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纨绔前夫贵极人臣 > 18、清白
    翌日用罢午膳,章鸣珂便穿戴整齐,给了泠香一个“等我好消息”的得意神情,迫不及待出门。


    他出门时,外头下着雨,梅泠香亲手把油伞递给他,叮嘱:“好好说话,切莫再与秦夫子争吵。”


    午后,泠香没去积金堂,而是留在积玉轩,在库房里挑选适合送给高师兄的饯别礼。


    就在这间院子里等着那大少爷回来,好在他迈进院门的一刻,便看到他做成一件很好的事,会有多得意。


    梅泠香几乎可以想象,他会是怎样的神情。


    小库房里的东西,多是袁氏置办的,贵重精致,却不适合相送。


    泠香左挑右挑,尚未选到合适的,章鸣珂倒先回来了。


    “少爷,您慢点儿!”多福的呼喊声和仓促的脚步声传进来。


    梅泠香放下手头的事,快步行至门扇侧,唇角噙一丝无奈的浅笑,外头下着雨呢,这大少爷可真着急邀功。


    抬眸间,却见章鸣珂大踏步走进院门,沉重的脚步踏得水花四溅。


    多福腿短,追不上他,落后几步。


    章鸣珂没撑伞,也不知淋了多久,头发、衣袍俱被雨水浸透,一张俊脸挂着雨珠,显出几分苍白。


    雨珠顺着他绷紧的下颌线滚落,勾勒出少年郎的锐利隐怒。


    少年郎脸上,无一丝她预想中的得意之姿。


    梅泠香微微错愕,唇角笑意蓦然敛起。


    “这是怎么了?”梅泠香迈出门槛。


    望见她的身影,章鸣珂脚步一滞,立在漫天细雨中,薄唇绷得更为僵硬。


    松云见势不妙,赶忙撑起伞。


    梅泠香接过来,步下石阶,朝他走过去。


    她将油伞撑高,遮过他头顶,另一只手则攥着帕子替他擦拭脸上的雨珠。


    油伞不大,因撑得高,于她而言便有几分吃力。


    晃动间,晶亮的雨丝落在她微微后仰的发髻。


    章鸣珂抬手,接过她手中油伞,朝她那边移去,语气闷闷不乐:“我用不着。”


    本想让她高兴的,可他又把事情搞砸。章鸣珂别开脸,不知如何面对她,更不想告诉她,他今日有多丢脸。


    当着丫鬟小厮的面,梅泠香什么也没问,只默默替他擦脸。


    刚把他脸颊雨水擦干,湿漉漉的发髻又流下新的水痕。


    梅泠香索性收起已然沾湿的丝帕,侧身吩咐松云、金钿她们备水。


    章鸣珂欲言又止,终于决定先去沐洗。


    大不了,等洗好后,再被她骂一顿,反正他早被骂习惯了。


    他以为梅泠香会坐在书案后等着审问他,就像书院里严厉的夫子,等着审问犯错的坏学生。


    夫子会把他赶出书院,泠香会如何对待他这么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夫君呢?


    章鸣珂赖在浴桶中,不想起来。


    殊不知,他刚进盥室,泠香便把多福叫去了书房。


    读书人少有特别不讲理的,尤其是秦夫子那样清傲的,大抵也愿意博个心胸宽阔的贤名。


    章鸣珂诚心去道歉,即便秦夫子今日不原谅,也不至于闹得比上次更僵。


    可显然,事情有些不合常理,章鸣珂回来时,比上次更为狼狈。


    他出门时是怎样的态度,梅泠香仍记得,稍稍一想,她便猜到,应当是他送的礼物犯了秦夫子的忌讳。


    “多福,你若为着少爷好,我问你话,你便不许欺瞒。”虽知多福心直口快,不敢瞒她,可她毕竟是刚嫁进来不久的,便刻意露出几分底气不足的模样,“否则,我便去告诉太太,请她替少爷再找个老实正直的小厮。”


    闻言,多福噗通一声跪到地上,连声求饶:“少奶奶息怒,多福一定一五一十交待。”


    “起来回话。”梅泠香并不真想仗势欺人,也知他并非会撺掇主子学坏的下人,否则不必她说,袁氏早就会发落他。


    待多福起身,泠香朝窗外望一眼,压低声音问:“今日少爷去秦夫子府上,带的什么礼物去?”


    少爷交待过,这回送的礼不太光彩,要他决不能告诉少奶奶。


    是以,多福抿起唇,假作撬不开的蚌壳。


    可又是他自己说,要一五一十交待的。


    两厢对峙,愁得多福眉毛扭动起来。


    泠香不多话,当即唬他:“看来我得去请母亲坐镇。”


    没等她离座,多福忙道:“小的说,小的全都说!”


    他人不算聪明,嘴巴却利索,很快把事情交待清楚。


    梅泠香没为难人,反倒赏他三两银子,打发他先出去避一避。


    章鸣珂尚未从盥室出来,梅泠香也不着急催他。


    她独自一人立在廊庑下,听着雨打屋檐的轻响,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今日去赔礼道歉,大少爷竟然是带着两位美人送给秦夫子。


    他嘴里骂秦夫子是老顽固,怎的不想想,那般清傲的人会被美色所惑吗?!


    她告诉过他,送礼物须得投其所好,美人便是他想到的,能让秦夫子喜欢的礼物?


    蓦地,梅泠香环顾游廊,忆起昨夜,他旁若无人拥着她回房的情景。


    或许,他根本没有想过什么能打动秦夫子,他只是在以己度人。


    他自己贪恋美色,便以为旁人皆与他一样。


    从前,他不曾流连秦楼楚馆,会不会只是他被袁氏打怕了,不敢去,而不是不想?


    昨夜床笫间,他便是心猿意马,颇不规矩,他要她真正做他娘子的话,言犹在耳。


    也是她亲口答应,过几日便由着他。


    想着想着,梅泠香面色不由泛白,只觉浑身发冷。


    豆蔻之年,也曾想过,将来要嫁一位与之志趣相投、心意相通的读书人。


    答应嫁到章家后,她便已不奢望能与夫君志趣相投,只盼他清清白白,两人相敬如宾便好。


    没想到,他会做出买美人送人的事。


    现如今,秦夫子没收下那两位美人,他会如何处置呢?


    他执意不让多福告诉她,是不是想悄悄养在外头,自己收用?


    在盥室捱到水凉,章鸣珂才不得不起身。


    泠香坐在书案后,手持湖笔,正描画着什么。


    “你在画什么?”章鸣珂一手负于身后,朝她走去,语气如常,努力不在她叱骂前露怯。


    泠香收笔,抬眸望他,姿容娴静:“过来看看,能不能识得这是何处?”


    她语气听不出怒意,章鸣珂脚步轻快了些。


    “这不是闻音书院的景致么?”章鸣珂诧异问,“怎么忽而有雅兴画这个?”


    该不会画里藏着什么玄机,等着他去参透吧?


    章鸣珂头皮一紧,拉住泠香衣袖:“泠香,我错了,你直接骂我吧,千万别叫我猜。”


    泠香不在意他的紧张,目光落在画纸上,会心一笑:“能看得出便好,明日高师兄启程回京,我想去送送他,这副《书院春景图》作为饯别礼,应当合适。”


    “不合适!”章鸣珂凝着她唇角浅笑,只觉分外刺眼,“小爷不许你把画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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