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内含限制级血腥场景。】
你解释时五条悟沉默地望着你,没有插话。房间里黑暗又阴冷,高悬的烛火无声燃烧,在他俊美的面孔落下晃动的阴影,在宝石一样的眼睛里映出隐约的亮光。他没有那些肆意的情绪和生动的表情时,看起来很冷峻,更像某种超脱凡世的存在。当你伏在冰冷的地面上,捧着他的右手请求他终结你的生命时,恍惚觉得自己是在向某个古老的神明祈请。
然后他把手收了回去。
你下意识地挽留了一下。
他不容置疑地把手从你收拢的指间抽出来。
他是拒绝吗?还是没有相信?刚才的请求已经耗尽了你最后的意志。你头脑一团混乱,不知所措地望着他。他垂头看你,说道:“我现在有点明白七海的意思了。”
“老师?”
“说我对价值没概念,容易糟蹋东西。”他很平静地说,“是我的错吧?和你开那种玩笑。”
“什么……“
“说过会保护你。小觉已经不相信我了吧?”他问,“嘴上说着是心爱的学生,需要的时候就直接杀掉。你心里是这样看待我吗?”
他语气里压抑的冷静,比之前直接表现的怒火还要吓人。你有点慌乱。
“不是——”
“我看起来像个刽子手吗?还是什么热心的杀人狂啊?全部叫我来杀死——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你的眼泪再次涌了上来。
“可是我——我自己不一定能杀死——”
五条悟忍无可忍地笑了一声。
“有允许你去死吗?”他厉声说道,“说过会保护你的吧?既然发现危险为什么不和我说?这是一年级可以擅自做的决定吗?”
“因为这是——这件事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因为会危害无法估量的人。因为会伤害到老师。因为你把他看做最重要的人,就算赴死也不想让他伤心。这些他自己也明明知道吧。一阵强烈的委屈终于混合着悲伤涌上来,你转过身背向他,不再说话。
你们这样僵持着,安静的房间里只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过了不久,你背上拂过一阵暖意,五条悟从后面凑过来。他像抱着一个大号的娃娃,把你整个揽在怀里,手臂收紧,下巴搭在你肩上。
“对不起哦。”他有点含糊地说,“刚才是我不对。说得过分了。”
“……”
“今天一直在对小觉发脾气。“
“……老师也知道啊。”
“有九成是你的错吧。搞什么叛逃表演啊?我心态很脆弱的,不要再这样搞了可以吗?会被气死的,那就真的要出大事了。”
“老师哪里心态脆弱了啊。明明像金刚石一样吧。三秒钟就接受了,还会说‘这就先解决你’这样可怕的话。”
“哈?居然怪我吗?是你说什么把人都杀光了啊?看起来蛮正常的家伙突然变成反社会,这种事真的会发生欸。要我怎么做啊,我全程超心碎欸。”
“是啊。”你轻声说,“所以,没有不相信老师。知道老师会难过,但是也知道老师会做正确的事。我是这样想的。”
又是一阵沉默。他说道:“别开玩笑了。”
“但是——”
“说实在的,这种事有什么不同啊?”五条悟不耐烦地问,“你说相信我,那你是指望我什么时候来保护你啊?下新干线绊到脚吗?”
你没有笑。他自己倒是笑了,手指绕着你肩侧垂下的头发。
“小觉已经不是能被二级咒灵吓到的角色了哦。”他说,“现在很少真有东西能伤害你吧?也只有这种毁天灭地的大灾难了啊。如果这时候不发挥点作用,那我不是完全就在说空话了吗?”
“而且我还没有相信你的镜子的故事哦。”他在你反驳之前继续说,“怎么随随便便就相信咒具里看见的事情啦。可能完全是幻觉啊。明天和我一起再去看一看吧。”
“如果是真的呢?”
“放心啦。肯定也会有办法解决的。”
“但是,是老师说过的吧。”你说,“没有一定要保护的东西。”
他没有立即回答,呼吸轻轻打在你的颈侧。
“不管是老师,还是整个国家的人,肯定比我的生命重要得多。要是能避免的话,完全可以……”
“你怎么都不记点好的东西啊?”他打断你,像小孩子一样抱怨说,“我有说过很多其它酷炫的话吧?对吧?我有说过什么来着——五条老师没有做不到的事啊?”
你笑了一下。
“老师是说‘只做能做到的事,恰好能做到的事超级多’。”
“诶,居然这么谦虚啊。”
“这算谦虚吗?”
“当然算!这句太谦虚了,现在把它改掉。改成‘老师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所以完全不需要担心’,记住了吗?”
“嗯。”
“看起来还没有相信哦。”
“老师都没有面对我啊。”
以‘六眼’来说,这只是个蹩脚的玩笑。他沉默了几秒钟。就在你以为他打算说点别的的时候,他手臂强硬地施力,示意你转过身去。
链条限制了移动,你只能勉强地在他双臂间半侧过身,仰望着他,等待他说什么。
他俯身靠近,嘴唇碰在你仍沾着泪水的眼角上。
欸?
你呆呆地看着他。老师的手指有力地压动你的脖颈,转过你的面颊,又亲在另一侧眼角上,把泪水吻去了。
“不用担心。我会解决的。”他拇指拂过你略张的唇瓣,呼吸微微起伏了一下,在这个贴面的距离里低声说,“记住了吗?”
“……嗯。”
“……这个链子要特制咒具打开,我去和他们说一声,先把你带回去。”五条悟说,松开手,过快地站起身来。“你在这里等一下。”
“好……”你看着他起身往外走,“老师——”
“嗯?”
“没什么。”他望过来时你不由脸红了,垂头盯着地板,“没事……你先去啦。”
***
五条悟离开了。
你留在封印室里,慢慢从地板上爬起来,坐回到椅子上。老师最后的举动确实起到了效果。你完全无法想别的事了。不管是东京毁灭,还是别的什么,都不如这件事情真实。脸颊上从被亲过的地方开始,热度一直在扩散。你就像喝了酒一样,感觉轻飘飘的,又惊奇,又羞涩,又难以置信,又有些忐忑——不可能吧,你应该完全误会了,老师只是在安慰你——但是,一般人会这样亲学生吗——看过的电影里,好像有些国家的长辈是会这样做——可是这里没有这样的风俗吧——是老师的话也完全可能是在开玩笑——但是,感觉不像,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这样复杂的思绪中,你忽然看见光线在地面上慢慢合拢,门在自动滑拢,刚才有人进来了。
是老师回来了吗?你抬起头。
一柄利刃划过你的咽喉,同时割断了动脉和声带。
血流喷涌出来。疼痛支配了大脑。你双眼大睁,发出无声的悲鸣。
“抱歉抱歉。”悄悄进来的人温声说,“在这种情况下,本该先自我介绍一下的。但是‘时之心’真的是很难弄死的种类啊,不由得急切了一点。”
然后撤回的匕首笔直地插进了你的胸膛。
你全身因为剧痛而激烈震颤,被压抑的庞大咒力发出火星一样的燃爆。铁链发出可怕的铮铮拉拽声,把你牢牢锁定在行刑台一样的座椅上。
“在下的名字是羂/索,如你所见,擅长诱捕一些稀有的猎物,让它们陷入罗网之中。”
那个人转到身前来,手里稳定地握着匕首的握柄。一个年轻人,面容普通,唇角含笑。你看到他身上穿着似曾相识的浅草寺的僧袍。僧帽向后歪斜着,露出一道古怪的缝合线。
“据说古国的国王有一只珍贵的青鸟,看到自己镜中的倒影就悲哀地歌唱,最终力竭而亡。那说的就是你吧,困锁在时间里的神女啊。”
他手里的匕首猛然下滑,就像切开凝固的黄油一样,你的身体被利刃竖直地破开来。
血液汹涌而出。
你无力地向后倒去。敞开在被血液覆盖的座椅上。
在无情打开的胸腔中间,是血管,脏器,和跳动的,咒力凝结而显出华美光彩的深碧色心脏。
猎人走上前来,品评似地与你对视。你满是疼痛泪水的双眼死死盯着他,割断的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音。
“和遇见过的一样,真的是非常执着的种类啊。”他感慨说,“一定非常困惑吧?毕竟自己对灾难的预感怎样都不像假的啊?想知道要怎样欺骗未来,才可以蒙蔽你的感知吗?”
“其实并不复杂,我唯一需要做的,只是把你引到镜子前罢了。”
“听说过特级咒具‘御门疆’吗?”他像与朋友谈天那样,含笑地说,躬身下来,伸手到你涌血的胸腔里翻检着。“是无坚不摧的囚笼,能关住世界上最强的东西。但它有一个缺点,面对敌人时,需要一分钟的时间来启动。”
“为这微不足道的一分钟,来夺取你宝贵的心脏,实在是非常过分。”
手指握住了心脏勉强相连的筋腱。
“但是我保证,我会让它物有所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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