧佚那一身本领在现在被人唾骂一句妖法、指着鼻子詈骂句妖道都不为过,他们几人潜移默化影响主公的想法,不就是为了萧佚日后能有一处栖息之地。现在郭嘉来一句他喜欢清长,不说之前百般计策会不会打水漂,就是日后人们评价起萧佚与郭嘉,记住的只有他们断袖分桃之事。

    叹了口气的荀攸也觉得郭嘉这事做得不对。

    “心不知所起,一往情深。”郭嘉幽幽说道,“清长心中有他自己所追求之道,嘉会藏好自己的心思,不给清长添乱。”

    “最好如此。”荀彧气得狠了,现在他看郭嘉哪里都不顺眼,再留在这里对他们二人无甚好处,于是荀彧拂袖离去。

    荀攸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言暗自观察,他看眼郭嘉摇首无奈,“清长修行不易,奉孝你……罢了罢了,你自己有分寸,千万别乱了清长修行。”

    忠告郭嘉的荀攸追着荀彧离去。

    一句话拆穿郭嘉的戏志才很能理解郭嘉他对郭嘉的感情不做看法,只是提及郭嘉的宗族近来也搬到了山阳郡,“若是有空去族叔那边过继个孩子吧。”

    也不算断了自家的香火。

    “我先去主公那里帮你回绝结亲一事,弘农王清长接回来后记得通知我等,我们商量一下如何将这件事情禀明主公。”

    这一刻的戏志才在郭嘉眼中高大起来。

    送走戏志才后的郭嘉躺在草席上,突然惊坐而起的他想起萧佚那往返两地快速的法术。

    该不会清长听到了那番话才这般久没回来吧!

    第三十五章

    萧佚并没有听到那些话。

    事实上前往徐州的萧佚暂时被绊住了脚, 一时半会还不能脱身。

    在那个小山村里寻到了还未离去的史子眇和刘辩的萧佚向他们讲述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他表明自己近段时间会跟在自己的几个好友身边,所以希望史子眇能带着刘辩和自己一同前往兖州。刘辩不太情愿, 身为鬼魂的他能明显察觉到在这个山村里待着和外面相处的差别, 在山村里他的魂体似乎在被这里的地脉所滋养,魂体愈发稳固的同时神智也清晰不少。

    想选择更适合自己的刘辩在和萧佚耍赖,“这里待着舒服,大不了辩承诺不乱来, 不胡乱使用怨气,也不让怨气影响自己!”

    “不行, 当初允许史子眇将你从洛阳皇宫中带出时就说了, 你们二人需要在佚的眼前, 所作所为都不能越界。”萧佚看着快被史子眇宠坏的刘辩,眉头紧皱的他呵斥, “还有没有个皇帝的模样, 怎能如此不讲信用!?”

    讪讪地摆出个正经模样的刘辩站得笔直, 看着现在表情的萧佚,他总幻视了之前宫中教导他的太傅, 那也是个讲究礼法的老古董。当年在史子眇家中被抚养长大的刘辩对宫中礼数多是不懂, 灵帝便请来太傅教导刘辩礼节和一个皇子正常该学习的内容, 太傅教导严厉又得了灵帝亲旨, 拿着御赐的笏板硬生生的把刘辩掰出了个正形。

    可惜刘辩即位后没多久太傅便因多次上谏董卓被刺杀于府中, 而后未几月刘辩也被一杯毒酒给杀死了。

    死后的刘辩仗着没什么人能看见自己, 史子眇又谨记君臣之仪不敢对刘辩行为过多约束, 导致刘辩故态萌发犯到了萧佚手中。

    “那你为什么不管在这里盘旋多年不散的怨魂?!辩只是想如同他们一样能在一个地方自在生活, 等那董卓和董卓党羽死去再散了一身怨气去地府报道!”刘辩梗着个脖子和萧佚争辩,明明是个没了肉身的游魂, 愣是涨红张脸向萧佚表达自己激烈的反对情绪。

    萧佚的声音沉了下去,他看着刘辩眼中明晃晃得闪过了你也知道的神色,“他们的执念还未消,执念消散自然就会回归地府。”

    “至于你——兖州同样安全清闲,你在那里不也能自在生活?”

    问题是兖州离战场前线很近,血腥味和杀气都很重,那里还有屯兵酸枣的诸侯,只要一想到这些人在自己死后一个个都跑去攻打董卓,向他那个弟弟尽忠,刘辩感觉自己能呕死。要是他那天没忍住失去理智找那些诸侯的麻烦,到时候岂不是连累夫子一同受罚。

    夫子已经因为他被罚之后回道观闭门苦修,他不想再牵连夫子什么。

    听闻刘辩顾虑的萧佚没忍住嗤笑一声,他遥遥望着酸枣的方向,“诸侯不过一盘散沙,心中各有各自的计较,反董的旗帜不过是他们为自己牟取利益的大旗罢了。”

    刘秀为汉朝续的气运终究是要到头。

    刘辩与他那个弟弟刘协究竟谁更惨一些,萧佚也说不清楚,一个即位数月就被赶了下来,还不得善终,一个将要面对诸侯心怀异心各自割据的的局面。

    “他们怎么敢?!我大汉又不是没有皇帝了!”刘辩拍着大腿愤愤叫喊道,“不行!我要去酸枣看看,看看谁对我大汉抱有异心,我就晚上扮鬼吓死谁!!”

    挺过这段艰难时光就可以重振汉室的刘辩是这般坚定认为的。

    成功说服刘辩的萧佚向隔壁诸葛一家辞行,从田地里跑回来的诸葛亮裤腿上还沾着泥巴,整个人看起来和乡野田间长大的小孩子没什么差别。在家跟着叔父学习的诸葛均见终于能从学习中脱身,连忙跑过来喘口气,跟在身后多诸葛玄无奈地摇首。

    要是均儿能像亮儿那般自律,他又怎么会如此拘束着人,不过兄长的三个孩子都是人中龙凤,日后必有大作为,兄长若是知道在底下也会十分安心的吧。

    “萧先生打算搬离村子!”诸葛亮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眼中有不舍也有高兴,十岁不到的小孩子还不能很好掩饰自己的情绪,喜怒哀乐在脸上表现的那是一个淋漓尽致,“那我们研究用的田地……?”

    “佚不在的这几日亮哥儿照顾的不是挺好的,之后还是如同往常一般耕种就好,有什么不懂的你也可以去看看书,上面大多数都有对应的解决办法。”萧佚看着一副期盼又不舍模样的诸葛亮,眯起眼睛轻笑一声,借着给人讲解之后该怎么事农桑悄摸摸地揉乱了诸葛亮头上的小揪揪。

    诸葛亮看不见自己努力梳好的头发成了什么模样,但是诸葛均和诸葛玄都能看见。生怕自己会遭毒手的诸葛均努力卖哥哥,说自己体重又说自己好动不如兄长那般乖巧,诸葛玄摸了摸自己打理整齐的胡子好笑的看着向来自律守礼的侄儿。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诸葛亮还在认真问着田地之事。

    “今年秋季大概就可以收获累累果实,记得与旁边寻常田地的产量对比,若是好的话在村中推广开来,大家过冬的粮食就不愁了。”萧佚放下诸葛亮叮嘱对方,“若是可以修书一封寄往陈留,佚也好做下对比。”

    点头应道的诸葛亮有些迟疑,他扯了扯萧佚的袖子示意人弯下腰来,诸葛亮想要和萧佚说些悄悄话。

    顺从的弯下腰的萧佚听见诸葛亮在自己的耳边低声细语,“萧先生知道大家为什么不愿意离开吗?萧先生家的鬼魂告诉亮,鬼魂一直留在人间会逐渐消散,亮不希望大家落得这样的结局。”

    知恩图报的诸葛亮一直都很感激村中的村民,若不是他们好心收留,在叔父到来前让他们轮流到村民家中蹭一顿饭,他和弟弟恐怕早就死在战乱和饥荒之中。村民中有的与活人不同这件事,是诸葛亮细心观察下发现的,他不害怕反倒想帮助他们,现在诸葛亮更想让大家得到更好的结局。

    至少不该落得一个魂飞魄散没有下一世的悲惨。

    刘辩?!!瞬间反应过来诸葛亮说的是谁的萧佚看着搞事能力不亚于郭嘉的刘辩,对方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深吸口气的萧佚向诸葛亮解释。

    村中那些鬼村民能被寻常人看到就已经证明他们和普通鬼魂不同,刘辩都还是只有借助其他物体才能在人世留下一两笔痕迹,也是借着村中多生的柳木才能去逗弄小孩子,而村落里的居民无论谁都可以正常劳作,待人接物与常人无异。这种种一切说明村民并非单纯的魂体,而是依托于某物显形,变得和普通人一样。

    这种方法跟哪吒依托莲藕重生的道理相似。

    “所以他们不会是如你猜想那般结局。”萧佚轻抚诸葛亮肩膀,宽慰道。

    “那他们是为什么想一直留在人世的?”诸葛亮疑惑地问着。

    萧佚看着诸葛亮,“因为他们在等自己的孩子回来。”

    徐福当年率领三千童男童女出访海外,为秦始皇寻求海上仙山,但是一去不复还。有说是寻到了仙山徐福留恋不愿返,也有说海上风暴大,在寻找到仙山前徐福已经葬身鱼腹。被征召的童男童女随着徐福失踪同样没了下落,他们的家人有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的,便来到距离琅琊十分近的地方扎村造房,一直等待着自己的孩子回来。

    这种执念直到他们病死老死也未曾动摇。

    注意到诸葛亮已经彻底明白过来的萧佚直起腰,时间已经过去了不少时辰,他再不回去奉孝他们可就要着急了。

    和诸葛一家最后道别完的萧佚带着史子眇与刘辩回了陈留,他看见郭嘉一脸焦急地在庭院中踱步,白天还在院中的荀彧荀攸等人不见了踪影。

    不过也是,他在白日离去,又在黄昏时踩着夕阳而归,荀彧等人身负要职每日要批改的公文之多难以计其数,自然不会一直在这里等候。这般猜测的萧佚恐怕怎么都不会想到,荀彧他们不是因为公文离开的,而是被郭嘉的一番壮言给气跑的。

    在庭院中见到萧佚玩好回来的郭嘉压抑住自己激动的神色,他用着和以往没什么差别的态度对待萧佚,“怎么这般晚归?难道是弘农王太难寻找了?”

    “没有,他们就在原地等我,只是中途遇见了亮哥儿多聊了几句农桑之事。”萧佚不疑有他顺着郭嘉的问题回答,他随口问了句,“奉孝在这里等了多久?文若他们又是何时离开的?”

    “没多久,文若他们有事没多久就走了。”含糊概括荀彧离去原因的郭嘉下意识拢了拢衣领。

    误以为郭嘉因为寒冷才做出这番动作的萧佚给人披上了一件保暖的披风,他推着郭嘉的肩膀把人往更加温暖的室内带,口中不忘低声责骂人不爱惜身体,冷了也不知道进屋等待。

    “这不是有件重要的事情想要和清长说。”郭嘉拉住想要转身离开的萧佚手掌,不再如同以前身为好友时拉住袖子,这一回郭嘉试探地握住了那有修长手指的手心。见对方并不抗拒的郭嘉张了张嘴,鼓起勇气将自己想要诉诸于口的话告诉萧佚,“我、我……”

    “嘉是想说,”

    “平儿还缺一个义父吗?”

    第三十六章

    萧佚有些奇怪地看着说话居然会结结巴巴的郭嘉, 他微微皱起眉头惹得郭嘉提心吊胆,生怕下一秒萧佚就会吐出拒绝的话语。

    “奉孝我不是说过吗?”

    说过什么??

    郭嘉开始屏息凝神疯狂搜刮着过去的记忆,他在回忆以前萧佚说过的话, 害怕以前萧佚就说过什么自己打算孤独终老之类的拒绝话语。

    “平儿命格特殊, 寻常人压不住会被牵累的,奉孝你命格又不是大富大贵之象,还是别想着收平儿为义子。”萧佚凝眉有些好笑的看着表情骤变,脸上跟个调色盘似的郭嘉, “你若真想要个孩子,不如回宗族找族亲抱养一个, 好歹还是郭氏的血脉。”

    当然有个亲生的孩子是更好的事情, 只是萧佚不知怎么的没有提起这件事情, 看起来好像是忘记了一般。

    以为对方只是想有个义子以后好养老送终的萧佚转过身,他摇摇头抱怨郭嘉居然跳过小孩子最难带的一段时间, 想直接有个听话懂事义子的不良居心, “养孩子嘛, 就要体验一下孩子一两岁时又哭又吵的闹腾时光,不然也不利于培养感情。”

    现在都还记得那段艰辛岁月的萧佚感慨良多, 幸好他已经度过小孩子最难带的年龄, 往后平儿只会越来越懂事。

    “嗯?嗯。”郭嘉随口回应道, 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的话是不是哪里有问题。为什么萧佚理解成自己要收养平儿、成为平儿的第二个义父——虽然他真正的想法到最后会殊途同归, 但是他的初衷是清长啊!!

    第一次表明心迹失败, 郭嘉痛苦地捂住脸颊, 决定下一次一定要直白简洁明了的表明自己的意图, 不给清长曲解意思的机会。

    又转身回来的萧佚被郭嘉的表情吓了一大跳, 他扶住郭嘉满脸担心,“奉孝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表情这边苦痛, 还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

    “还是脾胃又因为之前喝酒无量而难受起来?”

    “不,嘉没事……”郭嘉艰难地勾起一个笑容,这个笑容落在萧佚眼中难看至极,仿佛郭嘉遭受着什么痛苦还在强撑着安抚自己,“嘉自己休息休息就好。”

    郭嘉寻了个理由搪塞萧佚。

    在外面观察着两人举动的刘辩没忍住笑了出来,知道不能惊动萧佚的刘辩捂住嘴巴,噗噗的笑声从指缝中偶尔露出几声,他蹲下身仗着没人看见自己蜷成了个球,就差没在地上打几个滚来表达自己的开心之情。

    史子眇纵容又宠溺地看着跟小时候笑起来一模一样的刘辩,知道刘辩此时有很好的兴致与人分享自己看见的有趣事情,史子眇适时开口做了刘辩的分享人,“陛下看到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不知道臣有没有这个荣幸从陛下那里分享一二快乐?”

    “夫子我刚刚看到那个郭嘉!”刘辩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只有他们二人私下相处的地方,他骤然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跑到史子眇跟前讲悄悄话,“他向萧廷尉告白,但是廷尉居然理解成郭嘉要做小郎的义父哈哈,夫子你是没看见他的脸色青一块白一块的,太好笑了!”

    完全没想到是这种笑话的史子眇想笑又不敢笑,他更惊讶的是居然有人会喜欢上廷尉,当然他不是说廷尉不好,而是一想起廷尉的年纪全身心都只有把人当长辈看待的想法。

    能对廷尉起爱慕之心的郭奉孝,也真真的算是勇猛之人啊。

    压平嘴角笑意的的史子眇扶起又一次差点笑倒在地上的刘辩,他朝着从房中走出来的萧佚拱手行礼,“廷尉。”

    “别这么称呼,唤我现在的名字。”萧佚目光扫过一见到他就跑到史子眇身后躲起来的刘辩,对方躲起来前脸上灿烂的笑容他可没有错过,奇怪于对方为什么会这么高兴的萧佚问道,“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刘辩扯了扯史子眇的衣袖,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夫子,希望对方能帮自己隐瞒一二。

    这个笑话他估摸着还有下一场,要是提早揭穿郭嘉的用意,他岂不是就没有新的笑话可以看?!

    “廷、清长。”史子眇艰难地称呼起萧佚的表字,差点没扭转过来咬到舌尖,成功改口后的史子眇为刘辩开脱,“陛下只是看到了有趣的景象,他看见两只雄鸟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吵闹,突然其中一只没抓稳枝条一脚滑了下来,觉得很有趣的陛下这才笑个不停。”

    “难怪笑成这样。”萧佚略过这件事情,他推开大门准备离开郭嘉的小院落,“奉孝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佚已经问清楚文若等人的住所,你们且随我来。”

    问清楚荀彧荀攸二人住在何处的萧佚往街东边而行。

    荀彧荀攸二人关系亲密但二人皆已成人,故而置办了两处房邸毗邻而居,戏志才的院落原先在二人旁边,后来为了不被管制酒水,戏志才向曹操要了南边的另一处住所,离得较为远一些。

    往东边行进的萧佚看见了荀氏的牌匾,他们二人为了区分开来各自给自己的屋子取了别名,这样来访的客人也不用担心自己会走错地方。

    萧佚敲响了荀彧的大门。

    门房似乎提前被叮嘱过,不等通传便领着萧佚往里走去,来到接待客人的正厅。在萧佚与史子眇落座后又有侍从适时地捧来热茶,侍从低声细语地说道,“还请稍等,我家主人随后便来。”

    因着侍从看不见所以没有茶水的刘辩对着几案上的食物眼馋,自从死后就没再吃过这些东西的刘辩对这些胡饼很有食欲,若是放在以前他可能看都不会看一眼,但是现在他反倒回味起他们的味道。

    看见刘辩一直盯着胡饼了然的史子眇扭头去看萧佚,他低声询问是否可以在这里进行供奉。

    鬼魂只能吃到供奉祭拜的物品,活物是无法入嘴的。若是进行供奉就需拿出专门制作的一个牌位,点燃三或者三的倍数柱香,这样受到供奉的人才能吃到祭品。可无论是牌位还是燃香,在别人家都是很忌讳的一件事情,他们还是在廷尉现在的好友家中,若是惹了友人不喜倒是平添生乱。

    “……”萧佚看着明显馋胡饼的刘辩,他一魂都快整个人都贴在那用小盘盛装的胡饼上,思考了一会的萧佚向侍从借来一张黄纸。

    没什么过多花哨的修剪,勉强能有个人形,再用饼上的黑色芝麻小粒做眼睛,开一道口子作为小人的嘴巴,萧佚拽住刘辩的魂魄团吧团吧塞了进去。黄纸是阴魂最好的载体,在纸张做的小人身上刘辩能够更好的附身。

    有了一次性身体的刘辩来不及高兴,扑腾着两腿粗制滥造的腿扑倒了胡饼中,抱着其中一块啃了起来。

    荀彧来时看见这般场景下意识地把门一关,叫身后同行的荀攸无故吃了个闭门羹。

    荀攸:?

    “叔父?”荀攸明了里面肯定发生了什么才让叔父会快速关门,他解散了身后跟随服侍的家仆,再敲门就被荀彧放了进去。

    之前在洛阳做官时有见过史子眇这个能让灵帝将自己的孩子寄养的道士,荀攸认出了萧佚旁边的敛眸低眉的道士是史子眇,再往旁边一瞧,荀彧坐在位子上神色呆滞地凝视着史子眇前面的几案,仿佛那里有什么很让人震惊的事物。

    顺着荀彧的眼神望去,荀攸一个向来处变不惊的人都不由得大惊失色,他压低喉咙指着桌上的纸怪诘问,“这、这是什么!!”

    “弘农王。”萧佚淡定地说出纸人的身份,还不忘揪起纸人,站起来向荀攸走去,“要玩玩看吗?”

    完全没想到变成纸人后会这么孱弱的刘辩,都不需要晃动身体自己就会被萧佚走路时带起的风吹得七晕八转的,晕头晕脑的刘辩往下一看就被距离地面的距离吓得蔫哒哒的。

    觉得自己居然能从一张纸上看出情绪状态的荀攸怀疑自己其实是不是睡着做的梦,面对萧佚递过来的顶着‘弘农王’身份的纸人,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踌躇犹豫间看不下去的史子眇夺回了自家陛下。

    “清长莫要折腾陛下。”史子眇慈爱地看着抱着自己的手指半晌都缓不过来的刘辩,回忆起小时候的刘辩有多么可爱听话的史子眇护着刘辩,“陛下贪吃,清长才剪了这么一个身体让陛下能够进食,着实没想到会吓到二位公子。”

    确实第一次见到这种借物活起来的神异的荀彧荀攸二人点头,他们二人信了这个纸张做的小人是弘农王,清长也没必要来糊弄他们二人。荀彧喝了口茶水总算缓了过来,他苦笑一声指着纸人向萧佚说道,“以往寻常清长是半分异象都不肯露,眼下彧倒是知道清长为何总是藏藏掖掖的。”

    “清长从何处来的?攸还以为清长可能会寻不到我和叔父的住所。”荀攸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他现在只想远离这些让自己稍微冷静一下。

    第一次逗弄两位好友成功的萧佚嘴角带了一抹笑意,他向二人说着自己刚刚从奉孝那边出来,也是奉孝告诉他荀彧荀攸二人的住所在何处。

    荀彧:!

    他忘记跟着清长兖州徐州来回奔波的郭嘉定是和清长关系较颍川时好上几分了!

    第三十七章

    “奉孝没有跟你说什么吧。”荀彧不动声色地打探着萧佚回来后郭嘉的态度, 低垂着眼眸掩去了眸中冰冷的神色。

    萧佚莫名打了个寒颤,他有些奇怪的东张西望了几眼,好奇是什么居然会让他感到惊疑。感觉周围一片和平的萧佚收回了自己的念头, 估摸着是这几日太过疲惫才有了错觉, 萧佚回答荀彧的问题,“没说什么,奉孝似乎身体不太舒服,佚便让他早早歇下了。”

    荀彧松了口气。

    “不过他有提到想收养一个孩子, 居然想收养平儿做为自己的义子。”萧佚一脸不解地摇首,无奈地和他们两个吐槽道, “当初都说过平儿命格特殊, 就奉孝那身子说不准反会被命格累及。”

    荀彧松的那口气还没完全突出就又提了起来, 他就知道郭奉孝那厮居心不良,在他们都被气走后居然直接和清长表明心意!!

    “所以?”荀攸看着叔父那副恨不得提剑杀去郭嘉府上的表情, 主动出声吸引萧佚的注意力, “你答应他了?”

    萧佚感到莫名, 他摇首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肯定不会啊, 佚自然是拒绝的, 让奉孝自己从宗族中收养个孩子, 才能更好延续血脉不是吗?”

    荀彧荀攸:……原来是还未开窍啊。

    暗笑某人一切算盘落了空的荀彧开始谈正事, 他看着萧佚询问是否有办法能让弘农王刘辩恢复正常形态, 这般交流总归是失礼失仪。

    被拜托的萧佚觉得自己还是看这副样貌的刘辩顺眼, 谁叫刘辩来了后又是恐吓萧平又是擅自在诸葛亮面前揭穿一切, 觉得这人太能搞事的萧佚收尾收的心累。萧佚只给刘辩开了个声, 让他能借纸人的嘴巴和荀彧交谈,至于更为神异的法术一类他还是别拿出来吓唬人了。

    “孤乃弘农王刘辩。”纸人嘴巴一张一合断断续续的吐露出些许字。

    这些话若是放在正常人身上那是彰显皇家威严, 荀彧荀攸都是要向弘农王见礼的,但纸人发出的声音如同稚童一般年幼,还一顿一顿的慢悠悠往外吐字,着实有些好笑。

    没有笑出来都是荀彧荀攸二人定力十足。

    刘辩虽然已经身死,但是他现在还在面前能像活人一般正常交流,荀彧和荀攸遵循礼制向其行礼。刘辩伸出双手做出搀扶的动作,谁叫他现在身量矮小真上去直接扶人他连膝盖都碰不到,刘辩问起了酸枣联盟如今情况如何,“可有商议出如何讨伐董卓,好救当今圣上?”

    提起酸枣联盟荀彧满脸苦涩,荀攸紧皱眉头一副不该与之谋的神色。荀彧拱手述说了如今联盟的情形,“诸侯尚且还在酸枣享乐,每日营帐歌舞不绝,主公曾试图劝谏都被讽刺了回来。而且诸侯之间互有龌龊,私下里早就各种利益展开了明争暗斗,东郡太守桥元伟与刘岱不和,被刘岱所杀,其他诸侯更是暗流涌动。”

    “况且袁绍刘虞在邺城登基一事予了诸侯启发,虽然胆子还没大到直接称帝,但似乎都有以自己任职地为始向四周不断吞并土地的趋势。”荀彧摇了摇头对现在的酸枣联盟已经不抱希望,“怕是要重现当年周天子分封诸侯,诸侯群雄并立之景。”

    “真欺我汉室无人不成!?”刘辩上下晃动着手以示不满,愤怒的小人在桌上跺着脚,没跺两下子就因为桌子太硬脚太疼停下了这个行为,“难道诸侯中就没有真心想要匡扶汉室的忠臣了吗?”

    荀彧适时的引出自己跟随的主公曹操,“自然也有忠臣,任代理奋武将军的曹公一心匡汉,为陛下杀董贼曾几度领军与董卓军队作战。荥阳一战以少战多,成功拖延了董卓军队进程,事后南下招募兵士再度折返只为讨董。难道这不是弘农王想要的忠臣吗?”

    大喜的刘辩仿佛已经看到杀母杀己的仇人被斩杀,头颅高悬在都城之外警醒所有怀有不臣之心的贼人,连说三声好的刘辩恨不得现在就去和曹操见面,共同商讨如何对付董卓,“快!快!孤现在就要见曹将军,共同商量这天下大事!”

    萧佚两根手指捻起纸人,在其他人不赞同的目光中又晃了两下刘辩,“你现在只是个纸人,跑到曹公面前只会让他感叹这戏法变得真不错,然后赏一点钱财把你们二人打发走。又或者被曹公以辱汉室威严为由,就地斩杀,然后你们两的头颅被悬在军营外警告他人。”

    情绪激动下完全忘记这件事情的刘辩垂头丧气,“那你说怎么办?”

    “再等一等。”萧佚这么说道。

    ……

    一月不到的时间酸枣联盟就彻底解散了。

    本就人心不齐的诸侯君在这几月的歌舞宴会中都寻到了结盟的盟友,采取远交近攻的策略,在董卓还在长安掌控献帝时将战争的矛头对向了周围的同僚。不论是董卓还是私自称帝的刘虞他们都不在乎,只想在这汉室式微之际为自己多多谋取一些利益。

    远在荆州南阳的袁术与荆州刺史刘表不睦,恰逢袁绍辅佐刘虞称帝,袁术派遣曾献上传国玉玺以保家人平安的孙坚北上前往冀州,向他庶兄讨要出任荆州刺史的圣旨。临行前袁术向孙坚承诺会好好安置他的家人,待他取回旨意便应允孙坚与其夫人吴氏会庐江舒县看望孩子。

    孙坚不得不领命离去。

    同时曹操于东郡大败黑山贼,被袁绍上表为东郡太守,将留在陈留的家属与手下文士全部接了过来,观其行事有把东郡作为起发地的打算。

    萧佚自然也跟着队伍来到了东郡,不过是以荀彧郭嘉等人的好友名义,曹操知道了也未曾多说些什么。原先对其方士身份有些言论的兵士和武将也在猜丁壳的玩法和大破黑山贼时改良的弩箭前没了声响,没办法一个太适合他们这些不通风雅的大老粗一个使用起来比现在的弓弩好用极了。

    虽然这两样东西都是荀文若献给曹操的,但私底下都传开了是萧佚借荀彧的身份向曹操进献,不过因为萧佚高风亮节不屑于那些功名利禄,这才托好友帮忙。军中若是有人说萧佚的坏话,不说兵士就是将领都要撸起袖子打一架来给萧佚正名。

    将领:谁动本将兵器库我跟谁急!

    在东郡站稳脚跟后曹操仍旧没有放弃自己杀董贼救献帝的初心,每日唉声叹气地望着西边长安的方向。就在这个时候李儒吕布的大军驻扎修武县与邺城相距半个河内郡,李儒在军前宣读自己写下的讨檄文,细数刘虞袁绍等主张立新帝之人的过错,连之前袁绍为了鼓舞诸侯强行污蔑献帝不为灵帝子一事都拿了出来,还附上了足够严谨的反驳证据,就差没指着袁绍鼻子骂这人谎话连篇实乃小人,毫无袁氏四世三公的风气,不愧是妾生子,刘虞作为被立的新帝也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袁绍当即写信给曹操,让其屯兵于朝歌县与吕布军队对峙。

    “这该当如何?”曹操发愁地看着舆图,好友被这般辱骂曹操也很生气,他也愿意为袁绍出战攻打吕布,但是两方军力相差太多,他有以少胜多的把握但没有能把吕布给赶跑的能力。更别说吕布身边跟了一个李儒,那可是能毒酒鸠杀少帝的狠毒之人,难保两方开战时会出一些阴险毒辣的诡计。

    “袁绍手下兵多,主公可向其借兵拖延时间。”戏志才提出了中规中矩的方法,“荆州刘表与袁术相争,恐怕二者谁也不妨帮忙,刘景升无法越袁公路包抄吕布,袁公路嫉妒袁本初又在南阳郡沉迷享乐,也不会出手相助。”

    凉州又是董卓的大本营,更不会出手痛击自己人,并州青州常年荒乱自顾不暇,幽州扬州远水救不了近火,曹操所求支援只有兖、豫二州能提供。

    曹操察觉现今情形,为此长叹,“时人都知道操为袁绍党羽,此战亦是为好友被骂讨回公道,不占公理不为公事,又如何引得兖州豫州之人为操所招募?”

    “至于本初,操去信只得了邺城为皇都需要兵士拱卫皇城,以护新帝安危。”

    说白了就是袁绍想要曹操帮自己出口气,又不愿意给曹操兵粮,让他自己想办法解决这些困难。

    没想到袁绍会这么回复的曹操很生气,但现在气也没用,只得和自己手下的文士幕僚抓紧时间商量对策。几人头疼不已的时候,有护卫兵入帐禀告营外有人求见,说是有办法能解太守之难。

    “是谁?”曹操大惊大喜之下仍然保持着冷静,他坐在席位上向护卫兵询问来者是谁。

    护卫兵下意识瞥了一眼分坐两边的荀彧郭嘉等人,复又低下头,“是几位先生的好友,萧方士。”

    “快请先生进来!”曹操激动地撑着几案半跪,身体前倾张望着营帐门口的萧佚。

    郭嘉等人动作一顿,他们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明确了各自的目的。

    萧佚在护卫兵的带领下进入营帐。

    刚进来站稳萧佚就开口直言,“佚有一计可解曹公之危。”

    第三十八章

    曹操早就知道萧佚从徐州隐居的地方出来, 在陈留重新住了下来,本想时不时过去在萧佚那里留个好印象的曹操察觉到自己手下文人幕僚之间不太友好的氛围,具体来说就是本该是至交好友的荀彧和郭嘉关系突然紧张起来, 连一向寡言少语的荀攸对郭嘉都有点小小的异议, 偏偏戏志才作为共同好友天天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这让曹操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了自己手底下的人身上。

    只能叮嘱自己的两个儿子和萧平相处时多注意些,曹操试图处理自己的好友和自己欣赏的小辈之间的关系,无果。

    对峙黑山贼时曹操带走了荀攸和荀彧, 留着关系好的戏志才与郭嘉在陈留等待,等袁绍上表他为东郡太守后, 曹操本以为自己又要和萧佚错过, 谁料萧佚跟着郭嘉荀攸二人一同来到了东郡。

    大喜过望的曹操没想到这么快就能从萧佚那里得到良策——他丝毫不认为能融入进荀彧郭嘉这个小团体的是只有武力的草包, 他命旁人为萧佚新添置席位,“来人!给萧先生加座, 安置在奉孝身边吧。”

    荀彧荀攸坐于一边, 戏志才郭嘉坐于另一边, 总觉得让萧佚坐在双荀身边会破坏掉什么的曹操下意识选择了郭嘉。

    知道曹操什么都还不知晓,只是随口安排了座位, 荀彧瞪了一眼对面那个眉眼间都带上喜意的郭嘉。

    被瞪的郭嘉觉得反正没什么伤害就这么忽略过去, 他扭过头看着第一次自己来到曹操面前献策的萧佚, 怀疑对方是不是转了性子, 不然按照之前几次应该是他们从萧平那里拿到计策, 然后他们四人先行看一遍, 再将这个策略以自己的名义献给曹操。这样就能确保计策的真正主人萧佚, 不会与曹操有什么牵连。

    怎料今日居然是萧佚自己来了。

    “萧先生不知有何良策可破如今局面。”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曹公既然要面对的是董卓的军队,那不妨拉拢忠汉之臣。”萧佚的目光看向豫州, “世人皆知孙将军之勇猛,亦知孙将军对大汉的赤胆忠心,若是能在此战得孙文台相助,曹公面临的压力会小上几分。”

    孙坚这个选择之前曹操有考虑过,“可是先生,操与本初交好,本初与袁公路关系在这几年逐渐恶化,孙将军为袁公路手下,又怎么会背主来助操?”

    “曹公这话说得就不对了。”萧佚状似疑惑点了点自己的唇角,“曹公与孙将军不是同一个主君吗?不都是大汉之臣?又哪来的背主弃义?”

    是极!是极!

    孙文台处处受袁公路的限制,已与家臣无异,但是他孙文台可是大汉帝王亲封的豫州太守,他真正该效忠该听话的应该是被囚禁在长安的皇帝!

    经此点拨的曹操眼前一亮,他诚恳地请萧佚继续说下去。

    “陛下远离兖州被囚长安,又有董卓党羽把持言论不可能会提供任何帮助。再打着反董的旗帜也不会有多少汉臣前来投奔,他们无法笃定这一次是不是第二个酸枣联盟。”萧佚示意他们稍安勿躁,“所以这一次曹公的口号应该是为汉室复仇。”

    “为葬于皇陵的诸位先帝报挖坟掘墓之仇,为弘农王刘辩复鸠酒毒杀之仇。”

    天下士人谁敢说曹操做得不对?谁敢不赞同曹操之举?臣子为帝王复仇,这上好的向远在长安的皇帝表忠心的行为世人谁不想参与进来,牟利者再度牟取利益,匡汉者又有了新名头继续对抗董卓。

    这个计策是不是有点不太符合他们平素在曹操那里塑造的世外高人形象了?郭嘉借着喝水的动作向戏志才暗中表达自己的疑惑,这样让清长说下去真的不会有事吗?

    没救了,主公看起来同样很震惊。戏志才半扶额前的碎发回应。

    震惊于这个计策的曹操停顿半晌才接着问了下去,“这个口号太过空泛,无法掩盖操为本初报仇的初衷。”

    “所以佚为曹公准备了一份大礼。”萧佚作揖,请求曹操允许门外随行二人入内一同商量。

    曹操应允。

    随行二人步入营帐,不知为什么这二人头上都带了斗笠,斗笠下压遮掩住了二人的容貌。待二人在帐中站定,他们一同取下斗笠在曹操面前暴露出自己的面容。

    目睹二人长相的曹操大惊失色,连忙起身压低声音向其中一名年龄年幼的少年行礼,“操,见过弘农王。”

    等等,弘农王不是被李儒毒杀了吗?那眼前的这个是……??!

    “第一次见如此相像的替身,这就是清长送予操的大礼吗?”曹操看起来乐呵呵的,他转向萧佚求证自己的猜想,“旁边这位就是史子眇史道人了吧?”

    萧佚笑而不语。

    “是替身……对吧?”曹操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他转而开始寻求同盟,第一个找的就是荀彧,“文若应该也是这么认为的。”

    荀彧轻叹一声挪开了视线。

    “一定、一定是替身,总不能是死而复生?!”曹操气有些喘不过来,他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做最后的争辩。

    郭嘉和戏志才与曹操对上视线,他们眼中是一副过来人的模样,郭嘉劝慰道,“主公还是抓紧习惯清长眼中的世界,习惯了主公就会发现”

    曹操像是对几人这幅淡定的模样理解不了,“一切都很平常?”

    “不,是还有更震撼人心的事情。”荀攸接着说。

    曹操:……

    没几年就要迈入不惑之年的曹操一时气血上头晕了过去。

    没想到身体一直健壮的曹操会这么突兀晕倒的荀彧起身,在营帐外叫人唤来随行的大夫替曹操诊治,荀攸郭嘉戏志才三人看着摸着鼻子不好意思的萧佚也很无语。

    郭嘉借着说话的机会就往萧佚身上趴,伸出一臂搂住萧佚肩膀一副哥两好的模样,“清长下次再有这般大的计划时可否和嘉说一声?着实有些吓人了。”

    “不是说曹孟德敢五色大棒仗杀蹇顶的叔父,又敢独自一人刺杀董卓?这般勇猛胆大的人物怎么会被吓晕?”刘辩蹲下身观察着曹操,许久没有这般真实触感的他蠢蠢欲动,似乎想做一些幼稚的行为。

    荀攸在一旁不断用眼神示意郭嘉别太过分。

    比起关注旁边那个还有很多艰难险阻要走的好友,戏志才对刘辩现在的状态更感兴趣,面容有血色胸膛有起伏看起来与一个活人没什么两样,戏志才向萧佚求解,“他这不会真的是死而复生吧?”

    清长应该也不会为了一次计策就去违背原则随意让人重新活了过来。

    “没有,佚不过是让他短时间内能被活人看见,每日大约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之后董卓身死我就会将他渡往地府,史子眇也会自归道观不再过问凡间俗事。”有些嫌弃郭嘉太重的萧佚推了推赖在身上的人,“起开,奉孝你好重。”

    萧佚推拒郭嘉的时候不忘记嘱咐史子眇和刘辩二人时刻带好斗笠,不要在计划实施前叫旁人看去自己的面容。

    大夫匆匆赶来让兵士将曹操安置在席子上就这么匆匆地看起病来,大夫是个上了年纪在折伤与创伤上颇有经验的老人,他驱散开周围围着的几位文人,又细细给曹操切脉后开了几副安神宁心的药,“太守无事在,只是受到惊吓太大,让他好好休息一晚就行。”

    “几位大人也别围在这里,容易让太守气闷不得好转。”叮嘱完最后一句的大夫准备去药房煎药,不放心的老人又一次细心嘱托他们不要再让曹操遭受惊吓。

    谢过大夫的荀彧不着痕迹地瞪了眼郭嘉,他看着萧佚心虚的表情有些无可奈何,“主公等会醒来暂时先别说你那个计策,让主公先缓一缓,若是等不及清长可先将自己的计划告知彧等。”我们再帮你润色一下转告主公。

    明晃晃表露自己意思的荀彧对着刘辩一礼。

    觉得荀彧所说挺有道理的萧佚顺着自己被打断未说完的计策说了下去,“你们也知道佚有些神异之处,所以我想的计策大多都依赖于一个兆。”

    “世人讲究吉兆凶兆,却因为黄巾之乱对道士有了偏见,但他们的偏见从不涉及这些兆。佚便是要借冤魂索命一说,让曹公得一个奉兆行事、替冤魂寻仇的名义。”

    至于刘辩的存在……

    “曹公替陛下的皇兄弘农王伸冤,向暴虐无道的董卓报仇,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萧佚说出了自己计策中最后的筹划,“不过此计需要主公在东郡举办一个比较大的祭奠仪式,到时候佚会让刘辩在众目睽睽之下显形,满眼血泪地控诉董卓当年所作所为,而后就需要文若让手底下的人不经意间宣传出去,用这件事情来掩盖袁绍在这场战争中的存在了。”

    这个计策还是过于玄乎,荀彧有些担心那些诸侯将领是否会相信这件事情。

    “相不相信都无所谓,忠汉之人看到的是主公诛杀奸贼的决心。”郭嘉回答了荀彧的问题,他从这个计策里看到了更多,看起来像是为了汉臣但似乎着重点在曾修缮皇陵的孙坚孙文台身上。

    清长在计划什么?

    第三十九章

    要是说萧佚没在计划什么, 恐怕就连六岁的萧平都摇摇头笑阿父是撒谎精。

    他的确在算计一些事情。

    萧佚一直都知道曹操心慕自己这一身奇特本事,希望自己能为其效力,而他又需要借曹操之势一探邺城究竟, 那么萧佚为曹操献策, 曹操做萧佚踏板,这是一件互利互惠的事情,双方谁也都不会吃亏。

    同样,萧佚此次献策不仅仅是为了打进曹操的幕僚团队, 也是为了偿还之前欠下的因果。

    在烧毁的洛阳皇城中萧佚带走了刘辩以及被史子眇藏起来的传国玉玺,他留了一个虚假的章玺以防出现玉玺失踪的言论, 谁知道他刚走孙坚随后就带着军队打了进来。修缮皇陵之后的孙坚部下还十分凑巧地发现了假玉玺, 并由孙坚收好, 袁术得知这个消息以孙坚夫人性命威胁要求孙坚交出传国玉玺,孙坚不得已交了出来。

    袁术拿到手打开发现玉玺是赝品, 当即大怒要对孙坚下死手。孙坚为此叫来当日都有见过玉玺模样的兵士, 多人证明这个玉玺跟他们见到的一模一样, 恰有幕僚向袁术进言此事可能非孙坚之过,而是董卓搜刮皇都财宝时用假玉玺替换了真玉玺, 暗中偷藏起来意谋不轨。

    认为很有道理的袁术放过了孙坚, 但心里终归是有了一个疙瘩, 于是借与刘表相争荆州刺史一事派遣孙坚前往袁绍处, 有借刀杀人之意。

    整件事情总归是因萧佚随手之下导致他人祸端, 萧佚便在这次计策中给出足够吸引孙坚的由头, 至于对方会不会上钩又会不会因奔曹得一线生机……萧佚表示一切都听天由命。

    既然曹操身体不适, 萧佚在将后续计划尽数告诉荀彧后就带着史子眇和刘辩离开, 免得醒来的曹操看见刘辩后又受到刺激。

    拿到萧佚所有计划的四人聚在一起商量如何处理其中萧佚未曾注意到或是太过冒进的细节之处,他们将其中鬼魂现身哭诉的环节拆开更改, 换成了让刘辩依次进入手上都握有兵士的官员梦中,再由曹操向洛阳方位祭奠时‘无意间’透露出自己梦见弘农王哭诉,感慨自己身为汉臣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埋葬帝王的皇陵遭奸贼掳掠。

    荀彧动用自己颍川荀氏的人脉将这些话向外传播开来,在给曹操写讨檄文时没有故意忽略为袁绍不平的动机,坦坦荡荡的在军中表明自己有私心也有大义。

    他们几个谋士都认为与其遮遮掩掩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倒不如直接承认,以此反衬后面更加大义的理由。

    在曹操军中实施改良版计策时,萧佚在屋中检查萧平的课业,旁边一个屋子被萧佚腾出来放满了墨家与机巧类的书籍,马钧正在里面埋头苦读。马钧对墨家的书籍很感兴趣,先秦的诸子百家学说在尊崇儒术后逐渐失传,或许还有人家保存着完好的孤本,但未必会愿意把书借给一个贫寒学子。

    没想到能在里面看到如此之多书籍的马钧小心翼翼地翻阅着,精读墨家学说的同时马钧也没有放下儒家典籍,他经常二者交替来看,在书海中快速汲取着之前接触不到的知识。

    原先还不觉得萧平在学习方面怠惰的萧佚一看马钧,再看眼做完课业就恨不得跑去找玩伴上树下河的萧平,越看越觉得心气不顺的萧佚反手就给萧平加了一倍的课业。现在萧平每日只能苦哈哈地坐在小桌前完成自己那些学业,练大字九数星象观测还有阅读一定量的典籍,都没时间和朋友玩的萧平终于有一日受不住,提着自己的小包袱跑去了隔壁郭嘉的院落。

    萧平坐在郭嘉的床榻上抽噎控诉萧佚太过压榨他,“平儿才六岁啊!昂兄的功课都没有这么多呜呜。”

    同样觉得萧佚教导未免有些太过激进的郭嘉安慰着哭个不停的萧平,原先打算近期往山阳郡一去的郭嘉有些迟疑,他感觉孩子还挺难带的,要不收养一个孩子的事情之后再说?郭嘉对于照顾孩子一事没了信心。

    “爱之深责之切,清长有些拔苗助长但总归是因为他对你抱有很高期望,况且如果平儿学习时不总想着其他事情,这些课业也花不到两个时辰吧?”郭嘉知道萧佚把课业量翻了倍同样也知道萧平学习时的状态。

    之前萧佚在外给人算卦赚钱时就是郭嘉在盯着萧平学习,郭嘉不是什么严格的老师,不会一直盯着萧平在桌上完成功课,正因为他比较松懈才会发现萧平这孩子学个一刻钟就要在外面院子里玩一刻钟,一来二去的丁点功课都要花个一个时辰。星象观测之类的需要在夜晚才能进行,萧平常常会跟曹昂曹丕玩的忘了时间,等他再回来观星时间已经快到萧佚规定的休息时刻了。

    “我……”萧平的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本就哭得脸都红了在郭嘉这番话后更加面红耳赤,萧平嗫嚅着,“只是、只是有一点贪玩!但是平儿都有认真完成每次课业的!”

    是有认真完成课业,也就是让清长看完后气得打手板。郭嘉瞧着萧平这幅模样生怕说出来又怕人气哭了,他笑而不语一副看起来很赞同的模样。

    果然还是再晚些时候去族老那边过继个孩子吧,要是他的嗣子跟平儿一样贪玩甚至更加顽劣——他还想再过过只有一个人的快乐日子。

    完全不知道自己作为反面例子打消了郭嘉去郭氏过继孩子打算的萧平,见时间差不多了又蹦下床榻,拎着自己那个小包袱向郭嘉告别。离家出走是不可能的,顶多是跑到几个叔叔家里哭一顿,哭够了萧平也就回家了。

    显然知道萧平性子的郭嘉也没多准备写什么,只是让人上榻好好哭诉了一番,见萧平想要离去郭嘉倚在榻上的凭几上,“记得帮嘉关好门。”

    “知道了!”萧平应道。

    萧佚之策实施之时正是季节交替的时候,天气骤变衣着更改频繁,身体强健的曹操等将士没什么感觉,只有常年饮酒坏了身体底子的戏志才和郭嘉二人需要多加注意。

    在季节交替时因为小病而丢了命的身体孱弱之人不是没有,曹操心念谋士的性命安全特意多派了不少仆从过来伺候他们。原先家中只有零星侍从负责打扫的二人身边骤然多了不少人,一时之间不太习惯的两个人纷纷找了借口往好友家中躲去,以此来拒绝曹操的好意。

    戏志才跑去荀彧府上求住,郭嘉厚着脸皮去了隔壁萧佚的府上。

    本来萧佚府上有两个孩子同样需要人照顾,但是曹操一看在自己家中和曹丕跟个皮猴子似的上蹿下跳的萧平,这种交替时节都敢下河摸鱼第二日还依旧生龙活虎的,曹操默默地打消了自己的想法,他都有点想像萧佚取取经如何照顾孩子。他的丕儿身体就不如曹昂那般健壮,本以为小孩都是这么容易体弱多病的,直到他看见萧平才惊觉可能是曹丕身体不好。

    在这个小孩子十分容易夭折的时代,似乎孩童体弱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时人都笃定等孩子长大了身体就会好起来,即使是现在健康的都能耍动刀木仓剑戟的曹昂,年幼时也是常年小病不断的。

    多数时候都不是自己亲自照顾的萧佚:心虚.jpg

    在马钧住进来前多是用小法术解决日常困难,萧佚唯一会亲自动手的地方也只有在饮食方面,马钧住进来后法术用的不太勤了,但萧佚也不是会亲自打扫房间的那种人。

    于是萧平的作用就出现了。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被打发来扫地擦灰的萧平无助地抹了把脸,“阿父真会说。”

    他和马钧一人提一样工具,站在需要打扫的内屋中,萧平和马钧约定好分界线后两人拿起打扫卫生用的工具一人一半开始给屋子做清洁工作。

    “我觉得萧郎这句话说得挺好的,不做好琐碎的事情又怎么去做大事?”马钧对于这种洒扫的活计没什么太大的异议,他家中贫寒这种事情做的次数可多,之后辗转各地流亡时也不是没有以此来赚取少数钱财活命。

    丝毫没有压榨孩子的愧疚感的萧佚正在给郭嘉腾间屋子。

    如今在东郡依靠曹操住上了大宅子的萧佚在入住第一日就把不用的房间全部腾空,把原本用来住人的屋子都给改成了书室,还根据不同学说的书籍分门别类的安置在不同屋子里。萧佚只留出了两间空房用以住人,原先另一间是留给萧平长大后独自居住的,现在马钧住了进去。

    若是郭嘉想要住进来,萧佚自然是要腾出一个房间的书籍,书籍珍贵脆弱他不放心交给平儿那个毛手毛脚的孩子,就只能自己亲自来了。

    郭嘉在一旁倒是想帮忙,但他一拿起书本就忍不住翻开来认真研读,萧佚都收拾了半书架他还拿着那本书津津有味地看着,读到兴起时还差点撞翻了一个书架。

    见此萧佚就拿了几本书把人打发到一边郭嘉自己玩去。

    被驱赶的郭嘉抱着书去了院中的小桌独自看书,恰逢荀彧气势汹汹地寻了过来,“郭奉孝!”

    第四十章

    那日荀彧与郭嘉是什么结果端看郭嘉脸上连带着几日的淤青就知道了。

    硬生生地挨了荀彧一拳的郭嘉仰着脸, 他看着拿着药膏认真地给自己上药的萧佚,虽然挨打时有点疼但挨打后能得到的奖励他还挺满意的。就是文若打人时那个拳头能在往下点,最好是在嘴角附近就更好了。

    除了揍人一拳什么都不能说的荀彧咬牙, 要不是他担心说明之后萧佚反被点开窍, 然后在郭嘉那不要脸的粘人行为下动心,他也不至于被萧佚用奇怪不赞同的目光看着。现在更是让郭嘉那家伙得寸进尺,居然说自己涂不好药让清长去帮忙!

    慢了几步赶来的荀攸拉住荀彧,借着萧佚在屋内给郭嘉上药的间隙和荀彧小声沟通, “主公被袁本初催着去朝歌县与吕布李儒对峙,估计那封陈情尺书还是没让袁本初打消怀疑。主公出去作战要有人留守自然也要人随主公一同出发, 不如这一回让奉孝跟随主公, 清长在东郡留守, 把他们二人拆开叔父就不必忧虑了。”

    “也好,等会彧便上书请求主公带郭嘉与公达往前线战场去, 彧和志才清长留守东郡, 替主公守好这个地方。”荀彧点头同意了荀攸的意见。

    第二日私底下上书的荀彧得到了曹操奇怪的询问, “萧先生没有跟文若说过吗?”

    “彧不明白。”荀彧有了不太妙的预感。

    “萧先生昨日自请这次出兵随军同行,并向操建议携带志才与公达二位谋士。他言文若与奉孝之间似乎有了误会, 让他们二人在东郡每日相对批改公文, 时间长了误会自然就会解除。”

    没想到会比萧佚慢了一步的荀彧:……

    荀彧无奈拱手, 向曹操询问他的意见, “那主公可有决定好我们五人谁跟随大军谁又留守东郡?”

    曹操琢磨着二人的提议, 他觉得双方都说的很有道理, 所以他打算折中一下, “萧先生第一次请求随军操自然是愿意的, 剩下二人便带着奉孝与文若吧。”曹操略带着打趣的语气调侃荀彧道,“你们二人不知因什么事情起了矛盾, 还是带在身边操更放心。”

    难免存了点看好戏心思的曹操才不会放过眼前这上好的机会。

    “志才身体大夫说需要好好修养,还是留守东郡为好,公达在一旁盯着谅志才也偷喝不到酒。”

    原先对戏志才与郭嘉好酒一事不放在心上的曹操在被萧佚拉着和大夫长谈许久后,大夫一句‘黄白之物挖空精气易使身体孱弱,容易早亡’立刻说服了曹操,从此曹操站在萧佚这边对减酒戒酒的行为大力支持。

    军中将领都受到影响,能喝的酒数较之以往减少不少,还时常被曹操叮嘱不要讳疾忌医。受太守曹操的影响,东郡百姓格外注重养生一道,在东郡的大夫平日生活好了起来。加上曹操接受谋士的意见,自发出钱帮助大夫开义诊,让那些没钱看病的人家敢出来看大夫,东郡的百姓生活逐渐好了起来。

    曹操对有能力的大夫器重,还善心自资义诊一事传了出去,不少在其他郡县对自己能力自信的赤脚大夫都不远万里往东郡一观。东郡大夫一多,曹操开始为军营里多招募几个经验丰富的金疮医与擅长治疗时疫的大夫,做足了准备后这才领军西去朝歌县。

    战况紧急,军队行军都是以一种很快的速度,身体一般的郭嘉勉强还能支撑。多数时候都在马车中颠簸的郭嘉虽然经历过比现在还快的速度赶路,但那个时候的马车做了周全的准备,减缓了奔波途中的震感,现在这种颠簸感让郭嘉每每停顿休整时脸色苍白,在车外止不住地呕吐。

    郭嘉倚在树干上没有强撑,嘴唇上毫无血色的人用手帕擦去嘴角处沾上的污物,他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水囊漱口,又如在徐州那般取了块腌制的姜片压在舌下缓解自己的呕意。

    在萧佚的搀扶下郭嘉回到了军营燃起的篝火旁。

    围着篝火坐着的有曹纯曹洪二人,曹操在二人身边商量之后的行军安排,荀彧借火焰的光芒处理着军中的内务。见郭嘉被扶着过来,曹纯曹洪打开折叠起来的胡床顺便往旁边挪了挪,空出位置来让二人可以坐在曹操身边。

    折叠的胡床是萧佚之前制作出来方便自己每日出摊的,后来结束了还债时光的萧佚便将胡床收进了库房里,在家中多数会坐于圈椅上。也是这次要随军出征,萧佚想着路上休整时可能会随地而坐,不想弄脏衣袍的萧佚便将折叠胡床再度拿了出来。谁料到这个物品深受曹纯曹洪二人青睐,体验过一次后就爱不释手,他们二人还一同厚着脸皮找萧佚要来了打造图纸。

    之后曹操他们也用上了折叠胡床。

    “奉孝身体如何?可还撑得住之后的赶路?”曹操向萧佚询问郭嘉的状况,一开始不清楚的曹操都是问郭嘉,后来发现郭嘉嘴硬爱强撑后他就去问一直照顾郭嘉的萧佚,对方给出的回答直白明了还不会隐瞒情况。

    萧佚回答道,“现下只有呕吐的症状,不过奉孝吐的比吃的还多,这样下去身体迟早会垮得更厉害。”

    “不如奉孝慢一点,坠在大军后慢点赶路,可别因为这一次行军拖垮身体。”曹操忧心忡忡,他担心这次急行军会伤害到郭嘉身体根本,故而想要安排人晚一点慢一些地赶往朝歌县,“大军前往朝歌县不能拖,不然吕布那边趁机攻占朝歌县,大军就只能退至淇水之外的县城。操身边还有文若相辅,奉孝应该多加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

    吐出姜片更好说话的郭嘉拒绝了曹操的提议,“这中原日后只会更乱,难道嘉一辈子都要跟在主公身后,慢大军一步到达战场?嘉若因这身体虚弱而无法为主公效力,那还不如现在就离去找一地隐居起来养身体。”

    所有所思的萧佚瞥了一眼郭嘉。

    被郭嘉身体不适都还想着自己打动的曹操激动地握住郭嘉的双手,热泪盈眶的曹操承诺等到了朝歌县自己一定会寻来最好的大夫给郭嘉诊治。

    郭嘉笑容勉强,对于味道古怪还格外苦涩的药十分抗拒。他真的不想再喝那些熬出来黑不溜秋的药了!!

    大军在这里休息一晚,众多的兵士将领以地为床天为被就这么闭上眼睛睡了一夜,身体没这么耐寒的荀彧郭嘉回了马车,在马车里睡着。趁着夜色萧佚下了马车,夹着拆去前方灯笼的竹棍活动了一番手腕,让他想想元始的几个徒弟谁的珍藏多一些。

    ……

    …

    次日醒来看见萧佚把玩着一颗成色空明的琉璃珠子的郭嘉很快就从珠子上挪开目光,比起看起来十分稀奇的珠子他更在意的是萧佚发尾似是被火燎卷的头发。郭嘉抚起这一抹头发,有些心疼地摸着这一小段估计要被修剪掉的发丝,“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怎么搞成这副模样?”

    全身上下就一点头发丝被伤到了的萧佚:?

    “我没受伤。”萧佚不解,但他还是将手中的珠子递给郭嘉,“这是养元珠,它没什么大能力,只会慢慢滋养佩戴者的身体。奉孝带着也能缓解一二途中奔波的辛苦,身体不会像之前那般难受。”

    “清长从哪里得到的,该不会就是为了这颗珠子才弄伤头发的吧!”郭嘉生气又感动,他气萧佚总是什么也不说默默地去做事,若是告诉他和文若他们好歹还能劝阻几句,再不济他们两个不论谁出个计谋划一二,哪还会让萧佚伤到头发。

    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之孝的时人平日极为爱惜自己的身体,郭嘉因此无法接受只是自己身体不适导致萧佚头发损伤一事。

    萧佚直接将珠子塞进人袖兜里,“没事就一点头发,佚就是趁夜去了几个道友的宝库里转了一圈。”然后拿走了太乙本想送给自己徒弟的宝珠,太乙这才气得扔了几个火法过来。

    不过萧佚很快就躲开了法术,发尾这点还是因为躲避的时候不小心从高温的火焰旁掠过,被高温给烫卷的。

    “那清长你岂不是一夜未睡?!”关注的点不太对的郭嘉强硬地压下萧佚肩膀,他往旁边挪动给萧佚留出一个可以休息的位置,“接下来又要赶路好几日,清长你先好好休息。”

    马车的空间有限,一个人躺了下来另一个人就没什么位置能坐。看着缩手缩脚都快蜷成个球给自己让位的郭嘉,萧佚重新坐了起来,“佚躺下奉孝被挤成那样又哪睡得着,还是这么坐着佚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就是可能麻烦奉孝注意一下,可别让佚撞着马车车厢。”

    应了一声的郭嘉不用再缩着手脚,能正常的坐在车厢里面。

    得到回应的萧佚闭上眼睛,不知不觉间进入梦乡。

    扶住头一歪整个身体往旁边倒的萧佚,郭嘉小心翼翼地调整位置让人靠在自己肩膀上也能舒服地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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