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听笙?
傅听笙?!
她怎么在这?她怎么会在这?他们也要杀了她?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隋音心脏重重沉下去,死撑着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摸索着去拉傅听笙,“师姐……快走,快走……”
将将碰到她手的时候,傅听笙躲了一下,隋音没察觉,捉住了傅听笙一片衣袖。
她看不见,自然不知道傅听笙蹙了眉头。
但是恐惧,源源不断地冒出来,他们要绝了她的后路,师姐他们也不打算放过。隋音压抑着,根本压抑不住,浑身都在发抖。
隋音怕死,很怕很怕,她从那个死人堆里爬出来以后,就只想活着,再不想回到死人堆里去。可她更怕的,是傅听笙也死掉,同她破破烂烂的,堆在一起。
“师姐…快走…”
她来来回回只会说这两个字,像是吓得不轻,也伤得不轻。喉咙干哑得不像话,生涩至极,几个字能叫她剌出血来。
傅听笙随她走了几步,神识将她从里到外扫了个透彻,脉象紊乱,灵力全无,内里身上都有些伤,但并没有要命的伤。
傅听笙冷着脸,停下脚步,“师妹。”
隋音两只手捏着傅听笙的衣袖,拽得死紧,生怕自己不小心松开了手,连死都死不明白。她眼睛看不见,这洞窟里怪石嶙峋,路并不好走,她费力挣扎着,不过走出十余米。
傅听笙一停,擎着隋音往前的那股力道,脚下骤然一个踉跄,隋音险些摔倒,但她顾不得许多,稍稍稳住脚步就又要往前走。
她未有伤的时候,也未必拽得动傅听笙,更何况她如今这个样子,比一个凡人还要不如。
傅听笙站在原地,眼里的寒霜溢出来。
隋音在发抖,一直。只有攥着她衣袖的两只手握得死紧。
她的慌乱、害怕,尽数写在脸上。
身为修士,尤其修清心剑道,如此行径,于修为大大有损。
她不会不知道。
傅听笙望着她,有些不明白。她眼睛的伤,大约是秘境罡风所震,竟然如今还没好。耳朵应是没出问题才对,可接连叫了她两声,她都仿佛没听见。
傅听笙不得已,以术法入声,再唤了一声,“隋音、师妹。”
隋音浑身一僵,似乎终于听见她说话,但仍没止住颤抖,回过头来‘看’她,半边身子往前倾着,一副害怕极了的模样。
“师姐……快走……”
她仍在说这几个字。
“隋音,”傅听笙冷了些许,“镇定些。”
隋音脸上溅着几滴血迹,又在地上摔了几次,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却挡不住灰白的气色,青绿色的衣袍也全是血渍。
可她分毫感受不到,她只想叫傅听笙快逃。
那两个‘人’,太可怕了。死是轻的,它们能叫她和傅听笙,神魂俱灭,再无来世。
她不想死,也不想傅听笙死,一点儿都不想。
隋音那一瞬间想哭,她拽不动傅听笙,傅听笙要去送死。
可是她的眼睛,流不出眼泪。
她只凭着一口气才撑到现在,全身上下除了那两只手再使不出多余的力气。
“师姐……”她低喃着,几近哀求,“我们离开好不好?”
傅听笙神识已然覆盖此地,洞窟里是有一只小妖,以隋音的修为,对付起来不算难事。傅听笙着实想不明白,为何隋音会搞得如此狼狈,只能推测大约是她旧伤未愈,影响了修为。
“莫要任性。”傅听笙说。
没有带半点情绪,只有无穷无尽的冷漠。
傅听笙试着将手往外抽,打算先去解决妖物再来带隋音离开,她没用法力,一时竟没抽出来,隋音死死拽着她的衣袖,她那两只小手指节用力到泛出青白之色。
傅听笙微微蹙眉,她很难理解,隋音的恐慌究竟从何而来。
清心剑道,首先便是修心。隋音自小修行,不该是这个状态。
洞窟深处传来些许动静,妖物有要逃的迹象。
傅听笙往后看了一眼,不想再耽搁下去,掌中凝出飞霜剑,手腕一转,径直将衣袖截断,抽回来的手也没闲着,立即拎起隋音,放在一边,掐了道护身法诀,留下个结界将隋音护在里头,转身便走。
隋音愣了一下,手上还拽着傅听笙的衣袖边边,她常着白衣,这一小片布料白得能透出光似的,只有隋音手上的血痕,蹭在上面,留下污渍。
她看着傅听笙的背影,有一瞬恍惚,“傅听笙,”
她从不曾唤她名字,一为尊敬,二是不敢。傅听笙于她,有如天神降世,带给她希望的是她,带给她新生的也是她。
她爱傅听笙,是只此一条道的走法,是一条道走到黑的活法。
但此刻,好像不是了。
傅听笙脚步微顿,并没有做停留。如隋音所想,她一人、义无反顾地,走了。
眼睛空荡荡的,心脏也是,都像有风刮过,凉飕飕的疼。她不会为她停下脚步,从来不会。她连死都不会同她一起。
隋音站在原地,打了个寒颤,浑身止不住又抖起来,傅听笙会死,她也会死。
隋音怕得站不住,蹲下去还嫌不够,无论她藏在哪里,那两个人都会知道,它们要她的命,太简单了。
隋音抱着膝盖,茫然地缩在一块石头后面,企图减少一点存在感。
她躲不掉,她会死掉,一定会。
傅听笙回来的时候,险些错过隋音。
隋音缩在一块石头旁,吓得不轻的神色,小脸儿煞白煞白,浑身半点儿人气都没有,又无灵力,若非自己的结界有灵,她真就以为那儿只有几块石头。
隋音本就是土木灵根,散去灵力,只剩下本源灵根,融入自然简直就是浑然一体。
傅听笙头一次觉得好笑,还有些莫名的情绪,似是烦躁。
她很少有情绪。
任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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