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阅然扒拉开衣服看去时,司书黎已经重新背对着他躺下。


    见司书黎不准备搭理自己,朗阅然举起衣服看看后又嗅了嗅。


    衣袖的位置是湿的,那里之前也沾了血,但好在是黑色所以即使残留了血迹也看不出来。


    朗阅然起身,正准备把身上湿透的衣服换下来,院子大门处就传来敲门声。


    天色还早,那声音格外清晰。


    朗阅然侧头看去的同时,躺在床上的司书黎也睁眼。


    朗阅然放下衣服出门。


    院子里,一群正洗漱的人都被这突然而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所有人都停下动作回头看去,整齐划一的画面有些怪异。


    最靠近大门的楚青钰回头看了眼容白舒和林梓安后,这才慢慢走向门口。


    屋里其他人都戒备。


    现在天色还早,他们在村里又没熟人,谁会无缘无故来敲他们的门?


    来到门边,楚青钰先是从门缝朝外面看了一眼,随后才打开。


    敲门的人是张德全三人。


    三人一人拖着一个行李箱,看样子应该是把身上带血的衣服换下来后立刻就过来了。


    “有事?”容白舒上前。


    “……我们能不能也住这里?”张德全脸上的肥肉随着他说话的动作轻颤,经历了昨夜那些事,亲眼见证了赵欣涛和古倩雪的死亡,他家他现在是片刻都不想待。


    张财全和古琴莲面色也惨白。


    “这样也好,有点什么事也不用跑来跑去。”容白舒爽快同意,“你们去问过张友来他媳妇了吗?”


    “还没,我们回去换了身衣服就过来了。”张德全道。


    容白舒道:“那正好一起,我们顺便去要点吃的。”


    见是张德全三人,院里紧绷的气氛放松,众人各自低头忙自己的。


    古倩雪、李静彩、赵欣涛都死了,正好空出三个位子,张德全三人各自拉着行李箱进屋,要先把东西放下。


    古琴莲住的房间就在朗阅然隔壁,她路过时朗阅然问了句,“他们怎么了?”


    几分钟不见张德全和张财全两人脸上就又添新伤,张德全眼睛肿了一只,张财全鼻子正流血。


    “鬼知——”古琴莲哆嗦了下,“不知道,我就去个厕所的功夫,回来时他们两个就在院子里打上了。”


    朗阅然又看了眼张德全和张财全,没再说话。


    古琴莲回去旁边房间。


    等张德全三人东西放好,容白舒叫了楚青钰、齐小涛出门,跟着一起去了隔壁张友来家。


    几分钟后,几人端着饭菜回来。


    看见热气腾腾的白粥,折腾一夜腿脚都酸软无力的众人肚子都咕咕叫了起来,众人也顾不上去问结果如何,连忙围了上去。


    人手一碗粥后,院子里只呼呼的喝粥声。


    半碗粥下肚,缓过最开始的饥饿劲,众人这才有力气看去。


    “怎么样?”朗阅然问。


    容白舒放下碗,面色沉重地摇头,“说是所有东西都在柜子里。”


    听着他这话,一屋子人都跟着皱了皱眉。


    “先吃吧,吃饱了睡一觉。我让她中午不要过来叫我们,晚点我们睡醒了自己过去拿吃的。”容白舒道。


    无人说话,一群人继续吃东西。


    即使不安恐惧,他们还是会饿会累会想睡觉,特别是体力消耗殆尽的情况下,睡意来得更加猛烈。


    吃饱喝足,五分钟不到一群人就打起哈欠。


    把碗叠起来放在井边,一群人各自回了屋。


    朗阅然吃完东西正准备回屋,容白舒就过来,他递给朗阅然一套衣服,“我找张财全借的,估计有点大,不过总比穿湿衣服好。”


    朗阅然接过,“谢谢。”


    “你手上的伤最好尽快包扎起来,副本里生病很麻烦。药箱我放你房间桌上了。”容白舒提醒。


    “好。”朗阅然像是才想起这茬低头看了看,伤口因为他洗衣服地举动已经泡得发白,倒是没再流血。


    看着朗阅然似乎还挺满意的模样,容白舒欲言又止,但终究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开。


    朗阅然救了他一命,按道理他应该竭力报答,但现在的情况是他们能不能活过今晚都不知道,关心、说教就更显得多余。


    拿到干净衣服,朗阅然赶紧进门。


    胡乱把伤口缠好以防血把衣服弄脏后,朗阅然脱掉身上湿透的衣服,迫不及待的换上。


    衣服是白衬衣黑休闲裤的搭配,张财全比他高些,衣服穿着有些大,但好在干干净净。


    朗阅然把袖口和裤脚都扎起来些又把衣摆塞进裤子后,正满意点头,眼角余光就发现一双散发着淡淡寒意的眸正看着他。


    司书黎又已经躺回床上。


    不知道是谁惹到他,他似乎比之前更不好相处,眼神冷得像是要杀人。


    见朗阅然看去,司书黎翻了个身。


    朗阅然莫名其妙,他没搭理,又检查了下身上的衣服确定干干净净后,上床睡觉。


    闭上眼,听着身旁司书黎的呼吸声,倦意很快袭来。


    不知多久后,就在朗阅然都快睡着时,他迷迷糊糊间突然想起司书黎借给他的衣服他还没还。


    惦记着,朗阅然很快睡死。


    昨夜运动过量,这一觉朗阅然睡得格外舒坦。


    他睡醒时天色已经不早,紧闭的门窗让屋里光线昏暗。


    司书黎不在,屋里只剩他一个人。


    院子里有说话声,容白舒他们似乎都醒了,正商量着要去隔壁张友来家要吃的。


    朗阅然躺在床上迷糊了会后才渐渐清醒。


    他起身,又坐在床上发了会呆,这才下床。


    拉开窗帘,光线照进屋内。


    按道理来说,夏天的天六点能完全黑下来的都少,但现在才四/五点天色却已经有暗下来的趋势。


    容白舒组织好人手开门出去时,司书黎正好从外面回来。


    司书黎独来独往,完全没有解释自己是去干什么的意思。


    看见司书黎,朗阅然想起借了司书黎衣服的事,他立刻回头寻找,之前放衣服的椅子上空空荡荡,衣服已经不见踪影。


    朗阅然出门洗漱,差不多是他洗漱好时,容白舒几人也端着饭回来。


    一群人纷纷上前,各自拿了自己的到一旁吃。


    和早上时不同,这一次院子里格外安静,所有人都食不知味只麻木咀嚼,甚至要不是知道夜里会有一场硬仗他们直接就会吐出来。


    太过安静,气氛都随之变得压抑。


    饭差不多快吃完时,总算有人说话。


    “夜里怎么办?”楚青钰看向容白舒和林梓安。


    所有人都看去,他们都想知道。


    “实在不行就只能硬撑,只要撑过五天一样能出去。”容白舒道。


    听着他这话,院子里立刻一阵骚动。


    “就不能再想想办法吗,你们不是老玩家吗?”马连明急了。


    要是没经历昨夜的事他或许还觉得这是个办法,但见识了古倩雪他们的死亡后现在他根本不信他们能撑到最后。


    “要不然我们……”齐小涛眼露凶光。


    “五天?老玩家?”古琴莲茫然。


    张德全和张财全对视一眼,眼中也都是不解。


    马连明根本不理他们,他作势就要再开口,林梓安就赶紧在他开口之前打断,“事已至此,还是想想怎么过今晚吧。”


    被提醒,众人都抬头看了眼天色。


    看着头顶那暗沉沉的天空,众人愈发沉闷。


    朗阅然快扒几下把碗里的饭都吃掉后起身去添饭,他给自己成了满满一大碗,他还没吃饱。


    心情正郁闷的众人见朗阅然这时候了居然还能吃得下,嘴角都不由抽了下。


    重新坐下时,朗阅然问:“张友来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了?”张财全不解。


    “李秋娥杀王淑芬,是因为她觉得王淑芬是个坏媳妇该杀,那她杀张友来是因为什么?”朗阅然问。


    “张友来做了什么对不起李秋娥的事吗?”容白舒立刻看向张德全三人。


    目前为止,真正被李秋娥杀掉的就只有王淑芬和张友来,古倩雪、李静彩、赵欣涛都不是她杀的。


    鬼一般分为两种,有目的性杀戮的和没目的乱杀的,后者完全没有规则随机乱杀,前者却基本只在自己的规则内杀人,且这一般不会轻易改变。


    张德全和张财全对视,两人努力回想。


    “应该没有吧……”张德全迟疑着开口,“要说我妈那也确实是个可怜人,一个人在山沟沟里刨食还要带着我们两个拖油瓶,早些年就没少受村里人欺负。”


    “张友来他们家当时条件还不错,他爸时不时的会接济我们点,所以我们家跟他们家关系一直不错。就之前张友来说要开农家乐来找我们借钱,我还借了两万给他。”


    “就是。”张财全赞同。


    “那李秋娥怎么会死?”朗阅然看去的同时没忘记扒饭,他碗里又只剩下半碗。


    如果两家关系真的那么好,李秋娥生病了就算张德全他们没回来,张友来也应该帮忙照看着点,怎么也不至于活活病死饿死。


    “他说他给忘了,他之前去看的时候都还好好的,后来就忙其它去了,等想起再去看的时候已经……”张德全神情愠怒。


    “呵。”古琴莲冷笑一声。


    “你知道?”容白舒看向古琴莲。


    古琴莲道:“张友来还不知道多讨厌那死老太婆,所有人里除了我和我嫂子估计就他最巴不得她去死。”


    “他们是借了张友来家两万块钱没错,但那之后张友来就成了他们家御用仆人,今天李秋娥不舒服了去看看,明天李秋娥差东西帮忙买买,中午要的还晚上就得送到家,整天被呼来喝去孙子似的。”


    “现在整个村子谁不知道张友来欠了他们家钱,谁不知道张友来不如她两个儿子出息?”


    “我妈那个人嘴巴是多了点,但她绝对不是个坏人……”张德全脸色不太好。


    “我们每次回来都给张友来带烟带酒,也请他吃了好几次饭了,都是亲戚,帮点忙怎么了?”张财全也道。


    古琴莲不予理会。


    林海、齐小涛、马连明三人眉头紧皱,李秋娥不是个好人地说辞之前跑散时朗阅然几人就曾经听过,马连明他们却还是第一次听。


    “天快黑了。”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众人都抬头看去。


    天空阴沉沉的压得很低,就好像他们稍微踮个脚都能摸到,远处的坟山只剩一个模糊的黑影,村子里已经有人家亮起灯。


    众人看看碗里剩下的饭菜,更加没了胃口。


    众人到一旁把碗放下。


    齐小涛放下碗后回了趟房间,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个东西,他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把斧头。


    其他人见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连忙满院子找武器。


    普通武器无法对鬼直接造成伤害,昨夜朗阅然确实把赵欣涛的脑袋砸碎,但那并不会让他死掉,他只要重新换具身体就能再移动。


    容白舒欲言又止,但到底没阻止,他们现在需要心理慰籍。


    他们这院子平时不住人,就没什么可以当武器的东西,找了半天几人也只找到几根棍子。


    张德全和张财全直接开门去隔壁张友来家借。


    见状,林海一群人跟了过去。


    朗阅然把碗底最后一点饭吃完后也连忙跟上。


    他不喜欢把自己弄得浑身血,有个趁手工具是不错选择。


    几分钟后,一群人回来。


    一群人有借菜刀有拿锤子的,看着像是要去什么地方打群架,隔壁张友来他媳妇站在门口脸都白了。张友来昨夜到现在都没回去。


    人群最后,朗阅然直接扛了把锄头回来。


    容白舒揉揉鼻梁。


    找到武器,一屋子人摩拳擦掌。


    朗阅然扛着自己的锄头回到之前的地方坐下后,见其他人都在熟悉武器,他也把自己的锄头举起来舞了舞。


    容白舒在旁边看得额头青筋直跳。


    “我听说黎明已经拥有几十件武器。”林梓安的声音传来,知道普通武器对鬼没用她并没自乱阵脚,而是静静坐在楼梯上等待,要尽可能保存体力。


    容白舒看去,他有些惊讶,没想到林梓安居然也知道黎明。


    想想他又释然,司书黎才死不久,这段时间估计副本里所有老玩家都在讨论这件事。


    “也不知道黎明之后会怎样……”容白舒苦笑。


    “司书黎不在,整个黎明也就他们的副队长稍微有能力些,但比起司书黎也还是差远了。”林梓安道,“你想加入黎明?”


    “你不想?”


    林梓安哑然。


    那是唯一一片净土。


    “我听说司书黎的死可能和黎明自己人有关系。”


    “什么?”容白舒讶然。


    “他很厉害?”朗阅然不知何时站到两人身旁。


    “什么?”容白舒不解。


    “司书黎。”


    闻言,戴着面具的司书黎侧头看来。


    就这片刻,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黑暗涌现,空气中似乎都能嗅见血腥味,他们好不容易忘记的恐惧,随着每一次的呼吸被逐渐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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