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皇上....”
佟蓉婉一时震惊,嘴里期期艾艾的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男人瞧着她,冷声问道:“怎么,你有意见?”
“皇上,皇上圣明天恩,蓉婉不敢有意见,只是觉得赫舍里氏身份尊贵,常泰公子又是嫡长子,配包衣之女会不会不太相配?”
“当然我倒是不觉得包衣之女有什么不好,英才不问出身,我很是觉得这个乌雅氏很有几分气质端雅的,只是以前两家人并无此意,若是骤然相配,两人之间身份差距太大,会不会让两人...”
话还没说完,佟蓉婉只觉鼻息之间骤然涌入了龙涎香的香味。
她这才意识到皇帝走到了自己的面前,甚至...离着自己很近。
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一瞬间,她便是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
一股强势而霸道的气息似乎是要将她包裹住一般,令她浑身都一股酸麻的感觉。
“怎么,平日里不见你这么话多。”
“方才你还给朕说那女子端雅大方的,现如今倒是和那常泰不相配了,那你觉得谁配的上名满京城的常泰公子?”
此话分明语调清浅,可佟蓉婉却总是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蓉婉不知,只是觉得两人本不相熟,骤然让乌雅氏作为赫舍里氏的福晋,须得两边双方的同意才算是两厢之好呢。”
“你的意思是....朕不能赐婚?!”
语调微微扬起,令佟蓉婉皮肉都紧绷了。
“不..那个,其实皇上赐婚谁都可以,就是蓉婉觉得若是因为我而让他们两个成婚,婚后若是幸福平顺那倒是没事的,可若是并不相配,我...我心里会觉得歉疚。”
“是么?”
“相配。”
佟蓉婉只觉下颚一紧,接着被不轻不重的力道给抬了起来。
迫不得已一瞬间撞入了男人漆黑如暗潮汹涌的眼眸之中。
“那你觉得你和常泰可是相配?”
此时,她哪里敢说半个她和他相配的话来?
“蓉婉绝无此意!常泰公子和我不过是一面之缘,我并非注意他是否和谁有婚姻,皇上,我真没有!”
天恩浩荡岂会只是一个简单的话?
此时此刻,佟蓉婉有了深刻的理解。
面对男人强势而无礼的举动,她甚至躲都不敢躲。
“那包衣之女配不上常泰,那你为何在朕的面前说她端雅?难不成...你是觉得和朕相配?”
刚才面露的旭日不知何时被乌云遮挡住,天空变得灰暗,甚至连原本平静的湖面都带着不安的涌动,在亭子上拍打出响声来。
她只觉得空气越发的稀薄,那种坠天的压力将她笼罩住。
什么相配不相配!
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说相配就相配?
她若是说不配,难不成就会因此不配了吗?
分明就是历史上他自己宠幸了那个女人,还生下了下一代的皇帝!
关她什么事情?
说的好听,说的倒是好听!
她和皇帝青梅竹马,感情深厚。
她可是在历史上一个孩子都没有,在后宫之中殚精竭虑,在死前一天才被封为皇后,可这有什么用?!
越想越气,佟蓉婉觉得自己日后的生活简直如履薄冰。
“皇上当然是想给谁赐婚就给谁赐婚,我哪里有什么资格说谁和谁相配?我不过一个女子,就是自己的婚姻大事也不知前路在哪里,如何去管的上别人?!”
说着,她硬是往后退了一步,从男人的手心之中挣扎出来。
既然都到这个地步了,佟蓉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恶从胆边生,就这么站着直视康熙,怒道:“若是皇上觉得蓉婉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直接说就是了,蓉婉认罪!”
话说完,她本想着傲然的昂起自己的头颅,做出一副不怕强权的模样来。
可她却察觉自己的视线越发的模糊,就是眼前那个大清的皇帝,接下来的话可能会决定自己生死的男人的模样都模糊了起来。
她眨了眨眼,忽然湿意滑过脸颊,下意识的用手一摸,才察觉自己竟是哭了。
“......”
她本不想这样的,可是不知为何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直不停的涌现,滑落。
最后她干脆放弃,就这么等着男人给她下最后的通牒。
等着她或许本就不明朗的前路。
“有些汤不该要的,就不要。”
康熙最后意味不明的说道:“免得呛到了自己。”
“.....”
“朕瞧着你知不知道错,在朕这里稍微受一点儿委屈就哭成了这般模样,你现在是越发大了,身边都是用老了的人,规矩半点儿没有,不知规劝主子,还怂恿主子,该罚。”
“我.....”
“至于你,倒不如去佛前清修一段时间。”
康熙爷话说完,随手撩开帘,走下了亭台。
佟蓉婉垂头擦了擦泪,再抬首时只能瞧见男人乘舟而去的背影。
倒是没说什么赐婚的事情,也真不知道他究竟是否要赐婚。
........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佟蓉婉劫后余生,喘了口气,软着腿刚走出畅春园就瞧见了自家担忧的额娘。
额娘手里捏着绣帕,在一处小花园儿里很是有几分担忧的走来走去。
身边的丫鬟们都十分安静,只有额娘身边伺候着的大丫鬟嘴里劝说着主子。
“额娘!”
瓜尔佳氏骤然回头,那双温婉的双眸朝着她看过来。
周围繁花似锦,即便是冬日里也开的摇曳。
妇人穿着腊梅落雪的衣裳,转过头时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一般。
满目的慈爱将她从画中美人变成了熟悉的额娘。
“怎么样?皇上可是责怪了你?”
“还好,皇上表哥对女儿隆恩深重。”
佟蓉婉通红着桃花眼,扯出了几分笑意挽上了额娘的手,一边朝着佟家的院子里走去,然后将所有的事情都给额娘说了。
瓜尔佳氏听后,神色严肃了许多,她想了想说道:“皇上圣明,那日你表姐带着你去见了那常泰时,额娘的心就悬吊吊的,现如今瞧来,倒并非是我胡乱的紧张。”
“额娘....”
“额娘知道你,佟家娇养你,就是宫里那两位主子比咱们佟家更是娇惯你,那每个季送来的布尺,那些你夏日里用的冰,面儿上瞧着一般,可实际上比一般的公主都用的好。”
“今日也是,你这脾气,也就是皇帝对你太过宠爱,竟是让你蹬鼻子上脸了!”
说着,瓜尔佳氏用手指狠狠的点了点女儿的额头。
佟蓉婉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以前额娘从未这么直白的说过,有些事情不是说出了口就有什么意义的。
更何况,佟蓉婉比她更了解宫里的两位主子。
这是这一次,怕是不说不行了。
“人生在世,除了享受二字,你都该在心里衡量出你最重要的东西。”
“有些或许是亲情责任,有些是上不了台面的私情相爱,但少有的,自幼不缺乏亲情和关爱的人,她便会追逐更为玄妙的东西。”
“自由。”
佟蓉婉脚步一顿,已然明白了额娘接下来的话要说什么了。
在这个时代,并非是追求恋爱和婚姻自由的时代。
婚姻,是结两姓之好,女儿出嫁的嫁妆也不是像前世那般随意,女子的嫁妆不光是丰厚的珠宝钱财,甚至一日所用的物件儿,到穿着的服饰,最后甚至去世时的棺材都是在嫁妆之中准备好了的。
意思是我女儿的一出一行皆是由娘家自己出,不许欺负自己的女儿。
所以,与其说是婚姻,不如说是结盟。
为家族,也为自己日后生活有依仗。
母女两人走到了院子里,瓜尔佳氏将她拉着坐到了椅子上。
“你并非是一定要进宫,但若是皇上要你进宫,那么你就只能进宫。”
佟蓉婉问道:“那额娘和阿玛想不想我进宫呢?”
瓜尔佳氏先是有些诧异,然后她轻笑了一声,随口说道:“我们佟家,从来都不是依仗女儿婚嫁立足的。”
如今她既然和自己的额娘开诚布公的说了,那么瓜尔佳氏也不为难女儿,直说了家中对她婚事的看法。
“不给你相看未来夫婿,第一是因为这京城之中并非有你阿玛瞧得上的儿郎,其次便是咱们也要看宫里的意思呢。”
“当然了,不光是儿郎的缘故,咱们如今身为皇帝母家,到底是身份不同,外戚专大,这是无数帝王忌讳的事情,赫舍里氏,和佟家断无可能。”
佟蓉婉自然是明白的,她点了点头,说道:“女儿明白的。”
“明白就好,你敢这样冲撞皇上,你给我回来就去跪祠堂!”
“是,女儿晓得了。”
当天下午佟蓉婉就收拾好东西,准备朝着京畿的皇家寺庙走去。
她素来是不肯委屈自己的,皇上也没说要住多久,于是她干脆将自己习惯要用的东西都带全乎了。
除了自己乘坐的马车,还有四辆装东西的马车。
只是刚走出门,还未来的及上马车,就瞧见了立在一旁的男人。
男人显然是的了消息,瞧着这副模样,分明是没有丝毫的欢喜的。
也是,谁会欢喜?
“佟姑娘,昨夜是我做错了,竟是这般的带累与你。”
佟蓉婉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得的消息,其实这件事情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人也是好的,只是现如今看来,皇帝还是很忌讳如今佟家和赫舍里家族的联姻。
“公子说笑了,此事和你并无一点关系。”
瞧着常泰还想说话,佟蓉婉却是不肯给他机会了,行礼之后转身便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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