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办公区域，星舰各处被洛里安看了个遍，训练场、机甲室、虚拟空间，大部分都是供雌虫训练。
他觉得没意思，只有去影音室的次数多一些。
虫族的影片和地球上相比，看起来差别很大，却有相似的内核。
室内只开着一盏极暗的灯，大到占据整面墙的悬浮屏画面闪烁，莹莹白光洒在洛里安脸侧，勾勒出鼻梁眼窝，暗影绰绰。
他坐在离屏幕不远的地毯上，没过多久就懒散地陷下去，头发微乱，半边身体埋进靠枕里，四周温度有些低，手边，冰冰凉凉的机械臂拍了拍他。
“阁下，时间很晚了，过度熬夜不利于身体健康。”卡姆待在一旁，尽职尽责地提醒他，然而显然，它的话丝毫没有被对方听进去。
洛里安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眼睛却一眨不眨，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透过另一侧的落地窗，能清晰看见不断向后移动的行星，或远或近，黑暗被细碎星光点缀，滴滴一阵响，窗帘应声关闭，隔绝所有光线。
细碎声响中，洛里安正偏过头，似乎在观察什么，思索道：“还是把窗帘关上比较好，我总觉得……”
不知道为什么，他几次来观影室，却总是觉得某个角落里有一道视线盯着他，并不明显，微弱到更像是自己的错觉。
悬浮屏映出的光影不断闪动，画面变幻，其间夹杂着影片对白声，想不出结果，洛里安很快就把这种感觉抛之脑后。
然而没看多久，他就忍不住发表评论，转头对卡姆说：“好老套的剧情。”
卡姆不解：“阁下，这是我专门为您筛选的影片，据说是今年最受雄虫和雌虫欢迎的剧情，怎么可能会老套。”
尽管雄虫珍贵，但实际上，雌虫的数量却占据极高的比重，因此在创作时，剧情多多少少会照顾到雌虫的心情，倒是比现实状况引虫遐想多了。
洛里安将靠枕垫在后颈，又敲敲卡姆的金属脑袋：“下一集的内容我现在就能猜出来，你相信吗？我可以说给你听。”
“那么，您一定是以前就看过，所以才能猜中。”卡姆想捂住头，但手臂够不着，只能睁圆了眼睛质疑道。
……
洛里安才懒得和它争辩，扬了扬眉，坐正了一些。
除了雄虫，里面戏份最多的也就是默默守护他的主角雌虫，出身平民但能力优异，有着卑微的身份、贫穷的家庭、破碎的感情……
一旁，卡姆大脑不断运转着，还想说些什么。
洛里安：“你看，后面这只雄虫肯定会误会他，和另一只雌虫在一起……不过再过几集，他会和对方重新相遇，并发现之前是自己的错。”
“真没眼光。”他小声嘀咕一句，“如果是我，我就选择那只雌虫。”
他指的是那只在两虫之间横插一脚，因为被抛弃而黑化，最后做尽坏事下场凄惨的反派雌虫伊莱。
卡姆又忍不住了：“阁下，经数据检测，百分之九十的雄虫都更加喜欢温顺柔和，一切以雄主为中心的雌虫。”
比如影片中的主角，当他惹怒雄主时，会立刻下跪道歉，不管发生任何事都极尽顺从，不会反驳辩解，听话且识趣。
“如果像伊莱一样，会被厌恶甚至抛弃的，他太贪心了。”
“好吧。”洛里安思索几秒，侧了侧身，发尾压在身下被轻轻一扯，他小心地将头发拢起来，绕一圈压在脑后。
虽然没指望机器人会听懂，他想了又想，还是不满道，“但我觉得……还是这样更有意思，很真实，如果不吃醋、不嫉妒、不失去理智，又怎么能叫喜欢呢？”
卡姆理解不了，显示屏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不服气道：“阁下，等您挑选雌君的时候，您会改变主意的。”
“好吧，好吧。”洛里安垂着眼敷衍它，心想我和一个机器人争什么，不吭声了。
悬浮屏的光线明明灭灭，亮度偶尔会暗下来，阴影掠过。
一声响从门口传来，在寂静中有些突兀。洛里安应声看过去，先是看见一片硬质衣角，视线接着向上，见埃利厄斯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房门虚掩着，对方倚墙站立，不知道在门外站了多久，看起来像是刚和谁打了一架回来，身上沾着灰尘和血渍，眼眸也盛着阴沉的光，右脸的伤痕在阴影中变得浅淡，修饰出侧脸轮廓。
洛里安一顿，这才意识到，对方这两天神出鬼没的，总不见人影，似乎忙碌极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出声。”他已经完全没有作为人质的自觉，压着靠枕没动，只偏了偏头，下意识皱起眉，“身上的血……”
埃利厄斯随手拍掉衣侧的脏污，两三步走进来坐下：“不是我的。”
他刚从附近的荒星回来，路过观影室时脚步一停，就听见雄虫的说话声，于是不自觉站了好一会儿。
安静半晌，洛里安视线飘了飘，没明白对方进来干什么。过了好一阵，他几乎忍不住要出声询问，终于，埃利厄斯开了口：“不得不说，阁下，您在选择雌虫这方面一点眼光也没有。”
显然是听完了他和卡姆的对话。
洛里安瞥向他：“不得不说，在门外偷听这种行为，一点礼貌也没有。”
“很抱歉，阁下。”埃利厄斯挑眉，极其没有诚意地解释了一句只是路过，又将话题继续下去，“只不过，如果您真的遇见这样的雌虫，一定会后悔今天的想法。”
洛里安：“怎么。”
他没想到，埃利厄斯这种极端厌雄分子，还会和他讨论这些，从堆叠的毛毯中找出遥控器，剧情二倍速进展，对话声叽叽喳喳，热闹极了，“难道你很了解我吗。”
“不。”埃利厄斯微笑，“但我了解雄虫。”
“只需要翻一翻影片下面的评论，您就知道我说的没错。”
那些所谓的占有欲只会让雄虫觉得恶心和僭越，他们有无数的选择，不在意其它，只需要服从。
洛里安讨厌他的语气，单手支着下巴，偏过头，目光直直地注视对方：“埃利厄斯，你是专程来和我吵架的吗。”
语气轻飘飘的，埃利厄斯闻言，却顿时神情一滞。
没来由的，明明什么也没说，他瞬间觉得被看透了，暗骂自己难道是昏了头，目光发暗，却在阴影下无处遁形。
“当然不是，阁下。”
摘下凝结血渍的手套，埃利厄斯压回这些想法，连带着将其他情绪一起敛去，“只是星舰现在停靠在偏远星，想邀请您明天一起下去透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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