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腰对孩子没有特殊的观感,相反碰上那些熊孩子,心中还会生起厌烦和焦虑。
但若是对上两个乖乖巧巧,仰着粉粉糯糯小脸,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的小姑娘,这个夸一句“母后好漂酿”,那个道一声“念念可喜欢母后了”,任谁能受得住啊。
楚云腰被哄得晕晕乎乎,忍不住揉了揉两姐妹的小脑袋:“好好,母后一定给你们想法子……”
她原是应承下了顺妃的请求,可并没有说一定要办成办好怎样,直到现在——
办!必须给办得漂漂亮亮!
她将桌上备着的糕点送到两人手边,又问:“你们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可有识过字?”
刚刚那个自称念念的说:“回母后,我是姐姐,我是游念,妹妹是游矜,我们都会写自己的名字啦,是母妃教我们的!”
“但、但母妃说,我们长大了,要有先生教,要到学堂念书才行,母后您能帮我们找找先生吗?”周游念今年五岁,是皇帝膝下的第一个女儿,上头只有一个同父异母大一岁的皇兄。
她说话尚磕磕巴巴的,好在说慢一些也能说清楚,或者是提前被教了好些遍,总归是说明白了意思。
楚云腰不及细想,又听周游矜软软开口:“母妃说、说母后很厉害,母后会帮我们的……母后……”
不到四岁的小丫头惦着脚,努力去够楚云腰的手,好不容易牵上了,又是摇摇晃晃,将啃了一半的点心塞进她手里:“好吃的,矜矜很喜欢,母后也吃——”
楚云腰简直一颗心都要化开了。
她忙不迭把周游矜抱到膝上,也没嫌她递来的点心被捏得稀碎,就着肉肉的小手吃了个干净,而后笑眯眯道:“矜矜说的是,是好吃的,那母后帮你们找夫子,矜矜想要什么样的夫子呢?”
周游矜一呆。
来前顺妃只教了她们如何求母后帮忙找夫子,可没说要找什么样的夫子。
偏生楚云腰问完就开始把玩她的小手,叫她连去找母妃再问的机会都没有。
周游矜只能自己绞尽脑汁去想,想到素日温柔的母妃一到教她们识字时就变得严肃起来,又是忍不住往顺妃那看了一眼,遂轻轻道:“要、要温柔的……不要跟母妃一样,超凶!”
厅里没什么人说话,只有小姑娘满是稚气的声音来回回荡着,不知谁没忍住扑哧一声,很快屋里便全是哄笑,顺妃也是又气又笑,隔空点着她:“你个丫头,之前一说叫你识字你就躲,合着在这等着我呢!”
楚云腰忍俊不禁,看着周游矜被众人哄笑搞得手足无措,细声安慰了两句,又道:“那就听我们矜矜的,只找温柔好说话的夫子。”
在场众人谁都没把她这话放在心上,只以为这是皇后殿下哄小孩子高兴,一时的玩笑话罢了。
毕竟无论是民间的书院,还是她们之前家中的家学,请来的夫子皆是刻板严厉,不罚手板都算体贴了,温柔好说话更是不可能。
随着众妃告退,楚云腰也从两个小姑娘的甜言蜜语中清醒过来。
她望着已经空荡的堂厅,无奈叹一口气,转头问道:“这求到我跟前来的夫子学堂,你们可知是怎么一回事?”
重锦和素衣对视一眼,却是皆摇了头。
皇后宫中无子嗣,自然也是不需要操心这些东西,而如今后宫的这些皇子皇女,也全是在皇后入宫前诞下的,与其交集仅限于每日问安时的几次见面,其余关系再无。
重锦说:“若说叫皇子皇女们启蒙,皇子所才是正当的,但若真如顺妃娘娘所说,皇子所久问不开,朝臣为了避嫌,多半是不愿意入后宫的,那就只能寻些民间夫子来,最好还是女夫子。”
这也是楚云腰想过的。
她沉吟片刻,又问:“那你可知楚家或者旁的世家,族学家学的夫子都是从哪寻来的?”
素衣回道:“楚家的族学都是由家中长辈授课,给下人识字的家学则是叫管家管事来的,并无在外请来的夫子。”
“不过殿下可还记得老爷之前给您请来教女训女戒的夫子?奴婢记得那就是左御史家的夫人,素以温正谦和为名,前些年还得了诰命,被好些人家请去给小姐们讲学呢。”
听了这话,楚云腰心念一动:“那你们说,请一些世家夫人来给皇子皇女们授课,可是行得通?”
若是请朝臣或者民间夫子,因着涉及到外男,是需要皇帝或者内侍司审看的,但若只是命妇等女眷,她自己就能做了决定。
且这一二年里,孩子们只需要启蒙,能识字足矣。
既是打定了主意,楚云腰当即筛选起合适的人来,好在她宫里留有许多命妇女眷的名单,可以初步选定,等后面再去打听品行。
楚云腰说:“就找那些新妇,或者是刚生过孩子才一两年的,皇子皇女们还小,不用找太教条板正的,矜矜不是说了,就要温柔的才好。”
这么一排除,剩下的人也就不多了。
几人凑在一起选了大半日,最后确定下来三个人。
一个是永安侯府的少夫人,成婚四年,家中小儿刚刚两岁,另外就是户部许大人家的少夫人和刑部张大人家的三夫人,都是去年刚成亲。
楚云腰不放心,又找宫人多问了两句。
打听下来,这三位夫人都是出身官宦之家,识文断字,性子也好,去年的年宴上还有来过未央宫,瞧着都是妥帖稳重的模样。
“那就好。”楚云腰心下稍安,也不等明日后日了,看外面天色还早,索性又叫人把顺妃给请了过来。
见面后她免去了礼节和寒暄,开门见山道:“我观你们寻夫子也寻得急,孩子们也不好再耽搁,若是找朝臣或民间夫子,还要过皇上那关,你们也知我在皇上面前说不上什么话,这一问又是不知拖到什么时候去了,我便想着不如找些女夫子来,我自己就能审过他们的宫牌。”
顺妃听后表示了赞同:“殿下说的是。”
“我暂时先选了这三人,粗略打听着都是稳重的,也是自幼熟读诗书,给几个孩子启蒙已是足够,你且来看看,若是没什么问题,我就叫人再去仔细打听打听,顺便也问问她们的意思。”
顺妃接过名单,上头的几人她也有过耳闻,那位张大人家的三夫人,之前还与她一同赴过宴,正合楚云腰的说法。
连着其余两人,一看就是仔细筛查过的。
顺妃今日将皇子所的事说给皇后听,也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哪成想这才过去半日,就已有了眉目。
这还并非皇后亲子亲女,她这上心的态度和皇帝的敷衍比起来,简直天壤之别。
顺妃深吸一口气,压住声音里的颤意:“殿下之恩,妾身感念在心,日后凡是殿下所需,妾身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宫廷里的女子在意的无非也就那几件事,皇帝恩宠是注定抓不住的,剩下的无非母家和孩子。
顺妃把两个女儿看得比命都重要,楚云腰帮了她的女儿,可不就是直接掐住了她的命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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