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汉子拖着猎物下了山回了家, 邢家在村后头，离着村子有些距离，几人不用从村子里经过, 又是农闲时节，田地这边没什么人, 这么多猎物, 被人瞧见了少不免会有人眼红。
一到家邢阿爹跟邢大伯赶紧从灶膛里挖出草木灰沿着回来的路线仔仔细细的将血迹跟血腥味掩盖, 夏季大山里的动物最活跃, 血腥味容易引来豺狼虎豹，邢阿爹跟邢大伯来回跑了三四趟，一路掩盖至山林中才放下心。
猎物有一大半都咽了气, 到了院门口邢南跟吴亮也没进院子，邢东将牛车从后院牵了出来, 三人将猎物装上牛车又匆匆的赶去了镇子里。
“早些回来。”裴玖站在院门低声说着话, 邢东邢南跟吴亮已经赶着牛车走远了, 家里留了些小猎物跟一头野猪，赵宝根马上就要成亲了, 喜宴的肉可以不用买了，就用这野猪肉就成了, 回来的时候几个汉子都说好了。
邢小妹放鸭子回来就看见院子里的庞然大物, 惊讶的嘴都合不拢, “好大的猪啊！”
“阿爹大伯，是大哥他们回来了吗？”邢小妹把鸭子赶进了后院的鸭圈后飞快的跑回了前院。
“没一点姑娘的样子, 回来了, 又赶去镇子里卖猎物了, 这野猪大吧！”邢大伯对地上的野猪爱不释手，拍拍打打的好不欢乐。
“好大, 大哥他们真厉害。”邢小妹围着野猪转了一圈，大野猪丢在院子里跟座小山似的。
邢阿爹：“大哥我去跟赵三哥说一声猪肉不用买了，一会回来咱俩把这头大猪给收拾了。”
“嗳！你去吧！”邢大伯跟邢小妹俩人蹲在野猪旁嘀嘀咕咕的说着小话。
卫青燕抱着小鱼儿看着一大一小蹲在那里对着野猪的尸体指指点点，无奈又觉得好笑，“小妹别看了，快去帮你三哥么烧水，一会阿爹回来就要收拾这头猪了。”
“嗳！大哥么咱们中午吃杀猪饭不？”邢小妹嘴里口水泛滥，去年在邢大伯家吃的那顿杀猪饭可香了，不知道这么大的野猪味道会不会更好。
裴玖还没吃过杀猪饭，去年被邢小妹说的早就想尝一尝了，邢小妹这么一说，他从厨房窗户看向院里的大野猪吞了吞口水，“哥么我也想吃。”眼睛滴溜溜的转向卫青燕。
两个人馋的眼巴巴的瞅着他，卫青燕大声的笑了出来，“哈哈哈，瞧你俩一副馋嘴的样子，吃吃吃，今中午就吃杀猪饭。”
“好耶！”邢小妹连忙坐到灶口的小凳子上，朝灶膛里塞了几根大木柴，将自己烘烤的汗流浃背也不在意。
裴玖抿嘴笑着，粉嫩的舌尖舔了舔嘴唇。
赵三叔跟赵宝根跟着邢阿爹一块过来帮忙，邢大伯已经将刀具磨的锋利发光，野猪身躯巨大，四个汉子费了不少功夫才将这头大野猪剥皮拆骨，除去骨头内脏足足有八盆肉。
“小妹去你赵叔家喊你阿娘他们都过来，今天咱们好好吃一顿杀猪饭。”邢阿爹看着院里这么多盆肉有些发愁，除去分给赵宝根做席面的五十斤肉还剩下二百斤左右，现在天气热这肉可不能留久了。
邢阿娘一回家就把他发愁的事给解决了，“吃了午饭，你拿十斤肉再拿些大骨给李大送去，给他家几个小崽子补补，他可是三儿的救命恩人，哎！他们俩口子日子也过的紧紧巴巴的，几个孩子都瘦瘦小小的。”
邢阿爹：“行。”
“再给阿娘那边送六十斤，大哥二哥一人一半，让大儿给亲家那边也送三十斤过去，吃不完就做成腊肉。”邢阿娘在心里盘算着。
周英：“本家那边就给二堂叔跟四堂叔一家送十斤吧！这么些年他们也没少帮衬我们。”
“还是哥么想的周到，剩下的咱们留些新鲜的吃两天，其余的都做成腊肉，正好太阳大晾晒起来也方便。”邢阿娘在灶台拿着木勺搅动锅里的大骨汤，又将切好的猪心猪肝猪肺猪肉放进锅里。
灶膛里烧着大火，锅里汤水翻滚，浓浓的肉香味飘满了整个院子里，野猪没被阉割，肉香里带着些膻味，裴玖凑在厨房门口吞咽了口水，“阿娘，我闻着野猪肉味道有些膻，多放些姜，再加点酒去去膻味。”
“野猪没被阉割是有些膻味，已经放了姜，我看看橱柜里还有没有酒。”邢阿娘从橱柜里翻出小坛子酒，把酒倒进沸腾翻滚的肉汤里，酒水融入肉汤继续翻滚，没一会那一点膻味就闻不到了。
“真香啊！我都流口水了。”邢风抱着小川子还没进院子就闻到浓烈的肉香，邢大伯怀里的朗儿朝院子探着身子，“肉，肉，吃，吃，肉，肉。”
“好好好，吃肉肉。”
可惜三个汉子还在镇子里卖猎物赶不上中午这顿香喷喷的杀猪饭。
吃了午饭邢阿娘用木盆装了五十斤肉又装了几根大骨头让赵三叔跟赵宝根带走，赵三婶子拿着银子就往邢阿娘怀里塞，“秋香这钱你一定要拿着，几个小子辛辛苦苦打的来的野猪你不收钱这肉我可就不要了。”
邢阿娘：“嫂子用不着这么多，野猪膻味重比不上家猪味道好，十五文一斤可以了，这么些就够了。”邢阿娘只拿了六钱碎银又将其余的碎银铜钱塞给了赵三婶子。
市面上肥瘦相间的家猪肉要三十五文一斤，野猪肉有膻味，需要大量的配料才能掩盖膻味，卖价自然比不上家猪肉，邢阿娘知道她要是不收钱，赵三婶子肯定不会白拿野猪肉走，意思意思收一点就成了。
“十五文一斤也不止六钱银子，五十斤肉还有那么多大骨。”赵家家底算不上好，赵宝根成亲哪哪都需要银子，赵三婶子知道邢阿娘是在帮衬他们，市面上猪大骨都要十文一斤，这肥瘦相间的野猪肉邢阿娘只算十五文一斤他们已经占很大便宜了。
邢阿娘不接赵三婶子递过来的钱银，笑道：“嫂子你就别再跟我争了，六钱银子是你买的四十斤肉，多的十斤肉跟那些骨头是三儿他们这些做兄弟的拿给宝根的，你就别争了，几个孩子感情好相互有来有往挺好的，这兔子你也拿两只回去，等新夫郎进门了给他补补，争取让你早日抱上大孙子。”
周英抱着朗儿走了过来，“给你你就拿着，巧芬啊！咱们几家不用讲那么多外道话，你先回去，这边收拾好我跟秋香再过去帮你拾掇。”
“嗳”赵三婶子不再推脱，接过邢阿娘拿来的两只兔子先回去了，家里还有一大堆事要忙，这些事她都记在心里，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对她好对她亲近她心里明白。
“阿娘，我再炖上些骨头汤，等南哥他们回来也能好好吃上一顿。”裴玖消了会食，从木盆里挑了几根带肉的大骨棒清洗干净放锅里炖上，从厨房探出个小脑袋跟邢阿娘说话。
邢阿娘：“你弄就是了，多放些肉，他们胃口大着呢！”
三个汉子进了镇子直奔云客来，云客来一家客栈用不了这么多猎物陈掌柜只收了袍子跟黑山羊，抓的兔子跟野鸡摆了摊位卖的也差不多了，就是这一只巨大的野猪摆在摊位上，围了一堆人看，都是来凑热闹的，将近四百多斤的一头野猪可要不少钱，就算有钱这买回家也吃不完。
眼见天都要黑了，邢南便跟邢东、吴亮说：“大哥、哥夫，这野猪连云客来都吃不下，摆在摊位上也不会有人买，我去找王三叔问问，看他有没有门路能介绍。”
“行，你拿两只兔子两只野鸡带去给王三叔下酒。”邢东从剩下的小猎物里挑了四只，邢南接过猎物从后巷绕去了王老三的住处。
王老三正准备出门去赌坊转转，俩人就在门口碰上了，最后经过王老三的介绍这头巨大的野猪被赌坊的老板用十二两银子收了，镇子里两家青楼都是赌坊老板开的，清水镇虽小，但被绿水青山环绕着，气候环境十分好，许多富人家在县城府城做生意，却依旧住在镇子上，赌坊老板能把产业做这么大，脑子精明着，跟着王老三跟邢南到摊子上，看着这么大一头野猪，心里立马就有了主意，青楼可是个销金库，巨大的野猪往大堂一摆，今晚就整个野猪宴不愁卖出不去，他二话不说一口价十二两买下了整头野猪。
瞅着三个身材健硕的年轻汉子，赌坊老板朝他们抛出了橄榄枝，能打这么大只野猪的汉子实力必定强悍。
三人笑着婉拒了赌坊老板，他也不恼，笑呵呵道：“以后打到好的猎物了就让王老三带我来看看，你们要是想通了也尽管来找我。”
三人应下了，把野猪送到青楼后门天都黑了，邢南跟王老三说了几句话，道了谢三人抹黑赶回了家。
“可算是回来了，都饿坏了吧！先吃饭。”邢阿娘看着三个脏兮兮的汉子心疼的紧，赶忙进厨房端出热在锅里的饭菜。
吃完饭邢东清算了今天赚的钱银，野猪卖了十二两，三只袍子四十五两，四只黑山羊三十两，野鸡兔子卖了六百文，邢东将钱银分成三份，吴亮拿了十两将其余的推了回去，“东子，三弟我不能拿这么多，猎物都是你们打的，我只抓了一只袍子跟几只兔子野鸡，十两足够了。”
“哥夫你拿着，说好平分的，下回咱们再一起去。”要不是有吴亮帮忙，他跟邢东俩人肯定抓不了这么多猎物，进山前都说好的，邢南将钱银塞到吴亮手里，拿着自己那份转身出了堂屋回屋去了。
“别磨磨唧唧了，拿好钱银快回家去，风哥儿肯定还在等你。”吃饱了，邢东现在只想赶紧洗洗干净回屋抱着夫郎儿子睡大觉，邢东边说边推着吴亮出了院门，反手把院门一关就颠颠的洗澡去了。
“疼不疼？”冲洗干净邢南一回屋裴玖就让他脱了衣服，怕邢南受了伤不告诉他，果然，衣服一脱，他肩背大片的淤青，看的裴玖两眼泪汪汪，小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肩背，“腿脚伤了没？裤子也脱了，你别哄我说不疼，都肿了，怎么会不疼。”
邢南话都没说，裴玖自问自答了，肩背上的伤是被野猪顶了一下撞在树上撞的，幸好他躲的快，要是被野猪顶翻了就不止这么点小伤了。
从箱子里拿了伤药递给小夫郎，邢南凑在小夫郎脸上亲了一口，低声道：“腿脚都没受伤，背上疼的，你别哭，你一哭我就更疼了，帮我上药后背我抹不到，嗯？”
“嗯。”接过伤药裴玖闷闷的给他擦药一句话都不说。
躺在床上邢南哄了小夫郎许久才让他露出点笑意，小夫郎钻进他怀里，小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平安回家就好。”嗅着邢南身上的皂角味，裴玖总算是安心了下来。
“这几日家中没什么事吧？孩子有没有闹你？”刚入夏夜里还不怎么热，汉子火气旺，邢南抱着小夫郎额角已经开始冒汗，却也舍不得撒手。
裴玖舒舒服服的窝在汉子怀里，困倦的眼皮都已经开始打架了，呢喃着：“不闹宝根成亲帮忙”迷迷糊糊的连话都说不清了，邢南低声一笑，摸了摸小夫郎圆滚滚的肚皮，搂着小夫郎进入了梦乡。
第七十二章
七月初九这日天还没亮赵家就忙活起来了, 赵三婶子敲响了赵宝根的房门，“宝根、宝根，该起了, 别睡了，快起来收拾别耽误了接亲的时辰。”
“阿娘。”赵三婶子敲了一会房门见里面没一点动静, 正要继续拍门的时候, 赵宝根顶着两个黑眼圈打开了房门, 有气无力的喊了她一声。
赵三婶子看他一点精神都没有的样子皱着眉低声吼道：“今天大喜的好日子, 你看看你一点精神气都没有，你昨晚偷牛去了啊！不知道自个今天成亲？”
“阿娘，我、我、我激动的睡不着。”赵宝根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眼神却清亮的很, 脸颊泛起红晕。
赵三婶子无奈的看着自己儿子，“快收拾收拾整齐, 天一亮就要出发去接亲, 难不成你想这副鬼样子去接新夫郎？”
“嘿嘿！我这就收拾。”赵宝根摸着后脑勺傻笑, 打水洗漱好换上了大红色的长衫喜服。
邢阿娘跟周英担心赵三婶子忙不过来，早早的催着家里人起床一起来了赵家, “宝根你昨晚偷牛去啦？瞧瞧你这两黑眼圈。”邢东抱着小鱼儿“啧啧啧”的围着赵宝根转了一圈。
赵三婶子手里拿着两个水煮蛋无语道：“快揉揉你的眼睛，又黑又肿, 就你这副样子去接亲还不得被人笑话死。”
“今天就能见到月哥儿了, 宝根怕是高兴的一宿没睡。”邢阿娘瞅着他笑个不停, 赵宝根不好意思的接过赵三婶子手里的水煮蛋在眼睛上揉搓着。
周英：“天都要亮了，你们赶紧帮着宝根收拾收拾, 牛车停在院门口, 先把红绸去系上, 别给忘了。”将朗儿塞到邢大伯怀里，周英挽起袖子帮着收拾桌椅。
赵三婶子让裴玖卫青燕跟邢风带着孩子去堂屋里坐着, 邢小妹乐颠颠的跟在邢阿娘后头帮着做事，太阳一露头，邢南邢东吴亮跟村里几个年轻的汉子就陪着赵宝根一起赶着系好红绸的牛车出发去大林村接新夫郎。
还好水煮蛋给力，把赵宝根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消了下去，只有眼底下还留着浅浅的一片灰青，一身大红色的长衫喜服衬的赵宝根愈发挺拔，抬头挺胸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长腿跨着大步，走起路来脚底生风。
接亲的队伍出发没一会儿请的乡厨就来了，正是纪天成亲时掌勺的那对夫夫，赵三婶子忙将人迎进门，“今天要辛苦你们俩口子了。”赵三婶子客客气气的给二人倒了水端乐糕点。
掌勺的夫郎爽朗笑道：“呵呵，不辛苦不辛苦，恭喜嫂子啊！今年新夫郎进门，明年你就能抱大孙子乐。”
寒暄几句夫夫俩吃了两块糕点喝了水麻利的进厨房干活去了，邢小妹坐在灶口烧火，邢阿娘跟周英蹲在厨檐下清洗食材，掌勺夫郎对活泼开朗的邢小妹印象很深，上回在纪家做工邢小妹一口一声阿么阿么，喊的他心都酥酥麻麻的，他上前去跟邢小妹打招呼，“小丫头这回办喜事的也是你家亲戚呀？”
邢小妹摇了摇头，甜甜的喊他“阿么”，低头往灶膛里添了柴火，邢小妹抬头笑着说：“今天宝根哥哥成亲，赵婶婶忙不过来我们来帮忙。”
圆圆的杏眼看着掌勺夫郎，看的他心都要化了，他家只有两个小汉子皮实的很，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他喜爱极了，忍不住摸了摸邢小妹的小脑袋笑呵呵的拿起食材开始配菜。
今天来的宾客都是村里跟赵家比较亲近的人家，赵家没什么亲戚，赵三婶子的娘家人早就跟她闹翻了，赵三叔的两个舅舅离的远只托人送了贺礼，今天的喜宴桌数不多，厨房里早早的就飘出了菜香味。
眼看都要正午了，赵三婶子站在院门前张望着，这接亲的队伍咋还没回来？都快到吉时了，可别玩闹的错过了好时辰。
堂屋里婶子阿么们吃着干果糕点唠着嗑，裴玖认生，进村里走动的少，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位置上，“玖哥儿真文静，肚子几个月了？”胖婶子见他一个人安静的坐着怕他无聊，找着话题跟他说话。
裴玖有些不大好意思，抿嘴浅笑着小声道：“快五个月了。”
“好啊！你们邢家可真是一个接一个的生，人丁兴旺。”
“还真是，燕哥儿跟风哥儿就差一个月，现在玖哥儿也有了身子，邢家这运势越来越好了。”
“你们还真别说，三小子受那么重的伤，娶了玖哥儿没多久就好了，你们家里喜事那是一件接一件的，没准玖哥儿真是福星下凡。”
胖婶子把话题转到了裴玖身上，其他的阿么婶子们也开始围绕着他聊了起来，裴玖不知道该跟他们说些什么，只能尴尬的抿嘴笑着，卫青燕知道裴玖有些认生，屋里几个婶子阿么性子都是好的，只是裴玖没怎么跟他们接触过，被人围着有些不自在，“玖哥儿，小鱼儿有些闹了，估计是觉得屋里闷，你抱着他去院子里走走。”
接过小鱼儿裴玖朝卫青燕投去感激的目光，婶子阿么们都很和善，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聊天。
“婶子。”裴玖抱着小鱼儿站在赵三婶子旁边，跟她一起张望着，上回邢南他们跟纪天去接亲都没花这么长时间，他有一点点想邢南了。
“屋里坐闷了吧！”赵三婶子朝他笑了笑，继续张望着，有些着急的小声嘀咕着：“咋还没回来？马上都要到时辰了。”
赵三婶子急得都快打转了，张望着眼神一亮，远处跑来一道身影，“新夫郎来了，新夫郎来了。”
“哎呦！可算是来了。”
“婶子你快去换衣裳，一会要拜堂了。”赵三婶子还穿着旧衣裳，裴玖忙出声提醒她。
赵三婶子：“嗳！这就去，玖哥儿你抱着小鱼儿站远些，接亲的汉子一会进门别撞着你了。”
“好，婶子你快去吧！”
“远子，远子，赵远，赵远，人呢？新夫郎要进门了，快，快去换衣裳，别再耽误时间了。”赵三婶子边喊边朝房里走，喊了好几声赵三叔才从后院走了出来，“来了来了。”
赵三婶子拉着赵三叔赶紧换了衣裳，坐着高堂上喜意盎然，眼角褶皱层层叠起，“新夫郎进门咯！”喜么么大声吆喝着背起新夫郎进了院门。
热热闹闹的拜了堂，赵宝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新夫郎眨都不眨一下，小哥儿成亲不用盖红盖头，纪净月身着一袭缠枝花纹的大红喜服面露羞涩，清秀的脸庞上泛起红晕，赵宝根眼珠子都要粘在他身上了。
“宝根回神了，新夫郎要进新房咯！”
“你小子快来喝酒了，你不把我们喝开心了，今天就别想洞房了，哈哈哈！”
“我看他现在就想洞房了，眼睛都直了。”
赵宝根一双眼珠子盯着面前的新夫郎，对他们的打趣充耳不闻，纪净月被羞的满脸通红，头顶都要冒烟了，偷偷看了一眼赵宝根，纪净月明亮的眼睛带着笑意掺杂了一丝期待，跟把小钩子似的，都快把赵宝根的魂给勾走了，只一眼，纪净月立马垂着头转身跟着喜么么快步的去了新房。
“你们少说两句吧！新夫郎都臊脸了。”
“上菜了，都入席咯！”
赵宝根望着新夫郎离去的背影呆呆的站着，憨笑着嘴角都挂到耳根了，几个没成亲的年轻汉子看的眼热，心里酸溜溜的跟灌了一大碗醋似的，几人对了眼色，拖着赵宝根入席，“别看了，晚上够你看的，快喝酒了，今天可是你大好的日子，我先来，祝你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赵宝根傻笑着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嘿嘿”好像他喝的不是酒，而是蜜糖水，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的，幸好邢南跟邢东帮着他喝了一些，不然得抬着他进新房了。
被灌的脚步虚浮了几个年轻的汉子才放过了赵宝根，他晃晃悠悠的路都走不稳当，要不是邢南扶着他都要躺地上了，“嘿嘿，南哥，我娶夫郎了，月哥儿是我夫郎了，嘿嘿。”满嘴的酒味一开口都快把邢南给熏晕了。
“谁没夫郎似的。”邢南嘀咕了一句，他的小夫郎比谁都好，是最好的，而且他们还有孩子了，哼！赵宝根可比不过他。
哼哼叽叽连话都说不清的赵宝根被邢南塞进了新房，也不管他站不站的稳，邢南一把就将他推进门，朝屋里喊道：“新郎官回来了，弟夫郎你看着他。”话一说完把房门一关，邢南麻溜的绕过人群去找小夫郎了，从早上接亲分开他都一上午没见着小夫郎了。
“南哥。”院子里的宾客三三两两的散去，卫青燕也去外头帮忙收拾了，裴玖抱着小鱼儿在屋里坐着，小鱼儿安稳的在他怀里睡着午觉。
邢南也喝了不少酒，有了些醉意，小夫郎抱着小崽子对他笑着，白皙的脸颊上点缀着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浅棕色的眼珠子倒映着他的身影，邢南只觉得一股热气冲上了头顶，整个人轻飘飘的好似要飞上云端。
“玖哥儿。”邢南飘飘然的凑到了小夫郎身边，声音沙哑又空灵，呼唤着他的爱人。
一股酒味从邢南身上散发出来钻进了裴玖的鼻子里，他皱了皱鼻子，被酒味熏的有些反胃，“你离远些、离远些。”
邢南怔住了，大脑如同被雷击中，嗡嗡作响，小夫郎要他离远一点，小夫郎不愿意挨着他，不行，小夫郎只能是他的，邢南黑着脸一把箍住小夫郎的肩膀将他的小脑袋捂在自己坚硬的腹部，裴玖被酒味冲的本就反胃，被汉子这么紧紧的抱着，鼻子都被汉子腹部坚硬的腹肌撞疼了，一个没忍住干呕了起来“呕，呕！”
顾及着怀里睡的香甜的小鱼儿，裴玖不敢有大动作，干呕了两下小手拍着邢南的大腿，这人突然发什么疯，胃里翻滚，他快忍不住了。
邢南赶紧送开他，蹲下身子脸色焦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裴玖瞪了他一眼，抱着小鱼儿站起来快步朝门外走去，一把将小鱼儿塞到手里拿着抹布的卫青燕怀里，转头就吐了出来“呕，呕~呕呕~~~呕。”吐了一地中午刚吃下去还没消化的饭菜。
“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开始吐了？”卫青燕放下手里的抹布，抱着小鱼儿朝邢阿娘喊道：“阿娘，阿娘，你快倒碗水来，玖哥儿吐了一地。”
邢南跟在裴玖身后出来，看着小夫郎扶着圆滚滚的肚子弯腰呕吐，他站在院子里跟个石像一样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奇奇怪怪，不敢靠近小夫郎。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还是吃错什么了？”邢阿娘从厨房端着水过来，轻轻拍着裴玖的背给他顺气。
吐了好一会，直到胃里的东西都吐空了裴玖才停止了呕吐，小脸苍白难受的眼角都带着泪珠子，看了眼石化的邢南，有气无力的开口：“没事，就是突然恶心了，一会就好了。”
赵三婶子担忧的看着他，“是不是今天累着了？要不找大夫来看看吧？”
“不用不用，婶子我就是突然有点犯恶心，没不舒服也没累着。”他这是被邢南身上的酒气给熏的，裴玖瞪了一眼还在石化的邢南，这人都把他给熏着了也不过来安慰他，烦人。
邢阿爹他们帮着赵三叔去送借来的桌椅板凳了，朗儿跟小川子犯起了困周英跟邢风抱着孩子先回去了，等孩子睡熟了，周英又折回来帮忙收拾，一进门就看到脸上苍白的裴玖，脚边还有一堆呕吐物，皱着眉头担心道：“燕哥儿你带着孩子跟玖哥儿先回家歇息去，这里有我们就够了，没多少事了，玖哥儿你回家躺着休息会，要还不舒服就让三小子去喊大夫知道吗？”
“知道了。”吐的有些腿软，裴玖捧着肚子扶着腰坐在了凳子上，撇了撇嘴，他都这么难受了，邢南怎么还在那站着都不过来扶他。
邢阿娘见裴玖的眼神一直瞟着邢南，走过去大力的在他背上拍了一掌，这傻冒，玖哥儿都那么难受了还傻呆呆站着没点眼力见，没好气的呵斥他：“傻站着做什么？没见玖哥儿不舒服啊？还不赶紧扶他回家去歇着。”
“啊！好。”邢南呆呆的走到小夫郎身边，伸手要扶他起来，又想到刚刚小夫郎让他离远些，两只手顿在那里，眼巴巴的瞅着小夫郎，不敢去扶他也不敢把手缩回去。
见邢南这番犹豫，裴玖轻咬着下唇心里委屈极了，却还是主动把手放到了汉子粗糙的大手掌里，虚弱的小声说：“扶我回家吧！”
“嗳！”一手握住裴玖的小手，邢南咧着嘴一手扶着小夫郎的腰把他搀了起来，“阿娘、大伯么、婶子我们先回去了。”
卫青燕抱着熟睡的小鱼儿轻笑着摇了摇头跟上了他们。
第七十三章
新房里纪净月费了好大劲才把醉醺醺的赵宝根扶到床上躺下, “夫郎、夫郎，月哥儿，我成亲了, 嘿嘿！”赵宝根闭着眼睛嘴里还在嘟囔着傻笑，纪净月扯着衣袖擦了擦额头的细汗, 一百多斤的汉子烂醉如泥, 从房门口到床边就几步的距离, 纪净月又是扛又是拖的才将他弄到床上, 花了好一会时间，手都酸了。
纪净月弯腰脱下醉汉子的鞋子，将他两只大脚挪到床上放平, 赵宝根已经醉的失去了意识，脸上泛着潮红, 紧闭着双眼好像睡着了。
纪净月轻手轻脚的将他的外衣脱下, 床头木盆里的热水是邢阿娘在新夫郎进新房前端进来留给新夫郎洗漱用的, 纪净月拿了干净的布巾放进还有些温热的水里打湿，双手拧干了布巾给赵宝根轻轻擦拭脸跟脖颈。
“怎么喝成这样了？你这个傻子。”纪净月眼里全是笑意, 嘴角上扬小声的吐槽着，“呀！”纪净月的白嫩的小手拿着帕子正给赵宝根擦拭脖颈, 突然汉子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眼白里布满的红血丝, 大手抓住了新夫郎拿着布巾的小手，“嘿嘿, 夫郎, 月哥儿, 嘿嘿”
纪净月的手被突然抓住吓了一跳，醉酒的赵宝根傻憨憨的笑着喊他, 他不由自主的也笑了出来，“我在呢！你个傻子。”
赵宝根抓住新夫郎的小手用力一拽，新夫郎就被拽的趴在了他的胸膛上，粗糙的手掌随即搂住他纤细的腰身摩挲着，原本浑浊的眼神此刻清明了许多，怔怔的看着新夫郎，纪净月羞的脸颊耳根都通红，垂着眼眸不敢直视他，“夫郎，夫郎。”赵宝根双手握住纪净月的腰身紧贴着自己的腹部不耐的蹭着。
纪净月羞的不行又挣脱不了，只能像鸵鸟一样将脑袋埋在赵宝根胸前盖着的薄被里。
新夫郎都往怀里钻了，赵宝根心头一热，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夫郎，月哥儿。”
“嗯”纪净月闷头应着汉子的话，就是不抬头。
赵宝根一把翻身，大手一扬，新做的大红床帐落下，将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遮挡的严实，灼热的气息被床帐包裹着，温度持续上升。
纪净月喉咙里发出低声呜咽，一滴炙热的汗水从赵宝根脸庞滑落滴在他泛红的眼角。
芙蓉帐暖度春宵，情谊交缠不断，自成一片空间，二人眼里在昏暗里只有对方的身影。
赵三婶子端了热乎的面条要送给新夫郎吃，站定在房门口还没敲门，就听见了细小的动静，脸上笑意愈发深刻，不多做停留转身离去。
“你我惹你生气了？”从赵家回来，裴玖小脸苍白着，胃里翻滚绞痛，邢南心疼不已，一手搂住他的腰，一手穿过他的脚弯将人打横抱起快步回了家，将他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才开口，脸色黑压压的。
裴玖捂着胃，皱着眉头，“没，没生气，你身上酒味大，闻的我难受。”语气委屈巴巴的，他瞅着邢南脸色不好，心里更加委屈，眼里泛起了雾气。
“你让我离远点是因为酒味呛的你难受了？”邢南脸色一瞬间就阴转晴，乌黑的眼珠粘在了小夫郎的脸上。
“嗯，你”话还没说完，邢南一个虎扑就把他抱在了怀里，“我以为做错了什么让你厌烦了，对不起，啊！”又想起自己这一身酒味，邢南赶紧松开了小夫郎，站起身后退了几步，“我身上有酒味，这就去洗洗，你先休息。”说完邢南急匆匆的走出了房门。
慌乱的样子让裴玖不自觉的笑出了声音，“呵呵，傻子。”苍白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眼神温柔的望着汉子离开的背影。
卫青燕抱着小鱼儿脚程赶不上邢南被落在了后面，小鱼儿在阿么怀里睡的香甜，一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卫青燕走进院子一个人都没看到，将小鱼儿抱回屋子安顿好就找裴玖去了，担心他还不舒服。
“玖哥儿还难受吗？”裴玖躺在床上脸色还有些苍白，卫青燕皱着眉担心道：“请大夫来看看吧！脸上都没点血色了，都好久没吐了今天怎么突然又吐了？”
躺下休息了一会，胃里已经不再绞痛了，裴玖浅笑着：“没事，被酒味给冲着了，这会已经不难受了，哥么不用请大夫，我歇会就好了。”
“我就说好生生怎么就吐了，东子跟三弟帮宝根挡了不少酒，三弟也是的，明知道你怀着身子一身酒味也不洗洗就往你跟前凑，这个大傻子，他人去哪了？”想到邢南在赵家院子里杵着跟石头一样卫青燕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这三弟平时的聪明劲怕是被狗给吃了。
“我没事的，南哥只是有些醉了，没反应过来，他怕酒味再冲到我去洗洗了。”裴玖赶紧帮邢南说好话，心里那点委屈在看到邢南那一脸的担忧后早就散了，“我歇会就好了，哥么你回屋去睡会儿，今天都起的早，小鱼儿一个人在屋里也不安全。”
卫青燕：“行，你好好歇着，中午吃的都吐了现在饿不饿？”
裴玖轻轻的摇了摇头，这会胃里不难受了但也不饿，不想让卫青燕担心，裴玖笑着道：“不饿，晚上想吃煎鸡蛋，哥么晚上给我做吧！”
“好，你歇着吧！早上起的早这会儿我也乏困了，晚上就给你煎鸡蛋，再捞些酸菜，家里还有鱼，做个酸菜鱼。”歇了一会裴玖脸色好了一些没那么苍白了，卫青燕放心了许多，打着哈欠回自己屋里去了。
邢南也没烧水，走到后院井边脱了上衣光着膀子打了井水上来，拎着就往身上淋，冰凉凉的井水淋在身上他一点也不觉得冷，太阳当空，连空气都有了几分炙热，一桶一桶的井水淋在身上格外凉爽。
上回说了打井的事后，没两日邢阿爹就去镇上找了打井的师傅，打井师傅上门看了前后院，测算了方位，最后井口定后院距离鸡圈一米多的空地上，邢家这口井出水快，打井师傅带着几个工人才挖了三米就开始出水了，挖井跟修葺井壁井口前前后后总共只花了五天时间，打井师傅乐的直夸邢家地基选的好，房子建的好，风水也好。
打一口井五两银子，不管工期长短都是收一样的银子，一般打一口井没有十来天可完不了工，邢家这口井修葺好才花了不到一半的功夫，打井师傅能不高兴吗？邢家人又天天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打井师傅跟几个工人心里感激，修砌井口时格外用心，半米多高的井口修砌的非常牢固，就是让邢南挥锤子砸井口都得砸个几十下才能砸坏，邢家人十分满意，痛痛快快的给了银子乐呵呵的将人送出了门。
淋了四五桶井水邢南才停了下来，闻了闻自己的胳膊已经没了酒气，又着井水漱了好几遍口，粗糙的手掌捧着井水使劲的搓洗了脸颊，皮都搓红了邢南才罢手，拿着脱下来的衣服披在身上，下半身湿漉漉的回了屋子。
“玖哥儿？”屋里静悄悄的，邢南进屋小声的喊了一句没人做答。
邢南凑近床边，小夫郎闭着眼睛睡熟了，脸色恢复了血色，怕是有些热，睡熟重也不安稳的翻着身。
冰凉凉的井水已经将他身上的酒味都冲洗干净了，那点醉意都消了，邢南此刻看着熟睡的小夫郎又心疼又愧疚，想到小夫郎在赵家吐的那么难受，小脸苍白委屈巴巴的看着他，他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喝了点酒就犯浑，以后绝对不能再喝多了。
裤子湿漉漉的滴着水，邢南轻手轻脚的从箱子里拿了干净的衣物换上，从四方木桌上拿了蒲扇躺在小夫郎身旁，小夫郎额头冒着细汗，盖在隆起腹部的薄被也被他热的踢到了一边。
拉过薄被盖在小夫郎圆滚滚的肚子上，拿着帕子给小夫郎擦了擦汗，邢南拿着蒲扇一下一下的给小夫郎扇着风，裴玖觉得凉爽了，不再翻身，侧着身子舒舒服服的睡了个午觉，邢南瞌着眼皮，拿着蒲扇的手又一下没一下的扇着，不一会也抵不住困乏熟睡了过去。
二人一觉睡了半下午，太阳都落了山，还不见起来，邢阿娘敲了敲房门，“三儿、玖哥儿别睡了，该吃晚饭了天都要黑了。”
邢南睁开双眼，屋里昏暗一片，窗户透出一丝余光，他一动身，搭在身上的蒲扇掉落到在地上，“阿娘我们这就起了。”声音有些沙哑。
“南哥。”裴玖迷迷糊糊的伸手向身旁摸去，摸到汉子滚烫的身躯也不怕热，黏黏呼呼的贴了上去，小脸贴着汉子的胳膊蹭了蹭。
“快点啊！玖哥儿该饿了，中午吃的都吐完了。”
“醒醒，该吃晚饭了，还难受吗？”邢南搂过懒懒散散的小夫郎，贴了贴他的唇角，大手轻轻揉着他的胃部。
“咕噜咕噜”肚子发出声响，裴玖也清醒了过来，有些不好意，侧脸埋进枕头里，瓮声道：“不难受，饿了。”
“哈哈哈，别闷坏了，快起来吃饭吧！肚子都叫了。”小夫郎可可爱爱，邢南眉眼飞扬大笑一声，翻身下床，拿了外衣哄着小夫郎起来穿衣服。
“南哥你以后能不能别喝醉了？”裴玖乖乖的让邢南给他套着衣服，喊伸手就伸手，喊转身就转身。
给小夫郎系好衣带，邢南愧疚道：“嗯，我以后一定少喝酒绝对不喝多，对不起玖哥儿，我犯浑了，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别害怕。”裴玖瞅着他的眼神委屈又担忧，看的邢南心疼的紧。
裴玖颠着脚，柔软的嘴唇贴了贴他的唇角，朝他甜甜一笑，“我不害怕，也不会厌烦你，但我真的不喜欢酒味，你答应我的以后都不会喝醉的要说话算数。”
“嗯，算数。”邢南嘴角上扬，轻轻的揉了揉小夫郎乌黑的长发。
“可算起来了，快吃饭，煎了鸡蛋，玖哥儿你快吃。”邢南扶着裴玖坐在凳子上，邢阿娘见二人好一会都还没出来以为又睡着了还准备继续去喊人，桌上放了一碟子煎鸡蛋，卫青燕说裴玖想吃，邢阿娘一口气煎了十个鸡蛋，把邢小妹都给整不会了，心道：阿娘真大方。
邢阿娘给自己跟父子三人一人夹了一个煎鸡蛋，裴玖卫青燕跟邢小妹一人两个，“都快吃吧！鸡蛋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吃，我这个还有流黄。”邢小妹咬了一大口，半熟的鸡蛋黄流了出来，邢小妹赶紧把蛋黄拌进饭里。
裴玖肚子空空，又饿又馋，夹着鸡蛋大口的吃了起来，邢南见他胃口好露出了笑容，夹了鱼肉仔细了挑了刺才放到他碗里，裴玖朝他笑着，眼睛弯弯星光闪闪，拿着勺子将鱼肉跟米饭搅拌几下，一大口吃进嘴里，两边脸颊鼓鼓。
“慢点吃别噎着了。”卫青燕还是头一次见裴玖吃饭这么急，一大口一大口的往嘴里塞，肯定是饿坏了。
裴玖点了点头，吃饭的速度慢了下来，咽下了嘴里的饭菜，“好吃，我就是太饿了，嘿嘿。”裴玖傻傻的笑着，邢阿娘跟卫青燕不约而同的瞪了邢南一眼，又给裴玖夹菜，“听话，慢慢吃不着急。”
邢南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安安静静的扒着碗里的饭，裴玖夹了剔好鱼刺的鱼肉放进他的碗里，“你也吃，别光吃饭。”
“燕哥儿我也要吃鱼。”俩口子互相挑鱼刺把邢东酸的不行，眼巴巴的瞅着自己夫郎，卫青燕给他一个大白眼，没好气的道：“要吃你不会自己夹。”小鱼儿眼睛也滴溜溜的转向自己阿爹，好像在鄙视自己阿爹。
邢东撇了撇嘴，夹了鱼块，挑了刺放到卫青燕碗里，“你吃，我给你挑刺，嘿嘿。”
“这还差不多。”卫青燕嘴角上扬。
邢阿爹也学着两个儿子将挑好鱼刺的鱼肉夹给了邢阿娘跟邢小妹，太阳落下静寂的黑夜拉开了序幕，村落里家家户户都围坐在饭桌上，温和又平凡的爱意在黑夜里仿佛那点点星光。
第七十四章
成片绿油油的秧苗地里出现两道高大的身影, 赵宝根余光瞄见，拿着施肥的小铲子直起了腰身，憨笑着朝不远处的二人大声道：“东哥、南哥你们进山去啊？”
“不进山, 我们去镇子里。”二人走到赵家田地这边停下了脚步，站在田坝上回话, 赵宝根笑的太憨了, 邢东忍不住揶揄道：“瞅瞅你着傻乐的样子, 看来新婚夜过的很滋润呐！”
赵宝根憨笑的脸上浮起一片并不明显的红晕, 手指头蹭着手里的小铲子，“嘿嘿”傻笑着，“你们去镇子上找工做吗？我也想去, 能等我一会不？我这里马上就能好。”
邢南面无表情的淡淡道：“我们去镇里有事，下回去做工再喊你。”
上回卖的猎物三个人每人分了差不多三十两, 兄弟俩趁着手里余钱够, 地里的活也少便打算进镇里去寻摸寻摸铺面, 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顺道买些家中缺少的日用吃食物件。
“行, 那你们快去吧！晚饭上我家吃，我成亲全靠哥几个帮忙, 上回邢二婶给我阿娘拿回去的兔子还有一只, 晚上炒了当下酒菜, 我得好好敬你们几杯。”赵宝根成亲邢家帮了不少忙，又是送肉又是出人手干活, 赵宝根心里都记着, 前几日刚成亲又忙着新夫郎回门的事, 现在空下来赵宝根就想着一起吃个饭，炒几个好菜喝几杯, 好好答谢一番。
“成啊！喊上亮子，今儿咱们可要尝尝新夫郎的手艺。”邢东笑道。
兄弟二人脚程快，就没有驾着牛车上路，背着小背篓就出发了，才半个多时辰就到了镇子门口，二人直奔牙行而去。
家里裴玖躺在屋檐下的躺椅上浑身难受，刚好邢小妹从后院赶了鸭子出来，“小妹，我跟你一块去放鸭子。”裴玖扶着肚子撑着腰快速从躺椅上站起。
躺久了腰酸腿胀的，他就想去外面走动走动，自从有了身孕，家里人担心他身子不好容易劳累费神，除了偶尔做做饭，什么都不让他干，连孩子的小衣襁褓鞋袜都不让他动手，成天无所事事的吃了就睡。
邢小妹没应声，眼神看向坐在屋檐下缝小衣的邢阿娘，三哥么现在可是重点保护对象，没阿娘允许她可不敢带着三哥么出门乱逛。
裴玖也可怜巴巴的看向邢阿娘，邢阿娘被二人盯的很无奈，“去吧！转转就回来，小心看着路，不是我非要管着你不让你干活出门，你身子骨弱，刚怀上又吃了那么大亏，还是仔细点好。”
“知道的，阿娘是心疼我，我就跟小妹去水塘那边转转活动活动手脚，总坐着胀的难受。”裴玖知道家里人都对他好，他现在这日子就没几个出嫁的夫郎能比的上，谁家夫郎怀了身子还不是照样做活下地。
“阿娘，大哥么，我跟三哥么放鸭子去了啊！我一定好好看着三哥么，嘻嘻。”邢小妹笑的灿烂，她也不想一个人去放鸭子，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早点回来，仔细看路慢点走。”卫青燕用背带背着小鱼儿在院子里洗着小鱼儿的尿布，扭头叮嘱着二人。
“知道啦！”二人走出院门裴玖回头欢快的应着话。
“玖哥儿这性子愈发活泼了起来。”邢阿娘笑着摇了摇头继续缝制着手里的小衣，忍不住感叹。
拧干尿布，卫青燕站起来将尿布挂在院子里搭好的竹竿上晾晒，“活泼些好，想到他刚进门那瘦巴巴浑身都是伤的样子我就心酸，现在这样好，天天乐呵呵的。”
兄弟二人走进牙行，牙行伙计都是人精，瞧着兄弟俩身上穿着粗布麻衣一看就是农家人，没什么油水可捞都懒的上前搭理，只看了一眼就回过头懒懒散散的两三人继续聊着天。
邢南皱着眉头冷声道：“牙行都不做生意吗？”
老油条们都不答话，推了新来的伙计出去。
“你去接待。”
小汉子今天才是第二日上工啥都不懂，不敢拒绝老油条们，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客官是家中要做工的奴婢还是”
闻言老油条们偷笑了起来，这新伙计真蠢，瞧瞧二人身上穿的衣服就是一副穷酸样，家里哪里养的起奴婢杂工？能把自己养活就不错了。
邢东冷冷的朝他们看了一眼，收回目光，不等新伙计把话说完便说出了需求，“小兄弟，我们想租个铺子，不用太大，位置要好一点的。”
“两位客官稍等，我看看登记册子。”新伙计手忙脚乱的从柜台面上翻找着铺面出租的登记册子，急得满头大汗。
好不容易翻找到登记册子，新伙计还来不及高兴，扭头就看到二人站在他身后，兄弟俩背着光，个头又高，新伙计仰头看不清二人的面容，只见黑压压的两个大脑袋，吓得他手一抖，登记册子掉在了地上。
颤颤巍巍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边说边弯腰去捡地上的册子，新伙计手都在发抖，看的邢东好无语，他们兄弟俩又不是什么凶神恶煞有什么好怕的？
邢东无奈的痞笑道：“小兄弟别慌，我们兄弟二人又不是吃人的妖怪，手别抖。”
“啊！没、没，我刚来还是第一次单独接待客人，不太熟悉流程有些紧张，对不起啊！”邢东一笑起来就没了压迫感，新伙计才舒了口气。
邢南面无表情的冷淡道：“你找找合适的铺子带我们兄弟去看看。”
“嗳嗳！好好。”新伙计在登记册子上翻找了一会，“二位客官，咱们这登记的有四间铺子位置好，铺面也不大，现在去瞧瞧？”
“嗯，你带路。”邢东让出一条道让伙计走前头。
“小的先带二位客官去看正街上的两间铺子。”伙计紧张的扭头看向二人，邢南跟邢东点了点头。
正街就是邢阿娘跟裴玖他们摆摊的那条街，位置好铺子多，人流量也多，两间铺子相邻，伙计打开铺子大门，“这两间铺面原先开的是糕点店，墙上通了道门，两边都是互通的，后院有一口井跟一个杂屋。”
“糕点店怎么就不开了？”邢东在铺子里四处瞧着，铺子不大，单一个铺面约三十平，铺子里没多余的桌椅柜子，应该是原先的老板都搬走了。
邢南往后院转了一圈，井水挺干净的，后院不大，一间杂屋莫约二十平，小小的屋子里两条板凳上搭着一块木板当作休息的床铺。
伙计挠了挠后脑勺，“原先的糕点店老板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他两个儿子都在县里做生意，要接老板老俩口去县里养老，老板舍不得卖铺面就打算租出去，要是租一间的话就把这墙上的门堵上即可。”
邢东点了点头，走到了后院，“三弟。”
“大哥，后院有点小，连个多站脚的地都没。”水井旁只有不足十平的空地，垒个灶就得占一大半，多两个人连转身都不方便，邢南不太满意。
听兄弟二人的话就知道他们对这两间铺面不怎么满意，伙计赶紧上前，“二位客官，邻街还有两间大一些的铺面，咱们去那边看看？”
“嗯。”邢南淡淡的应了一声，兄弟二人出了铺子，伙计赶紧将门关好上锁。
“三哥么，你说大哥跟三哥今天能找到合适的铺面吗？”邢小妹割了一背篓的青草放在脚边，站在树荫下问裴玖。
“我也不知道，应该能的吧！”裴玖坐在大树下的石头上皱着眉头，他只跟邢阿娘还有卫青燕去摆过摊，不知道铺面容不容易找，不过大哥跟南哥都那么厉害，今天应该能找到吧！
邢小妹凑到裴玖身边坐下，“嘿嘿，大哥、三哥都那么厉害，肯定能找到的，三哥么我想摸摸小侄子行不？”圆溜溜的杏眼盯着裴玖圆滚滚的肚皮眨巴眨巴着。
“喏！摸吧！”裴玖笑着把肚子朝她挺了挺，“前天夜里动了好几下，南哥贴着肚皮都不撒手。”
小手轻轻抚摸着圆滚滚的肚皮，邢小妹拉耸着眼皮，撇了撇嘴：“每回我摸就不动。”刚说完，手掌感觉到一块肚皮轻轻的凸起又凹下去，“动了，三哥么动了，小侄子动了，嘿嘿，动了好几下，他是不是在踢腿？”邢小妹激动的声音都拔高了。
裴玖嘴角露出温和柔软的浅笑，轻轻的在肚子上拍了两下，像是在回应肚子里闹腾的孩子，“比小鱼儿好动多了，等出生了怕是个喜欢闹人的。”
“闹就闹呗！到时候我来哄。”邢小妹眼睛弯弯露出整齐的小白牙，小脸凑近肚皮道：“小侄子你要乖乖的哦！不能闹三哥么，我是小姑姑，等你出生了小姑姑就天天带你玩。”
裴玖心里一片湿软，不知道孩子会像南哥多一点还是像他多一点，嗯！要是个小哥儿的话希望他能像小妹多一点，活泼可爱，要是小汉子就希望像南哥好，以后长的高大不容易被人欺负，像他就太胆小了，不好不好，裴玖笑着想象着孩子出生以后会是什么模样，越想越希望能赶紧见到孩子。
太阳越来越大了，小水塘旁的成片野草都被晒的有些蔫巴了，温度比他们出来时升高了许多，裴玖小脸热的通红，满头的汗，连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他捏着帕子擦了擦额头脸上的汗水，“小妹快正午了，咱们回家吧！”
“好，我先把鸭子赶上岸，三哥么你就在树荫下坐着等我，别过来太阳大晒的人难受。”邢小妹背上背篓，里头是她割的青草，都是家里猪牛爱吃的，拿着长木棍在水塘边是赶着鸭子上岸。
裴玖扶着肚子撑着腰站了起来，余光瞥到不远处挺立翠绿的野葱，今年春季家里都没怎么去挖野菜，现在都入夏了，野菜早都老了，这一小片野葱看着鲜嫩，裴玖嘴里口水泛滥，馋野葱炒鸡蛋吃了。
他扶着腰小心的绕过路上的小石子跟树根，努力的弯下腰将一小片野葱连根拔起，抖了抖根上的泥土，小鼻子凑过去闻野葱的味道，野葱辛香，没怀身子前裴玖是不喜欢这个味道的，现在却是越闻越香，嘴里的口水都要从嘴角流出来了。
“三哥么你怎么去那了？你小心点，咱们回家吧！”邢小妹把鸭子赶上了岸，一小会功夫，坐在树荫下的裴玖就不见了，她垫着脚四处张望，才在野草堆里看到了裴玖的身影。
裴玖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拿着野葱小心的绕到了路上，“我去拔了些野葱，看着挺鲜嫩的，想吃。”
“香，中午让阿娘炒鸡蛋吃，嘿嘿。”邢小妹凑着鼻子去闻了野葱的味道，摸着肚子舔了舔嘴唇回味野葱独特的香味。
镇子里邢东跟邢南跟着牙行伙计去邻街的两间铺子，一间在街头，一间在街尾，两间都不大满意，街头那间是位置不错，就是铺面里头又脏又乱，后院也没有水井，用水还得花钱去后巷公用的水井里打，连个杂房都没有，就一小片空地，街尾那间后院倒是有口井，却没有水，不知道多少年前就干涸了，井底的野草都快冒出井口了，后院挨着后巷住宅，住宅的院墙砌的老高把光都挡了，院里暗沉沉的瞅着都吓人，前头铺面也不行，横梁都被虫蚁蛀空了，总不能租间铺子还要花钱修房子。
“这几间铺子二位客官都不满意吗？”牙行伙计小心翼翼的看着兄弟俩问话。
邢南对着邢东摇了摇头，快正午了，二人还要赶着去买东西，邢东露出温和的笑意，“小兄弟，这几间铺面都不太合适，辛苦你这边帮我们多留意些，有好的铺面还麻烦你托人带个信给我们，我们是竹溪村的，进村说找邢二家，大伙都知道。”邢东从荷包里拿出二十文铜板塞到伙计手里，“今天辛苦你带我们跑一趟了，记得帮我们多留意些。”
牙行伙计没想到两个农家汉子出手还挺大方，铺面没租成竟然还给他辛苦费，伙计年纪还小，觉得自己没办成事不好意思收这个钱，就没好意思接，“二位客官，我什么事都没办成这钱不能收，我会多留意的，有好的铺子肯定去通知你们，这钱快拿回去吧！”
邢南又热又惦记着家里小夫郎，俩人推来推去的耽误时间让他不满意，邢南直接将钱扔进伙计怀里，冷声道：“给你就拿着，你仔细着帮我们多留意就成了，大哥赶紧走吧！肉铺的肉都要卖完了。”小夫郎昨夜里就惦记着想吃辣椒炒五花肉，都快正午了，五花肉估计都卖完了，早知道先去买肉了，邢南心里懊恼的很。
“走走走，瞧你急的，小兄弟就麻烦你了。”邢东回头朝小伙计说了一声，快步赶上邢南。
小伙计揣着那二十文钱忍不住想，这兄弟俩人挺好的，就是看起来有些吓人，又高又壮，特别是旁边那个弟弟还总黑着张脸，捏了捏手里的钱，小伙计下定决心要好好留意铺面，一定要把这单生意做成。
第七十五章
“哪来的野葱？都入夏了还能有这么鲜嫩的野葱啊！”裴玖一路上看着手里的野葱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一进院门拿着野葱小跑着进了厨房，举着手里的野葱给邢阿娘看。
裴玖吞咽了嘴里分泌出来的口水，“小水塘旁的草地里看见了, 阿娘中午拿野葱炒鸡蛋吃好不好？”他眼睛眨巴眨巴看着邢阿娘，嗓音软糯的像小猫撒娇。
邢阿娘笑道：“好好好, 炒一大盆, 让你吃个够, 瞧给你馋的, 早上不是还说想吃辣椒炒五花肉，这会儿又开始馋野葱了。”
“嘿嘿。”裴玖咧嘴对着邢阿娘傻傻的笑着。
接过裴玖手里的野葱放进木盆里，邢阿娘舀了清水倒进木盆把野葱洗干净, 裴玖也不出去，扶着肚子站在厨房里两眼放光的瞅着洗净泥土的野葱, 邢阿娘无奈的笑道：“别杵在厨房里头了, 又闷又热的, 去屋檐下坐着乘凉去。”
裴玖点了点头，撑着腰慢悠悠的走出厨房坐在了屋檐下的躺椅上, 想要弯腰捏捏肿胀的小腿，无奈腹部高高隆起坐着根本弯不了腰, 无奈的撇了撇嘴, 向后靠在了躺椅上小幅度的摇晃着两条酸胀的小腿, 微风吹过带来一丝凉爽，除了腰酸腿胀之外还是格外惬意的。
后院的猪跟牛一见到邢小妹就“哞哞哞”“哼哧哼哧”的叫的欢快, 后院的圈养的家畜都是邢小妹在喂食, 看到她就知道有好吃的了。
邢小妹把鸭子赶进鸭圈, 放下背篓摸了摸牛脑袋，抓了一把鲜草放在食槽里, 家里养的牛温顺极了，蹭了蹭邢小妹的手掌“哞哞”了两声才低下头欢快的吃了起来。
看牛吃的高兴邢小妹也弯起了眼睛，抓了一把鲜草放进猪圈的食槽里，两只猪崽子早都等不及了“哼哧哼哧”的埋头大吃一点也不理人，肥硕的身躯一晃一晃的，看的邢小妹都要馋了。
“三哥么你是不是腿又疼了？”从后院出来，邢小妹舀水洗了手，就见裴玖躺在躺椅上两条小腿轻晃着。
裴玖朝她笑了笑柔声道：“不疼的，只是有些酸胀，动一动就舒服多了。”
“那就好，也不知道大哥三哥中午能不能回来？”早上邢东跟邢南出门时说了会给她买糖葫芦回来，邢小妹惦记的紧，眼神瞥向院门。
卫青燕抱着刚睡醒的小鱼儿从房里出来，目光揶揄的看向邢小妹，轻笑道：“你是惦记两个哥哥还是惦记糖葫芦啊？”
“嘿嘿，都惦记，小鱼儿快让小姑姑抱抱。”邢小妹走近卫青燕伸手抱过小鱼儿，凑在他白嫩软乎的小脸蛋香了一大口，小鱼儿很给面子咧嘴笑着，粉嫩的牙根露了出来，牙根处已经冒出了一小截幼齿。
“你抱着玩吧！我去帮阿娘做饭。”卫青燕转身走进厨房，根部晶莹白胖枝叶翠绿的野葱放在砧板上，鲜嫩的野葱让卫青燕有些惊讶，“阿娘这个时节来这么鲜嫩的野葱？”
邢阿娘把野葱切碎放进碗里，打了六个鸡蛋，“惊奇吧！玖哥儿在放鸭子那水塘边挖的，这个时节什么野菜都老成梗了，也就他还能挖着这么一大把鲜嫩的野葱了。”
“玖哥儿运气好，去年还让他抓着好几只黄壳蟹，一般人能抓着一只都不错了。”卫青燕感叹裴玖的运气好，坐在灶口点燃了干燥的麦秆放进灶膛，塞了几根细柴进去引火。
“阿爹回来啦！”邢小妹抱着小鱼儿迎上前去，“阿爹你看小鱼儿在吐泡泡，哈哈哈，要成真的鱼儿了。”
邢阿爹从地里回来一身的汗水尘土，后退了半步，伸长了脖子去瞧小鱼儿吐泡泡，眼神里满是慈爱，“咱们小鱼儿真厉害，阿爹身上脏小妹你别抱着小鱼儿凑太近，我先去洗洗。”
使劲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邢阿爹舀水洗手，洗的特别仔细，指缝跟指甲盖都仔仔细细的洗的干干净净，捧水把脸上的汗渍冲洗干净，拿布巾擦干脸跟手，邢阿爹才凑过去抱起小鱼儿，稀罕的不行，眼角的褶子一层层叠起。
“阿爹阿娘我们回来了。”
还不见人影，邢东的大嗓门就先传进了院里。
邢小妹也不逗小鱼儿了，飞快的跑到院门口，“大哥三哥。”两眼亮晶晶的仰视着两个哥哥。
邢东反手拍了拍背上的背篓，“少不了你的糖葫芦，先让我们进去，都在背篓里。”
进院子放下背篓，邢小妹就杵在背篓旁看着，邢东掏出油纸包打开，三根糖葫芦黏糊在一块，高温下糖稀已经有些融化了，邢小妹一点都不介意，眉开眼笑的拿了根糖葫芦一口咬下一颗含进嘴里，糖稀在嘴里化开，甜腻的味道充满口腔，咬一口山楂，微酸的山楂混合着糖稀的甜腻，酸酸甜甜的味道让邢小妹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一会就吃饭了，小妹你放屋里去，吃了饭再吃。”邢阿爹抱着小鱼儿看着小女儿馋嘴的小模样，眼里布满了慈爱嘴角上扬。
“好。”舔了舔嘴角，邢小妹听话的把糖葫芦放下拿着油纸包放进了堂屋里。
邢南凑到小夫郎身边，拿了个小板凳挨着他坐下，“腿脚痛不痛？”
“不痛，就是酸胀。”坐起身来，裴玖拿着帕子擦拭着汉子脸上的汗水，“今儿上午跟小妹去放鸭子了，我还挖了好大一把鲜嫩的野葱，阿娘用鸡蛋炒了，一会就能吃上。”
小夫郎眼角上扬，眼珠子亮晶晶的，语气里带着点小骄傲，邢南捏了下他的手心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邢阿爹：“铺面看的怎么样？”
邢南摇了摇头，“看了四间，我跟大哥都不满意，让牙行伙计帮忙留意着，下回再去瞧瞧。”
“铺面没那么好寻摸，急不来，你们兄弟不要心急，慢慢找就是了。”邢阿爹这话说的在理，镇子里铺面虽多，但真要找个合心意的还真不是容易事。
邢南点了点头朝邢阿爹道：“知道的，玖哥儿现在身子重，铺子开起来咱们转不开，慢慢看着不着急。”
“玖哥儿别擦了，帕子都脏了，我舀水洗洗去。”裴玖手里的帕子都被邢南的汗水沾湿了，邢南拿过帕子起身舀水洗了把脸，把帕子搓洗干净晾在了竹竿上。
邢东拿着肉骨油盐调料进了厨房，“怎么没买五花肉都是瘦肉？”邢阿娘把油盐调料收进橱柜里，看着邢南手里拎着的肉骨皱眉道。
把肉骨放在木盆里，邢东目光瞥向灶口烧火的卫青燕，“去太迟都卖完了，只剩这块瘦肉瞧着好一些就买了。”
二人对视一眼，卫青燕轻轻勾起唇角，“阿娘拿瘦肉做个水煮肉片也行，玖哥儿近日吃的重口，阿爹他们也爱吃。”
“成。”邢阿娘从厨房探出个脑袋，“小妹，小妹。”
“嗳！咋了阿娘？”
“你去地里摘些豌豆尖来，做个水煮肉片。”
一听是做好吃的，邢小妹取了小篮子挎在手弯上蹦蹦跳跳的去门前菜地里摘豌豆尖了。
邢南看了眼邢小妹欢快的背影懊恼道：“玖哥儿今儿看铺面耽误了时间没买着五花肉，只买了大骨跟瘦肉。”
“我这会儿就想吃野葱炒鸡蛋，阿娘不是说做水煮肉片嘛！我也爱吃的，还买了糖葫芦呢！五花肉下回再买就是了，别皱眉了。”高大的汉子缩坐在小板凳上皱着眉头瞅着他，眼眸乌黑光亮，裴玖柔声跟他说这话，手心痒痒，想摸摸这大狼狗的脑袋，也就是想想，他可不好意思真的去摸。
邢南听话的舒展了眉头低声道：“嗯，等吃了午饭正好可以吃糖葫芦消消食。”
不敢摸大狼狗的脑袋，裴玖退而求其次小手捏了捏汉子关节粗大的小手指，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家里人这几个月都不让裴玖做活，他两只修长的小手被养的又白又嫩，原本覆盖在指尖的薄茧都摸不着了，邢南回握住小夫郎白嫩的小手，指尖搭在柔软嫩滑的手心摩挲着，摸的他身体燥热心痒难耐，喉结下滑吞咽了舌尖泛出的水渍，眼神逐渐变得幽暗深沉。
十九岁的汉子年轻气盛，精力最是充沛，自从小夫郎有了身子后，小俩口都五六个月没亲近了，幸好邢南自制力强，强压下心底的欲望，但夜里还是免不了时不时要偷偷摸摸的起来冲个冷水澡。
“晚上不用煮我跟三弟的饭，宝根喊了咱们兄弟几个晚上去他家喝酒。”邢东说这话，从邢阿爹怀里抱起小鱼儿，大半日没见了，邢东将小鱼儿搂在怀里稀罕的不行。
年轻汉子体温高，在阿爹怀里热的不行，小鱼儿小手推搡着自己阿爹的大脸盘子，嘴里咿咿呀呀的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邢东以为他饿了，准备去屋里拿奶果子喂他，卫青燕端了饭菜放在桌子上，小鱼儿在邢东怀里挣扎的脸都红了，卫青燕无语道：“他是嫌你抱着热，撒手给我。”从邢东怀里将热的都冒汗了的小鱼儿解救了出来，柔声的哄道：“阿么抱阿么抱，不热了，小鱼儿乖。”
果真到了卫青燕怀里小鱼儿就不挣扎了，小手伸着就要去抓桌上的菜碗，“吃饭了。”邢阿娘端着一大盆水煮肉片放上桌朝院里大声道，看向小鱼儿去伸着去抓菜碗的小手笑道：“小鱼儿也想吃呀！现在可不行，牙都没长出了，你现在可咬不烂。”
邢南把裴玖从躺椅上扶起来，裴玖捧着肚子小声说：“晚上你少喝点酒，你答应过我不会喝醉的。”
上回他一身酒味可把小夫郎折腾苦了，邢南朝小夫郎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低声回话：“嗯，我就喝几杯。”
邢东夹了一筷子野葱炒鸡蛋，鸡蛋嫩滑野葱辛香脆爽，香的他半眯着眼，“哟！哪来的野葱？都夏季了还没长老。”
他这一筷子夹的碗里的野葱炒鸡蛋少了许多，邢阿娘赶紧端起菜放到裴玖面前，嗔笑着瞪了邢东一眼，“玖哥儿挖的，你这一筷子就夹了大半，都给你吃完了，玖哥儿快吃快吃。”邢阿娘给裴玖碗里夹的满满当当，又给卫青燕碗里夹了许多，“燕哥儿也多吃些，一会都让这大嘴巴一个人给吃完了。”
“阿娘阿娘还有我呢！”邢小妹端着饭碗手使劲伸长，邢阿娘给她夹了一筷子无奈的笑了笑，“还能少了你的？赶紧吃饭。”
邢东小声嘀咕：“我就吃了一口，碗里还那么多，怎么就吃完了？”
“别嘀嘀咕咕了，赶紧吃饭，下午去山上砍些竹子树木，后院的牛棚猪圈都修整一番，前院再搭个凉棚。”邢阿爹大口往嘴里扒饭，屋檐下空地不大，一到正午太阳就晒了进来，堂屋里又不是很透风，搭个凉棚好给家眷乘凉。
第七十六章
父子三人说干就干, 吃了午饭休息了片刻拎着斧头顶烈阳，带了装凉开水的竹筒就进山去砍竹子树木了。
天空成片成的火烧云绚丽夺目，父子三人拖着砍伐下来的树木竹子抬头看向天空, 乌黑的眼珠被绚丽的天空晕染上斑斓的色彩。
“砰”“砰”“砰”
父子三人将竹子树木丢放在院子角落里，“一口气砍这么多, 多累人啊！又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累坏了身子可怎么办？”父子三人灰头土脸神情疲惫, 邢阿娘心疼的拧着眉。
“正年轻的汉子, 长得人高马大的干这么点活就累坏了还得了？你别瞎操心了，他们心里都有数。”邢阿爹舀水洗了手坐在小凳上歇息，邢小妹倒了水给他端过去, “阿爹喝水。”
邢阿爹接过水大口喝着，摸了摸邢小妹的小脑袋, 小女儿都这么大了, 还有几年就得相看人家了, 想到这邢阿爹心里顿时就气闷住了，也不知道要便宜了哪个混小子。
邢东拍着胳膊上的肌肉笑道：“阿爹说的是, 瞧瞧这肌肉，哪有那么容易累坏了。”他傻笑的转头看向邢南, “三弟快把你的肌肉也亮出来。”
邢南十分无语的白了一眼跟个傻子似的邢东, 理都不理他, 自顾自舀水洗净了手脸，邢东还在哪炫耀着他的肌肉, 邢阿娘都懒的多看他一眼, 那点心疼顿时就没有了, 转身进厨房忙活去了。
大片的火烧云颜色暗淡了下来，太阳隐进了山峰只剩一点边框照耀出一丝光亮, 邢南无语道：“别炫了，天都快黑了，赶紧洗洗，咱们得去宝根那吃饭。”
“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将撸起的衣袖放下，邢东赶紧舀水清洗了脸手，也不擦干，脸上的水珠子滴落在衣领上晕染开来，湿漉漉的手掌搭上邢南的肩膀乐呵道：“走走走，咱们去尝尝新夫郎的手艺，早去早回。”
邢南打落放在他肩上的湿手掌，没好气的斜眼看着邢东，“爪子拿开，也不擦一下全是水，衣服都被沾湿了。”
“嘿！我还就要搭你肩上，咱们这身晚上都得换湿了有什么关系？”
“烦人。”
邢南不想跟他瞎闹，转头对裴玖轻声道：“夜里估计回来的晚，你早点睡别等我。”
裴玖抿嘴一笑轻轻的点了点头，“你跟大哥都少喝一点。”
“知道的。”笑着回了小夫郎的话，邢南趁着邢东没注意，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飞快的跑了出去，大声道：“阿爹阿娘我们去宝根家了。”
邢东捂着屁股跟在后头追他，“老三你好样的！竟然敢偷袭我，没大没小的，让我抓着了有你好看的。”
前面的身影跑的飞快，一点都不搭理他，一会就跑没影了，邢东气哄哄的追着在后头嘴里嘀嘀咕咕个不停。
“这两个混小子，都当阿爹的人了，还跟孩子一样打打闹闹。”邢阿娘嘴里吐槽着两个儿子，眼里全是笑意，“小妹来端菜，咱们也吃饭吧！”
邢阿爹笑着应她：“又不是天天打闹，兄弟俩感情好，随他们去吧！玖哥儿、燕哥儿都赶紧来吃饭吧！”
“来了。”卫青燕抱着小鱼儿进了堂屋，裴玖笑着扶着肚子撑着腰慢悠悠的走了进去。
兄弟俩夜里果然回来的晚，裴玖都睡一觉醒了邢南才进屋子，邢南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怕吵醒小夫郎就没点油灯，摸黑去箱子里拿干净的换洗衣服。
黑暗里裴玖半睁着眼睛突然出声：“南哥你们怎么才回来呀？”
邢南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裴玖的声音软糯带着丝刚睡醒的沙哑，邢南闷笑一声，“你突然出声吓我一跳，怎么还没睡？”
“我都睡一觉醒了，你们回来的也太晚了。”裴玖小声的表达自己的不满，回来的这么晚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把油灯点起，黑漆漆的你别磕碰着了。”
“好”邢南点了油灯站在床边没靠近，他没喝多少酒，身上却沾了不少酒味，“我跟大哥都没喝多，你放心吧！亮子跟宝根他们都喝多了，我跟大哥把他们送回家这才回来晚了，你继续睡，我先去洗洗，身上沾了酒味你闻了要不舒服。’
“睡前阿娘没熄灶火，厨房里该是还有些热水，你拿热水洗，井水太凉了。”
“嗯。”邢南从箱子里拿了干净的换洗衣服，“乖，你继续睡，我很快就洗好回来了。”
裴玖磕着眼皮喃喃的应了一声，不多时又睡着了，这一觉睡到了大天亮，连邢南什么时候洗好澡回来都不知道。
翌日，吃了早饭邢阿娘跟卫青燕带着小鱼儿去邢大伯家溜达了，邢阿爹先去地里锄草施肥，邢小妹给后院的家畜喂了食赶着鸭子去放风，院子里除在搭凉棚的两个哥哥就裴玖一个人躺在躺椅上发呆。
“三哥么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放鸭子？”
邢阿娘要带着他一起去大伯家的，那会刚吃了饭他不太想动弹就留在家里了，邢小妹一问，他又想出去走走，没准今天还能碰到鲜嫩的野菜，裴玖撑着腰从躺椅上站了起来，“走，我跟你一块去，正好看看那边还有没有能吃的野菜。”
在一旁挥着斧头劈木头的邢南闻言停顿了下来，他以为小夫郎不会跟小妹一起出去，太阳这么大晒人的很，小夫郎挺着个大肚子又不方便，邢南不太想让他出门，是担心小夫郎，也是有私心，小夫郎躺在那，自己只要扭头就能看到他，他就想跟小夫郎凑在一块，心里觉得很舒服。
“太阳这么大要不你就别去了吧！嗯？”邢南试图挽留要出门的小夫郎。
裴玖笑一笑，摇了摇头，“早上还好不怎么晒人，一会就回来，我就去走动走动。”
邢小妹赶着鸭子出了院门，转头喊裴玖：“三哥么走啦！一会太阳更大了。”
“你去吧！仔细看着路，慢点走，别呆久了早点回来啊！”邢南撇了撇嘴一脸的不乐意。
“知道啦！”说着裴玖慢悠悠的跟着邢小妹一块走了。
邢南手里拿着斧头杵在院子里，眼巴巴的盯着人背影动也不动一下。
“别看了，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赶紧把这几块木头劈开。”邢东揶揄的拿眼神瞟着邢南，放个鸭子的功夫都不用一个时辰，三弟可真的太黏人了，比他都黏人。
两条强壮的胳膊拎着斧头使劲一挥，将一截木头劈成两半，邢南心里那点不满都发泄到木头上去了，劈了一块又一块。
把鸭子赶进水塘里，邢小妹拿着镰刀到不远处开始割草，专挑着家里猪牛爱吃的草割，水塘旁这一片野草都要被邢小妹给割完了。
裴玖径直走到了昨天挖到野葱的草丛边翻翻找找，找到的都是些老成梗的野菜，裴玖有些小小的失望，回到树荫下坐着盯着水塘里游来游去的鸭子发呆。
割了满满一背篓的鲜草，邢小妹笑眯眯的背起背篓朝水塘旁的大树走去，忽地被人拉住了背篓，拉的她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背篓里大半的草都掉了出来。
屁股摔疼了，疼的邢小妹红了眼眶，“谁啊？没事拉别人背篓做什么？吃饱了撑的呀？”
“小妹，是我呀！我不是故意的，你快起来。”害小妹摔跤的人嗓音发着颤，弯腰要去扶她。
这声音好熟悉，但一下子又想不起来是谁，邢小妹撑着那人的手爬了起来，抬头瞪向那人正要开口质问为什么拉她，待看清那人的容貌嘴里的话全咽了下去，眼神里全是惊讶。
眼前瑟瑟缩缩的人正是王宝儿，皮肤粗糙黯黑，面颊凹陷眼眶暗黑眼神恍惚，身上穿的衣服破旧脏乱，邢小妹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她记得王宝儿虽然瘦小皮肤却是白皙的，一双桃花眼总是带着丝温情柔意，总是把自己打理的整洁干净，要不是五官摆在那邢小妹是万万不敢相信面前这憔悴邋遢的人就是王宝儿。
是王宝儿又怎么样？他们两家早就没一点关系了，三哥么还在等她呢！
邢小妹不想跟她多说一句话，连地上散落的鲜草都不要了，从地上捡起镰刀转身就走，看都不看王宝儿一眼。
没想成王宝儿竟跟了上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你放手。”邢小妹不耐烦的甩着胳膊挣脱，也不知道王宝儿瘦小的身躯哪来的力气，她一时间都挣脱不了。
王宝儿红着眼眶面容有些狰狞，戚戚然热道：“小妹小妹，你帮帮我，帮帮我，带我去见南哥，你帮帮我。”说着说着身躯就颤抖了起来。
这模样可把邢小妹吓了一跳，都忘了要挣脱她，“小妹，小妹，你跟谁在那说话？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回家了。”红日当空晒久了人都要脱一层皮，裴玖远远的看着两道身影在太阳底下站着也不找个阴凉的地方躲躲，撑着腰扶着肚子缓慢的朝她们走近。
听到裴玖的声音邢小妹扭头一看，他已经走了过来，慌乱的大声喊着：“三哥么你别过来，我这就过去，咱们马上回家。”
三哥么挺着个大肚子可不能让他看到王宝儿，万一想歪了就不好了。
裴玖闻言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等邢小妹过来，邢小妹正准备使劲挣脱，王宝儿此刻却主动松了手，来不及等邢小妹细想，王宝儿就快步的朝裴玖走去。
邢小妹心道：坏了。
急忙跑着去拉王宝儿，裴玖跟俩人本就离的不远，不等邢小妹拉到人，王宝儿已经站在了裴玖面前。
烈阳下的裴玖五官精致皮肤白净嫩滑，在阳光的照耀下都能看清他脸上细小的绒毛，身上穿着新做的黄色粗布衣服，腹部高高隆起，王宝儿目光在他面上流转了片刻，便阴沉的死死盯着他的肚子。
一时间裴玖都没有认出王宝儿来，以为她是邢小妹的朋友正想开口打招呼，却被她阴沉的眼神吓了一跳，双手护住腹部后退了两步。
王宝儿紧咬下唇，双手紧紧握拳，眼白上布满了红血丝，死死的盯着裴玖的肚子，心底生出愤恨的戾气。
他竟然有了南哥的孩子？哈哈哈，真是可笑，瞧瞧裴玖这水嫩白皙的模样，凭什么？凭什么是她日日夜夜被刘癞子打骂磋磨？凭什么她要日日不停的干活？凭什么裴玖却能被人真心爱护？
这一切原本都是她的，是裴玖这个贱人抢了她的人生，这肮脏折磨的生活跟那烂人刘癞子才该是裴玖这个贱人该有的归宿，都是这个贱人蛊惑了南哥，是他，是他蛊惑南哥摒弃了南哥对她的情谊，是他蛊惑南哥让纪二舅上门逼压，是他害的阿爹阿娘兄长没法子才逼着她嫁给了刘癞子那个烂人，这一切都是因为裴玖这个贱人。
王宝儿魔怔了，面部神态愈发狰狞癫狂，眼神逐渐凶狠，嘴唇蠕动呢喃低语，裴玖被她吓的连连后退。
裴玖神色惊恐，王宝儿还在靠近他，他退一步王宝儿进一步，死命的盯着他的肚子，邢小妹赶紧去拉王宝儿，却被她挥手推倒在地。
脑海里浮现裴玖在溪边被裴家人推搡的场景，邢小妹心慌的不行，顾不得摔倒在地划破伤口的疼痛，立马爬起来挡在裴玖面前。
王宝儿一丝眼神都不给邢小妹，挥手用力一推将她摔出四五步远，裴玖惊恐的大声呼喊：“小妹，小妹你没事吧？”
“都是你这个贱人害的，都是你，都怪你。”面部狰狞的王宝儿忽地癫狂起来，手脚胡乱挥动踢打，眼神恍惚又凶狠直直的盯着裴玖。
第七十七章
院子里要用的木头都被邢南劈完了, 凉棚的支架搭建了一小半，邢南抬头瞧了瞧，都快正午了, 太阳刺眼的很。
阿娘他们都回来准备做饭了，怎么小夫郎还不回来？说好会早点回来的, 别是出事了。
心脏一悸, 没有来的心慌让邢南皱起了眉头。
不行, 他得去找小夫郎。
放下手了里的工具, “大哥我去找玖哥儿，你歇会，活等我回来再做。”说完邢南急匆匆的出门大步流星的朝水塘边去了。
“你喝口水歇会, 晒的都快脱皮了。”
卫青燕给他倒了碗水，喃喃道：“往常这个时候小妹都回来好一会了, 别真出什么事了。”
邢东心大, 喝了口水说道：“能有什么事？别瞎想, 我敢肯定是小妹这疯丫头找到什么乐子玩的忘了回家。”
“什么疯丫头？那是你妹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白了邢东一眼, 卫青燕进屋里去看看小鱼儿醒没醒。
烈阳直直照射下来，热的人汗流浃背, 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被晒的通红, 邢南快步走到了水塘边, 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一群在水塘里游来游去的鸭子。
鸭子在这人去哪了？
邢南皱眉四处张望, 终于在野草地另一头望到两道身影, 身穿黄色粗布衣服的正是他的小夫郎, 邢南顿时松开了眉头，唇角微微上扬, 大步的朝那边走去。
“走开，你快走开，三哥么你没事吧！”
尖锐的喊叫声传进了邢南的耳里，他赶紧跑了过去。
刚刚还站立着的小夫郎现在跌坐在地上，邢小妹小小的身躯挡在小夫郎的面前，癫狂魔怔的王宝儿狰狞的嗤笑着，癫狂的挥动手臂去推打邢小妹。
裴玖跟邢小妹脸上全是惊惧之色，王宝儿挥过来的手臂不到半掌距离，眼看就要打在邢小妹身上了，突然被人拦下，高大的汉子挤进了二人中间。
邢南又怒又怕，一把将癫狂的王宝儿推倒在地，蹲下身子搂住小夫郎眼神上下扫视着：“摔哪了？疼不疼？哪里难受？刚刚那人打着你了？”邢南太过焦急语速快的让人听不清。
“三哥么、三哥么你别吓我。”
跌坐在地的裴玖双手紧紧护住腹部，面色苍白脸上的眼泪跟汗水混在一起，划过脸颊滴落在衣襟上，晕染出一大片暗色。
邢小妹要吓死了，还好王宝儿踢过来的那一脚被她挡下了，也不知道三哥么摔这一下重不重？
裴玖被王宝儿那癫狂的样子吓得不轻，邢小妹为了护住他都被推倒了好几下，他帮不上什么忙，慌乱下他只能护住肚子躲闪，看到邢南他就有了主心骨，心里的慌乱立马就平定了下来，“没事，我没事，小妹摔了好多下，手上都流血了。”
“都是皮外伤，三哥，咱们快回家吧！”
王宝儿被邢南大力的推到在地，怔怔的看着他将裴玖搂进怀里，刚刚的疯魔劲都消失了，呆坐在地上，目光却紧紧的粘在他们身上。
邢小妹不知道裴玖跟邢南有没有认出王宝儿，她不想多嘴舌，只想赶紧让三哥带三哥么回去找大夫，别摔出事了。
再次确认裴玖身上没有受伤，邢南才将目光转向动手的人，仔细一看竟是王宝儿，邢南的怒气直线上升，目光尖锐的像是锋利的尖刀。
王宝儿这会知道怕了，“南、南哥，我、我、我”坐在地上的王宝儿瑟瑟发抖不敢直视邢南投来的目光。
“你是王宝儿？”裴玖这会也认出她来，满眼的不可置信，王宝儿为什么要发疯打人？
一听到裴玖的声音王宝儿又魔怔了，从地上爬起面目狰狞的指着裴玖叫骂着：“你这个贱人，是你，是你抢了我的人生，南哥，南哥你该娶的人是我，你的孩子也该是在我肚子里的，你清醒一点，裴玖就是个野种，他跟他阿娘一样都会蛊惑人心，你别再被他骗了”
“你住嘴。”邢南大声吼道，双手搂着小夫郎站起身来，让他依靠在自己的胸膛上，眼神冰冷，“王宝儿你怕是疯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伤我夫郎妹妹，我不打女人哥儿，你等着，小妹我们走。”
“我不是故意的，不行，你不能走，南哥你不能走，你不能丢下我，裴玖就是个贱人野种，你别再被他骗了，跟你成亲的人该是我，是我，你救救我，救救我，刘癞子他不是人，他不是人，你救救我，你去跟他说，让他跟我合离，你是喜欢我的，你一定会帮我的。”
王宝儿大声嚷嚷，声音尖锐刺耳，言语混乱，路过的村民都驻足了下来。
裴玖依靠在邢南怀里小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襟神色不安，小声怯懦的唤他：“南哥，南哥。”
“别怕，我在呢！”邢南轻抚着他的背脊低声安抚他，不欲跟王宝儿过多拉扯，“小妹走，不用理她，她已经疯了。”
“这是怎么了？”
邢阿娘、邢阿爹步伐匆促的小跑了过来，邢南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到家里报信，说小妹跟玖哥儿被一个疯婆娘缠上了。
裴玖挺着个大肚子，邢小妹还是个孩子，老俩口吓的赶紧跑了过来。
“玖哥儿没事吧？”
邢阿娘顾不上别的，赶紧去瞧裴玖了，裴玖依靠在邢南怀里轻轻的摇了摇头，“我没事，小妹护着我受了伤。”
阿爹阿娘担忧的神色让裴玖眼泪流的更厉害了，哽咽着小声说：“阿娘我没事，真的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一转头邢阿娘怒道：“哪来的疯婆娘跑到竹溪村来撒野，我儿夫郎挺着那么大的肚子你这疯婆娘是瞎的吗？”
一巴掌抽在王宝儿脸上，立马就浮现出掌印，邢阿娘这一巴掌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恨不得打死了才好。
“婶、婶子。”
王宝儿被打懵了，随着邢阿娘邢阿爹一道过来了许多村民，将她团团围住。
“有谁认识这疯婆娘的？”
“真是无法无天了，青天白日的就敢进村伤人。”
“将她送去官府。”
“呸！先打一顿。”
“玖哥儿可差点就被这疯婆娘给伤了，他挺着那么大肚子，这疯婆娘是想杀人不成？”
“婶什么婶”邢阿娘话到嘴巴都给咽了下去，这疯婆娘竟是王宝儿。
这烂心肺的腌臜东西，祸害了三儿不说现在还敢来害玖哥儿，邢阿娘一肚子怒气都要炸了，抬手又是一巴掌，“王宝儿我们邢家自问没有一点对不起你们的，你是发了什么疯专挑着我们家祸害？玖哥儿挺着那么大肚子你、你、你竟然发疯去打他，你是想杀了他吗？”
“我、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王宝儿的疯劲没了，瑟瑟的环抱着自己的手臂心里止不住的害怕。
怎么办？她明明是来求南哥救她的，怎么就没忍不对裴玖这个贱人动手了？现在怎么办？
王宝儿想跑，四周都是村民她怎么可能跑的了。
完了，全完了，王宝儿眼泪止不住的流满了脸庞。
“三儿你先带玖哥儿跟小妹去看大夫。”
邢阿爹沉着脸冷声道：“大儿去喊你大伯来，麻烦两位嫂子帮忙把人看住。”
“嘿有什么麻烦的。”
正是这两位婶子路过看见王宝儿跟邢小妹推搡去家里报的信，两位婶子上前一左一右抓住王宝儿的胳膊。
“你们、你们想做什么？”
王宝儿颤抖着身躯却不敢挣扎。
“劳烦两位嫂子陪着我们一同去趟下溪村，玖哥儿跟小妹被欺负成这样，我们总要去讨要个说法。”邢阿爹眼神冰冷的看着王宝儿，强忍下怒气压在心底，他要去问问王家人，是怎么样教出了这么一个没脸没皮心狠手辣的人来。
邢章也跟着一起过来了，怕邢阿爹他们去下溪村会吃亏赶紧问道：“邢二哥要不喊我阿爹一起去？”
“村长为了我们家的事都跑多少趟了？他近日感染了风寒让他好好休息，下溪村的村长是个明事理的，不怕王家撒泼耍无赖。”
等邢大伯带着邢东跟吴亮赶着牛车过来，两位婶子压着王宝儿上了牛车，一行人赶着去了下溪村，邢章不放心，让村民给家里说一声，也跟着一块去了。
“刘大夫，刘大夫。”邢南横抱着小夫郎大步的走进了院子，邢小妹一瘸一拐的跟在身后。
邢南叫的大声又急促，刘大夫放下了饭碗赶紧出来，“这是怎么了？”
“刘大夫我三哥么被人推摔了，你快给他瞧瞧，快看看三哥么跟小侄子有没有事？”
裴玖惊怕过后哭的昏睡了过去，苍白的脸上布满了泪痕，邢小妹怪自己没护好他，眼泪刷刷的流个不停。
“快进屋放床上我来瞧瞧。”
刘大夫让人进了医室，里头有张小榻，邢南小心翼翼的将怀里的人放上去，他手一抽离就被裴玖拉住了，劲大的很，怎么都不松开。
刘大夫只好拿着脉枕放到另一只手下。
“刘大夫，玖哥儿怎么样？”
收了脉枕，刘大夫捋了捋胡须，“受了惊吓心神不宁，我开些安神的药，好好卧床休养几日，玖哥儿都快生产了你们怎么都不好好看住他？还能让人给推了。”
“都怪我没护好三哥么。”
邢小妹满脸泪痕，忘了自己手受了伤，伸手去抹眼泪，手上的血跟泥土全抹到了脸上，成了一个大花猫。
邢南摸了摸邢小妹的小脑袋，“不怪你，小妹很厉害，多亏了你护住了他，他才一点伤都没受，乖，别哭了，快让大夫给你瞧瞧，身上除了手上还有哪疼？”
“哎哟！小妹都成小花猫了，告诉刘阿爷哪里疼？”
“胳膊疼，腿也疼，屁股也摔疼了。”
刘大夫看邢小妹手脚上的伤后邢南领着邢小妹到院子里用清水把伤口清洗干净，把大花脸也洗的干干净净，刘大夫拿伤药给她手上的伤口上了药，又拿了一瓶药酒给她，等回家让邢阿娘给她涂抹到身上摔伤的地方。
裴玖躺在小榻熟睡着，邢南想抱他回家去，刘大夫让他们留下，等裴玖睡醒了他再给瞧瞧，邢南坐在椅子上眼睛粘在了小夫郎身上，邢小妹有些累了，邢南将她抱在怀里，没一会她就依靠在自己哥哥的怀里睡着了。
邢南轻轻握住小夫郎搭在榻边的小手，忍不住自责，他又没护好小夫郎，都怪他没处理好王家的事，害的小妹跟小夫郎都受了委屈，高大的汉子看看怀里的妹妹又看看榻上的小夫郎，眼里起了雾气，心里又酸又痛。
第七十八章
王家院内一家人围桌吃着午饭, 桌上的饭菜清汤寡水，一星点油腥子都见不着，新进门的王家儿媳夹了一筷子水煮青菜, 筷子都没抬起就被王阿娘一筷子打了下去，“夹这么多, 菜都让你一人吃完了, 家里的汉子还吃什么？”
“阿娘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过夹几根青菜罢了。”王家儿媳也不是个好拿捏的人, 嗤笑道：“肉是吃不起, 难不成现在连几根青菜都吃不起了？”
“好了，都少说两句，天天吵吵个没完, 都闭嘴吃饭。”王阿娘正欲破口大骂就被王阿爹堵了嘴，讪讪的端起碗筷目光不善的瞪了眼儿媳。
她真是瞎了眼, 当初怎么就给自己儿子娶了这么个搅事精。
王家儿媳被瞪了也不甘示弱, 一筷子夹走了盘子里大半的青菜, 还没来的及时吃进嘴里，院门就被拍的“砰砰”作响。
“谁啊？院门都要敲烂了, 是不是吃饱了撑的？”王阿娘一肚子火正愁没地方发泄，摔下碗筷骂骂咧咧的朝院门走去。
邢阿爹跟邢大伯站在院门前, 王阿娘打开院门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哆哆嗦嗦的退后了两步, “你、你们来、来做什么？”
三番五次的在邢家人身上吃了亏，王阿娘现在是真的怕了邢家人, 心里暗道：怎么好好的又找上门来了？
“来做什么？哼, 你问问你的好女儿就知道了。”邢阿娘冷声说道, 压着王宝儿的两位婶子用力一推，将王宝儿推的摔到了王阿娘跟前。
王宝儿支着上身双手抱住王阿娘的大腿, 眼泪鼻涕混了一脸，“阿娘、阿娘。”声声悲切可怜极了。
王阿娘被吓得大惊失色，双脚不听使唤的往后挪动，却被王宝儿一双瘦弱的胳膊死死抱住动弹不得。
悲切的哭喊声传进屋内，王家人放下饭碗赶紧走了出来，左右邻居听到动静，端着饭碗出来凑到院门口瞧热闹。
“怎么回事？”王宝儿大哥蹙眉，眼里一片阴冷，他这妹子都嫁人了还不老老实实过日子？怎么又去招惹邢家了？
“哼”邢阿爹冷哼道：“怎么回事？我还想问问你们王家怎么回事？你们王家是怎么教出这么一个毒妇？专挑着我们家祸害。”
王阿爹赶紧上去扯出一张小脸，“邢大哥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宝儿已经嫁人了，有什么事你们也该上她夫家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总不能事事都来找娘家人，你说是吧！”
悲切的哭喊声戛然而止，王宝儿愣愣的看着王阿爹，尘土混合眼泪鼻涕湖在脸上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松开了手臂，王宝儿垂下头颅，她早该明白，早就该明白的，阿爹阿娘早就不要她了，她怎么还傻傻对这个冰冷的娘家还有一丝期待。
王阿娘腿上一松赶紧后退几步躲在了王阿爹后头，她可不想再被打了。
“王宝儿这个毒妇竟敢撒疯装傻去害我儿夫郎，我儿夫郎现在可怀着六个月的身子，你们一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想推卸责任？我告诉你们，门都没有，今儿就让下溪村的老老少少们都看看，你们王家都是些什么天杀烂心肝的恶毒东西。”
邢阿娘指着王家人气的浑身发抖，“大伙都好好看看，王家教出来的女儿就是个没心肝的毒妇，青天白日的眼里没有一点王法对着怀了六个月身子的人发疯似的踢打，我可怜的女儿才十岁，为了护住自己哥么被她踢打的浑身是伤，二人现在正躺在大夫家动弹不得，你们一句话就想什么都不管了？不可能，要不明明白白给个说法我们现在就去衙门，拼了我这条老命也要向官老爷要个公正。”
两位婶子连忙上前给邢阿娘顺气，“秋香啊！你别急别急，喘口气。”
“这王宝儿竟然这么恶毒连怀着身孕的人都去欺打，呸！我早说了王家没一个好东西。”
“哎呦！跟他们家住这么近，别哪天看我们不舒服了夜里来暗害可怎么办？”
“照我说当初村长就该把他们一家人都赶出下溪村，现在谁家夜里还能睡的安稳？”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王家儿媳听的人都要炸了，伸手在王宝儿大哥腰上狠狠的掐了一把，“嘶”王大哥倒吸一口凉气，这一下掐的可不轻，专挑着软肉掐。
“好啊！我说怎么家里连个鬼影都没有，我就知道你这贱人又偷跑回娘家了。”
一道矮小的身影骂骂咧咧的朝王家走了过来，头上顶着几大块暗红的癞子，头发稀稀疏疏，坑坑洼洼的脸上一双绿豆点大的眼睛猥琐阴狠的看向地上的王宝儿，伸手甩了她两巴掌，将王宝儿打翻在地。
王宝儿心如死灰，任由丑陋邋遢的汉子拳打脚踢一声不吭，王家人只看着竟没一人上前阻拦。
竹溪村随行而来的人都皱起了眉头，却也没人制止，只道王宝儿活该。
来人正是刘癞子，还不等他打够，王大哥冷声道：“王宝儿夫家来了，有什么事你们找他，当初我们早与纪家汉子说的明明白白，王宝儿嫁人后的事我们管不着。”
王大哥早就厌恶死这个妹子了，只会做蠢事，跟自己就阿娘一个德行，跟阿娘没办法撇清关系，但嫁了人的妹子他是一点都不会管。
刘癞子听着大舅子的话看向他们，“大舅子这话说的在理，这小贱人现在是我的媳妇，有什么事找我就成了，说吧！她偷吃了你们什么东西？”纪家跟刘癞子虽是一个村的，却也看不上这种无赖，从来没有往来，所以刘癞子根本不认识邢家人，只以为他饿了王宝儿两天，忍不住偷吃别人家东西了，吊儿郎当的一点也不当回事。
邢阿爹冷眼看向这泼皮无赖，沉声道：“确定找你？”
“有事说事，别耽误老子教训媳妇。”刘癞子一脸不耐烦。
邢阿爹朝邢大伯使了眼色，兄弟二人随手从地上捡起两根棍子，邢阿爹挥棍打向刘癞子，而邢大伯直直的朝王家父子打去，王阿爹吓傻了，惊恐的站在原地，王大哥被自己媳妇拉着向后退去。
吴亮跟邢章见状撸起袖子抓住王大哥左右开弓，吴亮一拳打上他的侧脸，又被邢章揪住衣襟拉了回来，挥手又是一拳，两拳下来将王大哥打的眼前冒黑，连躲闪的动作都没有，吴亮抬脚朝他腹部踹去，喘息的时间都不给他留，二人打的王大哥没有一点还击的余地，他只能抱头挨打。
王家儿媳跟王阿娘哭天喊地的只叫“住手”“救命”“杀人啦！”，人却闪躲进院内不敢靠近。
邢大伯打的王阿爹抱头鼠窜，背上生生挨了两棍子，刘癞子也好不到哪去，两棍子下去蜷缩在地哭爹喊娘：“大哥，大哥别打了，别打了，小贱人偷吃的东西，我赔我都赔，啊！唉哟！唉哟！啊！别打了。”
“哈哈哈！打的好打的好。”王宝儿不知何时爬了起来手里竟还拿着把菜刀，神色疯癫狰狞。
围观的村民吓的赶紧躲远了去，这王宝儿怕是真的疯了。
王宝儿挥刀乱砍，邢阿爹连忙闪躲开来，“秋香两位嫂子快走远些，这人疯魔了。”
“快住手。”
下溪村村长早在邢家人进村就知道了，但他不想管王家这摊子烂事，他知道邢家人都是有分寸的，只喊了自己儿子盯着这边，不闹出大事就成，王宝儿发疯了，拎着菜刀乱砍，他再不出面，这村长也就不用当了。
王宝儿已经陷入癫狂，疯癫的胡言乱语，“砍死你，砍死你，让你打我，让你打我。”刘癞子连滚带爬的躲开来，“贱人你想杀了我，好啊！看我不打死你。”
刘癞子站起来就要去抢王宝儿手里的菜刀，王宝儿已然疯癫力大如牛，他不仅没有抢到菜刀还被一刀砍在了胸口上，鲜红的血液瞬间喷涌而出，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绿豆点大的双眼。
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胆小的妇人夫郎吓得尖叫连连。
躺在小榻上的裴玖此刻也悠悠转醒睁开了眼睛，眼里一片朦胧，邢南连忙凑近去拉他的手，把睡在他怀里的邢小妹都给忘了，安睡的邢小妹差点就扑到了裴玖身上，还好邢南动作快伸手把他捞了回来。
“三哥么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哪里疼？”邢小妹从哥哥怀里站起身趴在榻边泪眼汪汪。
“刘大夫，刘大夫，玖哥儿醒了，你快来看看。”
“玖哥儿，玖哥儿”邢南紧紧攥住小夫郎的小手眼眶赤红嘴唇蠕动着却没发出声音。
“南哥我没事，真的没事，你可别跟小妹一样哭鼻子。”裴玖轻轻的捏了捏邢南的手心，勾起唇角柔声道：“小妹别怕，我真的没事。”
“三小子你可别哭，这么大个汉子让人看见要闹笑话了。”刘大夫又给把了一道脉笑着道：“没大事，只是受了惊吓，吃两日安神汤卧床休养几日就行了。”
裴玖脸色苍白脸上却无一点郁结之气，脉象也平稳，一看就是被邢家人精心养护着的，刘大夫面上不免多了几分笑意，乐的调侃邢南两句。
拿了安神汤的药材，三人慢慢悠悠的回家去，邢南想抱着小夫郎回家，小夫郎笑着拒绝了：“躺了久了走走舒服些，快些回家吧！我都饿了。”
“三哥么我给你蒸鸡蛋羹，你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做。”邢小妹牵着裴玖的手走路一瘸一拐的。
“再炒个肉片吧！让南哥炒，你受伤了跟我一块歇着等着吃就行，南哥你做饭好不好？我想吃你做的。”
裴玖撒娇卖乖的笑语连连，他知道邢小妹跟邢南今天为着他都快吓破胆子了，看他的眼神里全是担忧，努力的缓和着气氛，他只是受了些惊吓，不希望兄妹俩因为今天的事内疚。
“好，回去我做饭。”
裴玖的小心思全被邢南看透了，邢南扶着小夫郎稳步朝家走去，一瘸一拐的邢小妹叽叽喳喳个不停，倒是将二人心里的沉重感减轻了不少。
第七十九章
“快按住她。”
刘癞子胸膛上硬生生挨了一刀, 王宝儿被温热的鲜血喷溅了一脸愣神住了，张村长见状大呵道，三个年轻的汉子应声快速绕到她的身后就去夺她手里的刀。
没成想王宝儿只愣了一瞬间, 随即疯狂的大笑继续乱舞起菜刀朝人砍去，“哈哈哈, 这种人的血竟然是热的, 哈哈哈我好痛, 好饿, 别打我，砍死你，阿娘我要想回家, 啊！砍死你，让你打我”
刘癞子倒地双手捂住胸前的伤口痛苦的抽搐着, 喉咙里发出呜咽声, 张大了嘴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王宝儿已经魔怔了，不再死盯着倒地的刘癞子, 忽地回头手臂胡乱挥舞，三个汉子差点就被锋利的菜刀砍到, 幸好吴亮跟邢大伯反应快将人拉到了一旁。
躲在院门后的王阿爹小心翼翼的探出个脑袋, 被王宝儿看个正着, 挥舞着菜刀就朝王家人靠近，邢阿爹身手敏捷的大步一跃一掌敲在王宝儿后颈, 寻常人挨这么一掌早就就地晕厥过去, 王宝儿吃痛扭头看向邢阿爹, 双目赤红，狰狞的扑向他。
邢阿爹闪身一躲, 随后蓄力一脚踹向王宝儿的腹部，王宝儿被踹翻了过去，吴亮跟邢大伯反应及时，立马上前按住她的双手，邢章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菜刀，远远围观的村民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快看看人还有没有气？”
张村长活了近五十岁，第一次遇见这么躁乱的情形，慌张的不行，人要是死在了他们下溪村，他这个村长铁定要被问责，问责事小，下溪村的名声就全毁了，谁还敢跟他们村里的人结亲啊！
三个汉子里离倒地的刘癞子最近的张大蹲下身子伸出两根手指去探他的鼻息，“阿爹还有气，快去喊大夫。”
“拿麻绳来。”王宝儿被两个汉子按在地上还在疯狂的挣扎，邢大伯朝王家人大声吼道。
王阿爹早在王宝儿朝他挥刀的片刻就吓破了胆子跌坐在院门后，□□下一大片腥黄的尿液，王阿娘跟王家儿媳早忘了二人吃饭时的不愉快，二人紧贴着院墙抱着瑟瑟发抖。
倒是王大哥忍着身上的剧痛爬了起来，从柴房拿来两根粗大的麻绳，跟邢章二人将王宝儿捆绑的结结实实。
下溪村的草药郎被人匆匆忙忙的拖拽到现场，这草药郎只识草药，寻常的伤寒发热他能下药诊治，刘癞子胸前的伤口皮开肉绽，胸前的肋骨隐隐可见，伤口长达腹部，竟露出一小节肠子，如果是冬季穿的厚实还不至于伤的如此严重，可眼下正值炎热，刘癞子只穿了一件褂子。
“这伤太重了，我看不了，先用草药止血，赶紧送镇子里去。”草药郎哪里见过这么严重的外伤，颤颤巍巍的拿了草药往伤口上敷。
刘癞子此刻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坑坑洼洼的脸上一片灰青，体温也冰冷了下来，“还看着干什么，牵牛车将人送去镇子里的药方，都快咽气了。”围观的村民没一个有动作的，草药郎急得都快跳起来了。
下溪村兵荒马乱，邢家却一片祥和，邢南蒸了满满一大碗鸡蛋羹，又用辣椒炒了肉片，厨房里的是几乎都是家里的妇人夫郎在做，暗黄还带着点点青色的鸡蛋羹一看就是蒸的太久了，辣椒炒肉片也烧焦了黑乎乎的。
味道不怎么好，裴玖跟邢小妹却吃的异常满意，一口米粥一口菜，说是米粥，邢南是要蒸干米饭的，结果水放多了，蒸不出来干米饭，成了一锅粘稠的米粥。
“要不我再重新去炒个菜？都糊了。”邢南夹了一筷子辣椒炒肉，焦苦的味道立马充斥了口腔，他皱起眉头，可别让小夫郎跟小妹吃坏肚子了。
裴玖还是头一回吃邢南做的饭菜，焦苦的肉片吃在嘴里都是香甜的，他笑着道：“好吃的，不用再炒了，我很喜欢。”
“好吃的。”邢小妹是真的饿惨了，吃的头都快埋进碗里了，管他好不好吃先填饱肚子再说。
邢南无奈的低笑了声，心里一片熨帖，两道味道不怎么好的菜被三人吃的干干净净。
厨房里烧了热水，邢南喊邢小妹打热水去清洗一番，自己也舀了一大盆热水端回屋里，“我给你擦擦身子。”小夫郎折腾了半日，一身的汗水尘灰。
“我、我自己来。”
裴玖揪着领口羞涩的半垂着眼睑，平日里一起洗脚都习惯了，但着青天白日的给他擦身子，他哪里好意思。
摸了摸小夫郎的小脸蛋，邢南浅笑道：“你哪里我没见过？怎么还是这般容易害羞？你身子重自己擦拭不方便，乖，擦拭干净喝了安神汤舒舒服服的睡一觉好不好？”
“嗯！”裴玖发出细微的鼻音，手指轻颤着解开了衣裳，垂着眼睑不敢直视他，脸上的红晕经过根儿染红了雪白的脖颈。
衣衫褪去，染上绯色的修长脖颈下小巧明显的锁骨看的邢南心头一紧，喉结缓慢下划，他攥紧手里的布巾轻轻的擦拭干净小夫郎的脸颊，再经过修长的脖颈流连在锁骨上。
“脖、脖子好了，擦、擦别处吧！”
小夫郎颤声道，侧脸朝着床角，眼波泛起阵阵涟漪，邢南动作轻缓，勾的他心跳加速。
“好。”嗓音低沉沙哑，眼里蹭出小火苗的邢南极力忍耐，转头挪开目光，将手里的布巾沾水拧干继续擦拭。
成片如玉般的洁白上点缀着两朵浅粉的小桃花，高高隆起的肚皮上一条条细小的青筋清晰可见，喉结下划的频繁，屋里安静的只听到“咕咚”“咕咚”一声声吞咽的声音。
邢南浑身燥热，仿佛置身在火炉之中，煎熬却又火热。
经过两片圆润挺翘，指尖忍不住抖动，炎热的夏季更加难耐。
邢南快速给小夫郎擦拭干净穿上衣裳，“我、我也去洗洗。”端着木盆强装镇静，隆起的布片却将他的激动出卖的干干净净。
裴玖早就瞧见了，二人许久未曾亲近，邢南正值青年火旺，好几次夜里偷偷爬起来去冲冷水澡都被裴玖知道了。
心疼自己汉子，裴玖一双小鹿眼弥漫着雾气看向他，小声道：“我、我帮你。”整个人都泛起了红晕。
房门紧闭，被日光晒了一整头的大气散发着热气，夕阳的余温混合在一起燥热难耐，邢小妹洗的干干净净却不敢一个人回屋歇息，轻轻敲了敲紧闭的房门，“三哥么，我能跟你一块吗？”
屋里安静了好一会，邢小妹还以为裴玖已经睡着了，就准备去堂屋躺会，“大哥么、小鱼儿。”
“小妹你没事吧？”上午邢东回来喊人就将卫青燕跟小鱼儿送到了邢大伯家，他不知道这事什么时候能解决，留夫郎跟孩子在家心里总会胆小，去大伯么、邢风搭个伴他也放心些，卫青燕瞧着天色不早了便抱着小鱼儿回了家。
邢小妹一瘸一拐的走近卫青燕伸手去逗弄小鱼儿，手上的伤暴露在夕阳下，“只伤了手脚没大事，大哥么别担心。”邢小妹笑得眉眼弯弯，卫青燕心疼不已。
“玖哥儿没伤着吧？”
“没事，三哥么他”
房门打开，眉眼捎带着满足的邢南走了出来，挑眉道：“玖哥儿没伤到，受了些惊吓这会正歇着，大哥么不用担忧，我去冲洗一番，一会将安神汤熬起，等他睡醒了再喝。”
躺在牛车上的刘癞子已经有了死相，张村长喊人将捆绑住的王宝儿一同押上牛车，四个汉子拖着王家所有人一起跟在后头。
“邢家的，今天这事都快闹出人命了，哎！一起去衙门走趟吧！”刘癞子不是下溪村人，出了这么大事只能报上衙门，不然等人真的死了麻烦就大了。
邢阿爹知道这事不能善了，他们也是受害人，去了衙门这王宝儿捞不着好，刘癞子要能活下来还来，关个三年五载，要是活不过来说不定就砍了脑袋，怎么样都好，省得她再去祸害三儿小俩口。
“大儿你去大林村跟你舅舅说一声，喊上他们村长一块去衙门走一趟。”刘癞子是大林村人，他孤家寡人一个，出了事只能请大林村的村长出面，邢阿爹转头嘱咐吴亮跟邢章：“亮子你跟章子把你二婶跟两位嫂子送回去，后边这事你们就别掺和了。”
“邢二哥我跟你们一块去，亮子你回去跟我阿爹说一声，这事有我跟着让他别担心，有事我回托人去村里传信的。”下溪村跟大林村都有村长一块去，邢章不放心两个堂哥独自走一趟，他是村长儿子，等他阿爹退下来他就是村长，况且他们还是本家人，这事他肯定要管的。
带着刘癞子跟王宝儿的牛车已经走远，邢阿爹跟邢大伯不再多说，点了点头，三人驾着牛车赶了上去，吴亮驾着家里的牛车先将邢东送到了大林村。
“秋香你别担心，这事又不赖你们，那疯婆娘伤了玖哥儿跟小妹，你们也是受害人，衙门里的官老爷不会怪罪武子兄弟的。”还不知道邢小妹跟裴玖的伤势，现在兄弟俩又要去衙门，衙门哪里是那么好进的，邢阿娘满脸忧愁，又是担心又是害怕，两位婶子只能劝慰着她。
“是啊！不会有事的，他们兄弟都是有主意的人，你啊现在赶紧回家瞧瞧玖哥儿跟小妹怎么样了，别的都不用担心，那会瞧着玖哥儿身上没伤，该是吓着了，你回家可要好好宽慰他。”
想到玖哥儿跟邢小妹，邢阿娘也不顾得要进衙门的兄弟俩了，连声催促道：“亮子你赶快些，赶快些。”
“嗳！知道了二婶，婶子们坐稳了。”
吴亮挥着手里的鞭子重重的抽了两下牛屁股，老牛吃痛四条腿奔走的飞快，牛车后面尘土飞扬。
第八十章
等邢阿娘到家天已经擦黑了, “辛苦两位嫂嫂了，天都黑了，匆匆忙忙的连午饭都没吃上一口, 玖哥儿跟小妹也不知道怎么样，等这事捋清了我再来登门道谢, 实在是对不住两位嫂嫂了。”
两位婶子跟着邢家人来来回回辛苦劳累, 天都擦黑了, 按理说怎么都要请到家中吃了晚饭再走, 邢阿娘心里惦记着家里的裴玖跟邢小妹，这一摊子糟心事又没了结，邢阿娘实在是没这个精力顾及两位婶子。
婶子们心里门清, 邢家人为人处事都是有情有义的，她们也不在意这笑着应承了邢阿娘的话, 还心善的宽慰了她几句才姗姗回家, 饿一天了, 正好回家能赶上晚饭。
“阿娘回来了，怎么就你一人？阿爹、大哥呢？”
邢小妹晌午在邢南怀里睡了一会, 回到家虽然疲惫，但把夜里要睡不着, 强撑着疲乏坐在檐下的小凳子上等着阿爹阿娘大哥回家。
“阿娘。”小鱼儿一直哭闹, 卫青燕只能抱着他来回渡步, 摇摇晃晃的哄着他连晚饭都没时间去做。
邢阿娘抓着邢小妹前前后后的瞧，嘴里絮絮叨叨着：“心肝啊！都伤哪了？哎呦这手上都是口子, 疼不疼啊？天杀的疯婆娘怎就这么恶毒, 还有哪伤了？”
抓着邢小妹两只小手邢阿娘心疼的直掉眼泪, 两只手掌心布满了细长的伤口，手腕上几块淤青擦了药酒揉散开青青紫紫的看着都吓人。
邢小妹到底年纪小, 见着阿娘了心里的委屈害怕都一股脑迸发了出去，钻进阿娘怀里抽泣着低声哽：“阿娘我害怕，手疼腿疼屁股也疼，吓死我了，呜呜呜~~~”
搂着邢小妹安抚了好一会，待她止住了眼泪邢阿娘伸手擦拭了眼泪，“玖哥儿没事吧？三儿人呢？”
也是奇妙了，邢阿娘一回来小鱼儿的哭闹就被卫青燕给哄住了，“玖哥儿在屋里歇着，三弟陪着呢！”
“阿娘别担心，三哥带着我们去刘阿爷家看过了，刘阿爷说三哥么没受伤，就是受了些惊吓，喝些安神汤卧床休养几日就无碍了。”
“好好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知道裴玖没受伤邢阿娘心里的担忧算是少了一大半。
“阿娘，阿爹跟大哥怎么没回来？”邢南在屋里磕着眼睑陪着裴玖却没有入睡，听见阿娘的声音就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掩上房门，目光扫过院子停在了邢阿娘身上。
怎么就阿娘一人回来了？王宝儿这事解决没有？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打杀了那疯婆娘，管她是不是女人，三番五次来惹事迫害他的小夫郎。
邢阿娘先把邢小妹支开，让她去屋里多点几盏油灯，这才将在下溪村发生的事细细的讲述了，心有余悸道：“还好对着玖哥儿跟小妹时她还有些神智，挥刀砍人那疯癫的样子我都不敢回想。”脑子里浮现王宝儿伤人时的癫狂，炎热的夏季里邢阿娘都只觉得手脚发冷背冒寒气。
“这王宝儿竟然这般疯魔别是惹上了什么不该惹的东西？”
哪怕没亲眼看见王宝儿伤人的场景，经邢阿娘这么详细的讲述卫青燕都忍不住恶寒。
太阳已经落山，院里暗沉沉的依稀只能看清人的轮廓，暗色下邢南身上冒出止不住的戾气，好似一道人形的深渊入口。
邢南紧拧眉头，“阿娘，阿爹可有跟你嘱托什么话？”只邢阿爹、邢大伯跟邢章去了衙门，邢南心有不安，农家人一辈子都难得见上一次官老爷，他怕邢阿爹他们会吃亏。
邢阿爹还真嘱托了邢阿娘给邢南带话，临行前邢阿爹在邢阿娘耳边低声道：“你跟三儿说到了镇子我会让人给王老三带话，他跟衙门里的人混的熟，让他别担心我们，好好陪着玖哥儿等我们回家。”
听了邢阿娘的复述邢南点了点头，邢小妹进堂屋点了油灯，昏黄的灯光在暗色中亮起，邢南脸上不安烦躁的神情被看的一清二楚。
卫青燕在心底叹了口气，玖哥儿明明是个有福之人，却总遇上些烂人，只庆幸虽然坎坎坷坷但也平平安安的度过了，只求上苍保佑这事过后玖哥儿能一生平顺，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
“都这么晚了，我去下锅汤面。”卫青燕将小鱼儿递到邢阿娘怀里，朝邢南道：“安神汤也该熬煮了，三弟你将玖哥儿唤醒，吃了晚饭喝了安神汤再睡，别的事等阿爹他们回来再说。”
“有你阿爹、大伯在，三儿你别拉着个脸了，一会让玖哥儿瞧见该担心了。”
邢南点点头，敛去一身戾气跟烦躁不安，整个人瞬间柔和了下来，渡步回屋轻轻的摇醒了睡梦中的小夫郎。
在邢阿娘怀里撒娇哭诉了一番，邢小妹心情好了许多，一瘸一拐的跟在卫青燕后头，“大哥么我来烧火。”
待邢阿爹他们回来已经是第二日下午了，除了什么都不知道的裴玖跟邢小妹安稳的睡了一夜，其他人辗转反侧了一夜都未能安然入睡，早早的起了床，心神不宁的三人都没出门，在家中恍恍惚惚的给后院的家畜喂了食，打扫了院子。
也不让邢小妹去放鸭子，后院的鸭子今天没了出门的机会，“嘎嘎”“嘎嘎”的在鸭圈里闹腾个不停。
没了活干，邢小妹这个伤员只能陪着裴玖一块躺在躺椅上发呆，感觉到家中气氛不对，邢阿爹跟邢东又一直没看到人影，裴玖心里有许多问题，邢阿娘他们神色不安恍惚，裴玖到底是没有开口询问。
“阿爹、大哥。”
邢小妹从躺椅上咻的蹦了起来，忘了自己受伤的腿，疼的龇牙咧嘴。
“哎呦！小祖宗你小心点，别把腿上的伤再给崩裂开了。”邢阿娘又气又心疼，见她伤口没裂开这才转头道：“怎么样了？去了这么久？你们没事吧？官老爷怎么说？刘癞子还”
“阿娘你慢点慢点，我跟阿爹一宿没睡又饿又困，先整点吃的给我们。”
仔细一看，邢阿爹跟邢东眼下一片黑青，下巴上冒出了一圈青色的胡茬，两个人萎靡疲惫的很。
“锅里热着饭菜，快进屋歇着我去端饭菜。”
邢阿爹他们一进院子，邢南就停下了搭凉棚的活，邢阿爹眼神意示了他，随后他便跟着一起进了堂屋。
“南哥”裴玖坐直了上身，邢南经过时小声的唤他，想问些什么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邢南摸了摸他的头发，浅笑着柔声道：“没事的，你不用多想，好好歇着，有阿爹大哥跟我在。”
“嗯。”裴玖乖巧的躺下，修长手指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肚皮，他为人愚笨胆小，不该过多思虑，平白再惹得家里人还要分神担忧他。
邢阿娘端了饭菜放下，随即坐在邢阿爹身旁，卫青燕在炕上逗着小鱼儿爬行，邢小妹一瘸一拐的刚进就被邢阿娘打发出去了。
她只能撅着嘴又一瘸一拐的躺回了躺椅上，一脸的不高兴，裴玖噗呲笑了出来，摸了摸她气鼓鼓的脸颊，“小妹别不高兴了，阿爹他们要说正事，你还小，阿爹他们不想让你担忧。”
“那三哥么你怎么不进去听呀？你是大人了阿爹阿娘不会赶你出来的。’
裴玖笑了笑，“我既愚笨又胆小听能也帮不上什么忙。”
邢小妹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三哥么在笑，她却觉得三哥么有些难过，“没有的，你绣花样学的比我们都快，三婶欺负三哥的时候你都敢为了三哥打她，三哥么才不笨，才不胆小，三哥么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
“哈哈哈，好好，在小妹心里我就是最好的，谢谢小妹。”裴玖心里还是有一点点难过的，许多事家里人都不跟他说，让他觉得自己很没用，帮不上忙还总是让家人担忧。
邢阿爹先喝了一碗汤，端起饭碗一边吃饭一边说：“刘癞子人是活过来了，只是后半辈子都得躺在床上了。
昨日进了镇子里先将刘癞子送到了医馆找大夫，大夫一见肠子都流出小半截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用烈酒清理了伤口，把肠子塞回肚子里再用针线缝合了伤口，灌了几大碗汤药后只能听天由命了。
赶着时间张村长领着人转头就去了衙门，看守的衙役在张村长口中得知了发生的事情，看着被绑的结结实实的王宝儿满眼的不可置信，这么瘦小的一个姑娘家竟有这么大本事砍伤一个青年的汉子。
受伤的汉子还在医馆里不知生死，衙里赶紧去后院请了官老爷上堂，大林村的村长也赶着进了镇子，纪家兄弟不放心也跟直一道来了。
他们来的凑巧，官老爷正吃着晚饭，一听衙役通报得知自己管辖之地竟出了这么大事，连饭都顾不上吃了，赶紧换上了官服喊上师爷到正殿升堂。
正殿内灯火通明，左右四个衙役异口同声“威武~”气势威严声音洪亮，众人皆下跪朝拜，官老爷面目正气，威严的稳坐高堂。
“堂下何人？何事禀报？”
张村长也是头一回见这么大阵仗，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说不清话事情经过。
官老爷眉头蹙起，大喝道：“闭嘴，说话含糊不清，本官衙内事务繁琐，堂下何人能说清所禀之事？”
邢章见大林村村长跪俯在地，身子都在发抖，十分无奈，他虽惶恐但也不至于连话都不敢说。
“禀大人小的乃是清水镇竹溪村村长的儿子邢章”
一个个老家伙还没一个青年汉子顶用，邢章将事情经过一一禀告了官老爷，官老爷怒目圆瞪，捆绑的结结实实的王宝儿感到一道威严的视线落到了自己身上，低垂着头瑟缩着身子害怕极了，她从疯魔中清醒了过来，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错，她害怕，怕官老爷砍了她的脑袋，她还不想死。
衙门内灯火通明了一整夜，官老爷派人将下工的捕快都从家中叫了回来，一个个细审了堂上所有人，等到签字画押天色已然大亮。
问完口供捕快二人一组到下溪村、大林村、竹溪村一一核实了供词，直到晌午才回衙门禀告了官老爷。
官老爷大怒，这般和平盛世无灾无战的日子，百姓们都安居乐业，竟有人家心思如此歹毒不好好过日子就罢了，还敢残害百姓。
“本官现已查明，王宝儿实在心思歹毒，堂下王宝儿本官问你，可是你应允家人教唆邢家之子邢南进山打猎？可是你应允家人待他重伤后拒亲？可是你三番五次找上邢家闹事？可是你青天白日之下连六个月的孕夫都敢残害？可是你重伤刘癞子？”
一句句怒声叱问下，王宝儿又魔怔了，审问时已经解开了捆绑她的麻绳，王宝儿在堂下神色癫狂的挥舞咒骂，“是我又怎样？他们都该死，都该死，别打我，别打我，不对刘癞子要死了他不能再打我了，哈哈哈，裴玖那个贱人，那个贱人死了吗？是他是他抢了属于我的人生，都怪他，他肚子里的孽种摔没了吗？哈哈哈哈，孽种肯定摔没了”
捕快衙役反应极快，将癫狂的王宝儿押在地上，王宝儿扭头看见邢东，突然温和了下来，“南哥、南哥我是宝儿啊！你快带我走，你是喜欢我的，我们明天就成亲”
“大人”
“竟敢在公堂之上喧哗，堵了她的嘴，拉下去打二十大板。”官案上飞来一块官令，“是！”两个捕快拖着王宝儿到正殿门口，往她嘴里塞了布条，挥板打下。
“王宝儿刚刚的话堂下之人都可听清了？”
“听清了。”除了王家人跪俯在地恨不得没生过这个女儿，其余人参差不齐的应了话。
邢南皱着眉头沉声道：“官老爷怎么判的？”
邢东巴拉了碗里最后一口饭，解气道：“哼，官老爷判了王宝儿十年刑期，王家人也好过不到哪去，他们没直接伤人，但是王宝儿有今日这般作为都是他们造成成，官老爷罚了他们五十两银子，一月内缴清，不然全家都一起去吃牢饭，嘿嘿！我心里这个舒坦啊！阿娘还有饭没？我还能再吃两大碗。”
“你都吃三大碗了不撑啊？没了，都吃完了，晚上再吃。”王宝儿被关押十年，再也不能来作妖了，邢阿娘高兴的很，哪怕是训斥邢东勾起的嘴角都没下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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