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淮笙回到自己的小院中,这会儿太阳还未落山,他索性便让后厨将从秦王府带回的贡粉又做了一碗,冰冰凉凉的贡粉配上几样蜜制的夏果,酸酸甜甜极为可口。
他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一手托腮靠着石桌,一手拿着勺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贡粉,目光漫无目的地看着一处发呆,就连树上的夏蝉在他头顶上使劲叫唤也没拉回他的注意。
“唐辰、唐孟龙,文玉,文仲明……”南淮笙嘴里喃喃地念叨着两个潜力股的名字,“真的这么巧吗?”
要说巧,南淮笙还真认识两个名字差不多的大才子,好巧不巧,那两位也是从小相识的友人。
“不能真这么巧吧?”南淮笙动了动勺子,这才发现一碗贡粉已经见底,他意犹未尽地放下勺子,“算了,改天找个机会再去找他二人看看情况。”
不说唐孟龙和文仲明跟那两位青史留名的大才子有没有关系,就说这二人自身展现出来的才华也绝对值得南淮笙投资。
既然入股不亏,那他当然要抓紧机会,趁着唐文二人还在成长期占个友情坑位,不然日后等别人都成了大才子,那谁还记得他啊。
“唐孟龙倒好说。”
这人家中连遭变故,如今又远来京城求学,人生地不熟的定然需要帮助。
南淮笙戳了戳光可鉴人的勺柄,叹息道:“文仲明看着可不好搞定啊。”
此人一看谈吐和穿着便知家中定然背景不俗,如果还真跟那位大才子有点那关系,那可就是妥妥的官宦世家出生。
而且从今日一番交谈来看,文仲明家庭和睦人生顺遂,他就是想帮忙也找不到出力的地方。
“唉,算了算了,文仲明就顺其自然吧,”南淮笙无奈地转了转空碗,“有这工夫还不如关心一下隔壁小白菜呢。”好歹小白菜是他在大乾的第一个朋友。
“少爷!”
南淮笙正烦心,忽然听到崔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他一抬头,就见崔二穿过月洞门兴冲冲走了过来。
“二叔回来了。”南淮笙说。
“回来了回来了!”崔二一张凶巴巴的脸差点乐开花。
南淮笙:“看二叔这般高兴,可是捐纳的事成了?”
“少爷果然傻人有傻福,猜得真准,”崔二乐呵呵地说,“国子监那边让少爷这月二十六便去进学。”
南淮笙:“……”傻福就傻福吧,好歹是福气。
他不再纠结崔二噎人的夸赞,问道:“就这么顺利?”
“嗨,哪儿能啊。”崔二坐在南淮笙对面,就着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水灌了一肚子,这才抬袖擦了擦嘴,解释道,“国子监虽说按例有捐纳监生的名额,但并非带着银子去就能成事。”
南淮笙一听便知其中还有说道,准是有人出手相助了。他琢磨了一下,这京城里他认识的且能在国子监说上话的人,不是他外祖父杜尚书,就是秦寒之这个还在国子监进学的秦王了。
果然,崔二接着就说:“昨日少爷说想进国子监,我歇息前便找杜老爷说过此事,毕竟事关重大,我也不敢直接替你做主。”
南淮笙点点头,崔二虽然平时说话不着调,但办起事来还是十分靠谱的,不然他爹娘恐怕也不会放心让崔二带他来京城。
崔二又说:“杜老爷当时也没说什么,只说知道了,谁知我今日便十分顺利地见到了国子监祭酒,就这么着替少爷办下了此事。”
南淮笙:“原来是外祖父出手相助。”
崔二嘿嘿一笑,悄悄说:“这位祭酒与杜老爷是同科进士。”
原来如此,南淮笙心下了然,打趣道:“二叔知道的可不少啊。”
崔二拍了拍胸口,十分自豪地说:“那可不,来京半年,这京中我不知道的事还真不多。”
南淮笙没想到崔二竟还有这种本事,当真是人不可貌相,他现在可太需要这等能力相助了。
“二叔,快给我一份国子监弟子名册,最好详细标注每位监生的身份背景和长处。”
谁知崔二干笑一声,摸着后脑勺嘿嘿傻笑:“少爷这不是存心为难我么,我哪知道这些。”
南淮笙:“……”
说好的京中之事少有不知呢,搞半天存心逗他玩儿啊。
见少爷不乐意了,崔二连忙逗傻子似的说:“呀,少爷不高兴啦,我给少爷买糖葫芦好不好?”
南淮笙啧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二叔,咱俩现在可说不好谁更傻。”
“哎哟,”崔二拍了拍额头,一张凶神恶煞的脸上做出十分夸张的表情,“我傻,当然是我更傻,咱少爷现在可是整个南府上下最聪明的!”
这下可把南淮笙夸得不好意思了,他干咳一声,谦虚了一句:“话不能这么说,府上人才济济,我也不过平平。”
谁知崔二猛地一拍大腿:“嗨,那哪儿能啊。”
南淮笙:“啊?”这话他怎么听着感觉有点不妙。
崔二与有荣焉地看着南淮笙:“南府上下这么多年可就出了少爷你一个国子监的监生嘞,其他人念个诗都费劲,哪儿能跟少爷比。”
南淮笙脸上的表情都要挂不住了,感情整个南府都是文盲,所谓学历最高的他自己,也不过是个还没入学的待扫盲人选预备役。
他这回岂不是把自己给坑了,好端端的进什么大乾最高学府啊,这肩上的胆子未免也忒重。
南淮笙一脸菜色,就连方才留在口中的蜜果甘甜也变成了苦味。
这古代书生可不是他做得来的,要是到时候不能从国子监顺利毕业,甚至一个不小心挂科挂多了被开除,他被素未谋面的便宜老爹大卸八块怎么办。
南淮笙幽幽地盯着崔二,那双天生的笑眼仿佛在流泪,他试图透过自己聪慧的皮囊让崔二看出自己身上那点南府一脉相承的科举学渣本质。
求求了,他现在退学还来得及吗?
结果这崔二叔不但没看懂他的暗示,他拍着胸口保证道:“少爷放心,我已经去信府中将你入国子监之事告诉老爷和夫人,等府中收到书信,老爷肯定笑得比打鸣的公鸡还响亮。”
这是他爹打不打鸣的问题吗。
南淮笙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最后终于问道:“这次的生员名额捐纳了多少?”
崔二伸手比了个数。
“三百两?”南淮笙摸了摸袖囊里的银票,心想还好,这个价就算到时候被退学也不太心疼。
怎么说他现在也是家里开钱庄的人了,这点血还是出得起的。
结果崔二摇摇头,说:“精米三千石,外加骏马五十匹。”
“啊?”
南淮笙这下都懵了,不说那三千石米,光是马匹他就知道不便宜,放现代那就是给学校刷五十辆汽车,若是好马,那就是给学校充值五十辆坦克了。
这不是敲冤大头吗。
南淮笙:“这么贵,国子监每年的名额真有人捐?”
崔二连连摇头,骄傲地说:“不啊,其他书生捐纳个八百石也就够了,只有少爷你值这个价。”
南淮笙:“哈?”
崔二:“你想啊,你可从未启蒙过,这要是入国子监,那就是监里的头一个,可不得值这个数。”
南淮笙膝盖中箭,好吧,他就是文盲直升顶级学府,交高价是应该的。
崔二又道:“而且少爷你还是商户,需要朝廷开恩,不得再值钱些。”
南淮笙再次中箭,原来敲的就是他这种冤大头。
“这钱能退吗?”他最后挣扎道。
崔二一副震惊又不可置信的表情:“退什么退,看谁敢退,这祭酒都写入文书的东西,板上钉了好几颗钉的事怎么会退,”他向南淮笙拍着胸口打包票,“少爷你就放心吧,没人能让你退。”
南淮笙心如死灰,这个国子监他竟然还不能不上了。
结果崔二又开口了:“嘿嘿,再告诉少爷一个好消息。”
南淮笙可不相信崔二嘴里的好消息是真好,他丧气地直接捂住耳朵,就听崔二说:“下午我在祭酒那处等候时,恰好秦王来找祭酒告假,你猜怎么着?”
南淮笙偷偷松开手支棱起耳朵。
“秦王得知你过几天就入学,特地让祭酒把你破格安排在他所在的学堂,”崔二提到这事感激地朝秦王府的方向拱了拱手,“这下有秦王照应,我也能安心送少爷入监了。”
南淮笙虽然觉得崔二话里似乎有哪里不对,但管他呢,至少跟秦寒之当同学就不怕没处抄作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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