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只见到陆亦乘走入到一片漆黑当中,很快就不见了踪影。其他人都不知道陆亦乘去往的,是一个怎么样的空间。那些能够发送弹幕的死魂,也无法看到审判长所藏匿的漆黑深处到底是什么样的景象。


    只有被允许进入的陆亦乘,才在这片漆黑里,逐渐看见那个坐在椅子上的人。


    他看起来有些怠懒地坐在那里。身躯微微倾斜,却又不显得过分慵懒,身上的军装依旧从头到尾将他包裹,只留下一小片白皙细瘦的脖颈,和那漂亮精致的面庞。即便微微阖着眼睛,不见那双淡漠如冰的眼,却更加在他眉眼之间增添几分宁静,却也比之前更加移不开目光。


    一只手抵在军棍,一只手抵着扶手,只有听到声音时,才睁开眼睛来。于是那一双让人失神的眼眸就睁开来了。


    白缙看着站在那里的陆亦乘,面上依旧毫无表情,现在是陆亦乘单独面对他,原著是以陆亦乘的视角来叙说,那么这里必然就是书里他需要扮演的剧情。


    他只是睁开眼看他,根据剧情发展,现在还完全不需要他说些什么。只用静静等待——“我们需要谈谈。”这是陆亦乘进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他看起来还是比较狼狈。他的嘴唇破了。


    白缙之前的力道确实没有太温柔,毕竟那确实不太符合审判长的设定,以至于陆亦乘的嘴角出现殷红的伤口。现在虽然不流血,却也在陆亦乘这张神秘莫测的、英俊沉静的脸上留下了被折辱的存证。


    白缙将目光落在陆亦乘的脸上,他原本稍微靠在后面的脊背完全坐正,原本交叠的腿也放下。军靴在这空寂的地方发出清晰的一声响。


    军棍也被他拿在手里,他两只手都杵着军棍的末端,继续用这样不变的神态凝望着陆亦乘。不过这样的姿态却也证明了,审判长在聆听他说的话。


    然而陆亦乘这次过来,看起来不像是来聊什么正经事,他接下来和白缙说的下一句话是:“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审判长。”


    这样无关紧要的话,审判长当然没有回答他。


    紧接着,陆亦乘那一双眼睛依旧紧紧凝视着白缙的脸,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得知些什么。白缙知道剧情,当然知道陆亦乘打算故意惹怒审判长,想要让审判长露出破绽——到底是什么情况才会让审判长愤怒,才会让审判长实施惩罚。


    于是看着白缙这张无动于衷的脸,陆亦乘继续说道:“如果有机会,我想要和你共进晚餐。因为大家都知道,审判长是有多么的迷人。”


    他一双眼睛戏谑地看着白缙,包含并不柔和的侵犯意味。他让自己看起来轻佻无礼,努力去挑战审判长的底线。他继续说:“你看得见那些人对你的觊觎吗?正如他们说的,如果扒下你的军装,不敢想象会有多性感。”


    白缙从椅子上站立起来。


    站在那里的陆亦乘的目光,也顺着白缙站起来的姿势而往上移动。


    白缙在陆亦乘这看起来轻佻的眼睛当中,其实看见其中暗藏的希冀,对秘密窥探的希冀。然而这样的话语,并不是能够让审判长生气致使实施惩罚。


    白缙只是依据小说剧情所写的那样站起来,他手持着军棍,却没有向陆亦乘靠近一步。


    想象中的审判并没有降临,陆亦乘再一次紧逼,说出更为冒犯的话。甚至他的脸上,也出现了地痞流氓那种让人感觉到厌恶的笑容。他走上前去几步,他说:“如果——”


    然而还没等他将话说完,原本站在他身后的那两个属于审判长的随从,一下子就踢向了陆亦乘的膝盖。陆亦乘感觉到了疼痛,不得不弯下膝盖来,跪倒在地上。膝盖重重跪在地上,疼痛得让陆亦乘从咽喉里发出一声闷响。


    然而他继续说:“如果能够将你这身军装全身上下——”那些人依旧没有什么变动,即便已经单只脚跪在地上了,陆亦乘还是尝试着朝审判长靠近,于是另外一边的随从,踢了他的另外一只膝盖。第二只膝盖也是重重地被打击,随后重重地砸在地板上。


    如果不是早已经有了预料,可能会将膝盖骨砸碎。


    已经双膝跪在地上的陆亦乘,因为疼痛,他的脊背稍微弯曲,脑袋也稍微低垂。但是当白缙的目光看向他,却看见陆亦乘那在这个角度能够看清的弯起来的唇角。


    白缙知道,陆亦乘窥破了一条关于审判长的惩戒条件——不能随意靠近审判长。


    上次那个家伙想要膝行过去讨好,就被审判长打碎了牙。这显然是一条审判长实施惩戒的条件,但这并不是拔舌的必要条件——其实这无关紧要,关于拔舌的必要条件,到最后陆亦乘杀死审判长之后,他都不知道。


    陆亦乘看起来正在庆幸发现了点东西。那么白缙就会告诉他,他高兴得太早了。


    陆亦乘似乎想要证实自己的这个发现,于是他再次抬起头来。他那看向白缙的目光更加放肆,上上下下打量着,似乎能用目光将白缙身上的军装真的撕碎似的。


    即便他的膝盖已经遭受了重创,他已经有些难站起来,他依旧要靠近过来。他的双膝摩擦在地板上,一步一步朝白缙所在的方位过来。然后这一次,白缙依照剧情,将军棍抵在了陆亦乘的眉心。


    军棍是冰冷而又沉重的,这样的重压压在一个人的眉心,会给予无端的压力,可是陆亦乘依旧无所畏惧。他凝望着白缙的脸,可白缙不会给他展露任何一丝别样的情绪。


    陆亦乘依旧靠近过来,即便他的眉心被抵住,而审判长也并未收回力道,那军棍只会更深更重地抵在他的眉心。如果不管不顾地再继续靠近过去,好像就会彻底捅穿陆亦乘的脑袋。


    他已经知道单纯的语言狎亵,是没有任何用处的。不能够让审判长动怒,也不能够出现其他的情形,想要探究拔舌惩戒,彻底规避惩戒,才是他最终的目的,才是出这一层塔的关键。


    不过不知道怎么的,他到底还是继续用语言狎亵着,让那淫逸的话语进入审判长的耳朵。那些话语是他所使用过的最粗俗、最肮脏的话语,那大概包含着对审判长无缘无故的针对与特殊的愤懑,也有着可能自己也无所察觉的心声的宣泄。


    到底是愤懑的宣泄,还是别的什么情绪,这一切都不得而知。而面对这一切的白缙,无法知道自己的下一步应该怎么去做。


    因为在白缙进入这个《死魂塔》世界的开始,这个世界就已经变得混乱,因为他始终所用的是自己的样貌。原文中的审判长长得冷峻,却也不是这种让人谈论调侃的样貌。


    那些弹幕发生了改变,这是无可避免的。但是现在陆亦乘对审判长的试探,也发生了改变。原文中对审判长进行了无端的猜测与辱骂,变成了陆亦乘着满嘴污秽情/色的言语。原著中审判长并没有因为这些话动怒,可是现在陆亦乘所说的话已然和原著不同。


    系统显然被他派去处理打码的事情,不能够回答白缙的任何话语。那么他只能依照原来的剧情再去做这些事情。他无法改变这种蝴蝶效应,反正剧情按照正轨进行下去,是他的目标。


    所以面对这些情/色的言语,白缙依旧无动于衷。他垂着眼睛继续看着陆亦乘从下面凝视着他的眼睛。他的额头早已经被那军棍抵得发红,可是他不见任何的颓败萎靡,他那双眼睛晶亮无比,闪耀着狡黠智慧的光亮。


    他说着那些可能会让人动怒的轻佻傲慢的话,但是那眼睛里,其实是不服不甘在里面跳跃闪烁。


    陆亦乘穿着的是一身囚服,跪在地上,嘴上说着那样的话,一双眼睛却亮如昼星,燃烧着似乎不熄灭的烈焰。白缙穿着一身黑色的军装,站在他的面前,用军棍抵着他的脑袋,神态依旧极为冷漠。


    他极为禁欲的这装束与表情,与陆亦乘这情/色的话语形成一种诡异的气氛。在相互撕扯、搏斗、对峙,最终全都平息下来。


    陆亦乘不再说话,他盯着自己脑袋上的那根军棍,也盯着黑色的军棍往上,那戴着白色手套的修长的双手。随后是他军装上那几乎闪闪发光的肩章,以及那一双在帽檐的阴影下,像是在看疯狗一样的冰冷的眼睛。


    陆亦乘冷笑了一声。


    白缙也在这个时候说了一句话,只是简单的一个字,按照原台词来说的:“滚。”


    然后按照剧情,随从将双膝受伤并且眉心已经通红一片的陆亦乘扔出去。陆亦乘找出一个非常无关紧要的线索,他的内心当中确实会有不满。所以在出去的时候,陆亦乘原本说了一句狠话。那一句狠话很寻常,没什么值得注意的。


    而现在他对白缙说的话是:“我十分期待看见你被我弄得极为狼狈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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