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腰顾不得细想,赶忙起床洗漱,又在重锦的帮助下换了常服。
今日重锦特意替她描了眉眼,两颊上稍稍染了一点脂粉,口脂一抿,徒添几分凌厉魅惑之感。
所有动作急而不乱,等真正出了寝殿,楚云腰已端正了仪态,眉目微敛,不紧不慢地往后宫诸人等候的堂厅走去。
待到了堂厅,她才知素衣打早就在这边候着了,在她梳妆打扮的这段时间里,她已妥善安抚好了屋里的众人,上至妃嫔下至皇女,皆是耐心等在厅内。
“皇后殿下到——”门口的内侍高声传报,屋内数人皆起身。
楚云腰走在最前,步伐稳重地走至上首位。
在她身后,另有以重锦和素衣为首的两列宫侍,在她坐下的同时,往她背后塞了一个软垫,又动作娴熟地倒了热茶。
楚云腰微默片刻,才把堂下的宫妃皇女们叫了起。
在她的想象中,后宫历来是争端无数之地,像她上次跟夏贵妃只打了一个照面,就引出无数阴阳怪气,如今几十个女人齐聚一堂,谁知会不会变成鸭子嘎嘎乱叫的菜市场。
然而——
半炷香过去,堂下三四十号人并未有谁当那个出头鸟,要么是细声问候两声殿下身体,要么是跟旁边人小声说着话,一眼扫去,端得一派安然祥和之状。
楚云腰望着底下的情景,一时怔然。
却不知,在她来之前,众妃嫔已坐着闲聊了好一会儿。
皇后这段日子不见外客,并不是说其余人也只能待在寝殿中,相反不用日日请安的日子,她们尽可以自由安排时间,日日睡到自然醒,再去御花园游赏,又或者到玩得好的姐妹殿中闲坐品茗,日子不平不淡,胜在衣食无忧,也就这么一日日过去了。
至于说什么使计争宠……
笑话,她们整个后宫加起来,也争不过一个夏贵妃去,何必为此焦虑劳神,到头来反成了自取其辱。
楚云腰初来乍到,不知其中隐情,但见这些人都没有作妖的意思,最多是论两句朝臣家中的八卦,也跟着松了口气。
不知谁提起秦王一家,淑妃意欲不明地往楚云腰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微沉,试图将其打断。
哪成想对方根本没收到她的提醒,仍是侃侃谈道:“说起秦王一家,我未入宫前倒是接触过一二,秦王府本武将起家,上下三代皆在行伍,便是那幸存的秦王世子,听闻这两年也一直在京畿大营中历练,就等到了年纪,随父兄去往边军呢!”
“要说秦王也是倒霉……”宁昭仪生怕被不该听的人听了去,不觉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我也是从前朝的内侍那听来的,据说秦王就是入京述个职,不小心言语上得罪了贵妃,这才被安了渎职的罪名,没等反应过来,全家都被下了大狱。”
“夏贵妃的意思是,只要秦王肯跪下跟她认错,再将世子献与她为奴,这事也就轻飘飘的过去了,秦王一听,这不成了牺牲儿子?自是不从,再来他也是不相信皇上能为一宫妃而不顾功臣死活,便硬撑着没松口。”
“谁知道咱们皇上真——”
满堂的人皆是凝神屏气,全幅心神都被宁昭仪的八卦吸引去了,连着楚云腰也不例外。
宁昭仪轻叹一声,无奈摇了摇头:“秦王一家的结果大家也是晓得的,唯一留下的那个小世子,据说还是被贵妃抢了去,前些天我宫里人还瞧见他被吊在御花园赏鞭子呢,最近却没了动静,也不知是屈服了,还是叫贵妃给……”
“咳咳咳!”端妃听不下去了,假咳将其打断。
宁昭仪不解其意,还贴心地问道:“端妃姐姐可是也染了风寒?最近换季早晚气候变化大,姐姐可万要多注意些。”
“好,我记下了。”端妃应道。
本以为有了她的打岔,宁昭仪就不会继续往下说了,谁知没了一个宁昭仪,还有下一个芳婕妤。
她细细说道:“原来那个被贵妃拴了手脚扯在身后拖拽的就是秦王世子呀!那我好像也知道一点。”
端妃:“……”
端妃还能怎么办?
端妃无奈扶额,不动声色地往上面看了一眼,见皇后没生什么不悦的神色,这才收回视线,加入到吃瓜的队列中。
芳婕妤说:“约莫七八天前吧,我在去往环香阁的时候瞧见了贵妃宫里的掌刑官,他们手里拿了刑杖和长凳,后面被架着的就是秦王世子,我因怕惹麻烦却也没跟上去看看,但我瞧他们去的方向倒是往殿下这边来的,不知殿下可曾见过那位秦王世子?”
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全转移到楚云腰身上。
楚云腰正兴致勃勃的听着八卦,没成想一个不注意,这八卦竟落到了自己头上。
听妃嫔们的意思,秦王府还算忠烈之家,而那个被她随手救下的秦王世子,入宫后也吃了不少苦头,难怪浑身是刺,见谁都觉得不像好人。
她迎着一众人期待的目光,正思索是挑明秦王世子的下落,还是随便找个理由含糊过去。
却听殿外忽然来了人通传:“启禀殿下,秦王世子求见。”
“!”从妃嫔到美人才人,全是惊讶地张大嘴巴。
“……宣。”楚云腰干巴巴说道,竟不敢去看这些人的神色了。
通传的内侍行礼后赶紧出去,不过片刻时间,就将等在殿外的裴鹤羽领了进来。
也不知他是自己想开了,还是受了谁的训诫教诲。
裴鹤羽入内后始终垂着头,被引到堂厅正中后,自行跪了下去,恭敬叩首:“奴给殿下请安。”
他的诸多仪态如何暂且不提,众人只是打量着他缠在指间足下的白色绢带,再看他背后高高隆起的形状,应该也是被包扎出来的。
方婕妤说,秦王世子被贵妃殿中的掌刑官带走了。
方婕妤还说,他们是往未央宫的方向来了。
尤记得谁提了一句,这秦王世子性桀骜,受尽刑罚也不肯低头服软,便是叫他跪下都要踢打膝骨,叫他受痛才行。
这才消失多久,怎就老老实实跪在皇后殿中了呢?
不知是谁第一个低下了头,没过多久,堂厅内的几十人皆变得缄默,也不打量可怜巴巴的秦王世子了,更不敢去看上首的皇后殿下。
楚云腰:“……”
等等!我能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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