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纪和虎杖香织面面相觑。
虎杖香织满心都是问号, 为什么束缚不起作用？
明明上次束缚内容是，只要佛子希云不加入他的计划，他就会忘记谈话具体内容的！
瑛纪也心里有点慌, 他最近光顾着思考怎么薅走虎杖香织的成果，又琢磨着怎么避开总监部的追踪, 还得盯着老哥的学习状态, 一时说话没过脑子, 居然暴露了！
要不用读档？
但下一秒, 瑛纪脑袋里突然亮出一个电灯泡。
这不是很好的摆脱嫌疑甚至误导虎杖香织的机会吗？
想到这里，瑛纪立刻调整心态，清空大脑, 尽量找回过去的状态。
“束缚啊……”
低眉敛目的佛子神情悲悯中透着冷漠, “人与人之间的束缚最大约束力来自上天, 是冥冥之中的权衡和交易, 而注视这一切的存在又与神明何异？”
虎杖香织猛地反应过来：“等等, 你……你到现在仍然可以请神明降临, 甚至成为神明行走于人间的载体吗？”
瑛纪平静地说：“神明已经沉眠，我当然做不到。”可是他话音一转, “但是，稍微借用一下神明的权柄, 对我来说不是难事。”
虎杖香织下意识地握紧拳头，怪不得束缚对佛子希云没有用, 归根结底束缚是两人之间的约定，约定双方的付出是相对的。
可若是约定的一方为神明, 人类无论怎么与之做约定, 都不可能达成对等，束缚自然不会成立。
虎杖香织心底升起一股后怕, 同时又松了口气。
幸而这位佛子是咸鱼，咸鱼真好，咸鱼万岁。
虎杖香织迟疑了一会，认真地询问瑛纪：“那么在你看来，我的理想有实现的可能吗？”
瑛纪静静看虎杖香织，暗蓝色的眼睛里似乎闪烁着金色光芒，他慢慢抬起手，黑色唐衣宽大厚重，也压不住闪烁的璀璨光辉。
这一刻，面前的黑发佛子仿佛端坐于云端的未知存在，高而远地俯瞰过来，冰冷陌生。
瑛纪的手碰触到了虎杖香织那道缝合线上，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肉，仿佛点在了脑花本体上，他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而来，又宛如春雷炸响。
“诅咒因人类而生，没有人类，何来诅咒？”
瑛纪语带怜悯和讥讽，“你所谓的诅咒盛世，完全建立在人类繁盛的基础上，这是连你自己都默认、甚至潜意识当做先决条件的事实。”
换言之，虎杖香织想要看到的尽情诅咒的美好未来，前提是人类繁荣昌盛。
他叹息着，气息幽寒刺骨，“承认自己是人类摒弃的黑暗没什么不好的，尽管恨比爱更长久，但正因我们存在着，才更加证明了人类的爱。”
虎杖香织沉默良久，竟轻轻笑了，女子的面容上流露出了超脱于皮相的坚韧和执着。
“是吗？可是反过来也一样吧？只要人类存在，我的理想就有实现的可能，我终将见到我所期盼的盛世。”
她定定看着瑛纪，轻轻叹息，“今日真是多谢指点了。”
万万没想到心血来潮见一个研究合作者，却得到这么一个答案。
倒也不算白来。
虎杖香织离开了，她没再说什么请瑛纪保密的话，说了也没用，也不需要说。
反正以这尊咸鱼佛子的心态，是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别人的。
瑛纪没理会虎杖香织，他闭上眼放空大脑，许久后翻滚的灵魂力量平复下来。
他猛地站起来，兴奋地在房间里转圈圈。
“很好，她应该觉得我对项目没兴趣，来日偷虎杖悠仁，应该不会被发现了！”
瑛纪对虎杖香织的研究是真的没兴趣，可他对虎杖香织的成果很感兴趣，比如胀相，比如悠仁。
可是九相图前脚刚丢了，没多久虎杖悠仁也失踪，那就太有指向性了。
但有了这番对话，想必虎杖香织肯定认为他对这些事情没兴趣，从而会将他排除在嫌疑人之外。
我真聪明！瑛纪嘿嘿笑，得意极了。
“如果悠仁没有术式，他只会成为体内咒物的载体……唔，可以提前开始我下一个研究课题了。”
瑛纪兴致勃勃地翻看着这次虎杖香织留下的资料，“研究如何对特级咒灵进行二次编码，再如何适配人体，让二者能构成一个自洽的循环……”
虽然瑛纪自己可以用术式做到这点，但只能自己用，就和反转术式一样，无法为别人转化诅咒。
“唔，若是成功开发出来，就叫转化咒法？”
瑛纪陷入了开发新咒法的兴奋和忙碌中。
但他沉浸研究了没几天，就接到了亲哥夏油杰的电话。
夏油杰每周都会回家，他这次提前打电话询问瑛纪的意见，他想带着同学五条悟一起回家，问瑛纪怎么看。
瑛纪：“……啊？”
发生了什么？他的哥怎么就和五条悟成朋友了？
……还能发生了什么？不就是少年之间互相折腾呗。
只能说男孩们的友谊是打出来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像是压根不合拍的齿轮，竟渐渐磨合出了一些默契。
两人关系拉近之后，在听说夏油杰周末又要回家后，五条悟第一时间表示自己也要去夏油家玩耍。
尤其得知夏油杰还有个弟弟，五条悟对夏油家产生了极大兴趣。
瑛纪从电话里听出了夏油杰对五条悟态度的变化，他敏锐地指出这一点：“哥哥似乎和五条悟相处得不错？你之前不是看他不顺眼吗？”
“额，的确啦……”
夏油杰挠头，苦恼不已，他此前和弟弟吐槽了太多五条悟不好的地方，现在要带五条悟回家，反而得绞尽脑汁给五条悟说好话。
“悟在咒法上的研究比我深入太多，我不如他，他还是有优点的，而且……”
夏油杰沉默了很久很久，才轻声说：“瑛纪，如果我们小时候和五条悟一样，有着强大到没人能忽视的实力，可以让大人必须正视我们的想法，可以轻易斩杀所有来犯的诅咒师，可以任性地做任何想做的事……”
他成长到现在有太多不如意之事，总有人对他说要面对现实，要妥协，要接受现行的规则……
“稍微有点羡慕和憧憬这样的恣意。”
瑛纪沉默了，他能理解夏油杰的心情。
“……好吧，那将他带回家吧，我和奶奶说一声，但我希望他不要在家耍少爷脾气，他要是惹妈妈生气，别怪我放狗咬他！”
夏油杰噗得笑了：“旺财还好吗？”
“很好很精神，称霸整个社区，是社区叫声最大的狗。”
“那就好，对了，我留了很多咒灵，你帮我换个口味。”
瑛纪满口答应了，因为对九相图的深入研究，现在瑛纪可以调试更多口味了，从苦变成了酸，已经调试出酸梅味道了，正好让哥哥尝新鲜的。
“有多少个？”
“大约三十多个……”
瑛纪听后不可思议：“储存速度这么快？”
夏油杰苦笑起来：“是啊，任务很多，我没想到卡在总监部那边的棘手任务那么多。”
瑛纪怔了怔：“等等，你们每周任务没上限吗？超过多少任务没有加班费吗？”
夏油杰也怔了：“啊？还可以要加班费？”
瑛纪可疑地停顿了一下，无奈地说：“……我从法会拿两本劳动法和仲裁法，哥哥你好好读读。”
连胀相和坏相都读完了，他的哥居然完全不知道！
高专，夏油杰不断答应弟弟的要求后，总算挂了电话，他长出一口气，对五条悟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好了，我和瑛纪说过了。”
五条悟正盘腿坐在夏油杰房间的地板上打游戏，听了夏油杰的话，他摁了暂停，不可思议：“你弟弟这么嚣张吗？你才是哥哥吧？”
五条家别说堂弟堂妹了，连堂兄堂姐甚至是长老们都不敢这么要求他！
夏油杰笑了笑，眉眼间柔和下来，看上去竟有几分温润如玉的感觉。
“虽然我是哥哥，但一直以来都在给他添麻烦，现在也是，而且作为兄长让着弟弟很正常吧？”
只有亲自深入了解咒术界，夏油杰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幼年的行为是何其愚蠢。
瑛纪一直跟在他身边，他从没说过看得见和看不见的痛苦，也没有任何愤懑和不满，他始终支持着他，帮他绞尽脑汁地进入咒术界……
他的弟弟现在还是个小学生啊。
自己九岁时做了什么？想要寻找同类，反而招惹到了诅咒师，害得父亲失踪了。
瑛纪呢？他九岁时已经努力地经营教派，帮助家里摆脱贫穷了！
夏油杰想，他现在也算赚钱了，以后瑛纪就算不去当什么佛子偶像，家里也不会缺钱，以及他可以给弟弟带更多咒灵手信了！
他才是长兄，要支撑全家啊！
五条悟看着夏油杰像是数钱的超市老板一样数着麻袋里的咒灵玉，表情很微妙。
“你说你弟弟的术式可以帮你更好吸收咒灵，他的术式到底是什么？”
夏油杰也说不清楚：“是一种另类转化？反正瑛纪吃咒灵比我方便多了。”
五条悟：神特么方便。
“……你是占了术式便利，正常情况下人类根本无法容纳诅咒，你们兄弟俩实在是……”
总之，五条悟表示自己真是开了眼了。
“他要来高专上学吗？”
“不一定，看情况，咒术师又忙又累还得到处救人，我不太想让瑛纪从事危险性这么高的工作。”
对比一下，去万莲法会当佛子居然还是很轻松的工作了。
夏油杰絮絮叨叨地说：“而且瑛纪虽然从小学习剑道，可是剑道老师觉得瑛纪没天赋，而瑛纪自己也说道场训练不适合他，他虽然也和我一起研究符文咒法，但因术式的缘故，他的咒力性质很特别，很多咒法需要他自己进行二次转化……”
五条悟闭嘴了，他扭头看向面前的电视屏幕，继续打游戏。
他这个新朋友有各种各样的毛病，其中一个就是究极弟控。
平常提起弟弟也就算了，就连做任务时也会突兀提起自己弟弟多么不容易，简直不可理喻。
夏油杰整理好要带回家的东西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最初的打算。
他本来想请五条悟去万莲法会看一眼，可是考虑到光莲那个野和尚帮妈妈做了假档案，而且还有人在盯着妈妈，他又刚和五条悟认识半月左右，若是贸然暴露妈妈的真实情况，给家里带来麻烦怎么办？
再等等，夏油杰想，他要再观察一下这位五条少爷。
瑛纪挂了电话后哒哒跑向厨房，和夏油奶奶嘀嘀咕咕。
“同学？周末要和杰一起来家里？”老奶奶挺高兴，“好事啊，我们不了解那个世界，若是在那边交了朋友，出什么事了，杰也能得到帮助。”
瑛纪提醒夏油奶奶：“据说出身大家族。”
夏油奶奶不以为意：“保持正常礼节就行了，如果那个孩子在意背景，就不会和杰交朋友了，啊呀，我得和律子商量一下，周末要做点好吃的才行。”
果不其然，夏油律子听说儿子要带同学回家过周末，也很高兴，说明夏油杰在学校里混的不错，已经融入到圈子里了。
“哎？那个同学老家在京都？要不要准备点京都特色菜？”
“……额，我觉得不用，听哥哥的意思，他同学吃腻了京都的饭菜，对各种甜品情有独钟。”
夏油律子若有所思：“我知道了，我提前去预订一个限量版的乳酪蛋糕。”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是周末，夏油杰周六上午睡了个懒觉，洗漱后又去隔壁薅起了还在呼呼大睡的五条悟，给五条大少爷洗了把脸并塞进卫生间后，夏油杰去叫了车。
等五条悟换了看起来很普通的T恤和长裤，打着哈欠下楼时，车子已经到了。
夏油杰注意到五条悟眼角还带着困意和泪花，“悟，你要是太困了就回去睡吧，我自己回去就好。”
“不，我听到你和你弟弟打电话了，你妈妈准备了大蛋糕，我要吃蛋糕！”
“……妈妈预订的蛋糕甜度肯定不够，你不许说不好，回头我单独给你买更好的，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你说了很多遍了，你妈妈是个完全无法接受的普通人，让我不要吓住她……”
五条悟抱怨着，“你怎么比我家里的老橘子还能唠叨？”
“那是你没听过我妈妈唠叨，她真的很能说。”
夏油杰将大包小包塞进车子里，对司机报了地址，“好了，出发。”
第52章
五条悟戴着黑色圆形小墨镜, 下了车子，站在这栋一户建面前。
一户建看起来非常普通，和旁边的联排建筑没什么区别, 五条悟微微低头，露出了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 仔细去看建筑, 竟也什么没发现。
五条悟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 唔？有意思了。
夏油杰在研究符文的事瞒不住五条悟, 他也知道夏油杰为了方便打扫家庭卫生，做了几个可以清扫垃圾、拖地等家用咒灵。
那为什么他的六眼从建筑外什么都看不到？
或者说任何一个咒术师、诅咒师甚至是咒灵站在这栋建筑前，都不会发现建筑内部有咒灵存在。
夏油杰没注意到五条悟的审视, 他拎着东西上前敲门。
门刚响了一下, 咔嚓, 大黑狗就从旁边的小门冲了出来, 同时夏油律子欢喜地打开门。
“杰？回来了？”
夏油杰笑着招呼妈妈：“我回来了, 哦, 别咬，乖这不是给你的……”
夏油杰努力将自己的符文袋子从大黑狗的嘴巴里拯救出来, 一边向妈妈介绍五条悟：“妈妈，这是我的同学五条悟, 悟，这是我妈妈。”
五条悟收回注视宅邸的视线, 看在夏油杰的份上，姑且低头说了声好。
夏油律子先是被五条悟那迥异于常人的面容所震惊, 天啊, 白色头发、如天空般美丽的眼睛，好一个俊秀帅气的小伙子！
随即她露出了招待客人的温和笑容。
“欢迎, 五条君，请进。”
五条悟很不客气地直接走进去了，一进门，他就看到了跪坐在客厅榻榻米的老奶奶，老奶奶笑着对他点点头，五条悟就顺着也点了下头，然后他看到了站在旁边的一个少年。
少年个头不高，看起来八（）九岁的样子，穿着很普通的黑色短袖衬衫和黑色短裤，一副居家打扮。
少年有着与夏油杰一样的黑色头发，发丝半长，落在肩膀上，像是幕帘。
夏油杰是紫色眼睛，但他弟弟的眼睛颜色偏蓝，像是暗沉的大海颜色，眼睛轮廓也比夏油杰要圆润。
此刻眼睛的主人正抬眸看过来，目光中有审视和评估，宛如自家领地里来了野猫的猫大王。
五条悟的眉毛越挑越高，他猛地向前一步，站在瑛纪面前，落下黑色墨镜，仔仔细细地看来看去：“你这家伙……”
夏油杰见到这一幕，额头青筋跳起。
他眼角余光看母亲，果不其然，夏油律子脸上闪过一丝惊愕，毕竟到别人家做客的话，这种行为真的很失礼哎！
“悟！”夏油杰无奈地喊了一声，“别吓着我弟弟。”
他只能苦笑着对夏油律子解释，“悟的性子有些跳脱，不怎么在乎礼节性问题……”
夏油律子若有所思，意味深长地对儿子说：“一般这样的人，家里都有矿。”
夏油杰：“……”
擦妈妈说的好对啊！五条家的确吃穿不愁。
五条悟没有理会夏油杰，他注视着面前的少年，确切来说是在看少年体内氤氲升腾的咒力。
在他的视野中，少年的咒力在时刻变化，一会是纯澈的白，一会又会变成幽冷的黑，最后二者还会混淆在一起，变成另一种雾蒙蒙的灰色。
咦，这种转换难不成是……
五条悟缓缓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用一种微妙的表情看夏油杰。
“怪不得你这么努力学习……”反转术式，这个词被五条悟含糊过去了，“你弟弟都会的东西，你却不会，杰，太丢人了！”
夏油杰冷笑：“说的好像你学会了一样。”
这也是夏油杰目前还稳得住的原因，强如五条悟大少爷也不会反转术式！哈！
夏油杰走到瑛纪身前，先抱了抱弟弟，在弟弟耳边小声说：“抱歉，悟一直都这么没距离，你别放在心上。”
瑛纪像是刚回神似的，他回抱了一下哥哥，目光仍然落在五条悟身上。
“……没事，我没想到五、哥哥的朋友是这样的人。”
就好像五条悟一进门立刻被瑛纪身上的咒力所吸引，瑛纪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五条悟的眼神。
不再是之前月夜下淡漠高远的冰冷，如天空般的眼眸里多了明亮的色彩，像是有太阳照射进去，光的涟漪折射出了多种多样的虹色，于是湛蓝的眼睛活了，灵魂变得美丽生动，从天空坠落于人间。
瑛纪忍不住上前，他抓住五条悟的袖子，仰头，小声问：“高专的生活，很开心吗？”
开心到让一个视万物为无的神子变成了人。
五条悟有些诧异，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他莫名理解了瑛纪的意思。
“……挺开心的，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瑛纪满足地松开手：“那就好。”
夏油杰将手里的东西交给夏油律子，拎着带给瑛纪的咒灵袋子，不解地看着一大一小：“你们在说什么？”
瑛纪和五条悟同时看夏油杰，又同时扭头互相对视。
瑛纪突然说：“不许欺负哥哥。”
别以为他不知道，五条悟能有这样的变化，大概率是因为他的好哥哥！
五条悟竖起手指摇了摇：“不，是只有我能欺负。”
没错这么有趣的人当然只能老子的挚友啦！
瑛纪二话不说，大声道：“旺财！咬他！”
大黑狗英勇无畏地冲了上来。
五条悟大笑起来，他抄手抓住大黑狗的两只前爪，直接拉着大黑狗绕着瑛纪转圈圈：“哈！我不仅欺负你哥哥，我还欺负你家的狗！”
瑛纪见状恶向胆边生，抄起哥哥的符文袋子，从里面抓住一个咒灵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手抓五条悟的手腕子，另一只手将咒灵玉猛地塞到五条悟的嘴巴里。
五条悟：“……”
呕——！！！
“悟！！！瑛纪！！！你们两个住手！！”
夏油杰的尖叫声响遍整个夏油家上空。
夏油律子的心情很复杂，她是按照接待十四五岁大户人家继承人标准来接待的，但现在看来……其实她只需要准备好饭菜和玩具，招呼三岁宝宝五条悟就行了。
夏油奶奶倒是笑着说：“这是好事，说明他和杰玩得好，你也能放心了，就算学校里出了什么事，也多了个可以询问的人。”
夏油律子一想也是，她笑着道：“那我先去厨房，妈妈你先看着他们。”
夏油奶奶笑着点头。
五条悟被咒灵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味道恶心得不轻，夏油杰从冰箱里拿出蛋糕投喂五条悟，奈何舌头上的抹布味太可怕了，五条悟吃了两块蛋糕都没能压下那种骚味。
他忿忿抱怨：“我又没有咒灵操术，我没法吃咒灵，瑛纪你太混蛋了！”
瑛纪嫌弃五条悟：“真没用，哥哥吃的味道和你一样，哥哥能吃，你却不能吃，还说自己是最强？呵，被咒灵玉反胃吐马桶的最强？”
五条悟来不及反驳，他震惊地看着夏油杰：“等等，你的口味和我一样？那你是怎么吃下去的？！”
夏油杰一脸我佛慈悲的灵魂飞升表情：“就你那样吃下去呗。”
他探头看了一眼在厨房做饭的妈妈，又对上了眼带笑意的夏油奶奶，有些不好意思，他将符文袋子拉到眼前：“拜托了，瑛纪。”
瑛纪将茶几上的果碟端过来，先将放在里面的橘子全都取出来，这才拿起咒灵袋子，往外掏咒灵玉。
他掏的过程中顺手调整了咒灵玉的性质，很快面前的碟子里大大小小挤了四五个黑色咒灵玉。
瑛纪将碟子推到夏油杰面前：“哥哥尝尝。”
五条悟一脸敬畏地看着这一幕。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拿起一颗黑色咒灵玉，闭着眼睛吃了下去。
咒灵玉入口的一瞬间，夏油杰只觉得整个人都被酸得要哭出来了，他艰难地咽了下去，猛地大口大口喝水。
“怎么这么酸啊？”
“酸梅子味。”
“完全没有梅子的味道！”
“啊？我吃着还行，看样子还得调整。”
瑛纪记下这一点，即便他找诅咒师做了实验，每个人口味不同，等夏油杰吃的时候，味道肯定还需要微调。
夏油杰缓了两口气，又拿下一个。
这次是熟悉的巧克力口味，夏油杰脸上流露出了幸福和开心的表情：“啊，还是这个好吃。”
瑛纪点头，记了下来。
五条悟却看得怀疑人生，好吃？
夏油杰继续吃第三个，这次是酸橘子味，但不是酸甜，而是酸的发苦，不过好歹能吃出橘子味。
夏油杰的脸微微扭曲，他神色复杂地吃掉后向瑛纪提意见：“像是发霉的橘子，还不如咖啡味，哪怕是黑咖也好啊……”
瑛纪继续记录：“我知道了。”
五条悟终于忍不住了，他伸出手去抓第四个咒灵：“不行，我要再尝尝。”
夏油杰没好气地说：“你别浪费啊，我抓咒灵也不容易，你已经浪费一个了。”
五条悟吃咒灵后会下意识地祓除掉，太浪费了，夏油杰吐槽，“你要真想尝味道，我出门去给你抓俩蝇虫怎么样？”
五条悟不乐意了：“我堂堂最强只能吃蝇虫吗？要吃也得吃强大的咒灵。”
他速度极快，刷地将咒灵塞进嘴里，下一秒他嗷了一声又冲进了厕所。
夏油杰有些震惊，他下意识地问瑛纪：“什么味的？”
瑛纪平静地说：“原味。”
夏油杰：“……”
等五条悟一边喘气一边从厕所出来，重新坐在桌子边，瑛纪给了五条悟一个评价：“菜。”
五条悟正要反驳，就见瑛纪很自然地拿起一个咒灵玉，吃了起来。
吃、了、起、来。
这一刻，五条悟是真的开始疑惑了，是他的味觉和其他人不一样吗？
好在夏油律子拯救了他。
午饭好了，大家排排坐，吃午饭。
瑛纪和夏油杰将咒灵袋子收起来，夏油杰先放在自己房间，瑛纪帮忙摆饭，今日菜色很丰盛，夏油律子考虑到五条悟来自京都，还说吃腻了京都菜，就专门做了重口的烤鱼、炸猪排、炸鸡、天妇罗等等，还给夏油杰准备了他最爱吃的荞麦面。
五条悟专心进攻一盘炸鸡，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
“外焦里嫩，好吃，外面的酥皮很脆啊，居然还有点甜，妈妈怎么做的？”
夏油律子卡顿了两秒，算是理解了儿子说同学自来熟的意思了，这就直接叫上妈妈了？尴尬。
“我加了蜂蜜，你喜欢就好。”夏油律子微笑回答，又忍不住问，“杰在学校表现如何？他平时里在电话里说什么都好，真的吗？”
“的确挺好的啊，他可真是标准的乖宝宝学生，夜蛾、哦我们的班主任超喜欢他的。”五条悟一边啃鸡腿一边开始抱怨，“上课居然还做笔记，显得老子不良哎！但我三岁就看过那些东西了，干嘛还要再学？”
“哦？五条同学从小就学这些吗？”
“是啊，我家做是做这个的嘛。”
夏油律子心说果然是这样，五条少爷家里有矿。
她发誓真的只是随口问了一句：“那不知道您家里的寺庙是哪一所？”
五条悟也很随意地回答：“太多了，记不住。”
五条家在京都家大业大，投资持股的庙子和神社太多了，也和相关行业有合作，逢年过节，五条家还得去主持祓除仪式等等，五条悟懒得记这些。
夏油律子：“……”
夏油奶奶嗔怪地瞪了夏油律子一眼，笑呵呵地说：“从京都来东京上学，很不适应吧？东京是快节奏生活，京都那边貌似节奏要慢些？”
五条悟一脸嫌弃：“不，我觉得东京很好，我决定了，等毕业了一定要留在东京，谁要回京都那种一成不变的地方啊！”
夏油律子下意识地说：“哎？五条君不打算继承家业？”
五条悟理所当然地说：“是他们求我好吗？”
夏油律子莞尔，以为是少年人的胡闹，夏油杰轻笑起来，他微微侧脸看着身侧的白发少年，语气温和中带着点纵容：“是啊，大家都求着你。”
瑛纪一边扒饭一边注视着这一幕，心里酸溜溜的同时，又有点明白为什么哥哥会和五条悟成为朋友了。
因为他们互相是对方憧憬的样子。
夏油杰在追逐着五条悟身上那种视天下于无物的自负和理直气壮，而五条悟在追逐夏油杰身上的坚定和宁折勿弯。
所有人都对五条悟低下了头，唯有夏油杰无知无畏，坚定地昂首挺胸，走在自己认定的道路上。
所以哥哥是最好的！
瑛纪又开心了。
一顿饭吃完，夏油律子将脏碗碟放入了夏油杰留下的洗碗咒灵机里，当然夏油律子只知道这是最新款的洗碗机。
五条悟震惊地看着四方形的盒子里，咒灵像是章鱼一样伸展出无数触手，拿着大大小小的刷子洗完，还自动喷水自动擦干净，最后还自动码放整齐……
他发出由衷感慨：“你的术式真的很好用啊……”
夏油杰给了五条悟一个眼神，他妈妈还在呢！
好在夏油律子正在冰箱前，她惊讶不已：“哎，瑛纪，我放在第三层的盒子呢？”
“妈妈，你是说你买的那一大块乳酪蛋糕？”
瑛纪闲闲地说：“饭前就被五条悟吃掉了！”
“小鬼我比你大，叫哥哥！”
“一个会抱着马桶吐的人没资格让我叫哥哥！”
五条悟不满了，他强调：“我可是无敌的五条悟！”
老子的六眼和无下限天下无敌！
“但不能吃粑粑。”瑛纪的话如利刃般穿透了两个人的心，“我哥能吃粑粑，你能吗？你能我就叫你哥哥！”
夏油杰：“……”
五条悟：“……”
第53章
吃完午饭, 夏油奶奶去午休，夏油律子叮嘱夏油杰招待好同学，就回房间处理工作了。
夏油杰应了一声, 他拿了三瓶可乐，又端着一盘橘子回房间。
一进去他就看到五条悟和瑛纪围在小圆桌前, 脑袋凑到一起, 正在看什么。
夏油杰松了口气, 好像没吵架？
“……看什么呢？”
五条悟拿起手上的纸：“看你们家门头和地板下设置的符文。”
夏油杰一愣：“我们家有设置符文？”
五条悟嘲讽道：“你不知道？你弟弟设置的。”
瑛纪嗯了一声：“家里这么多咒灵, 容易吸引别的咒灵，也会被路过的咒术师发现，所以我修改了哥哥的符文。”
夏油杰写的符文用来承载咒力, 让咒灵显现出来, 瑛纪只是简单地将这个步骤反转回去：“我写了符文, 以此为凭依设置了帐, 就看不到了。”
夏油杰立刻明白了瑛纪的意思：“哦, 术式反转, 瑛纪擅长这个。”
五条悟无语地看夏油杰：“……你弟弟无师自通掌握反转术式和术式反转，不觉得哪里不对吗？”
夏油杰皱眉, 正要反驳，就听弟弟奇怪地说：“这么简单的咒法, 哥哥没基础不会还说得过去，五条悟你不是最强吗？你也不会？”
五条悟：“……”
尚且不会反转术式, 术式反转·赫总是失灵时不灵的五条悟猛地暴起，直接扑向瑛纪。
“刚才你妈妈在时我就想说了, 你小子是不是故意找茬儿啊混蛋！”
“说不过我就动手, 丢人！”
瑛纪灵巧地像是猫咪，快速躲在了哥哥夏油杰身后。
夏油杰一把拉住五条悟, 无奈地说：“好了悟，瑛纪才十岁，你和他计较什么？”
五条悟大声道：“我今年三岁！为什么不能计较！？”
夏油杰：“……”
瑛纪探头，也大声道：“那么三岁五条悟小朋友，快叫我哥哥！”
五条悟下意识地回来一句：“那你能吃粑粑吗？”
瑛纪回了一句非常响亮的答复：“能！”
五条悟：“……”
对不起他输了。
夏油杰暴起骂人：“够了！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
夏油杰一手摁住一个，五条悟和瑛纪总算安静了。
瑛纪也不闹腾了，他扯过哥哥的符文袋子，开始老老实实给哥哥搓丸子。
五条悟单手撑着下巴，趴在茶几上看着瑛纪搓丸子，看着看着，他突然觉得不对劲。
“咦？你是在咒灵外层覆盖了壳？类似于巧克力球？”
五条悟福至心灵地明白了什么。
“原来如此！你可以反转、不对，你可以修改咒灵的性质！”
瑛纪淡淡嗯了一声：“咒灵太难吃了，不改一下，哥哥会很辛苦的。”
五条悟目光灼灼地瞪瑛纪：“所以我刚才没吃到杰吃的口味！你快给我变一个！”
瑛纪这次不作妖了，他想有个六眼帮忙实验口味也挺好的。
“好吧，你可以都试试，不过不要用这些咒灵，哥哥你去卷几个蝇虫回来呗。”
很快，五条悟面前摆放了一个盘子，盘子里挨挤着四五个黑色蝇虫丸子，他神色凝重地注视着丸子，用对抗特级咒灵的态度缓缓捏起一个。
六眼疯狂解析丸子外壳，咒灵力量特性、外壳厚薄、咒力波动、持续时间……五条悟深吸一口气，终于闭上眼咽了下去。
下一秒五条悟猛地睁开眼，震惊脸：“天啊，真的是巧克力味。”
他甚至还舔了舔唇，回味了一下说：“味道有些淡，能察觉到另一个人的咒力气息，连接性不够，粘合度太低，最后咒力像是绳结一样散开了。”
夏油杰听的满头雾水，倒是瑛纪的眼睛刷得亮了。
不愧是六眼，果然在做实验上有奇效吗？
他奋笔疾书，兴奋地说：“绳结持续了多久？散开是指怎样的散开？是一次性冲散了，还是链接点不够，自动散开的？是受你的术式影响被祓除了？若是不祓除能坚持多久？”
瑛纪不带眨眼地说出一大堆问题，五条悟拿起第二个咒灵，一边品尝一边回答瑛纪的问题。
不得不说五条悟在咒法上的造诣的确高深，他几乎瞬间明白了瑛纪编码咒灵的底层逻辑，并开始帮助瑛纪改进编码方式，构建了全新的咒力转化体系。
刚开始夏油杰还不明所以，可是等二十分钟后，瑛纪成功做出一颗奶油味的咒灵后，他立刻激动了。
“这个好吃！！”
五条悟也连连点头：“天啊你弟弟是宝藏，居然可以用咒力做出这么好吃的味道，嘿我要加五倍糖。”
瑛纪按照五条悟的要求，试着用咒力调制了五倍糖的巧克力外壳，五条悟吃得浑身冒泡，开心坏了。
夏油杰虽然也很高兴，可他注意到瑛纪似乎很疲惫的样子，就没再让瑛纪帮忙给咒灵上壳子，而是直接将自己带回来那一堆咒灵推给瑛纪。
“你耗费这么多咒力，吃掉它们补充一下吧。”
瑛纪挑挑拣拣，歪头看哥哥：“没有哥哥需求的特殊技能的咒灵吗？”
夏油杰浑不在意：“回头再找，你先吃。”
瑛纪嘿嘿笑了，将这盘咒灵全吃掉了。
五条悟看得叹为观止，看着看着，他的六眼又发现了什么。
“等等，瑛纪，你为什么要吃？”
五条悟耿直地说：“你不是可以直接反转吗？有术式帮忙，你的身体任何部位都可以吞噬或者取出咒灵吧？为什么一定要吃……额……”
五条悟的话还没说完，就发现夏油兄弟同时凝固了。
夏油杰的表情有些僵硬，瑛纪的眼睛瞪圆了，像是干坏事被发现的小猫咪，他缓缓咽下一颗咒灵玉，慢慢扶着桌子站起来。
下一秒瑛纪足下生风，嗖一下冲出门跑了。
夏油杰勃然大怒：“瑛纪你给我回来！你骗我！！”
好家伙！要不是五条悟亲眼看了，夏油杰压根不知道自己弟弟根本不需要吃咒灵，那也就是说，瑛纪用术式转化的咒灵不需要呕吐出来！！
他完全不用吃弟弟的呕吐物啊！！！
这个小混蛋！
瑛纪和夏油杰在家里上蹿下跳，在客厅围着桌子转圈圈。
夏油杰愤怒地直接翻桌子冲过去，瑛纪却抓紧桌面，一个滑铲，从桌子下方嗖一下跑了。
五条悟靠在门边看着这对兄弟耍宝，先是有些惊讶，继而心中升起一丝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歆羡之情，最后他心动就行动，挽起袖子也加入了。
“杰！我帮你抓他，你负责我未来一周的小蛋糕！”
“交易成立！”
瑛纪惊恐地看着扑过来的五条悟，大怒：“哥哥你作弊！”
夏油杰狰狞脸，他狞笑道：“我就作弊！你骗我这么久，看我纠结是不是很开心啊混蛋！”
他总算摁住瑛纪，开始在瑛纪的胳肢窝来回挠，瑛纪一下子笑场了，弯成了虾米，在榻榻米上来回滚。
“哥哥是坏蛋！大坏蛋！”
“嘿嘿！接受正义的制裁吧！”
“这是兄弟战争！我赢了！”
“呜呜呜哥哥欺负人……”
夏油律子听到客厅的动静，她拉开门看到这一幕，虽然很无语，但还是悄悄关上了门。
她想，看起来杰真的交上朋友了，真不错。
三个人打闹了一下午，晚上夏油杰和夏油律子说了一声，带着五条悟和瑛纪出门玩了。
瑛纪说要吃可丽饼，五条悟说要吃大福，最后夏油杰选了一家甜品店，三个人坐在小圆桌，点了满桌子的甜品，大快朵颐。
“所以你是为了杰研究那些口味吗？”五条悟评价瑛纪的研究，“很厉害，要是老橘子知道了，他们肯定会压住你的研究成果，并琢磨怎么控制你的。”
夏油杰不理解：“总监部为什么这么做？”
瑛纪自己倒是门清：“哥哥，反转术式是将咒力反转为生命力以救治他人，我之前说过，反转术式要有自己的号码才能施展，但转化咒法是将我的咒力无差别转化为生命力，就类似于哥哥品尝的各种口味，并非是你同学那种信号基站，而是基于我自己的群发。”
五条悟听的满头雾水，夏油杰明白了瑛纪的意思。
“也就是说，你可以用转化诅咒为生命力，治疗其他人？”
瑛纪耐心地解释：“不是治疗，是帮助承受诅咒的人消弭身上的诅咒，输血需要进行血型匹配，于是我绕过了这一点，直接上抗生素。”
瑛纪搅拌着面前奶茶上的奶油，若有所思，“若是再辅助反转术式，几乎可以瞬间救活一个人，前提是我能再精进一步，学会治疗他人的反转术式。”
如果他能研究出转化咒法，就可以帮助虎杖悠仁彻底吸收体内的诅咒，将诅咒化于无形了。
“但这还牵扯到其他一些问题，比如特级咒灵具备生得术式，有些咒物具有独特的功能，甚至一些诅咒是有意识的，这期间要如何处理、如何对抗、如何分析并将变量纳入到研究中……”
瑛纪摇头，“总之，任重而道远啊。”
“所以总监部肯定要将这样的救命稻草掌握在自己手里啦。”五条悟想到家入硝子的术式，“硝子不就备受高层期待吗？”
夏油杰倒还真没想过这些，他入学大半个月，忙着应付五条悟，忙着学习，忙着处理任务，暂时还顾不上思考更复杂的东西。
他连忙叮嘱瑛纪：“瑛纪，除了我和悟，不要再和别人说转化咒法了。”
瑛纪无语道：“我当然知道。”
要不是看到六眼在研究上的特性，加上他也想试试新开发的口味，才不会和五条悟说的。
五条悟猛地拍手：“要不我们一起来搞转化咒法吧！”
瑛纪惊讶地看着五条悟，继而警惕起来：“我不会将这项技术交给五条家的。”
“和五条家有什么关系？”五条悟不满地嚷嚷，“只要老子会就行了，五条和我没关系！”
夏油杰忍不住说：“悟，你……真的没问题吗？五条家不会找你的麻烦吗？”
“都说了是他们求着老子。”五条悟看了看夏油杰，又看了看瑛纪，冷不丁说：“要不我跟着你们姓夏油吧？”
夏油杰感动极了，正要说话，瑛纪冷飕飕地说：“我拒绝，除非你吃粑粑，否则你别想当我哥哥！”
五条悟咬咬牙：“不就是咒灵嘛……”
瑛纪郑重道：“不，不是粑粑味的咒灵，是粑粑味的粑粑……”
“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再说了！”夏油杰痛苦地捂住弟弟的嘴，并不想回忆差点被黑光水龙填满的痛苦，“吃你的可丽饼！算我求你了！”
五条悟大为震撼：“天啊，杰，你真的吃过……”
夏油杰尖叫：“啊啊啊啊啊啊你也给我闭嘴！吃你的草莓大福！”
虽然过程中充满了不可描述的味道，但最终三个人还是决定一起研究转化咒法。
瑛纪负责执行，五条悟进行观测和理论依据，夏油杰提供实验样本。
下一个问题来了，在哪里做实验。
“不可能在家里做这个啦。”瑛纪吐槽道：“积聚这么多咒灵，我天天调整家里的帐也很麻烦。”
夏油杰苦恼地说：“高专也不合适，那是关东地区的咒术师行动大本营，而且前段时间咒高被人入侵了，学校结界等级异常灵敏，容易被高层发现。”
五条悟倒是看向瑛纪：“你研究这么久了，肯定有研究室吧？”
“哦，有的。”瑛纪眨眨眼，他不可能将自己的研究室开放给五条悟和夏油杰，里面见不得光的东西太多了。
但是没关系，瑛纪几乎瞬间就想了别的地方，“哥哥，你去高专上学后，妈妈将米花町的宅邸退了，我请奶奶偷偷以别人的名义租了下来，平时会去那鼓捣咒灵，不过去的次数不多，我还得上学，忙着呢。”
夏油杰眼睛一亮：“那倒不错，不如我们明天去米花町，以后在那做研究？”
瑛纪一边远程给胀相发紧急SOS，让胀相将他部分研究塞到米花町的宅邸，一边说：“可以啊，我们和妈妈说明天在市中心玩，中午不回家。”
夏油杰同意了：“行，那我们接下来……”
“……先写一份可行性研究报告吧。”
瑛纪老练地推进项目。
研究项目有了，场地也有了，第三个重要问题，“对了，资金怎么算？研究肯定要花钱，租金要算到成本里吗？”
夏油杰也严肃起来：“算进去，不能让你花钱租房子。”
他才是哥哥！
五条悟豪放地扔出一张卡：“随便刷！”
夏油杰一愣：“等等，悟……”
瑛纪眼疾手快地赶在夏油杰之前拿起卡，他认真问五条悟：“是悟的投资，不是五条的，对不对？”
五条悟大笑：“没错！是老子的投资！”
瑛纪满意地收起卡：“好，回头出成果了有你一份。”
夏油杰有些纠结，让五条悟出这么多钱合适吗？
可是既然五条悟都不当回事，弟弟也收了，他若是再拒绝，好像很不合适。
夏油杰只能默默记在心里，想着回头多看顾一下五条大少爷。
三个人吃完甜品，又去打了电玩城玩闹了大半个晚上，赶在夏油律子发飙之前回家。
第二天一早，夏油杰和夏油律子说今天在市区玩，晚上就直接回学校了。
夏油律子虽然有些不舍，但已不复此前的担忧，她笑着说：“路上小心，在学校里认真学习，要好好和老师同学相处哦。”
夏油杰：“我知道了妈妈。”
夏油律子又郑重地向五条悟行礼：“在学校里，杰若是有什么事，还请五条君给我发个消息，杰就拜托你了。”
五条悟满口道：“交给我！”
夏油杰有些尴尬：“好了妈妈我们出门了，晚上瑛纪自己坐车回来。”
他像是赶鸭子一样将弟弟和同学撵出了门。
夏油律子站在门边，欣慰地笑了。
第54章
由于事发突然, 米花町宅子里显得有些乱。
胀相提前按照瑛纪的意思放了一些研究资料，但并没有放日常所需物品。
其实但凡五条悟和夏油杰稍微认真点、较真点，就能看出宅邸里的不妥当之处, 但一方面瑛纪给出的理由还算说得过去：他并不经常来，偶尔需要研究麻烦的咒灵才来这里, 大部分时间还是自己琢磨调整。
另一方面, 瑛纪还拿了另一个东西吸引五条悟和夏油杰的注意力。
一本厚厚的劳动法。
“哥哥是未成年, 每周打工时间不得超过一定时间, 就算是劳动实践也有固定的时间限制，如果加班，哥哥是可以告高专违法劳动法和未成年人保护法的。”
瑛纪翻出劳动法里的条例, 认真地对夏油杰说：“哥哥, 你既然开始工作了, 必须要看这个, 搞清楚本就属于你的权益, 不要被总监部过度压榨！”
夏油杰脸皮发烧, 有点尴尬，被弟弟这么直接指出来自己疏忽的地方, 好丢人啊。
五条悟在旁边大呼小叫：“天啊那老子七岁出来做任务是不是也可以告总监部？”
瑛纪冷漠脸：“不，你不行, 你出让的那部分权利被五条家从总监部要了不少好处，你肯定没吃亏, 但哥哥只有一个人，需要注意保护自己。”
夏油杰胡乱翻了几页, 尴尬地说：“我知道了, 对了，瑛纪你怎么知道这个的？”
“都说了妈妈打算让我好好上初中, 她早早研究了。”
考虑到五条悟在旁边，瑛纪没直接说法会当佛子的事，只是提醒夏油杰，“如果你不懂，你可以找奶奶咨询。”
夏油杰连忙道：“我知道了，我会认真看的。”
五条悟眸光微闪，若有所思。
为什么瑛纪这么了解总监部和五条家？
但他又低头看了看小矮子瑛纪，虽然十岁多了，可实际上看起来只有八（）九岁，小孩那么努力给哥哥研究咒灵口味，又琢磨着保护家人，也许是他想多了吧。
可能瑛纪只是担心哥哥受伤吃亏？
五条悟嘟囔道：“有老子在，杰不会出事的。”
瑛纪不理会五条悟，他确认哥哥不会敷衍自己，这才道：“宅邸钥匙在花盆下面，考虑到我平时不怎么过来，又会遗留咒灵痕迹，所以房间里不存在任何个人物品，防止被坏蛋发现，你们出入时也注意点。”
夏油杰连声应了，他现在只想赶紧开始研究，快点换个话题。
五条悟虽然察觉到了什么，可他本来心大，又一直看总监部不顺眼，又是同学的弟弟，就直接眼瞎当没看到了。
三个人埋头开始写项目可行性研究，并很快整合出了一份看起来成功率很高的方案。
直到晚上夏油律子打电话问瑛纪什么时候回来，他们三个才意识到居然不知不觉间研究了一整天！
瑛纪一跃而起：“我得回家了，哥哥你们自便，有事电话联系。”
夏油杰嗯了一声：“路上注意安全。”
等瑛纪离开后，夏油杰神色凝重起来：“悟，我们要快点掌握反转术式和术式反转了。”
否则他们只能天天来找瑛纪推进实验进度，那样太伤少年们骄傲的自尊心了！
五条悟更是信心满满：“老子很快就能学会的！”
所谓有竞争才有动力，五条悟是万万没想到同学的弟弟早就掌握反转术式和术式反转了，对比之下显得自己输了似的。
受到瑛纪刺激，不独夏油杰，连五条悟居然也开始钻研咒法，反而让夜蛾正道有种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惊悚感。
考虑到身边有个现成的反转术式，五条悟和夏油杰开始轮番骚扰家入硝子，试图从家入硝子这里得到一些灵感。
家入硝子被烦得恨不得两拳ko了不懂事的男同学，但还是那句话，同学相处就是磕磕碰碰互相包容，又是大半个月过去，家入硝子也成功和两个同学混熟，变成了形影不离三人组。
夏油杰拿着劳动法找夜蛾正道谈了谈，这才恍然得知夜蛾正道其实已经帮夏油杰推拒了不少任务。
“……本来不想告诉你的，总监部那边很想测试出你的术式上限，可我以你刚入学、实力不足的缘故，拦下了很多任务，尽可能让你有更多的成长时间。”
说到这里，夜蛾正道瞪夏油杰，“要不是你开学和五条悟打起来，也不至于这么麻烦了！”
夏油杰低头道歉，虽然他不后悔和五条悟打架，但的确给夜蛾老师带来了麻烦。
“除非你下次任务失败，故意藏拙，否则任务难度和数量会不断上升，毕竟咒术师数量稀少，诅咒越来越多，上面不知道你的极限，自然会不断加码。”
夜蛾正道也很矛盾，他不希望让夏油杰过于忙碌，却又忍不住将更大期望放在少年身上，优秀的术式、成熟的心态、强大的能力……在高层不干人事的时候，下面的窗和普通咒术师真的很需要有人支撑起一片天地。
夏油杰听后皱眉，他想到奔波在一线的诸如藤田那样的辅助监督，迟疑良久还是道：“如果有紧急任务，我不介意加班，但日常……我还是想空出足够时间来研究咒法。”
夜蛾正道松了口气：“放心，除非是十万火急的救命任务，其他我会尽量帮你推掉的。”
另一边，五条悟也打电话找五条家询问了家族和总监部的交易细节。
五条家长老还以为五条悟长大了，懂事了，想要了解家族了，连忙竹筒倒豆子一样全说了。
五条悟上高专前，做的所有任务都经过了五条家的审核，价格超高、难度也绝对符合当时五条悟的实力，甚至还有额外的好处，比如委托人身居高位，可以给五条家带来别的好处等等。
这也是为什么总监部特别欢迎五条悟入学高专的原因之一。
没有五条家审核，总监部可以直接通过高专将任务放在五条悟面前，总监部当然高兴啦！
“所以悟大人您什么时候回家……？”
五条悟听后忍不住翻白眼，他心里厌烦，却又没法说什么，只能挂了电话，晃悠到夏油杰房间，搜刮夏油杰的零食吃。
“怎么了？干嘛不开灯？”
夏油杰从图书馆拿了一大堆书回宿舍，就看到五条悟靠在床边，伸着大长腿横在地板上，旁边还有一大堆零食袋子。
五条悟猛地拍碎手里一个薯片袋子，他说：“总有一天要干掉总监部的老橘子们！”
夏油杰没想那么多：“好好好，抬起你的腿，我要清扫宿舍！我警告你五条悟，如果我的房间因零食碎屑而出现蟑螂，我绝对要干掉你！”
姑且不提夏油杰在高专的鸡飞狗跳生活，经过快一个月的调查，瑛纪收到了光莲上人统计的名单。
“这些人抽走了你妈妈的档案，他们背后是这些人，虽然不太保真，但已经是极限了。”
光莲上人不是咒术师，肯定有疏忽的地方，只能查到明面上的资料。
瑛纪翻看了一遍，这里面大部分都是总监部高层，身份复杂，情况扑朔迷离，而且也不能说抽走档案的人都是敌人，也可能是欣赏夏油杰、想要和夏油杰交好的普通咒术师呢？
最起码他就在其中看到了与九十九由基关系不错的高层名字。
瑛纪思考再三，他道：“我们去年年底买了庙子，今年夏天是不是可以举行一个大点的活动？比如祭祀佛祖？或者什么佛诞日之类的？”
他抖了抖名单，“趁着活动，我要亲眼见一见他们。”
瑛纪要亲自确定每个人的身份、血缘关系以及目前的状态，以判断他们是否会成为自己的敌人。
光莲上人眼睛一亮：“没问题，还可以扩大法会的规模和势力。”顿了顿，他又提了另一件事，“佛子大人，随着您的年纪越来越大，您母亲很想剥离您现在的业务，而您哥哥也进入了咒术界，您有考虑给自己弄个替身吗？”
瑛纪一愣：“替身？”
“对，血涂就不错，他可以代替您见一见普通信徒，让您母亲以为您已经脱身了，而您哥哥也只会认为佛子变成了血涂，不会暴露咱们内部业务。”
之前胀相紧急将瑛纪实验室的部分资料带走，引起了光莲上人的注意，野和尚很有反追踪意识，他含蓄地暗示瑛纪，“您哥哥和五条少爷关系不错，那少爷眼神犀利，万一来咱们这里看到什么……”
瑛纪一想也对，以后他会频繁以一歧希云的诅咒师佛子身份见总监部高层，保不齐就被老哥发现了，的确需要提前找个替身。
“行，你来安排，血涂……他见见普通信徒还行，别让他见诅咒师。”
“是，我知道了。”
光莲上人开始频繁出入总监部，和高层接洽，又广招信徒，说了夏日佛祭日的消息，希望大家踊跃参加、感受佛光普照等等。
万莲法会也开始同步进行宣传，瑛纪趁机和夏油律子表示，光莲上人准备筛选新的佛子了，由于这是最后一次佛子（偶像）活动，他需要全程参与。
“如果哥哥放暑假回来，而我不在家，妈妈记得帮我解释两句。”
夏油律子闻言立刻松了口气，佛子要换人了？这是好事啊！既然要退圈了，那退圈前最后一次演出当然要认真对待，善始善终。
她爽快地答应了：“行，好好干，杰会理解的。”
与此同时，虎杖香织又一次登门拜访，她来找瑛纪确定这个佛祭日是真正的骗钱行为，而不是什么请神明降临的神道仪式。
瑛纪哭笑不得：“都说了，神明已经沉眠，不可能再请神明降临了，光莲说去年托总监部帮忙，使法会发扬光大，今年当然要感恩回馈一下大家的照顾，这才举行仪式和庆典，以展现法会的势力，加深各方联系。”
虎杖香织松了口气，原来是日常的利益和感情交流啊，早说，吓死她了。
瑛纪秉承着来都来了，就拿着之前做的可行性报告与虎杖香织聊了起来。
对五条悟以及夏油杰，瑛纪说转化咒法可以帮助人祓除诅咒，但对虎杖香织就不能这么说了。
瑛纪这么解释：“这个咒法可以让诅咒更好的适应人体，帮助我控制咒灵，只是我暂时还没理清楚特级诅咒的意识和生得术式要如何处理。”
虎杖香织果然对这个咒法很感兴趣——废话，本就脱胎于他制造九相图和虎杖悠仁的技术——他立刻和瑛纪互相讨论了一番。
末了虎杖香织意犹未尽：“其实能变成咒物或者诅咒，说明诅咒的意识要远比人类强，直接吞噬人类的意识就行了，您不需要考虑太多。”
瑛纪一想也对：“没错，诅咒受（）肉就是这种情况，对了，佛祭日的庆典，还请你帮忙介绍些高层人士，请他们多多介绍客户给我们万莲寺。”
虎杖香织明面上代表总监部，她满口道：“没问题，我对您的研究很感兴趣，如果您能允许我经常来拜访您就更好了。”
瑛纪爽快答应了，虎杖香织虽然是咒物，但活的久，在咒法上的积累甚至比五条悟都强，瑛纪获益良多。
只要虎杖香织不强迫瑛纪加入什么咒物生生生的宏图伟业，瑛纪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与虎杖香织合作。
就这样时间慢慢来到了七月，咒术高专放暑假了。
本来暑假时学生也有祓除任务，毕竟夏天是诅咒高发期，但今年五条悟放暑假时邀请夏油杰去京都五条家过暑假，如果他们俩真的躲在五条家，总监部反而不好越过五条家给他们俩发任务了。
“来京都玩嘛，家里很无聊，叫上你弟弟，咱们一起在我家研究咒法！”
五条悟盛情邀请夏油杰去京都五条家，他不敢想象自己一个人回五条家，一个人单独过两个月孤零零的日子，那太惨了！他会忍不住冲到夏油家当一个夏油的！！
夏油杰有些心动，他提前打电话联系瑛纪，说明了此事。
“所以，你要来京都吗？”
瑛纪听后十动然拒。
他对五条家的藏书很感兴趣，但暑假真的不行。
法会举办的庆典已经到了最后筹备阶段，他最近甚至放下了研究，换了佛子装束和状态，频繁跟着光莲上人、金在庆一起出门接客，哪有时间去京都度假？
“不行啊，哥哥还记得法会去年买了庙，哥哥甚至因此顺利入学高专吗？”
瑛纪又说了一遍【佛子毕业】的说辞，“光莲帮了咱们家很多次，他也说明年换新佛子了，我今年算是最后一次营业，妈妈也赞成我做完这一次，我真的没空去京都，哥哥先去吧。”
和夏油律子一样，夏油杰知道瑛纪要【佛子毕业】后，不由得松了口气。
“庆典是什么时候？要帮忙吗？要不我和悟留在东京，等庆典结束后咱们一起去京都？”
瑛纪心说你们俩来砸场子吗？
他飞速找了个借口：“算了吧，哥哥，我可不想端着架子当佛子时，五条悟在下面指着我笑！那很难为情啊！”
夏油杰噗得乐了：“好吧，那我和悟去京都了，我会给你带手信的。”
挂了电话，夏油杰想了想，也飞速找了个借口。
他和五条悟表示弟弟瑛纪要为了后年上一所优秀的私立中学开始补习，没法去京都玩。
五条悟果然大肆嘲笑了一番，就将这件事丢在脑后了。
“那咱们先自己研究，直接将成果摔在那小鬼面前，看他还敢嘲讽我！”
第55章
送走今日的客人, 瑛纪长出一口气。
作为万莲寺开张第一年的大型佛祭日庆典，光莲上人自然不吝啬出钱，金在庆每每看账本都表情狰狞, 但也咬牙批了。
真金白银砸了下去，效果自然非同凡响。
连日来登门拜访的高官和大财团掌门人数不胜数, 每一个都是金主爸爸, 怠慢不得。
虽然瑛纪只是个招牌, 可作为初代佛子, 瑛纪在法会的人气非常高，听闻佛子要入世修行，暂时踏入红尘, 很多金主爸爸都非常不舍。
主要是每当瑛纪开始营业时, 他身上都有着一抹迥异于常人的出尘和冰冷感。
瑛纪的佛子装束整体一直是黑色, 庄重中透着高远肃穆。
最外面的黑色唐衣是必不可少的, 随着瑛纪年纪增大, 光莲上人又无师自通地在唐衣上绣了银色莲花纹样。
后来瑛纪要求在万莲寺的后方供奉神明, 光莲上人立刻在唐衣上绣金色日文，金银双色纹路同时出现在黑色唐衣下摆, 骤然看去很是花哨。
但瑛纪里面只穿了一件白色里衣，甚至连红色五衣都去掉了, 再加上他端着佛子架势时仿佛高坐于云端的神明，不食人间烟火, 反而能压住金银纹路，让人只觉得瑛纪穿这样华丽肃穆的唐衣很威严高贵。
黑色唐衣的料子非常对得起价格, 厚实、坚韧还很压风, 上面绣了金银双丝，整件衣服上称测一下, 竟有七八斤重。
瑛纪为了安全起见，让黑光水龙附着在白色里衣上，导致领口透出的白色领子上隐隐泛着水光。
他还携带了一根自制的挂了三枚勾玉的项链，手上又戴了佛珠形态的咒具。
幸好他伪装的是佛子，不需要再戴冠，否则脑袋上还得再加三斤。
这么一套穿在身上，配合着瑛纪身上那种强烈的距离感，和【你与我不是同类】的感觉，再加上光莲上人不遗余力的宣传……叠上这么多buff，法会信徒自然真心实意地认为瑛纪是转世轮回的佛子，是来人世间替他们消灾祓恶的真佛。
如今瑛纪要退圈，这帮人非常不舍。
“我虽然暂时离开了，但我与你们同在。”
“佛在你们心中，你们心中有我，我就会永世长存。”
瑛纪拿着光莲上人写的各种佛子语录，一连十余日安抚这些心中不安的信徒。
他面上一副温和的样子，心里倒是累得不行，甚至由此生出了对神明更深刻的敬佩之情：他就这么几个信徒，已经觉得累了，像是学问之神有那么多信徒，居然还能娴熟地处理信徒的请愿，真是太厉害了！
最后一天，法会内部举行了佛子转移仪式，步骤繁琐而庄重。
仪式上，瑛纪会将佛子所具备的庇护、分福、收灾等能力【转移】给下一任佛子血涂。
当然血涂这名字太有指向性了，瑛纪让胀相给血涂换个名字，胀相却说是瑛纪给他们兄弟带来了新生，起名字这事拜托给瑛纪了。
瑛纪纠结了一会，想到了虎杖香织。
真正赋予九相图、让九相图诞生的是虎杖香织，他只是个偷取对方研究成果的小偷而已。
“虎杖怎么样？是一味清热解毒、救济世人的药材，别名花斑竹，像是斑竹一样节节升高，或者叫竹高？”
瑛纪本想直接定为虎杖，但想到虎杖香织经常来法会和他一起做研究，若是心血来潮要见血涂就麻烦了，于是话尾一转改成了别称。
胀相自然没有异议：“行，听您的，叫竹高。”
如竹子一样节节高升，又如花斑竹可以拯救世人，这样的名字，这样的寓意……胀相看着虎头虎脑的弟弟，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
于是万莲法会的下一任佛子名叫竹高，由血涂来出任。
在举行了内部的佛子交接仪式后，瑛纪从此不用再出于人前，理论上可以回家了，但这种小把戏只能糊弄一下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信徒。
若是总监部和咒术界的人找万莲法会谈生意，还需要瑛纪露面，于是瑛纪给夏油律子说要留在法会和新一任佛子交接一下，还要耽搁一周左右。
夏油律子作为法会理事会成员，为了佛祭日也忙得不可开交，暂时顾不上瑛纪，听瑛纪说还会在法会留些日子，她没想太多，说知道了，就又陷入了新一轮忙碌中。
瑛纪赶紧抽空见了见万莲法会和总监会交好的中高层。
刚开始瑛纪觉得很无聊，但很快他发挥主观能动性，找到了乐趣——利用夜斗神那斩断【缘】的能力，看到了不少乐子和端倪。
比如谁和谁其实有血缘关系，比如谁和谁似乎关系很好，但私底下有深仇大恨，再比如谁被谁骗了还替对方数钱等等。
瑛纪甚至还察觉到了另一件事，虎杖香织似乎并不是总监部的代表。
相反，虎杖香织貌似与很多高层签订了束缚，她利用自己漫长生命掌握的秘密，娴熟地将总监部大部分高层都缠到了自己的网络中。
虎杖香织就像是潜伏在暗处的蜘蛛，编织出了一张一般人察觉不到的网络。
“我本以为她是攀附总监部的咒物，没想到她是幕后黑手……”
瑛纪忍不住对光莲上人吐槽自己的发现。
光莲上人大惊：“真的？那个女人才是棋手，其他人都被她利用了？”
他竟面现佩服之色，“真厉害，我辈楷模啊！”还问瑛纪，“我能和她多交流一下吗？”
瑛纪摇头：“不行，她的咒术造诣比我强，也许你会不知不觉中成了她的棋子。”
光莲上人还有些不甘心，这可是个大前辈啊。
“我带着太郎先生也不行？”这说的是胀相。
“不行，绝对不能让胀相、坏相和血涂出现在虎杖香织面前，知道吗？”
“……我明白了。”
光莲上人心下可惜，不过他转念一想，总监部那么多人都被虎杖香织玩弄于鼓掌之中，但偏生自家崇拜的佛子一眼看穿真相，那说明佛子大人才是最厉害的！
与其去找虎杖香织取经，不如跟紧佛子脚步！
于是光莲上人干得更卖力了。
瑛纪虽然见了很多总监部高层，但高层内部也分等级，权势最厉害的几个老橘子始终没露面。
对这些活了数十年的老橘子来说，万莲法会只不过是个刚崛起的小组织，普通高层出面就足够了。
而御三家更是没将万莲法会看在眼里，在他们得到的情报里，万莲法会不过是一个诅咒师为了赚钱和拉进关系开设的骗钱组织，只要作为核心的诅咒师出问题了，万莲法会自然会烟消云散。
传承数百上千年的御三家怎么可能搭理这种随时会崩散的小组织？
瑛纪也不在乎，虎杖香织能笼络总监部大部分高层，他也可以，只要掌握足够多的秘密，自然可以驱使这些人为他所用。
最起码他已经搞清楚了总监部为什么抽调夏油律子档案的原因了。
答案简单的令人发笑：总监部想要培养一个可以对抗五条悟的特级咒术师。
本来总监部培养出了九十九由基这个特级咒术师，奈何九十九由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成年后潇洒地踹了总监部，去搞什么环球旅行了。
总监部掌控不了九十九由基，又不想看五条家脸色行事，偏生夏油杰冒了出来，顿时引起了总监部的注意。
夏油杰出身普通人家，对咒术界了解不多，却有着不错的术式，是非常好用、也便于掌握的棋子。
“看起来总监部内斗很严重啊。”
瑛纪将资料交给两个狗腿子，问策，“你们怎么看？”
光莲上人和金在庆都很兴奋。
这种家族和家族有矛盾、总监部和家族有矛盾、总监部和政府联合起来搞家族，而家族背后又有支持的政客，政客和政客间还有矛盾……像是乱麻一样的情况是他们最喜欢的。
有矛盾才有机会挑拨离间，才能火中取栗骗到好处啊！
光莲上人问：“您最终想要达成什么样的目的和局面？”
瑛纪其实没想太多，他的要求也真心不高：“我希望哥哥和妈妈平安无事，别的无所谓。”
金在庆又问瑛纪：“您兄长到底有什么打算？”
“哥哥还不清楚这件事，不过据我观察，他和五条悟关系挺好的，也许……”瑛纪迟疑了几秒才道，“也许哥哥会和五条悟单独成一派系？”
五条悟都对夏油律子喊妈妈了，显然和五条家不对付，而夏油杰也不可能因为五条悟直接倒向五条家，除非五条悟成为五条家的真正主宰。
所以最大可能是，两个未来最强特级咒术师联手创立全新的派系。
瑛纪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光莲上人和金在庆，这俩狗腿子嘀嘀咕咕后，对瑛纪说：“我们先交好一二势力最弱的高层，再支持他们的中层向上走，最后成为总监部的幕后黑手，和虎杖香织平分总监部，您看怎么样？”
金在庆还强调：“将来您兄长在明，您在暗，由此总监部尽入夏油之手，您母亲自然安全无虞。”
瑛纪：“……”
瑛纪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上来。
“那第一步要做什么？”
“交投名状。”
想要成为总监部的狗腿子，自然要和总监部同流合污啦。
“虎杖香织很重视您最近的研究，您给我们个准话，有成果吗？比如延年益寿？或者能让人孕育子嗣？”
瑛纪噎住，他不是虎杖香织那种生生生派啊！
光莲上人帮忙解释：“总监部高层都是年纪比较大的老头，他们肯定更想延寿，如果延寿比较难，那将血脉延续下去、拥有个多优秀术式的子嗣也是他们比较在乎的事之一。”
金在庆也连忙道：“不要咒法！要可以吃的小药丸！高端保健品市场能赚大钱！”
瑛纪仔细想了想，他的咒法可以将咒灵和诅咒转化为自然精灵，若是买一些市面上的养生药草，再结合着咒法材料，制作成类似咒灵玉的丸子……咦？
“我有思路了。”瑛纪还真想到了个不是主意的主意，“我要找虎杖香织，之后的聚会和谈判不用叫我了。”
一般都是虎杖香织来拜访瑛纪，瑛纪很少邀请虎杖香织谈合作，所以这次接到瑛纪的邀请，虎杖香织当晚就过来了。
由于瑛纪和虎杖香织也算是熟人，互相知根知底，瑛纪也不遮掩，他表示随着佛祭日庆典的完美落幕，法会势力进一步增大，他想要趁机卖点东西赚钱。
人生在世自然不能缺钱，虎杖香织可以理解，但以她掌握的情报，万莲法会有很多优质信徒，缺钱了找信徒要不就行了？
“是关于增加咒力研究的。”瑛纪说了自己制作药丸的事，“诅咒和咒灵对普通人来说是毒，咒术师会自发祓除进入体内的诅咒，但若是吃了我做的药丸，诅咒不会立刻消失，反而会停留在身体内，增加身体对诅咒的耐性。”
听到这里，虎杖香织已经明白瑛纪想做什么了：“原来如此，长期服用药丸，可以提升自身容纳咒力的极限，让早已停滞的咒力总量进一步增加！”
瑛纪连连点头：“你觉得这样的研究成果，能否得到总监部的青睐？”
虎杖香织细细思考一番，抚掌夸赞：“好精妙的心思，我只想着研究人和诅咒的融合性，却忘记可以利用此法提升咒术师对诅咒的耐性！”
瑛纪笑而不语。
他能想到这一点，也是因为他和兄长夏油杰都是诅咒亲和体质，他们时时刻刻受到诅咒的侵蚀和影响，若非有术式缓解，恐怕早就成诅咒了。
“但诅咒对人体终归有害，药丸内蕴含的诅咒量多少、吃药丸的人身体承受度、药丸的制作材料等等，还需要仔细研究。”
“没问题，我们可以合作。”
虎杖香织也需要钱，有这么不错的来钱方法和路子，为什么不加入呢？
虎杖香织提供材料，瑛纪提供技术和分销，两人一拍即合，很快做出了试吃品。
瑛纪考虑到总监部老橘子们的年纪和审美，将诅咒丸子做成了绿茶味，中间又按照五条悟的喜好加了糖。
虎杖香织将甜茶味道的诅咒丸子送给几个高层试吃，果不其然得到了一致好评。
如此，万莲法会也算有了一项拿得出手的技术，摇身一变，成了总监部的供货商，合作更深入了。
而在瑛纪和虎杖香织埋头做研究时，在京都品尝了美食和温泉的夏油杰也在琢磨万莲法会。
弟弟瑛纪干完这一票就退圈了，可是妈妈夏油律子还在法会工作，以后还要和光莲野和尚打交道。
夏油杰想，既然自己成了咒高的学生，也是一级咒术师了，为什么不能由他出面和光莲上人合作呢？
经过一学期的接触和了解，夏油杰和五条悟混成了挚友，他来到五条家住了大半个月，也算见识了五条家对五条悟的百依百顺和无可奈何。
确定五条悟虽然出身御三家，却绝不是个家族至上的小橘子后，夏油杰找了个时间，细细和五条悟说了万莲法会的事。
“瑛纪要退出来了，我想续上这份合作，而且之前瑛纪还告诉我，有人抽走了妈妈的档案，光莲和尚正在查具体情况。”
夏油杰虽然不爽当年光莲上人忽悠他，可细细想来，这些年他们家受了不少光莲上人的照顾，没必要彻底闹僵。
“我看你和五条家的关系不太好，若有万莲法会帮你打听消息，你可以两方印证，省的你被五条家骗了。”
他看向五条悟，“所以，要一起去万莲法会看看吗？”
第56章
五条悟有些惊讶。
很难形容他的现在的心情。
从小到大, 所有人见到他的第一眼，都会被他的六眼所吸引和震慑，从而低下头。
在目之所及的人和咒术师面前, 五条悟不是五条悟，是五条家的六眼和无下限术式。
拥有如此强大的术式和眼睛, 又有五条家对他予取予求, 没有人会觉得五条悟需要帮助, 更不会有人觉得, 五条悟是需要担忧的。
夏油杰是第一个说【万一你被骗了怎么办】的人。
他在担心的是一个【人】，不是【六眼和无下限】。
五条悟有六眼，他从小到大【看】到了太多太多, 多到他都习以为常, 认为自己是六眼, 是咒术界最强, 是五条家未来的依仗。
以至于当夏油杰问出这句话时, 五条悟一时半会竟没反应过来。
原来我竟是一个人。
夏油杰却以为五条悟没听到, 就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还难得夸了光莲两句：“他虽然是个骗子, 但路子多，比我们更有能力, 也许以后能帮上你。”
五条悟总算回神，他扯扯嘴角, 做出一个怪异的表情，仿佛不以为然：“无所谓啦, 五条家总会完成我的要求。”
夏油杰微微蹙眉：“是吗？反正多条路子多个保障, 你要是没兴趣就算了。”
夏油杰不好当着五条悟说五条家的问题，那也太失礼了, 但来到五条家后，见了五条悟的堂亲和长辈们，夏油杰立刻觉得不对劲。
因为真正的家人不是这么相处的。
五条悟连忙道：“谁说没兴趣？反正在家里呆着无聊，就说我们去东京买吃的好了，晚上去早上回，省的他们问东问西。”
他心情极好，发自内心的欢喜，以至于显得有些贱兮兮的，“对了，再和我说说那什么光莲和尚，他以前怎么骗你了？”
夏油杰没好气地说：“你就知道问我的丑事。”顿了顿，他提醒五条悟，“你问我的就算了，别嘲笑瑛纪当佛子的事，他要是生气了……”
五条悟挑衅一样说：“他生气会怎么样？”
夏油杰缓缓道：“我会和他一起揍你。”
五条悟震惊了：“你偏心！！”
夏油杰理直气壮：“他是我弟弟！而且他还是小学生！”
五条悟正想说自己才三岁是幼稚园生，可转念一想，夏油瑛纪是个能骗人吃粑粑味咒灵的小混蛋，万一将来瑛纪反向输出，能将蛋糕也变成粑粑味，那就太可怕了。
“好吧，看在他是你弟弟的份上。”
看在可怕的口味表的份上，姑且不嘲笑那小子了。
夏油杰已经提前从妈妈那打听到，瑛纪的最后演出结束了，为了帮助新佛子适应工作，正跟着新佛子在东京周边各地分会巡游演讲，不在本部。
于是这天晚上，夏油杰操纵着刚到手没多久的蝙蝠鱼咒灵，带着五条悟坐了蝙蝠鱼来到了东京。
夏油杰和五条悟落在了万莲法会本部大门口。
一见之下，五条悟忍不住说：“好气派的门面。”
夏油杰也有些稀罕，他好久没来了，没想到万莲法会发展得这么好。
他正要说什么，五条悟却咦了一声，表情微妙起来。
“杰，我好像看到你弟弟的咒力残秽了。”
“……啊？瑛纪不是在分会吗？”
五条悟一马当先，直接冲入了本部，他无视周围过来阻拦的工作人员，表情严肃。
“你弟弟身边还有很多别的咒力反应，他似乎在和咒术师交流？”
夏油杰的脸色也变了，这和他掌握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两个少年冲入本部的事很快被反应给了光莲上人。
光莲上人一听不好，连忙冲出来试图阻拦夏油杰。
夏油杰客客气气地表示：“我找瑛纪，我知道他在里面。”
光莲上人心中叫苦，他还想狡辩，旁边五条悟微微低头，露出了那双漂亮而恐怖的六眼：“老子看到了，和尚，让开。”
五条悟沉下脸时气势厚重冰冷，光莲上人甚至膝盖一软差点跪倒，他张张嘴想说什么，夏油杰却懒得理会光莲上人。
他按照五条悟的指引，穿过回廊，上了楼梯，又翻了院墙，进入了更深更里侧的庭院，庭院外居然还设置了结界和帐。
夏油杰越走速度越快，心情焦虑的同时又怒火中烧，一想到弟弟瑛纪平时来法会，不仅仅要营业，居然还踏入了咒术界的圈子，不知道做了什么，就又是气愤又是懊恼。
他气愤于瑛纪的隐瞒，懊恼于自己的疏忽。
但弟弟那么小，肯定是无辜的，所以一切都是光莲上人骗了瑛纪，都是那野和尚的错！
五条悟抬手一个苍，直接击穿了结界。
下一秒，眼前景色骤然一变，从平常的庭院变成了一个宽阔的大广间，四周放着各种柜子，柜子上有各种各样的咒灵丸子和文书笔记。
大广间中间，瑛纪穿着一身黑色唐衣，气质迥异于平日，仿佛是熟悉的陌生人。
他正专心输送咒力，调试着一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咒物。
而在他旁边还跪坐着一个女子，女子背对着他们，指着咒物正说着：“这里的输入量好像不够……谁？！”
五条悟看到的那么多咒力反应，竟是周围摆放的诸多咒灵，而最显眼陌生的咒力自然来自这女子。
瑛纪专注调整手上的工作，听到虎杖香织厉喝时才意识到不对，他侧头一看……我擦！我哥怎么来了？！
无独有偶，虎杖香织内心也很懵逼，我擦，六眼怎么来这里了？
夏油杰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四周发出无声凄惨嚎叫的咒灵，还有一些一看就是死人骨头、不知名咒物，瓶瓶罐罐，里面用福尔马林浸泡的各种怪异之物……
而他弟弟竟在这样阴暗冰冷、残酷恶心的实验室里，和一个陌生的咒术师一起制作着什么？！
眼前的画面冲击着夏油杰的固有认知，让他整个人都懵逼了，大脑一片空白。
平日里黏在他身边的乖巧弟弟，和眼前这个身上溢散着冰冷气息的咒术师，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五条悟同样震惊，不过震惊的情绪只持续了几秒就消失了，少年作为咒术界的六眼，见过太多光怪陆离、诡异离奇之事，接受能力可比夏油杰强太多了。
他第一时间抬手做出了术式前摇动作，语气发沉，还有点愠怒。
“到底怎么回事？”
五条悟并不生气于夏油瑛纪对自己的隐瞒，反正他们俩的交集只是夏油杰而已，他此前也多少察觉到了点异样。
可是夏油杰呢？他是瑛纪的兄长，却被弟弟瞒在鼓里，见到此情此景，夏油杰会如何想？他会受到多大的心理伤害？
五条悟那双如天空般的眼眸里酝酿着风暴，仿佛乌云密布。
“瑛纪，你不该对杰说点什么吗？”
瑛纪眨眨眼，一边骂光莲上人不靠谱，居然没将人拦住，一边本能地想要将这件事遮掩过去。
他同样没理会五条悟，而是迎上夏油杰满是愠怒震惊的眼神。
瑛纪尽可能睁大眼睛，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无辜而单纯，像是将水杯从桌子摔到地面的猫猫。
但下一秒，瑛纪心中一凛。
夏油杰的眼神有些不对劲，等等，好熟悉的神情变化，怎么有点像多年前父亲死在夏油杰面前时的样子？
与此同时，瑛纪敏锐地注意到身侧的虎杖香织紧绷起来，她的手指悄然掐成了印诀，似乎正在警惕五条悟。
瑛纪下意识地抬手压住了虎杖香织的手指，电光火石之间，明白了一件事。
哥哥夏油杰的状态似乎不对劲，现在不是说明情况的时候，而且虎杖香织可能和五条悟有仇，考虑到虎杖香织背后的总监部以及她的目的……
他还没能彻底控制总监部，不管是干掉虎杖香织还是和她闹翻，都弊大于利。
瑛纪轻轻叹了口气，做出了决定。
他抬起手指，满含歉意地对夏油杰说：“抱歉，哥哥，目前还不能和你说，以后我会坦白的。”
下一秒，瑛纪发动了读档，金色涟漪以他为中心散开，一切在此定格，时间的指针无声回转，眨眼间回到了一天之前。
画面流转，从实验室的紧张对峙变成了空荡荡的休息室。
瑛纪癔症了几秒，神经松缓下来，长出一口气。
他定了定神，猛地一跃而起。
啊啊啊啊他哥明天要来查岗，他得赶紧将实验室里的东西全部挪走！还得联系虎杖香织换个地方搞研究，还得找光莲上人制作一个应付五条悟查岗的紧急预案！！
以及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哥哥将法会的事告诉五条悟了？他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还有虎杖香织和五条悟有矛盾？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可以稍微调查一下哎！
最后就是老哥的心理状态，为什么哥哥当时做出那副世界坍塌的表情？
瑛纪不理解，他做咒灵实验有什么可震惊的？研究成果都变成夏油杰嘴巴里的比比多味豆了，吃都吃了，不至于这么矫情吧？
瑛纪先将这些疑惑都记在心里，回头一个个解决。
当务之急要做的是将实验室里的各种资料、咒物、材料和半成品全都挪走，将原本实验室稍微改造，变成了光莲上人和金在庆一起看账本的书房。
随即瑛纪主动联系虎杖香织，他表示我对你的实验室很好奇，想去参观看看，以防止虎杖香织再来实验室却撞上五条悟。
虎杖香织很诧异。
在她看来，大神官希云简直就是个家里蹲，她上次盛情邀请还被拒绝了，怎么突然要来她的实验室参观？
她试探道：“您的实验室材料齐全，储藏丰厚，难道是缺什么特殊材料吗？您直接说一声，我可以帮您找找。”
瑛纪略一沉吟，故作为难地说：“因为佛祭日的关系，法会虽然发展势头良好，但也被御三家盯上了，我最近得避避风头。”
虎杖香织了然，她懂啊，她太懂了！她当初窝在加茂家做研究，不仅图加茂家的血液咒法，也因为加茂家是御三家，轻易没人敢调查她。
“原来如此，非常欢迎您来参观我的实验室，正好共同参谋一下我储藏的咒物。”
虎杖香织甚至带着一种炫耀的心态说：“有些咒物蕴含着特别的术式，想必您一定没见过。”
瑛纪有点想笑，又有些纠结。
他连虎杖悠仁还没偷走呢，虎杖香织就给他看更多藏品，他真是……问心有愧啊！
但既然老母鸡都邀请黄鼠狼去拜年了，瑛纪为什么拒绝？
“那我就报以期待了。”
虎杖香织的研究室古朴中透着深邃，房间不大，层层嵌套，设置了各种各样的帐和结界。
瑛纪看得叹为观止。
光是这手优秀的结界术，就足够令人惊奇了。
“看这个，虽然是个荆棘手环，但您肯定想不到，它的原主人其实是平安时代的公卿贵族女子。”
虎杖香织拿起一个盒子，打开盒盖，将里面的咒物展示给瑛纪看。
“她是分家女子，名叫万，拥有咒术才能，被本家收为养女，因为仰慕一个强大的咒术师，想要再一次见到他，找到我并自愿成为了咒物。”
虎杖香织笑眯眯地看着这个咒物，“我还在物色载体，希望能满足她的愿望。”
瑛纪凑过去打量了一番，他随口吐槽：“是吗？都被收为养女了，却连姓氏都吝啬赐予，显然这养女也不过是个工具人的代名词。”
虎杖香织语气淡淡：“拥有咒术才能的人，在普通人眼里与鬼怪无异。”
她看向瑛纪，含蓄试探，“作为侍奉神明的大神官，您应该最明白鬼神间的差别，对吧？”
瑛纪没理会虎杖香织，他仔细看着咒物，表情微妙：“总觉得她最后还是会被拒绝。”
虎杖香织卡顿了几秒，耸肩，一脸无辜：“反正我给她机会了。”
瑛纪摇头：“被拒绝后大概率完蛋了，你找的咒物不靠谱啊。”
在瑛纪看来，虎杖香织虽然搜寻了很多咒物，可几乎没有与她同心同德一起愿意生生生的咒物。
虎杖香织闻言竟露出了慈母一样的温柔表情：“没关系，我承诺让他们在新时代中醒来，而他们各自有自己的想法和目的，交易而已。”
瑛纪竟有些唏嘘：“你也不容易。”
好不容易制造了这么多同族，却要么是恋爱脑、要么是一心战斗的疯子，没一个愿意帮虎杖香织。
一时间，瑛纪竟有些偏心虎杖香织了。
“那你为什么不趁着他们还沉睡之际，用他们做点有趣的实验？”瑛纪提了建议，“你只承诺让他们在新时代醒来，可没保证醒来后还有术式。”
虎杖香织一愣：“您是说……？”
瑛纪很自然地表示：“你考虑过压制他们的意识、激活他们的术式为己用吗？结合着加茂的血液，也许能做出点有趣的东西。”
瑛纪很不负责任地出馊主意：你不是想生生生吗？既然他们不愿意生，你先生了再说呗？
虎杖香织震惊于瑛纪的狠辣和冷酷，随即心思活络起来：“可是我和他们都签订了束缚……”
瑛纪像是搓票子一样搓着手指，意味深长地说：“我姑且可以帮你解决束缚上的小麻烦，只是你的研究成果要给我一份。”
虎杖香织大喜，激动地握着瑛纪的手：“那要多多麻烦您了。”
瑛纪谦虚地说：“好说，总监部那边还望你多多美言。”
两个诅咒师互相吹捧着，气氛很和谐。
第57章
就在瑛纪搓手手, 开心地和虎杖香织握手时，夏油杰和五条悟联袂来到万莲法会。
由于瑛纪已经将见不得光的东西全收拾好了，光莲上人虽然有些诧异, 但并不慌张。
“好久不见，夏油同学。”
他还有余裕调侃夏油杰：“哇, 跟着五条少爷一起来, 都比过去有底气了。”
夏油杰瞪了光莲上人一眼：“我想和你谈谈合作的事。”
五条悟站在旁边没说话, 他的墨镜挂在鼻梁上, 左看右看，总觉得不太对劲。
他是不是来过？
光莲上人邀请五条悟和夏油杰去茶室详谈，在得知夏油杰想要以个人咒术师与万莲法会合作后, 光莲上人差点笑破肚皮。
对于这么主动跳进碗里的一级咒术师, 还买一赠一带一个五条少爷, 他为什么拒绝？
光莲上人满口答应了：“可以, 反正瑛纪快要上初中了, 你妈妈的工作也从法会内部运作中分离了出去, 成了工艺品制作公司的经理，明面上和法会关系不大, 不用担心她的安全。”
他还拿出了一份资料以吸引夏油杰的注意力，“本来是要给瑛纪的, 但既然你说要代替来和法会合作，那就由你处理吧。”
这自然是瑛纪提前准备好的, 是一份抽走了夏油律子档案的幕后之人资料。
“他们大部分是总监部的中高层，后面附了基本资料。”光莲上人神色严肃地提醒夏油杰, “他们的目的都是你, 若你有空，可以和他们接触一下, 试着打探他们的真实目的。”
夏油杰仔细收起资料：“我知道了。”
五条悟坐在旁边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作为五条家最强的六眼，家中长老也和他说过一些势力交流和利益交换的事，但他并不想掺和其中，全都无视了。
他之所以能耐着性子坐在夏油杰旁边，完全是因为夏油杰做这件事，并非为了攫取利益，而是为了保护家人，为了防止五条悟被骗。
这么一想，五条悟就有了继续听下去的耐心和动力。
很快夏油杰和光莲上人达成共识，光莲上人帮夏油杰打探情报，夏油杰会帮忙处理一些光莲上人接到的咒术任务。
事情谈完了，黑夜也即将过去，临走之前，夏油杰思考再三，还是对光莲上人说：“你能帮我打探一下诅咒师的消息吗？”
光莲上人一愣：“哪个诅咒师？”
“不分哪个，就市面上比较有名的诅咒师情况。”
“好的，我打听后传你邮箱。”
离开万莲法会，五条悟好奇地问夏油杰：“你找诅咒师做什么？”
夏油杰坐在蝙蝠鱼咒灵上，前方黑色夜幕逐渐变得浅淡，新的一天即将到来，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仿佛在昭示着全新的未来。
夏油杰看了许久，才轻声道：“我父亲死于诅咒师之手，我要为他报仇。”
五条悟心中一沉，他追问：“是谁？”
夏油杰什么都没说。
五条悟不满：“喂，你担心我被骗，我也担心你被（）干掉啊！”
夏油杰笑了笑，微凉的晨风吹开他的刘海儿，狭长的眼眸完成了月牙。
“放心吧，在我成为真正的特级咒术师前，我不会轻举妄动的。”
五条悟还是很不满，他强调：“那你动手之前，一定告诉我。”
夏油杰心中温暖，他笑着应了：“好。”
在五条悟和夏油杰回高专后，瑛纪始终没等到光莲上人的求救电话，估摸着这次过关了，也心情不错，并很自然地全身心沉浸入研究之中，一眨眼已经是第二天天明了。
虎杖香织激动地表示自己要闭关一段时间，等有成果了会通知瑛纪。
瑛纪愉快地和虎杖香织说了再见，等着继续薅虎杖香织的成果。
他闲闲地回法会，找了光莲上人，询问昨晚是否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
光莲上人果然说，夏油杰和五条悟来法会突击检查了。
瑛纪立刻调整面色，他严肃地说：“都谈了什么？”
“一些合约方面的事。”
光莲上人一边回答，一边将一份合约递给了瑛纪。
瑛纪接过来扫了一眼，松了口气：“……情报和任务的合作？我知道了。等等，你们不是谈了束缚吗？哥哥禁止你就咒术方面的事情来找我，你直接告诉我没关系吗？”
光莲上人嘿嘿笑：“您哥哥的事怎么能算咒术方面的事呢？他还是太年轻，不懂得语言之美，束缚里只约定了人，可是胀相不算真正意义上的人，他知道了您就知道了。”
胀相是光莲上人的保镖兼打手，光莲上人做什么都会吩咐胀相去办，瑛纪自然会知道胀相都做了什么。
瑛纪哑然，他又看了看合约：“咦，五条悟也加入了？”
“对啊！但需要隐藏他的身份。”
光莲上人很兴奋，四舍五入一下，六眼给他当打手哎！
果然跟着佛子有肉吃！
“看样子五条家和五条悟关系一般。”瑛纪冷不丁想到一件事，“对了，甜茶丸子的事，千万不要让我哥哥知道，就说是万莲法会认识的诅咒师做的。”
“报咒灵美食家一歧希云的名号吗？”
“对，我只是个专心备考初中的小学生，和我没关系！”
光莲上人纠结不已：“可你哥哥要目前市面上诅咒师的消息。”
瑛纪无所谓地说：“去黑市上买一份给他，自从五条悟来高专上学，最近黑市上都没什么人出来干活了。”
诅咒师也不是傻子，除了那些一天不战斗不杀人就不舒服的疯子，一般诅咒师向来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五条悟在高专学习这几年，估计不会有什么实力彪悍的诅咒师露面做任务了。
“全是仨瓜俩枣的普通货色，我哥哥一招就能搞定。”
“……您自己也是知名诅咒师。”
瑛纪一本正经地说：“我可是总监部的座上宾，是自由咒术师！早就不是诅咒师了！”
光莲上人一想也对，反正瑛纪的通缉早被总监部撤销了，他自然没必要在名单里加瑛纪的马甲号。
“好，那我去买一份菜鸟大全给他。”
由于虎杖香织闭关做实验了，万莲法会这边的事情也基本告一段落，瑛纪收拾东西回家当乖巧的小学生。
夏油律子也终于闲了下来，她本想关心一下大儿子的暑假生涯——一整个暑假都在同学家里混算什么啊！你小子别给别人添麻烦了，赶紧回家！
夏油杰扯谎说：“我跟着悟参观他们家的寺庙和神社，涨了很多见识。”
夏油律子：“他家到底有多少寺庙神社？！能让你参观一整个暑假？！”
彼时正在四国某个犄角旮旯祓除咒灵的夏油杰看五条悟，五条悟心算了一秒钟，果断比划了个数字。
夏油杰瞳孔地震，虽然不太相信，但还是报了：“十八个。”
夏油律子沉默了。
一个寺庙停留三天，加起来总耗时两个月，暑假正好过完。
好吧，庙二代牛逼。
一时间，夏油律子竟有些纠结。
儿子在学校里认识了可以谈天说地的小伙伴，这是好事。
可儿子在学校里认识的同学牛逼得要上天了，家庭背景相差这么大，以后孩子被抛弃了，或者友谊的小船翻了，她要怎么宽慰孩子走出来呢？
夏油杰可不知道作为母亲的夏油律子已经考虑到他和五条悟决裂后的事了，挂了电话，他狐疑地问五条悟：“你们家真有这么多寺庙吗？”
五条悟很无所谓地说：“没关系，我和家里说一声，马上就有这么多了。”
如此霸总的宣言让夏油杰无言以对。
“算了，不说这个了，暑假结束前半个月我必须回家。”
夏油杰也不希望让家里人太担心，“反正任务集中做得差不多了，也将京都玩了一遍，我得回家了。”
五条悟哦了一声：“那我让人收拾行李。”
夏油杰一愣：“收拾行李？我自己可以收拾。”
五条悟奇怪地看夏油杰：“你要收拾我的行李？”
夏油杰也很奇怪：“我为什么要收拾你的行李？”
两人面面相觑，夏油杰猛地明白了什么：“你要去我家过剩下半个月暑假？！”
五条悟也反应过来，他委屈而生气：“你不欢迎我去吗？”
夏油杰瞠目结舌，他阿巴阿巴了半天，总觉得身上粘了一只猫，怎么都甩不掉。
“……额，好吧，我要提前和妈妈说一声，而且我家太小了，咱们俩不能睡一张床，实在不行先住在米花町的宅子好了。”
对外就说五条悟在东京有宅子，他白天去找五条悟玩了。
五条悟还很生气，他得寸进尺：“我要每天吃豆乳大福。”
夏油杰叹了口气：“好吧，给你买。”
“我要吃你弟弟做的。”
“……你认真的？我不保证他半中腰给你换口味，你还想去厕所抱马桶吗？”
五条悟嫌弃夏油杰：“你可是哥哥，快摆出兄长的威严啊！”
夏油杰冷漠脸：“我又不是傻子，才不会得罪厨子。”
他的咒灵丸子还需要瑛纪施展美味秘法，他不要吃粑粑味的咒灵！
五条悟哼了一声，他冷不丁说：“杰，你这个弟弟在研究上有强大的天赋，他恐怕不只研究咒灵口味，还可能做了别的东西。”
夏油杰自信又乐观：“我知道瑛纪肯定做了别的，就和我当初入学高专前搞的家务系列咒灵一样，但应该没关系，回头我问问他吧。”
他弟弟人美心善，就算研究咒灵也肯定基于生活和日常需求，就和他自己一样。
而且夏油杰觉得自己问了，弟弟肯定会回答的，他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五条悟对此保持怀疑态度，但也懒得和戴了滤镜的弟控说太多。
算了，大不了帮杰盯着点。
第58章
八月底, 夏油杰带着五条悟回家过剩下的暑假。
对于整个暑假都黏在一起的夏油杰和五条悟，夏油律子除了感慨一句两人感情真好外也没法说什么，她自我安慰, 也许两个孩子以后不会决裂，而是会成为一路互相帮助的挚友呢？
希望如此吧。
瑛纪倒是觉得五条悟有点烦人了。
自从哥哥上高专后, 他见哥哥的时间就少了很多, 有限的时间里还要加一只五条悟, 真的好烦啊。
而且他想和哥哥单独谈一些事情, 偏生五条悟像是土拨鼠一样窜来窜去，真碍事。
瑛纪忍不住发出灵魂质问：“你们五条家没有兄弟姐妹吗？”
五条悟一边用无下限逗弄旺财黑狗，一边随口说：“有吧？反正老子不记得了。”
夏油杰给了瑛纪一个告饶的眼神。
瑛纪抿唇, 忿忿道：“我今晚要和哥哥睡, 你不许来打扰我们！”
五条悟觉得自己被排挤了：“为什么？”
夏油杰又连忙给五条悟挤眼睛, 五条悟顺着夏油杰的视线看过去：厕所。
五条悟：“……”
他鄙夷地看夏油杰, 一个因为咒灵口味而向弟弟低头的吃货！
他嚣张地说：“就凭你能拦住无敌的我？”
……还真能。
晚上, 瑛纪拎着枕头和小被子窜到哥哥房间, 他挥舞着散发着不可名状味道的咒灵球，像是无情的豌豆射手。
五条悟在【自己全身被粑粑味浸透】和【坚持留在挚友房间】二选一中, 不得不悻悻地跑了。
“太过分了，这小子。”五条悟自言自语, “我得开发一种除臭剂咒法，否则这日子没法过了。”
瑛纪成功将五条悟撵走后, 关上门，立刻设置了帐。
五条悟的六眼可以看穿大部分咒法, 不过瑛纪在帐里加了源自于虎杖香织的咒法, 可能虎杖香织和五条悟真的有仇吧，她那有不少阻碍六眼视线的结界术, 瑛纪学了一二，正好防止五条悟偷听偷看。
夏油杰好笑地看着弟弟和五条悟之间的斗法，他摇摇头，将床榻上的枕头推到里面，招呼瑛纪。
“上来。”
瑛纪立刻将枕头放在床头，麻利地爬上床。
夏油杰十四岁半了，身材像是韭菜苗，眨眼间窜了上来，横在床上，竟变成了一大坨。
瑛纪还是小宝宝，又偶尔读个档，只有哥哥三分之二的身高。
夏油杰几乎能将瑛纪整个抱在怀里。
他摸了摸弟弟脑袋，小声说：“瑛纪，别欺负悟，悟在五条家很辛苦的。”
瑛纪撇嘴，但没反驳。
他想到最初见到五条悟时，白发少年凌空看来的空洞眼神，再对比现在这个生动活泼却欠揍的五条悟，闷闷地说：“那也不能和我抢哥哥。”
“他不会的，他只是……”夏油杰慢慢将自己在五条家所见所闻告诉瑛纪，“他身边的人都将他当做六眼来侍奉，在五条家，他看似尊贵风光，实际上……”
顿了顿，他有些不忍地说：“实际上，悟只是六眼的载体而已。”
可是夏油杰认识的五条悟是一个任性自负但自我，虽然贱兮兮的，却非常强大可靠，有着深厚咒法知识，足以被称为天才中的天才的骄傲少年。
六眼虽然带给了五条悟强大的力量和便利，却也给他带来了很多麻烦。
比如过量信息载入，比如无时无刻开着无下限非常耗费咒力，比如很难有一个畅快的安眠，比如被很多人期待甚至觊觎着……
“五条家族爱的是六眼，不是悟。”
也许别人很难理解夏油杰的话，但瑛纪一听就懂了。
很多人都将六眼和五条悟画等号，六眼是一种咒具，五条家看五条悟，完全是看一种百年后可以拿来当特级咒具的宝物。
别说不可能，瑛纪自己的咒物收藏里就有不少尸骨坐化形成的诅咒。
在咒术界这算是常识，可是这种常识在夏油杰眼中，简直不可理喻。
夏油杰又不是天生老妈子，他为什么会对五条悟那么体贴照顾？
正因为自己曾被否认过，当做骗子，认为是怪物，才会明白【被当做异类】的痛苦。
他好歹还有个同类的弟弟，五条悟呢？
因为淋过雨，所以才想为五条悟打伞。
瑛纪微微仰头，他靠在哥哥怀里，仰头时正好看到兄长的下巴和喉结，鼻息间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哥哥的气息。
就像是小时候兄弟俩贴在一起，静静看着外面光怪陆离、真实和虚幻交织起来的世界。
“哥哥，我们吞噬诅咒，天然亲和诅咒和咒灵，也所以我们对人类的悲伤、痛苦、憎恨、难过、无可奈何等等负面情绪有着强大共情力。”
瑛纪声音很轻，冷静中透着一丝冰冷。
他的兄长太柔软了，又因为情感过于细腻，明白苦难的痛苦，才会体贴并对他人的一切苦难产生悲悯和拯救之情。
“哥哥，总是注视别人的苦难，你也会陷入苦难漩涡的。”
顿了顿，他叹息着，“救人者，要先自救啊。”
瑛纪从来都不认为，夏油杰和五条悟关系好、甚至主动帮助五条悟有哪里不对。
瑛纪看五条悟就仿佛在看过去的自己，万事不沾、万事不管、视天地万物为刍狗的心态，瑛纪以前也有。
看着兄长这个异类在人群中跌跌撞撞的长大，注视着夏油杰的鲁莽、固执、坚定以至于现在的沉稳，瑛纪才同步明白了人类的善与恶，爱与恨，从单纯和复杂，从清澈愚蠢变得沉稳体贴。
由此，瑛纪也从中找到了自己的道路。
但在这期间，他们兄弟俩都遇到了很多不如意的事，受到了伤害，积累了痛苦。
如今夏油杰想要试着捞一把五条悟，瑛纪不可避免地担忧起来。
万一五条悟是个千斤坠，是沉得砸死人的大橘猫，不仅他自己栽坑里，还将哥哥也拉坑里怎么办？
夏油杰低低笑了起来，小时候发生的事情如流水般在脑海中闪过，他笑容柔和，脸上流露出早已洞悉一切的平静。
“我懂，但是悟很强，不是吗？我们联手也很强，几乎没人能抵挡，所以我才想试一试。”
幼年实力不足就胆大妄为，以至于造成了悲伤的结果。
但现在的他已经长大了，获得了力量，更何况还有五条悟在。
夏油杰的神情有些怅惘，“如你所说，我们曾为此辗转反侧，所以我更希望悟能开心些，看到他开心了，我也会高兴些。”
就仿佛在挽回过去的悲伤，将曾经的自己拉出泥潭。
“归根结底，还是哥哥想要改变什么。”瑛纪突兀释然了，他蹭了蹭夏油杰的下巴，小声说：“哥哥终究是老样子，不会遵守妥协规则，而是想要改变规则。”
“因为我看到了啊。”
看到了咒灵，就不能当做没看见；见到了五条悟甚至是一些咒术师的难处，就想要试着去改变。
从幼年开始，他所见到的世界就同时存在着人和咒灵。
正是因为所有人都否定夏油杰的【看见】，夏油杰才会更加认真地去注视那些存在，才会深入其中，细细思量它们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咒术师到底有什么存在意义。
如果摒弃来自人的教导和灌输，人和非人在夏油杰眼里又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夏油杰是人，他的家人，他的弟弟，他的朋友都是人。
他接受着来自人类的社会道德常识，于是他是咒术师，他祓除咒灵，保护弱小，行走在被大众认定为正确的道路上。
别人都觉得这种选择是天经地义的，是本就应该走的路，可是唯有五条悟会跳出来说，坚持正论有什么意义？
意义？当然有啊，夏油杰忍不住想笑，因为他的弟弟要做人，因为他认为自己的挚友是人啊！
夏油杰歉意道：“抱歉，瑛纪。”
瑛纪摇摇头：“哥哥不用对我道歉。”
“不，我是说……”夏油杰迟疑良久，才伸手掀起了弟弟额前的发丝，定定地注视着瑛纪的眼睛，“瑛纪，如果说我所见所闻被否定，由此产生了痛苦和疑惑；如果说悟所见所闻皆被五条接纳，为此将悟奉上神坛，那你呢？”
他和瑛纪一起长大，从小到大瑛纪从未因此产生过困扰。
不管是吞噬咒灵，还是研究咒灵，甚至妈妈的不解和漠视，瑛纪都习以为常，直接接受了。
最早夏油杰觉得弟弟太小了，不懂这些，可是随着夏油杰长大，他在藤田先生那边看到过很多受害者家属的眼神后，他恍然有所悟。
因为诅咒而受到伤害、失去亲人的人见到咒灵，大多是愤恨、痛苦以及恐惧的，对于能祓除咒灵的咒术师，他们也大多会恭谨地低下头表示感谢。
但夏油杰不是瞎子，他能看出有些人是真的感谢，但有些人心怀恐惧和忌惮，甚至会冒出一些刺痛人心的话语。
“既然他们能解决怪物，为什么不早点来？”
“为什么他们可以，我不可以保护妹妹？”
“他们和那些怪物一样，也是怪物对不对？否则为什么他们能看见？”
“……”
夏油杰会为这样的话语彻夜难眠，后来的某一天，他突然觉得那些人的眼神和弟弟有些相似。
并非是忌惮和恐惧，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无视和漠然。
因为看不见，所以不存在。
如果所有人都看不见，所有人认为咒灵不存在，那么能看到的人就是怪物和异类。
可是在瑛纪眼里，人和咒灵一样不存在。
他看人类和咒灵的眼神，与那些人类看咒灵的眼神，几乎没有区别。
原来如此，怪不得瑛纪从小到大都不在乎妈妈的态度，更不在乎咒灵带来的困扰。
因为人类和咒灵就像是花草树木，像风吹过脸颊时泛起的微凉温度，一闪而过，不留下任何痕迹，也不会影响到瑛纪分毫。
“对不起，是不是因为我，才让你产生这样的想法？”
夏油杰的额头抵着瑛纪的额头，小声说：“因为看到了我被否定一半世界的痛苦，所以连人类这边也不承认了？”
靠近咒灵是不被父母允许的，而靠近人类又会被否定一半看到的世界，既然如此，那不如抽身远离，如此就不会像哥哥那样受伤。
于是瑛纪无声无息站在角落里，漠然地注视着一切。
夏油杰抱住弟弟，轻声说：“我很抱歉。”
瑛纪傻傻地看着夏油杰，因为兄弟俩的脑袋贴的太近了，以至于夏油杰能清晰地看到瑛纪眼中的震惊和茫然。
瑛纪是真的很震惊。
他喃喃地说：“……我是这样看待世界的吗？”
男孩有些无措，语无伦次：“可我觉得……我认为自己已经是一个人类了，我学到了很多东西，我也接受了经验教训，学会了很多社会法则……”
瑛纪承认，在他心中，人类和咒灵是同等存在，没什么区别。
可这不意味着他有漠视整个世界的生灵，他有认真观察，也有悉心学习，他没有不承认眼前的一切，他的确真实地存在着啊。
“那你有朋友吗？”夏油杰单刀直入，“除了家人，你有认识可以交心的朋友吗？”
瑛纪张了张嘴，脑海里浮现了很多人，有光莲和尚，有金在庆，还有虎杖香织和九十九由基……甚至连退圈的禅院甚尔都冒了出来，但能像夏油杰领回家的五条悟这种挚友级别的，还真没有。
夏油杰叹息着，“是我束缚了你。”
瑛纪突然觉得鼻尖发酸，他将脑袋埋在兄长怀里，声音闷闷的。
“不是的，其实是我束缚了哥哥，如果不是我，哥哥不会这么难。”
夏油杰不明所以，他用哄骗的语气问：“为什么这么说？”
瑛纪不说话，只是将脑袋埋在哥哥怀里，一言不发。
瑛纪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因为父亲的死，对兄长产生一丝半点的怨怼之情。
来自神明的恩泽，让瑛纪在某些时刻可以【看】到遥远的未来。
而在父亲死亡的那一日，在麦田间的小路上，在明丽的日光照射下，他清晰地【看】到了几个画面。
其中一个画面里，他的父母和兄长会始终住在东京，从未回到乡下。
瑛纪突兀问：“对于过去发生的事，哥哥后悔吗？”
夏油杰怔了怔，这不是瑛纪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上高专前瑛纪就问过了。
他认真地回答：“不后悔。”
瑛纪不由自主地微笑：“这就够了，所以哥哥不用对我说道歉。”
夏油杰不能理解瑛纪怎么想的，可他察觉到自己是否后悔好像对瑛纪来说很重要。
他很想问，如果我后悔了呢？
但话到嘴边，夏油杰还是咽了回去。
即便他们是兄弟，有些默契也不能打破，有些话也不能说的太清楚。
因为是重要之人，更要慎重思量所说的每一句话，不能过于急躁，否则不仅会伤害重要的人，也会反过来刺痛自己的内心。
夏油杰体贴地不追问，也所以他永远都不知道，他不后悔过去发生的一切，对瑛纪来说不仅是救赎，更是一种赦免。
夏油杰看着怎么都不再开口的弟弟，只能无奈地摸了摸弟弟的脑袋，哎，弟弟长大了，有小秘密了……
他索性换一个话题。
“对了，悟说你的研究里还夹杂了点别的东西，瑛纪，你老实交代，是不是还研究了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听到哥哥突兀发问，瑛纪有些僵硬，他的眼神有些飘忽。
“是有一些别的研究……”
瑛纪迟疑几秒，下定决心，准备透露一些实情给哥哥，省的以后哥哥知道研究具体内容后，又露出那样被打击的表情，看着让人心惊肉跳的。
瑛纪斟酌着字句，缓缓道：“哥哥，我们的体质亲和咒灵，如果我们没有术式，其实是最佳的诅咒受（）□□。”
夏油杰点头，他承认瑛纪说的对：“所以？”
“由于术式关系，我们可以调和体内的生命力和有毒的诅咒，让二者在人体内共存。”
瑛纪在万莲法会混了这么久，也掌握了一点赋能话术，“所以我想，如果能对诅咒进行转化，是不是可以帮助那些无意间成为诅咒受（）肉的人恢复过来。”
当瑛纪是万莲法会幕后boss时，他对着虎杖香织说要研究咒物怎么吞噬人。
当他是哥哥的善良乖巧弟弟时，他对他哥说的是，将变成咒物的人救回来。
在两种不同的话术里，研究的东西是一样的，技术没有好坏，端看瑛纪最后怎么用了。
当然在项目推进阶段，遇到什么样的投资人就画什么样的大饼，这也是光莲上人和金在庆亲身传授的技巧，瑛纪学的还不错。
果不其然，听了瑛纪的话，夏油杰给与了充分支持。
“这是好事，我和悟做任务时，由于需要时间研究诅咒的特性和能力，这期间受害人只能苦熬着，若我们及时祓除了咒灵、断了诅咒源头，那受害人还有活命的可能，若是我们速度慢了些……”
夏油杰叹了口气，继而振奋起来，“如果你能出研究成果，那些受害人就可以早一步获得救治，很多咒术师做任务时也不需要太着急，可以徐徐图之，慢慢分析并追击诅咒了，行动时也能更安全更有把握。”
“但这项研究的基础是我和哥哥的体质以及咒法，万一被抓走当小白鼠研究怎么办？”瑛纪很自然地给自己找补，就像是无数骗子被发现骗人后抵死不认一样，“五条悟真的靠谱吗？他不会将我们卖给五条家或者总监部吧？”
这也侧面解释了为什么之前瑛纪要故意隐瞒。
夏油杰耐着性子给五条悟做担保：“放心吧，悟不是那样的人。”
“我也想和哥哥仔细聊一聊的，但五条悟像是牛皮糖一样烦人，就只能我自己先研究着了。”瑛纪几乎是下意识地使用了诅咒师的看家本领：甩锅，将自己隐瞒的原因推到了五条悟的头上。
“我还找光莲帮我搜集了一些资料，我也渐渐长大了，哥哥十岁时都能找藤田要任务赚钱，祓除咒灵，自己研究家务咒灵，我也十岁了，想先试着自己研究一番。”
他提前给夏油杰打预防针，“如果我侥幸遇到可以一起研究的咒术师，我想和对方合作。”
夏油杰下意识地反驳：“这太危险了。”
可是对上弟弟无辜的眼神，夏油杰又苦笑起来，他这个哥哥做了不好的示范，又怎么能强求弟弟听话？
而且是他自己希望弟弟有自己的喜好，更好融入到社会生活和世界中的。
于是夏油杰只能说：“好吧，但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瑛纪立刻点头：“放心吧哥哥，我会注意安全的。”顿了顿，“哥哥会觉得我是坏孩子吗？比如做一些可怕的实验之类的？”
夏油杰不以为意：“我也有钻研咒灵啊。”
瑛纪迟疑了几秒，还是说了：“可是想要调和咒灵口味，是需要人来尝试的。”
夏油杰面色一肃：“你在做人体实验？！”
瑛纪打个哈哈：“一般都是我自己实验，偶尔也会找光莲帮忙，但是哥哥放心，我绝对没有将普通人牵扯进来。”
他用的都是主动来法会探查情况、暗杀佛子、同行委托的诅咒师，说起来自从五条悟来东京后，瑛纪的工具人储备数量也变少了，都没有诅咒师登门了！
扼腕！
没有诅咒师，那只能找咒物来凑数了，否则瑛纪何必逮着虎杖香织薅羊毛？
夏油杰眉头紧皱，再一次坚定了让瑛纪和光莲上人分开的决心。
他这么善良的好弟弟居然会被诱拐做什么实验，一定都是骗子光莲和尚的错！
“你以后少和光莲来往，你不是退圈了吗？专心学习吧。”正好他和光莲签了咒术师合约，夏油杰叮嘱瑛纪，“说好的一起上警校，别真的去当和尚。”
诚如瑛纪希望夏油杰成长为一个善良正直的人，戴了同款滤镜的夏油杰也希望自己弟弟能健康活泼，有一份体面稳定的工作，以慰藉父亲在天之灵。
瑛纪震惊了，他这个哥真是只看别人不看自己啊。
“……上警校是哥哥的理想吧？”怎么就成他的了？
夏油杰卡顿了几秒，他故意露出受伤的表情：“你要抛弃哥哥，让我一个人去上警校？”
瑛纪静静看着夏油杰，完全不为所动。
“哥哥都能抛下我和五条悟交朋友了，自己去上学也没什么嘛，哼！”
夏油杰先是笑，笑着笑着又叹息起来：“遇到悟之后，我才能发自内心地笑起来，抱歉。”
原来在到处都是诅咒的世界，还能见到如此肆无忌惮、鲜活明亮的同类，真好啊。
瑛纪有些高兴的同时又有些酸溜溜：“不能让哥哥开心地笑出来，我真是抱歉啊。”
夏油杰连忙捧起瑛纪的脸颊，认真地说：“千万不要对我道歉，瑛纪，若不是你陪伴，我根本走不到现在。”
他努力端水：“而悟的话……也是因为悟，我才突然明白了很多过去的事。”
夏油杰就差说一句，你们都是我的翅膀了，好险话到嘴边，赶紧拦住了。
“交一个知心的挚友可以让我们快速成长，如果碰到了你认为可以交流的朋友，也要让哥哥见见，就像我带你见了悟一样。”
夏油杰本是希望转移瑛纪的注意力，但说到这份上，又觉得自己说的没错，瑛纪一直没能彻底融入到社会，也没什么朋友，的确很令人担心啊。
等瑛纪到了上高专的年纪，他和五条悟已经从高专毕业了，也不知道下面几届的高专生是否能有与瑛纪合拍的学生。
夏油杰是真的开始操心瑛纪的交友情况了。
瑛纪卡住了，朋友啊……
还是那句话，他的狐朋狗友也不算少，但能领回家的，是零。
少数几个能叫上名字的人里，夏油杰和光莲野和尚不对付，金在庆也不用说了，那家伙是将刑法当做工作指南的混蛋。
胀相等九相图兄弟其实挺好交流的，但……难道瑛纪要对夏油杰说，我的好友是诅咒？
至于虎杖香织嘛，有一说一，瑛纪和虎杖香织相处得还算愉快，奈何虎杖香织和五条悟有仇，看看这屏蔽六眼的帐吧，估计俩人仇怨还不轻。
但虎杖香织应该和夏油杰没仇，她的理想还和夏油杰有共通之处。
要不回头介绍这俩人认识？
可是下一秒，瑛纪又想到虎杖香织狠辣的手段，想到九相图和虎杖悠仁，想到她操纵的尸体，以及到现在瑛纪都不确定虎杖香织的本体是什么咒物，又退却了。
万一虎杖香织觉得夏油杰体质特殊，可以无上限容纳咒灵，转头将无数咒物塞到哥哥体内，让他生生生……
瑛纪被自己的想象力吓住了，不行，他不要一群咒物小侄子！
瑛纪思来想去了很久，只能矮子里拔将军，选出了一个九十九由基。
九十九由基在外进行环球旅行，日子过得美滋滋，偶尔会给瑛纪邮寄明信片，瑛纪也会提一两句目前总监部的情况，两人算是君子之交。
最重要的是九十九由基对总监部不感冒，哪怕知道了他和夏油杰是兄弟，应该也不会给总监部打小报告。
而他提前请九十九由基帮忙打掩护，她应该不会将一歧希云是诅咒师这件事告诉夏油杰。
细细想了各种如果九十九由基背叛自己，该怎么反手送那个女人上路，确定不会有任何纰漏后，瑛纪满口答应了夏油杰的要求。
“好，我要是真的认识了能信赖的朋友，肯定会介绍给哥哥的。”
第二天，五条悟挂了黑眼圈爬起来了。
他哀怨地看着夏油兄弟，昨晚不仅什么都没听到，还被特殊的帐屏蔽了视觉，五条悟见猎心喜没忍住，研究了一整个晚上，此刻睡眠严重不足，智商也挂了debuff。
他问瑛纪：“你从哪里弄来这种屏蔽帐的？”
瑛纪得意脸：“嘿嘿，不告诉你！”
五条悟立刻向夏油杰告状：“我就说你弟弟在研究乱七八糟的东西！”
夏油杰昨日已经听过弟弟的坦白了，他当然偏心弟弟：“瑛纪在研究正经的东西，你别乱说。”
夏油杰大致提了一下诅咒受（）肉的事，又强调了他们兄弟俩的特殊体质，希望五条悟对此进行保密。
五条悟当然不会向外说，可是……
将受到诅咒的受害者身上的诅咒转化为生命力，这虽然可以被称为术式反转，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是将人体转化为咒灵。
再深入一些，不就是将人和咒灵进行结合，制作出类似九相图那样的特级诅咒吗？
也许御三家这等古老家族私下里会有相关研究，可是进入新时代后，明面上已经严禁禁止进行类似的实验了。
夏油杰刚开始学习咒法，不像五条悟这样能立刻融会贯通，闻一而知十，五条悟却不同，作为五条家精心培养出来的六眼术师，五条悟立刻觉得不对劲。
他狐疑地看了看一脸无辜的瑛纪，再看看【我弟弟真棒】的夏油杰，总觉得自己挚友被骗了。
五条悟歪头想了想，突然伸手抓住瑛纪的后衣领：“你小子过来，咱俩单独谈谈。”
夏油杰不满了：“等等，悟，你要对我弟弟做什么？”
五条悟：“你都能和他单独谈，我为什么不可以？”
夏油杰：“他是我弟弟！我是他哥哥！！”
五条悟：“我也是他哥哥！”
夏油杰：“你又不能吃【哔——】”
五条悟怒了，一时说话没过大脑：“我能！”
夏油杰同样大怒，来了一个和他抢弟弟的混蛋：“我比你能！”
夏油律子一言难尽地站在客厅，她看着在房间门口吵架比拼自己能吃【哔——】的两个三岁半小子，忍无可忍：“都给我滚下来吃早饭！！”
夏油杰：“……”
啊啊啊啊啊一时吵架上头忘记这是在家里，他居然在妈妈面前丢人了！！
夏油杰尴尬地恨不得抠出一个总监部出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倒是五条悟完全不懂尴尬为何物，他还揪着夏油杰的衣领大声说：“要不我们现在去厕所比一比……”
“不不不，不比了，你赢了。”
夏油杰狼狈极了，脸皮子发烧，在老母亲幽幽注视下，直接滑跪了。
他向五条悟告饶，“我输了，我们吃早饭，别让妈妈等了。”
五条悟：哼！
一顿饭吃完，夏油杰主动挽起袖子帮忙收拾碗筷，力图挽回一点在妈妈心中的稳重形象。
五条悟趁机抓着瑛纪跑到房间里嘀嘀咕咕。
“你小子难不成在研究类似九相图那样的特殊咒物？”
五条悟取下了墨镜，六眼注视下，他虽然能看出瑛纪体内咒力变化，可是感觉晦涩深邃，只要一不留神，咒力气息就会消失。
就仿佛瑛纪是个普通人一样。
“我早该发现的，你的术式可以将咒灵转化成自己的使魔，理论上来说你应该和杰一样，身上有很阴冷深沉的咒灵气息，但你没有。”
五条悟仔细观察瑛纪，得出结论：“比起杰，你才是天生的咒胎受（）肉。”
瑛纪开口想要说什么，但五条悟飞速打断了他，像是发现了有趣的猫咪，瞪圆了眼睛。
“哦小子，你的呼吸、血液、表情等等都没变，你知道九相图！”
九相图这等御三家丑闻诞生的咒物，年轻人知道的不多，一些新时代草根出身的咒术师更是闻所未闻。
五条悟觉得自己抓到了大鱼，“前段时间九相图被人偷了，你别告诉我和你有关。”
瑛纪怡然不惧，五条悟又没证据证明是他动的手，而且九相图的亲妈还在，五条悟找他还不如去找虎杖香织。
“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的？是悟还是五条，亦或者是五条悟？”
果不其然，五条悟的注意力被转移了。
“哦？悟、五条以及五条悟有区别吗？”
“区别大了。”瑛纪嫌弃地吐槽五条悟，“你别装傻，你明明也懂的，悟是哥哥的朋友，五条是御三家，至于五条悟……呵，你什么时候将五条家变成你自己的东西，再提这个名字吧。”
五条悟嘟囔着说：“我还是个三岁宝宝，不想变成老橘子。”
他叫嚣，“老子可是最强，没有五条也一样！”
瑛纪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唾手可得的、可以用来保护重要之人的力量都不要，你早晚会倒霉。”
五条悟又一次确认了，杰的弟弟是真的嘴巴很毒：“你小子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瑛纪没好气地说：“废话，你抢了我哥哥！”
五条悟又得意洋洋了：“哎嘿！气死你！”
瑛纪有些无语，五条悟这幅贱兮兮的样子真的好欠抽啊！
但既然五条悟真的很在意哥哥，那么……
“你觉得我哥哥怎么样？是不是特别贴心？特别包容？特别好相处？”
“哈？你在开什么玩笑？你哥哥是个倔脾气，固执到不懂变通，还自以为是，和老子一样自负傲慢，别人反驳他，他那副笑着的样子简直在嘲讽说你在放屁。”
瑛纪：“……”
他震惊地看着五条悟，“啊？你说的是我哥？”
五条悟也很震惊地看着瑛纪：“你小子别因为你哥哥爱护你，就认为他对别人也是这样啊！”
卧槽，原来瑛纪也戴了滤镜，眼睛瞎了啊！夏油家这对兄弟都是瞎子啊！
“以前歌姬还挺喜欢和你哥聊天的，最近歌姬连着他和我一起骂呢！”
瑛纪不理解：“那你为什么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五条悟理所当然地说：“废话，我们是搭档和朋友，当然要一起被骂。”
第59章
瑛纪大为震撼。
自从夏油杰去高专上学后, 瑛纪除了隔三差五和哥哥打个电话了解一下基本情况，就没怎么关注兄长的学生生涯。
反正不外乎是今天和五条悟一起做任务，又遇到什么奇特的咒灵, 或者是今天救了谁，学到了什么之类的。
类似于学习报告一样。
瑛纪自己的业务也越来越多, 比如虎杖香织虽然闭关研究咒物了, 却也会隔三差五给瑛纪传信说一些研究进度, 和瑛纪讨论之后的研究方向等等。
虽然最初研究咒灵的起因是兄长的口味, 但研究了这么久，瑛纪也多少产生了些许兴趣。
咒灵源自于人的负面情绪，研究咒灵其实也是在研究人类。
瑛纪有自己的事业（bushi, 也所以瑛纪还真不知道自家兄长在高专的风评已经微妙地发生了变化。
“……我哥哥以前可是三好学生, 变成这个样子, 肯定都是你的错。”
瑛纪早就不内耗了, 有问题的一定是别人！
巧了, 五条悟也这么想：“和我没关系, 你哥也没问题，那都是别人眼瘸。”
瑛纪噎住, 竟觉尴尬，原来大家是同样的人。
“哥哥昨天一直说你的好话, 还说你在五条家不容易，别人将你看做是六眼, 他一直很担心你……”
五条悟表情微僵，天蓝色的眼眸里快速闪过什么, 语气不变：“哦这倒是真的, 他可能是照顾弟弟照顾习惯了，也总是唠叨我。”
瑛纪下意识地为哥哥辩解：“哥哥小时候也被妈妈骂过, 但五条家认可你说的一切，妈妈不会惯着哥哥，所以哥哥其实很敏感，也能轻易察觉别人的情绪变化。”
五条悟想了想，很没情商地指责：“那是你妈妈的错。”
瑛纪：“……”
“刚吃了妈妈做的早饭的人没资格说妈妈！”
瑛纪恶狠狠地瞪了五条悟一眼，又有些懵，“我刚才说到哪里了？哦，想起来了，总之，我哥的心思很细腻，你别总是认为哥哥能搞定一切，他偶尔会直接断片，类似喝酒后脑袋一片空白，然后就会干出与往日大相径庭的事。”
五条悟一愣，不可思议脸：“真的？比如？”
瑛纪别过脸：“秘密，不能告诉你，总之，既然你说是哥哥的好友，哥哥那么关心你，那你也得关心哥哥，哪怕哥哥说自己很好，你也别相信他胡扯。”
五条悟皱眉，夏油杰可是他的搭档，实力那么强，怎么可能会出岔子？
不过瑛纪是夏油杰的弟弟，他都这么说了，万一呢？
五条悟挠了挠头，将漂亮的白色头发挠成了鸡窝，干脆地说：“行，虽然老子不觉得杰会出问题，我会天天闹腾他的。”
只要给杰找足够多的麻烦，杰就没心思想东想西了，对吧？
瑛纪狐疑地打量五条悟：“真的？”
他哥以后叫嚣着要毁灭世界的时候，五条悟貌似是站在对立面的。
瑛纪试探着说：“你敢和我来个束缚吗？”
五条悟嗤笑：“老子岂是那等会反悔的人？来就来。”
五条悟毫不犹豫答应结束缚的行为，让瑛纪的心情好了很多。
犹豫了几秒，瑛纪招呼五条悟靠近点：“过来，看在哥哥的份上，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哥哥也不知道。”
五条悟的眼睛刷得亮了，他立刻凑到瑛纪脑袋旁：“什么什么？”
瑛纪探头看了看夏油杰的位置，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房间，确定没有哥哥的咒灵和任何电子器械后，才小声说：“妈妈在孕育我的时候，将哥哥送到乡下奶奶家了，所以他不知道，我还没出生就吸引了很多咒灵，妈妈遭到咒灵侵蚀，曾一度生命垂危。”
瑛纪小声说了很久以前的事，“我当时只有一种朦胧的感觉，想要活命只能吸收咒灵，所以我出生时就已经是咒胎受（）肉了。”
五条悟瞪大眼睛，他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看向在厨房里和夏油杰说着什么的夏油律子。
“……你妈妈身体健康，没什么问题啊。”
“废话，我都将那些咒灵吸走了，我小时候身体很差劲的。”
瑛纪定定地看着五条悟：“我的确在做一些比较危险的研究，但吞噬咒灵、解析诅咒对我来说，就和你的六眼一样，是生来就存在的事实。”
五条悟若有所思：“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这么擅长反转术式和术式反转，因为这对你来说早已成为了生存本能。”
若不将术式反转过来，夏油律子会死，若不使用反转术式，瑛纪自己会死。
“哥哥没必要知道这些，反正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就像你已经持有了这么多年的六眼，你会刻意告诉哥哥，六眼给你带来的麻烦以及你怎么克服的吗？”
“当然不会，这玩意已经是老子的东西了。”
五条悟爽快地说：“行，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小子果然偷偷不干好事，不过既然是生存需求……算了，你小子自己看着办，别将麻烦带回家，不要让杰难做。”
白发少年还给瑛纪出馊主意，“其实总监部内部一直有类似的研究，他们当我不知道，但我每次去总部时都恨不得将一切轰了，掩耳盗铃，真是可笑，你要是有能力搭上线，到时候真的暴雷了，直接说自己是被逼迫的，全推出去就好了。”
瑛纪用全新的眼神看五条悟：“你还懂这个？”
五条悟不屑地说：“这还需要懂？看就知道了，诅咒源于人心，咒术师不会生出诅咒，可不意味着咒术师的内心都是圣母，我们只是将负面情绪变成了力量，仗着力量随心所欲而已。”
顿了顿，他吐槽道：“也就是你哥了，有力量还给自己设置条条框框，真是半吊子。”
瑛纪却嘿嘿笑了起来：“人类不就是这样吗？哪怕可以毁天灭地，让整个星球都完蛋，却还是会克制自己，传播爱与和平？”
五条悟做了个呕吐的动作：“太恶心了，别告诉我你和你哥一样信这个。”
瑛纪评价道：“明明觉得这样的人很不可思议，还黏了上来，嘴上却嫌弃，真是矫情。”
五条悟一噎，歪头打量瑛纪，眼中闪过一丝探究。
“……之前就发现了，你好像很了解我的样子。”顿了顿，他的声音放轻，“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在我还不认识你哥哥之前，我们就见过？”
瑛纪怔了怔，下意识地说：“下水道？”
五条悟记得抓捕黑光水龙的废气排水口？
五条悟狂怒：“不要和我提厕所！！”
这臭小子不就是会制作粑粑味的蛋糕吗？真是太过分了！
“这和厕所有什么关系？”瑛纪不理解，他随口说：“我了解你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当然……”
说到这里，瑛纪突然怔住了。
他当然理解五条悟，毕竟他们都曾游离于尘世之外。
如今五条悟变得生机勃勃，那自己呢？
是不是有这样的对比，才能让夏油杰说出，你连人类这边都不承认的话？
瑛纪看着五条悟，无意识地问：“你现在开心吗？”
“开心啊。”五条悟不明所以，“你上次不是问过了吗？不过……”
他抬手戳了一下瑛纪的脑门，“你不开心吗？”
瑛纪：“我……”顿了顿，“我不知道。”
五条悟啧了一声：“还说你哥心思敏感，你也一样。”他猛地用力去揉瑛纪的脑袋，“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可以偷偷来找我哦！”
想到之前和夏油杰争执【哔——】的事，五条悟大笑，笑声恣意且自信：“瑛纪小弟，我可是为你吃【哔——】了，作为你的哥哥，尽管来求我帮忙吧，五条家在总监部还是能说上话的，实在不行，你就推到我头上。”
“我五条悟想做什么，没人能阻止。”
瑛纪眼睛微微睁大，看着眼前张扬得恨不得上天与太阳肩并肩的人，在萌生出这家伙好猖狂的同时，瑛纪竟也有些许羡慕和憧憬。
稍微明白了一些哥哥会被五条悟吸引的原因了。
瑛纪拉长语调：“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
他张开手心，黑光水龙出现其中，狡黠地说：“你既然愿意吃【哔——】，那要试试我手上这个咒灵吗？它里面充斥着大肠杆菌，我之前给哥哥，哥哥死活不要……”
五条悟震惊了，卧槽瑛纪小弟居然随身带粑粑！甚至不是粑粑味的咒灵而是粑粑味的粑粑啊！！
他连忙拒绝，“不不不你自己收着吧我去找杰了我帮他洗碗！”
瑛纪哈哈笑，他毫不客气地追了上去。
“别走啊！悟哥哥，快来尝一尝！”
“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
暑假剩下的时间里在三个小学生（？）互相打闹与研究中度过了，简直像是三个破坏力彪悍的大猫。
新学期开始，夏油杰和五条悟拎着行李回高专上学，瑛纪也要准备开学了。
夏油律子微笑着送走两个三岁半，转身关门后，立刻松了口气。
“终于滚蛋了！这俩小子真是太闹腾了！”
夏油奶奶忍俊不禁：“别这么说，自从五条君来家里，杰活泼多了。”
夏油律子没好气地说：“所以他们两个是逆生长吗？饶过我吧妈妈。”
她眼角余光瞟到了探头探脑的瑛纪，立刻道：“瑛纪，你的暑假作业写了吗？快开学了，让我检查一下！”
瑛纪立刻缩回脑袋，转头就跑：“妈妈我去预习功课了。”
夏油律子抱怨着：“真是不让人省心！”
她这么说了，却是笑着的。
第60章
开学后, 姑且不提五条悟和夏油杰回学校祸害夜蛾正道和一众高专师生，瑛纪的生活暂时变得规律起来。
他每天去小学听听课，放松大脑, 下午去道场做身体和剑道基础训练，晚上去法会的研究室进行转化咒法研究。
偶尔瑛纪还会去一趟米花町的实验室, 在里面留点能给哥哥看的研究资料, 顺便看看五条悟和哥哥的研究进度。
法会这边, 被称为竹高佛子的血涂干得还算不错。
他虽然只有六七岁懵懂孩童智商, 可归根结底仍然是特级咒物受（）肉，身上自带一抹阴冷和危险感，倒是让本来不怎么待见新佛子的信徒们转变了态度。
同时瑛纪制作的甜茶丸子销量不错, 卖价也很高, 甚至从总监部高层开始流向整个咒术界, 连黑市上也有人高价购买了。
光莲上人甚至为此请瑛纪制作了三个不同茶饼口味的丸子, 准备送到地下拍卖会上割韭菜。
“咦？今年要办拍卖会？”
很多财团商会的有钱人对诅咒了解不多, 担心被骗, 而诅咒师或者咒术师手里有好东西也需要冤大头出钱，于是就有情报贩子作为中间商, 搞出这样不定期的拍卖会，收一份中介费, 算是方便你我他。
拍卖会的时间不定，参与人数不定, 场地也不定。
尤其五条悟来东京上学后，类似这样的黑市买卖几乎全部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反正瑛纪已经快两年没听过拍卖会的消息了。
光莲上人说了自己的小道消息：“您还记得年初忌库被偷的事吗？好像总监部怎么也找不到赃物, 就想弄个场合，给对方一个出手的机会。”
总监部不在乎丢失的咒物和咒具, 他们很在乎丢失的好几分要命契约和束缚文件啊！
他们找不到东西，买回来还不行吗？
当然，如果幕后黑手仍然不吭声，说明敌人图谋甚大，想要利用契约做更可怕的事，那么总监部也只能豁出去想办法撕毁契约。
但撕毁契约和束缚的代价太大，总监部目前还想再努力一下。
瑛纪慢了半拍才想起已经被他扔进保险箱的废纸文件，有点想笑。
“我知道了，你关注一下拍卖会名单，看是否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那些文件对瑛纪没什么用，他也懒得用文件挟持总监部要什么利益，直接找虎杖香织不香吗？
再说了，五条悟也承诺说有问题了找他，瑛纪虽然不会将五条悟和哥哥牵扯进来，却也心里高兴，多了一份底气，更不在乎那些文件了。
但一直留在手里，的确很费事，主要是总监部老惦记着。
没办法，谁让总监部自己做事心虚呢。
于是瑛纪决定让尾神夫人重出江湖。
老夫人养孩子养得够久了，为了维系黑市中介的联系，总要时不时出来活动一番，正好趁机将这些文件通过各种黑市渠道送到拍卖会上，赚到的钱全部捐给儿童保护协会。
“对了，您兄长也打电话询问拍卖会的事。”
由于夏油杰算是法会明面上签的合作咒术师，光莲上人按照约定，要分享对方一部分情报。
“也许他也会出席，您当心点。”
瑛纪先是皱眉，万一五条悟的六眼看到什么就麻烦了。
但他转念一想，看到就看到了，他可以快递一个苦瓜味的蛋糕威胁五条悟闭嘴。
夏油杰接到相关消息后，果然对这个拍卖会产生了兴趣。
“我们可以去买点材料，增长见识。”他问五条悟，“你要去吗？”
五条悟发出短促的笑声：“我估摸着举办拍卖会的人不太乐意我参加。”
夏油杰反应过来，他皱眉：“因为六眼？那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五条悟莞尔，夏油杰关注点是他五条悟有六眼少了乐趣，而不是拍卖会买家和卖家会在六眼注视下泄露一大堆情报。
“没关系，杰想去的话就一起去，我将眼睛蒙上，假装瞎子好了。”
五条悟笑嘻嘻地说：“不过那里卖的东西价格比较贵，你有钱吗？”
夏油杰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卡内余额，还算自信：“我上学期做了很多任务，没怎么花钱，应该能买点东西。”
他自己也要做研究啊，比如最近研发了自动检讨咒灵，为了写出足够多的检讨书，他也很努力开发咒灵各种用法的！
积累的材料和素材如流水一样消失，而且随着研究的逐渐深入，藤田那边供给的低端材料已经不足以满足研究需求了。
夏油杰也需要寻找新的、高端材料供给渠道。
当然夏油杰作为在校生，可以向夜蛾正道提交研究申请，学校会酌情给与支持。
但不管是藤田先生，还是从五条悟这边间接了解，夏油杰都觉得总监部不太靠谱，他还是想建立一个自己能掌控的渠道。
五条悟瞟了一眼夏油杰，似乎看穿了夏油杰在想什么：“你可以找冥冥。”
夏油杰惊讶脸：“那位学姐？她貌似很少回高专，硝子倒是经常提她。”
“冥冥是自由咒术师，消息比较灵通，渠道广泛。”
五条悟本来是不在乎这些琐事的，但这不是和瑛纪签了束缚嘛，而且还能帮到夏油杰。
“歌姬也有门路，她家是开神社的，京都那边的老橘子超级喜欢她哦，要不我们今天去她宿舍玩？”
夏油杰有点想笑：“我上次好像说了不合适的话，前辈似乎生气了。”
五条悟：“没关系啦，她早晚会习惯的。”
说到这里，五条悟话音一转，“对了，要和你弟弟说吗？你不是说他在做研究？与其让他自己偷偷去，不如你带着他去。”
夏油杰下意识地否定了：“瑛纪还小，我不想让他掺和进来。”
但是说完后夏油杰又无奈了，现在说这个恐怕早就晚了，瑛纪都敢私下做研究了，已经拦不住了。
“我打电话问问他。”
五条悟懒洋洋地想，瑛纪肯定会去的，毕竟消息是从法会那得到的，瑛纪在法会混的时间可比夏油杰长多了。
然而几分钟后，夏油杰开心地挂了电话。
“瑛纪说他不去。”
五条悟：？
夏油杰还感慨地说：“我就说嘛，瑛纪是好孩子，不会去这种混乱的地方。”
五条悟：？？
五条悟忍不住偷偷给瑛纪发短信：“你真不去？”
瑛纪的回答很直白：“我去了怎么让马甲去？”
五条悟差点笑岔气，好好好，他突然觉得夏油兄弟之间的乐子真好玩。
他等着夏油杰掀马甲的那一天。
也许是快两年黑市都没有什么大活动了，再加上这次的拍卖会有总监部在背后暗中支持，似乎是官方许可的黑市拍卖会，一时间圈子里到处都流传着相关小道消息。
身为情报贩子的孔时雨自然也知道一二，他一开始没当回事，敢出入这样拍卖会的人都是大买家，他以前最好用的打手回家结婚生孩子了，目前没有合适的合作者，只能卖卖边角料的情报混日子而已，没钱去拍卖会。
但在拍卖会举办前半个月，他久违地接到了老合作者禅院甚尔的电话。
电话里，禅院甚尔的声音疲惫中透着一股死寂和漠然：“来我家，这是地址，我有事找你。”
孔时雨很震惊，禅院甚尔不是退圈了吗？怎么突然将家庭住址告诉他？
考虑到几年前合作很愉快，孔时雨还是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禅院甚尔的家看起来很温馨，墙壁上挂着照片，房间陈设温馨中透着柔软，地上还散落着小孩子的玩具，甚至能看到鞋柜里女主人的鞋子随意摆放着。
孔时雨不明所以：“禅院？”
禅院甚尔的脸色很不好，他很久没剃胡子了，看上去狼狈倦怠，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小孩快一岁了，正咿咿呀呀拍着手，似乎想要寻找什么。
“你帮我看一下他，我去医院。”
禅院甚尔很无所谓地将怀里的小孩塞给孔时雨，拿起一个食盒风一样冲出了房间。
孔时雨：？？？
他低头看着被塞到怀里的小宝宝，一时有些怀疑人生。
小宝宝的嘴巴瘪了瘪，下一秒发出了震天的嚎哭声。
孔时雨：“……”
“啊啊啊别哭了，奶粉！奶粉在哪里？”
太苦逼了！孔时雨内心悲伤至极。
作为一个情报贩子，一个中介人，他从没遇到这种事。
禅院甚尔这个坑货，将孩子塞给孔时雨后就完全不管了，孔时雨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照顾小宝宝。
他等了一下午，一晚上，直到第二天上午，禅院甚尔都还没回家！
孔时雨绷不住了，他亲身体验了一把晚上带小孩的痛苦，一连给禅院甚尔打了十几个电话，甚至发短信威胁禅院甚尔，如果再不回来他就将小孩送到孤儿院！
禅院甚尔还是没回家，但好歹给孔时雨打了个电话。
“我欠你一单，你先带带他。”
孔时雨忙不迭问：“等等，你别挂电话，你不是洗手不干了吗？孩子妈妈呢？你为什么去医院？”
禅院甚尔沉默了一会，他淡淡道：“葵生快死了，医生说她撑不过这个月了。”
老婆快死了，再隐藏也没意义。
孔时雨震惊脸：“为什么？她生病了？什么病？你缺钱看病？”
如果禅院甚尔缺钱，他不介意先补一部分，反正以禅院甚尔的能力，完全可以再赚回来。
“……不是钱的问题，医生说葵生的身体全方位出现了衰竭，他们查不出原因！”
禅院甚尔淡漠的声音里流露出了些许绝望和痛苦，“葵生身上也没诅咒的痕迹，她就是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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