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崖来到黑衣人曾经说过的河岸边,他心中依然对马夫之事感到疑惑。
黑衣人告诉他,杀魂人通常都在河边施展巫术。
仇崖也只是来河边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寻见杀魂人解答他的疑惑。
然而他在河边只看见了正玩着石头的小孩。
他走过去蹲在男孩身边,“小孩,你平常在河边可有看见其他可疑的人?”
男孩停下捶打着石头的手,抬头笑得古怪,“可疑的人?”
仇崖闻声一愣,男孩的声音沙哑又苍老,与他八九岁的长相极其不符。
“你在疑惑,”男孩继续捶打石头,“很古怪吧。”
仇崖这时才发现他捶打的石头之下是各类虫子和……人的头发。
他似乎反应过来,“前辈您是杀魂人?”
“别喊得我这么老,毕竟我外表也只有八九岁呢,我叫苍。”
仇崖抿抿唇,有些局促道:“苍前……先生,在下来此是想询问您一件事。”
苍漫不经心地点头,“你说。”
“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人莫名瞎眼断舌?”
苍的动作停下,他的眼里闪着兴奋的光,“瞎眼断舌。”
随后他忽然笑起来,笑声嘶哑喑哑,听得人心里泛起恐慌。
“好啊好啊,带我去看看。”苍笑容越来越不对劲,他倒是想看看那是蛊还是巫术。
*
因着白日里发生的事,巫冬九夜里睡得并不安稳,她先是梦见马夫揭穿了她,于是她驱蛊和巫术之事暴露。
随后画面一转,巫山和哀弄村被发现,她回到村子里时只见火光满天。阿曼阿亚等人浑身是血躺在地上,她怎么唤也唤不醒。
就连武功高强的巫慈,胸前也被捅进一把长刃。他浑身是血,视线落在巫冬九身上,嘴里念叨着“快逃”。
“阿九,阿九……”
“阿九醒醒。”
巫冬九猛地睁开眼睛,视线模糊片刻后才看清眼前的巫慈。
“做噩梦了吗?”
巫慈伸手将她眼角的泪水擦掉,声音轻柔地安慰道:“没事了,梦都是反的。”
巫冬九神情还有些呆滞,她伸手握住巫慈的手指。
温热的,实在的,不是梦。
巫冬九的眼泪又开始涌出,巫慈甚至来不及擦拭。
“阿九,梦都是假的。”巫慈温热的手掌靠在她的脸颊,“你瞧,我在呢,我才是真的。”
可这么一说,巫冬九哭得更厉害。
她还没从噩梦中缓过来,整个人都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之中,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往下落。
巫慈怜惜地理了理被眼泪黏住的乌发,随后弯腰将巫冬九揽起身靠在自己怀中。
他拥住巫冬九,任由她的眼泪打湿他的里衣。
巫慈无声地陪伴安慰着她,等待巫冬九情绪缓和。
“阿曼阿亚……”
巫慈如哄小孩般拍着她的背,“我知道,阿九想他们了。”
“巫慈……别死。”巫冬九紧紧抓住巫慈的前襟,指关节隐隐泛着白。
巫慈微愣,轻轻抚摸她的秀发,“不会的。”
又过了一会,巫慈感觉到巫冬九呼吸逐渐稳定绵长。
“阿九?”他低头看去,巫冬九闭着眼靠在他胸膛前,“睡着了啊。”
巫慈将她重新放回床上,又用湿帕给她擦了擦脸。最后离开前,巫慈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好梦,阿九。”
*
第二天巫冬九一睡醒,便觉着眼睛疼得厉害。等她意识回笼,才突然意识到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好像……抱着巫慈哭。
巫冬九烦躁地揉了揉头发,真是丢人的一晚。
巫慈敲门进来的时候,也很贴心地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用完早饭我们便启程回顺河镇。路途略远,待会我便去问问能否租借马车。若是不能,我们也只好走路回去。”
“我不想走路。”
巫冬九垂头不肯看他,额前的碎发被她不耐地拨了拨。
“那我背阿九。”
因着担心有人会根据马夫的线索寻她,今日她特意换了黄蓝相间的裙衫,平日松散的麻花辫也解开。
巫慈将她的长发理到肩后,方便巫冬九垂头吃饭。
巫冬九没有回应。
巫慈弯弯眉眼,继续笑问:“阿九那时怎么来的?”
“马车呀。”
巫冬九没有设防直接便回应了。
“有马夫吗?”
“废话。”
巫慈笑意更深。
“所以马夫也参与弃村一事。阿九心软放过了他,昨日的异常可与他有关?”
他对此事毫无印象,所以得向巫冬九打探清楚。
“我这次可没心软……”
巫冬九别过头小声反驳,她知道巫慈向来都是敏锐的,但她不是很想承认。
“巫慈你真烦欸,我都没有像你一样死缠烂打问到底,你就跟村里的老族长一样。”
巫冬九停下筷子,抬头盯着他瞧,“那我倒要问问你,你怎么知道我在青花城,你怎么会在清馆找到我,平日你都穿黑衣为何那日换成白衣,你给我吃的什么药,什么时候给我解开!”
巫慈垂眸和阿九相视,瞧着她灵动的模样,他没忍住轻笑出声。
可看见巫冬九皱眉刚要发作,于是他又敛了笑,细细回应起来。
“弃村发现了阿九的踪迹,猜测你来了青花城;阿九爱热闹,一打听夜里清馆便是最热闹的地方;换成白衣不过是想给阿九一个教训,让你长长记性。”
巫慈最后卖了个关子,“至于解药——之后再告诉阿九。”
“心思狡诈,机关算尽……”巫冬九撇嘴,面上的不满意显露得明明白白。
“好了。”巫慈屈起食指轻轻敲着桌面,“阿九还是将那些事情都好生告诉我吧。”
*
马夫虽然看不见了,但也能感觉到灼人的视线在他身上扫过。
苍细细盯着马夫瞧,最后从他的头上扯下几根头发,又取走几滴血。
仇崖跟在苍的身后出去,“先生这是要?”
“看看他身上到底是什么巫术。”苍将头发丝和血都装进一个小盒子里面,“毕竟,你们私下炼蛊的,也能瞧出他没有被下蛊,对吧?”
闻言,仇崖身子一僵,他炼蛊之事在青花城无人知晓。
“别担心,我和那位大人有些交情。”苍抬头睨着仇崖,“不然你以为你能在河岸边寻见我。”
“大人他……”
苍不耐地打断他的话,“那位大人打什么算盘我都知晓,你最好早点将此事报给大人,否则……你就不是炼蛊之人了。”
坏了事,就等着成为蛊器。
苍没有理会愣在原地的仇崖,径直往屋外走去,“我回去会好好研究的,有事老地方寻我便是。”
等苍离开许久之后,仇崖才缓过神来,他缓缓抬起手,却发现自己的手不停地颤抖。
他不后悔暗地里用那些少女炼蛊,他只害怕被人发现后他没命。
对,那位大人,他现在就去写信告知那位大人。那名少女没有更多的线索,茫茫人海难以寻得。
这事,不能再耽搁了。
除此之外,他又加派人手在青花城中寻找扎着麻花辫的粉衣少女。
一定要找到那名少女,不管她是放蛊婆也好,杀魂人也罢,对于他和那位大人炼蛊一事都极为有用。
如果是巫神的后代,巫神的后代……
那简直就是,简直就是天助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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