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这下所有人都看了过来,这个木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只听天海玲彦接着说道:“抱歉乃爱酱,这里面似乎藏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我可能需要彻底打开看一下。”
如月七绪灵光一闪,眼下这种黑咕隆咚的环境不是正适合讲鬼故事吗?他看了一眼毫无所查的同伴们,坏心眼地说道:“该不会有手指在里面吧?”
小野木海斗当即打了个哆嗦,一蹦三米远,随后就听到了自家表弟夸张的大笑声。
上当了!
红发的少年满脑子这一想法,他看着那个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的少年,恨的牙痒痒。心动不如行动,小野木海斗愤怒地朝着如月七绪扑了上去。
橘色头发的少年早有准备,一个闪身溜到了天海玲彦身后。
进攻突遇凶神拦路的小野木海斗只得急忙刹住脚步,对着武力值惊人的助教干笑两声,准备转身去抓人。
然而就在兄弟俩儿围着天海玲彦转圈圈时,却发现了不对。
平常早该和他们一起笑开的助教看起来十分严肃,其他人在助教的影响下,也没有了刚才的笑颜。
两人互相追逐的脚步渐渐停了下来,小心地看着一旁的天海玲彦。
只听沉默了一阵的助教先生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回复道:“这一次不是玩笑。七绪,不知道该不该恭喜你,答对了呢……”
泷川雅贵也变得严肃起来,再三确认道:“你是说真的?”
天海玲彦点头,在得到白菊乃爱的许可后,一个用力就将木雕拆成了两半,中间露出一个棕褐色的长条状物体。
那是一根属于人类的手指,干瘪的皮肤紧紧地包裹着突出的指节,如果不是能清晰看到指甲的存在,说不定会被错认为是一根有些粗壮的枯枝。
学生们先是被吓得连连后退几步,但又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挣扎着走上前来想再看一眼。
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谶的如月七绪这一次是货真价实的被吓了一跳。他是觉得开玩笑很有趣没错,但并不希望玩笑,尤其是这种像鬼故事一样的玩笑真的变成现实啊!
看着一脸菜色的表弟,小野木海斗倒是难得有个当哥哥的样子,拍了拍如月七绪的肩膀安慰道:“那玩意儿都干成这样了,跟木乃伊的手指一样,没什么可怕的。”
“说不定那些民族的习俗就是用类似木乃伊的手指来做护身符的。既然是以保护为目的,当然不至于害人。或许这一次木雕受损就是为白菊承担了跌倒的伤害呢。”
有他这么一说,原本还在害怕的学生们都缓和下来。
天海玲彦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少年红色的头发,赞扬道:“小野木说的不错,这没什么可害怕的。”
小野木海斗嫌弃地躲开。
天海玲彦也不恼,转而看向白菊乃爱说道:“不过这个木雕我得晚一些再还你了乃爱酱,至少得重新给它做个壳子,你也不想带着一根手指到处乱跑吧。”
白菊乃爱连忙摆手,而且满脸尽是挣扎之色。最终她还是鼓起勇气说出了口:“玲老师,这个护身符能交给您处理吗?我有点怕……”
天海玲彦欣然收下。这是最好办法,其实如果她不说,自己也准备用其他理由将这东西拿过来。
这个小插曲就此结束。只有泷川雅贵注意到了同伴的异常。
等将所有学生送回家后,泷川雅贵看着一旁盯着木雕手指出神的天海玲彦,开口问道:“那根手指还有什么不对吗?”
对于他,天海玲彦没什么好隐瞒的,叹了口气说道:“我怀疑这并非是古代流传下来的东西。甚至很有可能就是最近几天的产物。”
泷川雅贵一脚踩下了刹车,要不是两人身上还系着安全带,说不定就得撞到前挡风玻璃上了。
还好此刻已经是深夜时分,街上除了他们外并没有其他车辆,这才没有对别人造成影响。
这车是开不下去了。泷川雅贵索性将车开到路边停好,仔细询问起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天海玲彦隔着手帕拿出手指凑近光源仔细的查看着,顺带给同伴讲解起来:“比起真正的木乃伊、或是由于其他原因而形成的古老干尸来说,这根手指显得太过新鲜了。”
“新鲜?”泷川雅贵看了看枯枝一样的手指,总觉得这样的形容好像不太贴切。
天海玲彦接着解释道:“它给我的感觉像是通过了什么手段迅速将其中的水分脱去。上面丝毫没有时间流逝所造成的历史感。而且我还在其中闻到了一股化学药剂味道,古人总不见得那个年代就能发明出现代的化学药剂吧。”
对于小伙伴敏锐到离谱的感官,他还是相信的,因此虽然泷川雅贵并没有闻到什么特殊的味道,但既然天海玲彦说有,那就一定不会是错觉。
蓝发的青年有些头痛的抓了抓头发,总觉得自从天海玲彦出现以来,自己的日常就逐渐变得不那么日常了起来。
他重新启动汽车,说道:“那就去警局一趟吧。或许那边能找到一些线索。”
天海玲彦却出声打断了他:“抱歉雅,我想先去个地方。今晚或许要麻烦你陪我一起熬个夜了。对了,你的弓箭到时候借我用用。”
……
深夜的街道,只有一盏昏暗的路灯在半死不活地挣扎着。
下一刻,突如其来的撞击将本就黯淡的光芒彻底熄灭,那栋带小院的一户建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这是一道黑色的身影鬼鬼祟祟地靠近了房屋,确定四下无人之后,他手指灵活地一动,就将原本锁住的院门轻巧地打开来。
黑影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了进去,没有造成任何声响。房屋的门锁对他来说也不是难事,仅仅花费了比花园门多不了些许的时间,他就成功突入了房屋之内。
来人得意地勾起嘴角,那个愚蠢的家伙早在白天的时候就被自己将各种底细都打探了出来。
单身、独居,睡眠不佳,习惯吃安眠药。这简直是送上门来的动手目标。
要知道他已经停手好久了。要不是这一次难得碰上自己心仪的对象,说不定他都要忍不住对不符合自己喜好的目标下手了。来的可真是及时啊!
他根据安装在木雕里的监、听装置得知青木勇哉已经睡下,这才心情愉悦地上门准备收取艺术创作的材料。
一想到明天就能有新的作品进入制作流程,他就忍不住的感到激动,甚至胆大包天地哼起小曲儿来。
现在目标已经睡到不省人事,他只需要一间一间地搜寻过去把人找出来解决掉,就万事大吉了。
此刻距离天亮还有很久,他有充足的时间来享受收获的过程。作为一个艺术家,应有的仪式感当然不能忽略。
黑影迈着轻快的步伐进入客厅,准备搜寻一个这一次想要带走的纪念品,要是能够找到一个符合他审美的东西,他不介意将这次的目标在自己心里提高几个档次。
毕竟和自己审美一致的材料运用起来,都要比那些空有外表的残次品更加得心应手呢。
然而正当他打开电筒准备搜寻一番时,白色的灯光直直对上了一张冷峻的脸。
这一秒钟,或许是犯案多年都未曾被人抓住小辫子的经验让黑影发挥出了此生全部的机敏,脑子都没来得及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转身夺门而出,朝着自己停在不远处街区的车上跑去。
等飞奔出去一段距离,被深夜的凉风吹醒脑袋的黑影才有时间思考起刚才的情况来。那个同样会雕刻的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目标家里?
难道他居然还遇上来抢目标的同行了吗?这得是多么深的缘分才能够让他们在这种离谱的时间离谱的地点相遇啊?
而且这人明显比他更狠,明明是上门来杀人的,却搞得好像是主人邀请过来做客的一样。居然敢就这么大刺刺的在人家客厅里头坐着,生怕自己不在现场留下点蛛丝马迹是吗?!
那个被他看上的帅哥还真是倒霉啊,他应该不知道自己朋友其实是个会半夜偷摸进人家里杀人的变、态吧。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也是变、态的黑影还有心情胡思乱想着,他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躲避的对象此刻已经跟着他离开了青木勇哉的家里,并且用一种常理无法解释的身手攀登上了附近最高一栋房屋的楼顶,正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天海玲彦并没有直接动手,他试图跟着对方回到对方的据点。按照对方的谨慎程度,以及这么久都还逍遥法外的情况来看,他真正动手的地方绝不可能是明面上能够与他扯上联系的地点。
这样一来,光凭现在的证据,最多能给那个摊主扣上一个非法入侵的罪名。
至于从他摊子上找到的那些隐藏有人体残值的木雕,也能够被他以海外采购为由糊弄过去。真正想要将他彻底定罪,还是需要关键性的证据才是。
这样一来寻找到他的杀人据点就是十分重要的事了。
所以即使天海玲彦在亲自查看完摊主售卖给青木勇哉的木雕,确认其中存在着不止一个未知受害者的身体部分后,就想将人直接扎成刺猬,但还是硬生生忍耐了下来。
这种事不能急,让他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了,才真是便宜他了,说什么他都要让这个家伙将牢底坐穿。
回到车上的中年摊主一把扯掉了套在头上的伪装,大口地喘息着,目光还不忘紧盯着后视镜上的景象。
深夜的街道上空空如也,看不到任何人的影子。他这才长舒一口气,放松下来。
“真是的,人吓人吓死人啊!不过幸运女神始终还是站在我这一边,那家伙果然没追上来。只可惜看来得重新寻找目标了。或者要不要试试提前把那家伙给举报了?”
中年摊主一边自娱自乐地想着,一边发动汽车向着自己的临时杀人据点驶去。
今天受了这么大的一场惊吓,他可要好好的回去赏玩自己的宝贝作品们一番,抚慰一下他今日受惊的心灵。
然而一道身影已经如真正的幽灵一般,死死地咬住了他飞速行驶的汽车。
身背弓箭的天海玲彦身形灵活地在楼与楼之间穿梭跳跃着,一切的障碍仿佛都阻挡不了他前进的脚步。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跟上中年摊主那辆有些陈旧的黑色公务车。
第42章
这是一个已经废弃的街区。
在经过那场轰轰烈烈的房产泡沫之后,像这样仿佛被世人遗忘在脑后的地方默默的存在于人们的生活区域之中,却自带了隐形的效果。
即使一墙之隔的地方就是繁荣的商店街,却没有人愿意再往这边多迈一步。正也因此,这个地方成为了失败者们的聚集地。
无数人在醉生梦死当中结束了惨淡的一生。因此死个把人,在这儿已经是分外平淡的事情了。
幸运儿或许还能有被社工收敛的机会,不幸者就只能和垃圾一起分解腐朽了。
这也是摊主放心大胆地将临时据点选在这里的原因。废弃街区的行尸走肉们就算偶然发现了他的恶行,也不会做出什么反应。
甚至那些贪婪的清道夫会为了死者身上残存的价值,自觉地帮他掩盖好一切。还有什么比这更适合一个连环杀手的地方吗?
跟着摊主抵达的天海玲彦当头就被那种熟悉的腐烂味道撞了一下,无意识中爆发的杀意甚至惊得早已沉睡的鸟儿都飞了出去。
好在此时周边的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因此没人注意到这样的异常。
天海玲彦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情,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进入了废弃街区。
他都不用继续跟踪中年摊主的位置,毕竟那种死亡的味道对于猎鬼师来说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他不可能认错。
很快,中年摊主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狩猎范围中。被云彩遮挡着的月绽放出光彩,似乎要将这场罪恶揭露一般,将一切展现在天海玲彦眼前。
沾染了血迹的分解工具,积淀出深褐色污迹的残破木板,还有锈迹斑斑的链条,放满散发着刺鼻味道液体的脏污大桶……
天海玲彦闭了闭眼睛,不愿意想象死在这里的人们,究竟度过了多么痛苦的最后时光。与此同时,他对那个一手缔造了无数惨剧的家伙的杀意逐渐爆棚。
他不再耽搁,脚步轻巧地爬上高处,抽出弓箭,搭弓,瞄准那个哼着小曲儿,病态地抚摸着自己“作品”的家伙。
天海玲彦闭上眼睛,凝神静气。等他再次睁开眼睛之时,箭矢连射而出,穿破中年摊主的衣服,牵动着他栽进了身后那片垃圾堆里。
箭矢上裹挟的力量并没有因为杂物的存在有所减弱,带着中年摊主冲破了表层随意堆叠的物品,死死地将他钉在了最里面那些无法移动的固件上。
不多时,中年摊主的身边就被箭矢钉出了一个人形。天海玲彦的箭筒中也只剩下了最后一箭。
看着那人身侧已无合适的空隙,天海玲彦的目标缓缓移动到了对方急促起伏着的胸口。弓弦被他拉出与天上圆月相似的圆弧,力量不断聚集。
丝毫不用怀疑,他这一箭下去,那个满手鲜血的恶魔将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生命的代价。
然而就在他即将松手前一秒,衣兜中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箭矢方向瞬间偏移,扎进了摊主头侧的垃圾堆中。
似乎是由于突如其来的冲击破坏了原本堆积物品的重心,各种垃圾顷刻间滑塌下来,将哀嚎着的中年摊主哀彻底掩埋,失去了声响。
在这个世界中三次出手都指向同类的猎鬼师沉默地收起长弓。温柔的清风撩起了他的长发,像是逝者在对他表达感激一般,却无法抚平他起伏的情绪。
天海玲彦叹了口气,慢悠悠地朝着中年摊主倒下的地方走去。人心的险恶,有时候甚至连恶鬼都难以匹敌啊。
刚才未能接起的电话再次拨了过来。这一次天海玲彦没有无视,取出手机按下了接通键。泷川雅贵略带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玲,你那边没事吗?”自从天海玲彦从青木勇哉家离开之后,泷川雅贵怕惊动到逃跑的中年摊主,便只远远地跟在后方。
抵达废弃街区这种外来车辆十分明显的地方后,为了防止此处住客的过激反应,他只得放弃了继续跟进的想法,在外围焦急地等候着。
等待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可他怕自己的电话干扰到友人的行动,因此一直忍着没打。
但在一阵寂静夜晚中难以忽视的嘈杂结束,街区重归寂静后,友人依然没有通知他。泷川雅贵这才没忍住联系起天海玲彦来。
殊不知那时的怒气上头的天海玲彦正瞄准着中年摊主的要害,甚至做好了即使会踏上逃亡之路也要把人干掉的准备,即将动手。
正是他的这一打岔让差点被力量影响了思绪的猎鬼师重新恢复清明,这才留下了中年摊主一条命。
重归正常的天海玲彦安抚着同伴:“我没事,人已经抓住了。只不过他不小心逃到了垃圾堆里,怕他跑丢我只能直接动手,所以你的箭矢估计捡回来也不能要了,等我回去重新给你买吧~”
确认过同伴安危的泷川雅贵这才放下心来,说道:“几支箭矢算什么。能抓到一个穷凶极恶的连环杀手,也算是物尽其用了。要我过去帮忙吗?”
“不用,我直接开他的车把人送到警局去就好。还得把那家伙从垃圾堆里挖出来,那味道估计不会太美好,就不用污染你的车了。”
既然如此,泷川雅贵也没有强求。转而说道:“那我在出口这边等你,我们一起去警署吧。等送完凶手,正好接着你一起回家。”
天海玲彦却拒绝了。“你在那附近等我就好,我还有些事情要做,你要是被人看到在警署附近出现,可就不太好解释了~”
“你不会是想……?”年轻的神主心中顿时有了一种不妙的猜测。
天海玲彦俏皮一笑,“诶嘿~这么难得的机会,当然是找根杆子把人挂上去啊!”
泷川雅贵扶额,不要把这种事情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啊!
……
第二天弓道部活动时,学生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镰鼬再次出现,并且将又一个连环杀手挂到警署门口当装饰的消息。
知情人其一的花泽悠奈坐立不安。作为一个知道全部真相但不能够说出来的的人,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虽然不错,但总这么憋着也实在让人抓心挠肺。
可惜既然答应过保密,她也不可能真的说出来。自家助教做的这些事虽然大快人心,但总归是不那么合法的。
更何况这一次的凶手其手下的受害者波及全世界。自从对方的认罪书出来之后,受到震动的已经不仅仅是隔壁市了。整个日本,乃至整个世界都在关注着这个案件的进展。
纵然凶手本人如上一个栽了的家伙一样坚持妖怪镰鼬捕猎说,但笃信科学的众人还是更愿意相信,是有一个武艺高超的义警炮制了这一系列的事件。
但身为警察的众人都未能察觉这件事,反倒是让一个不知底细的“英雄”抢了先,这对各国警察来说无疑是重重地打了他们的脸。
因此好面子的高管们也纷纷下达了命令,要把这个出风头的神秘人给找出来。
可以说,现在世界上有无数人在追踪着天海玲彦的信息。一旦他就是镰鼬的事情暴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好歹也是个高中生了,花泽悠奈不可能不清楚这些事。她只得强行按下了心中的蠢蠢欲动,投入到同伴们的八卦聊天中去。
她虽然不能说出真相,但让朋友们的猜测彻底偏离真相还是能够做到的!八卦这种东西,不就是用来越传越离谱的吗?!
与热火朝天地讨论着的学生们不同,弓道部的教练们这边显得异常沉默,甚至可以说,有点儿严肃的过分?
森冈富男端着一杯茶,面无表情地喝着。
蓝发的教练和黑发的助教像是做了坏事儿的小朋友一般,心虚地跪坐在他面前,一言不发。只有互相飞来飞去的眼神传递出两人内心的活跃。
【雅,你和小富老师比较熟悉,能搞得定吧?】
泷川雅贵叹气,别看小富老师天天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要是真生气了可是说什么都没用的。
【你自求多福吧。】
天海玲彦拼命眨眼:【你也一起参与了的,可千万不能见死不救啊啊啊】
【我自己都救不了自己了……】蓝发的神官摆出了一副认命的姿势。
“咳咳。”森冈富男清了清嗓子,将手中的茶杯放到托盘上,陶瓷与木盘的接触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两个刚刚还眉来眼去的家伙立刻坐正,乖乖低下头听训。
只听森冈富男严肃道:“我想我要说些什么,你们也该心理有数了。出发点是好的,但应该还有其他更正常的方法才是。而不是用这样……特别的形式。”
两个年轻人的脑袋更低了一些。
都是成年人了,说真的森冈富男也不好说些什么,尤其是对天海玲彦这样与他其实不算熟识的人。
因此他只得将目标转向了更加亲近的泷川雅贵身上,上一次的事也就算了,泷川雅贵不在场,这个神奇的家伙干出这种事来是谁也想不到的。
可这一回他可是清楚的,这两个家伙送完学生后可是一起回的邻市。要说泷川雅贵毫不知情他可不信。
而且看这个自己能称一句孩子的故人之子如此心虚的样子,他毫不怀疑对方是在知情不报。
“雅贵。”森冈富男轻轻喊了一声。
泷川雅贵立时无奈地接上:“抱歉小富老师,是我的错。”
“雅?!”天海玲彦立时抬头,这是他做下的事,怎么能让友人替他承担后果。
第43章
泷川雅贵抬手将冲动起身的天海玲彦按了回去,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对方稍安勿躁。
年轻的神主其实也不是没想过要阻止好友的行为。然而他虽然在那个家伙被抓住后没有亲眼看见天海玲彦本人,但还是从对方第一次拒接电话,而后传来的又一阵声响中察觉到了不对。
在接通过后,天海玲彦那种故作轻松的活泼得过分的语气更加加重了他心中的怀疑。好友那时的状态肯定没有像他所说的那么正常。
凭借天海玲彦的身手,像是这样的人不可能有反击的机会才是。
而且从生死中搏杀出来的人肯定也不会犯下心软而让自己翻车的蠢事。因此第二次的响动只可能依然出自于天海玲彦之手。
那时他想过最糟糕的后果,就是那个中年摊主已经去往地狱了。毕竟按照天海玲彦以往的态度来说,对于这种伤害同类的家伙可以称得上是深恶痛绝。
要是不小心受了什么刺激,有点儿过激反应也不是不能理解。
好在最后并没有走到那一步。因此对于天海玲彦提出的挂电线杆的提议,只要能让他发泄一下,怎样都好。既然自己做出了这样的选择,自然同样要承担一份责任。
泷川雅贵开口:“我知道这件事,只是没有阻止玲的举动。这一切都由我来承担。”
“开什么玩笑!”天海玲彦直接蹿了出来。
“雅你充其量也只是个旁观者罢了。我想做的事没有人能够阻止。就算要有人负责,也该由我来!”
两个教练就这么在场边你推我搡起来。
这么大的动静学生们当然不会错过,只是碍于教练们的威严,他们也不敢光明正大地过来打听,只能远远地在一旁探头探脑,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
森冈富男看着两人说什么都要以一己之力承担责任,把另一个彻底排除出去,无奈之下又有些好笑。
他只得拍了拍手,将两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先坐下吧。”
两人重新乖乖坐好,老教练这才开口:“我也不是非要逼你们承认错误。但是这么做终归会带来一些不良的影响。不是说你们不应该去做这样抓捕坏人的事,而是这样的情况如果扩大出去,难免会有人生出学习模仿的想法。但你们要清楚,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们一样拥有可以直面那些穷凶极恶之人的凶手。”
他看向这几次事件真正的执行者,问道:“天海君,你想象一下,如果今天去做这件事的是普通人,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呢?”
评估了一下一般民众和那个凶手的战力差距,天海玲彦乖乖回复道:“能活下来就不错了。那种不将人命当回事的人拼起命来,可不会有手下留情这种可能。”
森冈富男又问出了另一个可能:“那如果换成你手下的这些孩子呢?他们之中应该已经有人知道你们和所谓妖怪镰鼬之间的关系了吧。”
天海玲彦低下了头,如果说上一次之后只有花泽悠奈猜到真相。但这一回所有人都亲眼见到过木雕里藏手指的事,他们不可能真的什么都察觉不到,大家都是聪明的孩子。
过了一会儿,天海玲彦才接着开口:“他们可能会有样学样,因为冲动而决定自己去接触凶手。即使大家明白他们之间存在实力的差距而会选择一起动手,但伤亡在所难免。毕竟孩子们显然没有做好夺走另一条生命的准备,不可能会是杀人者的对手。”
森冈富男终于露出笑容,说道:“正是这个道理。身为教练、师长,需要为接受教导的人们做好带领的作用。你们的一言一行都在潜移默化地对他们造成影响。尤其是对于这些尚处于成长期的孩子们,他们现在记住的东西,很有可能决定了他们未来的走向。”
“我不是在指责你们不应该去做这种维护社会稳定的事,而是要学会讲求方法。我不管你过去来的地方是什么样的,但当今这个社会,还是将执法的权利交予相应的部门为好。至于学生们,我更希望你们教给他们的是辨别是非,以及成功保护自己的能力。”
“我知道了,谢谢您的提醒,小富老师。”天海玲彦手下了老教练中肯的提议。
和平社会和混乱社会确实不能一概而语。义务警察这种东西,或许存在于虚拟作品中就好。
而且说真的把人吊上去虽然解气,但多少也有些破坏执法机关的公信力了。下次还是直接打包扔警署门口吧,这样还更省力一些。
咦等等,干脆更简单一些,直接把人钉在犯罪现场,然后通知警察过来抓人好了。钉人的姿势不敢保证,但绝对不会比吊起来轻松,多少也算是让凶手受到些处罚。
就是武器得换一换,直接用箭矢又不回收的话,还是有些显眼了。他还不想被警察找上门来。
一旁的泷川雅贵也跟着立下了保证。森冈富男终于满意地放两人离开。
直到后续有一个不长眼的家伙撞到他们手上之后,操心的老教练看着新闻中那个被废弃建筑木片和破旧金属衣架以一种扭曲的姿势钉在犯罪现场,还差点儿被一般人当成行为艺术的犯人之后,终于沉痛地闭了闭眼睛。
算了随他们去吧,总归是有所长进,至少这一次没什么妖怪的离谱传闻在发酵了。警方也只通报了有热心群众帮忙举报和抓捕不是吗?
这个社会不需要义警,但热心人还是得有的。
……
随着比赛时间的逐渐接近,学生们也开始紧张起来,恨不得一下课就扎根在弓道场中,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训练时间。
只不过一味的练习虽有效用,但若是逼得太紧,也难免会出什么岔子。泷川雅贵思索过后,决定拉上弓道部的孩子们出门一趟。
明天就要比赛了,今天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有什么特别巨大的提高,而且万一用力过猛还可能对接下来的比赛造成影响。
那还不如调剂放松一下,吃个零食的时间总还是能挤出来的。于是便有了一群穿着弓道服的年轻人将不大的鲷鱼烧摊子围了个严实的场景。
但凡路过个人都免不了好奇地看上两眼,甚至还专门有大胆的少年少女假借买鲷鱼烧的名义凑过来近距离围观,至于这个围观的真正目的,那就见仁见智了。
好在孩子们也清楚不能影响摊主的生意,拿到自己的鲷鱼烧后就先行往远处扩散,只留最后的鸣宫湊和泷川雅贵还在摊子边等待。
不过很快,拿到鲷鱼烧的两人也离开准备追上同伴们。
经过十字路口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什么东西崩断滚落的声音。
两人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就见货车上装载着的粗壮原木挣断了束缚用的钢索,直直向着他们砸来!
由于距离太近,此刻两人再想逃离已经来不及了。
泷川雅贵没做多想,立时冲向被吓得动弹不得的鸣宫湊,将人抱在怀里努力压低身子,试图用自己的身体为学生挡住砸落下来的原木。
\"砰砰\"几声巨响,蓝发的青年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和后背受到了沉重的冲击,但他依然强忍着剧痛和眩晕,看了眼自己的学生,在确认过他怀里的少年除了有些惊恐并没有大碍之后,才放心地失去了意识。
温热的液体顺着自己的脸边滑下,终于将鸣宫湊的神志从空白中拉了回来。他睁开眼睛就看到满目刺眼的猩红,自家教练紧抱着自己,却已经闭着双眸没了反应。
曾经失去母亲的噩梦再一次在眼前上演,恐慌到极致的少年发不出任何声音,也做不出任何反应。
鸣宫湊的内心在不断地催促着他快点儿动起来查看自家教练的情况,赶快寻找人帮忙将教练送往医院。
但他整个身体就像被石化了一般,只能呆呆地跪坐在原地,直到另一个人冲过来将他和泷川雅贵分开,并把他转手塞进了幼驯染的怀里。
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个半死的竹早静弥慌张地接住了被天海玲彦扔过来的鸣宫湊,连忙查看起了幼驯染的情况。
此刻的鸣宫湊已经泪如雨下,在熟悉的气息中终于找回声音的他颤抖嘶哑着问道:“小雅哥他……”
竹早静弥同样也关心泷川雅贵的情况,只不过那个被散落的木材所包围阻塞的区域就像是禁区一般,周围试图上前帮忙的人被赶到对方身边的天海玲彦散发着的他人勿近的迫人气势所笼罩,他们只能隔着一段距离远远地看着那边的情形。
只见天海玲彦跪在地上,将泷川雅贵放平躺下后躬身查看着对方的情况,随后似乎是用袖子擦了擦蓝发青年的脸。
因为被堆积的木材阻挡了部分视线,他们看得并不真切,但难得穿上浅色和服的助教擦了一手的血色的样子,还是能够看清的。
所有人的心都不约而同地又往下沉了几分。
很快,救护车和警车赶到,天海玲彦抱起泷川雅贵如履平地一般越过了挡路的木料堆,头也不回地吩咐道:“静弥通知小富老师过来处理相关事宜,后续听从他的安排。我送雅去医院。”随后就跟着救护车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被留下的孩子们聚在一起,担忧地祈祷着。
一边和森冈富男通完电话的竹早静弥转回来安慰着其他人,极力做好身为部长此时能够做到的事。
白菊乃爱和花泽悠奈一左一右紧紧地抱住妹尾梨可的手臂,试图汲取一些力量和勇气,但从两人不断滚落的泪水来看,她们此时依然担心得厉害。
妹尾梨可也沉着脸,眉头皱起沟壑,眼圈周围也有些泛红。
从来都是乐观明媚的山之内辽平此刻变得忧郁,沉默地低垂着脑袋,似乎在和身边抱紧双臂的鸣宫湊攀比谁更难过。
一向阳光开朗的如月七绪也没有了往日的笑容,拽着幼驯染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和泷川雅贵最为熟悉,也对他最为重视的小野木海斗同样忧心忡忡,但他不愿意往坏的方面去想。他开口试图安慰其他人,但更像是在说服自己:“相信小雅哥吧,他一定舍不得离开我们的。而且后来天海老师不是感觉没那么吓人了吗?或许小雅哥的情况并没有我们看到的那么严重!”
竹早静弥却没有那么乐观,在场所有人中就他和鸣宫湊离现场最近。惊惶中哭到模糊的鸣宫湊显然看不到什么,但他的目光可没有移开过一瞬。
虽然视线有所遮挡,但背对着他们的天海玲彦第一次躬下、身后,很快便将原本撑在一旁的手收到了身前,似乎是在试探着什么,然后又重新低下、身,过了好一阵才直起身来。
在那之后,他在天海玲彦的嘴边也发现了血迹。
以他对这位助教的了解,对方对于外伤的处理有着非常精准且全面的认知,如果是要以人工呼吸进行施救的话,绝不可能只这么潦草了事。那么对方脸上的血迹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不管天海玲彦是过分刺激导致的口吐鲜血,还是真情流露之下的最后亲吻,都不是什么好的迹象。
然而除了将希望寄托于医院的急救和神明身上,他们并做不了什么。人类的力量在面对这样的飞来横祸之时还是过于渺小了。奇迹、会发生吗?
第44章
手术室外,通知完所有相关者的天海玲彦一个人沉默地等候着。
安静到只有仪器设备隐约轰鸣声的走廊就像是吞噬万物的怪兽一般,试图将他也一起拖入深渊。
所有从天海玲彦身边经过的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到这位全身散发着沉重到仿佛世界末日也不远了的气息的青年。
好心的过客还会默默为其送上一句祝福,祝愿他等待着的人能平安从手术室中出来。
等待的时间越来越久,长发青年低着头也越来越低,直至贴近自己握紧双拳,蜷缩着坐在一角。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海玲彦回忆着与泷川雅贵相识的点点滴滴,只觉得心脏剧烈收缩跳动着,声音大到无需工具都能够直接听到,不安和恐惧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他本以为见惯生死的自己已经麻木了等待和离别,但此刻躺在手术室中的人换成那个蓝发的青年,却瞬间让他退回到自己初出茅庐的时候,光是等待已经能够让他痛彻心扉。
天海玲彦不清楚自己当时的选择是否是正确的,可是在那个情况之下,他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泷川雅贵受到的伤害十分严重,他几乎感知不到对方的气息,而且身体也因为大量失血而迅速冷了下去。
直觉告诉天海玲彦,如果他不做点儿什么,泷川雅贵绝对撑不到救护车到来的时候。可自己真的要将对方也一起拖入到自己这非人的行列中来吗?
可现实已经不由得他继续犹豫下去。感受着手下愈渐微弱的脉搏,最终还是不想失去泷川雅贵的意识占据了上风,天海玲彦咬破自己的手腕,将对于普通人来说堪称剧毒的血液吸入口中,弯下腰给濒死的青年渡了过去。
与其放任对方就这么死去,倒不如拼一把运气,看看能不能将其转化成为和自己一样的存在。至少这样他还能继续活下去。
感受着重新恢复跳动的心脏和渐渐温暖的身体,天海玲彦暂时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们还算幸运。
接下来就看泷川雅贵能否成功撑过转化清醒过来了。要是失败,他只能有如睡美人一般,沉睡到血肉力量消磨殆尽的那一天。
而且接下来还有别的困难等待着他,他该如何面对泷川雅贵的家人们呢?无论多少次,他都无法习惯面对那些悲痛的人群。
泷川莲接到消息后急忙赶到了医院,一路打听着手术室的位置,满头大汗地冲了过来。看到天海玲彦之后,便急忙问起了弟弟的情况。
“现在情况怎么样?”
天海玲彦摇了摇了头,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预想着赶到会面临各种病危通知的泷川莲松了一口气。没有消息或许是件好事。他接着问道:“雅贵进去多久了?”
“……快三个小时了。”
“是吗……”泷川莲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天海玲彦身边坐下,陪着他一起静静地等待着。
最终还是天海玲彦没忍住,率先开了口:“抱歉莲,都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他……”
看着身边青年一副恨不得自己也跟着躺进手术室的样子,即使心里同样担心,但泷川莲还是提起精神来在天海玲彦背上重重拍了一下,开解起对方来。
“说什么胡话呢,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具体的经过我也都了解清楚了。雅贵是出于自己的意愿保护孩子们而受伤的,怎么能够归咎到你身上去呢?”
“可是……”如果他一直跟在泷川雅贵身边,完全有机会挡开那些掉落的原木的。
泷川莲摇了摇头,制止天海玲彦继续辩解下去。“相信我,如果留在雅贵身边的人是你,他也一样会想要保护好你。而且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是你在出事后一直在陪着他,保护他不继续受到伤害的不是吗?要不是有你,现在雅贵也没办法撑到医院。医生都还在夸赞你的急救手法十分正确呢。都过去了,放心吧。”
眼看天海玲彦还是低着头,一副自责不已的样子。泷川莲再次用力拍了拍对方肩膀,打岔道:“不用想太多,相信雅贵。还有下次记得给我好好喊莲哥啊!”哄骗这个大概率变成未来弟媳的家伙喊哥哥,是他帮助弟弟成功的第一步!
他这几掌下去似乎终于把对方周身的郁气拍散了一些,天海玲彦抬起头来,挤出一个勉强的笑。
泷川莲看着那堪称难看的表情,叹气道:“别折腾你那张俊脸了。先去清理一下自己吧,这边换我守着。万一雅贵过会儿醒来看见你这个样子,又被吓到情绪波动过大可就不好了。”
虽然知道泷川雅贵的肯定不会那么快就醒,但天海玲彦还是承了对方的情,去洗手间稍作打理。他这个浑身是血的样子,先前都有不少操心的医护人员试图把他也揪去检查一番了。
“麻烦您了,莲……哥。”天海玲彦终究还是如对方所愿改了口:“如果雅出来我还没回来的话,请及时通知我一声。”
泷川莲挥手赶人,天海玲彦又看了毫无动静的手术室一眼,这才离开。
简单清理过手上的血迹之后,他离开医院采购了一些伤员用得上的东西,满满当当地抱了一大堆回来。
在泷川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目光中,天海玲彦将东西放满了整个等待区,然后又默默地挖出一个空隙坐了下去,等待着泷川雅贵手术结束。
好在这一次没有等待太久,主持手术的医生带着好消息走了出来。“手术很顺利,伤员的伤势比想象中要轻一些,而且年轻人身体好。过后好好休养,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两人连番感谢过后,终于得以隔着一段距离看着蓝发的青年被从手术室中推往了重症监护室。
看着自从泷川雅贵出来之后就没移开目光的天海玲彦,泷川莲体贴地接过了通知其他人消息的任务,将空间留给了这一对小情侣。
天海玲彦隔着玻璃看着病房中沉睡着的人,却显然没有泷川莲那么轻松。既然医生表示伤势不算严重,那么说明他的血液应当起了作用。
但就不知道泷川雅贵醒来时,能否接受自己的变化了。当初与自己一同接受异变的人,可不是所有人都顺利坚持了下来。
力量和感官上的变化是首当其冲的,更多的还是脱离普通人范畴之后,对于自己异于常人的心理落差。即使是他,当初也度过了一段难熬的时间。
虽说抵达新世界之后身体的异变和强化削弱了不少,但对于普通人来说也算得上烦人了。
远处通知完大家回来的泷川莲看着将头抵在病房观察情况用玻璃上的长发青年,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对方的目光专注地盯着监护室内,从一侧透过来的光将他的眼睛照得像宝石一般,再搭配上那一路上吸引了不少年轻女性的英俊脸庞,让所有被他看到的人都不自觉地生出一种幸福的感觉。
只可惜那让人憧憬的青年早已全身心挂到了自家弟弟身上。
出于摄影师和插画师对于美的追求,泷川莲下意识掏出手机将这一幕记录下来,或许等雅贵那小子清醒之后,也会是一份不错的礼物。
快门的声音显然引起了天海玲彦的注意,他立刻转过头来,又被泷川莲对着照了几张。
不过他很快就察觉到自己此时动作的不合时宜,尴尬地笑了两声后,装作没事人一样走近。
天海玲彦没有在意这些细节,礼貌地点头回应过他之后,又重新将头转向了泷川雅贵所在的方向。
正当泷川莲以为这家伙准备在医院驻扎到天荒地老时,对方却突然和自己搭话。
“莲哥,麻烦您先守着雅。我离开一会儿。”
似乎是看出了泷川莲的疑惑,长发的青年补充道:“孩子们好聚集在学校。我想去看看他们。如果让雅知道因为自己的事影响了孩子们的比赛,他也会不开心的吧。”
“哦哦没事,你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泷川莲目送对方远去,转头看向自家沉睡着的弟弟,莫名生出一种这小子果然罪孽深重的感觉。
他混社会的经验可比泷川雅贵多多了,因此多少能够察觉到天海玲彦对于其他人其实并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上心,弓道部那群孩子们也一样。
就算有那么几个特殊的,也多少出于尊重女性或是尊重同僚?这样世俗礼仪的优待。
要不是雅贵重视孩子们,天海玲彦说不定会直接扔开不管。毕竟在当助教这件事上,他多少有些是被强行拉下水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称得上淡漠的人,竟然能为了还在昏迷中的弟弟的心情着想,主动关心起了弓道部那群孩子们的情况,这怎么能不让人惊讶呢?
果然他小时候的目光就不错,即使雅贵之前因为外公的关系沉寂了那么多年,但那小子的魅力总归还是无法彻底掩藏的。
连一个在任何人看来都不得不称赞一句优秀的家伙,都对他死心塌地,这何尝不是一种弟弟自身魅力的展现。
泷川莲看着状态越来越好的弟弟,心中的希望突然又增加了几分,或许雅贵和天海玲彦走到一起之后,就能恢复过去那样闪闪发光的样子吧。
不过在此之前,先得等这个不省心的弟弟赶快醒过来,否则他寄予希望的另外一方会变成什么样还不好说呢!
第45章
被带回学校的孩子们并没有回家去,大家沉默地聚集在弓道部中,焦急地等待着医院那边的消息。
于是等天海玲彦出现在道场门口时,迅速被孩子们围了个严实,叽叽喳喳地询问着情况。
最后还是森冈富男出面解救了他:“孩子们,一个一个说。否则你们助教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问题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竹早静弥身上。部长大人自然不负众望所托,问起了泷川雅贵目前的情况。
“雅的手术已经顺利结束了,休养一段时间就会康复。”
松了一口气的学生们高兴地欢呼起来。
为了不让孩子们看出自己心情复杂,天海玲彦强行挤出一个微笑,转换话题道:“既然雅已经没事了,你们也不要太过担心。明天的比赛可要好好发挥啊!”
小野木海斗握拳,他的背后仿佛有熊熊火焰在燃烧。“很好!我一定要拿到奖牌去给小雅哥当庆祝出院的礼物!”
如月七绪扒住了自家表哥,“小海真狡猾!居然只想着自己在小雅哥面前好好表现。我也要一起!”
并没有参加单人赛的山之内辽平将期待的目光转向自己的队友们,“湊~静弥~”
这种事只有他一个人发力可是实现不了的啊!更何况他在这群人里水平还算是最差的。
被友人用可怜狗狗一般祈求的目光盯上的鸣宫湊和竹早静弥对视了一眼,感觉自己似乎也被热血的小伙伴们感染了,心中逐渐泛起对胜利的渴望。
即使此刻鸣宫湊对于过早放箭的担忧还仍未消弭,但他也希望能够为自己的救命恩人兼教练送上一份不错的答卷。他们一起努力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女生们自然也不想错过这样的集体活动,只可惜因为人数不够,她们这次参赛的只有妹尾梨可一个人,于是压力给到了部长大人。
留着干练短发的女孩子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却还是在友人们期待的目光中轻轻点了点头。
这不仅是为了泷川教练,也是为了她自己这么多年的不断联系。就算她们不说,她自己也会倾尽全力的!
和小富老师对接好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安抚好学生们,并约定了第二天一早在比赛地点集合后,天海玲彦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医院。
泷川夫人和泷川莲守在病房里,看到天海玲彦重新出现还显得颇为惊讶。
“你那些学生明天不就比赛了吗?不用带他们再练练?”
天海玲彦摇了摇头,回复泷川莲道:“今天就算加练也不可能出现什么突破性的提高。而且还出了雅的事,心里肯定不平静,还不如让他们好好休息一天。”
“倒是雅的情况如何了,有清醒过吗?”
这一次回复他的是泷川夫人,她温柔地理了理小儿子额前的碎发,眼中却难掩担忧。“目前还没有清醒的迹象。不过医生说因为伤到的是头部,沉睡的时间长一些也是正常的。”
泷川莲也跟着戳了沉睡中的弟弟一下,感叹着:“这小子还真是让人有魅力啊,惹得那么多人为他牵肠挂肚。他要是不早点儿醒过来,都对不起大家的关心,你说是不是啊小玲弟弟……哎哟!”
泷川夫人撑着笑容,强按下额头上跳跃而起的青筋,一巴掌拍在泷川莲背上。
这个笨儿子,想活跃气氛也得挑点儿合适的话啊!她就不信莲这家伙没看出天海玲彦对雅贵的感觉不太一样。
亲眼看到喜欢的人在自己眼前倒下,又要顾及孩子们的心情和明天的比赛,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已经够他头疼的了。
结果自己这满嘴跑火车的儿子没事还要挑拨人家的心情一下,这不是给人添堵吗?
天海玲彦倒是没在意这些,他清楚泷川莲并没有恶意。而且对方在发现自己的心思后并没有出面隔开他和雅,已经让自己十分感恩了。
即使是几十年后的另一个世界,对于同性之间的感情,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轻易接受的,更何况这种事发生在自己的亲人身上。
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刚刚一时嘴快说的内容好像不太合适,泷川莲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抱歉,玲彦别放在心上。倒是你今晚不用回去休息吗?明天比赛应该得很早到吧。”
天海玲彦看看躺在病床上的泷川雅贵,认真道:“我只是教练而已,并不需要上场比赛,到时候趁着孩子们候场的空隙还能休息一下。另外从这边去赛场也要比家里近一些。而且明天白天我都没办法过来,倒是还要麻烦莲哥你们在这边照顾着。”
泷川莲思考了一下,白天母亲要负责神社的事也走不开,确实只能由自己顶上。总不能让他可爱的弟弟醒过来想喝口水,身边都没个人帮忙倒。
而且他也不好意思麻烦上了年纪的母亲这么日夜操劳,虽然对方并不会因此抱怨,但身为儿子,他可干不出这样的事来。
母子俩商量了一下,同意了天海玲彦的安排。他们又留下和天海玲彦闲聊了一会儿这才离开。
病房中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监测仪器运转的声音在有规律地响着。
天海玲彦拉过椅子,在病床边坐了一会儿,最后干脆直接趴在泷川雅贵枕边,静静地看着对方沉睡的脸庞。
先前那触目惊心的血迹已经被擦拭干净,包裹着伤口的纱布衬得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一些。
蓝发青年紧闭双眼,往日温柔的笑容从他脸上消失。或许是由于伤痛,亦或是血液改造的原因,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睡的不太安稳。
天海玲彦没忍住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泷川雅贵的眉心,想要帮他将痛苦驱散。但在肌肤接触之时,又被那比自己略高的温度烫的飞速缩回了手。
他的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有好的、有不好的……最终还是对于泷川雅贵醒来发现自己变化的反应的忧虑占了上风。
他怕泷川雅贵会恨自己。
不,或许都不用到恨的程度。只要对方朝着自己皱起眉头,他都担心自己会直接逃跑。
他没有勇气去面对两人之间的情谊彻底消失的场景,若是他先一步离开,或许还能抱着过去美好的记忆自欺欺人下去吧。
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折磨着天海玲彦,让他觉得心上仿佛压了一块石头,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愈发沉重和让人窒息。
无数次想要逃跑的念头从他心中升起,但又被他自己硬生生按捺了回去。
他舍不得。
而且无论如何,他都做不出将需要照护的伤员独自留在病房里的举动。
他就带着这样纠结成一团的复杂心绪挣扎到了阳光熹微的时刻。
天海玲彦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已经早上了吗?”
这两天发生的事让他觉得,命运仿佛和自己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在他以为一切都将变得好起来时,噩运却重新降临。
或许先前能够改换世界并且遇到雅,已经是他几辈子的好运了,他不该奢求太多。
他转头看了一眼依然沉睡着的泷川雅贵,露出一个苦笑。“看来是该下定决心了。”
比起自己这个造成异常的罪魁祸首一直在人身边提醒着对方已经与过去不同,还不如默默离开,将一切交给时间去包容。
他相信以泷川雅贵的毅力和能力,很快就能够调整好状态。
这样他也不用担心无法对其撒谎的自己,在对方询问可能的后果时,将一切尽数说出,而在短期的激动与喜悦之后,品尝到因差异带来的心态变化而酿成的苦果。
这样的情况他过去见过太多了。
突然拥有力量自诩超人而因为自大和疏忽死去的人,又或者是仗着强大的恢复力,无视自己的极限寻求刺激而丧命的人,还有那种转化过后无法接受自己与普通人的差异而自我了断的人……
就算侥幸避过了这些,最终留下的人也将面临不断送别亲友的哀思,要么最终承受不住追随而去,要么远离一切,逐渐被人遗忘,如行尸走肉一般麻木地活着。
但如果泷川雅贵不知道这些,且自己也不存在,对方将会拥有自己的家庭和后代。
以这个世界对妖鬼血脉的压制,他或许只会作为一个比普通人强大一些,寿命略为悠久一些的人幸福平静地生活下去。
天海玲彦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距离泷川莲过来换他不剩多久了。
或许是即将到来的离别,让因为一直失去而展现出怯懦一面的长发青年终于鼓起勇气,拉起了蓝发青年放在一旁的手,低下头,落下轻轻一吻。
阳光撒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全身的镀上了一层金光。从尸山血海的拼杀中幸存下来的猎鬼师在这一瞬间变回了曾经的神宫少宫司,虔诚地向自己新认定的神明献上忠诚与爱恋。
即使他将要离开,此刻他对于泷川雅贵的感情也将永远留在他的心中,至死不变。
或许是天海玲彦此刻全副身心都沉浸在自己这一堪称大胆的举动上,本该敏锐的感官失去了原本的探知能力,因此没能发现原本沉睡着的泷川雅贵睫毛微微地颤抖了几下,也没发现门口有个身影停驻片刻后又悄悄离去。
……
这是一个极致温柔的亲吻。
刚恢复意识还有些懵懂的泷川雅贵感受着手背传来的柔软和温暖,心跳不受控制地瞬间加快了几分。
在他二十几年的人生当中,除去母亲之外,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如此亲密。
泷川雅贵虽然已经猜出了对方的身份,但依然想要亲眼看见那个人。
只可惜药物和伤势带来的副作用让他连抬起眼皮都显得十分困难,更何况出声呼唤出那个名字。
“さようなら……”
熟悉的低沉声线带着几分颤抖,说出了带有诀别意味的话语。
泷川雅贵只觉得,要是放对方这么离开,或许自己将再也找不到这个人了。
他努力地挣扎着,终于在手中的温暖彻底离开之前,用尽全力勾住了对方的手指。
另一边,天海玲彦听到走廊处传来的动静,将眼中的不舍与眷恋掩去,调整回以往的模样,起身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他松开手时,却突然察觉到了掌中的异样。
他的身体比大脑更快地反应过来,在他想要阻止之前,他的头已经猛地转了回去,直接对上那双半睁开的蓝色眼睛,然后彻底僵在原地。
第46章
泷川雅贵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从他的口型上能够看出,对方正在询问着自己离开的理由。
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天海玲彦编造不出任何理由去欺骗对方,只能选择沉默下来,逃避般地看向角落。
就在这时,门被突然推开了。
泷川莲本想开口通知天海玲彦换班,但看到两人这个手拉着手,一个盯着另一个,一个却躲开目光避免对视的奇怪造型,又风一般地刮了出去,以极快的速度拽着医生重新回来。
天海玲彦自然被挤到了一边,安静地看着各种医护人员将病床上的人围起来问询检查。
泷川雅贵配合着他们的动作,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站在角落里的青年。
泷川莲左看看右看看,直觉告诉他,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在他消失的这几分钟里出现了什么变化。
要是再这么放任两人僵持下去,他家弟弟未来的伴侣似乎可能就要飞走了。身为一个合格的哥哥,总得要做点儿什么。
遇到事情不用急着解决,最重要的是先冷静下来。现阶段将两人暂且隔开或许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泷川莲薅住思绪已经不知道飞去哪里的天海玲彦,把人转了个方向推出了病房,嘴里还说着:“雅贵醒来这是好迹象啊!玲彦快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吧。我们等你们拿着胜利的奖牌回来!快去,别让孩子们等急了!”
天海玲彦张了张嘴,身为助教的责任心重新回归,最终留下一句:“那雅就拜托您了。”这才急匆匆朝着赛场赶去。
病床上的泷川雅贵自然想要阻止,但在兄长飞来的无数个“你放心,我能搞定,人跑不了”的眼神中,重新安静了下去。
他哥有时候是狗了点,但关键时刻还是靠谱的。至少在人际关系方面没人能玩儿得过他。
光从泷川莲这种为了艺术,有时候会无意识地做出堪称性、骚、扰举动的情况,却至今没有被人打死或是被警察抓起来就知道,他在安抚人上是有一手的。
泷川雅贵这才安心地躺了回去。伤势的快速治愈和身体的转变终归消耗了他的大部分体力,即使才从沉睡中清醒却难免疲倦。
医护人员检查完,确定泷川雅贵的恢复得比预想中要好得多。要不是头一晚做完大手术,第二天一早就将人放出去着实有些惊世骇俗,他们都觉得这家伙的精神状态好的可以出院了。
出于负责的考虑,医生给出泷川雅贵最好还是住院观察休养一段时间的建议后,就先行撤离了。病房中只剩下了兄弟二人。
泷川莲也懒得搞什么试探了,直接问道:“你和玲彦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回想起长发青年先前的亲吻,泷川雅贵的耳朵不由得一阵发烫。然而想起对方的离去意图,他又苦笑起来。
“我也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在将醒未醒的时候听到了他和我告别,总觉得那家伙给我一种这一去就不打算回来了的感觉,所以就想询问他的去向。可他不但没有回答我,还躲开了我的目光。后面的事你也看到了。”
泷川莲摸了摸下巴,说道:“原来如此。男朋友突然提出离开还不打算解释理由和去向,确实挺让人苦恼的。”
才刚意识到自己对天海玲彦的好感已经到了无法忍受对方离去程度,就被自家兄长一下子戳破心思的的泷川雅贵羞得声音都大了起来:“莲哥你别瞎说!我和玲才不是那种关系!”
泷川莲但笑不语,一副“我什么都清楚,你瞒不住我”的表情。
泷川雅贵心中一阵郁闷,要不是自己现在动不了,他也不会只能采用眼神杀人这种手法了。
嘴上他是说不过泷川莲,可如果动起手来,那个满口花花的插画家可不是长期练弓道的自己的对手。
好在泷川莲逗弄弟弟的行为点到为止,没真的让伤员气出点儿什么来。话归正题:“所以你对玲彦为什么突然想要离开也没有头绪是吗?”
泷川雅贵点头,“我还想问莲哥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呢。”
泷川莲回忆了一下天海玲彦这两天的表现,“如果要说他有什么不同的话,除了非常担心你这一点外,似乎还有着一种说不清的……愧疚?”
泷川雅贵愣了下,说道:“可我受伤并不是因为他啊?无论当时在那里的人是谁,都会下意识地想要保护孩子们吧。而且玲当时已经走出去很远,就算他的身手十分出色,也不可能那么快就赶过来。这怎么能够怪到他身上?”
泷川莲安抚地拍了拍弟弟,说道:“有些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按照事实来理解的。就像你们弓道部的那两个小孩子一样,不也纠结了那么多年吗?”
泷川雅贵语塞,竹早静弥和鸣宫湊的事他也是知道的。可既然这一件事是天海玲彦出手解决的,他应当也能够理解才是。
似乎是看出了弟弟的疑问,泷川莲解释道:“人在涉及到感情的时候,总是容易变得盲目。玲彦那小子那么在意你,会想歪了也能够理解。”
“可是……”泷川雅贵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被自家哥哥打断。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觉得他不是那么容易就感情上头的人,或许其中还有些什么我们所并不清楚的隐情。”
看了一眼愈发困惑的弟弟,泷川莲打包票道:“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你先好好休息。放心,有我亲自去看着,他跑不了的!”
泷川雅贵欲言又止,他很想说天海玲彦想跑的时候,就算是他自己都没把握将人留下。更何况是跑两步就累得气喘吁吁的自家兄长。
总感觉自己被弟弟小看了的泷川莲很想直接上手将人头发揉乱,但又顾及到对方头上的伤口,只能在空中比划了一下拳头,做出了一副毫无威胁力的威胁姿态。
“你就等着瞧吧!再不济我还可以找外援不是吗?我就不信忽悠那群小家伙们去抱着他的腿哭,他还有脸走得了!”
好阴险的招数!他哥一个人在外面讨生活,果然学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手法。但泷川雅贵并没有阻止,方法不在精妙,有用就行!
……
另一边,赶往比赛场地的天海玲彦有些心不在焉,抵达目的地后,司机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
有些不好意思地和对方道歉结账下车后,泷川雅贵便遇到了在路边翘首以盼的山之内辽平。
个子高高的少年站在一群尚且处于成长期的高中生中十分显眼。他一看到天海玲彦的出现,就激动地冲了过来。
“玲老师早!小雅哥好些了吗?”
看着对方像是小狗一般期待而关切的眼神,天海玲彦没忍住抬手摸了摸少年的脑袋,说道:“安心吧。雅今早已经醒过来了,等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回来。”
山之内辽平高兴地发出欢呼声,拽着天海玲彦就往他们候场的地方跑去。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自己的部员们了。
直到这时,天海玲彦这才空注意到周围的环境。被昨夜的雨水冲刷过后,草地更显绿意,笼罩天空多日的乌云,也在今天尽数散去。一切好像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泷川雅贵醒来的消息让大家彻底放松下来,同时也为他们带来了激励。
身为指导老师的森冈富男作出最后的指示:“雅贵那边的战斗已经取得了胜利。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诸君,祝武运昌隆!”
“是!”学生们齐声应下。
在初夏微暖之风的吹拂中,比赛正式开始了。
单人组的比赛中,男生们惜败于贵公子藤原愁。即使小野木海斗恨得直咬牙,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在这一次比赛的表现中,确实十分出色,他输的不冤。
女生这边,妹尾梨可虽然止步于预选赛,但这已经是她在比赛中取得过最好的成绩。而且她不仅尽了力,也从中有所收获,不算白来一趟。
这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团体赛上。
一轮轮比赛过后,风舞高中顺利进入了决赛。
在休息区等候的孩子们都没有想到自己真的能够走到这一步。
和激动活泼的小野木海斗不同,一向充满活力的山之内辽平却显得有些虚弱。和其他人比起来,他的射术显然要弱上一些。
先前比赛中每次未能命中靶子,他都十分懊恼自己没有能表现得更好一点,然而技术和经验上的差距,并不是靠意念就能够克服的。
实际上少年已经做得很好了,只不过他无法接受可能因为自己而让同伴们失去胜利的情况,因而不由得担忧起来。
竹早静弥多少有些察觉到了对方的心态,但并没有做些什么。如果他现在去开导山之内辽平,说不定会起反效果,反倒加重了对方的心理压力。
万一那家伙想岔了,觉得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劳烦本就需要担当更多命中任务的其他人的关心,从而更加愧疚而影响了接下来的发挥,那就不好了。
这种时候就要资深人士出场了。
森冈富男走到他们身边,开口道:“天海,弓具店的中崎老板让你带的东西你拿来了吧?”
天海玲彦点头,将一个牛皮纸袋递了过去。根据中崎老板所说,这是雅在出事之前,为了这次比赛找他专门定制的东西。
早上过来的匆忙,他拿到后也没来得及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没想到竟然能用在这种时候吗?
森冈富男从中抽出一把头带交给了众人,就连天海玲彦也有。
老教练笑眯眯地说道:“这可是经由某位操心的神主亲自斋戒祈祷加持过的布料所制成的头带。交给你们了。”
五人接过头带系在头上,先前的不安与紧张逐渐褪去,眼中带上了认真和坚定。
他们的心中只留下唯一一个想法,那就是在接下来的比赛中,将每一箭都当作最后一箭一般好好射出!
第一轮,参与比赛的风舞高中和桐先高中十人皆中。这在比赛中是极为罕见的事。同时也将赛事的激烈和紧张推向了新的高度。
然而此刻的鸣宫湊却不再担心自己过早放箭的问题,反而出奇地平静。
他此刻已经理解了小富老师和小雅哥当初为他们如此安排站位的理由——站在落位,是方便他将同伴们的表现尽数收入眼底,让他体会到同伴的意义。
小野木海斗与外在表现出的急躁不同,在射箭上,他甚至可以用细腻来形容。
每一个动作他都认真地感受着身体的变化,调整到最佳位置之后,才仔细地将箭矢射出,但却又不缺乏攻击性。他的箭就像他的人一样,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为后面的同伴冲出一个明确的方向。
山之内辽平则有着自己独到的体贴和细致,本就容易注意到细节的他,此刻的注意力更是集中到了极致,对每一箭的射出时机都有着正确的决断,努力跟上同伴们的步伐,就像小太阳一样,为后面的人照亮前进的道路。
竹早静弥稳重而严谨,每一箭都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动作,没人能够想象出他脱靶的样子。
他就像是定海神针一般,支撑着在场所有人,只要有他在,即使其他人出现了疏漏或是紧张,也能很快调节过来。
如月七绪看似什么都想做好,好在人群面前光彩闪耀,但实际却并非是争强好胜的人。他这样平和的心境反而契合了弓道的道义,弓箭自然会回应他。而且善解人意的他,能够很好地将前面同伴们的心意和努力传达过来。
而最后的他,则要不辜负同伴们的努力,将自己对弓道的热爱,对同伴们的感谢,原原本本地传达出去。
周遭的嘈杂在一瞬间消失,鸣宫湊只听得到自己的弦音,如同多年前打动自己的那个声音一样悦耳动听。
他的箭矢毫无疑问地没入靶子。但直到落座,少年也似乎没能从刚才的状态中走出来,依然保持着严肃的样子。
等到退场结束,队友们激动地扑上来庆祝,而远处的藤原愁对着自己作出“恭喜”的口型时,鸣宫湊才回过神来。
他们成功了!
黑发少年的脸上终于绽开笑容,和同伴们挤做一团,为这难得的胜利庆贺和高兴着。
角落中,一个戴着邮差帽的青年压了压帽檐,感叹道:“真是美丽的一箭啊!祝贺你找回自己,湊。”随后面带微笑地走开。
……
在道场其他人的眼中,空灵透明的弦音伴着风声和阳光,一下子点亮了在场所有人的内心。
天海玲彦的耳边咔咔回响着决赛开始前几秒才赶到的泷川莲的快门声,嘴角不自觉地上翘了几分,但又很快垂了下去。
他趁着其他人还沉浸在未曾想到过的名不见经传的新部社打败弓道名门的惊讶中时,安静地离场。
这一场胜利会是给雅最好的出院礼物吧。
既然结果已经确定,那么接下来的事应该也不需要他参与了。
不料泷川莲跟了上来,喊住他道:“玲彦,你就这样离开真的好吗?你有没有想过,孩子们激动地过来想要和你分享胜利的喜悦,却发现你已经离开时,会是多么的沮丧和难过?”
天海玲彦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泷川莲的声音再次传来,语气中带着不可拒绝的意味:“我们谈谈吧。”
第47章
僻静的场馆背后,两人靠墙站立着。
泷川莲看了眼跟着他过来,但心思早已不知道飘去哪里的青年,叹了口气。现在和对方谈论离开的原因想必不会有什么好的效果,那只能换个方法了。
他开口道:“我代雅贵和你道歉。对不起,玲彦。”
似乎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正在构思如何解释的天海玲彦愣了一下才回道:“……莲哥怎么这么说雅并没有做什么,他是很好的人。就算真的要道歉,也是我对不起他。”
泷川莲顿了顿,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话锋一转说起了其他:“玲彦你看着和所有人都能一见面就熟悉起来,但其实是个挺注重距离感的家伙啊……”
天海玲彦环抱着手一言不发,似乎在用行动表示自己的不赞同。
“啧。大家一起出行时,你总是和其他人保持着不远,却绝对不会有直接接触可能的距离。连指导学生都只用扇子敲敲打打,除了有时候喜欢摸头看人炸毛外,一点多余的触碰都没有。”
“而且你对于他们的了解,除了见面时知道的那些,别的什么都没关注过吧。至少我就从来没见过你主动去了解其他人的兴趣爱好、背景过往。”
“但又不能说你不在意那些人。在我看来,你更像是因为过去发生过什么,或是出于什么原因,所以早就做好了与人分别的准备,因而刻意地与人保持距离,不让你们之间的关系变得亲密,免得徒增伤悲。”
被戳中真相的天海玲彦沉默了片刻,垂下头不看对方的眼睛,“……我这是尊重大家。而且不是还有雅吗?他和我就很亲近。”
泷川莲摇了摇头道:“这不一样的。”
“雅贵那家伙和你完全相反,他经常因为掌握不了距离感,而显得和任何人都过分亲密。甚至有些情况下会被其他人误会为是骚、扰。”
“……”总感觉同样经常被误会为变态的泷川莲似乎没有资格说这个话。
“但是我能看出,雅贵对你和对其他人还是有区别的。自从祖父去世之后,雅贵虽然依然看着乐观,但显然熟悉他的人都能发现他正逐渐对这个世界失去兴趣。”
“但在你出现之后就不一样了。雅贵重新找回了对弓道的兴趣,也再次愿意和其他人交往。”
天海玲彦抿了抿唇,说道:“那些都是鸣宫湊的努力,我并没有做什么。”
泷川莲摇头,否认了他的说法:“那孩子的存在是起到了一些作用。可如果没有你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给予他支持和鼓励,他也走不到这一步。是你给了那个极有可能在家人们都离开之后也选择离去的人留下的羁绊。”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本就缺乏休息的天海玲彦被泷川莲这么一番念叨,反倒是有些绕进去了。
泷川雅贵过去的状态听起来确实有些糟糕,他开始担心自己的离开会不会让神主先生恢复到之前的那种状态中去。
可是……
“莲哥说的是真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自己的改变了。玲你要是走了,我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有些虚弱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两人齐齐转头看去,就见此刻本该躺在医院里的泷川雅贵竟然出现在这里。
蓝发的青年用帽子遮住了头上缠着的绷带,宽大的风衣外套罩住浅蓝色的病号服,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且带有倦意。
他一只手扶着墙,支撑着自己无力的身体,眼睛直直却地看向天海玲彦。
长发青年的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反应,直接冲过来搀住对方,嘴里还说着:“你怎么跑出医院来了?!受伤过后就该好好休息才是!”
泷川雅贵放松地将整个身子靠在对方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用着略带调笑的口吻说道:“要是我不出现在这里,岂不是就让你成功不告而别了?”
天海玲彦心虚地转开头,不敢看他。
蓝发青年收起笑意,抬手将身边之人的脸转向自己,认真道:“玲,我需要你。留下来吧,好吗?”
天海玲彦看着眼前的泷川雅贵,有一瞬间的恍惚。他似乎还是第一次看到对方如此郑重的样子。
那双蓝色眼睛中涌动着的情绪太复杂,也太浓烈,让他难以说出拒绝的话语。
泷川雅贵见对方迟迟不说话,直接将头凑了过去,再次说道:“玲,能为了我留下来吗?”
“你的与众不同我一直都清楚。而且现在的我,也变得和你一样了。你和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为了解对方的人不是吗?还是说我能接受你的一切,但你接受不了现在的我了呢?”
两个人的呼吸交织着,天海玲彦只觉得脸上的温度从对方的手与自己接触的地方扩散开来,整张脸都像是要烧着了一般滚烫。
他忍不住微微偏开头,“雅,我……”
泷川雅贵却没有给他逃走和解释的机会,手上一个用力,将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进,强迫他把头转向自己,贴过去用力吻上了他的唇。
天海玲彦惊愕得瞪大眼睛,唇上陌生的温度让他生出了将对方推开的想法,却在感受到对方的颤抖和紧张时愣在了原地。
泷川雅贵闭着眼睛,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想要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天海玲彦,希望能够将这个飘忽不定的家伙留下。
虽说这样的举动着实冲动了一些,但他此刻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作出了这样大胆举动的蓝发青年没敢睁开眼睛,他怕看到对方脸上的嫌恶与抗拒。他在赌,在赌或许自己在对方心里还拥有一丝不同。
然而天海玲彦一直没有回应,这让他的心不断沉了下去。
就在泷川雅贵自暴自弃地想要生出离开的想法时,他只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叹息,下一刻,原本一动不动站着的人伸出手,环抱住自己。
“……即使那样的真相不是你愿意听到的,即使我的存在将永远提醒你那样转变后的残酷,你也依然要留下我吗?”
泷川雅贵惊喜地睁开眼,脸上绽开笑容,他知道对方说出这样的话,已经基本跑不了了,于是激动的更加用力的抱了回去。
“当然。在你放弃我讨厌我之前,我绝不会离开!”
天海玲彦无奈地勾起嘴角,看来他终究还是舍不得离开。不管未来如何,先珍惜眼前吧。
至于现在……他推了推紧靠着自己的人,“好好走路。”
泷川雅贵站直了一点,嘴上却继续调侃着:“玲居然现在就开始嫌弃我了吗?”
虽然知道泷川雅贵是在故意逗他,但天海玲彦还是认真解释道:“我是怕你摔着伤上加伤。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
“感觉差不多了。你是把你的力量分给我了吗?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泷川雅贵还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对方那看着下一秒就要牺牲,第二天却立刻活蹦乱跳的场景。
他是清楚他这一次救人的伤势的,说实话,他自己都没想到还能有再次醒来可能。但在医院清醒过后,他就发现自己的伤势在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
前一秒手上还有条微疼的伤口,结果下一秒就开始结痂,不小心在被子上一蹭,就只剩血痂掉落后的白痕。
他不信邪地爬起来跑进洗手间,小心地掀开缠绕在脑袋上的纱布,护士口中严重的手术刀口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按照这个速度,明天估计就能彻底痊愈。
这才是他敢溜出医院,到赛场观战蹲人的理由。当然,这也和母亲的亲情指导有关。
和泷川莲换班的泷川夫人了解了幼子的心事后,确认过他的伤势确实可以外出,便建议他按照自己的意愿亲自去一趟。
泷川莲固然能够将人留下,但那估计会是一个长期劝说和诱导的过程。
按照泷川夫人对泷川莲的理解,对方会先以道歉来放松目标的警惕,然后用话术动摇目标的心态,接下来再潜移默化地慢慢加重对方内心的愧疚,直到时机合适时再加上最后一根稻草,彻底让人按照他所期望的方向去作出选择。过去他忽悠催稿的编辑和投资人都是这么做的。
而泷川雅贵的出现则会将这个过程大大加快。让天海玲彦生出愧疚之心的本人现身说法,无疑要比任描述都更加有力。
泷川雅贵也质疑过这样设计天海玲彦会不会有些卑鄙,但他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而且母亲的话也让他下定了决心:“那个孩子平时可是满心满眼都是你。一定是因为什么你们互相都没说开的理由才让他生出了离意。明明互相喜欢却要因为沟通不畅而错过,这不是太可惜了吗?”
“先前都是小玲在主动,这一次换你如何?勇敢一点吧亲爱的。当年要不是你妈妈我主动开口,按照你爸那个锯嘴葫芦的架势,估计现在就要没有你们了。”
除了指明大方向,泷川夫人还向儿子传授了一些简单但实用的小技巧,比如刚才作出的虚弱头晕状态就是,他是故意要让人心软的。
以天海玲彦的身手,人真要跑他可抓不回来。但他料想天海玲彦决不会扔下受伤的他不管直接跑路。
只要把人抓住,这次说什么他都不会放手了。除非对方敢对他脆弱的头再下黑手,把他敲晕留下。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他成功了。感谢母亲大人的亲情指导。
不知道身边人脑子里转换了那么多想法的天海玲彦正在详细解释着接受妖鬼血液可能带来的后果。
泷川雅贵听完:“我会长出尾巴或是犄角吗?”
天海玲彦摇头。
“那会长生不老吗?”
“你想多了。只是恢复能力会有些异于常人,并且感官要敏锐许多,比如有人站在弓道场的另一面骂你你都可能听到之类的……”
“那我岂不是赚了?”蓝发的神官惊喜道。
天海玲彦噎了一下,这家伙的反应怎么和自己见过的差距那么大呢?“你……都不害怕的吗?现在的我们和其他人不同,已经不完全是人类了。”
泷川雅贵回头看着他,眨了眨眼睛,问道:“这有什么好怕的。不如说这很酷不是吗?!谁小时候没做过自己变成超人、或是别的什么拥有特殊身份、特殊力量的家伙的梦呢?”
看到天海玲彦的眉头依然紧皱,泷川雅贵笑了出来。“你该不会胆小的想要溜走的原因就是这个吧?走,不信我们去问问孩子们去!”
天海玲彦被泷川雅贵拖走了。
一旁被遗忘的泷川莲……泷川莲正举着相机狂按快门。“啧啧啧真是有了男友忘了哥哥。不过今天真是拍到不少好照片呢。”
第48章
泷川雅贵的出现显然给孩子们这一次的胜利带来了更大的“惊喜”。
年轻的教练微笑着和大家打招呼,正准备在孩子们公布完自己的胜利后送上夸奖,然而事情却不像他预料的那样展开。
女生们第一个发现了被天海玲彦扶着的泷川雅贵的身影,不可置信地惊呼出声。
听到动静回头的山之内辽平惊叫着冲了过来。“啊啊啊啊小雅哥你怎么就出院了?!刚做完手术要好好休息的啊啊啊啊啊!”
鸣宫湊紧跟在后面追过来,有点想上手帮忙搀扶,但又怕不小心碰到泷川雅贵受伤的地方,最后无奈变成了围着自家教练着急地转圈圈。
竹早静弥推了推眼镜,薅住转得自己眼晕的幼驯染放到一边,看着泷川雅贵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赞同。
虽然他爸只是整容外科的医生,但触类旁通之下,他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相关医学知识的。开颅手术第二天撤出重症监护室已经很离谱了,这人居然还能走着出现在他们面前!
要不是更加在意泷川雅贵的玲老师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都要以为自家教练是不是回光返照挣扎着要来看他们一眼了。
如月七绪同样满脸担忧,“小雅哥真的不用再休息一段时间吗?现在就出院是不是太快了?”
小野木海斗则更直接一些,“你不会是从医院里偷溜出来的吧?走!跟我回去!”
被戳中真相的泷川雅贵干笑两声,连忙祸水东引道:“放心吧,出来一下还是可以的。你们看玲不是也没有异议吗?”
刀人的目光齐齐转向了天海玲彦。
发现自己被推出来顶锅的助教先生没有揭穿恋人的小计谋,配合着说道:“雅没事,过会儿我会负责任的送他回去的。倒是你们应该还有别的事想向他汇报不是吗?”
权衡了一下助教对于小雅哥的重视程度,要真的有问题,武力值爆表的助教此刻应该已经把人捆回医院了,而不是带着人过来。
学生们这才从先前担忧不已的情绪中平复下来,激动地和泷川雅贵分享着胜利的喜悦。
教练先生微笑着倾听着,时不时还夸奖孩子们几句。
然后一阵标志性的“哦嚯嚯嚯”的笑声和杀意从他们身后传来,再次让众人重归冷静。
森冈富男没有说话,他还是先前那副笑脸,但是一向眯着看不清瞳孔的眼睛这一次睁开了,是个人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威胁之意。
仿佛是长辈盯着自家干了坏事的小辈,下一秒就要动手教训一样的造型。可见是气得不轻。
第一次见到老人生气成这样,泷川雅贵也难免心虚,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连忙保证道:“小富老师,我很快就回医院了。您不用担心!”
森冈富男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但还是没有别的动作。
其他孩子们也不敢说话,和年轻的蓝发教练比起来,年长的小富老师虽说平日里看着慈祥和善,但依然让人不敢反驳。生气状态下就更不敢了。
看着学生们给自己送上自求多福的眼神,泷川雅贵无奈,拉了下天海玲彦的袖子,乖巧地低下头说道:“那孩子们就交给您了,我现在就走。”
天海玲彦憋着笑,在一旁帮腔道:“小富老师您放心吧,我保证把雅安全送到。”
得到满意的答复,森冈富男终于眯起眼睛,“哦嚯嚯嚯,那我就不耽误你们了。好好休息。”
新出炉的小情侣:落荒而逃!
……
泷川雅贵“重伤”后,神社的事务自然需要其他人来代理。
这一任务本该交给泷川莲,但惫懒的插画师先生还积攒了一大堆稿子要交,并不想让自己本就不剩多少的休息时间变得更少,于是努力寻找着可以替代他干活的人物。
神社里虽然还有其他神官,但自家弟弟神主的工作也不是随便拎上一个人去就能应付得了的,至少除他之外,其他人的资质还不够。
但他并不感到担心,因为备用选手已经成功被弟弟拐回家里来了。
要知道他家弟弟这个天上掉下来的男朋友,可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神官取得阶位分有试验检定和非试验检定两种。
前者顾名思义,就是通过考试获取阶位。后者则是通过讲入学相关的神职养成机关,或者接受阶位检定讲习等,通过漫长的研修来实现升阶。
大部分人,包括雅贵和他自己都是通过后一种手段拿到阶位的。
但天海玲彦则不同,当初他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补习,他们也只当他是想去学校研修,然后找机会加入国学馆或者皇学院学习,等符合条件后被授予阶位。
结果这人竟然找到人担保,直接拥有了参加试验检定的机会。
更惊人的是,天海玲彦还真的通过了!还一举拿到了试验检定所能获取的最高阶位——明阶。和最上位的净阶也就是实务上的区别了。
讲真这样的人,就算是被扔到别表神社(官社)去做宫司都足够了,完全没必要蹲在他们这小小的地方神社打杂。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为了恋人放弃远大前程,甘愿留在小地方为恋人家乡下小神社什么的……
话题扯远了,总之放着那么大一只天海玲彦不用简直浪费,想必他家弟弟不会介意把神主之位暂时让出去几天的。
原本只想在学校和医院两点一线奔波的天海玲彦被泷川莲截胡,无奈接下了工作。他绝对不会承认是看在对方用泷川雅贵的照片,以及一只毛绒绒的幼犬的贿赂下才答应的。
泷川莲的这个想法来源于弟弟泷川雅贵。
他之前就听说天海玲彦与那只神出鬼没的雪枭颇为亲近,对竹早家的伯恩山犬小熊也是每次见面都要rua上好一阵,可见是个喜欢小动物的。
因此作为庆祝天海玲彦留下,同时也是加深他与泷川家羁绊的目的,泷川莲送上了一只黄橙橙的小柴犬。
万一下次这家伙再生出偷溜想法的时候,他就把对方的狗儿子扣下作狗质!
他就不信了,弟弟是个人,难免会有招人烦的时候,但小柴犬就不同,没有人能够对那样可爱的生物狠下心来,没有人!
到时候他就是挟小柴以令天海!
并不知道泷川莲心中算计的天海玲彦高兴地收下了这份礼物,并给小柴犬取名为咖啡。
看到这一幕的泷川莲心里十分满意,天海玲彦这家伙给狗子取名都用了他家弟弟最喜欢的饮料,看来一时半会儿是跑不了,于是放心大胆地将工作扔了过来。
天海玲彦倒是没什么异议,都是惯常的工作,只不过从平常的侧位换到了主位而已,并不用额外费什么事。
在工作期间,咖啡就被他放在神社靠近他办公和室的院子中。
当然为了防止它吓到怕狗的神社客人,以及到处乱跑跑丢了,所以在咖啡熟悉神社的环境之前,只能暂时委屈他被拴在狗窝附近了。
但总有人闲得想要去逗小狗玩。泷川莲就是其中的主力军。
虽说咖啡是经由他这位叔叔(泷川莲自封)一手挑选、领养回来的,但不知道是不是才刚和人熟悉就被转手给其他人的关系,咖啡对泷川莲莫名的凶。
每次见到泷川莲靠近,咖啡都会叫嚷着威胁他。虽然不会真的上嘴咬,但泷川莲走在路上,冷不丁身后传来超级响的一声狗叫,还是会被吓到的。
作为报复,明明已经快三十岁的泷川莲,就这么和三个月的咖啡杠上了。
泷川莲天天仗着牵引绳的长度有限,就站在绳子够不到的地方撩拨咖啡,气得咖啡只能将绳子绷到极致想拱他,但就是拱不到。
真正幼稚的狗子和拥有着虚假成熟的大人两个几乎每天都要来上这么一出。一人一狗在天海玲彦的办公区域外吵得他脑瓜子嗡嗡的。
又一天晚上,天海玲彦去医院看望恋人时,终于没忍住向其控诉某糟心哥哥的不靠谱行为。
泷川雅贵笑了好一阵,才在男朋友哀怨的目光当中亲了对方一下,然后给他出了一个主意。天海玲彦听后豁然开朗,甚至第一次期待起了泷川莲和咖啡的互动。
第二天临近中午,睡了个懒觉起来的泷川莲拖拉着步伐晃悠到庭院,和伏案工作的天海玲彦打了个招呼,就露出一副怪叔叔般的笑容,凑近以往站定的位置,准备开始今天的逗弄咖啡活动。
他冲着安静趴在窝里的小柴犬喊了几声,满意地看到小狗棕色的耳朵一下子竖起,随即龇了龇牙,短短的后腿后踢了几下,一副马上就要冲过来的造型。
泷川莲笑眯眯地看着咖啡,嘴上说着:“来啊咖啡~叔叔在这里等你~扑到我可以有奖励哦~”
他将手里的零食袋子抖得哗啦哗啦响,心里则在暗自感叹着可怜的小狗今天依然也只能作无效的冲锋,又要吃不到美味的零食了。
结果下一秒,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泷川莲眼睁睁地看着咖啡冲出了以往的行动范围,像一颗棕黄色的小炮、弹一般,朝着自己的肚子飞来。
“嗷!”小狗脑袋和轻浮的青年柔软的肚子亲密接触。
“嘭!”零食袋子掉落。
“汪汪!”小狗宣告胜利,叼起零食袋子。
惨遭重击的泷川莲不可置信地捂着肚子跪了下去。
成功将人放倒的咖啡绕着讨厌鬼转了一圈,迈着得意的步伐朝和室走去,它家爸爸会帮他拆袋子投喂它的。才不会像这个坏人一样天天只给看不给吃!
早早躲在和室中就为了围观这一幕的三人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来。
泷川夫人爽朗地笑着,丝毫不给大儿子面子,时不时还用手帕擦着笑出来的眼泪。
泷川雅贵则掏出了偷偷顺来的亲哥的相机,将这一幕记录下来。以往都是泷川莲偷拍他的丑照,这一次终于反过来了。
作为将牵引绳加长,让咖啡的反击终于成功的罪魁祸首,天海玲彦的嘴角压抑不住地上翘。想必这一次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之内,自己能够安静的工作了。
三个月的幼犬造成的伤害自然有限,大半是习惯性的夸张演绎,实际并没有很痛的泷川莲很快就恢复过来。
他上前几步捞起还在迈着小短腿向自家爸爸们跑去的咖啡,朝着看自己笑话的家人们走去,同时投之以怨念的目光。
人到得那么齐,连本该晚上才出院的弟弟也提前出现在这里,要说这群人不是故意的他才不信。他会让他们知道,他的戏也不是那么好看的!
第49章
泷川莲抱着不断挣扎的咖啡,用手比划出刀的造型,架在小狗脖子旁边,看向自家弟弟和弟弟的男朋友。“你们两个老实交代,是谁干的?”
泷川雅贵和天海玲彦一左一右看去,就是不看泷川莲。
“不说我就把你们的儿子撕票了啊!”
是个人都知道他不会那么做的,因此泷川莲的话语毫无威胁性。
看着对面两人一脸不配合的样子,他又不至于像小时候那样和兄弟打架,泷川莲郁闷之下只得找自家母亲告状。
泷川夫人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场景,淡定地朝着大儿子招了招手。
泷川莲会意,将咖啡递了过去。
重获自由的小柴犬蹭了蹭泷川夫人的手,转身不客气地又朝着泷川莲一阵叫嚷。
“母亲——”
泷川夫人笑着回复道:“都多大个人了,还和小动物计较。而且不是你自己先去招惹咖啡的吗?”
泷川莲心碎了一地,怎么感觉他把这小家伙弄回来之后,自己的地位不升反降了。
玩笑适可而止。泷川雅贵笑着和哥哥道了歉,并送上了茶水和点心。
泷川莲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突然这么乖,不会又在谋划些什么事情吧?”
泷川雅贵双手合十,“哎呀,莲哥真聪明~”
被迫害习惯了的哥哥木着一张脸,“我就知道……你又想让我干嘛?”
天海玲彦接过话题,正色道:“这次是我想请莲哥帮忙。”
还以为出什么大事的泷川莲也认真起来。结果听完对方的陈述后,他有些哭笑不得,仗着两人有求于他,终于实现了弹两人脑壳的愿望。
“我说在你们俩儿心里,我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啊!就这种小事情有必要那么正式吗?”
虽然这点疼痛对于天海玲彦来说和挠痒痒没什么区别,但他还是和泷川雅贵装作一副可怜的样子,解释道:“拜托其他人帮忙道谢是理所当然的事。即使是家人这样关系亲近的存在,也不能将收获帮助当成理所当然的事。”
泷川莲心想,天海玲彦这小子转变还真快啊,前几天还一副我要离开了虽然不舍但再也不见的架势,现在就已经有当自己是这个家里一份子的自觉了吗?
先前怎么没看到他那么客气……等等,在这之前似乎只有自己找天海玲彦帮忙的时候,而没有对方要求自己出手的情况。对方既然提到家人关系,那么说明自己先前的留人举措不算白费。
就是雅贵和他的进展是不是太快了一些?怎么感觉才挑明关系不久,这两人就已经有种老夫老妻的相处感觉了。
泷川·家里唯一的单身狗·莲:莫名的扎心!而且总感觉自己有点儿格格不入。另一只单身狗咖啡因为未成年不算在参与比较的行列。
不知道自己扎了男友哥哥一刀的天海玲彦接着道:“总之之后的神事和接送女生们的事宜就拜托莲哥了。”
快乐摸鱼被迫结束的泷川莲兴致缺缺地摆了摆手,“行了知道了,交给我吧。所以雅贵也要跟着孩子们去参加地方大赛吗?”
泷川雅贵点了点头,“那是当然的,我可是他们的教练啊,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能不出现。莲哥是在担心我的伤势吗?放心吧,没什么大问题了。”
为了不让自己变成医学奇迹,迫不得已在医院里又住了几周的泷川雅贵早就躺不动了,说什么都想要出去溜溜。
料想有天海玲彦看着,他家弟弟也出不了什么问题,泷川莲没有阻止,只叮嘱道:“结束后赶紧回来啊!神社这边可缺不了你们。”
另外两人都清楚对方只是想偷懒,但看在对方爽快接下工作的份上也没揭穿他,微笑着应下。
地方大赛和县大赛不同,是需要去其他城市参加的。
为了孩子们到时候发挥正常,天海玲彦带着两位教练,和男孩儿们提前前往赛场附近的酒店。泷川莲等比赛前再把女生们带过去。
日本不愧是地热资源丰富的国家,他们今天入住的这个旅馆也拥有温泉。
只不过泷川雅贵对外的形象还是处于受伤康复的状态,因此没办法和孩子们一起享受温泉。
虽说房间的浴缸里同样也引入了温泉水,但在宽敞的露天风吕的感觉还是和小浴缸不同的。
泷川雅贵虽然有些遗憾,但也不是非泡不可。他现在身上的特殊之处并非只有天海玲彦一个人知道。泷川莲和泷川夫人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
但他们都是自己重要的家人,只要自己能够好好的活着,他们并不会有什么别的看法。
孩子们和自己虽然同样亲近,但毕竟亲疏有别,而且尚且稚嫩。不是说他们知道后对于自己的态度会有所转变,而是担心他们不小心顺口将这件事说了出去,或许会招致一些难以处理的麻烦。
天海玲彦远远看到恋人微笑着拒绝了男孩儿们的邀约后叹了口气的样子,转身找老板娘去了。
鉴于这里是离赛场距离最近的旅馆,除了风舞高中弓道部的一行人,还有其他参赛选手入住此处。
本该沉稳古朴,颇具历史感的和式旅馆,此刻却充满了年轻人的欢声笑语。
随行而来的大人们并没有掺和进孩子们当中,给人增加紧张不适的打算。教练和家长们聚集在茶室,互相找着各自熟识的人闲聊着。
天海玲彦两人并没有什么熟悉的交流对象,便在一旁安静地享用茶点。一个声音突然传来:“你们……是风舞的教练吧?”
两人回头,是一位有些严肃的中年人,看着就很有气势。对方已经换上了深色的浴衣,就越发显得像是古老家族的掌权者。
泷川雅贵朝对方点了点头,“您是桐先高中的千叶教练吧。没想到你们也住在这里。先前的比赛承蒙桐先照顾了。”
桐先教练看了一眼远处的学生们,又看了看眼前笑得温柔纯善,似乎不像是故意讽刺从他们手中夺走优胜的蓝发青年,简单寒暄几句后,留下一句:“这一次我们不会留手,也请你们全力以赴。”便离开了。
泷川雅贵流畅地补上:“那是当然的。如果有机会未来可以多交流。”的客套话语,迷惑地看向一旁的天海玲彦。
“他这是来干什么的?要说是挑衅的话,虽说态度有些冷漠,但也没到令人不快的地步。但要说是放狠话,好像也不怎么狠的样子……”
天海玲彦失笑,“有没有一个可能,对方真的只是来打个招呼而已。毕竟上一次我们从名门手中抢到了冠军,他对我们多在意一些也是正常的。”
对于过去游走于贵族之间的猎鬼师来说,这样的人见多了。他们因为各自的家世、背景、天赋、才华等加持,各有各的傲气。但在良好的教育之下,又不至于做出过于失礼的表现。久而久之就成了这种别扭的造型。
“总归他应该没有恶意。不过这一次孩子们估计要经过一番艰难的战斗了。桐先那边可不像是会止步不前的样子。他们的精气神可都不一样了。”
泷川雅贵顺着天海玲彦的视线朝着远处望去。以藤原愁为首的三个桐先高中的学生站在走廊尽头。双胞胎两兄弟围着他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或许是上一次的失利让高居神坛的贵公子多了一丝人气,正微笑着耐心倾听两人的诉说。
在对上旧友鸣宫湊时,虽说藤原愁还是像往常那样表现出优待与亲近,但明显能看出他眼神的改变——那是一种看待挚友兼竞争对手的眼神。他对于好友重归赛场,想必也是十分欣喜的。
就是他们可爱的部长大人可能不太高兴了。
竹早静弥像护崽的老母鸡一样,不着痕迹地挡在两人中间。表情虽然也是微笑,但明显带上了营业的感觉,怎么看怎么不真心。
蓝发的少年将咖啡牛奶塞进了幼驯染手中,用话术诱拐着友人去和同伴们聚集。
桐先贵公子那边也有着自己的“护卫”,双胞胎正用不善的眼神盯着两人。等出来找人的小野木海斗和他们对上,气氛就显得越发紧张了。
将这一切收入眼底的天海玲彦和泷川雅贵丝毫没有上前阻止的意思,年轻人嘛,活泼闹腾一点儿也正常。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声从另一头传来,其中还夹杂着惊慌失措的尖叫,和什么东西被撞倒的声音。
几位客人衣衫不整地冲了出来,嘴里还叫喊着:“野猪进来了!”
第50章
原本还安然坐着的客人们也立刻被惊得站了起来。天海玲彦他们自然也在其中。
很快,一只巨大的野猪出现在众人面前,眼中闪烁着凶光,正四处乱转地寻找着出路。
旅馆里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到,慌张地朝着离野猪最远的茶室跑来。
冲过来的野猪看到此处聚集着那么多的人类也慌了神,扭头就往另一个方向跑去。而那一边正巧是弓道部的孩子们所在的地方。
“小心!”竹早静弥抓起鸣宫湊就往走廊另一边跑去,同时不忘大声提醒着自己的同伴们。
“大少爷还们愣着干什么,快跑起来!”
小野木海斗也顾不得什么看人不顺眼了,直接在桐先几人背上重重拍了几掌,催促着他们快点跑路。
就在这时,如月七绪顶着毛巾从浴场出来,有些迷惑地问道:“小海你们在干什么?公共场合可不能这么吵哦~”
听到弟弟声音回头的红发少年看到巨大的野猪朝着毫无防备的如月七绪冲去,只来得及大声喊出他的名字:“七绪小心——”
“唔?”如月七绪迷茫回头,就看到一个可怕的泥灰色庞然大物带着腥臭的气息超自己冲来。
他是很想移动自己的身体躲开来着,但好像这一秒属于自己的身体有了别的想法,硬是怎么都动不了。
围观人群都已经闭上了眼睛,不忍心看到接下来的惨案。
下一刻,一声轰然巨响之后,旅馆中只剩下一阵死寂。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疼痛的如月七绪茫然地睁开眼睛,就见一道蓝色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而袭向他的野猪此刻已经被砸进了地板里,只有四肢还神经反射一般在空中抽搐着。
“小、小雅哥?!”有着温柔发色的少年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这个一拳把几百斤重的野猪捶进地里的人,真的是他们那个温温柔柔,并且还处于负伤状态下的教练吗?
被他这么一喊,泷川雅贵似乎终于想起来自己干了点儿什么。他站起身,甩了甩有点酸疼的拳头,再看看脚边断裂的木板碎片和生死不知的野猪,似乎自己也很惊讶。
但要说真正心大的还是如月七绪。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从死神面前走了一遭的后怕,正拿着一根小木片,戳着野猪翘在天上的蹄子,疑惑道:“它还活着吗?”
“这个啊……”泷川雅贵目光偏移了一下,说实话,这个问题他也并不清楚。
在看到自己的学生有危险的时候,他下意识就往后背上一摸,想要抽出弓箭来,然而却摸了一个空。
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不过是在旅馆,自然不可能随时将弓箭背在背上,救人心切的他都没有细想就冲了出去,丝毫没有留手地狠狠地挥出一拳,打在了野猪的脑袋上。
随后就像是动漫中才会有的夸张场景出现在他的眼前。不仅野猪倒了,连猪身下地板也被他加强过的力量尽数破碎。
天海玲彦终于姗姗来迟。他并非赶不上泷川雅贵的动作,不过开在自家恋人如此积极的情况下,他也没必要去抢恋人的风头。
就凭那只连攻击都只知道野蛮冲撞的野猪,完全不会是现在的泷川雅贵的对手。
而且最近蓝发的神官在努力控制自己的力量,干什么都小心翼翼地怕损毁东西,也是该找机会好好让人放松一下。这只从天而降的野猪就很不错。
天海玲彦有些嫌弃地掏出一张手纸,包住野猪脏兮兮的一条腿,一个用力就将猪从地板上的大坑里拔了出来。
他的动静唤醒了还在震惊自己竟然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泷川雅贵,教练先生不由得问出了和自己学生差不多的问题:“它死了吗?”
天海玲彦的目光从恋人有些淤青的拳头上扫过,又看了看翻着眼睛但还有点儿微弱呼吸的猪,果断补上一脚结束它的痛苦,嘴里答道:“死了!”
被他如此利落的反应惊到的师生俩儿咽了咽口水,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觉得此刻的玲/玲老师有点儿可怕。
以为他们是在担心自己打死野猪被政府找麻烦的天海玲彦解释道:“我有猎人证,像这种作乱的直接敲死是可以的。过会儿咱们吃烤肉吧。”
玲又是什么时候考的猎人证,他不是忙着准备神官考试吗?!脑子里乱糟糟泷川雅贵也顾不上思考自己居然有那么大的力气,下意识地跟着他走了出去。
天海玲彦拖着猪朝院子里进发,这东西放在这儿既吓人又碍事,还是早点儿扔出去为好。
一路上两人一猪硬是走出了摩西分海的架势。一半是因为恐惧野猪巨大的身躯而后退的人,一半是对于徒手干掉猪的人的敬佩。
最后还是老板娘最先回过神来。人都没事就好,在看到猪的时候她都已经预想到最糟糕的有人死去的场景了。
既然拯救了自家旅馆的英雄想要烤猪,那么他们当然是全力配合。她连忙招呼着员工们清出一片适合的场地,派人去喊厨师过来,然后亲自上前询问天海玲彦的需求。
要处理如此巨大的野猪,即使是烹调经验丰富的大厨也不免犯难。他会做饭没错,但可不会杀猪啊!
烤肉的事是自己提出来的,天海玲彦自然不会为难他,挑了一把趁手的刀,只一刀就将野猪从中间剖开,从中取出了自己想要的部分。
野生的猎物,尤其像野猪这种整天在泥地里打滚的生物,有很多地方都不太适合食用,因此直接上蒙古刀法,放弃一部分也是很正常的。
得到肉块的大厨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直接在点燃的柴火上架上烤架,开始料理起来。
原本的惊魂场景瞬间变成了众人聚餐的欢乐场景。
缩到一边去互相投喂的两位教练看起来不想让人打扰的样子,其他人自然也不会不识趣地凑上去。
这样一来,与他们同行的孩子们就成了其他人的目标。各校的选手们都聚集了起来,虽然嘴里被烤肉塞得鼓鼓的,但还不忘打听着两位教练的信息。
这样如英雄一样救了大家的人物,众人都难免好奇。
风舞高中的五人也很迷茫,他们也不知道小雅哥什么时候进化成超级赛亚人了。但是是跟玲老师待久了就进化了吗?那他们以后会不会也变成这个样子?
也算是被救了的桐先双子和藤原愁不太适应那样的场景,和后续赶来的另外两位学长一起站在另一边。
身为部长的本村宏树确认了下自家部员确实没有缺胳膊断腿,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大家都没事,之后可要记得去像风舞的教练们道谢啊。”
双胞胎中的哥哥千一没忍住吐槽:“那教练真的是正常人类吗?看着纤纤瘦瘦的,怎么都不像能一拳打晕猪的样子。”
弟弟万次也跟着点头,“那个助教也很可怕,他干掉野猪的样子就像是资深杀手一样干脆利落毫不留情,好可怕好可怕。”
副部长佐濑大悟给了双胞胎一人一个爆栗,“接受了帮助就要好好道谢啊!而且你们现在不是还在吃人家猎到的野猪吗?!”
双胞胎三口两口把烤肉塞进嘴里,蹿到了藤原愁背后躲着。他们就不信部长会越过愁继续揍他们。
藤原愁有些无奈地勾起嘴角,安抚着生气的前辈:“过会儿我们会去道歉的。让部长们担心了。”
有这样活泼厉害的教练带着,还有各种关心他的同伴们在,怪不得湊能那么快从过早放箭中恢复过来,看得他都有些羡慕和妒忌了呢。
不过自己这边也不差。
桐先的贵公子看了眼号称要打败他,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对自己如此敬佩的依赖的双胞胎兄弟,又看了看沉稳可靠仿佛什么事都能处理好的部长,以及看着不靠谱,但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的副部长,他也拥有很好的队友呢。
……
波折万分的一晚接近尾声,旅馆也渐渐安静下来。
泷川雅贵回到房间,准备简单洗个澡休息,虽说他今天的体力活动就只敲了一只猪,算不上很累,但心理上的变化还没有很好的调整过来,难免有些疲倦。
天海玲彦却在这时候出现,拉住了他的手往门外走去。
“玲?有什么事吗?”
“跟着我来就好~”
天海玲彦将人带到了老板娘专门给他们预留好的温泉门口,推门进去。
看到浴场中还维持着营业的状态,并没有因为夜间清理关闭,泷川雅贵恍然大悟。“原来你先前偷偷去找老板娘,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啊。”
天海玲彦挠了挠脸,“原来你已经看到了啊。老板娘愿意将浴池最后借给我们,他们今天提前休息,将打扫的时间推迟到明天早上了。所以今晚我们可以独自享受这里,不用担心会有其他人看到。”
泷川雅贵看着恋人发红的脸,心中涌起一丝暖意。玲原来早就发现自己的顾虑,所以专门去请求老板娘做这样的事了吗?
这可真是……
总觉得这样一来自己更加无法放手了呢。
他拉了拉还在叽里咕噜的长发青年,朝着沐浴间走去。
虽说已经不是第一次坦诚相见,但过去只是朋友时去温泉的感觉,和确认关系后在一起的感觉截然不同。
洗澡期间的天海玲彦异常沉默,他快速清洗干净自己,就像火烧屁股一般蹿进了温泉池中,缩成一团地沉下去,只留半张脸露在水面上。
他的脸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羞的,总之比之前更加红了一些。
没有想到那个看起来无所不能的天海玲彦也会有这么手足无措的样子,泷川雅贵没忍住轻笑出声,于是就见远处那个顶着毛巾的脑袋又往下缩了缩。
蓝发的青年慢慢走近,从天海玲彦身边迈入池中坐下,放心大胆地靠了过去。
自从感官变得敏感之后,他自然能够感受到身边人下意识退缩了一瞬,又努力地撑着坐好。
与泉水所不同的温度和触感相互接触时,两个人都不自觉地僵硬住,但谁都没有推开对方。
最后还是泷川雅贵最先放松下来,好笑地整个人靠在天海玲彦身上。
他是发现了,玲虽然看着很厉害的样子,无论面对什么阶级的人,都能够游刃有余地游走于期间,但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却莫名的害羞。
当然玲也有勇敢的时候,比如在医院偷亲自己的手这种,但事后决不会主动说出了。即使到现在,玲估计也不清楚自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他倒要看看这家伙能瞒到什么时候。
不过在有外人在场的时候,玲虽然也喜欢和自己待在一起,但如果贴得太近,又会有些不自在。
刚开始泷川雅贵还以为是对方抗拒这样的亲近,只是被自己绕晕了才勉强留下来的。
但在看到玲头发遮挡下红透了的耳朵,以及只要他在场,就永远将大部分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的举措,他才再次确认玲的真心。
对方明明自诩年长,但在这种事情上却如此生涩,明显比自己这种受到现代媒体荼毒的家伙要纯情得多。真是太可爱了,让他忍不住想要时不时欺负一下。
泷川雅贵心里这么想着,又往旁边靠了靠,但因为沾了水的皮肤太滑溜,直接就朝着水面栽了下去。
天海玲彦也顾不上害羞了,伸手一把将人抱住。“小心。”
一黑一蓝两双眼睛正面对上,映照出彼此的样子,时间仿佛就在这一刻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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