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爸爸是爸爸, 所以理所当然是一家人，是在“自己”的范围内的。
杜小于觉得他爸不好，觉得他妈辛苦, 直到他妈走了, 他也赞同他妈的做法，但是有一点, 他自己都没有想过, 其实他也可以和他妈一样，离开他爸。
夫妻可以离婚, 父子之间血缘关系是斩不断，但是他可以远离。
多少困在原生家庭里的孩子, 最后得出的自救之法, 就是远离，就是斩断这一份血脉亲情，除此之外, 别无他法。
很难改变的父母，以及被困在痛苦之中的孩子，谁都没有办法救赎谁。
杜小于突然觉得很轻松。
他写完作业躺上床的时候, 第一次开始在畅想未来的时候，感觉到了希望。
第二天, 他高高兴兴上学去了。
他现在就想着快点高考, 考完之后就离开他爸, 离开这个家。
这和杜小于原来想的，等到高中毕业后出去打工又不一样, 他那时候想的, 他还是这个家的一员，是他爸的儿子, 他要管他爸，生老病死，养老送终。
无论他走到哪里，这里永远是他的家。
可是经过游朔一提醒，他突然发现，这个家，他也是可以不回的，他爸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他要过那种大方慷慨的日子，就让他过，反正他以后就不回来了，他赚的钱，只有他自己花，他爸别想要拿他半毛钱去慷慨。
想通了这一切之后，杜小于前所未有地觉得愉快。
在学校的学习顺利，回了家，杜小于也不再去管他爸干些什么，他愿意拿钱请客，就让他请客去。
反正他拿回来的那几万块钱，已经足够让他交第一学期的学费了，剩下的，他可以自己去打工，完全不愁。
杜池这几天过得也挺开心的。
儿子再也不会拿一副看“败家老头子”的眼神看他，陈大敬几个，经他再三道歉，又去小县城最大的酒店里请他们吃了次饭，也终于和好了。
“都是孩子不懂事，我替他向大家道个歉，看在他还小的份上，不要和他计较了。”
陈大敬几个本来是觉得面子被撕了，有心再也不和杜池来往，可是架不住杜池态度好啊，还要请他们去县里最好的酒店吃饭，那一顿，没有几千块怎么也下不来，估计杜池一个月的工资也差不多了。
这种饭不吃白不吃，反正让他们自己花钱是不会舍得去吃的。
花了钱，请人吃了饭，终于将自己的几个朋友“哄”好了，杜池心里头也满足了。
看吧，他说陈大敬几个是真朋友吧，他儿子都这么下他们面子了，他们还是原谅了他，要不是真朋友，谁能受得了这些？
经历了这次波折，杜池自觉更加看清了这几个朋友可交，自觉与人关系更亲近了。
时间过得飞快，终于到了高考的日子。
杜池反正也不知道儿子哪天考试，只当是普通的日子，自顾自上班去了。
杜小于也没有想过他爸会记得，倒也提不上失望什么的。
小县城，送考的风气还是挺纯朴的，大部分家长也就是送孩子去到学校门口，有夸张一点的，就是拉个横幅，捧个花。
“哥，你加油考啊！”
游朔一早上硬是要送杜小于去高考，杜小于扭不过他，只好答应了，两人一辆电瓶车去到了学校。
杜小于的考场还不是他们自己学校，到校后，统一坐大巴车再去考场。
大部分的家长也是送到校门口，交待几句不要紧张。
去的时候杜小于开着电瓶车，载着游朔，等到了学校，他下车，电瓶车就让游朔开回去，他剩下一条腿，倒是也能开车。
就是停车的时候不太方便，需要别人帮个忙，不过问题也不大。
“你回去路上小心。”
杜小于虽然知道他不是普通人，但还是有点担心。
游朔笑着朝他摆手，示意自己没问题的。
杜小于这才往学校里走，等到他走出几步远，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大喊：“哥，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他一回头，见游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个兜里掏出了一条大红色，近2米长的丝巾，双手举着，在头顶左右挥舞。
噗。
校门口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来。
那一刻，杜小于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太丢人了！真的太丢人！
慌乱地朝着游朔那边挥了挥手，杜小于越走越快，飞一般跑进了学校。
他还看到有不少人举着手机在拍，本来没有拍他们的，但是游朔一喊，大家觉得搞笑，那手机就对着他们拍了过来。
就希望他们不要上本地台的新闻吧！
也幸好游朔没有穿个大红旗袍，来个“旗开得胜”的寓意。
还好还好。
整个高中三年似乎很漫长，然而真正高考的那几天又显得格外短暂。
杜小于考完回到家的那一天，他自己都还没有回过神。
他的高中生活，这就结束了？
心里说不上是不是空落落的，杜小于回家做饭，却被游朔给制止了。
“哥，今天我们去外面吃大餐，庆祝你顺利考完！”
他这个也不知道是不是人的弟弟，倒是很有仪式感。
杜小于现在手头有钱了，也不纠结于外面吃一顿的事情，难得一次，也吃不了多少钱。
而且，看“弟弟”这么高兴，他也不想扫兴。
要是他妈也在家就好了。
杜小于觉得有点遗憾，不过很快，他就又想到了打工的事情，现在他也不用去上学了，这个事情也可以考虑起来。
在杜小于各种盘算的时候，杜池回来了。
“爸，你下班了，快快，我们出去吃大餐！”
杜池莫名其妙：“吃什么大餐？”
“当然是庆祝我哥高考结束啊。”
游朔半点没有因他不重视这事而不开心，笑得还是那么高兴，说，“你马上就要有一个大学生儿子了，不出意外，还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是不是该庆祝一下？”
儿子成绩好，考上大学这种事情，对于任何一个当爸的来说都是一件让人心情大好的事。
就算这个当爸的，平时半秒时间都没有在儿子的学习上过。
杜池果然笑了起来，说：“好好，那就去外面吃饭，你们想吃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是杜池心里想的就是附近的小餐馆，在他的印象里也已经很不错了。
游朔却是老实不客气，说：“我要去我们县城最好的酒店！”
“去什么酒店！就我们三个，也吃不了多少，酒店里又贵又不实惠。”
杜池想也不想就拒绝，同样一个菜，小餐馆里卖38，酒店里就能卖138，自己家三个人吃饭，这不是纯浪费钱吗？
游朔明着朝他抛了个白眼：“你都能带外人去吃，带你儿子去吃不行，是吧？你儿子是捡来的，不是你亲生的。”
杜池：“……”
他反驳的话还没有说出来，游朔手一挥，带着杜小于往外走。
“哥，没事，我们去街上一躺，你抱着我哭，我们去要饭吃大餐！”
杜池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不过他丝毫不怀疑，这个“儿子”真会这么干，他都能想象得到，到时候肯定会被拍视频弄上网，到时候有熟人看到了，他的脸肯定得再丢一次。
“走走走，去吃！”
杜池觉得这吃的不是饭，而是花钱保全他的面子。
至于游朔说的，外人能吃，儿子不能吃，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他出去和人交际，那是人情来往需要，自己家人为了过日子，那肯定是得节俭一点。
游朔才不管杜池心里在想些什么，给杜小于抛了个眼神，开始笑了起来。
反正吃大餐有人付钱就行了。
一家三口这么出门，邻居看到他们，就忍不住问他们干什么去。
游朔大声回答：“我哥高考完了，我爸带我们去吃大餐！”
哟。
这可难得了。
邻居和他说了几句，突然回味过来，杜池这人为人是大方，但是好像从来不见他带着自家老婆孩子出去吃饭。
再一想到杜池老婆跑了，儿子去找人要债，啧……这真是越想越觉得杜池这人好像也不怎么靠谱啊。
对外挺仗义的，但是亏待自己人。
想想突然就觉得杜小于和他妈不容易了。
……
游朔三人去到了小县城最好的酒店，三个人就被安排到了大厅，他们也不在意。
拿了菜单就开始点菜，完全不看价格，就冲自己的喜好口味而去。
三个人点了五菜一汤，还有一个凉菜，是真不少了。
好在酒店里的菜量比起外面的小餐馆要少上一些，不然三个人稳吃不完。
游朔还点了啤酒，天气热了，他想喝了，顺便也让杜小于尝尝酒味。
吃吃喝喝，十分快乐。
杜池在那里插着嘴把自己为人处世那一套教给儿子，游朔直使眼色，和杜小于一起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
纯当他放屁。
这气氛也算是不错，直到吃完买单，一共吃掉了800多块，其实不算太贵。
但是对于小县城的消费，算是不便宜了。
“小于，你上次问你大峰叔他们要回来的钱还在吧，你先去付账。”
杜池上次请陈大敬他们吃完饭后，身边已经没剩下几个钱了，距离下一次发工资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再花这800块，他可真拿不出来。
在杜池想来，反正儿子的就是他的，这种时候谁付钱都一样。
杜小于脸上的笑容立即就没了。
他还以为今天这种日子，他爸总归会像个人，然而没想到，就是今天这种日子，他也还是那个样子。
杜小于的眼神瞟向游朔，仿佛在寻找自己的主心骨。
游朔半点不意外，刷新下限就是他对杜池的“意料”，他嘲讽地笑了一声，对上杜小于的视线，给了他一个眼神。
开始反抗吧，少年。
第132章
杜小于看到弟弟明显是想让他自己解决的眼神, 他心里有一瞬间的慌张，但是，慌张过后, 他又冷静下来。
这是他爸, 这是他自己的事情，他是该自己解决, 他都已经高考结束了, 马上就要上大学的人，怎么能想着事事靠别人。
他要靠自己, 他也只能靠自己。
杜小于不是笨孩子，相反他很聪明, 不只是学习上, 他只是没有人教，他爸不靠谱，他妈又是个直性子, 只知道埋头苦干，对着自己不靠谱的老公毫无手段和办法。
现在有了游朔，杜小于好像就这么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开始想, 要怎么拒绝他爸让他付钱，并能成功。
吃饭付钱, 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杜小于也不是不愿意花这个钱, 实在是他爸实在太过分了。
他请陈大敬那几个人吃饭的事，他都知道, 那可花了不少钱, 凭什么到自己儿子这里，吃个几百块钱, 他都不愿意拿出来？
从小到大，杜池干的那些事情，杜小于都受着，现在他准备回击。
他要说别的什么借口，他爸肯定不会认，他爸对他，永远有一种家长的高高在上。
所以，他得说自己没钱才行。
他要没钱，和他讲什么道理，什么爷俩是一家都没用，他没钱，就是打死他都没钱。
“钱我给我妈了，让他给我存着，到时候交学费了。”
杜小于睁着眼睛说瞎话，以游朔的眼光来看，这孩子第一次说谎，实在算不上成功，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紧张。
好在杜池也不是那种观察入微的人，他的关注点全在钱上，一听儿子把钱都给他妈了，立即就气到了。
“她都走了，你还把钱给她，你是不是脑子有什么毛病？就你妈那个一分钱都恨不得藏在箱子里，让它生出两分小钱的性格，你把钱给她了，还拿得出来吗？”
在杜池的眼里，他的老婆再是小气不过，凡事死抠钱，两人吵架也总是为了钱。
他是真的很想问她一句，钱钱钱，不提钱这日子是没法过了是吗？
其实冯妮儿出走这个事情，他是知道的，冯妮儿说了要出去打工，还想要让他一起去，但是他半点不想出去，他们家就一个孩子，夫妻两都在上班，开销又不大，何必出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受罪呢？
在这里好歹都是熟悉的人，去了外面，那就“外地人”，容易被人欺负。
还要重新和人搞关系，太累了。
最后冯妮儿自己走了，杜池也是挺吃惊的，他一直以为冯妮儿一个女人，不敢自己出门的。
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自己走了。
这事儿杜池还是有点生气的，不过气归气，他倒是也知道，自己老婆和别的男人跑了这种传闻是假的。
这个女人就是满脑子钱，找个搭子这种事情，她没那心思。
杜池也就不怀疑儿子，冯妮儿又不是真出轨，和儿子有联系也正常。
他拿出手机，给冯妮儿打电话，然而，冯妮儿的电话根本打不通。
冯妮儿就是摆明了不想和他联系。
“你妈的电脑给我！”
杜池只能找儿子要号码，杜小于直接摇头。
“我也没有电话，我妈每次都是拿公用电话打给我的，要么就是借别人的手机。”
游朔在旁边点头，果然熟能生巧，看这谎话就说得淡定多了。
杜池根本没有想过儿子会说谎，杜小于从小到大，都是个乖宝宝，他从来都老实，最多就是憋着气不说话。
一时之间，杜池也找不到冯妮儿，他也没办法了。
人不在眼前，他能怎么办？
杜小于见自己说的谎，他爸根本就看不出来，也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也就不知道了。
就这，游朔已经很欣慰了。
“爸，你不如打电话给陈叔他们，你和他们那么好的朋友，又是借钱给他们，又请他们吃饭的，你现在有困难了，让他们来救你一次呗，他们肯定愿意，除非……”
他拖着长长的尾音，“除非，他们根本没把你当朋友，只把你当冤大头。”
一提这个，特别是用这种语气，杜池立即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似的。
“你胡说什么！你陈叔他们和我关系最好了！”
于是，杜池给和自己关系最好的“哥们儿”打电话。
电话接得倒是挺快，刚过饭点没多久，对方可能以为是要喊他出来吃宵夜。
然而一听借800块钱，陈大敬立即改了口风，说：“我这会儿正在外面，正忙呢，你等得及的话，一会儿等我空点给你转过去。”
那边又不知道和谁说了些什么话，呜呜哇哇几句，也不听杜池说什么，很快就挂了电话。
游朔笑得肚子都要痛了。
“不然你就等这一会儿？虽然我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等到几天后，人家记性不好，看到你才想起来还有这事……哎，太忙了，都给忙忘了，对不住，对不住啊！”
他学陈大敬的样子，学得还真挺像。
把旁边杜小于逗得都没忍住憋笑。
杜池那脸色可真是够难看的，只是他确实没借到钱，他也实在没有反驳游朔的话。
“老陈那是真有事，在忙。”
心里憋着一口气，杜池还给人找了借口，完了也不能真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忙完，他这边服务员还等着结账呢。
人家小姑娘看着他，表情越来越奇怪，现在那眼神就怕他们逃单跑了。
这辈子都难得有这么丢人的时刻，杜池赶紧又给他的其他几个好朋友打电话。
就像是在同一个学校里培训出来的，另外三个人的回复半个字都没差，全是同一套。
本来还觉得人是真忙，但是一式四份的回复，终于把杜池那城墙一样厚的脸皮啪啪打疼了。
到这个时候，他才忍不住怀疑，陈大敬几个是不是还在生气？
要不是杜小于上门去要钱，把人面子搞那么难堪，人家至于连这点小忙都不帮吗？
他又不是那种借钱不还的混子，而且他平时都几乎没有找他们借过钱。
“我怎么和你们说的，平时做事别得罪人，不然到关键时候，连个帮的人都没有！”
反正错的人不会是他杜池。
这话一出口，游朔就断定，杜池这人没救了。
有人愿意当个傻子，他凭什么要把人往正常人的路上拉？
还是你能拉着一条狗，硬给它教育明白，吃屎并不香，且是一件很恶心人的事情？
游朔一拉杜小于，对着服务员小姐姐说：“我爸爸会付钱，我和哥哥先走啦，姐姐再见。”
吃饭买单这事怎么也得是大人来，杜小于和游朔现在的外表一看就是两个小孩。
服务员也没有为难他们，反而盯紧了杜池。
这也太不讲义气了，竟然把他扔在原地！
杜池气得不行了，想要上前拉住两人，然而服务员现在就怕他跑了，一下子就拦住了他。
“先生，你还没有买单呢？”
老脸丢光的杜池，试图用语言给自己挽回一点颜面。
“不好意思，我今天出门的时候忘了带钱了，我不是要跑，我就是小沟县的人，前几天还来这里吃过饭的。”
吃过饭又不能说明什么，大半个小沟县的人还都在他们这里吃过饭呢。
服务员小姐姐就那么看着他，一点也不在意他会编出点什么鬼话来，她只等着收钱。
杜池：“……”
毫无办法的他，最后把手机里存的号码几乎都打了一遍，有些人是根本不接，有些人接了是不借钱，还有人调侃他——
看你天天和老陈他们在小餐馆里吃饭，谁信你没有钱啊？不然你直接找他们去。
直到最后，还是邻居家的老太太来“救”的他。
人情冷暖，不过如此。
回去的路上，杜池一言不发，垂头丧气。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一直觉得自己做人还挺成功的。
老太太看他那样子，叹了口气安慰他：“不就是没带钱么，又不是什么大事，不丢人，下次记得就成了。”
老太太还挺会安慰人，也没提他一天到晚出去和人上馆子吃饭喝酒的事。
杜池“嗯”了一声，跟个蔫了的皮球似的。
一直到家门口，两家才分开。
天色已经黑了，杜池走进家门，就呆呆站在那里，隔壁邻居家只以为他已经进门了。
老太太的儿子最近对于杜池的看法不太好，背了人之后，就劝他妈：“妈你也真是的，干嘛要借钱给他，我看他就是个糊涂的，一天到晚出去和人吃饭喝酒，连家也不顾，就不是个拎得清的人。”
老太太拍了儿子一把，说：“都是邻居，帮一把也不是什么大事，又不是借了多少钱，杜池也不是借了不还的人，再说了，不看杜池的面，也看看冯妮儿和小于的面不是？冯妮儿在的时候，我有点什么事情，她都愿意帮我搭把手，还有小于，我上次在路上脚扭了，还是他给我扶回来的，做人还是得讲良心，杜池糊涂了点，可这娘俩儿为人不坏。”
母子两人说着话进了家门，再说什么，杜池就听不到了。
杜池在那里愣了好久，他不服，他怎么就拎不清了？他做人还比不过冯妮儿？
一晚上只觉得丢脸的杜池，这会儿却是破防了。
他一向标榜自己会“做人”，没想到在别人的眼里，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而且最后人家会来救他，还是因为看在冯妮儿的面子上。
简直是破大防！
杜池觉得想不通，是真的想不通。
这一晚上，杜池都没怎么睡着，几乎是睁着眼睛到天亮。
早上起来的时候，眼睛都红了。
这一天上班，他都上得心不在焉，明眼人能一眼看出他有心事。
只是和他一个厂子里的同事，平时玩得都挺好的，也有他前一晚打过电话的，人家就是看出来了，也明显不接话茬，多问上两句。
倒是杜池自己憋不住，看到人又去开那个口。
“钱哥，我找你借一千块钱，等发工资了还你行吗？”
这位算是平日里杜池感觉关系十分不错的人了，也没少和人吃饭，有点好东西，吃的喝的，他也给人送点去，大家分一分，就是一个交情。
昨晚上这位钱哥就没接他电话，现在一听他说借钱的事，立即皱了眉。
“就一千块钱，本来是没问题的，这才刚发工资，但是你不知道啊，你嫂子她娘家人说要买房，过来都借走了，别说借你一千块了，我本来都想着月底接不上，找你借点……啧，这也太不巧了。”
说一千个一万个理由，最后的结果就只有一个，没钱，不借。
杜池那心可凉透了。
他还记得这一位之前也找他借过几次钱，不多，加起来大概也就千把块。
“钱哥，那你之前找我借的钱……”
他想问什么时候还，但这几个字是真烫嘴，打死都没法从他嘴里出来。
钱哥却是一脸莫名其妙：“啊？什么我借的钱？我怎么不记得了。”
杜池：“……”
目瞪口呆，明明对方找自己借的，可这会儿人根本不承认。
再一想，姓钱的找他借钱，每次都是面对面口头找他借，也就借现金，不像现在手机聊天和转账还有个记录。
杜池是真相信他，一两百，两三百的小钱，他说借也就借了，哪里还能想到对方根本没准备还。
不，应该说，杜池借的时候，自己也打定了主意，就准备对方不还的。
就是一点小钱。
他甚至都没有计算过，这些小钱加起来已经是一笔不小的钱了。
现在他自己口袋里没钱了，才想到要找人要回这笔钱。
可人家就不准备还。
杜池的心情实在太复杂。
也是会这会儿，他才想起来，以往的这种时候，他口袋里没有一分钱了，就会去找老婆冯妮儿要。
而冯妮儿就算是和他吵架，又哭又骂，到最后还是会给他钱。
而不是让他真的落到到处借钱的地步。
失魂落魄地挨到下班，他打了电话给陈大敬，想约人出来聊聊。
结果陈大敬直接没接电话。
又打给其他几个人，同样也没有人接。
就像是说好的一样。
没有地方可去的杜池，最后只能回了家。
想着还欠了隔壁邻居家800块钱，杜池心里就不舒服，他自认家里虽然穷，可是也从来没有什么欠着别人钱的日子。
这让他经过对方家门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比人矮了一头。
家里空荡荡的，两儿子都不在家。
打电话也没有人接。
杜池只能像个孤寡老人一样，自己做了饭吃了，然后就呆坐在家里，不知道要干点什么。
杜小于和游朔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才回家。
两人找了份暑假工，送外卖。
杜小于开着他妈留下的那辆电瓶车，游朔就坐在后座上，两人一起跑单子，效率十分不错。
原本杜小于打算暑假去找他妈，但是被游朔给劝住了。
游朔可还记得杜池这个当爸的，干的最离谱的一件事情，把杜小于的大学名额送给他叔叔家的儿子。
最后拿不出复读的钱，杜小于就那么结束了学业，去外地打工去了。
游朔不让杜小于出去打工，就防着有什么幺蛾子发生。
再者，讨回了那一部分债，杜小于现在手头不缺钱，所以他也就听了游朔的话。
还有学校那边，游朔也让杜小于去找班主任提了一嘴，留了电话号码，有什么通知都通知他本人。
班主任对于杜小于挺好的，成绩好，事少，知道他家里的情况，也明确表示了，让杜小于放心。
因为有了手机，杜小于和他妈的联系变多了。
两人加了微信，每天都会聊上几句。
冯妮儿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儿子转钱，叮嘱他吃好点，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不要在吃上面省钱。
杜小于把家里发生的事情都和冯妮儿说了，冯妮儿有点担心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假儿子”，她挺想回来看看的。
结果游朔和她打了电话，和她聊了几句之后，她直接就全听游朔的了。
冯妮儿这人，本来也是个没有太多主见，也不强势的性格。
要不是杜池太不像话，她就是个凡事都听家里男人做主的传统女人。
冯妮儿不回家，她这些日子攒的钱，自然也不会再被杜池偷拿走。
一切都十分完美。
而杜小于的高考成绩也出来了，没有意外，考得十分不错。
小沟县的理科状元，在市里也是排进前五的名次，想要上哪所学校，都由着他挑了。
这么好的成绩，以及能上一个好大学，让多少人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
果然，某些仗着杜池傻x的人就那么找上门了。
第133章
杜小于高考考了个好学校, 对于杜池来说，是高兴，但是也没有高兴到那个份上。
高考还不容易么, 他儿子脑子好, 是块读书的料，随便学一学, 考一考, 就有这成绩。
他那想法要被别人知道了，估计得被人打一顿。
杜河是杜池的亲弟弟, 他就很想把人打一顿。
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 同样是亲兄弟, 他俩是同一个爸妈生的，要说聪明，他自觉还比他这个哥哥要聪明上那么一截。
再说娶的老婆, 他老婆也绝对是个聪明人，自己就是当老师的。
可是，他们生出来的儿子, 就是在读书这件事情上完全不开窍，从小到大, 不管是他们夫妻拼了命地教, 还是到后来, 专门给他请老师、请家教，就这么恨不得把书本上的那点东西, 嚼烂了塞他嘴里。
可他就是能考个不及格回来。
拼了吃奶的劲努力, 结果连个中游都没有。
再一看杜小于，爸不靠谱, 妈跟人跑了，高考还能考个县状元，杜河怎么能不气。
甚至，杜河都离谱得怀疑过，他儿子是不是和杜小于抱错了。
要不是两孩子长得都像妈，一眼看着就知道是谁家的，他是真想去做个DNA。
这次高考结束，已经复读一年的杜俊杰分数出来，杜河直接就绝望了，也放弃了。
他认命了，他这儿子，就是复读一百次也没用。
杜河认命了儿子不是读书的料，但是他不认命儿子的前途从此就这样了。
他日思夜想，终于被他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让他儿子顶了杜小于的名去上大学，再让杜小于顶了他儿子的名复读，反正杜小于会读书，上大学，也就是再考一次，晚一年的事情。
“哥，你可真得要帮帮你大侄子啊，你只有这么一个侄子，难道你忍心看着他以后去工厂打螺丝？你可是他亲大伯啊！”
杜河激动进门，差点被门框绊了一跤，看到杜池，几乎是扑进他怀里的。
话出口，眼眶已经红了。
不单是一旁的游朔和杜小于，就是杜池也惊呆了。
兄弟那么多年，杜池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个亲弟弟这么激动，仿佛天都要塌了。
杜池满腔当人哥的责任感一下子就冒了上来。
“这是怎么了？你慢点说，是小杰怎么了？”
从仅有的几句话推测，杜池得出了一个让杜河吐血的结论，“小杰是不是不想去上大学啊？其实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小杰从小到大本来也不爱读书，早点去上班也是一样的，反正上了大学出来，也是上班……现在大学生那么多，早不像以前那么值钱，好找工作了。”
杜池倒不是要去嘲讽谁，他实在是内心里就是那么想的，如果杜小于高考考得一般，他可能也会让孩子别上大学了，直接去上班得了。
要说有时候蠢人也挺可乐。
游朔拉着杜小于缩在一边不说话，看戏看得可欢实。
啧啧啧，看看杜河那脸色，那表情，简直是做人一辈子都难得一见。
杜河一口气被卡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要不是他也知道自己这大哥是个糊涂的，他还真要以为对方是看透了他的想法，把话说他前头堵他嘴呢。
“大哥，你一定要帮帮小杰啊，不然他真得去上班了，你看看他才几岁，根本就还是个孩子，去上班，你忍心？”
杜池想了一下，确实杜俊杰这孩子性格就跟个小孩似的，让他去上班，他都没法想这事。
“这倒也是，孩子是还小了，但是，你找我，我也没有办法啊？不然，你让小于暑假给他补补课？小于成绩好，会考试。”
他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么个办法了。
杜小于在旁边听着已经开始皱眉。
他非常不喜欢杜俊杰，学习成绩不好也就算了，他这人根本就没有半点心思在学习上，最喜欢就是打游戏，之前他叔就让他帮忙给杜俊杰补课，杜俊杰嘴上答应了，转头就狠狠欺负他。
还把自己的作业扔给他，让他做。
他不做，还想揪着他打，杜小于长得又瘦又矮，杜俊杰却与他相反，是个大胖子。
高三的年纪，就已经长到了一米八，体重大概已经超200斤了。
杜小于的大腿还没对方的胳膊粗，别说补课了，他后来看到杜俊杰就绕道走。
这会儿又提起补课的事，杜小于那是没有半点愿意的，再说了，他还要打工挣钱呢。
他的学费、生活费，他爸又不会再给，他叔对他家更加一毛不拔。
游朔伸手扯了一下杜小于，他知道，这可不是什么补课的事情，现在不用急，等着听下文。
大概是因为杜池表现得实在太蠢，杜河的耐心也用完了，他决定开门见山。
“大哥，你也说了小杰不是读书的料，他已经复读一年了，还是考得一塌糊涂，再复读我看也还是这个样子，我就在想，大哥，不然把小于的大学名额给小杰怎么样？小于那么聪明，让他换了小杰的名，再复读一年，他那么聪明会读书，明年再考，肯定也不会考得很差，上大学也就是晚一年的事情。”
这算盘珠子打得都崩人脸上了，杜小于整个人都呆住了。
也就杜池，先是惊讶，然后想了一下，他竟然觉得好像也有点道理。
“小于是挺会考试的，但是这应该不行吧，这脸，这身份证什么的，都对不上啊？”
杜河一听自家大家没有立即拒绝，顿时感觉有门。
他这个大哥吧，人虽然拎不清，但是很多时候，他又觉得自己格外厉害，总以为自己做人成功，有那么点社会地位。
他只要给他多戴戴高帽子，好好吹捧一下他，再卖卖惨，看来有戏。
杜河把自己毕生的演技都拿了出来，就差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了。
直接把个杜池哭得心软了。
觉得自己要是不帮兄弟一把，他就是个罪人，等他以后死了，都没脸下去见父母。
到最后，杜池脑袋昏昏，某种说不上来的自信空前高涨。
不就是高考么，他家小于随便考考就行了。
杜俊杰和他家杜小于可是亲的堂兄弟，大家都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小辈们也没有别的兄弟姐妹，他们和亲兄弟也没区别，就该互相照顾！
两个大的说得火热，杜池松口后，这对多少年都没有亲近过的亲兄弟，这会儿真个儿好得看出来是亲的了。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杜河那嘴脸，杜小于看着都想吐。
作为当事人，他一直没有说话，这会儿再也忍不住了，他大喊一声：“我是不会复读的，我考的大学，我自己会去上，谁也别想和我换！”
真当考大学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情吗？高三的生活很轻松？
退一万步说，就算考大学很简单，高三生活非常轻松，他又凭什么要浪费这一年，去“帮助”别人？
这是能帮的事吗？
杜小于一说“不”，杜池和杜河顿时统一战线了，两人齐齐看了过来。
杜河聪明，没急着说话，就拿眼看着杜池。
杜池被弟弟“无助”的眼神一看，身为大哥的责任感立即往上涌。
“大人说话，你小孩子插什么嘴？再说了，你这是帮你哥，又不是别人！”
杜河也跟着说：“对啊，小于，你就帮帮你哥，你要不是不帮他，他这辈子都只能去厂里打工了！”
杜小于自从那天对杜池说谎之后，他仿佛就打通了任督二脉，从以前的闷葫芦，直接化身成了机关枪。
“让他顶了我的名去上大学，他就是去了，他毕得了业吗？”
这可真是句大实话，把个杜河顶得哑口无言。
就他那儿子，高中都上不明白，还去上大学，就是作为亲爸，他也要说一声，这玩蛋玩意儿，肯定学不明白。
“不是，小于，话不能这么说，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你哥他就是开窍晚，我们老杜家，哪有笨人？看你就知道了，等他上了大学，我一定督促他好好学。”
杜河示意杜池别骂杜小于，让他来好好说。
杜小于却不上当，脑子格外清晰。
“那叔叔你现在督促他好好上高三，再复读一年，也肯定能考上，反正我们老杜家的人都聪明。”
杜河被杜小于怼得差点噎死。
果然是高考结束了，要上大学的人了，这可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看看这嘴，厉害的。
杜河拿杜小于没办法，但是他能拿捏杜池啊。
“行吧，小于不愿意就算了，是我这个当叔叔的过分了。”
唉声叹气，哭丧着脸，他和杜池说了一声，就往外走，杜池哪能这样让他走了，顿时满心愧疚地追了上去。
杜小于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他总觉得杜河放弃得有点过于突然了。
“他不会是想做什么小动作吧？”
游朔不怎么在意，说：“小动作？最多就是说通你爸，到时候偷走你的录取通知书，你的身份证、户口本，再稳住你，等到你知道的时候，杜俊杰已经代替你去报道了，除非你想害你堂哥背上冒名顶替的罪名，害他去坐牢。”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以现在才十八岁的杜小于来说，结局自然是不敢反抗。
只能接受这样的“事已成定局”。
杜小于想了一下，发现事情真发展到那个程度，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就这么认了不甘心，要报警，又得顾忌着亲戚之间的关系。
他前前后后想了好几遍，都对他爸没有半点信心，觉得他不会那么做。
第134章
杜池等着他爸送完他叔从外面回来, 他就像是一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蟑螂，偷摸，且死死地盯着。
要说杜小于不会演戏, 不会撒谎骗人, 那这绝对是一脉相承，杜池也不会。
他在外面被弟弟拉着, 说了一通让两个人孩子交换上学的事情, 杜池听杜河说的时候，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都是自家人么，互相帮一帮也是应该的。
等到人走了, 他才又想到自家儿子并不同意这么干, 他又有点心虚。
特别是他们还说好了，准备瞒着孩子。
杜池不敢去看杜小于，回了屋后, 就灰溜溜回了自己的屋里，睡觉去了。
他也是真没心没肺，倒上床几秒就睡着了, 一夜到天亮，中途醒都不带醒一回的, 更加连梦都没做一个。
而躺在自己房间里的杜小于, 则是一夜没睡。
他睡不着, 翻来覆去，把上学这事, 把从小到大, 他爸不靠谱的事，还有他妈苦苦撑着这个家的事, 都想了一遍。
面子是重要，别人怎么看他和他爸，他其实心里都记着，他妈的离开，别人都说是他妈出轨，跟人跑了。
被人用怜悯，或者嘲讽的眼神看过，杜小于知道那很难受。
所以他变得沉默寡言，别人说什么，他都不接嘴。
仿佛这样一切都会过去，他也能和别人过上一样的普通生活。
然而，不管他是不是沉默，不管他怎么努力，让他们家的生活和别人家还是不一样，他欺骗不了自己，他爸就是打破他自我欺骗的那个“凶手”。
只要和他爸生活在一起，他爸永远可以给他创造惊喜。
掏光家底借钱给别人，把他的大学名额送给别人……什么事情他都干得出来，而且他不会改。
他永远都不会改。
杜小于被他爸这一下“重击”，终于击得彻底清醒了。
那仅剩下的一点点自我欺骗，再也骗不下去。
等到天亮，杜小于听着他爸起床去上班的动静，等到人走了，他才起床，去到厨房里看了一眼，锅上还有他爸给他留的早饭，还温着。
有时候，他真希望他爸就是一个吃喝嫖赌样样都来的混蛋，这样他也能干干脆脆地恨他。
但是他爸不是，他爸在某些人的眼里，就是一个顾家的好男人，而他也确实把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做得很好。
除了上班之外，以前他妈在家的时候，他也会帮着做家务，分担所有的事情。
就是因为人是复杂的，人也不是只有缺点，没有半点优点，有时候有些选择才那么难。
杜小于在家里转了一圈，这个家没有了他妈，还是干干净净的。
在这些事情上，他爸做得真的很不错了。
重新回到楼上，杜小于开始收拾，也没有什么贵重东西，除了几件衣服，加上新买的那个手机，他也没有什么别的。
再揣上身份证，杜小于一切就绪，问游朔：“我要走了，你和我一起走吗？还是留在这里？”
游朔笑眯眯地朝着他挥手。
“我就一条腿，去哪里都不方便，我就不走了，你走吧，祝你一路顺风，记得和我发消息联系。”
他举着同款不同色的手机，朝着他摆了摆。
杜小于“嗯”了一声，也没有强求。
这一位也不是他能强求的。
杜小于在他妈走后，也一直有在担心他爸的，怕他经受不了别人看他的眼神，对他的看法之类的，所以至少他不能走。
可是他在为他爸考虑，但他爸却从来没有为他这个儿子，这个家人考虑，在他的心里，任何一个人都比他这个儿子重要。
那他还有什么可考虑的呢？
他该选择自己想过的日子，而不是天天纠结他爸今天又“帮”了哪个，又干了什么好事。
杜小于走了。
他想了很多，去学校找他的班主任，把他叔和他爸的打算说了，请老师也帮忙多留个心眼。
老师是真心疼他，一口就答应了，还让他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他。
杜小于做的事情还不止于此，他从学校出来，又去派出所报了个案，并不是说让警察去抓他爸和叔，或者是教育他们之类。
而是他报案之后，派出所就有了记录，如果他叔和他爸真要干点什么，这都是证据。
并且，这也是给他爸和他叔的警告，他要告诉他们，他是真敢报警的。
做完所有的一切，杜小于去找他妈了。
他这段时间，还是很想妈妈的，他去了之后，也可以找一份零工，顺便帮他妈干点活，好让他妈轻松一点，也开心一点。
……
杜小于走了，剩下游朔一个人待在杜家，倒是也不无聊，他边拿着手机和杜小于聊天，边捣鼓他的“电影”事业。
还真别说，他的“电影”是真的涨积分啊，也许他不用走完20个世界，他就能积完一亿积分，然后可以退休了。
日子是越来越有奔头。
美滋滋的游朔，一直等到杜池下班回家。
最近杜池手头没钱，请不了别人吃饭，也就不出去了，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在陈大敬几个人身上受到了挫败。
暂时正对人性失望。
不过相反，杜小于放暑假后就一直和游朔在外面送外卖，回家都比他晚，晚饭也不回来吃。
突然看到只有游朔一个人在家，杜池还有些奇怪。
“小于呢？今天他一个人去送外卖了？”
游朔对着他笑，也不搭话。
杜池没得到答案也不在意，烧饭吃饭，忙进忙出，家里事情也不少。
一直等到吃完饭，在外面乘凉结束，准备睡了，杜小于还是没回来，杜池这下终于是感觉到不对劲了。
“小于人呢？”
他又来问游朔，游朔还是不回答他，听他问，也就冲着他笑。
大晚上的，露齿一笑，那牙显得格外森白。
这可不是他的儿子啊。
杜池突然想起来了，他和冯妮儿只生了一个儿子，这个杜小肉，是凭空出现在他家的！
这很可能不是人啊！
猛然间，狠狠打了一个激灵，杜池脑海里划过无数惊悚片的画面，也许，杜小于已经被这个“妖怪”吃了！
这个妖怪来他们家，本来就是想要等着他们放松警惕，然后一个个把他们吃掉！
杜池想跑，只是他那腿仿佛被钉在了地板上，根本连抬都抬不起来。
足足三分钟。
游朔看够了他精彩的表情，然后把头低了下去，继续玩他的手机。
就仿佛是走在路上被一只野狗盯着，这会儿野狗终于无趣地转了头，被他盯的那个人赶紧提起了全部的勇气，头也不回就跑。
一直跑到楼下，杜池回头看没有人追他，才松了一口大气。
还好，还好，他都以为自己这次是死定了呢！
逃出生天的杜池缓了几秒，然后就变得茫然及不确定，这妖怪在他们家也有一阵子了，应该不吃人吧？
而且他也没在家里看到有血迹，没事，没事的，小于一定不会是被吃了。
一定不会是！
虽然是这么想，但是杜池还是忍不住害怕，要让他回去楼上再问游朔，那是打死他也不敢的。
可是他也是真的担心杜小于，他想要报警，可是想到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他的儿子，报警这事，他就不敢了。
他说这不是他儿子，是妖怪，别人肯定会以为他疯了。
杜池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手机，他给杜小于打电话，还好电话异常顺利地能字。
“喂，小于，你在哪里？”
杜小于坐了一天的车，已经到了他妈的出租房里，正在做饭，等着他妈回来一起吃饭。
“我去找我妈了。”
他说得很冷淡，仿佛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你去找你妈了？”
杜池这一听，立即就坐不住了，这火气也直接上来了，“你去找你妈，你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就这么什么也不说走了，都快被他吓死了。
杜小于顿了一下，说：“那你准备把我的大学名额给杜俊杰，你也没有和我说，我和你已经没有什么话说了。”
说起大学名额的事情，杜池顿时有一点心虚。
毕竟当时杜小于的反应，他是见到的，他不愿意。
杜池还试图想要说服一下儿子。
“那是你堂哥，都是一家人……”
杜小于在电话那头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直接把电话挂了。
电话里传来的盲音，提示杜池对方已经挂断了，他将手机从耳朵边上拿下来，一时间有心想要骂一句臭小子，但是话到了嘴边，又变得茫然。
儿子是真生气了。
杜池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是真的生大气那种，就和他妈一样，生气到最后就走了。
他真的做错了吗？
杜池受到了打击，十分难得地在那里反思了起来。
然后，他就否定了这个可能。
他没有错，人活着总要讲究一点做人处事，不然这人还是人吗？还有亲戚之间，互相帮一帮，难道不应该吗？
就杜小于那性子，和他妈一个样，小心眼子。
反正是谁的问题，也不会是他自己的问题，杜池骂骂咧咧结束，回家睡觉。
儿子活得好好的，家里这个自然也就不是什么吃人的妖怪了。
杜池无处可去，站在楼下吹了一会儿夜风，最终缩着脖子，回了自己的房间睡觉。
就是家里有妖怪，他也没地主跑。
也是人生第一次，杜池突然恨起了自己，怎么就没有钱呢，他要是有钱的话，就可以在别的地方买个房子，然后搬出去住。
就像他弟杜河那样，买了四五套房子，想住哪里都行，住不过来的还能租出去。
可惜，他没有钱，就是家里有妖怪，他也只能住在那里。
杜小于离家的事情，也没有激起什么波澜，除了比较熟悉的邻居家，谁都没有关注他，更不在乎杜小于在没在家，人去了哪里。
游朔每天给杜小于汇报动态，杜小于听完都沉默了。
人啊，确实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重要。
第135章
杜小于离家的事情就那么过去了。
杜池的性格就是这样, 知道儿子在哪里，剩下他也就不管了。
反正儿子一向就很独立，也不需要他操心什么, 他还是去找他妈, 他就更不用担心了。
主要杜池最近自己也很烦，几个朋友, 现在都避着他不见面, 打电话给他们，都说忙, 没空。
他都没说有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他们在没空些什么。
可偏是这样, 杜池转头就看到了他们和其他人一起吃饭。
他们四个, 加上一个他也认识，但是并不怎么熟悉的男人，之前他们一起吃饭喝酒的时候, 还“评价”过对方。
“这人就是有点拎不清，没办法，人的智商是天生的, 就是存在差异。”
这是他们当时的原话。
当时陈大敬几个的反应就是，人怎么着也不能和这样的笨蛋一起玩。
但是现在, 他们却和他一起吃饭、喝酒, 看着关系是真不错。
还说忙, 原来是忙着和别人一起吃饭喝酒呢。
杜池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个什么味儿，要说酸也不是, 要说高兴, 更加不是。
反正挺复杂。
直到最后，他发现, 最后他们吃完饭，付钱的人还是那个“拎不清”。
在那一刻，杜池仿佛看见了自己。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和陈大敬几个的友谊，但是到了现在，他却不得不怀疑了。
他要是多上网的话，就会知道既视感这个词，能非常贴切地形容他现在看到的场面。
陈大敬他们四个的朋友，可以是他，也可以是某个“拎不清”，外人看着并没有什么不同。
就是杜池看着，也好像并没有什么区别。
认识到“真相”的杜池，大受打击。
他倒是挺想上前去质问一下陈大敬几个人，但是他又觉得这样的行为实在有些丢脸。
做人还是得要体面一点。
要是杜小于当时没有去要那个钱就好了，那他现在和陈大敬他们的关系还是和以前一样。
怪完儿子之后，发现他这“友情”也回不来了，他心底又庆幸了一点，也幸亏杜小于去把钱要回来了。
不然就白白便宜了他们。
就是要钱的那行为实在有点丢脸。
杜池想东想西，每天回到家，只有空荡荡的房子，老婆和儿子都不在，他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游朔这个假儿子，对于他来说，那是躲都来不及的存在，是绝不可能找他说话的。
没钱没家人没朋友，杜池的日子是真难过。
本来最近突然对他殷勤起来的弟弟杜河，在知道了杜小于跑了，死活不答应把上大学的名额给杜俊杰后，对着杜池一通指责，骂他没有兄弟爱，放话断绝关系之后，就再也没有上门了。
杜池后知后觉，原来杜河不是真把他当大哥，而是就冲着他儿子的大学名额来的。
没了这个名额，他根本理都不理会自己。
这又让杜池难受了挺久。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真朋友，也没有真兄弟，全都是看钱，看用处，我没钱没用，就谁都不把我当回事。”
杜池在那里哭哭唧唧，哀声叹气，结果等到他那工资一发，手头又有钱了，别人怂恿着他一起去喝酒，他立即就又屁颠颠去了。
别人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杜池这伤疤都没好全呢，已经把疼给忘了。
没了陈大敬，还有王大敬，张大敬。
工资发了没几天，杜池把之前欠邻居的800还了，剩下就开始交新朋友去了。
游朔在杜家，天天闲着没事做，前脚杜池和人请客吃饭，后脚他就堵人家小巷子，让人AA还钱。
说起来，还是杜池亏，他不喝酒不抽烟，和人一起吃饭喝酒，三七开都差不多。
不过游朔觉得自己是个讲道理的人，也是个大方的人，就不和人算得那么细致了。
差不多就行。
知道杜池那性格，就冲着想要占便宜去的，被游朔一堵，也不想拿钱。
反正请客吃饭这种事情，杜池是心甘情愿掏的钱，报警也没用。
但是游朔才不管这些，我管你是谁，反正我要你A，你就得A，你要仗着杜池傻占这个便宜，他就可以仗着自己“残疾”道德绑架。
有本事比比谁更不要脸。
到最后，自然是游朔胜。
时间一久，谁都知道杜池有个厉害的儿子，谁想要占他便宜，就做好准备被对方找上门吧。
只要不嫌丢人就行。
别有用心的，想着占便宜的那些人，几次之后，也就歇了那心，也不和杜池来往了。
而正常人，谁能没事天天往小餐馆里去吃饭？
最多大家也就吃完了饭散散步，消消食，真想着聚聚出去吃饭，也是隔着时间才去一回。
又不是什么富裕家庭，这样的小日子也已经很滋润了。
杜池对此十分不满，然而他从来也不敢反抗。
因为有了游朔，过了几年，杜池竟然攒下了钱，杜小于的学费和生活费，他都给打了过去。
也因为他的改变，冯妮儿慢慢也心软了。
她本来也不是什么果断干脆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和杜池过那么多年没有离婚，这夫妻生活过到最后，她拿人毫无办法，只能出去打工。
这已经是她这辈子干的最“出格”的事了。
对于父母的和好，杜小于看在眼里，他也劝过他妈，他爸的性格是不会改的，但是他妈也是个心软的，反而还劝他。
“你爸再有不是的地方，他总归是你爸，你这几年的学费、生活费，都是他出的，他没那么好，但是他也没有那么坏，这个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日子就这样也能凑合过了。”
冯妮儿劝杜小于不要太计较，当儿子和当老子的计较，落在别人眼里，就已经是错了一半了。
杜小于知道劝不住他妈，就像他劝不住他爸一样，他也就闭嘴了。
好在大学几年，他已经攒下了一点钱，他学习很努力，毕业后找工作的事情也挺顺利，他不准备回小沟县，平时和他爸的联系也很少。
父子间的感情不好，杜池心里也有数，平时不怎么找杜小于。
当冯妮儿回家后，夫妻两一起过日子，杜池有了说话的人，联系杜小于的次数就更少了。
杜小于大学毕业，游朔就离开了杜家。
剩下的事情，已经不需要他了，杜小于自己的人生，相信他自己可以处理。
在游朔离开后，杜池没有“妖怪”儿子在家看着，开始还好，等到时间一长，他又渐渐恢复了自己的本质。
别人说他儿子出息，说他这个当老子的教得好，夸个几次之后，他就开始变得轻飘，朋友也多了起来。
朋友多了，出去吃饭这样的事情自然也多了。
吃饭，花钱，他现在这么“能”，儿子又出息，怎么能让别人付钱，这点吃饭的小钱，肯定是得他来。
别人付钱，那就是看不起他。
次数多了，有些人就看出来了，杜池就是个脑子糊涂的，而且听他说自己儿子在大城市过得怎么好，就有人动了心思，去大城市旅游找杜小于，自家孩子托杜小于给找工作，还有人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生病了，依旧是找杜小于借钱，要是不借就骂杜小于冷血无情，眼睁睁看着人去死。
杜池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自己儿子有能力，帮别人一把怎么了？
这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杜小于的人生好不容易开始往上走，被他爸一搞，差点直接又给搞毁了。
同样的事情已经经历过一次，再来一次，杜小于也不算是太惊讶。
他在公司请了几天假，回了一趟小沟县，他就差敲锣打鼓和他爸大吵了一架，吵到所有的邻居都出来看热闹，看到网上一堆他们父子吵架的小视频。
“别人生病，你要我借钱，不借就是我人品不好，还找到我公司去哭去闹，人家开口就是三五十万，行，我借！我贷款借他们，你现在满意了吧？你既然这么大方，我的贷款你给我钱去还！”
“你一天到晚让人来找我，让我安排工作，我有什么能力？我就是一个打工的！人家还以我的名义去找我同事和领导，说我都答应他们了，你让别人怎么看我？好啊，我现在工作丢了，你满意了？我被开除了，没工作了！”
“你这一出又一出，就替别人着想了，我好不容易找的对象和我分手了，以后你也别催我结婚找对象，反正找了都是这个结果，还不如不找。”
……
丢工作，欠债，分手，谁都觉得这样的事情放到自己身上，杀人的心都得有。
再看杜池这人，真是作孽了，这是自己亲儿子，又不是旁人，怎么这么坑孩子。
杜小于这孩子也是可怜，好好的前途都被毁了。
这一场轰轰烈烈的闹剧，以杜小于和他爸彻底闹翻，他放话如果再有这种事情找上门，他就要和人一起同归于尽而结束。
杜池满心委屈，他又没干什么，某些有心人则是悄悄歇了那份心，杜小于那边是用不上了。
再找上门去也是触霉头，万一这人要是真疯起来，真要逮着个人同归于尽，那就得不偿失了。
大闹了一场的杜小于日子终于又恢复了平静，他的工作没丢，回家说的那些话，都是他编出来的，但是他还是申请调去了分公司，换了个城市，这一次没有把自己的情况和他爸说，他爸再想要找他也找不到了。
冯妮儿因为闹了这一场，终于也对这个老公死心了。
这男人是要毁了他的儿子啊！
她提了离婚，杜池因为儿子那一闹，这几年重新捡起来的脸皮，再一次被狠狠丢到了地上，被踩踏，老婆一提离婚，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离就离！一个个是觉得自己厉害了，行行行，都走，都走得远远的！”
冯妮儿气得不行，抖着手指着他的鼻子大骂：“杜池，你还是不是人？儿子好好的工作都被你弄丢了，欠了一大笔贷款，还有女朋友也分手了，都是你搞出来的事情，你还觉得是儿子和我不对是吧？你有种就把儿子欠的贷款给还上了，你有钱吗？你有吗！你这个害人精，小于当你儿子才是倒了大霉了！”
扯了离婚证，冯妮儿走得头也不回，她找儿子去，她这个当妈的就是再没用，也可以去给儿子当个老妈子，给他洗洗衣服，拖拖地，照顾他的生活，让他工作完回家不用再那么累。
杜小于和他妈的生活自然不会太差，没有杜池，一切又恢复到了正轨上。
而杜池最终成了孤家寡人，守着那个老破的旧房子一个人过日子。
要说后悔，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来这些事情，他肯定也是后悔的。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就是再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第136章
杜池最后的日子自然可想而知, 手头有钱的时候，就有“朋友”，等到手头没钱了, 朋友们自然也就不和他往来了。
慢慢年纪大了, 手上也没存上钱，日子自然就过得很差, 到了最后能找的人也就是儿子。
老婆反正已经离婚了, 找也没用，面子不面子的, 他倒是想过复婚，但是冯妮儿这辈子真是受够了这男人, 根本不同意复婚的事情。
没了这男人, 她的日子过得更好，努力了半辈子没有存下来钱过，离婚后, 就几年功夫，手上就存上了好几万。
她想着给儿子买房，但是杜小于是个出息的, 不要她的钱，全靠自己努力, 从租房开始, 再到买小房, 慢慢奋斗买大房子。
日子越过越好，他找的对象是一个同样从农村里出来的姑娘, 大家的目标一致, 先苦后甜，一起奋斗, 也不在乎刚和杜小于在一起的时候过苦日子。
两人生了一个女儿，就没准备再要第二个孩子。
杜小于夫妻虽然说不要冯妮儿的钱，让她留着自己傍身，但是大家都是一家人冯妮儿就努力补贴家用，在养孩子上面出钱出力。
一家人和和美美，倒是也没有在乎谁付出得多，谁付出得少。
等到冯妮儿年纪大了，家里的经济条件早就已经上来了，冯妮儿身边存了十几万的钱，虽然算不上怎么多，但是她也心里有了底气，万一有点小病小痛的，也不需要孩子操心钱的事情。
她有着老一辈传统的观念，总是不想多给孩子添麻烦，孩子们都过得辛苦，不容易。
杜池后来给杜小于打电话，哭穷，哭惨，她一把就把电话抢了过去，劈头盖脸一顿骂。
年纪大了，她的个性反而强了起来。
杜池这人就是拎不清，糊涂，性格倒是谈不上蛮横，被骂了也不敢回嘴，就那么受着。
作为儿子，杜小于也不是真的完全不管他，怎么说都是父子，杜小于没有那么狠的心。
有时候看看人一把年纪了，也实在是可怜。
但是可怜归可怜，给钱他是一分也不给对方的，也不给人接到一起。
家里柴米油盐他都买好了，现在快递也方便，都给送到家里，杜池也没有到老年痴呆的地步，收个货他还是会的。
另外他自己每个月有两千来块的养老金，买个菜的钱是够了，万一生病，那就另说，该花钱花钱，杜小于倒也不抠这个钱。
杜小于一辈子吃的苦，基本上都在他爸身上吃的，他自己有了女儿之后，他就格外注意这方面，为人处事是门学问，做人是得做，但是凡事都有度。
不能像他爸这样，自己的日子都快要过不下去了，还想着“奉献”自己的全部给别人。
人生结束，杜小于也终于解开了他一辈子一直存在心底的疑惑。
他那位双胞胎的弟弟，单腿蹦着和他一起去要债的弟弟，他一直想要给他买轮椅和假肢的弟弟，最后突然失踪后，再也没有出现过的弟弟，原来真的是“天使”，特地来拯救他的天使。
“如果还有机会，希望可以真当一回兄弟，还是我来当哥哥，真的当哥哥来护着他。”
杜小于觉得自己摊上那样的爸，是真的不幸，但是他又是格外幸运的，遇到了真心帮助他的人，让他过完这总归还能称得上幸福的一生。
……
……
游朔回到混沌空间，往半空中一躺，整个人都舒服了。
只用一条腿蹦哒了几年，他是真的有点累了。
系统如实转达了杜小于的心情，游朔也挺替他高兴的，人生艰难，感觉到幸福了就好。
“小统统，来来，赶紧也让我感觉幸福一下。”
他等着系统的播报，他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每次完成任务后，回到混沌空间听取自己的收获。
8889号：【恭喜宿主完成第十三个任务，拯救杜小于成功，宿主任务完成度100%，获得积分10，目前拥有积分1359999分。】
8889号：“宿主加油，以你目前的积分增长速度，很快就能攒够1亿积分退休了。”
这是系统的真心话，并不是恭维之词，它家宿主，那是真的抓住了快穿局的某些规则。
游朔爱听这话，哪个打工人不盼着能早点退休的。
要不是退休有望，这破“班”他真是半点都不想上，谁爱折腾谁折腾去！
游朔打开自己的虚拟屏控制面板，左看右看，美滋滋。
不仅如此，他还要拉着系统一起乐。
“小统统，我现在多少积分了？”
8889号：【1359999分。】
游朔：“啊，我已经这么多分了吗，是真的吗？不是我听错了吧？”
8889号：【……】就算它只是一个系统，它也听出它家宿主那得意劲了。
这个你问我答的游戏玩了好一会儿，游朔才累了。
他去论坛里转了转，看了一会儿热闹。
论坛里还是老样子，一群人在那里聊着各种天，有人嗷嗷叫着积分太难挣，有人吐槽着任务世界里遇到的奇葩极品，还有人在传授经验方法。
当然，也少不了有人在讨论他的积分是怎么做到涨那么快的。
看样子，已经有人研究出了一点眉目。
【灌水】二榜大哥积分暴涨的秘密！
1L：大家都知道二榜大哥的任务完成度牛x，而且他涨积分的速度也很惊人，他本人在论坛里出现过，说过涨积分的办法，只是说得太模糊，大家也不能确定自己理解得到底对不对，抛开这些不确定的东西，来说一说可以确定的，我做过记录，很明显，二榜大哥在第11个世界的时候，积分出现了暴涨，翻了十倍不止那种，虽然他接下来涨积分的速度同样变快了，但是翻十倍这么离谱的事情，还是只发生了一次，由此我推断，这是不是和全10分的任务完成度有关？
2L：震惊！真的假的啊！
3L：我去，那位二榜大哥的积分我也有记录过，确实就是涨得这么离谱！
……
88L：猜测这么多，你们去问一下自家系统就知道了！这狗日的快穿局和系统就是这样，不问不说，跟谈恋爱似的，一定要来个你猜猜猜的游戏！
……
345L：虽然但是，就算知道了捷径，我也走不了啊，任务完成怎么都过不了8的人可怎么办，谁来救救孩子！
346L：同上！救！
347L：为什么我看二榜大哥轻轻松松就能拿十，我怎么努力都没用，我还学二榜大哥那么刷任务，可就是拿不到满分？二榜大哥是不是身上有什么bug？
……
……
游朔看到大家发现了这个重大的秘密，感到十分欣慰，路怎么走已经知道了，怎么走过去那就各自想办法吧。
至于问他是不是有什么bug的人，他一眼扫过也就过去了。
“小统统，来看看我的下一个任务吧，我都忍不住要开始幻想我的退休生活了。”
游朔干劲十足，都不觉得累。
8889号没有迟疑，将他带入到下一个任务世界里——
城乡结合部。
五层高的楼，每一层都隔出了四五个房间，从上到下，一个房子里住满了能塞下20几户。
又小又挤，卫生状况也一般，会住在这里的人，大多就是图房租便宜，每天早出晚归上班，回来有个地方能睡上一觉就行。
基本上也很少有人会开火。
程恬差不多也是这样的情况，一天有十几个小时在电子厂上班，一天三顿除了早饭，都在厂里解决，她在这个租房里除了洗漱、睡觉，就没别的什么事。
难得周末放个假，她基本上也都在补觉，吃饭就点外卖。
和同在一幢房子里租房的邻居们，更是没有交集。
她住三楼，唯一住她旁边那一间的年轻男人，偶尔遇到她，会和她说上几句话。
这天晚上九点半，程恬再一次精疲力尽、生无可恋地从厂里下班回来。
她拖着脚步，发出沉重的“tata”声，在她好不容易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前，她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咦，下班回来了？”
她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是她熟悉的邻居。
“嗯，下班了。”
程恬赶紧回头，男人很年轻，最多也就是二十出头，比她大不了几岁，人很高，大概有一米八，长得也帅，干干净净瘦瘦的类型。
程恬也挺高，但是她最近飙升到200斤的体重，让她感觉自己有对方的两倍宽。
想着，她有些局促地又转了回来。
上班上到一脸死相，加上本来还长了一脸痘，红肿脓包，她不用照镜子都能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难看。
半夜能把小孩吓哭那种。
那个男人的表情很自然，和程恬打了招呼之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啊，你等我一下。”
说着，就急急又转身进了屋里，很快拎着一个口袋出来。
“买二送一，今天傍晚买的，实在吃不完，你明天当早饭吃吧。”
眼看着程恬没伸手接，男人直接塞到了她手里，朝着她笑笑，就下楼去了。
程恬看着那一袋子三明治，是朋友圈里看过贵得要死的那一家网红店……他们家从来没有买二送一的活动，连打折都不打。
程恬拎着口袋进门，脸上有点热。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告诉自己不要自作多情，人家一个帅哥，虽然看着也不太有钱，但是人家就凭那脸，就不会缺女朋友。
再看她，没钱还没长相，路上遇上流氓，都怕被她给占了便宜的类型，人家又不是眼瞎了。
只是有些情绪总是很难压抑住。
程恬嘴角还忍不住往上扬。
……
游朔站在程恬那房间的门外，眉心越皱越紧。
“小统统，你说我要打死打残个人会被怎么样？”
说真的，游朔都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愤怒了，这个叫孙楚的男的，简直可以直接改名叫牲畜！
他给程恬的三明治，他拿出来抹过自己的鞋垫子，又抹了马桶圈，再重新夹回去的。
而且，他做的恶心事，还不止这些！
第137章
【预警：这个世界有些内容有点恶心, 大家谨慎，别在吃饭时看】
……
……
程恬这个姑娘的长相一般，因为从小到大体重就超标, 五官都挤在一起, 好不好看那是半点也看不出来。
到了青春期，她抽条长个了, 但是瘦是半点没瘦, 更加没长开，反而多了一脸痘, 状态好的时候就长全脸，红肿突起, 加上白色的脓包, 状态不好了，额头和下颌都没有幸免的。
谁看了都得说一声难看，异性缘也是相当地差。
小时候, 男同学都不爱和她玩，长大了进了厂里，也没有男同事和她聊骚。
不是说程恬羡慕被聊骚, 只是比起聊骚，她更不想被人用看蟑螂老鼠的眼神看待。
那种厌恶, 让她很不舒服。
她只是长得不好看, 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们, 对不起社会的事情，凭什么要被这么对待？
再者, 她没有想要和他们谈恋爱, 一个个都用一种防着她扑上去的眼神看她。
她是长得难看，但是也许她和人说话的时候, 也只是平常的社交和工作需要呢？
程恬家里爸妈离婚，她爸后来很快再婚，又生了个孩子，开销一下子变大了，程家本来也不是什么富裕的家庭，那位后妈身体不怎么好，生了孩子后就专职在家带孩子。
程恬念完高中，就结束了学业，去厂里上班，自己养活自己，顺便搬出了家门，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
没办法，家里的房子就那么点大的地方，挤一家五口已经满满当当，再加上一个程恬，就真的睡不下了。
除非程恬愿意去爷奶房间里搭个小床。
反正程恬她妈自从嫁给她爸后，就不得她奶奶的喜欢，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能吵一架，一直吵到离婚。
程恬她妈转头就找了个一直对她献殷勤的男人结了婚，时间间隔没超一个月，程恬她奶奶就咬定了这是出轨了才能有这速度，时不时就要拿出来骂一骂。
要是程恬在眼前，就会揪着不断说那个女人没良心，没羞耻，不要脸，以后看她怎么倒霉。
实际人家有没有出轨，谁也不好说，反正没有人看到过这两人在离婚前有什么实质的亲密举动。
那个男人也是个离婚的，有两个女儿，程恬她妈结婚后搬去和男人住，她倒是想带女儿也过去，实在是对方家里那点小地方，更加住不开三个孩子。
程恬名义上是归她爸扶养的，只是很快就成了“两不沾”，哪边都有实际的困难，没钱，房小，这叫有心无力。
从小到大的环境便是如此，再加上长相上受到的打击，程恬变得很不爱和人交流，也没有什么朋友。
活到20岁，除了每天工作，累得要死要活之外，她最大的消遣娱乐活动，只来自于网络。
住她隔壁的邻居孙楚，是她唯一的“意外”与“妄想”。
程恬倒不是想要和人发生点关系之类的事情，她很清楚，像孙楚那样一眼看着就格外帅的男生，又高又白，整个人还香喷喷的，就算是没钱，都会有无数的女生喜欢。
像他那样的男生，不可能会缺女朋友，看上她的可能小得堪比在她有生之年看到太阳爆炸。
只是对方会主动和她打招呼，会把他自己从酒店里捡回来的花送她两朵，他是主动朝着她释放善意，不是她自己yy想多了。
而她在内心深处，只是小小地希望孙楚这人是真的不看外表，然后他们可以当个朋友。
当然偶尔被帅哥示好时，心头的小鹿乱撞，那也难免。
她长得不好看，那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块木头。
程恬对孙楚逐渐不再防备，然后，孙楚对她的示好，都是有意为之，程恬是他生活里的一个乐子，到了后来，又成了她来钱的渠道。
最后的真相被曝光，程恬知道了自己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喂过搓过脚、臭袜子、马桶，甚至是屎的食物，她还被偷拍了各种视频，被孙楚撩时的春心荡漾，落在一些恶心的人眼里，全被解读成了丑人丑态。
孙楚还偷拍了她换衣服、洗澡、睡觉的各种视频，全都放到了网上，一些恶臭男花钱看，边看边骂，边骂边看。
有一个“观众”在现实里遇到了程恬，出言侮辱，并想花钱“嫖”她，所谓看得起她，可怜她，让她尝尝男人的滋味。
也亏得程恬的个子体重摆在那里，她有力气，那个男人反而比她瘦弱，最终被她一顿揍。
挨了揍的男人，自觉受了天大的委屈，打电话报了警，想要反咬程恬对他施暴，只是他漏算了，警察不是傻的，事情很快就被查了个清清楚楚。
程恬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事情闹得很大，最终她的家人、同事、同学，都知道了，她一辈子都没有这么被人关注过。
所有人都在关心她，安慰她的，教育她的，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的，仿佛她在他们的世界里是多么重要的存在似的。
然而在她背后，就又不是那么回事了，一个个都在说她肯定是看人家长得帅，才会被人骗，也不看看自己那样子，人家能看得上她？接近她肯定是别有用心啊。
太蠢了。
越来越多指责的话，落到了程恬的身上，仿佛她就是活该，就是因为她有问题，坏人才找上她。
本就淡漠的人际关系彻底崩塌，程恬没有犹豫地去大吃了一顿，然后选择了自杀，结束了她并不幸福，且短暂的一生。
……
游朔经历了这么多个世界，也算是见多了坏人，但是孙楚这种类型，也绝对算得上是能排进前几名的。
这种坏东西，最后的结果竟然都没有被枪毙，游朔越想越觉得心里不爽。
8889号：【宿主，这一次你准备以怎样的身份进入这个世界呢？】
游朔摩拳擦掌，想也没想，说：“他不是觉得程恬又丑又恶心吗？感觉自己高高在上，肆意嘲笑，伤害对方，那就让他好好看清一下他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对着系统说出自己的身份要求，系统听着都觉得他家宿主真的太损了。
……
咚咚咚。
程恬刚进了房间，放下东西，又去上了个厕所，裤子还没提上来，就听到有人敲门。
不会是隔壁的帅哥吧？
应该不会，他刚才下楼去了，没那么快回来？
虽然这么想，但是程恬的动作还是加快了，她用力搓了手，努力让自己洗得干净点。
打开房间门。
程恬差点以为自己是站到了镜子面前，乍一眼，她都以为自己面前又站了一个自己。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了对方和她的不同。
首先，对方是个男的。
再者，对方比她要更胖上一些，脸上痘也更多一点。
剩下的话，对方真的和自己差不多，身高、身材，仿佛一个模子里被造出来的。
程恬将近一米七的身高，在女生里算是高的，加上她那体重，就是又高又壮，而这个身高放到门外那个男人的身上，就显得实在是有点矮了，矮且胖，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他们俩谁更惨一点。
“什么事？”
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人，程恬有点防备地往后退了半步，把门也掩上了一点。
游朔在那里一站，斜着眼睛看人，伸手一指他们这一层的另外一间房间。
“我住那里，新搬来的，孙楚给你的三明治，是我给他买的，你还我！”
那表情，那语气，那话里的意思，结合起来信息量实在是有点大。
再加上对方的性别，让平时爱看 bl 小说的程恬顿时想歪了……这人不会是喜欢孙楚，然后买了网红三明治送过去示好吧？然后孙楚觉得恶心，不想要再转手送了她？
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比起孙楚喜欢自己，特地去买了价格不便宜的网红面包送自己，还要找个理由说买多送的，这种被恶心的追求者送的食物，顺手随意送给别人，才更合理。
程恬也更愿意相信这一种“真相”。
“快点还我，还傻站在这里干什么！我买的面包，你有什么资格吃？也不看看你自己，配吗？”
游朔那眼珠子都快要翻过去了。
要是换个人，换个场景，程恬听到这种话也会生气，但是同时也会自卑，她确实是长得不好看，她自己都介意，能怎么办？
但是眼前这个矮冬瓜凭什么骂她？
也不看看他自己，有哪点比她强了，不就是半斤八两的样儿！
“还你就还你，谁稀罕！”
程恬回身就去把那个口袋拿了出来，扔进了游朔的怀里。
扔完她半句话都不想多说，往后退了一大步就要关门，她才懒得理会这种人。
就是等会儿得找机会和孙楚说一声三明治的事。
“等一下！”
游朔伸手，一把就抵住了门板，“你没打开过这个袋子吧？没有对里面的东西做什么奇怪的事？”
“？？？”
程恬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觉得眼前这人简直是神经病，她能对一个三明治做什么奇怪的事？
看她表情，游朔放心了一点，但是他还是不松手，想到什么，又来了一句。
“你对这个口袋呢？没舔过吧？毕竟这是孙楚用手拎过的！”
原来是这种奇怪的事！
程恬简直要被恶心坏了，她只是长得不好看，又胖，和变态没有关系！她正常得很，是个正常人！
哪个正常人也做不到舔人家拎过的口袋的事来！
“你，神经病！”
程恬也不怎么会骂人，憋了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话来，她手上用了大力气，终于砰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真的太恶心人了，不然，她还是换个地方住吧？
第138章
程恬是真的没见过游朔这么恶心的人, 舔口袋？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别说她看孙楚就是对帅哥的欣赏，就是真的男朋友，帅得不行了, 她也不会这么变态, 想要舔他拿过的东西，不不, 就是想着去舔他的手, 她都恶心得不行。
这个恶心的人简直是打开了程恬的新世界。
原来她的身边真的有变态！
要不是上班没时间，她对现在住的这套房子还挺满意的, 再另上搬家也累人，另找合适的房子也不容易, 她真是恨不得连夜就搬。
家是搬不了, 程恬过去把门锁了，看着感觉还不安全，她想了想, 上网买了个防盗链，准备装上。
人就是这样，有些事情没意识到的时候不觉得, 等意识到了，就会发现, 哪哪都是“漏洞”。
程恬现在看她住的这个地方安全隐患实在太多。
她这屋里值钱的东西是没有, 但是架不住隔壁住了个变态, 谁知道这种人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万一他要觉得自己是在勾引孙楚，想要整整她呢？
为了自己的人生安全着想, 程恬一咬牙, 又在网上买了个摄像头，带声音那种, 准备装在家里，就装在门口处，万一有人进来，她也能发现。
做完这一切，程恬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过她在睡前，还是又去确认了一遍房间的门，拖了一把凳子放在那里，又在凳子上放了一脸盆水，还放了个玻璃杯，最后找出一串铃铛挂在门上，万一有人动门，肯定会发出动静声。
至于窗户，她倒不是特别担心，都是防盗窗，就算有人想钻也钻不进来。
再三确认了环境的安全，程恬这才去到自己的床上躺下，只是这一觉依旧睡得不安稳，外面稍微有点什么声音，她就会醒，好不容易睡着了，就开始做梦。
做的那些梦还特别稀奇古怪。
梦到那个变态拎着个塑料袋追着她，边追边骂，她跑得快累死了，最终被一把揪着，那个变态的脸都快贴到她脸上了，朝着她喷口水，说她一定是偷偷舔袋子了，她说没有，对方死活不相信，还把那个袋子往她脸上怼，让她舔给他看。
呕！
程恬醒过来的时候，都想要去厕所吐一吐。
那股恶心劲，搞得她旺盛的食欲都消减了，难得有一天早上起来，她竟然连早饭都不想吃。
蔫了吧唧的程恬出门，就看到孙楚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手机戳戳戳，像是在和谁发消息。
“早，上班去了？”
他看到程恬，就和她打了招呼。
“早。”
糟糕的心情，终于在看到帅哥之后，得到了一点缓解。
程恬也朝着人挥了一下手。
孙楚看她两手空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提着早饭边走边吃，还有些疑惑，难道她今天起得早，在家里吃完了出门的？
想到这种可能，孙楚的心情就变糟了一点，他就为了看这个丑八怪吃鞋垫子和马桶味的三明治才起这么早的，他这早白起了？
“早饭吃了吗？昨天的三明治味道还可以吗？”
孙楚没忍住问了一句。
说起三明治，程恬就想起来昨晚上的梦里，她被那个变态追着舔塑料袋的场面，好不容易忘记的恶心感果断又反了上来。
呕！
她好想吐，就是看着孙楚的帅脸，她都压不住胃里的翻腾。
“没胃口，有点吃不下。”
程恬犹豫了一下，三明治的事情，她要不要和孙楚说，已经被那个变态拿回去了，而且看样子，那个变态对他还挺有想法。
只是这事情她也没有证据。
没胃口可怎么行呢，孙楚想也不想，开口就劝。
“那个三明治保质期很短，也就两天，你早上不吃的话，晚上估计就不新鲜了，而且你还要上班呢，不吃东西怎么有力气？”
孙楚的着急肉眼可见。
程恬心里顿时有点感动了，就算孙楚对她不是男女关系那种关心，可是只作为一个邻居，就算只是客套的话，也足够说明他人真的很好。
他人这么好，要是眼看着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变态缠上，那她真要良心不安。
“那个，隔壁新搬来了一个邻居，你见过了吗？”
程恬问这话的时候，还有点做贼的心虚，回头看了一眼那扇门，就怕她在说话的时候，对方直接开门出来了，那个变态谁知道他会干出些什么事情来，万一觉得她是说他坏话，想和她拼命她可承受不住。
“邻居？”
孙楚顺着程恬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立即就想到了昨晚上他回来的时候遇上了矮胖子。
“你说那个叫游朔的男的吗，胖胖的那个？”
程恬立即疯狂点头。
果然，那个变态已经和孙楚打过招呼了，看来她猜的真没错，对方肯定是对孙楚有意思，不然她都昨晚第一次见，孙楚却已经连对方叫什么都知道了。
肯定是搭过话了。
“对对对！”
程恬疯狂点头，“昨天晚上他来敲我的门来要三明治，我感觉他好像是有点，有点……喜欢你，还问我有没有舔过塑料袋，太变态了，你小心被他缠上了！”
程恬的话不长，孙楚听得很清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凑到一起，他就有一种听不懂的感觉。
“什么意思，他喜欢我？还有他为什么找你要三明治？”
反正都已经起了头，程恬也就不没再隐瞒，把昨晚上的事情全说了。
“你说他这是不是喜欢你？我总觉得怪怪的，把送给别人的东西，又要回去，还问有没有舔过塑料袋，简直太恶心了！”
“等一下，那个三明治不是他送我的。”
孙楚突然打断程恬。
程恬：“嗯？”
她顿时满脸疑惑，如果三明治不是变态送给孙楚的，那他为什么要那么说？
啊，难道这人是想要骗孙楚给的三明治，然后在那里胡说八道，而她还信以为真了！
所以什么舔塑料袋，是他自己想舔吧？
这么一想，也觉得说得通，而且变态人设不崩，甚至感觉更变态了！
程恬觉得自己已经想通了一切，但是那份恶心的感觉还是没有消除。
“我以为他说的是真的，就给他了……他不会做什么恶心的事吧？”
孙楚倒是不怕人家做什么恶心的事，反正那个三明治，谁吃谁倒霉，只是他没想到，除了这个又胖又丑的程恬，竟然又来了一个又胖又丑的游朔。
妈的，这年头的丑八怪是死不完了吗？
“没事的，你别放在心上，下次注意点别再被骗就行了，你一个小姑娘自己注意安全。”
孙楚维持着在程恬面前一贯的人设和风度，反而还安慰了程恬。
程恬心中没忍住升起感动，孙楚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啊！”
两人四眼相对，程恬感觉两人离友情更进了一步，这个早晨似乎也变得没有那么恶心了。
“咳咳。”
已经在自家门口听了半天的游朔，终于掐准了这个时间点一把拉开门走了出去。
“早啊，两位，一大早聊天呢？”
他笑嘻嘻地上前。
程恬嫌弃地往旁边让了让，对着孙楚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要溜了，让他自己注意着点。
孙楚朝着游朔笑笑，像个没事人一样。
在一个喜欢他的人面前，孙楚一向表现得非常有风度，这是一种优越的心理，他就像是高傲的王子，优雅的天鹅，他闪闪发光，就是站在那里，已经让人自惭形秽。
游朔在程恬要溜走前，赶紧开口，生怕晚了，就让程恬错过了一场大戏。
“对了，我刚才好像听到你们说三明治的事情，不好意思，我就是和你们开个玩笑，千万别误会，对了，那个三明治，昨晚上你回来的时候，我顺手还给你了，所以，妹妹，你别记我仇啊。”
程恬：“？？？”
神经病吧，谁是他妹妹？还什么记不记仇，真有病，说什么顺手还给孙楚了，这就更奇怪了。
他特地从她手里骗走的东西，又还给了孙楚，那他费那个劲干什么，就是为了让她吃不到那个三明治？
这不更纯纯有病吗？
“那个三明治，就是你昨晚给我的那一个？”
孙楚陡然拔高了嗓门，仿佛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突兀，且刺耳。
程恬冷不防被吓了一跳，转头看过去，却被对方那暴怒的表情吓了一跳……果然再帅的人，一旦真生起气来，都丑得很。
“你，你怎么了……”
程恬有点不知所措。
孙楚却是对她的话半点没有听进耳朵里，他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胖子。
“对啊。”
游朔点头，“我就是和你们开个玩笑，大家以后就是邻居了，把氛围搞轻松一点嘛，多好？就是不好意思，我忘了和你说这事了。”
“你！”
孙楚一想到自己吃下去的是什么东西，顿时干呕了一声，身体里的某个开关像是听到了号令，直接被打开，恶心感翻腾，胃里开始翻江倒海，连续干呕了几声之后，他“呕”的一声，直接吐了一地。
啊！
程恬就站在他身边，差点就被喷到了身上，再帅的人，生气是丑的，吐出来的东西也是难闻的。
孙楚快吐疯了，恨不得把昨晚吞下去的东西全都变回原样给吐出来。
程恬被吓得退了好几步，整个人呆在了那里，这是怎么回事？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
游朔看着胖，这个时候却是格外灵活，一下子就跳到了程恬的身边。
“他这是怎么了，昨晚上吃的三明治变质了？还好还好，我们两都没吃。”
第139章
这句万分庆幸的还好, 让程恬又有点要裂开的意思。
这个变态不是喜欢孙楚吗，看着自己喜欢的人都快要吐昏过去了，他的反应竟然是庆幸？
程恬表示不理解, 现在的人喜欢一个人, 竟然半点都不想替爱的人分担痛苦的吗？
如果是她的话，如果这是她喜欢的人, 她肯定会心疼得不得了。
即使不是男朋友, 程恬觉得孙楚这人不错，都有点同情且心疼他了。
好好一个人, 怎么突然就吐成这样，这是真的吃坏了吧？
“孙楚, 你怎么样, 难受得厉害吗？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程恬看着地上那一堆呕吐物，忍着想要吐一吐的感觉，上前去关心了一下对方。
孙楚现在不是难受的问题, 他现在是想要杀人！
那个该死的三明治，是他用来喂那个死肥婆的，怎么会绕了一圈, 又回到了他自己手里！
孙楚昨晚上给完程恬三明治后，为了营造自己是要出门, 然后两人是偶然遇上的感觉, 特地去外面逛了一圈才回来。
那个叫游朔的, 就是他上楼的时候遇上的。
因为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胖子，孙楚还特地多看了对方两眼。
对方看着是个挺热情的性子, 察觉到他的视线, 就和他打了个招呼。
“我是新搬来的住户，住三楼, 叫游朔，小哥你也住这幢楼？”
孙楚想，还真是巧了，竟然还是同一层，他们这层楼是招死胖子吗？已经有一个了，这会儿又来一个。
“挺巧啊，我也住三楼，我叫孙楚。”
孙楚能这么客气，完全是看在这个胖子手上提着的东西的面子上。
几个奢侈品品牌的购物袋，网红店的蛋糕，除此之外，还有这胖子身上的穿搭，全是真货，加起来好几万块钱了。
还有他插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虽然只露出了一点，但是也看得出来，是某品牌最近新上的款，一般人还买不到，除非加个一两千的价。
虽然孙楚自己没钱，但是他在这座城市里最大的餐厅上班，有钱人见过不少，见识也涨了不少。
很多品牌，他一眼能看得出来，他也看得出来这个胖子身上的应该是真品。
这不只是个死胖子，还是个有钱没品味的死胖子。
孙楚存了心想要探探对方的情况，自然彼此之间的交谈就变得畅快了。
“你拿这么多东西，重不重？我帮你拿一点吧，反正也顺路。”
面对主动的示好，游朔半点不客气，把手里一半的东西都塞到了对方手上。
“谢谢啊，小哥，不是，孙楚，看来运气好的人，无论是在哪里，这运气都挡不住，看看这破城中村，竟然都能遇上这么帅，又热心的帅哥。”
孙楚立即就把话接上了：“游哥不是本地的，来这里工作？”
“不是，我是本地的。”
游朔唰唰摇头，“就是和家里吵架了，准备自己出来创业，这才住到了这里。”
孙楚眼睛立即亮了。
“游哥你这性格还能和家里吵架，我看着你很随和啊，脾气不错的样子。”
游朔叹了一口气：“那你是不知道，我家里老头老太，一个男强人，一个女强人，合起来简直是强人次方，天天看我跟看废物似的，你说，这种日子过久了心里能舒服吗？这次终于忍不了了，和他们大吵一架，放话我要是不能拿着一千万，创业挣出来一个亿，我就不回家！”
一千万，一个亿……
孙楚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直接被送走了。
他这辈子活到20几岁，手头连十万块都没有过，人家口气轻飘飘，不是一千万，就是一个亿。
这种死肥猪，猪头猪脑，长相智商，哪一个比得上他，命运真是对他太不公平了！
面上，孙楚笑得更加真心了：“游哥你这也太有志气了，换了我肯定做不到，直接就在家里躺平了，就这性格，游哥我信你，干什么都能成！”
这话仿佛说到了游朔的心坎上，他立即哈哈笑了起来，一看就是真高兴。
“好好好，借你吉言，等哥发达了，请你吃饭！”
说着，三楼也到了，孙楚把东西还给游朔，游朔伸手接了，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从那一把口袋里挑挑拣拣，拿出两个口袋给他，一个网红三明治，一个某大牌香水，大概价值2000块。
“来来，初次见面，一点小东西。”
他动作强硬地一把塞到了孙楚的手里，那样子，孙楚要是不要的话，他得翻脸。
孙楚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然后就哼唧了两声，笑着收下了。
“游哥是爽快人，那我也就不客气了，谢谢哥。”
游朔朝着他摆手：“客气啥，别和哥客气，大家以前都住一层楼，互相照顾嘛，远亲不如近邻。”
两人道了好几次别，互相目送对方，最后才各自回了房间。
不知情的要看见这场面，还以为这两人是正热恋的小情侣呢，黏黏糊糊的劲儿。
孙楚拿着东西进了自己的家门，他先把香水拿出来看了又看，是最新款的呢，据说味道是高级的草木冷香。
非常适合那种有品味的年轻男人，优雅温柔高贵。
孙楚没有打开包装盒，只是拿在手里闻了闻……真香。
等他以后有钱了，他也去买一瓶。
只是这一瓶就算了，他拿去二手市场上原价卖了，还能挣上一笔，去买他之前看上的鞋子。
至于香水，他完全可以去x宝上买个小样，偶尔需要的时候装逼用，也够了。
将香水小心地放好，又把那个三明治拿到了手里。
“嘁，又是这个三明治，今天真是和你杠上了！”
他喃喃自语了两句，他给程恬的那个三明治其实也是别人给他的，凭他的长相，时不时就会被女同事们投喂，今天也是如此。
一个三明治38块钱，真是贵得离谱。
孙楚想要整程恬的心是真的，这也算是花了巨资，这么贵的东西，他自己都没有吃呢。
没想到转了一圈，今天竟然还有第二个人给他送一样的东西。
活该他有这个口福。
也等不到第二天早上，正觉得有点饿呢，他直接就吃了。
嗯，怎么说呢，卖这么贵的东西，好吃倒是挺好吃的，里面夹的蔬菜很新鲜，爽脆可口，夹的肉片又嫩又软，还有芝士和沙拉，都是很高级的那种口感。
卖38块，也有他的一点道理在，口味感觉不错。
临了上床睡觉，孙楚还在想，早知道他那个三明治就不给那个死胖子了，那种一看就没有吃过好东西的人，随便面包店里买个三明治给她也就行了。
给这么贵，这么好的，真是浪费了。
那会儿孙楚心里有多觉得浪费，此时站在原地狂吐，吐得胆汁都出来时候，他心里就有多恨。
怎么就那么嘴馋呢！
别人给的东西就拿来吃，也不想想自己给别人的东西里都加了什么！
程恬的关心落在孙楚的耳中，他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她那么蠢，能把他给的东西，被人骗走，现在他又怎么会在这里吐？
“滚一边去，别碰我！”
孙楚是真的没忍住，他现在已经难受到没有办法伪装自己的情绪，再加上，他现在看程恬就是“始作俑者”，别说拿话怼人家了，他都恨不得直接把他吐出来的东西都塞她嘴里！
一想到这些恶心的东西，才刚缓过来一点的孙楚就又想要吐了，那恶心劲再一次翻了上来。
程恬被吼了一句，一下子愣住了。
她没少被人用嫌弃的眼神看过，也没少听过别人的嫌弃之词，更恶劣的她都经历过，但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样的话和语气，竟然会从孙楚的嘴里出来。
游朔一把将她拉到旁边。
“让你滚，听不懂啊？”
顺便他自己也退了好几步，退开那脏臭的一堆。
程恬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拉了小手臂，整个人都恶心得不行了，也顾不得孙楚了，她用力把游朔的手甩开。
“你别碰我！”
游朔“嘿”了一声，没好气道：“你怎么回事，我可是为了你好，你这好心当成驴肝肺啊，说说，说说，这还讲不讲理了？”
他气得一顿输出，口水差点喷程恬一眼。
程恬第一次这么生动地感受到自己平时和人接近的时候，对方是个什么感受。
她又是狠狠退了两步。
“你离我远一点，我和你不熟！”
游朔却是揪着她不放，程恬见这个变态都动手了，那是半点也不客气，直接怼了回去。
两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就在那里吵了起来。
旁边吐得昏天暗地的孙楚都惊呆了，还有没有人管管他了？
“唔……唔唔……”
他已经没力气了，呕吐，真的是一件费力气的事情。
眼角余光瞥到旁边有墙，孙楚伸手扶了一把，只是他大概是已经吐昏头了，余光的估计并不准，他手一撑，竟然撑了个空。
人就那么扑了出去。
失去平衡的孙楚努力想要稳住自己，奈何地上全是他的呕吐物，溅得满地都是，他一脚踩上去，光滑的地砖仿佛差点让他表演了一个原地劈叉。
游朔一直注意着孙楚的动静，这一摔，直接让他捂住了眼睛。
这画面实在太恶心人了！
那地上，那孙楚……呕！
孙楚这一摔是真的摔懵了，他躺在酸臭的地上，想爬却半点爬不起来。
“帮，帮我一把！”
他朝着游朔和程恬的方向求救。
游朔立即拿出了手机，开始打电话：“你别动，我现在就打120，万一摔坏了脊椎，人是要瘫的，可千万别动！”
反正无论怎么样，都让人再多躺一会儿吧。
第140章
程恬本来是要去扶人的, 结果被游朔一说，也不敢上前了。
虽然她觉得就这么摔一跤，也不是高空坠落, 不至于这么严重, 但是万一呢？
人倒霉起来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看孙楚, 现在就真的挺倒霉的。
程恬都不敢动了, 孙楚自然也就只能躺在秽物里□□。
这一下是真把他给摔懵了。
等待的时间漫长到让人觉得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了n倍，孙楚几乎要以为自己就这么烂在自己的呕吐物里。
缓了大概两三分钟, 孙楚眼冒金星的感觉终于过了，他实在受不了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 触感还是嗅觉, 都处在了快要爆炸的边缘。
他自己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因为地上太滑，他还差点摔了第二次、第三次。
程恬这个时候也不想上前去扶人了……她真的有点扶不下手。
好在, 孙楚现在已经快要恨死了她，更加不会想要她来碰自己，那不是奖励她了吗？
他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然后冲回了自己的租房里，他要把自己从头到脚洗上N遍, 衣服都扔了！
“好了, 已经没事了, 你不上班吗？还傻站在这里，你有很多工资可以被扣？”
游朔扫了一眼程恬, 问她。
程恬还挺想等孙楚洗完了出来, 自己再关心一下他的。
但是现在她面前这个变态看样子好像要缠上她开始说话了，她再也顾不得别的, 转身就走。
本来她就要上班去的。
孙楚都能自己站起来，回家洗澡去了，想来应该是没事的。
等到人都走了，游朔才重新拿出手机。
刚才的120，他可没真打，这么摔一跤，他看着就没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他现在是真的要打电话叫个人过来帮忙，面前的这一片狼藉还需要处理。
楼下做保洁的阿姨在去上班前接了一单，虽然脏了点，但也没她夏天收拾垃圾桶的时候恶心，她设备齐全，人也没脏着，没累着，没有几分钟的事情，收入一千，一整天的心情都变好了。
游朔等阿姨收拾完，送人下楼，自己也去外面吃了个早饭。
等他从外面回来，整个楼层都静悄悄的，孙楚也不知道是还没有洗完，还是已经出去了。
不过这些对于游朔来说，都不重要。
他自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一直等到晚上，游朔看时间差不多，准备去“哄哄”那位孙楚大帅哥。
……
孙楚这一天真是以糟心开启，身上洗了好几遍之后，他终于是感觉到干净了。
吃下去的东西也全都吐出来了，但是这也不能算没吃过啊。
吃过就是吃过！进了他的嘴，入了他的胃，早已经消化完了！
以后他和人玩我有你没有，他都能多出一个必杀计，我吃过鞋垫子和原味马桶的食物，你吃过吗？
这事情都不能再去想，一想又想要吐了。
孙楚的胃口都倒没了，早饭没吃，蔫哒哒去上班，因为精神恍惚，被领班抓了好几次，拎到一边一顿批。
真是倒霉不行了。
他中午也吃不下，暂时闻着食物的味儿就觉得难受。
一直这么饿了一天，直到晚餐开始，餐厅到了一天里最忙的时间。
“欢迎光临，先生几位，有预定吗？”
服务员小姐姐热情地接待客人，虽然这位客人外表长得不怎么样，但是看着却不算让人讨厌，追其原因，大概是他的眼神很干净的缘故。
游朔朝着人笑笑，说：“我一个人，给我一个位置好点的包厢。”
这要求让人惊讶，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包厢紧张到挪不出的日子，服务员小姐姐还是把人往包厢带。
游朔是一个奇怪的客人，很快服务员就把她们领导给叫来了。
游朔当是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说：“开瓶你们这里最贵的酒，我是孙楚的朋友，知道他在这里上班，来给他捧个场。”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明白了，原来是冲着人家小帅哥来的。
这样的人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不过一般来说，会干这事的都是一些喜欢漂亮帅哥的富婆姐姐。
像游朔这样的大男人，倒是第一次见。
毕竟大家都知道孙楚是个直男，没有那种爱好。
餐厅是正经餐厅，人来吃饭，他们都欢迎，不管是冲着服务员，还是大厨的手艺。
有些下班后你情我愿的事情，他们也管不着。
游朔坐了一会儿，很快就上菜了，再进来的服务员果然变成了孙楚。
“我来捧个场，你还好吧？”
孙楚在被叫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是什么事，他一听对方的身材长相，大概就猜到了是游朔。
这进来一看，果然没有猜错。
现在孙楚的观感就有点复杂了。
本来经过了三明治的事情之后，他该恨死了对方才是，但是这人又来他们餐厅吃饭，还指明是冲着他来的。
看这消费还不低，这对于他来说，是可以拿到提成的。
这是实打实的好处，是钱。
孙楚自觉是个俗人，为了钱，他可以给仇人好脸。
何况这一位还算不上仇人，只是和程恬开了个玩笑，又阴差阳错让他倒霉了一把。
仔细算起来的话，对方其实也不是故意的。
游朔身上金钱的光芒，让孙楚的智商唰唰往下掉。
他也不去细想，为什么人家要和程恬开玩笑，开这玩笑的意义又是什么？正常人开玩笑都是为了逗乐，可他的玩笑，有人乐吗？
孙楚选择相信游朔，这真的只是一个玩笑。
人际关系，永远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当两个人都有意交好的时候，这段关系就会变得格外顺畅。
孙楚给游朔介绍他们餐厅的菜色，游朔一高兴，又开了两瓶酒，一顿饭吃完，友谊又恢复如初。
游朔吃完就去楼上茶室开了个房间，在里面喝茶，邀请孙楚下了班过来玩。
整个餐厅的一栋楼都是属于同一个老板的，吃饭、茶室、KTV，还有酒店，吃的喝的，玩的，全都有。
孙楚也被邀请过几次，他去过，不过去的不多。
毕竟找他的富婆，都是有家室的，最多就是看他帅，和他玩玩，开心一下，把他当成消遣，可没有什么真情。
他挺会把握那个度，要不然把人家富婆姐姐的老公惹火了，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但是游朔不一样，他是个男的不说，看着也不像是个弯的，更是单身，不然也不会就这么和家里闹翻自己搬出来了。
孙楚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游朔说的话是真的，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他来探探虚实。
游朔的虚实自然是有虚有实，和他吵架的有钱爸妈是假的，但是他有钱可是真的啊。
一晚上，就见游朔在那里花钱如流水了。
而且说起奢侈品的品牌，各种吃喝玩乐的玩意儿，就没有游朔不知道的，还有他的眼界和对于钱的态度。
都是没钱的普通人装不出来的。
孙楚见过很多有钱人，那些家里几代有钱的，和突然暴发的，富一代，和富n代们，都不一样。
游朔在他的眼里，就是很典型的富二代。
爸妈有钱，从小到大不差钱，就觉得自己也是个随便就能挣到大钱的。
有句话说得好，不怕富二代玩物丧志，就怕富二代雄心壮志。
游朔就是后者这种。
机会来了。
孙楚叫了一辈子的命运不公，老天爷这回终于公平一回了，给他机会了。
游朔的脑门上就写着这两个大字。
等到两人喝完茶半夜回去的时候，已经从吃穿住行，聊到了国内外形势，从A股聊到了比特币。
两人仿佛有多么地志同道合，无论游朔说什么，孙楚都会是一个完美的捧梗。
一直到回租房后，各自分开。
游朔都想说，但凡有这份努力，花在正道上，他早晚也得发大财。
可惜这种人就是只愿意在干坏事上使劲。
……
程恬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有几天没有见着孙楚了。
本来早晚上下班总是时不时会遇到对方，再不济她周末休息，或者孙楚排休的时候，总会那么巧合一下。
就像是上天注定的命运一样。
然而这几天，孙楚像是突然被外星人抓走，直接离开地球了，她连个人影子都没看到。
有时候她加班回来，孙楚家里还是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音。
有一次程恬实在没忍住，去敲了门，结果根本没有人在家。
她又去敲了游朔的那门，果然也没有人在。
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第六感，程恬总觉得这两是在一起。
不过这个想法就让程恬觉得更恐怖了。
孙楚，不会被那个变态占什么便宜吧？
那天游朔说的什么开玩笑的话，她根本半点也不相信，哪有人会这么开玩笑的啊？还是谁都不认识谁的同一层楼的租客。
正常租客，连和邻居打好关系的想法都不会有，只要对方没有什么不良的生活习惯，不要打扰到自己就好了。
程恬想了又想，最后内心里的不安，越演越烈，最后决定，她要偷偷调查一下这两个人！
说干就干，首先，她要确定一下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正好她买的摄像头已经到了，她就装在门口，她的门上有个小气窗，她找了个可以拍到楼梯这边走道的位置装上。
公共场合，她这也不算是偷拍，房东本来也装了个摄像头，大家都知道，也不会趁着没人在楼梯口干点什么事情，也有别的住户在自家门前装的。
程恬装得很安心，然后等她第二天晚上下班，看回放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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