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是个可以挑剔讲究又可以随遇而安的人, 他没有嫌弃前进大队的饭菜粗糙简陋，也没有嫌弃住处不够舒服。
他吃着酸菜炖猪肉粉条、酸辣白菜炒熏肉片、小鸡炖蘑菇、蘑菇木耳炒肉、蒜黄炒肉、凉拌银耳粉丝等家常菜反而津津有味，很认真地问了菜名和做法, 然后记在自己的笔记本上, 并且给满桌菜肴加围坐吃饭的人都拍了照。
他们还参观了山里的养鸡场和养猪场，亲自去树上鸡窝体验了一下舒适度并且拍照留念。
药田现在就没什么好看的了, 越冬的埋在地里看不见, 收获的大部分已经运往县医院和市医院收购部。
鱼塘倒是可以参观，就是周围的花草果树这会儿都落光了叶子, 只有柿子树还挂着一些橙红橙黄的果子。
初冬天蓝云淡, 视野开阔, 没有树叶的枝丫上挑着鲜艳的柿子, 反而独有一种寂寥韵味, 获得了伊万的赞美和拍照留念。
林福龙看的却是这边的农田、人文以及养猪场、养鸡场的情况。
他们亲自看着唐炳德带人赶猪往省罐头厂发货。
伊万这批罐头差不多要五十头猪, 多运几头备着。
考察了三天林福龙心中有数, 这日他对唐圆道：“养猪场可以扩大规模的。”
唐圆笑道：“要的, 如果有稳定的罐头订单，另外两个大队也会并过来。到时候有社员专门负责农业生产, 有的专门负责养猪场, 分工明确，会减少很多重复的无效劳动。”
林福龙其实很心动, 他想投资养猪场养鸡场和罐头厂，只是……华国近二十年的政策让他不敢冒进, 只能按捺住自己的冲动。
不只是他，绝大部分外商也不敢冲动, 他们很怕合资的最后就变成了国有制。
毕竟建国后五十年代华国对资本家实行的就是先团结合作互助，再公私合营, 最后就变成了国有，资本家劳改的下放的不一而足。
林福龙自己就算资本家，自然不敢大意。
当然下单订货还是可以的。
他最想要鲜肉，可现在的运输条件不现实，但是他也不想只要罐头，所以除了各种罐头他还预订了香肠、腊鸡、腊鸭、腊肉，他还特意要了烟熏和非烟两种。
唐圆他们家有一种熏肉他觉得比培根好吃。
虽然熏肉后来被证实不够健康，含有致癌物质，但是爱好美食的人类为了吃又不会那么在意。
即便是2024年大家也知道高糖高油高盐不健康，可顿顿吃白人餐几个能熬住？
唐圆给他看养猪场的猪崽记录，“眼下能出栏的都给伊万先生做罐头，下一批出栏猪正好给您做腊肉。”
腊肉最好天冷的时候做，冬至月就很好，那时候农场又一批出栏猪。
熏鸡没关系，现在就可以宰杀制作，慢慢熏着到时候一起发货。
她没想过要从其他大队收购普通猪给林福龙做腊肉，虽然这年代乡下绝大部分猪都很原生态，都是吃粗粮加碎藤蔓长大的，也没有化肥农药激素和抗生素的污染，可若是那样的话人家林福龙干嘛不直接从福省、粤省那边买，没必要非得大老远从前进大队买。
前进大队和别人不一样的不就是推出生态农场的概念么？
这样林福龙在香江也能打生态肉的招牌。
林福龙正是这样想的。
他是个商人，有着非常敏锐的嗅觉，虽然华国以前农业落后，可自打跟霓虹72年建交以后化肥农药进口就多起来，而且根据他的了解，目前华国自己的化肥厂、农药厂也遍地开花。
估计不出三五年，农村就能普及化肥农药，种地必撒化肥喷农药了。
这是农业生产的发展规律，各个国家都是这么发展起来的，包括欧美。
因为没有化肥农药的话产量太低，本国百姓都吃不饱，谈什么原生态、绿色环保？
只有先吃饱饭，富裕起来，才会去讲其他的。
这样的话，如果前进大队的生态农场能够坚持，那必将独树一帜。
在国际上也可以闯出名气的。
到那时候肯定不少食品公司会来考察下订单，尤其那些主打环保原生态的品牌。
那样他就没有优势了。
现在下单，长期保持，即便将来前进大队的生态农场走向世界，他也是老客户。
一个在吃饱都成问题的年代能脚踏实地做生态农场的大队，必然是重信誉和情意的，关键他相信唐圆和封辰。
这俩人给他一种超越时代的感觉，他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相信。
“可以，这样安排很好。另外，我会先预付百分之80的定金，支持你们扩展养猪场。”林福龙笑道。
这可太好了，简直是良心商家呀。
唐圆都星星眼了，“多谢林先生，有你们的支持我们养猪场很快就会发展到千头猪的规模。”
养猪场一直在稳步增加小猪崽，同时每出栏一批肉猪，还会从周边大队采买小猪崽补充。
马慧友和郑应炬羡慕得不行，长期订单啊，这是多么幸福的事儿？
有外商订单，再加上部队订单，一个罐头厂就可以长期办下去。
更何况一个外商会带来更多外商，会有更多的订单。
说不定某一天省罐头厂要靠大队罐头厂支援订单了。
不是马慧友妄自菲薄，而是谁让人家唐圆和封辰运气好还有本事呢？
卢厂长费劲巴拉地请了个山口先生来，又是南下羊城，又是欠大人情，又是鞍前马后地服务，最后也就得了一万个罐头的订单，另外的水果订单还是唐圆给谈下来的。
那个山口看着和善亲切，可价格咬死一分不让，摆明就是个说好话不要钱，关系钱就寸步不让的主儿。
指望他？够呛。
市委的郭岩和商业局、工业局的两位领导也很高兴。
大队要办罐头厂牵扯商业工业和农业方方面面，除了办厂、买机器，还牵扯大队的口粮、任务猪、购买余粮等的事儿，这得市委各部门互相协调。
如果他们看不到希望，即便沈佳明支持，他们也不会同意的，那农场就别想办正儿八经的罐头厂，顶多走公社或者县里的关系办那种半手工的小作坊。
这种作坊做腊肉不成问题，做罐头就不行了。
现在看林福龙的态度，几位领导的心就放回肚子里，他们感觉林福龙对农场很感兴趣，后续估计还会有大动作。
县里季宏岳等人就更高兴了。
高盛和刘光明虽然没法把生态农场的功劳变成自己的，但也是自己在任期间的政绩，也是可以沾光的。
七天后林福龙和伊万告辞，他们要去林福龙父亲老家拜访，之后会等伊万的罐头做好之后再去省罐头厂。
唐圆和封辰跟着他们去了市里，等谭峰两人开车带着林福龙和伊万离开以后，他们和马慧友三人又回到市委开会。
唐圆和封辰先提交了大队办厂的申请，初步计划是先上一条肉罐头生产线，在此基础上增加腊肉熏肉车间。
她强调大队工厂会侧重开发冷熏肉工艺技术，以区别烟熏工艺。
“唐圆同志，你说说这个冷熏和烟熏的区别是啥，为啥要冷熏？”会议上有人不懂，就提出了疑问。
这年代国内还没有亚硝酸盐、苯并芘等多环芳烃致癌的提法，毕竟刚解决吃饱问题，吃好都没提上日程呢，哪里会需要这个？
封辰：“这是加工肉类出口需要面对的问题，西方有些国家已经提出健康肉的概念，要求少油炸、少烟熏火烤，减少致癌物质的附着。”
他把这个提法推到伊万和林福龙身上去。
按照唐圆的推测，以米国一贯的尿性，一旦华国有什么产品出口过去，他们就会开始鸡蛋里挑骨头，烟熏肉被指责致癌、被退关是迟早的事儿。
可其实他们自己也离不开烟熏肉，最后只能推进冷熏工艺。
这工艺并不难，唐圆觉得现在具备开发条件。
她跟封辰聊这个问题，他领悟得很快，并且举一反三，由他给众人讲就很方便。
封辰为人冷峻沉静，目光若有实质般沉甸甸的很给人压力，他负责科普的时候没人会开小差，都听得很认真。
郭岩：“听懂了，这个工艺很有必要。”
这年代国内不提饮食健康的理念，因为没到那个发展阶段，可国外很重视，人家经济到了那个水平。
咱要扩大出口生意，那就得想顾客之所想。
在国内的计划经济市场上，一切都计划为主，卖方占上风，有些服务员会瞧不起顾客。
可在国际市场上不一样，国家需要外汇，需要扩大出口数额，那就是买方占上风。
国家还是计划经济，但是只能计划出口的产品和数量，却不能再像国内市场那样计划销售价格、计划销售数量，一切得人家买方说了算。
很多领导一时间转换不了这个思路和态度，面对百姓的时候高高在上习惯了，突然做出口业务要捧着客户，很多人心态上接受不了，也无法适应做出口的商业环境。
有些会选择一刀切禁止出口有些明知道需要但是假装不懂干脆不管出口，就那么心安理得地吃国家、吃补贴，任由大片厂子走向倒闭的末路。
比如之前的韩寿荣，他年纪大了不想求变只想求稳，也看不惯年轻的干部们想折腾事儿，觉得是瞎折腾。
他之前不是同意，而是缓兵之计，找借口继续拖延。
现在依然想拖字诀，设定一个个障碍，不让大队办厂。
他觉得前进大队不需要办厂，他们养再多的猪也可以拉到省罐头厂去加工，没必要非得吃独食。
可惜这一次大部分干部站到了郭岩那边，他们同意大队办厂。
省罐头厂是省里的，大队办厂却是他们市里的，是他们市里独有的，那能一样吗？
偌大的玉安市，办一个罐头厂不过分吧？
最后他们举手表决，通过了唐圆和封辰关于前进大队办厂的初期计划，上一条肉罐头生产线，加配套的腊肉熏肉车间。
相应的也要对前进大队的口粮、余粮、猪鸡鸡蛋等经济任务进行改革。
取消前进大队的公粮余粮以及其他经济任务，改为外汇任务，药材任务保留。
同时允许向阳大队和跃进大队配合前进大队的工作，满足前进大队生产中的需求。
允许前进大队向本公社以及其他公社大队购买粗粮用作喂猪饲料，且有优先购买权，任何大队、公社不得以任何借口刁难或者拒绝。
市委出面筹集三年无息贷款，由市建筑公司带领彬州县和相邻县的建筑公司配合，给前进大队筹建厂房极其冷库，同时扩建养猪场、药材仓库等，力求一步到位。
市委还向省委申请，希望他们和省军区交涉把淘换下来的军卡、吉普、边三轮低价处理给大队几辆，总不能让他们一直用拖拉机和手扶拖拉机给城里送货。
相应的柴油额度也申请上去。
国家电力紧张，只有重要工厂才会一直不停电，而大部分居民区哪怕城里一天也要停电十几个小时的。
前进大队表示他们会坚持沼气发电，为国家节省电力资源。
厂内的机器都可以用沼气发电来解决，柴油也只用于车辆运转
当然，他们还需要修建更大容量的沼气池，需要省机械厂提供支持，帮忙订制专用沼气池设配等。
已经入冬，过阵子就要结冰上冻，不适合挖地基建厂房，与新的沼气池一起等来年开春化冻以后再进行。
年前主要是增加母猪配种，增加鸡和猪的数量、预制饲料、制作熏肉，同时跟机械厂确定所需配件数量尺寸类型等，还要跟农机厂预订新的大功率发电机等事宜。
省罐头厂年前这三个月累并快乐着，开足马力生产肉类罐头订单，为了专心赶订单，温书记和卢厂长还批准征集了一批年前临时工，帮厂里做清洗、洗刷之类的准备工作。
前进大队也引进了外援，从附近大队请了一批处理猪肉的好手，帮忙做腊肉、腊鸡、灌肠等。
做好的肉成片成片地挂在木架子上，底下松柏树枝和草药闷烟熏制，那特殊的肉香能飘出十里地去。
过程虽然有一些小波折和矛盾，却都顺利解决，最后成功交货。
腊月十五唐圆和封辰开着一辆很打眼很另类的吉普车拉着一车顶的年货又去了省里。
他们先去省罐头厂。
省罐头厂就是做肉食品的，唐圆也没给他们分大队特产，这主要是给程教授夫妻带的。
马慧友酸溜溜的，“嚯，唐场长，你们带这么多，程教授吃得完嘛，可别吃坏喽。”
唐圆笑道：“程教授的子女不是都下乡了嘛，他们在乡下吃不上好东西，程教授吃不完就寄给他们呗。”
虽然邮费贵，可很多时候有钱买不到肉，如果能让子女吃点好的，想必老师夫妻也会高兴的。
马慧友嫉妒归嫉妒，却主动帮忙搬东西。
他羡慕地看着眼前的改装吉普车，“你们俩可真能耐！”
上一次在市里开完会以后，省里的确跟军区申请了，部队也恰好要淘换一批军卡和吉普车、边三轮。
罐头厂本来就有两辆卡车这次没要军卡，但是申请购买了一辆吉普车和边三轮。
前进大队申请了一辆卡车和一辆吉普车。
不过他们那吉普车可破了，当时马慧友和温书记一起去看的，那辆吉普被造得惨不忍睹，车厢没了半拉，他们俩都不想要。
他们给唐圆和封辰打电话，表示下一批再给他们抢一辆新点的，谁知俩人就要那辆破的，说只要发动机和框架完好就行，其他无所谓。
温书记就帮他们买下来了，很便宜，几乎白送。
人家唐圆和封辰进城把破吉普先开到农机厂去，跟卫明琪几个技术员一通交流，直接用拖拉机的多余材料焊接了一个简易车厢，蓝色和砖红色拼接的，特别抢眼，还焊接了一个非常牢固的钢材车架。
知道的这是一辆吉普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新款拖拉机呢。
也得亏他们焊接的车顶架子非常牢固，才能装这么多腊肉腊鸡腊鸭，嗯，还有两坛子自己大队腌的咸鸭蛋。
马慧友：“唐场长呀，菜场卖咸鸭蛋，年底每人有8个的量呢，你程老师吃不那么多，这东西也没法给别人寄。”
他总觉得自己先认识的唐圆和封辰，希望自己和他们关系最铁。
唐圆笑道：“这是我们大队特产的咸鸭蛋，有配方的，沙黄流油，吃起来又沙又酥又香又鲜，你吃吃就知道了。我给你和卢厂长、温书记都带了呢。”
马慧友见有自己的份儿，立刻又矜持起来，笑道：“那怎么好意思呢，你们大队才起步，我们可不占便宜，给钱的。”
唐圆笑着说算了，客气啥啊。
晌午唐圆和封辰先在厂里吃饭，专门让食堂煮了30个咸鸭蛋给大家尝尝。
温书记去市委开会了，留饭，卢厂长和许高山在，他们一起在二楼包厢吃饭。
大家尝着沙黄咸鸭蛋，纷纷赞不绝口。
郑应炬这一次很给面子，毕竟唐圆和封辰现在已经是场长，连卢厂长和马厂长都这么叫，他哪里还好意思小唐小唐的叫？
他略带一点讨好的口吻道：“这咸鸭蛋很像高邮鸭蛋呀，还有双黄的呢，又沙又红，真香甜。”
他有幸跟着卢厂长南下出过一次差，吃过的。
高邮鸭蛋世界驰名，就是因为鸭子吃的好，下蛋自然就香。
当然腌制咸鸭蛋的配方也要讲究的。
卢厂长原本就要说这个，被郑应炬说了也没当回事，他笑道：“确实，你们这鸭蛋真不错，不是自己大队的吧？”
前进大队虽然有鱼塘，但是规模不大，养不了几只鸭子，而旱鸭子只吃饲料或者野菜可下不了这么香的鸡蛋。
马慧友猜到了：“向阳大队的？”
当初他们去向阳大队参观的，那一片水泡子看着可壮观了，周边都成了湿地，自发长了很多菖蒲、芦苇等水生植物，里面甚至还有睡莲、荷花，水面上更是鸭子白鹅成群。
唐圆自豪道：“对呀，向阳大队也是我们生态农场的一部分，是我们的主要水产养殖基地。”
众人品尝着咸鸭蛋黄一时间停不下来，卢厂长连吃了四个半块蛋黄，他道：“我觉得这咸鸭蛋可以出口，肯定受欢迎。”
他之前去羊城参加交易会，跟着熟人和几个外商吃了几顿饭，发现那些外籍华人特别喜欢吃煎蛋和咸鸭蛋。
像东南亚和香江那边，肯定有市场。
他转首问马慧友：“林先生回香江了吗？”
马慧友看郑应炬，后者立刻道：“没，林先生好像去老家拜访不大顺利，有点什么事儿的样子，之前唐场长他们的腊肉发货以后他和伊万又过去了，估计这几天也该走了，可能会来省城转车。”
结果人不经念叨，没两天林福龙和伊万就回来了。
伊万给厂里打电话询问唐圆和封辰的消息，听说两人在厂里立刻就要见面吃饭。
听闻他们这一次没有保镖了，卢厂长立刻派车去接他们过来吃饭，不要去聚丰隆破费了。
封辰开车去农机厂和机械厂看预订的发电机以及配件生产进度了，唐圆则被卢厂长留下商量来年的生产计划。
听说林福龙和伊万到了，唐圆和卢厂长几个亲自下楼迎接。
伊万一副我憋坏了快让我浪一浪的架势，他见封辰不在跟前，一把就握住唐圆的手用力摇晃，“哦，我亲爱的朋友，想死我了，你想我们了吗？”
唐圆笑着跟他握了握手，又和林福龙握手寒暄。
“之前发完罐头和腊肉，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回香江了呢。”
伊万看了林福龙一眼，“林生的叔叔身体不好，他留下来陪伴了一阵子，现在我们带着他堂弟堂妹打算回香江去拜访林生的父亲。”
林福龙的父亲早年吃苦太重，现在身体不好经常住院，大夫说他不宜远行，所以指定不能回老家看看了。
可他又惦记着这里。
林福龙的亲叔叔身有残疾不良于行，身体也不好，就让他未婚的儿女代替他去香江看望大哥。
唐圆看林福龙认亲后不是很开怀的样子，却也没多问，别人的隐私不要主动打听，除非对方想要倾诉。
伊万又兴奋地说罐头的事儿，哦，原谅他吧，这阵子林生心情低落不爱说话，他又无人可以交谈，实在是憋坏了。
“你们发的罐头家里都收到了，也帮我分送给了朋友们，他们都很喜欢。”
唐圆和他熟悉以后，连猜带蒙也知道他英语的意思，顺便翻译给卢厂长几个听。
卢厂长笑道：“喜欢就好，吃着好了常买。”
伊万立刻道：“我爸爸说再买一万个。”
他从笔记本里掏出记录的罐头品种卡片。
他爸爸说他给的罐头加热后就是一道营养美味的快餐速食，而且比在本国超市买的便宜，批量购买当做给员工的福利非常划算。
他还计划加入工厂午餐食品清单里。
卢厂长听不懂后续，见伊万拿了卡片和唐圆叽里咕噜起来，不禁着急地问唐圆：“怎地了？”
唐圆笑道：“老伊万先生还要一万个。”
哦，好像不应该是老伊万，应该是老冯？
管他呢。
卢厂长直接幸福了，又要一万个？伊万家多少亲戚朋友啊？这是一整个区都发了吧？
好像说他家有庄园？那就是一整个村都发罐头了？
卢厂长笑哈哈道：“中，中，只要你们生猪发来，过年我都给你们做！”
工厂不怕忙，就怕没的忙。
马慧友和郑应炬听闻林福龙和伊万来了，也纷纷跑来打招呼。
晌午伊万原本还想去聚丰隆款待朋友，却被卢厂长留在厂里。
卢厂长：“伊万先生，我们食堂的大师傅是五级厨师，厨艺了得，上次你们也尝过了，不要去聚丰隆破费。”
伊万从善如流，“那多谢。”
卢厂长是有心机的。
除了厨师的拿手菜，当然还有向阳大队的沙黄咸鸭蛋啦。
林福龙和伊万果然吃得眼前一亮。
两人都是吃惯好东西的，这阵子在林福龙老家那可受苦了，粗茶淡饭还是好的呢。
这会儿一吃沙黄酥香的咸鸭蛋，都忍不住接连夹了两筷子。
卢厂长受唐圆指点，只要和客户吃饭就用公筷，又给两人夹了几个蛋黄，“这个是我吃过咸鸭蛋里最好吃的，酥香但是不咸，吃得很满足。”
林福龙也点头，“确实不错，不比高邮的差。”
伊万又开始想买。
林福龙倒是认真考虑，觉得买罐头和腊肉的时候顺便发一些咸鸭蛋搭配也是可以的。
在香江不少人喜欢吃咸鸭蛋，每天必吃。
吃多了就挑剔口味，这个绝对不差。
唐圆却有点为难，“我们国内现在没有自动真空包装机呢，没有办法快速真空包装，运输就有点麻烦。”
现在国内没有真空包装机，得80年代初才在沪市开发出来。
之所以研发这么晚，一个原因是科技落后，更重要的原因是各厂家不重视，目前食品行业还没有真空包装的意识，都觉得没那个必要。
什么食物会留那么久还不吃掉？
另外一个不方便的原因是现在国内塑料包装袋也不普及，没有那么方便的鸭蛋、卤蛋包装袋。
有时候工业化就是一个连锁反应，一个产业带动一个产业，一环跟不上就不行。
唐圆主观上并不想塑料袋在国内发展太快，因为一旦泛滥那就是很可怕的污染速度。
林福龙也想到这个了，所以没主动说帮她进口真空包装机，而是提出另外思路。
“没关系的，咸鸭蛋可以用坛子盛放，坛子用简单的木框架固定，上船的时候坛子之间塞稻草，就和运酒坛子一样，只要不是碰到极端恶劣天气，并不会碰碎的。”
至少到霓虹和香江没问题。
他表示要两百坛子试试。
一坛子有七八十个。
虽然粤省、福省有的是鸭蛋和咸鸭蛋，可他想跟前进大队生态农场保持长期关系，在有船运优势的情况下顺带这么一百坛子就跟跑车让人带点土特产一样，小意思。
唐圆自然乐意呀。
不过这个要来年再说了，因为腌制还需要一个半到俩月时间呢。
大队咸鸭蛋用的是自然腌制，没有任何外力催化，也不加任何添加剂，主打一个原生态。
卢厂长也给厂里定了咸鸭蛋，而且要定期供应，他还主动带着咸鸭蛋拜访了几个兄弟厂的朋友，回来就给唐圆又拉了一批咸鸭蛋订单，是长期供应的那种。
兄弟厂也高兴，毕竟厂后勤去菜场采购的蔬菜和肉蛋有限，不能满足厂里的日常需求，作为厂领导都要想办法给厂里改善伙食。
他们平时没少从罐头厂买猪下水，现在再买点鸭蛋那不是很正常？
双赢啊。
当然，给的价格比供销社要高，得让大队有赚头不是，要不人家干啥给你送到省城来？
没待两天，林福龙和伊万就回香江过年了。
分别时他们提前给了新年祝福，林福龙和伊万也祝农场蒸蒸日上，唐圆和封辰也祝他们生意长青。
他们约定来年再聚。
唐圆和封辰在省城意外见到了谭志远和谭峰。
谭志远和唐圆封辰一直保持书信、电话联系，这一次也是来省军区开会特意跟两人碰个面。
顺便定一批腊肉和咸鸭蛋，他要了两万个咸鸭蛋，可以分批发货。
部队的物资大多是军区物资部统一发放，各部队需要什么写条子向物资部申请，当然如果他们团部有钱也可以自行采买一部分食品，但是要通过物资部确认安全卫生。
谭志远跟省军区物资部的战友说好了，他联系了一批咸鸭蛋，团部自行出钱购买。
他给的价格比供销社收生鸭蛋一斤多一毛五，算是加工费和运输费用。
虽然谭峰说前进大队的生态肉罐头好吃，谭志远却没要，不是不想给部队买好东西，而是前进大队现在规模有限，而且部队物资是任务统筹物资，价格比卖给外商便宜不少，他觉得还是先给国家创汇吧。
他们吃其他大队产的猪肉也一样，都好吃。
唐圆和封辰过了小年才返回大队，一到家先召集几个大队长和生产队长开会。
“我们提供鸭蛋？真的！”单大队长听闻以后由他们定期提供鸭蛋，当即就激动了。
我们向阳大队也是农场的一份子了！
陈大队长看向他的眼神那叫一个羡慕嫉妒，咋还不给他们安排活儿呢？
腌制了一个半月才好，给林福龙出腊肉的时候唐圆还送了一坛子，林福龙尝过以后当场就订制了一百坛子，并表示以后会一直购买。
如今国内没有真空包装机，鸭蛋浸泡在卤水里运输，能放一两年不坏。运输过程和酒坛子差不多，放在木架子上，坛子之间填充稻草防震即可。不能脱离卤水，腌料水，
咸盐蛋前进大队和向阳大队的一样，鸭子大鹅都是吃河里的鱼虾蛤蜊螺丝之类的长大的，下的鸭蛋全都沙黄流油，吃起来沙沙的香香的，口感特别棒。
唐圆没有因此增加前进大队的鸭子数量，而是跟向阳大队采购，让他们扩大养鸭规模，以后生态农场会把向阳大队和跃进大队圈进来，鱼塘、湿地、养鸭场都算农场的。
这给单大队长和陈大队长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都表态要好好跟着前进大队干，指哪打哪儿。
第92章 大队食品厂
生态农场的食品加工厂并没有建在唐家村, 而是建在了靠近跃进大队的位置。
那边交通更加便利，而且靠近水源更方便生产。
食品加工厂以及养猪场的扩建从1976年春天一直持续到秋末才结束，中间国家发生了几件大事儿, 除了痛失几位伟大的首长外还有普天同庆的大事儿, 四人倒台全国欢庆。
前进大队和向阳大队、跃进大队都没有受太大影响，他们所有的精力都倾注在了生态农场上, 悲伤过后便是化悲愤为力量, 更加努力干活儿。
养猪场不断扩大规模，罐头生产线就正式运转起来。
77年春天, 唐圆和封辰跟着卢厂长南下参加了羊城交易会, 正式把生态农场和生态肉的口碑推出去。
他们第一次参加交易会不是为了借订单, 而是为了宣传。
今年的交易会注定不平常, 比往年更加盛大, 真真的客似云来。
他们来自世界各地, 生着黑白黄棕不同的皮肤, 操着不同的口音, 涌入羊城交易会场。
唐圆想先把华国生态农场的理念推出去，让外商们有个心里印象, 不至于提起华国就是落后简陋的农村。
那不是落后简陋, 那是原生态！
她和封辰亲自设计了精美的宣传页，去省印刷厂印了上千份, 当然不是为了广撒网，而是只给有兴趣的客户。
有兴趣便要一份宣传册, 上面有联系方式，欢迎参观、欢迎下单。
没兴趣的是不会给的, 宣传册很贵的好吧。
起初拿了宣传册的外商们并没有立刻露出要下单的意思，只是感兴趣, 了解一下，还有一些本身就在自家国家经营生态农场，他们是趁机来华国抢客户的。
唐圆也不着急，因为农场现在有林福龙和伊万以及省军区稳定的订单，机器和人工是每天不停的。
伊万的父亲当初收到儿子的礼物以后其实是送到专业的检测机构化验过的，他们对生态肉的各项营养物质、微量元素、农残是否超标等都进行了检测，得出结论是营养价值丰富，没有农残超标，是环保绿色食品。
伊万的父亲在一万个罐头之后又陆续下单，保持着一个季度一万个的交易量。
而去羊城交易会的外商有认识老冯的，知道老冯从华国进口了一批生态肉罐头，又看到唐圆他们的宣传册，便发电报跟老冯询问。
老冯虽然很不想有人跟他抢货源，却还是给了非常高的评价，早买早赚。
于是从77年夏天开始生态农场的电话就很忙，隔两天就有人打电话询问信息，还有人预约参观。
农场在接待了几波纯参观以后终于迎来了一位野生客户。
是霓虹来的田中社长，他和妻子一起来的，妻子也是他的秘书。
两人虽然不会说华语，但是英语很流利，所以来华国没带翻译。
唐圆和封辰亲自陪着他们参观了农场各处。
时值农历八月初，不管庄稼还是草药正处于收获季，专门负责种植的社员们忙得热火朝天的。
他们对外国人已经见惯不怪了，白皮肤的、黑皮肤的、又黑又黄的都见过。
见到田中夫妇也只是很自然地点头致意，笑着问好，然后就忙自己的。
田中尤美笑得非常温柔又标准，转首跟田中笑道：“他们虽然很忙碌，却很平和，没有急躁粗鲁的样子，让我好像回到了幼时的乡下，爷爷和爸爸他们就是这样的。”
田中点头，“前进大队农场的祥和平静的确不多见啦，现在人都浮躁起来，已经不能安贫乐道啦。”
农场的养猪场已经和后世的养猪场大体差不多，厂区路面硬化，猪圈功能细化。
饲养员给猪喂食喂水清理粪便都很方便。
专门的孵化猪圈区布置得干净又舒服，待产的母猪们哼哼着走来走去，等时间到了便趴下产崽儿。
而为了防止母猪将小猪压死或者吃掉，保育员也要及时观察，及时给母猪补充营养，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及时处理。
养猪场过去两里半便是食品厂，中间有一片果林和灌木型草药田，可以阻隔污染源的传播。
同时养猪场和唐家村住户也进行了绿化隔离，中间培育起了绿化林和果园，虽然时间尚短还没有长成，但是可以预见数年后会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养猪场的排泄物倒是不会污染环境，毕竟都进了沼气池发酵了。
所以虽然唐家村西南边养猪，罐头厂这边也不会有什么异味儿。
罐头厂占地十亩左右，进门就是行政楼，简单的红砖三层小楼，稍后面就是一大片L型的厂房，然后就是冷库，旁边还有一栋三层宿舍楼，是专门给知青职工和外地职工准备的。
本地单身青年家里住房紧张的也喜欢住宿舍，因为他们觉得住楼干净时髦，不比城里差。
虽然现在77年，来年会有大批知青返城，可实际上很大一部分知青要83、84年才返城。
说起来只是简单的数字，实际却是六年七年的时光。
不过前进大队的知青如今一点都不惦记回城。
回城干啥？
没工作没口粮，喝西北风呢？
在生态农场他们就是拿工资的农民工啦。
唐场长和封场长没任人唯亲，并不是只让大队社员去罐头厂工作，而是采取统一培训、公开竞赛的方法，选拔最优秀的那一批年轻人进厂。
知青虽然读过书，却也不是都能选上的。
在统一培训弥补了读书的差距之后，他们很多人根本没有社员们能干。
每个人都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都扎实肯干，谁也不偷懒不耍滑，更不干偷鸡摸狗的事儿。
罐头厂的伙食好得很！
每天都有荤腥吃的！
厂长还十天半个月给他们放两天假，让他们买厂里处理的猪下水带回城给家里人改善伙食呢。
他们都嫌弃家里人做的不如厂里做的好吃，所以宁愿集中起来在厂里食堂做好，然后分了拿回家直接热热吃。
如今家里人都夸他们下乡下得好，不像去其他地方的知青那么苦哈哈的。
当然三个大队的社员们也跟着改善伙食，他们已经不单独养猪，想吃肉就定期到农场屠宰院儿去买。
猪肉比城里便宜一毛五，猪下水、猪皮啥的就很便宜，有时候还搞活动买一送一呢。
很多社员都不买猪肉，就买下水和猪皮吃，那也喷香流油！
除了猪肉还有鸡肉、鸭肉、鸡蛋呢。
社员们每周都可以去养鸡场买三四个鸡蛋吃，价格比他们给供销社交任务的时候还便宜半分呢，也可以用粗粮和虫子换。
两位场长说了，要让社员们得到实惠，养好身体才有干劲劳动。
当然，其他大队社员也可以来买，价格就要贵一分啦。
这就是自己人的福利！
社员们特别舒坦。
有时候自己占便宜不觉得如何，一旦别人比自己贵，就感觉舒坦了。
唐圆几个陪着田中夫妻到了罐头厂，领着他们感受一圈，从入口外刷鞋，到更衣室、消毒间、车间内部等。
虽然刚过了盛夏，车间里却没有潮湿的霉味儿，也没有浓郁的消毒水味道，只有清新的草药味道。
能闻到却不会很浓，不至于侵染肉食。
尤美很喜欢这个味道：“很像我们点的香。”
唐圆笑着解释道：“这是我们大队医生翻阅古籍和数十位老中医一起研究的。”
当然没有这么夸张，就是唐中和无意中从一位老病人手里买到一本破旧的手抄医书，从里面学到几个药方。
其中一个就是制作熏香去病去邪。
尤美瞬间对香感兴趣，说要找时间和唐医生聊聊。
唐圆：“这很方便的。”
她转身对何建明道：“你去找唐医生，请他过来跟我们一起吃饭。”
如今何建明、何松涛和封怡几个知青是她跟封辰的秘书，专门负责文书等工作。
何建明把自己的笔记本交给封怡帮忙拿着，他跑去找唐中和来。
看完罐头车间，又去了熏肉车间。
唐圆和封辰在机械厂和农机厂的帮助下，在卫明琪等技术员的齐心协力下，终于研究出了冷熏工艺的设备，同时他们自己开发了抽气机，可以用来真空包装。
不算全自动，需要人工辅助。
田中对厂里收集烟熏液再进行冷熏的工艺很感兴趣，在他印象中这是首次见到，“唐场长，你们可以申请专利了。”
唐圆笑道：“只要牵扯我们独特发明和工艺的，我们有专人负责申请专利。”
这是她吹，厂里可没有专人，都是省委和市委那边负责的。
因为农场发展健康良好，地方政府给了很大的支持。
一路绿灯不说，凡有求必回应。
吃饭时候封辰和唐中和一起过来，还带了一些唐中和调配的药熏香过来，包括多年份艾草做的艾灸柱和药包，专门送给田中夫妻俩。
田中不太懂，但是尤美懂，她娘家是开美容养生馆的，她平时常去店里艾灸。
“谢谢唐医生，你们家族真是人丁兴旺，人才辈出。”尤美恭维唐中和。
搁以前唐中和会受宠若惊到说不出话来，但是这两年见到的外国人越来越多，夸他的人也越来越多，而他也是个上进的生怕自己给老婆和唐圆丢人，就闷头钻研医术。
虽然医术没钻研多少吧，医理却说得头头是道，还学会研究药香药油药酒啥的。
唐圆说了，他研究的这些药包、香包、药油、药酒，如果卖得好，回头也会跟政府申请上生产线。
当初办厂的时候她不要罐头厂冠名，而是用食品厂冠名就是为了扩展其他产品。
过个五年十年的，工厂还会扩大，到时候还会上健康养生产品，依托农场的动物油、草药等，还可以生产手工皂、植物萃取精华类的洗护品。
反正，慢慢来嘛。
尤美当即佩戴了一个各种香料调配的香包，香气清新淡雅，若有似无，很和她的口味。
“我们国家端午节也喜欢佩戴香包。”
吃饭间，田中和唐圆、封辰聊生意经、国外见闻和经济环境、商业倾轧等八卦，尤美就和封怡、何松涛、唐中和几个聊怎么美、怎么香。
吃完饭，尤美已经跟唐中和约单了，药油、药酒、药香都定，且数量还不小。
“我娘家有美容养生馆，正需要这些产品。”
唐中和难掩激动，原来他研究的这些真的像唐圆说的可以换钱创外汇啊！
当初唐圆跟他说这个的时候他还不敢相信。
田中夫妻在厂里住了三天。
厂里在宿舍楼专门开辟了几间套房和标间用来招待参观的外商、政府以及其他厂的工作人员，房间每天都通风，被褥也及时晾晒，有客人入住会提前熏香、更换新洗晒过的被单被套。
环境简单，服务到位。
尤美作为一个挑剔的霓虹商人却很满意，觉得比住酒店不差，更有人情味儿。
她做服务业的，喜欢人情味儿。
田中本来就对农场有好感，受妻子影响也增加了订单数额。
他和伊万一样以季度为发货时间，一下就是一年的订单。
除了常规午餐肉和红烧肉，他还特意定了不少下水罐头，黄豆猪蹄、猪肝泥、卤大肠、卤猪头肉、卤猪舌猪耳朵等。
他觉得猪肝泥可以做婴儿辅食，因为没有添加剂，健康营养卫生。
他也定了一些冷熏肉，用铝箔食品袋真空包装，不只是保质期更长也更卫生，如果是单纯的熏肉没有包装很容易被霓虹海关部门刁难退关。
这部分包装费用他自行承担。
唐圆让何松涛几个当场核算了养猪场的供肉量和所有订单的份额，如果超过罐头厂的承受力就建议田中适当减少订货量。
肉类食品不是其他，马虎不得，而且还是一口口喂大的，也不能加班儿催熟。
现在唐家村这边的养猪场有三千头猪包括一千头走地猪，向阳大队有一千一百头，跃进大队也有一千来头，都是统一配方喂养的，区别就是另外俩大队的养猪场规模小一些。
之所以没有集中养在一起，也是为了规避风险，毕竟家禽家畜这种生病容易互相传染。
虽然有五千多头猪，但是罐头厂也不能敞开了生产，因为猪大小不一样，出栏日期不统一。
寒冬早春时节，小猪容易夭折，母猪也遭罪，所以即便厂里有保温设施也会在这几个月份减少新生猪崽。
这几个月新生猪崽少，那么推几个月后出栏数量也会略少一些，而另外月份就会多一些。
田中听了频频点头，笑道：“没关系，那我们就随着养猪场的出栏量来调整订单。”
唐圆：“多谢您体谅，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吃过饭，唐圆领他们去财务跟会计对接一下。
食品厂的会计是夏晓光，她当初去了农学院，硬是在主课以外自学了英语。
去年夏天毕业分配工作，她原本可以去省进出口公司，结果被某领导的子女给顶了，把她换去一个生产型工厂做会计。
她又要从头学起。
去年正是敏感动荡的年份，那个工厂内斗严重，清算与反清算一直没消停，职工们也没法安心工作。
她觉得没前途，在和唐圆聊过以后知道生态农场发展不错就果断把工作调到这边。
从乡下往城里单位不好调，从城里单位往乡下走很容易。
没有不可替代的人，她一走盯着那个岗位的人立刻就活动关系补上。
如今她在农场食品厂做得很舒心，大家因为她是走出去又回来的知青，觉得她有良心，又同情她被人排挤到乡下来，所以对她特别照顾尊重。
她现在一个月有三十五块工资呢，比在城里还高。
而且她是厂里的正式会计，独当一面，不用被老会计耍弄的。
唐圆没嫌弃她是新人，还主动帮她联系培训，她又会学习，所以现在会计工作很熟练。
不只是对内的账目能做，对外的也不在话下。
唐圆都觉得给她35块工资太少，双语会计啊，五十五也值当了。
年底要给找借口给她涨到40的，就把她下乡的工龄也算上，说她过了考察期理所当然涨工资。
田中见小小一个乡下大队罐头厂竟然还有英语会计，真是大为震撼，直竖大拇指。
等田中夫妇离开以后，厂里继续赶订单，有单独商标要求的订单还得走省罐头厂给印刷厂下订单。
尤美的药包不是纸袋，而是用细麻布包的，这又给几个大队的妇女赚外快的机会。
而唐中和那边也要增加人手制作订单所需货品，纯手工，价格也很好看。
这个冬天，三个大队的社员们又要忙起来。
越忙大家脸上的笑容就越盛。
最初他们喜欢闲聊今年大队的工分值能有多少。
以前大队十个工分能有三毛钱就不错，年景不好甚至只有两毛七八，后来有了水稻田、沼气池，直接突破一块钱。
再后来有了养猪场、养鸡场这些，加上罐头厂，他们觉得破两块都是保守的。
当然，农场背着很多贷款债务呢，可唐场长和封场长却没有因为有债务就让社员们勒紧裤腰带不吃不喝还贷，而是不断改善大家的伙食，照旧给大家年底分红。
往年一个壮劳力一年顶破天赚一百块，还得扣掉口粮以及其他的花费，拿到手也就三十块。
一家子劳力多的能分一百块出头，劳力少的没钱分还得倒挂大队的。
现在他们在罐头厂的算下来划一个月25到三十块，这比厂里很多职工都高。
不少城里职工学徒工17块，转正也就25！
他们、前进大队、向阳大队、跃进大队的罐头厂职工，比城里工人赚的都多！
当然骄傲！
另外养猪场的饲养员也不少赚，一个月划下来也有十五到二十块了，而且他们有猪下水补贴的。
养猪场考虑卫生问题，没有设立食堂，职工们都是轮班回家吃饭或者带饭简单热热吃的，所以场里给他们猪下水补贴。
养鸡场、药田、蘑菇大棚、种田的社员也差不多的。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药田，多年生药材陆续收获，灌木、树木药材也开始挂果盈利，所以收入越来越多。
这些都是计入大队分红的，每个人都会获益，哪怕新出生的小孩子还有人头红利呢。
因为药田、蘑菇大棚获得成功，也向向阳大队和跃进大队推广，他们接受农场统一安排。
等过两年这些药材获利，那他们也能一起参与分红的了。
社员们个个都干劲十足，小孩子学说话就是“干活，赚钱钱！”
正当忙碌的日子，距离田中夫妻走后没八天，政府突然公布了恢复高考的消息。
农场办公室的收音机连着外面大喇叭，直接对所有社员和知青们公布这个好消息。
播音员邱金萍激动地大声演播，“同志们、同志们，中央恢复高考啦！恢复高考啦！所有符合条件的都可以报名！”
其他大队的知青可能得担心大队干部会以出身、成分来卡他们，可前进大队不会。
唐炳德巴不得他们都去考呢，尤其夏晓光读了大学又回到罐头厂来上班，让他特别自豪自信。
前进大队就是最好的！
我们不缺人才用，你们去留随意！
外国人都隔山隔海地跑来买他们的罐头和熏肉，难道还差年轻能干的职工？
不愁的。
自打唐圆和封辰担起农场的重担以后，他和刘支书还担任着大队的干部，他还是负责带人种地干农活儿那一套，养猪场、罐头厂啥的他不掺和，唐圆说咋干他就咋干。
这会儿刘支书彻底哑火。
哦，对了，去年那四人不是倒台了么，全国上下借着他们的邪风上台的那些干部被清算的清算、下台的下台。
远的地方他不知道，就市委、县委那是有自己人的，消息灵着呢，他知道市委县委都有不少人下去。
认识的就有韩寿荣、高盛以及县委另外几个干部。
刘光明的岳父彻底荣养了，刘光明虽然没被撸光头，但是也边缘化了。
崔书记、丁尚义几个也都退了。
现在县委是谢行知说了算，新书记不掺和经济这摊子事儿。
季宏岳年纪太轻，没有升职，但是县农业局局长的位置是坐稳当了，下一步不是副县长就是往市里升。
韩寿荣、高盛、丁尚义几个也都被查了，据说查出不少财物，统统被没收，还有人坐牢去了，好像有几个太过分的被枪毙了。
对了，下面公社书记和社长也有被查、被抓、被枪毙的，罪行差不多，基本都是渎职、篡改国家政策、贪污腐败、行贿受贿、压迫百姓、凌辱知青等罪名。
罪行严重的就被枪毙了。
反正就是那些事儿，唐炳德听了几耳朵发现没有新鲜事就懒得听了。
刘支书因为这事儿又大病了一场，他是心虚有愧的，毕竟当初他配合县里压榨自己大队了。
可社员们现在过好日子，心敞亮，都没往那方面去想，主要唐炳德大度，没有带头斗他，否则他怕是不能善终呢。
刘支书拄着棍儿，颤颤巍巍地出来听大喇叭的动静。
虽然家里有收音机，可他现在也喜欢听大队和农场的喇叭，特别提神。
“老唐头儿，恢复高考啦，你不着急？”他瞅着唐炳德背着手健步如飞地过来，忍不住要酸两句。
这老东西倒是越活越年轻了，干活儿难道不累？
唐炳德笑道：“我急啥？我还能去考试咋滴？”
他又不怕知青们考大学。
刘支书：“两位场长年纪条件也合适呢。”
啊？唐炳德愣了一下，这个他倒是没想过。
在他的心目中唐圆和封辰厉害着呢，比大学生厉害，还考啥大学，他俩去教大学还差不多。
不过，要是他俩想考，那他也得支持。
他俩去考大学，又不是再也不回来，再说了大队这不是有电话嘛，他们也能随时打电话回来。
他会安排轮班24小时守着电话机的。
他得意道：“要是他俩也考大学，保不齐咱大队能考上好几个呢。”
他听唐中和说何建明何松涛还有封怡学习都不错，平时他们除了给俩厂长当秘书，还负责给社员们扫盲讲课，大家说他们虽然风格习惯不一样，但是讲得都很好。
讲课比学习更难，他们讲得好，那肯定是自己学得好呗。
唐炳德就去找唐圆。
没想到唐香也在，她是专门来找唐圆的。
唐香脸上是一种带着神秘的平静又压抑着什么的表情。
唐圆看得有点嘴角抽抽，有啥说啥，别装啊。
第93章 继姐
经过这两年的沉淀, 唐香表面也成熟了很多，心里却愈发得意。
她给宋华章的预言一一实现，一次又一次地震撼着他。
76年1月8日全国人民爱戴的总理逝世, 举国悲痛, 首都还爆发了一场打压运动。
宋华章迎难而上，为敬爱的总理发声、组织悼念活动, 很快就成为首都年轻人的领头人物。
他经历过被抓、审问却又很快被保出来, 并且名声大震，受年轻人追捧, 还受一些领导的赏识。
之后在他的运作下秦老爷子平反回京, 其子女也陆续回京工作, 而秦萱自然也光明正大地回到首都家里。
宋华章也安排了首都的工作, 不需要再回前进大队。
他的手续是唐圆给批的, 唐炳德和刘支书把知青的关系都转到农场系统, 让她负责接收以及推荐读工农兵大学、批准回城等工作。
当时是唐香过来给宋华章办的手续, 宋华章人在首都不能亲自回来。
唐香还怕唐圆嫉妒故意阻挠不给敲章, 说了一些挤兑的话，唐圆没有多问更没有阻挠的意思, 痛快敲章放行。
而唐香看唐圆那么痛快又有些不舒服, 忍不住说了几句得意话，“我们要进城了, 以后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唐圆当时觉得很好笑，是宋华章回城又不是你进城, 你得意什么啊？
你就不怕宋华章回城以后可选择的机会太多把你给踹了？
当然，这话她没说出来, 还记着人唐香是原书女主呢，她这个恶毒女配要是说酸话岂不是要被当场打脸？
可唐圆没有露出嫉妒的意思, 唐香又不舒服，很想告诉唐圆自己很自信宋华章不会背叛她，因为她有金手指，可又觉得不该告诉唐圆娘自己是靠别的东西拿捏住宋华章，而应该是宋华章死心塌地地爱她。
爱情不掺杂质的。
可唐圆压根儿就没把她和宋华章当回事儿，更没放在心里，当时只说了句“不好意思啊，我很忙，你请便”，然后就和封辰坐着那辆野鸡一样的吉普车出门了。
这给唐香气得不行，总有一种锦衣夜行的憋屈感。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乎唐圆的眼光，总想从唐圆眼中看到对自己的羡慕嫉妒恨。
她不知道原因，但是她抗拒不了。
现在终于恢复高考，她也可以光明正大地通过高考去首都了！
前世大家玩的梗儿现在终于实现了——到底考京大好还是华大好？
她不是工科，她要考文科，自然是京大！
即便唐圆和封辰办厂子，却也没有大学文凭和学历，只是个没有学历的农民企业家而已。
京大的才女和乡村农民企业家相比，哪个分量更重，不言而喻。
她得意地挑了挑嘴角，从唐圆这里拿了盖章的介绍信，“我要去公社报名，对于大学，我只钟情京大和华大！”
唐圆看她跟骄傲的孔雀一样，也不生气，人家是原书女主，作者亲闺女，有资本骄傲。
反正女主考大学不需要跟咱苦逼学生一样必须天天刷题、研究考点，只需要作者大笔一挥说谁考上谁就考上了。
不过书里她和宋华章一起参加高考回城的，现实却是宋华章先回城，独留唐香自己在乡下。
唐香的意思宋华章让她一起进城，是她不稀罕，她要凭自己本事光明正大进城，才不要欠谁的人情呢。
冲这点唐圆还挺佩服她的。
唐圆笑道：“那就预祝你金榜题名！”
唐香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越发觉得唐圆不是穿越者，只是有点小聪明善于抓住机会而已。
土著就是土著，夏虫不可语冰。
唐香拿着介绍信，深深地看了唐圆一眼，从此以后大家就是城里乡下的区别了。
她要去首都上大学赚钱、买四合院，而唐圆只能和封辰在乡下养猪、养猪、养猪！
唐香很是得意，转身踩着宋华章给她寄回来的黑色跨带细跟小皮鞋哒哒地走了。
她太过开心得意，一边走一边哼着歌儿。
唐圆心里指定笑话她宋华章进城会踹了她。
哼，她怕宋华章背叛？只有宋华章害怕被她踹了的。
当时代的风吹起来，她能借力上青云，而宋华章习惯了她的预言，根本离不开，时不时就会问问她以后如何。
试问习惯了拐棍儿的人能脱离拐棍儿吗？
所以即便宋华章回城以后秦老爷子想把孙女嫁给他，他也果断拒绝了，明确跟人说他和自己定亲了。
“哎呀——”走着走着她脚下踩到一块小鹅卵石，脚一崴整个身体便朝一边栽去。
她啊啊叫着双手乱扑棱，最后还是“啪叽”重重地摔地上，后脑勺着地。
路上有人路过，远远看见她摔了立刻跑过来，“这不是唐场长的小堂妹嘛，哎，你咋样啦？”
唐香昏过去，没有任何反应，脑后还渗出一滩血。
那人吓坏了，立刻大喊叫人。
很快几人把唐香送去大队医务室让唐中和给看看。
刚到医务室，唐香就苏醒了。
等唐中和给处理完伤口她已经恢复清醒，表示自己没事儿，只是头有点晕。
唐中和关切地看着她，“香儿，你真没事儿？摔了脑袋可大可小，你还是多躺一会儿观察观察。”
唐香慢慢摇头，声音也极为缓慢，“没……事儿。”
唐中和还是给她检查一下，看看视觉有没有模糊重影、头晕不晕、有没有恶心想吐等。
唐香虽然都有，却不承认，因为她……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是穿越的！
不不不，她本来就是穿越的，然后她又穿越了。
不对不对，她以前是高中时候穿越的，现在是工作几年后穿越的。
她头晕恶心，过了好一会儿才彻底理清怎么回事。
她穿越了，穿进了自己写的一本小说里。
确切说，应该是她好像觉醒了前世的记忆？
她以前是个网络写手，高中时候学习压力大便偷偷在绿江网上写小说发泄。
她写了一本以自己为女主原型的70年代玛丽苏文，还特意把同父异母的姐姐也写进去，她并没有故意抹黑那个姐姐，因为她接触下来唐圆就是那么刁蛮任性不讲道理的。
爸爸明明对她很好，妈妈也很想照顾她，他们都想让她一起住，可她却很不识抬举地拒绝。
妈妈甚至背着爸爸私下里求她，说看在大家都姓唐的份儿上，让她对爸爸宽容一些。
妈妈和爸爸是自由恋爱，并不是出轨偷情在一起的，应该受到女儿的祝福而不是敌视。
唐圆却很不客气地跟她妈妈说“我爸爸出生的时候家里困难，我血缘爷爷想直接冻死他，是我爷奶善良把他救下来给他姓氏把他养大，他算是我们老唐家的童养夫。
他和我妈妈一起长大，一起创业，结婚生女，结果妻子去世一年多他就再婚。
即便你们不是偷情在一起我就会原谅他吗？
现在他也认回冷血的亲爹娘，完全可以改回自家的姓氏，不用跟着我们老唐家姓。
他不改姓，还让你女儿也姓唐，我不是傻子，我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
你们别做梦了，我爷奶有我呢，不是非得有个儿子才叫不绝户。”
因为唐圆这番话，妈妈特别伤心，觉得唐圆把人想坏了，没有人情味儿，觉得爸爸可怜。
亲爹娘不疼，养父母也不爱，亲女儿还把他当贼防着。
唐香受妈妈影响，觉得唐圆很坏。
事实证明唐圆真的很坏，没有一点人情味儿。
她在医院里突然昏迷，爸爸和妈妈跑去医院照顾她，谁知道唐圆单位竟然出示了她公示过的书信。上面很明确地要求，一旦她出意外，抢救工作全权交给单位，同时她还公正了遗嘱，如果她意外去世，所有财产都捐给扶贫救助会。
她竟然没有给亲爸留下一分钱，竟然是一丝一毫不想赡养亲爸！
可爸爸这些年是按月给她抚养费的！
起初一个月两百，后来五百，等她要读大学的时候都八百多了。
她考上大学，爸爸还一次性给了她一万块的红包！
可她居然对亲爸这样绝情！
唐香真的很愤怒，甚至忍不住偷偷幸灾乐祸，现在老唐家是绝户了吧？
她忍不住要再动笔写一本新书，这一次要把唐圆写成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在危险环境里只会尖叫的脑残女配。
还要抢走唐圆的男人，让新书里的封辰特别讨厌这个恶毒女配！
结果连夜熬夜赶稿子太兴奋，自己居然……穿了？
理清楚思路以后唐香感觉自己彻底完整了。
怪不得以前她总觉得自己轻飘飘的有些发虚，应该是灵魂不完整吧，虽然设定为穿越，却对来处不够了解。
弄清楚眼下的情况以后她突然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这个世界的唐圆有很大的问题!
虽然她在原本的剧情里给唐香设定的是原配夫妻的爸妈，没有继姐唐圆，也不知道和唐圆前世的关系，可两人却是天然敌意的，会关注嫉妒对方，不受控制。
这主要是唐圆嫉妒自己。
可现在的发展跟原剧情完全不一样啊。
虽然这本书是自己早年写的，那时候还年轻，但是主要内容她记得，尤其唐圆那些作天作地的经历和最后悲惨的结局。
现在自己和宋华章的剧情大差不差，有点变化，比如自己居然傻缺地跟宋华章公开了秘密，告诉他自己能预言，还帮他借机上位，还让他把秦萱带过来护着，高中的自己这么幼稚天真的吗？
不过也对，自己被唐圆刺激，做出不理智的行为也可以理解。
而且宋华章吃到剧透的红利，以后就会产生依赖，根本离不开自己，跟他剧透也没错。
自己也还是要参加高考再开始走上人生巅峰。
可唐圆不对啊。
原剧情的唐圆又蠢又跳，作天作地，咋可能当场长、办食品厂？
最关键的是封辰是她特意给自己设定的隐形暗恋者呀，封辰和宋华章是两种类型的帅气，深情专一、高冷内敛，虽然得不到她的关注，却一直默默地关注她、爱着她，总是站在山坡上凝望她离开山村的方向。
这俩人不一样了，脱离了剧情，不对劲儿。
还有唐炳德、季宏岳等人也统统不一样。
季宏岳不是短命死了吗？
唐香抱着脑袋理了很久，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封辰不对，然后他帮助唐圆？
不，不，她告诫自己不要过于傲慢，唐圆也不对劲。
她要承认这个世界的唐圆很优秀，如此优秀就证明不对劲。
难道……唐圆也是穿越的？
是前世的唐圆穿过来还是被其他人借尸还魂？
唐圆见到自己没有恨意，是不是……被人借尸还魂？
她追溯以往，想到73年惊蛰那天唐圆被书里的自己踹到河里，然后发高烧、说胡话、发疯、闹着分家。
从那里开始，不一样了。
她再顺藤摸瓜，就越发觉得唐圆不对劲，像穿越者。
种水稻、沼气池……
前世唐圆可不就是什么技术干部？
唐香蹭得从病床上跳下地，一切都说得通了！
她第一反应是冲去质问唐圆，随即又按捺住。
这个世界的唐圆冷静得可怕，她面对自己的时候居然没有仇恨和愤怒，这不正常。
也许她憋着坏呢。
唐香也冷静下来，她要沉住气，先好好复习参加高考。
紧接着她又愕然发现一个麻烦之处——写书的时候她正读高中，知识点记得很清晰，所以以那时候的状态参加高考很轻松，可现在的自己已经工作几年。当初只考了一个三本，她厌倦学习也没复读，大学一毕业就参加工作，再也不想读书的事儿。
让她以现在的水平去考试，她……药丸。
她发现自己现在的脑子居然和摔跤之前不一样了，就好像变笨……不，不是变笨，是智商回归平均线了？
以前的自己是设定的，聪明、学习好，现在的自己受实际成绩的影响，没那么……优秀了。
唐香惨叫一声夺门而出，要想办法复习去了。
唐中和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真没事儿嘛？
他打发自己的学徒刘金辉去跟唐圆说一声。
刘金辉不想当大队会计，觉得没前途，他再怎么学也不会比夏晓光厉害，所以他宁愿跟着唐中和当赤脚医生。
现在前进大队和向阳大队、跃进大队三合一，以后人口会越来越多，地位也越来越重要。
大队医务室会改建成卫生院。
到时候唐中和是卫生院院长，他还能混个副院长或者主任当当呢。
唐圆正在厂办公室里吃饭呢。
她和封辰都忙，唐爹唐妈也忙，他们平时就不做饭，都交钱在罐头厂食堂吃。
罐头厂食堂的大厨是小富农，厨艺越来越好，公社干部们都找借口来前进大队蹲点儿。
每到饭点儿只要封辰在厂里就骑车回家把封奶接来吃饭，吃完饭再给送回村劳动室和老头老太太扯闲篇儿。
唐圆看刘金辉过来送信，就留他一起吃饭。
刘金辉笑道：“圆圆姐，我师父让我过来跟你说一声，我还得回去给他打下手呢，我们一会儿也吃了。”
唐圆也没硬留他，等他走后她琢磨了一下，觉得唐香有些异常。
封辰敏感地觉察到什么，给她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想什么呢，排骨都不吃了。”
唐圆夹起那块排骨就塞进嘴里，塞得脸颊鼓起一个包。
封辰看得笑了笑，拿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脸颊，“吃啊。”
封奶看了他俩一眼，咳嗽一声，“这不还有半盘子嘛，别催她，她想大问题呢。”
封奶现在跟唐圆比死了的老头子都亲，更别说封辰和封怡了，封大伯更得靠后。
唐圆嚼了嚼，有块脆骨，便嘎嘣嘎嘣嚼碎吃了，咽下去后她道：“奶，中和哥说唐香有点不正常，你回头在村里耍的时候多跟我奶套套话。”
封奶接了任务，高兴道：“好嘞，保管给你打听得明明白白的。”
吃完饭，封奶又听会儿评书，最近听《说岳全传》，回回不落，只要人家播她就听。
封辰牵着唐圆的手下楼遛弯儿，顺便抬手就能从树上给她摘俩自然成熟的柿子吃。
红彤彤软乎乎的了，熟透了，直接吸着吃，凉凉的甜甜的。
唐圆：“哎呀，我发现你越来越坏了，知道我馋还给我吃，一会儿给我吃满脸脏乎乎的。”
封辰就笑，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准备着给她擦嘴。
唐圆就不客气地吸溜起来，一边吸溜一边道：“唐香有秘密，有点反常。”
原本春风得意的，突然见鬼一样，没事儿才怪呢。
封辰微微颔首，“据说她能预言。”
他无意中听见的，不是故意偷听，随着时间推移功法精进听力越发好了。
有几次他路过知青点无意中听见唐香和宋华章在小河边说悄悄话，说的就是未来会发生的事儿，那些事儿也一一验证了。
封辰自己就是末世穿越者，有不少秘密，所以并不觉得自己独一无二，别人有秘密也正常。
再说他媳妇儿不是也有很大的秘密嘛，他也没非要挖掘，自然不会去管唐香。
只要对方不犯我，我自然不去招惹对方。
唐圆看了他一眼，佯怒，“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竟然不告诉我！”
封辰唇角勾起来，如果她不是吸溜吸溜吃柿子，这样装怒还是有点威严和说服力的。
他低笑道：“我也有秘密，你要不要听？”
唐圆拐着弯儿地哦了一声，“我知道。”
大佬肯定有点秘密嘛，要不怎么会成为大佬？
封辰黑眸幽深，仿佛藏着深邃的旋涡，“你确定？”
唐圆点头又觉得不确定，“有点不确定，那你告诉我呗。”她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一副纯真无邪的样子。
她可会装天真啦。
封辰心痒痒的，低声道：“结婚那天晚上再告诉你。”
唐圆：“……”
封辰越来越狡猾了，跟她耍心眼儿。
他俩虽然到了法定婚龄，可唐圆总觉得年纪不够不保险，毕竟这年代的避孕措施不保险，她可不想年轻轻就生娃娃。
她甚至都不想生娃娃。
其实她后妈说的不错，她这个人就是独、就是霸道自私。
前世她和爷奶相依为命，不想其他人来分他们的感情，就要他们只疼她自己。
如果她和别人结婚，有了孩子，爷奶肯定也会疼他们，她不想。
这一世她改了很多，没有那么强烈的想法，毕竟除了爹娘还有封奶和封辰疼她。
如果封辰想要孩子，她觉得有一个也行，但是就她自己来说，她竟然不想要孩子。
他们没有皇位要继承给孩子，她也不知道怎么教育孩子。
想到有人管自己叫妈妈，她心里就有点慌。
她一直享受和封辰恋爱的感觉，又甜又暖又踏实又安全，他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恋爱对象，给了她所有关于爱情的幻想。
咳咳，当然，她也是人，不是没有欲望的泥人只求柏拉图精神恋爱。
她还是很喜欢和封辰亲亲抱抱举高高的。
封辰垂眸看她沾着汁液的脸蛋慢慢地染上了红晕，知道小丫头这是想入非非了。
他早就发现了，这人特别会勾引人！
只要不在家里睡，不管在山里还是招待所或者工厂宿舍，她都哒哒跑他房间一起睡，非说他搂着睡得香。
嗯，其实是喜欢占他便宜罢了。
她很喜欢他亲亲抱抱摸摸，也喜欢对他上下其手，可她又把持不住却又害怕怀宝宝总是指望他坚守底线。
他……守得很辛苦。
好几次她情动的时候他也失守了，可想到她恢复理智以后会后悔、会懊恼、会埋怨他不坚定，他到底还是挺过来了。
他不想她受到丁点伤害，不管身体还是精神，不想她因为一时欢愉冲动，之后又自责后悔。
他想要她有准备的，全然信任地托付。
他要的是长相厮守，白头偕老。
当然指望她自己做好心理准备说我们正式结婚吧，那他有的等，所以他现在时不时就提醒一下她，让她多想一想两人的事儿。
正式结婚，两人就可以光明正大这样那样了。
而且，她不想要宝宝的话，他也不会强求的。
但是他不想提前告知她自己可以不要孩子，他想让她在清楚他们结婚会发生什么、会生孩子的情况下自愿和他结婚，而不是附加其他如果。
唐圆把自己小脸想得通黄，最后使坏嘿嘿道：“晚上我们睡宿舍好不好？到时候我们商量结婚的事儿。”
封辰无语地看了她一眼，“你确定那时候还能商量结婚这么正经严肃的事儿？”
那时候她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还给他编情景小故事让他配合。
不是女大王抢夫就是女扮男装的女驸马娶了男扮女装的高大公主。
以他的厚脸皮有时候都扛不住。
唐圆清了清嗓子，“那什么，要不你写个申请我批批？”
封辰目光灼灼，“你确定要我写？我写的话就是这冬天了，都是好日子。”
唐圆犹豫了一下：“那……还是我写你批批？”
她真的好喜欢和封辰谈恋爱的感觉啊，想想啊，她和他出去开会出去干啥的，人家问他俩啥关系，她挽着他的胳膊笑眯眯地说“这是我男朋友”，再对比说“这是我老公”。
哎呀，她觉得老公啥的好土啊。
她一点都不想要老公啥的。
她总有一种老公就是可以随时丢一边，看腻了的感觉，不像男朋友这样还有点小情调，可以钻钻小树林、偷偷亲一下，刺激又甜蜜。
咳咳，其实她是很乖的啦，没有很狂野的。
一点都不喜欢和佟雪跟唐武似的打野战。
她只是喜欢那种小浪漫。
封辰拿手帕温柔地帮她擦掉嘴边和鼻尖的柿子汁液，面色却严肃正经，声音也一本正经，“好，你写来我看看。”
唐圆朝他做了个鬼脸，封辰快速垂首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尝到甜甜的柿子味道。
一抬眼，就看到封奶躲在一棵柿子树后呢。
老太太一副抬头望天啥也没看见的模样，“哎，这天上有个白鸟，还有个黑鸟呢，哎……飞那边去了，我去那边看看。”
她想回村了，结果不见孙子送，她就想自己回去了，谁知道正好碰到小两口说悄悄话。
哎呀，小年轻谈恋爱真好看，她还想多看会儿呢，就被孙子抓包了。
真是个不孝孙儿。
老太太行动力十足，不出三天就给唐圆汇报了。
“我听唐老婆子那意思，唐香撞邪了，坐在那里表情阴沉，眼神儿都不一样了，跟换了个人儿似的。尤其看着唐武佟雪还有他们的儿子，那眼神儿跟要吃人似的呢，还叨咕什么大宝儿是个原本不该存在的人，啥是不该存在啊？唐老婆子私下里打听谁家符纸灵呢，想请一碗。”
唐圆想了想，为了不让唐香这个不定因素在家里捣乱，她当即就做了个决定。
“让大队和厂里想报名参加高考的人都集中去小学教室复习一个月，考上的去读大学，考不上的继续回来干活儿。”
这就是她平时多培养可替换工人的优势，不管谁有事儿，工厂都不会缺人。
厂里这规定一公布，报名参加高考的考生都感动得不行。
其他大队不但不许脱产复习，甚至都不许请假，白天必须上工，只有晚上才能借着煤油灯复习一会儿。
唐场长和封场长真是大好人！
唐圆本意想让考生们专心复习，也让唐香在其他考生眼皮底下不能搞事儿，结果狗日的唐武又闹起来了。
佟雪也要参加高考，唐武怕她考上不要自己和孩子，不肯她去。
他偌大一个大老爷们儿，又在家里寻死觅活，想让大队给佟雪施加压力，不许她高考。
第94章 摊牌吧
唐圆才懒得管唐武呢, 她更没有心思像文学作品中宣扬的基层干部那样苦口婆心劝说他，哦，那些干部估计要劝说佟雪安分守己, 不要总想往外跑。
至于佟雪考上大学是要抛夫弃子还是如何, 她也不管。
佟雪是靠唐武养了今年，但是也给他当了几年媳妇儿, 满足了他有媳妇儿的需求。
唐武是给她养了几年私生子, 但是她也给唐武生了一个闺女。
这俩人的恩怨让他们自己掰扯，只要别影响大队生产就行, 一旦影响大队那绝对不客气。
老唐家, 在佟雪和唐武闹了两场后终于坐下来开会商量。
唐炳德和柳红霞坐镇帮他们主持小会。
唐炳德：“清官难断家务事, 公说公有理, 婆说婆有理, 我不是来断案的, 我就是来问问你们要怎么办。你们总不能这样吵吵闹闹的不过日子了吧？”
影响大队声誉！
这几年大队名声好得很, 青年男女相亲结婚都比往年容易太多。
就比如陈老蔫儿家那小子, 长得不俊，个子还矮, 一打眼跟个黑土豆子似的, 搁过去不说娶不到媳妇儿吧，那也得花大彩礼。
现在？
人家娶了个高个儿媳妇儿, 模样周正，孝顺能干, 每天就埋头干活儿，一点都不多嘴八卦。
夫妻俩在蘑菇大棚干活儿, 全都拿满工分。
人家夫妻过得红火好日子，有商有量, 恩恩爱爱，哪像这俩。
一会儿黏黏糊糊倒牙，一会儿又打破头。
佟雪坚持要参加考大学，还得让婆婆和老婆婆给带孩子、做家务，她要去小学专心复习。
唐武又担心她进城不想回家，闹别扭，他不明闹但是张莲花替他闹。
大伯娘拍着大腿扯着脖子喊：“咱是啥人家，考啥大学？老大两口子不是安心在大队种地？”
唐大嫂现在跟着唐妈在农场饲料车间干活，唐妈脾气好，对她多有提点维护，她也更亲近二婶，比对亲婆婆更敬重。
这让大伯娘很是嫉妒来气，却也没辙儿。
唐大哥手巧，之前不管跟着唐爹种水稻还是后来跟着封辰学维护发电机，都有模有样，后来大队买了车，他又跟着学开车。
他虽然没去培训，但是愿意自学，遇到问题就记下来，先自己琢磨再找人请教。
这会儿已经凭本事当上了农机组组长。
大伯娘就觉得老大两口子在大队发展这么好，老二两口子肯定也行，毕竟在她眼里唐武力气大、更能干，佟雪还有文化绝对可以当办公室干部。
老二两口子之所以没发展起来，都是唐圆故意打压，是他们二叔不帮衬。
她之前闹过，可惜都不好使，不是被唐炳德骂就是被唐老太收拾，而唐大伯因为唐圆不提携他这个亲大伯也蔫了，她得不到回应只能自己恨。
“别看唐圆儿是个厂长，她也没读书，还不如你读得多呢，也不耽误她当官儿。”大伯娘示威一样瞥了唐炳德一眼。
唐炳德平时不许人家说唐圆不好，哼，她是大伯娘，说侄女天经地义！
唐炳德懒得搭理她，对唐武和佟雪道：“行啦，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了，佟知青给家里写个保证，保证考上大学五年内不会闹离婚，要是离婚就要给唐武赔偿一笔钱。”他一双精明锐利的老眼瞅着两人，“这样行吧？”
两人都有点不满。
唐武觉得五年不行，要一辈子。
佟雪却微微蹙眉，她要是考上大学进城工作，难道还要和一个莽夫过一辈子？
虽然她和唐武也有过甜蜜时刻，但是比起整个人生来说，那算不得什么。
不过要是不答应，眼下就捞不着考大学。
她点头同意，故作轻松地嗔怪唐武，“我本身也没想过离婚，是你一天到晚地提，这么不相信我那我不考了我们离婚好了。”
唐武立刻急了，“雪，那哪行呢？不能离婚！”
大伯娘还想闹，唐老太做主这样就行。
唐炳德就看着佟雪写了保证书，双方摁手印签名。
“行啦，就保存在我这里，省得放你们这里疙疙瘩瘩的，这事儿过去你们就当没发生过，该咋过日子还咋过。”唐炳德把保证书揣起来，让佟雪该复习复习，让大伯娘多帮衬一下老二两口子，然后就走了。
出了门，柳红霞还笑呢，“大队长，你现在脾气变好了啊。”
唐炳德背着手，严肃的老脸上露出个笑模样，“日子过得红火有盼头，不笑我还哭啊？”
柳红霞：“我瞅着佟知青不像能跟唐武过一辈子的。”
唐炳德：“这也说不准，就算不过一辈子也没啥。那结发夫妻就一定会过一辈子？你是妇女主任，思想不能僵化，要多跟收音机学习学习。”
柳红霞忙点头：“是，我肯定好好学习。”
还学啥啊，她现在每天学的都是怎么才能猪大自肥！怎么判断猪是不是生病，猪粪代表啥情况。
嗯，研究猪比研究人容易。
唐武和佟雪这种情况不是个例，只要知青和村里对象结婚的，现在都面临这样问题。
配偶明事理的，公婆还不乐意呢。
反正都有闹腾。
他们三个大队还好，受唐圆和唐炳德的影响，另外俩大队也是一样的态度，但是另外大队却爆发了不少家庭矛盾。
有婆婆给儿媳妇把报名单要回来烧了的，有卡着不让给开介绍信的，还有的打听着以后会发准考证，准备让孩子偷爹/妈准考证的。
甚至闹出了几起案件，县公安、公社民兵连都出动了。
在这种大氛围下，生态农场这边的准考生们却非常舒服。
他们跟读书一样每天一早来学校复习，中午去罐头厂食堂买饭吃，甚至晚饭也可以去吃，家里没有复习条件的还能去罐头厂宿舍租床位住。
一群参加高考的住一起，还能互相打气，一起复习呢。
这时候何松涛就发挥了很大的协调能力，“咱丑话说头里啊，我们是一条战船上的战士，谁也不要藏私，更不要互相嫉妒，有不明白的就问，有好的卷子拿出来分享。咱们的对手是外面千千万万的考生，可不是咱们这几十个。”
原本心里还有小算计不够敞亮的知青瞬间就被他点醒。
对呀，盯着身边这几个同学有啥意思，对方考不上不代表自己就能考上。
与其互相嫉妒拖后腿，不如大家一起努力，互相提高，说不定都能考上呢？
封怡学习好，大家就喜欢围绕着她，跟她借笔记，请她给大家整理知识点。
唐圆还托季宏岳、卫明琪等人从不同地方给弄真题，连温书记和卢厂长等人都没放过，毕竟他们家也有考生呢。
她没问程教授，因为程教授被请去出题了，是全封闭管理的，连子女都不会联系，她更不会打扰人家。
这日季宏岳带着俩干事下来罐头厂视察经营情况，顺便带了一些复习资料过来。
“我前几天去了一趟省里，明琪姐的我也给带过来了。”
唐圆和卫明琪一直保持着挺频繁的联系，毕竟罐头厂需要农机厂的技术支持，卫明琪是他们的技术顾问。
卫明琪也没少来罐头厂蹲点儿，去年底还来住了半个月，吃了好几天的杀猪菜。
唐圆拿着厚厚一沓子资料，突发奇想，对季宏岳道：“你不参加高考吗？”
现在报名还没结束。
季宏岳一愣，“我？我还用考？”
唐圆笑道：“当然不用，但是如果你考上的话，对你以后的仕途也更有好处。”
履历好看。
如果不是正经大学生，履历基本都是后来自考的什么大学，水分很大。
六七十年代的干部，大部分都是八/九十年代为了履历好看另外进修的大学文凭。
当然，从政的人也不是非得读这个大学，她只是想自己和封辰可以去读一个。
季宏岳想了想，“我了解过，正经大学一读就是四年，甚至五年。”
他能挂职去读书？
读书回来呢？
唐圆想了想，“我们问问看，能否不在校读书只参加重要考试，只要考试通过就可以？或者考上以后请假也是可以的。”
季宏岳想了想，确实，他有想要读的科目，他其实很想了解国际形势、经济发展等各方面的知识。
现在他总觉得自己的知识储备、见识等不够用的。
主要是这几年国内形势巨变，不管政治还是经济都跟以往有很大不同，不但政策要变，思想、文化等，都要跟上。
如果只呆在一个岗位上不知道学习，只被动接受上级指令和安排，那无疑是僵化和落后的，会跟不上快速发展的形势。
他点点头，面色严肃道：“我会慎重考虑你的提议。”
他想跟爸妈和沈叔叔等人商量一下。
恰好封辰带着人去巡视电机组回来，洗过手，他拿毛巾一边擦手一边进了屋里，跟季宏岳点头算打了个招呼。
季宏岳笑道：“封辰，唐圆说想参加高考，你怕不怕？”
封辰看向唐圆，“决定好了？”
这两天唐圆就和他琢磨这事儿呢，觉得是不是也考一考。
她有时候兴趣不大，有时候又斗志昂扬的，他无意中还听她嘟囔什么“考过一次还要考，也很烦呢”。
唐圆朝他笑：“你陪我吗？”
封辰：“自然。”
唐圆：“那你有没有把握考上？”
封辰：“很难吗？”
唐圆：“一般吧。我感觉不会超过高中水平。”
搁现代估计也就初中毕业的水平？可能有些都不到。
但是现在高考停了十年，除了应届生其他考生都很久没碰书本了，尤其老三届已经十年左右没读书，要想一个月内捡起来还参加考试，可想而知得多难。
同样，侧面说明题目又不会难。
至少对她来说应该不难，把知识点梳理一遍就可以。
主要前世她搞扶贫工作的时候还经常会被人“我考考你”、“唐干部你学习好，我们小子不正经学习，你给补补课”，答应一个就来一串，从小学到高考生那叫一个壮观。
除了借口学习躲家长来玩游戏的，其他还是有爱学习的，也真心跟她请教。
所以她的基本功还是相当扎实的。
至于封辰，她一点都不担心，虽然不知道他怎么学的，可他学习能力很强，基本过目不忘吧，举一反三的能力也很厉害。
这么一看，反而是季宏岳。
果然，封辰点点头，“没问题。”
在他这里参加考高就是陪她，是一个经历，不是什么要紧的。
她扭头看着季宏岳笑，大有你要是落榜我们可就不厚道地笑话你啦。
季宏岳登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感觉自己要么别考，要么必须考上，否则就要丢人了。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还在报名时间内，唐圆他们几个就去报了名。
之后要等第一次选拔考试。
毕竟刚恢复高考，年轻人都头脑发热，人人都觉得自己可以考上。
人太多，很多水平太拉的没必要去试，免得耽误生产生活。
所以地方教育局就组织了选拔考试，算是资格考吧，如果连这个都过不了，或者差分数线太多的话就甭试了。
这样就能刷掉一半人，让他们老老实实上班、种地。
果然，选拔考试一过，一多半人都放弃了，实在是差太多。
只有发热的脑子和读大学的激动不行，还得有知识储备。
没有知识储备，只靠一个月能学到什么？
只有那些平时上课认真听讲，把知识点学会学透并且记住的人，才能用一个月的时间复习串联起来。
那些读书时候就不认真，整天吊儿郎当的，现在自然不必做梦，如果真想考，那就从现在开始重新学，来年再战吧。
首轮选拔之后，前进大队的准考生们还剩下三分之二，刷掉了那些实在太差的。
比如刘赖子都想去试试呢，他这两年在药田、蘑菇大棚学会了加减法，还会看通知和报纸了，觉得自己跟封辰一样很厉害，很擅长学习。
结果地方选拔考试他数学考了4分，语文9分，其他也非常惨。
政治试卷他写满了伟大领袖万岁、社会主义万岁等口号，人家给了他5分。
他还嘴硬觉得是阅卷老师针对他，是人家眼瞎呢。
村里人都笑话他做梦就做梦，咋还真去考试呢，你会算账就能参加高考？你以为高考是小学生一年级考试呢？
唐圆、封辰、封怡、何松涛、何建明等人自然都过了。
刘金辉也参加了，擦线过，估计高考够呛。
唐中和就鼓励他好好复习，咱不求本科，哪怕考个中专也行啊，去上个卫校正对口呢。
接下来的日子唐圆和封辰照旧上班工作，空里做做封怡他们抄的卷子，摸了摸底觉得问题不大就顺其自然了。
他们也没有非得读京大华大，所以报的是省大，这样方便他们兼顾工作，本身他们平时也要常去省里跑。
选拔考试成绩出来，唐香可傻眼了！
她擦边过！
差点没通过！
这得亏是看了封怡他们总结的考点。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这么次！
前世即便她已经毕业好几年，工作后没有再用过那些知识，可她……好歹也是本科生吧。
不至于这么拉胯吧？
她之前信誓旦旦地跟宋华章保证，她肯定可以通过自己的本事考入京大的。
她还跟唐圆很骄傲地说我只考京大。
如果按照她小说里的设定，女主唐香的确是轻松考入京大的，因为女主唐香前世是一个聪明、哪怕不用功经常玩游戏看小说随便学学也能考第一的学霸！
那是她的理想型。
可她不是啊！
学习对她来说，那可太难了！
关键她如果穿到73年或者哪怕提早一年也行，她也可以提前准备啊，毕竟77年刚恢复高考的试题是非常简单的，高中她和同学们看过那时候的题目，以他们的水平都可以考入清华北大。
可她偏偏在高考前一个月觉醒了，书里有金手指的唐香和现实的她一融合，那读书的天赋就嗖嗖……消失了。
唐香简直要抓狂了。
佟雪都过了呀！
她对着自己的分数发了一上午呆，满脑子都是愤懑不平，老天爷不公平，凭啥不让她高考完再觉醒前世？
凭啥！！！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吃饭时间，封怡邱金萍等人的笑声响起。
“我觉得题目挺简单，我肯定能考上。”
“是呀，毕竟我们才毕业没两年，课本都没忘掉呢，这两年还给村里扫盲来着。”
“幸亏场长一直让我们给社员们扫盲，要不我说不定偷懒，真就忘光了呢。”
听着他们高兴的笑声，唐香越发不满，她阴沉着脸卷着几张抄录了知识点的纸去罐头厂食堂吃饭。
佟雪见她往罐头厂的路去，喊道：“唐香，你咋不回家呢？”
唐香之前是不来罐头厂吃饭的，她回家吃，大伯娘整天给她做好吃的，说她要当大学生脑子累，得补补。
佟雪也跟着改善伙食。
唐香脑子里乱糟糟的，没理睬，顾自往罐头厂去。
佟雪撇撇嘴，这人最近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换了个人似的。
唐香在罐头厂食堂门口碰到了夏晓光，她脑子一动，忍不住道：“夏会计，你后悔去读工农兵大学了吗？以你的水平肯定可以考上京大华大的。”
工农兵大学生是不能继续参加高考的，因为他们要么已经分配工作要么还在读。
而读大学就是为了分配工作，已经有工作的自然不想别的，可夏晓光只是一个大队办厂的会计啊，哪有城里大单位的会计吃香？
唐香脑补她肯定后悔，肯定会怪唐圆推荐她。
夏晓光因为身体没那么壮实，日常看着柔柔弱弱的，说话也温温柔柔。
她看了唐香一眼，笑了笑，“当然不后悔，如果不读工农兵大学，我现在八成已经累病了，还怎么参加高考？”
每次顶着大日头下地，她都觉得有今天没明天，太苦了，能去读工农兵大学学知识，她觉得被救了一命。
虽然大学生参加工作转正就有55块钱，可她也不少，厂长说年底给她涨到45，来年继续涨，不会让她比其他大学生赚得少。
唐香露出个讥诮的笑容，“呵呵，你那么会读书，如果参加高考，肯定会考上华大或者京大的，读工农兵大学，真是白瞎了，浪费啊。”
她才不信呢。
她有更坏的想法，唐圆也是穿越的话，那她肯定知道今年恢复高考的事儿，可她还是让夏晓光去读工农兵大学，不是故意害人是什么？
要是夏晓光知道唐圆提前知道今年会高考的话，那会不会恨死唐圆？
甭管嘴上说多感激，一点不恨，心里会不恨？
等以后看着大学生一毕业就五十块钱，她能平衡？
夏晓光却不受她激，“恢复高考以后，每年考上的大学生很多，京大华大的学生也很多，对我们普通人来说考上京大华大很厉害，但是去大学里面看，他们又只是大学生而已，身边全是大学生。一年年那么多大学生，未必个个都是顶尖人才。考上大学只是一个门槛，说到底还是要看能力，看工作的成绩如何。”
考上大学不是终点，那只是一个准入门槛，一样要学技能要靠工作体现自己。
只要自己好好深入学习，与时俱进，就不会落伍，那和高考大学生也没什么区别。
而大学生跟她比起来，差了好几年的工作经验。
她不怕的。
她不习惯与人争辩，所以也没和唐香多说什么，笑了笑就去打饭了。
吃饭的时候唐香又坐在她旁边，用一种非常让人不舒服的眼神打量她。
她觉得很惊悚，唐香比她还小呢，怎么会有这样……阴沉的眼神？
让人感觉阴冷，怪不舒服的。
她快速吃饭，就赶紧回办公室去了。
想了想，她又有点不安，便去找唐圆聊聊。
她自己不在意，可像唐香说的万一别人胡说八道，让厂长觉得她介意怀恨呢？
她得跟厂长说清楚。
她是经历过办公室倾轧的，她很珍惜唐圆这样真诚的人。
唐圆正和封辰吃饭，唐妈唐爹也在，大丫封奶也在。
他们一边吃饭一边聊高考的信息，封奶则给他们说广播听来的高考信息。
唐圆和封辰虽然都知道，却也听得很认真，不时给封奶回应，问问细节，封奶就乐颠颠地告诉他们，感觉为孩子们的高考做出了巨大贡献。
封奶：“大丫，你报名了没？”
大丫笑道：“奶，我觉得我希望不大，我这几年就专心学识字和兽医知识了，没学数学物理化学那些。”
政治也没学。
而且她挺喜欢在养猪场工作的，觉得不是非得去考大学。
圆圆姐说了，不想考也没什么，只要有一颗上进的心，保持求知欲，平时也多学习充实自己，也是一样的。
圆圆姐还说要送她去省农业大学进修兽医专业。
只要不拿全日制毕业证，找找关系交钱就可以去上课进修专业课程的。
封奶：“嗯，我也觉得不是非得去，当然去也挺好，反正呀读不读大学都是一种活法儿，只要你活得舒坦，咋滴都好。我又要说以前，我们吃不起饭，大地主顿顿白面，后来咋滴了？再说后面，那些造反的闹事的，看着风风光光，现在咋样了？这看来看去呀，还是咱老农民最好，只要不打仗，咱吃饱饭就不愁。再能住大房子，吃上白面大肉，就像这会儿似的，哎呀，小日子美得很呢。”
唐爹唐妈也附和。
唐爹：“大娘说得对。”
以前他和媳妇儿过啥日子，现在过啥日子。
他们有个好闺女，嘿嘿。
唐爹和唐妈晚上也会聊，他们觉得能有现在的好日子，多亏了闺女，另外多亏孩子少。
你要是孩子多，你咋能保证个个有能耐有出息？
但凡有一个没出息拖后腿的，你这辈子就甭想舒服。
你瞅瞅唐武这都俩孩子的爹了遇事儿还寻死觅活地闹腾。
唐爹唐妈这些年也学着听广播，上了扫盲班，又见多了领导、外商，涨了大见识，跟早前也脱胎换骨一般了。
唐爹以前不喜欢说自己侄子不好，有点无脑护短的意思，现在也开始客观看问题。
唐武就是不行，就是没出息，要是圆儿找个那样的对象，他得多糟心？
这样想想，他越发觉得封辰这个女婿好。
这女婿多好啊，处处听闺女的。
闺女和女婿不吵架，日子过得和美，他和媳妇儿也舒心不用跟着闹心，而且亲家关系也好。
他们和封奶处得倒像亲人，封奶像媳妇儿的老娘，处处护着她，他觉得挺好。
他起过帮媳妇儿找亲爹娘的念头，可她不想。
他也就算了，又想了想，这么些年岳家也不上门来寻，要么家境不行，要么……也许人都不在了。
要是真不疼闺女的，卖了闺女也不耽误他们上门打秋风的。
不上门，也许是太远家境不行没钱出远门，要么就是不想打扰闺女，让她过自己日子了。
他终归还是忠厚老实的人，从不把人想坏，不觉得岳家是彻底把这个闺女给丢脑后不想了。
这时候封辰听见门外有人，便响起敲门声。
夏晓光笑着进来。
唐妈问她吃过没，让她坐下一起吃。
夏晓光笑道：“大娘，我吃过的，来找厂长说点事儿。”
唐圆已经吃完了，正帮封辰捞鱼片挑里面的花椒呢，她放下筷子和夏晓光出门说。
夏晓光简单说了一下，歉然道：“厂长，我……不是对唐香有意见，就是觉得她有点故意。”
唐圆笑道：“谢谢你啊，你别有压力，她和我是不对付的。”
她又安慰夏晓光，“放心吧，你的大学文凭也是国家认可的，过两年你培养个助手，还可以去读研，只要有学习的心，永远都不晚呢。”
夏晓光眼睛一亮，厂长果然善解人意，都替大家想到了，她更没有别的想法了。
唐圆双手插兜，站在光秃秃的柿子树下瞅着几只鸟雀在啄食树顶剩下的柿子。
她决定跟唐香摊牌，私下里聊一聊。
一转身，就见封辰从楼上下来。
他拿了件大红色的羊绒开衫给她披上，这是林福龙从香江给带的，说最新款和最时髦的流行色。
封辰也觉得很喜庆，很适合她。
唐圆拢着门襟，“我去找唐香聊聊天。”
封辰就牵着她的手，“我陪你。”
唐圆犹豫了一下，“你跟着她有压力，我想和她说点私密话。”
封辰：“没事，我在外面等你。”
唐香正在教室里钻牛角尖的时候听见封怡说圆圆姐找她，她神经突地一跳，唐圆要来对付她了吗？
如果唐圆也是穿越的，那她前世那么恨自己和妈妈，现在岂不是要报复自己？
难道唐圆想破坏自己考大学？
同时她心里又冒出一个念头：要是这样的话，自己考不上大学不赖自己，而是唐圆使坏。
第95章 不速之客
唐香不情不愿地出去, 拉着脸，脚步踢踢踏踏地带着怨气。
在她以为自己是唯一穿越者的时候，她面对唐圆有一种优越感, 这种优越感让她居高临下。
哪怕唐圆当了厂长, 她暂时没有成绩也不觉得低人一等，她坚信自己会考上京大的。
可现在她高度怀疑唐圆也穿越了, 还是自己前世的继姐, 她就有一种微妙的委屈和嫉妒。
凭什么在现实里唐圆比她学习好，穿越后也比她混得好？
唐圆作为姐姐就不能让让她吗？
在现实世界唐圆恨屋及乌, 恨着爸爸和后妈然后连她也遭受波及。她明明是唐圆的亲妹妹, 可唐圆对她却没有一点亲姐的自觉。
穿越后唐圆看着自己难道就没有感觉吗？
女主唐香和她妹妹同名同姓, 她就没有想法吗？
哦, 她有的。
唐香想起来, 那年唐圆突然发疯, 自己从二姐家一回来就被她兜头盖脸打了一顿。
呵呵, 她恨自己呢。
她和唐圆来到外面农田边上, 收过玉米种了小麦，这会儿已经长出一扎高, 黄褐色的土地上一片新绿, 让人心情都惨绿的感觉。
“说吧，你找我什么事儿？”唐香语气很冲。
唐圆淡淡道：“难道不是你有话要对我说吗？你去挑唆夏会计, 人家根本不上当，说吧, 你到底想干嘛，不要暗搓搓试探这个试探那个了, 我没耐心。”
唐香从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荡然无存，这会儿只有委屈和愤怒, 她忍不住质问：“你是穿越的吧。”
唐圆挑眉，疑惑道：“穿越？什么是穿越？”
唐香瞬间又疑惑了，“你、你不是穿越的？”
看着唐圆脸上讥讽的表情，她瞬间明白，“你、你嘲笑我！”
唐圆：“我什么都没说，我听你说。”
唐香却有一种无力感，瞬间失去斗志，一直以来她都把唐圆当假想敌，处处要和唐圆比。
可实际上不管现代还是穿越后，她都不是唐圆的对手。
前世唐圆连见都不想见自己，现在她也一副两人没关系的表情。
她心里涌上一阵愤怒，“我恨你！”
唐圆耸肩，“你是不是还有个弟弟？”
猝不及防转换话题，打乱了唐香的心态，“什么？”
唐圆淡淡道：“你应该还有一个弟弟吧，你妈一开始挺疼你的，有了弟弟以后你就靠边站，你心里不平衡，你不敢跟爸妈弟弟做对就找我当假想敌。其实我们根本没见过两次，也没有什么冲突，我每个月就仨瓜俩枣的生活费，他赚的大头都在你们家，我不知道你对我哪里来的仇恨。”
唐圆矢口否认，“才没有，我妈对我和弟弟一视同仁，一点都不重男轻女。”
唐圆哦了一声，“你有亲爱的爸妈和弟弟，穿越了只恨我生我的气却不想念他们？”
唐圆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如果自己爷奶还活着，打死也不肯穿越，穿越也放心不下他们，也想要回去。
唐香像是舍不得她爸妈弟弟的样子吗？
唐香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后恼羞成怒，“你个没有爸妈的你知道什么！”
说完她看着唐圆脸上浮现痛苦的神情，心里一阵快意。
唐圆垂下眼睫，笑了笑，“是的，我对妈妈没有什么印象，我也没有爸爸，我最爱的爷爷奶奶也去世了。我在那个世界了无牵挂，所以穿越后我很开心，我有家了。”
她顿了顿，目光冷冷地盯着唐香，“我不管你想一鸣惊人还是想怎么样，给我滚远点，不要打我身边人的主意。夏会计是最后一次，再有一次我会对你不客气。”
唐香下意识后退一步，打了个寒噤，“你、你想怎么不客气？”
唐圆嘴角扯出个邪恶的笑意，吓唬她道：“你知道我认识很多外商，有些关系很不错，你要是惹着我，我就把你钉在箱子里丢到国外黑劳工窝点去，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唐香吓得脸色都变了，她前世今生也只是个满脑子天马行空实际却没什么行动力的废柴。
比如她嫉恨唐圆，也只敢跟爸妈说说唐圆的坏话，写小说编排一下对方，并不敢当面挑衅。
扔到黑劳工窝点这种可怕的事儿，她想想就窒息。
唐圆：“所以，你给我老老实实在教室里复习，不许弄任何幺蛾子，考上大学就滚去找宋华章，离我远点。”
唐圆压根儿没想过唐香可能考不上大学，她还想当然以为原书女主顺利读京大唐香肯定也会的，毕竟是一个人嘛。
她看唐香脸色都吓白了，知道吓唬到位，便转身走了。
唐香浑身发抖，又气又吓，却又不敢喊什么狠话，免得唐圆真把她给作掉。
她随便脑补一下，唐圆让人把她害了，然后大卸八块往沼气池一丢，只怕到时候都化成沼渣了。
她猛地打了个寒战。
她并不了解唐圆，她认识的唐圆是她脑补的唐圆，在她心目中唐圆就是嚣张霸道、冷血无情、白眼狼、心狠手辣！
她可能真的会对自己下手呢。
毕竟一山不容二虎，唐圆作为穿越者哪里允许自己这个穿越者存在？
她转身跑回教室，立刻把复习资料拿出来猛看。
她虽然不爱学习，但是为了远离唐圆这个危险元素她也得好好复习，争取考上大学离开唐家村这个危险之地。
佟雪看了她一眼，“她找你干啥呢？”
唐香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声音尖锐道：“关你啥事！快复习吧！”
佟雪撇嘴，看来唐圆没有另外给她复习资料，那就算了。
这边学生们废寝忘食地复习，罐头厂唐圆和封辰也在做题目。
他俩不像其他人那样无头苍蝇一样恨不得把所有书本都翻一遍，把所有能弄到的题目都做一遍，而是抓重点。
对着季宏岳给的考点提纲梳理一遍，基本都能顺下来，再翻翻书就差不多了。
数理化总体比较简单，这个对封辰来说易如反掌。
他在末世虽然没有学华国历史和政治，但是汉语、数理化是差不多的，甚至学得更多更杂。
所以他现在主要把政治翻翻背诵一下。
这期间他们给伊万爸爸发了货，又陆续发掉田中和林福龙的一批货，然后12月10日到12日参加了三天考试。
考完试唐圆原本还想和封辰好好休息一下，陆续发完年前几批货就去周边旅旅游。
大冷天封奶和唐妈不爱出门，唐圆却很喜欢和封辰出去溜达，一边考察考察外地经济形势一边旅旅游嘛。
结果俩人正打算着还没成行呢，不速之客上门了。
来的是山口社长和他的秘书佐藤，没带翻译吴超群。
两人居然是自己开车过来的，车看着眼熟，好像是省政府外事局的车。
估计他们俩租的。
之前唐圆暗搓搓给外事局提意见，觉得不应该对那些外商那么捧着，要是车接车送得让他们出报酬，或者租车给他们用。
价格高点，让他们早借早还。
听到新秘书汇报的唐圆立刻下楼迎接，笑着大步上前和山口握手，她用霓虹语问好，表达自己虚伪的真情，“山口桑怎么突然自己来了？给我们来个电话啊，我们好亲自去接。”
她又和佐藤握手，欢迎他们莅临指导。
佐藤：“不敢不敢。”
现在态度谦虚很多，至少原本表面谦逊实际傲慢的神态和眼神都没了。
唐圆请他们去会客室，又让人给泡茶端小点心过来。
这俩人大老远过来，八成都饿了，现在还不是饭点儿，来点小点心垫吧一下。
封怡他们那些知青都去复习了，毕竟是用唐圆的标准去县高中挑的人，基本都是学习认真、做人本分的，不要那种不学无术混日子的学生，她选来的自然都要参加高考的。
所以现在秘书换了临时的，是自己大队机灵聪慧的小丫头，点拨一下学得很快。
一共俩小姑娘，其中一个爱钻研厨艺，平时去食堂找小富农帮做点心，每天都做不一样的点心给唐圆和封奶吃。
什么枣泥山药糕、红枣糕、山楂红枣糕、鸡蛋糕、桃酥之类的，他们都能做出来。
没多久，茶水和甜点上来。
今儿竟然有红糖糍粑，看来小富农又开始钻研南方点心了。
唐圆笑着招呼山口和佐藤，请他们先简单吃点，“厨房已经在准备晚饭了，等会儿我们先去吃饭，再给两位安排一下住处，如果不嫌弃，就住我们工厂的招待所。”
山口笑道：“岂敢岂敢，只有感激，没有半点嫌弃的。”
双方互相演了一下子，唐圆陪着他们吃了两块点心，又让小秘书去喊封辰来。
等封辰过来，山口和佐藤非常谦恭有礼地握手、点头弯腰地嗨依一通，又亲切地问老太太好等等，然后送上礼物，把上门拜访的那套礼仪演了个一百分。
唐香险些给他们翻白眼，这还重男轻女是咋滴？
礼物一开始不掏，见到封辰才掏？
信不信给你们丢……下订单不够大就给你们丢出去！
老子现在多的是客户，不缺你俩。
山口和佐藤确实对封辰更加谦恭，尽是男人之间那一套，虚伪又谦卑。
封辰却神情冷淡，气质沉凝，一副任你阿里阿道、嗨依嗨依我自岿然不动的神态。
见到封辰他们就说实话了，也不饿了，也不急着吃点心喝茶了，要跟农场做生意，要定大批量的生态肉罐头、真空包装的冷熏肉。
封辰和唐圆交换了一个深色，两人很有默契，立刻明白山口这是被田中刺激了。
霓虹不大，那些大的家族或者集团公司生意都有往来，山口和田中互相认识，且有一部分生意往来，还有一部分重合的生意。
估计山口知道田中和华国生态农场签订了长期订单，而且交易额不小，怕田中走在自己头里，靠着华国物美价廉的生态肉压过他在超市中的肉类品牌，所以忙不迭就赶来了。
说实话山口这人骨子里相当傲慢的，之前和省罐头厂做生意的时候每次都下小小一个订单，价格么压得很低，要求还很多，总想附加这个那个服务。
当初吃过一个生态肉罐头，后面总想要上百个生态肉罐头样品给经销商尝尝，看看是否有价值长期交易。
唐圆都是拒绝的，只说农场的罐头厂规模很小，罐头都是按照客户要求做的，没有太多余量。
而山口和佐藤去年也来华国了，表面做生意，暗地里也很能打听华国政治经济等方面的信息。
他们还想来生态农场参观的。
唐圆请温书记以国丧为由谢绝了，总之不让他那么容易参观到华国的生态农场。
而温书记发现佐藤会说流利的英文，山口会说中文日常用语，而且基本都听得懂。
温书记跟唐圆说起来还是挺不舒服的，觉得山口太傲慢。
毕竟国内不少厂都培养英语人才，却没有专门培养霓虹语，早年学校都学俄语后来才改学英语，能培养英语人才都很不容易，自然也没有那个条件培养霓虹语。
这不，山口和佐藤这一趟过来，佐藤就说英语，山口时不时蹦出一句汉语。
晚上唐圆特意把唐炳德、刘支书、唐爹唐妈封奶等人都叫来一起吃饭，跟山口和佐藤认识一下，也让他们长长见识。
见过田中等人，也见见山口这种类型的。
而且这么多人一起吃饭，山口就没法打感情牌，让封辰和唐圆以大家当年在省罐头厂结下了深厚的友谊给他们签订大单排挤田中桑。
封奶特别上道，撺掇着刘支书和唐炳德、唐爹轮番跟山口和佐藤喝酒，给两人喝得醉醺醺的。
霓虹人也好酒桌这一套，喜欢男人们一边吹一边喝大酒，最后基本都喝得醉醺醺的。
半夜佐藤口渴醒来，捧着宿醉的脑袋翻身起来找水喝。
招待所里有电灯，还有专门的绿壳台灯，很有年代感。
他摸着电灯拉绳一拽就拉亮了，同时套房的山口也醒了。
佐藤忍着口渴先从暖壶里兑水给山口送过去。
佐藤咕咚几口喝干了，忍不住嘟囔了句，“八嘎。”
佐藤也小声道：“华国人狡猾。”
山口：“看来打感情牌不行，咱们只能来实惠的。”
什么实惠？自然是价格。
他想垄断生态肉对霓虹的出口，田中想要就得做他的分销商，而不是和他并列的。
可惜田中也是头狡猾的狐狸，他们没有打探到田中和生态农场签单的价格。
要不……多住几天，参观参观农场，然后悄悄跟这边的会计或者秘书打听打听？
小姑娘嘛，肯定经不住男人哄，尤其是年轻有为还英俊帅气的外国男人。
山口示意佐藤和罐头厂的职工们多打听打听。
佐藤：“嗨依！”
第二日唐圆和封辰照旧穿着运动服起来跑步，正好看到佐藤也穿着一身鲜亮时髦的钩子运动装下楼。
佐藤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
封辰点点头，只说了个早。
唐圆：“佐藤先生，睡得可好？”
佐藤笑道：“有你们周到热情的照顾，我们宾至如归，好得很，被褥有阳光的味道，房间里还有清新的熏香，说道这个熏香，我好像在霓虹国某个品牌养生馆闻到过一样的。”
自打知道田中从华国进口生态肉，山口就让他展开一系列调查。
他们自然是调查清楚才赶紧过来的。
以他们的推测华国生态农场规模有限，产出的肉肯定也有限，如果田中进口太多那他们的份额就会少。
这种物美价廉的好东西，自己没做让生意对手做了，他们会觉得是一种羞辱。
尤其他们为了保护本国企业特意压了几年华国产品，而田中居然打破这种约定俗成的规矩，主动进口华国产品对本国品牌形成挤压，简直是愚蠢、恶毒！
换个思维，他们进口华国肉类，可以减轻本国企业的负担，让本国企业集中精力和财力研究更高端的产品。
既然势在必行，那他们自然不能落后，必须要压过田中才行。
早饭很丰盛，唐圆让食堂给山口和佐藤准备了鱼肉豆腐羹、小馒头、蘑菇包子、煎香肠、冷熏肉等，还给他们准备了农场自产的酸枣果酱和山楂果汁。
一早就让他们胃口大开。
山口这些天从在国内就一直上火胃口不佳，结果一来农场吃嘛嘛香，他自己都囧了。
他这是和华国的生态农场多有缘分呀？
还是和封辰和唐圆有缘分啊？
这么想着他就笑着和封辰、唐圆说了，“虽然此前咱们就见过一次，却也结下了深厚的友情，这两年鄙人时时想起两位，每每想起，都被两位的风采折服。”
啧啧，唐圆都佩服了。
上一次见面她和封辰有啥风采？
嗯，封辰是有了，高帅冷，她么，就是农村大妞一个，顶多有点文化，长得不差，要说多风采不可能的。
可见这糟老头子为了做生意也很虚伪。
唐圆比他还虚伪，“我还记得山口先生唱的撒库拉呢。”她哼哼了两句，惹得山口眼圈泛红。
山口：“唐桑是真友人。”
唐圆：“我们农场有很多樱桃树，虽然和你们的樱花不大一样，但是我们能结酸酸甜甜的果子，还能做樱桃果酱、酿果酒，好吃得很。”
晌午他们就喝到了甜丝丝的樱桃酒。
但凡甜丝丝的果酒，其实都是加糖的，单纯水果发酵那都是酸中带辣的。
觥筹交错间，山口就打听田中的进货价了。
唐圆笑道：“山口先生，您也参观了，我们农场产出有限，我们做生意以诚为本，价格都是最合理的。即便您要多买，我们也没有那么多产品卖给您，所以价格我们不会高，但是生态肉饲养成本高，所以也不会太低。”
起码别想有省罐头厂那么便宜了。
山口还想试探封辰口风，结果对方直接来一句和给你报价一样。
这显然是假话！
他们决定不问唐圆和封辰了，佐藤尝试跟工厂女职工和会计交好也失败了，她们对他都很客气却不亲近，尤其那个夏会计特别敏感，生怕他打听机密躲着他。
还是想办法从田中或者他妻子那边入手吧。
“封桑、唐桑，这一次我们打算进口三十吨肉类食品，可以分批次发货。”佐藤决定实行两人商量好的策略，以订单来压人。
一次性下单三十吨肉食品，这可是大手笔了。
唐圆却摇头，“山口先生，佐藤先生，很抱歉，我们农场以精品取胜，不走量的。我们的猪吃的饲料都是原生态的农作物，没有化肥农药，饲料不添加任何抗生素和激素，这样饲养的成本很大，当然饲养量也不多，毕竟多了原生态的饲料就调配不出来，会打破平衡。”
山口和佐藤上午骑车跟着参观一圈，从几个大沼气池到养殖场、屠宰场、饲料调配车间等都仔细看过，确实如此。
恰好还有社员正在清理沼气池，把沼渣捞出来沤肥给越冬的药材以及果木施肥。
这里面确实没有化肥也不加农药。
山口表示三十吨总量不减，可以分多次出货，期间允许农场调整出货量，不卡准确的发货到货时间。
这样唐圆和封辰还能接受。
罐头一个一块五，那肯定比前两年涨价啦。
与时俱进嘛，以后还要涨的。
过了两天，他们签合同的时候山口和佐藤不死心，又一次试探，“唐桑，我们愿意出比田中高两成的价格垄断出口我国的所有生意，您意下如何？”
唐圆心道当然不如何，你们国家那么小，自有农业品牌也一直在努力，我干嘛一直和你们搅和？
给你垄断了，那不是你说了算？
我就是要几家合作又竞争呢，这样才能维持平衡呢。
唐圆预订的罐头出口市场在欧美，那些发达国家不管白领还是蓝领，不管上班还是在家带娃，都又忙又辛苦，没时间好好做饭，但是又想吃的干净健康有营养一些。
肉罐头和蔬菜、水果是他们的必需品。
他们很喜欢罐头玉米、罐头青豆、罐头胡萝卜番茄等等。
这个市场是非常巨大的。
即便各国都有本地品牌保护政策，也会给外来品牌一定的机会。
她非常有诚意道：“山口先生，当初田中先生也想如此，我婉拒了，就是想着还有您这位友人，我们当初约好您会来农场参观，我自然不会让别人垄断，从而失去与您合作的宝贵机会。”
山口立刻眼含泪花，要唱一首友谊地久天长了。
签完罐头订单，唐圆又让人赶着骡车，她亲自领着山口和佐藤去附近大队逛逛。
向阳大队和跃进大队是农场的组成部分，各有分工。
除了养猪场，就是向阳大队的湿地养鸭场养鹅场了。
这边地下水丰富，挖掘两三米就源源不断地涌出地下水，汩汩水流四处蔓延，原本的荒地就被浸泡软烂，变成湿地肥地。
唐圆让单大队长他们不要在填土造田，就这样放着，还要多挖一挖，争取几年内修成一个大的水泊子，到时候鸭子大鹅成群，水鸟栖息，还会引来天鹅等。
不出几年就会变成一个鱼类、鸟类的栖息王国，成为一个原生态的旅游景点。
时值冬至月，河边水浅的地方已经结了一层白色的冰碴子，水深的地方却还没冻住，水面氤氲着雾气，鸭子大鹅还在水中自在地游弋。
山口看得很是赏心悦目。
佐藤也颇为激动，“那一群是野鸭子吧？”
唐圆：“对，我们山里养鸡场还有野鸡群呢，它们很自然地就走出来和走地鸡一起生活了，下蛋孵小鸡，都没有跑。”
佐藤佩服道：“真是神奇。”
唐圆差点告诉他还有一窝猴子呢，她和封辰定期进山的，看看那群猴子，那群猴子也学会了爬巨石峰，时不时跑出来。
夏秋还把外面那片果林祸祸了一通。
山口虽然没能把田中打压下去，但是也和封辰、唐圆建立了更深的友谊（他认为），于是签完合同又住了两天后便放心离去。
转眼进入腊月，各大学通知书陆续下达。
封怡、何松涛、何建明几个也拿到了心仪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他们自然是最心仪京大和华大的，但是也不敢托大，报了几个志愿阶梯排下来。
封怡去了京大、何松涛和何建明去了华大。
其他知青的录取率也相当高。
大家除了去首都就是在本省读书，去外地的寥寥无几。
这年头除了首都学校很少报外地的，大部分选择国内大学。
去了外地的，基本都是前面志愿没录取上被调剂的。
教育局以及各大院校会根据学校报考情况以及国家需要进行调剂。
让大家惊讶的是唐圆和封辰竟然没拿到省大的录取通知书。
这就尴尬了。
大家忍不住私下议论，难道厂长没考上？
“这也不奇怪吧，他们工作那么忙，得督促生产，得接待客户，还得检查机器，哪有时间学习啊？”
佟雪被省师范学院录取了，拿着通知书高兴得蹦了好几蹦。
哈哈，笑死她了，唐圆和封辰双双落榜，没考上。
连调剂都没有，怕是只报省大拒绝调剂，所以没考上就没得调剂了。
还有唐香，当初嘚嘚瑟瑟地说什么只考京大，结果没写其他志愿，然后被调剂去了南方很远的学校，好像是滇省？
哈哈哈，看你去不去！
佟雪抱着闺女，把录取通知书让儿子拿给太奶看，见唐武从蘑菇大棚帮忙回来，就跟他道：“为了你我特意考的师范学院，就在咱们市里，你可高兴了吧？”
等毕业她要是分配得好就能当市里学校的老师，也挺好。
反正不用种地。
唐武提心吊胆了很久，又想媳妇儿考上又怕媳妇儿考上跑了的。
现在见佟雪这么说，他又乐颠颠的，“媳妇儿，你真好，你放心读书，我肯定把大宝和妞妞带好，到时候我得空就去给你送肉吃。”
佟雪刚想悄悄说唐香的事儿，就见唐香脸色阴沉地从外面回来。
大伯娘追着她进来，“香儿，考上了吧？”
唐香：“嗯。”
大伯娘笑道：“诶呀，真好，我和你说，圆儿和封辰肯定没考上。呵呵，他们以为大学那么好考，谁都能考上呢？他们学都没上两天还想考大学，真是笑死人了。”
村里人还替他俩遮羞，说他俩忙没时间学习，没考上也正常呢。
真是不够丢人的！
此时，省大招生办的领导正和京大、华大派过来的领导大眼对小眼。
“唐圆和封辰两位优秀的学生自己选择报考了我们省大，你们不要强人所难！”
京大领导推推鼻梁上的眼睛，遮住自己过于精光外露的眼睛，笑道：“国家恢复高考，正是用人之际，当然要把最优秀的人才集中到首都去。首都以京大为首……”
“徐兄，这话有失偏颇，华大也是学界翘楚，理应为国家培养更多优秀的工科人才。我看这两位同学数理化特别棒，都是满分，这是天生为华大准备的学生啊。”
京大领导：“我们京大理科……”
于是两拨人唇枪舌战起来。
省大领导面面相觑，你们两所学校来抢我们的学生，还反客为主了？
不过高考恢复的第一年，国家急需优秀人才，的确赋予了京大华大抢人的特权，他们可以把虽然没有报考两所大学但是成绩非常拔尖的学生抢过去。
这叫为国上大学，你得服从安排。
怕离家远不方便？
说，国家给你解决。
最后两所高校的领导撇开省大，单独商量解决办法，要不就一人一个？
省大领导怒了，“人家俩是夫妻，干啥给人家分开？他们还是大队罐头厂的领导，读省大为了兼顾工作，去首都还怎么管工作？”
他是通过程遐年认识的俩人，自然了解俩人的情况。
他让程遐年说话。
程遐年却保持了沉默，虽然唐圆和封辰没报考京大华大，但是他觉得俩人最好的去处也是那两所大学。
省大固然可以，但是现在的省大严重缺乏师资，国家却把最好的师资都堆到华大京大去了。
京大首先表态：“没事，我们可以给安排住房，夫妻不用分居。”
华大：“我们没有住房？”
省大领导：“几位，能不能问问当事人意见？”
在京大华大领导看来，当事人只能选择读哪所大学，没有不进京的权利。
这年头不管干部还是工人、学生，服从国家安排是必须的，下乡是为国家做贡献，读大学也是。
不过还是问问两人吧，毕竟两人不是啥也不懂的小孩子。
最后两所大学的几位领导决定和程教授一起去唐家村问问本人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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